是不是吧里的管理不希望英语怎么说让吧友看见野生沉香到底是什么

主持人语:《“朝向诗句的耳朵”》是雷武铃教授所译《踏脚石:希尼访谈录》中的选章作为一位具有世界影响的大诗人,希尼在访谈中不但介绍了自己的写作习惯和經验而且表达了自己对诗歌的深刻理解。比如他一方面认同诗歌的生成有自己的运动方式诗的来临要像济慈所说的那样“像树叶从树仩长出来那么自然”,同时又强调写作绝不是“像打喷嚏一样无意识的自然功能”诗人还要努力工作以促成诗的来临。他认为“一首诗必须要有正确的声音”但这种声音并非是一种固定的外在形态,而是能够“自己向前走动”的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语言因此他不认同洎己是个形 式主义者。这些观点极具启示意义此外他对诗歌题材、风格、潮流、批评等方面的看法,也都非常客观而中肯对于纠正偏見或打破习见颇有价值。

奥德里斯科尔:好些年之前你告诉一个英国记者说:“我的看法一直是,如果一首诗很好的话它会强行开辟洎己的道路”。你的经验仍然还是那样吗

希尼:热切,兴奋当我在1962年开始最认真的写诗时,一种变化的感觉传遍我全身所以我总是紦写作的时刻和提升、欢乐、意外的奖赏的时刻联系在一起。不管是好还是坏我得到了这个想法,光是苦干无补于事从天主教中,我獲得了恩典的观念确实相信,除非一开始就有一种确定的预想不到的力量否则你无法往前写。我总是相信任何被写下来的东西都是它洎己以某种方式让写下来的那是在早年的日子里,电池里还富有电能时但我现在仍然无法摆脱它;我不知道怎么写一首诗,除非和某種东西一起写这首诗你无法开始,如果没有第一行诗的音乐性发展——这一点的意思我并不是指音调只是说它需要语音上的所得或节奏上的保证。

奥德里斯科尔:很多年来你经常引用济慈的观察:“如果诗歌的来临不像树叶从树上长出来那么自然,那么它最好就不要來临”这只是一个年轻诗人的看法吗?

希尼:好吧它的意思不是说——济慈的意思不是说——写作的实际劳动或在一首诗上劳神是一種像打喷嚏一样无意识的自然功能。你必须得工作我在早年,就是我刚开始写作的时候发现的一本最好的书是琼·斯塔尔沃斯的《诗句之间》,关于叶芝的手稿的书。像一首《库勒庄园,1928》这样的诗一共三十二行——在叶芝的诗中属中等长度,一首巡航高度的诗在其Φ他没有突破任何声音屏障——用了三十八页的草稿,而他只写出开头的几行如果你有了一个诗节形式,不管这诗节形式是什么是十㈣行诗体还是双行体还是四行体还是别的什么体,你就能够这么写下去——和用它写下去——因为这诗节形式立即会在语言中召唤起其他嘚诗节在某种程度上,你是在演奏变奏曲或在合唱队中歌唱自由诗有时会很快写成,但是很奇怪我的经验是如果有一种形式的话,┅首诗会写得更快

奥德里斯科尔:这意味着对你来说在你找到一种形式时一首诗才算真正开始?

希尼:有时候一首诗始于一个主题其怹时候始于一种形式。一般来说我的诗都来自于记忆中的事情,经常是老早以前的;或我看到的什么事情让我想起别的什么事有时候那些事情有一种光晕和吸引力,还有某种被遮挡的含义萦绕在它的四周当然,我是一个大贮藏者我曾经写过一组小诗题目叫《搁架传》:被保留的东西,收拣起来的东西像一小块石头,一个铁钉属于我们家的一个老熨斗,诸如此类

奥德里斯科尔:有每天的诗歌时間和散文时间吗?

希尼:嗯以前是这样的——不管我写什么——都是在夜里。那是我二十多三十多,四十多岁的时候部分是因为我偠教书,整天都很忙完全过着希尼家闹腾的家庭生活。你看家里要到很晚才安静下来。现在家里整天都很安静如果有诗要写,我倾姠于在上午写但我一天中没有分成写诗时间和写散文时间。实际上我的经验是散文通常相当于任务——最后时刻,超过截稿日期的东覀或一份恐慌的必须写的演讲稿。一些我最喜欢的诗是在我准备演讲稿时中途停下写出来的;当你陷入这样的紧急状态时你忘掉了自巳。

奥德里斯科尔:我记得安妮·叶芝说过,当她父亲开始要写一首诗的时候,他会自己嘀咕着希尼家的人会知道有一首诗将要降临了吗?

希尼:家里知道的不会太多因为我会躲开一个人单独呆一会。对我来说一个沉思和数着一首诗的节拍的最佳时间,是驾车开长途的時候玛丽总是知道,因为她会看到我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拍打很多,很多诗都是构思于或开始于这种闭眼神态——当然不是字面意思上嘚闭眼!和乘车旅途一样长途飞机旅途和隔绝在旅馆房间里,也很不错像那样逃离,从你的日常生活中脱离出来对抓住重点很有用處,也让形象显露出来

奥德里斯科尔:为了把一个特别的灵感恰如其分地写出来,你知道需要费很大的劲你为此感觉到过苦恼吗?

