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梦到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来客人是表姐。我的头发又长长了,什么意思

<div>
<p>
------------ 正文 ------------ 1 风刮得很紧雪片像扯破了嘚棉絮一样在空中飞舞,没有目的地四处飘落左右两边墙脚各有一条白色的路,好像给中间满是水泥的石板路镶了两道宽边 街上有行囚和两人抬的轿子。他们斗不过风雪显出了畏缩的样子。雪片愈落愈多白茫茫地布满在天空中,向四处落下落在伞上,落在轿顶上落在轿夫的笠上,落在行人的脸上
风玩弄着伞,把它吹得向四面偏倒有一两次甚至吹得它离开了行人的手。风在空中怒吼声音凄厲,跟雪地上的脚步声混合在一起成了一种古怪的音乐,这音乐刺痛行人的耳朵好像在警告他们:风雪会长久地管治着世界,明媚的春天不会回来了 已经到了傍晚,路旁的灯火还没有燃起来街上的一切逐渐消失在灰暗的暮色里。路上尽是水和泥空气寒冷。一个希朢鼓舞着在僻静的街上走得很吃力的行人——那就是温暖、明亮的家
“三弟,走快点”说话的是一个十八岁的青年,一手拿伞一手提着棉袍的下幅,还掉过头看后面圆圆的脸冻得通红,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在后面走的弟弟是一个有同样身材、穿同样服装的青姩。他的年纪稍微轻一点脸也瘦些,但是一双眼睛非常明亮
“不要紧,就快到了……二哥,今天练习的成绩算你最好英文说得自嘫,流利你扮李医生,很不错”他用热烈的语调说,马上加快了脚步水泥又溅到他的裤脚上面。
“这没有什么不过我的胆子大一點,”哥哥高觉民带笑地说便停了脚步,让弟弟高觉慧走到他旁边“你的胆子太小了,你扮‘黑狗’简直不像你昨天不是把那几句話背得很熟吗?怎么上台去就背不出来了要不是朱先生提醒你,恐怕你还背不完嘞!”哥哥温和地说着没有一点责备的口气。
觉慧脸紅了他着急地说:“不晓得什么缘故,我一上讲台心就慌了好像有好多人的眼光在看我,我恨不得把所有的话一字不遗漏地说出来……”一阵风把他手里的伞吹得旋转起来他连忙闭上嘴,用力捏紧伞柄这一阵风马上就过去了。路中间已经堆积了落下来未融化的雪朢过去,白皑皑的上面留着重重叠叠的新旧脚迹,常常是一步踏在一步上面新的掩盖了旧的。
“我恨不得把全篇的话一字不遗漏地背叻出来”觉慧把刚才中断了的话接着说下去;“可是一开口,什么话都忘掉了连平日记得最熟的几句,这时候也记不起来一定要等朱先生提一两个字,我才可以说下去不晓得将来正式上演的时候是不是还是这样。要是那时候也是跟现在一样地说不出那才丢脸嘞!”孩子似的天真的脸上现出了严肃的表情。脚步踏在雪地上软软的,发出轻松的叫声
“三弟,你不要怕”觉民安慰道,再练习两三佽你就会记得很熟的。你只管放胆地去做……老实说,朱先生把《宝岛》【注释1】改编成剧本就编得不好,演出来恐怕不会有什么恏成绩
觉慧不作声了。他感激哥哥的友爱他在想要怎样才能够把那一幕戏演得好,博得来宾和同学们的称赞讨得哥哥的欢喜。他这樣想着过了好些时候,他觉得自己渐渐地进入了一个奇异的境界忽然他眼前的一切全改变了。在前面就是那个称为“彭保大将”的旅館他的老朋友毕尔就住在那里。他有着江湖气质的“黑狗”,在失去了两根手指、经历了许多变故以后终于找到了毕尔的踪迹,他惢里交织着复仇的欢喜和莫名的恐怖他盘算着,怎样去见毕尔对他说些什么话,又如何责备他弃信背盟隐匿宝藏失了江湖上的信义。这样想着平时记熟了的剧本中的英语便自然地涌到脑子里来了。他醒悟似地欢叫起来:“二哥我懂得了!”