希胒:其中的一个困难是要能知道一个小小的一闪而现的抒情是否充分你受到邀请,有了灵感想要一个更好的词,但我从来无法回答的問题是:在做想象性的工作时意志力应该贯彻到何种程度如叶芝所说的;你应该把一个事情推到多远。很多我很喜爱的诗得来毫不费功夫另一方面,诗集《北方》中的诗费尽了心力才写出来而我真的非常喜欢那些诗,因为它们的奇特、艰难和矛盾

当你作为一个年轻詩人开始的时候,你喜爱完成一首诗的欣快所以你很快写完一首诗,那是一种快乐随着你成长,你最想要的是具体写作中的快乐,將它进一步锤炼赋予它更多意义,看看我能把它带往多远但然后疑问也随之而来:我是不是毁了它?我是不是把它弄得枯燥乏味了柯勒律治说,“诗歌像学童,太经常和严厉的教训可能会被吓傻”。但有些诗要求更多的诗附加到他们上面生长。另一个有着不同嘚态度的问题是不完美是不是不用急于处理,或者说你是否应该剪裁一首诗使之尽可能地完美。我记得克雷格·雷恩说过:“一首诗应該像一只牡蛎一样紧紧地闭合”但是D. H. 劳伦斯可能会说它应该像一棵木槿一样松散自由。

奥德里斯科尔:你怎么知道一首诗完成了

希尼:这点很难说。这是一种直觉你能从一个画家的身体状态上看出这点:徘徊在画布周围,全身苦恼和紧张然后,当画完成时身体也僦放松了。至少你知道啥时候它还没完成……

奥德里斯科尔:你在笔记上记下一些词语字句和形象以备以后使用吗

希尼:我并没有记笔記的习惯,我依靠的是状态我记得在七十年代初的时候看到过西奥多·罗斯克的《用于烧火的麦草》,一本没有写进诗歌中的诗句笔记。峩想天啊,我根本不可能干这事我没有麦草,只有旧砖头我确实也有一些笔记,一些小清单罗列着事情、物品,等等

奥德里斯科尔:你前面提到过,如果有一种形式一首诗写起来会更快。如果被称为形 式主义者你会生气吗

希尼:我不会生气,但我会觉得这是┅个错误“形 式主义者”对我来说像是一种教条主义的立场。我完全相信形式;但人们在使用这个名词时他们经常是指形态而不是形式。有很多十四行形态的诗相当的多,但它不仅仅是其中的八行押韵另外六行押韵,不止是这么回事它们碰巧一个部分放在另一个蔀分上面,就像两个盒子但它们更像身躯和骨盆。必须有一些肌肉运动在某种意义上它必须是活生生的。一首动人的诗不只是意味着觸动了你还意味着它作为活生生的语言能自己向前走动。形式并不是一种面团切削机——面团必须自己运转找到自己的形态。我喜欢峩自己的声音上道了的感觉它可能发生在格律形式的内部,在这种格律形式内部你迈开脚步走向一个定好的音调它也可能以一种很不規律的方式发生在一种自由形式的内部。

我作为一个诗人起步时的这首诗《挖掘》,更符合我的德里郡南部发音的咕哝语调而不是任何┅种出自书本的正确的抑扬格每个作家都生活在给定的方言——不管是剑桥方言还是加勒比海方言——和一些来自传统的成语之间的中間地带。关于这点特德·休斯有一个非常精彩的小比喻。他说,想象一下一群羚羊在吃草。一只羚羊摇动了一下它的尾巴然后所有的羚羴都摇动了一下它们的尾巴,仿佛在说:“我们是永恒的羚羊”休斯说,大多数作家都有一种最初说出的语言——一种部落语音、阶級语音或别的什么。假设他们在一座外国城市他们听到一种熟悉的口音,就像一只羚羊摇动尾巴然后另一只也跟着摇动,并且感到“啊,我在这就是在家里我很强大”。对每个作家都有那种第一语言,然后再有通用语约瑟夫·布罗茨基相信我们必须保持通用语言嘚形式,但我同等地倾向于德里郡南部的羚羊语言

我的诗集《北方》,对大骚乱最初的震惊有着最激烈的反应它的第一部分的诗歌是扭曲和化石般的,是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写成的但并非任何传统模式。它的形式完好但就像炉子里面的灰渣或像灰烬。诗集的第二部分嘚诗歌有相当数量的五音步抑扬格作为开场不太紧张的东西。因此我可以说在我最深入地触及大骚乱之处,和传统形式的联系最少峩的第二次写作浪潮是给自己上课,是对我自己正讲课的内容的反应在七十年代中期我又开始教书:教一些诗人的诗,像托马斯·怀亚特爵士和安德鲁·马维尔这样的,从上大学之后我就没再读过的诗人。那个时候我也更深入地读了叶芝的诗,尤其是中年时期的叶芝。在怀亚特马维尔和叶芝身上,我非常迷恋一种简朴的风格在写作中我最开始的冲动是使语言尽可能地富丽,制造一种彩绘玻璃一样的效果泹在我四十多岁的时候,我想要明晰透彻的玻璃并很快意识到,如果一首诗首要的吸引力并不在于它语言的纹理那么它必须要有其他能抓住人的方式。传统的格律和一种贯穿所有诗句并与之竞争的句法可以做到这点

奥德里斯科尔:你是否喜欢压辅音韵和半韵胜过压全韻?

希尼:总体上来说我追求一种低于全韵的东西,melt(融化)和milt(脾脏鱼精 液),talkback(对讲)和goldbeak(金喙)这种接近而不完全是的东西。但时不时地做些无怨无悔的事情和把所有钟声都敲响是非常快乐的事情。我曾沉迷于女性韵脚的华美中brighten(闪亮)和lighten(照亮)。Between us(我們之间)和amoenus(花笛鲷)我在活命之中即兴而作,或更准确地说是在希望英语怎么说之中有一两次我留下一道缺口,但并非经常这样那种等待一个合适的词来填满空间的事情,我更多地与翻译联系在一起如果你写自己的诗,你是在追索某种在你所知的边缘的词语因此你是处于一个更即兴生发的意识框架之中。但你在翻译的时候你知道你要追求的效果,那个空间就在中心之处像一次拼图阅读中的涳白。你最需要的东西就是符合那片空白的语言拼图而找到它的方式经常就是等待,在你夜里醒来的时候或当你要睡觉的时候,都会想到这事

奥德里斯科尔:你是这样一个诗人,对你来说词语发出的声音非常重要

希尼:完全正确。这是开始的关键就此来说,一首詩必须要有正确的声音——我不是指要像“语言魔法”那样华丽或精巧的声音我指的是某种与你的可被称为言词肌肉组织相关的东西,那种语言运行时具体的抑扬顿挫比如,在我写下我的第一本诗集的开篇第一首诗时——“在我的手指和拇指之间/那粗短的钢笔停歇着貼身合适如一把抢”——我就知道我最认真地进入了其中。

奥德里斯科尔:你接受艾略特的意见吗他认为题材只是一种分散读者注意力嘚装置,在诗歌下意识地表演它真正的魔法之时

希尼:很难把题材从诗歌的进行中分离出来。辛格问道:“难道风格不是诞生于新材料嘚震动”我也无法构想一首没有题材要处理的诗。题材可能被隐藏也可能在它消散的过程中经常被看见,就像在约翰·阿什贝利诗中那样。但实际上他的题材是当代真实性的本质正离你而去。就我自己的诗来说,我喜欢既有事实也有主题,并且它越厚重越有意思。

弗罗斯特是一个题材大师在《熄灭了,熄灭了……》中他写了一个孩子的手在一次工伤事故中被圆锯锯掉了,在佛蒙特州的一个场院里伱可以把它作为一件轶事来讲。那种突然那种震惊,那种毫无准备是随着他塑造出的一种日常生活的安详感觉和这个世界的坚实可靠洏准备好的。但这首诗并非只是埃兹拉·庞德会说的“照相术”。在结尾,有一行诗“而他们”——那些人随后走开了——“因为他们/并非迉者就转身做他们的事去了”。这把诗留给了读者去分辨他从中能读出的东西:这是一种冷酷的打发还是一种听天由命,悲伤地任随倳情进行就这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弗罗斯特制造了一个模仿的事实亚里斯多德可能会说,再现了原初事实这一切都发生在语言中。你在D. H. 劳伦斯那里也会看到这点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写蝙蝠或美洲狮的诗,并非只是记录而是充满了词语活力与行动。

奥德里斯科尔:在你的诗歌中幽默扮演着什么角色?

希尼:我希望英语怎么说我身上有很多幽默。对很多事情我抱有一种嘲讽的态度。但无論好还是坏当我坐下面对桌子时,就像一个辅祭在圣器室准备好到外面的主祭台去有一种庄重感占据了我。“庄重感”也许用词不当——是一种深深的参与和音乐般的流露一种诗歌与自己利害攸关的感觉。如果我写轻体诗(打油诗)的话写得好还是坏对于我来说一點都无所谓。没有任何受检验或要见证的东西——只是一种表演在进行没有任何生死攸关的东西,也没有任何获取或失去的东西应景詩是一种“娱乐”,正如格雷厄姆·格林可能会说的。我并不是贬低它们,我也高兴写这样的诗:为结婚的人们写的诗,为退休而写的诗為生日而写的诗……最后,告诉你吧我一直喜欢玩赏中世纪苏格兰诗人罗伯特·亨利森那种“道德寓言”诗。幽默是它们吸引人的重要部汾一种含蓄巧妙的苏格兰式幽默,我的成长环境与这种幽默紧密相关

奥德里斯科尔:你怎么看待诗歌中的浅易和晦涩?

希尼:当前┅些年轻的英国诗人,把一些像保罗·穆尔顿一样的诗人作为榜样,写一种在其自身的不可理喻之中兴高采烈的诗,这些诗不再担忧其中涉及的个人隐私。它在一种拆毁了晦涩难解与暗示之间的区别的方式中走歪了被塞进诗中的互联网性质的信息是诗歌自我塑造的部分。因此那种写作的一些诗中有一种花花 公子式的炫耀和冷淡。有一种新近的形而上学浮华幻想模式的气质我自己是一个比较迟缓的读者,必须确信里面可能运载着货物

你可以举出一个杰出的散文作家为例,如伊塔洛·卡尔维诺:他是一个高级糕点师,能制作出极美味的食品。但是,由于那种智力的品质和专注的热切,它表现给你的——尽管整个文章流畅、优美——是一种思想的力量一种我们在没有安全保護网的高空索道上表演的感觉。这是严肃的东西它是怎么传达出来的?通过写作通过语调,有人甚至可能会说通过肌肉张力。如果峩面对难懂的诗我会去聆听——这是我能够去读的唯一方法——去聆听一个懂得谱写诗歌乐曲的人的信号,他在追寻超出这提琴所有音樂之外的东西

奥德里斯科尔:你怎么看先锋派?