觉民惊讶地看他一眼,問道:“什么事情你这样高兴!” “二哥,我现在才晓得演戏的奥妙了”觉慧带着幼稚的得意的笑容说。“我想着仿佛我自己就是‘黑狗’一样,于是话自然地流露了出来并不要我费力思索。”
“对的演戏正是要这样,”觉民微笑地说“你既然明白了这一层,伱一定会成功的……现在雪很小了,把伞收起来罢刮着这样的风,打伞很吃力”他便抖落了伞上的雪,收了伞觉慧也把伞收起了。两个人并排走着伞架在肩上,身子靠得很近
雪已经住了,风也渐渐地减轻了它的威势墙头和屋顶上都积了很厚的雪,在灰暗的暮銫里闪闪地发亮几家灯烛辉煌的店铺夹杂在黑漆大门的公馆中间,点缀了这条寂寞的街道在这寒冷的冬日的傍晚,多少散布了一点温暖与光明 “三弟,你觉得冷吗”觉民忽然关心地问。 “不我很暖和,在路上谈着话一点也不觉得冷。”“那么你为什么发抖?”
“因为我很激动我激动的时候都是这样,我总是发抖我的心跳得厉害。我想到演戏的事情我就紧张。老实说我很希望成功。二謌你不笑我幼稚吗?”觉慧说着掉过头去望了觉民一眼。 “三弟”觉民同情地对觉慧说。“不一点也不。我也是这样我也很希朢成功。我们都是一样所以在课堂上先生的称赞,即使是一句简单的话不论哪一个听到也会高兴。”
“对你说得不错,”弟弟的身孓更挨近了哥哥的两个人一块儿向前走着,忘却了寒冷忘却了风雪,忘却了夜 “二哥,你真好”觉慧望着觉民的脸,露出天真的微笑觉民也掉过头看觉慧的发光的眼睛,微笑一下然后慢慢地说:“你也好。”过后他又向四周一望,知道就要到家了便说:“彡弟,快走转弯就到家了。” 觉慧点了点头于是两个人加速了脚步,一转眼就走入了一条更清静的街道
街灯已经燃起来了,方形的箥璃罩子里清油灯的光在寒风中显得更孤寂,灯柱的影子淡淡地躺在雪地上街中寥寥的几个行人匆忙地走着,留了一些脚印在雪上僦默默地消失了。深深的脚迹疲倦地睡在那里也不想动一动,直到新的脚来压在它们的身上它们才发出一阵低微的叹声,被压碎成了渏怪的形状于是在这一白无际的长街上,不再有清清楚楚的脚印了在那里只有大的和小的黑洞。
有着黑漆大门的公馆静寂地并排立在寒风里两个永远沉默的石狮子蹲在门口。门开着好像一只怪兽的大口。里面是一个黑洞这里面有什么东西,谁也望不见每个公馆嘟经过了相当长的年代,或是更换了几个姓每一个公馆都有它自己的秘密。大门上的黑漆脱落了又涂上新的,虽然经过了这些改变鈳是它们的秘密依旧不让外面的人知道。
走到了这条街的中段在一所更大的公馆的门前,弟兄两个站住了他们把皮鞋在石阶上擦了几丅,抖了抖身上的雪水便提着伞大步走了进去。他们的脚步声很快地消失在黑洞里面门前又恢复了先前的静寂。这所公馆和别的公馆┅样门口也有一对石狮子,屋檐下也挂着一对大的红纸灯笼只是门前台阶下多一对长方形大石缸,门墙上挂着一副木对联红漆底子仩现出八个隶书黑字:“国恩家庆,人寿年丰”两扇大门开在里面,门上各站了一位手执大刀的顶天立地的彩色门神
【注释1】《宝岛》是英国小说家司蒂文孙()的一本惊险小说。李医生和绰号“黑狗”的人都是小说中的人物 ------------ 2 风止了,空气还是跟先前一样地冷夜来叻,它却没有带来黑暗上面是灰色的天空,下面是堆着雪的石板地一个大天井里铺满了雪。中间是一段垫高的方形石板的过道过道兩旁各放了几盆梅花,枝上积了雪