希尼:现在这是一个过时的名称了在文学上,没有人能再引起任何麻烦了约翰·阿什贝利肯定属于先锋诗人,而现在他成了主流声音。那些“语言诗人”的作品和英国那些另类诗歌之作——剑桥大学的人比如J. H. 普林联手——鈈再是有人曾经感觉到的江湖骗子之作了。但是这些诗人形成了一个宗派躲避与世界的整个关联,认为那是一种庸俗和堕落我听到过┅句对奥登的批评,我喜欢它里面的合理性:有人说他没有大天才身上根深蒂固的正常性我不能确定这一批评是否适用于奥登,但这话Φ的要点总的来说值得思考即使在艾略特身上,那巨大的正常的世界也在你的四周流动罗伯特·洛威尔在当时锋芒毕露——没有比他更文艺范的诗人了,但与此同时他是一个巨大的混凝土搅拌机:他只是把世界铲进去,再输送出来这就是我现在所渴望的——成为混凝土攪拌车而不是一双筷子。

奥德里斯科尔:你自己的批评家和评论家怎么样

希尼:当前任何地方的一个诗人最主要的不利因素是,无法强烮地感觉到一种批评回应是在记住并爱着它所回应的诗歌评论变成了更零碎的东西,大体上都是轻量级的。我所依靠的都是那些很懂詩歌和能引用诗歌的朋友那些对他们来说,诗歌是为之生活和伴随一生的价值的人们

奥德里斯科尔:在1977年的一次访谈中,你告诉谢默斯·迪恩:“如果你像作家一样生活你的回报是神气。但麻烦自然是怎么确保你正常地生活”

希尼:写一首诗在本质上不是受到魅惑就昰凝神专注,这两者一样快乐当你真正被吸引时,一切都忘了——你无法问:“我表现得好吗”或别的什么。对于一个行动者重要嘚是注意力的品质,华兹华斯谈到过的“沉思的习惯”在他的《抒情歌谣》序言中——仍然是一份充满智慧的关于事情怎么回事的文献——华兹华斯说,“我相信我沉思的习惯如此塑造了我的情感就像我对这些强烈地激发出那些情感的事物的描写,它们自己就携带着某種目的”这就是我的感受:为那些事情苦恼——我指的是怎么正常地生活——是值得的,因为它塑造你的“沉思的习惯”你的思维框架,你的气质你的性情。当临到实际写作的时候你真正拥有的一切就是你的气质,你的性情你的冲动。但你可以通过以某种方式思栲来影响你的性情

奥德里斯科尔:在所有的艺术作品中都有悲伤的成分吗?

希尼:你理解到的更深的表达其中饱含着这种感觉“我们將要为之付出代价”,必定以某种方式存在于那里——甚至在一首庆祝性的诗中悲痛的表达最好不要取消:它肯定是诗歌必须加以认识嘚东西。

奥德里斯科尔:我想知道你会怎么看待保罗·策兰说的这段话:“诗歌不能再说那种很多耳朵似乎仍在期待的语言了它的语言已經变得更朴实无华和实事求是;它不再相信优美,它努力成为真实它这样成了……一种‘灰色’的语言”。

希尼:保罗·策兰的身世和历史状况深深地渗透到他的这番话中。我更愿意转到“根深蒂固的正常性”这话来。并非不可能写一首理解悲剧的诗在其中理解到这痛苦卋界的整个负重,与此同时又不陷入牛角尖或成为不解之谜罗伯特·弗罗斯特的晚期诗《指令》就差不多做到了这点。一首关于迷路和遭遇一片冷酷风景的诗。它以一个宗教的开示而结束在叶芝、弗罗斯特和伊丽莎白·毕晓普的诗中有足够的例子证明诗歌自身可以像公共建筑一样站在一边,在那里沉思默观,被人理解,不会背叛你而变为简单、欺骗或虚假的安慰。想想齐别格涅夫·赫伯特。

奥德里斯科尔:羅伯特·弗罗斯特是你在谈话中、朗诵时和文章中引用得最多的诗人他似乎为你提供了一套完整的诗歌哲学。

希尼:在他的诗歌世界里我感觉像在家里一样自在——新英格兰的农场世界那里的人们,那里的习惯用语我现在认识到弗罗斯特是一个高度文学化的诗人,但他讓世界如其本来一样说自己的话在《准则》一诗中有一段描写,你怎么必须以一定的方式才能堆起一个干草垛的不然这草垛很可能堆鈈起来——这点我知道得很清楚,因为我自己堆过干草垛对他那种精确,和他从我熟悉的生活方式中揭示出的内在精神感到非常兴奋。弗罗斯特在大学课程的高等文化环境中就像在家里一样自在但他依然给你一个链接,返回到存储在你自己私密的少年身体里的东西踩踏干草。

他也和读者有一个协约一个公开的,有效的协约我很喜欢这点。我喜欢他“此世性”的感觉那种题材,那种准确那种矗接。但随着我读得越多我开始喜欢弗罗斯特的魔法。我越来越欣赏他的艺术的复杂性他从他被给定的东西里创造出来的东西,我也佷推崇——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断地引用他的话——他的教学水平他是个老师——当然,也是个农夫当他在中学和大学教书时,他找到叻一种方法既没有损害诗歌的复杂性和严肃性,又能够用真正的创造性教学把问题简化给人们指引一条进入诗歌的道路。在他朗诵时他会狡黠地但也巧妙地说出诗歌是什么,它承担什么

因此,弗罗斯特身上有一种严肃性一种高水平的坚硬的智慧的内核。也有一种蕜哀的内核——用罗伯特·洛威尔的话说就是:“既没避免伤害别人,/也没避免伤害我自己”。他是一个有高度教养、高度文学性的人;但昰他保留了很多秘密有一首小诗题目叫《秘密坐着》:“我们跳舞,围成一个圈并猜想/但秘密坐在中间,知道一切”每个想找到一條通向弗罗斯特的道路的人,都会遇到魅力智慧,圈套——我想这是一个诗人拥有的很好的装备

奥德里斯科尔:你有意约束过自己接觸弗罗斯特的作品,以免受到他过度的影响吗

希尼:没有这事。在一首诗中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弗罗斯特的影响:在《进入黑暗之门》集中的《妻子的故事》实际上就是一首模仿弗罗斯特之作一个女人带着茶去到男人们正干活的地里。一种男人—女人的平衡婚姻,机警乡村背景,田地里传统的农活等等;结尾也是弗罗斯特式的,我很清楚这点但我认为他对我的声音并不具有遗传基因般的重要性——在这方面霍普金斯更为重要。

奥德里斯科尔:弗罗斯特使用美国习语写作这一点给你带来理解上的障碍了吗爱德华·托马斯给你带来了类似弗罗斯特给你的那些快乐了吗?

希尼:有好些年,弗罗斯特对我非常重要在你开始写作的时候这些事情发生得多么快——你的哃伴,你与之谈论诗歌直到深夜的密集度你与之阅读诗歌和交换书本……艾德娜·朗利那时候正写关于爱德华·托马斯的论文,他也是我莋为年轻老师在女王大学讲授的诗人他确实受到了弗罗斯特的影响;但他的诗不那么干脆,却更温暖一些托马斯·爱德华的写作中带有一点英国夏天的温度,而弗罗斯特的写作中有一种新英格兰的秋天,带着一丝即将来临的冬天的寒意现在我想起来,《在外过冬》集中囿一首相当柔和的诗——《发神谕者》它更像托马斯而不是弗罗斯特,更具英国性质而不是弗罗斯特特征那些你可能没意识到其影响嘚作家可能实际上进入了你的写作中。

奥德里斯科尔:弗罗斯特受到了一些糟糕传记的压迫——一个诗人的性格和他作品的品质有关联吗

希尼:有关联。弗罗斯特是个善于操纵的人他们说的很多他的事情都是真的。他对人很严厉伤害了他们。但他也许知道这点自知の明是一个作家的要求,也是“性格”的一部分《家葬》是二十世纪一首伟大的诗,写孩子死去之后的丈夫和妻子一对伤害对方也被對方伤害的夫妇。在弗罗斯特的生活中有一场很深入的夫妻关系——和战争:伤害悲痛,损失死了孩子,自杀记录弗罗斯特的飞行狀态的内心黑匣子,要能看到肯定非常有意思但我们最多只能听到飞行员说,“一切都OK放心吧”。

奥德里斯科尔:在《在外过冬》时期的诗歌和散文中你提到了约翰·戴维斯爵士,瓦尔 特·罗利爵士和埃德蒙·斯宾塞在伊丽莎白时期对爱尔兰的征服与殖民活动中所扮演嘚角色。你确实感觉到了他们的殖民角色干扰了你对他们诗歌的欣赏或至少使你对他们作品的反应复杂化了?

希尼:我是从课文中最早讀到他们的诗他们是我学习过程中的一部分:发现我在文化世界的什么地方的过程。在二十世纪的最后二十五年随着后殖民主义批评,这些意识形态问题变得更紧要和清楚我被迫去思考它们。但你可以同时和那么多真理相处你可以从他们的诗歌中获得快乐,但也理解到他们是种族主义思想家是最初的英国帝国主义的贡献者。埃德蒙·斯宾塞写过一篇文章谈铲除爱尔兰土著:他们要么变成英国人,要么被消灭。顺便提及一下当我在哈佛教书的时候,我说“这种对待原住民的斯宾塞理论在新英格兰执行得更好”。

克里斯托弗·马娄迈着大步走向他的素体诗,精力充沛,浑身来劲。可以证明这也是一种好战的劲头一种文化的劲头,要击败西班牙无敌舰队踏平世界,矗捣爱尔兰收拾他们。我有这样的想象就是你从瓦尔 特·罗利的诗歌中读出的那种果断,那种干净利落的斩钉截铁的手法,是和他这个英国上尉的职业有关联的,他在爱尔兰的斯摩维克大屠杀中砍了很多西班牙士兵的头。那种文艺复兴时期的洒脱既给你一种文体风格,同時也给你一种刀剑的残忍罗利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战士-诗人——你在他的作品中感觉到的不是“战争的怜悯”而是一种挥剑砍杀的欢欣。

改变尊敬的面向重新定位我们在文化世界的位置,这非常重要——换句话说就是不能尊重帝国主义的驱动力,要挺身出来说出剥夺、兽行和暴力是邪恶的说我们现在知道了。因此当前读埃德蒙·斯宾塞时,比如和伊拉克的情况加以对比,会有一种启发,是一种自我教育。你无须指责斯宾塞写了坏诗,但你必须历史地了解他,完整地且结合当前的形势,要认识到文明的人们也可能做错事情……

奥德裏斯科尔:……这不可避免地联想到纳粹指挥官在夜里听莫扎特的音乐,在白天用毒气杀死犹太人我们怎么能依然宣称艺术拥有道德力量?

希尼:可能一个诗人在他所写的诗歌中要好于他自己这是从事任何一门艺术的功用之一,也是你让自己在艺术面前沉思接受,心鉮激荡的好处之一在那一刻它会让你变得比你自己更好一点。但这不意味着你不会故态复萌或又落回你自己

奥德里斯科尔:你认为那種传统观念,认为文学经典是由最好的文学作品组成只根据艺术价值来评判,在文学批评和政治正确的时代还会继续存在吗

希尼:因為过去的四、五十年间里世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因此经典备受攻击这种攻击来自两个领域。首先是妇女运动在整个文化和政治世界裏妇女的地位被重新安置。女性主义批评和意识形态的介入必然会提出质疑对决定经典的男性权力结构和它被运用的方式。然后是解构主义解读和后殖民主义解读他们看到了在经典建构之中起作用的文化霸权和帝国权力,这点不仅让妇女边缘化并且使原住民,少数民族语言和诸如此类的一切边缘化所有这些重新解读绝对是合乎规则的,这是一项公正、更新、重新排序的工作为了动摇城堡,必须把攻城锤带来但老城堡通常都会重建起来。

当我说到经典时我就想到荷马,维吉尔但丁,莎士比亚……这些几乎是核威慑般的名字!泹他们全都能按新术语方面的要求加以重读这说明他们作为经典是稳固的,因为他们人性的和根本的美质另一种声音可能会叫喊起来,这是欧洲中心主义的态度这确实是——那是他们的所来之地和我的生活之处,它是我在时间中和意识中定位我自己的装备的一部分為了这世界的开放以接纳别的价值,你无须放弃你为自己创造的价值

奥德里斯科尔:光我们的时代就有这么多成千上万的诗人在写作,那种“时间的检验”真的能适用吗谁可能从所有那些诗集中被筛选出来?

希尼:我觉得现在这种检验正变成一件“各领风 骚仅十年”的倳情在1980年代和1990年代出版了太多的诗集了,太多的名字现在已经消逝了

奥德里斯科尔:公平还是不公平?

希尼:绝大多数是公平的这昰诗歌从业者之间口耳相传的事情。它开始是小范围的在竞争者圈子的内部。那圈子之外谁是好诗人尤其对于诗歌,一门古代的神圣嘚艺术“诗人”一词仍然有一种光环——这也是为什么人们如此想要它。也许我说得理想化了但我确实相信有过发表的诗人对没有发表的诗人有一种责任,小说家之间所没有的这是一种神圣的责任。这正是为什么选择的过程几乎独立于市场化过程或成名游戏之所在那些得到了它的人们——不管它是什么——会看出那些拥有它的其他人。一般来说正是诗人认出其他诗人。如果你遇到诗人他们会谈論谁呢?——那些他们敬重的诗人

美国辽阔的幅员产生了一个特别的问题。爱尔兰有很多诗人——太多了——但能感觉到从业者之中的嫃相;因为地方很小因此听觉上会很敏锐。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瑞典或波兰:总是争吵总是斗争,总是嫉妒;这是事情充满活力的一蔀分在美国,有大片成熟的庄稼起伏的诗歌——但没有巨型猪草从中冒出来。这产生了一个问题出现了各自分隔的听闻系统。当你問美国人他们敬佩的诗人是谁通常他们会提到他们自己文学圈里的一些人。人们极少提到任何出自经典的人物

奥德里斯科尔:诗歌是鈈是仍然还有一些普通的或非专业性的听众?

希尼: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涉及到了读者与听众。听众——听——是和耳朵相关的我不知道在一个场馆里听现场诗歌朗诵的听众中,有多大的比例是在听朗读之前去买的诗集而不是听了之后去买的我想这是事实,那些参加朗诵会的听众当中不时地选购诗集的人相对来说是少数。但也有一些诗人我很幸运属于其中一员,他们首先是通过一本或几本很受欢迎的诗集得到传播然后,继这第一群读者之后扩张到另一类文化信息灵敏、总的来说心怀善意的读者。再然后如果有其他的什么事凊发生,也许你获得了一个奖因此广为人知,那么第三种读者又加入了进来:那些在圣诞节买本书保存的或买本书作礼物送给别人的讀者。

奥德里斯科尔:能激发出大量的诗歌听众吗

希尼:你可以说,一方面诗歌是一种临时性的即兴的事情。你可以进来退出,你鈈用知道太多只是进入你喜欢的地方,拿走你想要的东西然后离开但另一方面,它也有一个连贯的内部系统或理解顺序因此,也需偠做一些工作来增加第二种有理解能力的诗歌听众。而这一点从最大的意义上来说,属于教育工作它首先要在学校进行,然后要继續通过各种传播方式进行机构性的和机遇性的。

我们实际上从谈论诗人在孤独的盒子里写作的诗人,转移到谈论诗歌作品和听众的关系了而这是为什么弗罗斯特在美国文化中非常重要的又一个理由——他是一个伟大的老师,为诗歌摇旗呐喊我想最终有两种批评家能囿助于创造听众:一种是欣赏者(他说:“你真的该读读这诗,它太棒了”)一种是评判者(他说:“我真的怀疑这根本就不值得去读”)。他们都是必需的

(本文主要内容刊登于《诗歌月刊》2018年第3期评论栏,这里的译文对照新版的中译本做了校订)

Heaney),享誉世界的伟夶诗人、剧作家、评论家、翻译家生于爱尔兰北部德里郡,1961年毕业于贝尔法斯特女王大学当过中学教师,后回母校任文学教师1966年,鉯诗集《一位自然主义者之死》一举成名1972年移居都柏林。曾任美国哈佛大学修辞学教授英国牛津大学诗学教授。1995年因“其作品饱含抒凊之美以及对伦理的深刻理解凸显了日常生活的奇迹和历史的现实性”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被称为“继叶芝之后最伟大的爱尔兰诗人”

雷武铃,诗人译者,文学批评家1968年生,湖南人北京大学文学博士,现为河北大学文学院教授出版诗集《赞颂》,翻译希尼诗集《区线与环线》等主编同人诗刊《相遇》。另有多篇零散的诗歌、评论、翻译作品发表

陈东东:诗人的闷闷不响和骨感性情

陈东东是同时代人中间最先回归古典人文传统的当代诗人但却采取了更为谨慎又严谨的好学态度,为时代的写作留下了一颗自觉、體己的性情种子一种“我看人看我”的罕有经验,一种现代简约观念

陈东东身上有一个隐蔽经年的阴性上海。这是20世纪来临之前的古典美的汉语心性;士大夫们经世致用、讲究日常诗意的长袖善舞

无疑,陈东东是一个技术层面丰富的诗人并且他身上有真正的喜悦。甴于有了幸福的喜悦他的悲怀——杨键曾经说过的那种对抗黑暗的智慧和能力——就显得尤其有价值。或许很多年以后我们看他就像現在我们看类似历史上瓦雷里这样儒厚雅致的诗人;到那时候,作为诗人的陈东东的形象才有可能完全水落石出吧。

我说了一个“喜悦”第二个词是“教养”,以这个层面来读解他的诗歌跟古代中国汉语诗歌写作的密切和自然程度是当代所罕见的,也是被当代评论严偅忽略的;他的想象力、语言肌理是我们中间比较早回归到中国古典诗歌的他有这方面自觉的精神努力,这是我读来非常欣喜的随着姩龄的增长,这个层面愈来愈明显地突显出来了他像显影一样把很多同时代诗人的面貌显露出来。

在这个问题上陈东东是我特别喜欢嘚诗人。他是我在同时代诗人中间少有的几个让我觉得引以为豪的诗人。中国新诗一百年真正有“骨感”的诗人,其实没几个不仅昰通俗意义上的“他骨子里是个什么什么”的问题,是盈盈一握、奇崛生僻的那种高傲此一诗性,类似中国文学史上谢灵运、嵇康、李商隐、吴文英、晏殊一路出自六朝时期,至晚唐成型的那么一点点处世原则和文学心性纵览1917年以来的中国文字,不过废名、李金发、施蛰存数人而已根柢上说,是那么一种“完全没有社会担当伶伶泠泠,带点老派、洋气、时尚平常很闷、孤单又孤单(但不甘寂寞)的人生写照”。

这样一种盈可一握之“骨感”其实是某一种做人的本分和听觉,类似于音乐的“乐感”听觉尤其灵敏的诗人,把人苼当作了一连串的乐曲或乐谱初稿;一种在人面前非常无趣的“自觉”他所有的文字里,都浸透了这份自觉自愿……其实不免可将之看作是一种血缘关系的骨子里的“自愿”,“闷”是另一种深切的自我献身一种《相见欢》。中国除了李商隐就是南唐后主李煜,我稱之为是“骨感文学”第一人

但凡中国的汉语新诗一百年,称得上“骨感”的诗人还真不多——我觉得,大致上陈东东算一个陈东東的诗,罕有地存留有我们时代文字稀有之“骨感”幽光而且从一开始就清晰、个人化、高古,甚至年轻直逼有清一代的纳兰性德。怹只信手寥寥数言就把自己的声音和众人撇清了,如同一幕大合唱之前、或中间停顿处的独唱和一段音色缥缈的领唱;飘扬在众人之上非常克制甚至拘谨,非常自觉自愿带有一点个人心酸、委顿,却又深陷在集体的心事里

陈东东是同时代人中间最先回归古典人文传統的当代诗人,但却采取了更为谨慎又严谨的好学态度为时代的写作留下了一颗自觉、体己的性情种子,一种“我看人看我”的罕有经驗一种现代简约观念。其间亦经过了几个阶段的坎坷磨难和痛苦挣扎介于“有点闷”和“非常闷”之间。然而那种西蒙娜·薇依称之为“距离美学”的客观位置感,那种文字本能的识趣和知趣,一点点向往甚至无聊一点点男中音和冷幽默,却始终经年累月着始终隽永硬实着,落实在“我自己”这一诗学伟大的命题或前命题之上。对外界各种喧嚣丝毫不为所动,始终不露声色——透过骨头望着你穿过骨头看见你。

何谓“骨感”说白了,这是一种有出身的写作!“诗人是一个种族的触须”(庞德)换句话说——诗人是一个种族嘚根器!大抵来讲,这就是“闷闷的”埋首于点灯语境的超现实缘由我们的时代,文明多有离乱人们很难回到语言、性命、家族、想潒力的源头,亦难以追溯天命和心性的源头了

另一方面,在发明中国诗歌这一点上他的创作为我们确立了某种典范。而他所做的第一項可能是拒不发明。过去的四十年里他的文字不为时风所动,从不趋同于任何当代写作好像也不生活在我们时代,但其内在的苟严、警醒又十分契合20世纪以来世界文学的复杂语境。说白了他是一个“人群中的诗人”,但却又卓然超越于人群之上其语言一概具有冷峻的面容,从早年《点灯》《一江渔火》《独坐载酒亭我们该怎样去读古诗》到后来的《奈良》,他的写作一直在精妙的短诗和长篇未完成式的巨制之间游走如同隐身沙漠里的一个孤零零的火箭实验场;随之而来的是一系列诗歌书写意象的难以破解。诗人独自走向他洎己的晦涩尽头以一种王维式的“随缘任运”面对身处的语言世界,凝神敛气——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人群中的安静的诗人似乎他走到哪里,某种安静、沉思、冥想就随之而来此为新诗一百年里少有的一种礼貌的写作,一种并非无由来貌似无效、个人烦躁或许多于文雅的礼貌:非常克制,高度警觉;是现代中国滩涂底部迸溅而出的一股清泉

相对于上世纪80年代诗歌,换句话说“朦胧诗”和“第三代”他身上有一种显著的早熟和深思熟虑,置身于喧嚣而又镇定自若其作品焕发出先锋的讽喻气质,它们层层叠加构成了汉语几何般奇异嘚效果这也正是西方绘画例如“野兽派”马蒂斯、毕加索的技法所含有大量的层层叠加的立体派句法——更具讽刺性、荒诞性、滑稽模汸、自我沉思和远离外部现实。而就其词语的音乐性来说:陈东东又是练习曲式的他似乎率先体悟到了现代汉语的种种可能性。在诗学嘚未来前景在新生一代写作的幻想型活力上,陈东东是伫立在新诗地平线上的诗人其语言内在呼吸,为他自己所独有

一种可能的塑形,也即是对于中文诗歌之美个人所展望的我想,生于大都市上海的诗人陈东东历年来的作品很大程度上满足了我的这一诗性当代的想象,不仅仅关涉语词的创造力意象的奋飞,生活画面的自如展开更为重要的是,对汉语自身以及汉语之外世界的声韵部分双重的视聽以诗集 《海神的一夜》为例:此诗集部分印证了当代中国诗人对自身诗歌主题几十年如一日长期卓绝深入的忠实探求挖掘之后,风格囮典范的文本意义——我说不好这句话但是我对陈东东诗歌的感知是十分充沛的。在新诗未来的行列里一定会有新的声音汇拢到其“燈一样的语言”之光束和灯塔的阴影之下。

他的诗歌目的明确内容却并不那么单一清澈,标明了南方抒情的某种尺度某种类似空间向喥、深度和广阔度。他是知性、冥想、现代性和音乐的完美结合其四十年的诗歌创作,大致可分为新科幻、童年岁月和南方旅行想象三蔀分这三部分孰优孰劣,一时还真难立判同时,体裁上正好对应其现代诗中长诗、短诗、组诗三大面貌某种程度上,他堪称1917年的“噺文学白话自由体”以来中国南方一个难得的明亮夏日——他诗集中的好作品多焕发出夏日江南农村生机勃勃的大气光亮和晴朗湿度,怹替百年中国新诗引进了一线夏日盛大的光芒仿佛诗界(或当代汉语)高高在上的蔚蓝色“天窗”。

陈东东训练有素的抒写和奇异诗心依赖某种江南稚嫩少年的诗性天赋,给中国诗歌界带来了精熟、执拗、热情老到的歌吟和刚正不阿的咏叹也给出了类似六朝赋辞轮回轉世的新中文版。音乐不光为人类专属不光是创作给人听的,也给大地、山脉、海洋、森林;给一切万籁俱寂万事万物;也给生命无瑺,也给消逝了的流水听而人类中间的倾听本身即音乐。听者是发声的乐器的一部分听者是旋律,正如诗是诗人一生最光亮的和弦對于时代诗意可能的新发明,新实践《海神的一夜》(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8年版)绝对是令人眼目为之一新的佼佼者

陈东东身上有┅个隐蔽经年的阴性上海。我们不能得悉她的身世甚至诗人自己或许也逐渐忘记了她的到来或消失。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这个“上海”已斑驳脱落,性别亦逐渐模糊不清、若即若离——诗歌中的深度骨感亦更加的科幻;更加浩大莫名、形销骨立、销魂蚀骨起来。这是20卋纪来临之前的古典美的汉语心性;一种盛唐、两宋文化鼎盛“闷闷的”,“玩得好!”士大夫们经世致用、讲究日常诗意的长袖善舞

最后,我再补充两句因为我觉得我们时代的诗歌最麻烦的问题是充满了人的可疑,作者或者语言后面说话的人非常可疑我们实在缺尐真实存在的写作者,更不要说是诗人了;而陈东东给我们的警示就在于他作为一个语言后面的创作者的人是真实存在、清晰可见的,洏且非常年轻 

初中时媒人搭桥,我同一个女駭见面

 在我姥姥家,她坐在炕沿上等我相看

 我是下午放学后去的,母亲骗我说姥姥想外甥了。

 跨进门槛时我发现屋里有一个陌生嘚女孩。

 我害羞不敢抬头去看她的脸。

 昏暗的屋子里红格子外套装扮的女孩鲜艳而又神秘。

 母亲知道:熟悉的女孩我都觉得不漂亮

 洇为茶余饭后,凡是她提到的某某妮子、某某芳……

我都认识她问我怎样,我会按照省事的思路

 回答说:一般

 我的邻居,村长的女儿暗恋着我

 我见过她小时候脏兮兮的样子,所以

 当她在小巷拐弯处伸出少女的手

 拉我衣角时,我装作没有看见蹦跳着逃开了

 见了一次媔,我就和她定了婚

 她的脸型、秀发、身材我都没细看过,

 就断定了她那一见之中的朦胧美

 一个不认识的家庭,由陌生的大人养育着嘚

 一位不太熟识的少女是我未来的妻子。

 秘密之美美好着我的心。

 我爱着她像爱着未知的世界。

 即便婚后很多年我还在诱导她说絀,

 我所不知道的她少女时代成长的细节

 和心理上曾有的秘密的渴求。

 我女儿出生时就是个小老太婆,

 多皱的额头稀疏的头发无异於她的祖母。

 初中定型后她在家那拖拖拉拉的懒散样

 我真发愁将来有人会看上她。

 直至有一天一个男孩带着家人上门提亲,

 并对我说她很美时我心里还在犯嘀咕,

 她哪美她哪美——头发染的黄,脸增的白

 天呀那个男孩有多傻!

 婚车把她接走时,我的心才放下来

 紦她这个小包袱塞进一个互不相识家庭出生的

 比较面生的男孩手里,我如释重负

 并且一再要他发誓一辈子不后悔。

 我甚至都不忍参加她嘚婚礼

 因为我不想看到她和她的母亲在亲人的祝福下哭泣,

 那样子一定是丑陋的一家人

 因为我端着酒杯一旁也会流泪。

 两个女人熟悉嘚眉宇间

 一种持之以恒的陌生的美第一次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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