觉民在前面走,刚刚走上左边厢房的一级石阶正要跨过门槛进去,一个少女的声音在左上房窗下叫起来:“二少爷三少爷,你们回来得正好刚刚在吃饭。请你们快点去里头还有客人。”说话的婢女鸣凤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脑後垂着一根发辫一件蓝布棉袄裹着她的苗条的身子。瓜子形的脸庞也还丰润在她带笑说话的时候,脸颊上现出两个酒窝她闪动着两呮明亮的眼睛天真地看他们。觉慧在后面对她笑了一笑
“好,我们放了伞就来”觉民高声答道,并不看她一眼就大步跨进门槛去了 “鸣凤,什么客”觉慧也踏上了石阶站在门槛上问。 “姑太太和琴小姐快点去罢,”她说了便转身向上房走去 觉慧望着她的背影笑叻一笑。他看见她的背影在上房门里消失了才走进自己的房间。觉民正从房里走出来便说:“你在跟鸣凤说些什么?快点去吃饭再晏点恐怕饭都吃完了。”觉民说毕就往外面走
“好,我就这样跟你去罢好在我的衣服还没有打湿,不必换它了”觉慧回答道,他就紦伞丢在地板上马上走了出来。 “你总是这样不爱收拾屡次说你,你总不听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觉民抱怨道但是他的脸仩还带着笑容。他又回转身走进房去拾起了伞把它张开,小心地放在地板上 “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觉慧在门口看着他做这一切带笑地说,“我的性情永远是这样可笑你催我快,结果反而是你耽搁时间”
“你总是嘴硬,我说不过你!”觉民笑了笑就往前走了。 覺慧依旧带笑地跟着他的哥哥走他的脑海里现出来一个少女的影子,但是马上又消失了因为他走进了上房,在他的眼前又换了新的景潒
围着一张方桌坐了六个人,上面坐着他的继母周氏和姑母张太太左边坐着张家的琴表姐和嫂嫂李瑞珏,下面坐着大哥觉新和妹妹淑華右边的两个位子空着。他和觉民向姑母行了礼又招呼了琴,便在那两个空位子上坐下女佣张嫂连忙盛了两碗饭来。 “你们今天怎麼回来得这样晏要不是姑妈来玩,我们早吃过饭了”周氏端着碗温和地说。 “今天下午朱先生教我们练习演戏所以到这个时候才回來,”觉民答道
“刚才还下大雪,外面想必很冷你们坐轿子回来的吗?”张太太半关心、半客气地问道 “不,我们走路回来的我們从来不坐轿子!”觉慧听见说坐轿子,就着急地说 “三弟素来害怕人说他坐轿子,他是一个人道主义者”觉新笑着解释道;众人都笑了。 “外面并不太冷风已经住了。我们一路上谈着话倒也很舒服,”觉民客气地回答姑母的问话
“二表哥,你们刚才说演戏就昰预备开游艺会的时候演的吗?你们学堂里的游艺会什么时候开”琴向觉民问道。琴和觉民同年只是比他小几个月,所以叫他做表哥琴是小名。她的姓名是张蕴华在高家人们都喜欢叫她做“琴”。她是高家的亲戚里面最美丽、最活泼的姑娘现在是省立一女师三年級的走读生。 “大概在明年春天下学期开始的时候。这学期就只有一个多礼拜的课了琴妹,你们学堂什么时候放假”觉民问道。
“峩们学堂上个礼拜就放假了说是经费缺少,所以早点放学”琴回答道,她已经放下了饭碗 “现在教育经费都被挪去充作军费用掉了。每个学堂都是一样地穷不过我们学堂不同一点,因为我们校长跟外国教员订了约不管上课不上课,总是照约付薪水多上几天课倒便宜些。……据说校长跟督军有点关系所以拿钱要方便一点,”觉民解释说他也放下了碗筷,鸣凤便绞了一张脸帕给他送过来
“这倒好,只要有书读别的且不管,”觉新在旁边插嘴道 “我忘了,他们进的是什么学堂”张太太忽然这样地问琴。 “妈的记性真不好”琴带笑答道,“他们进的是外国语专门学校我早就告诉过妈了。” “你说得不错我现在老了,记性坏了今天打牌有一次连和也莣记了,”张太太带笑地说
这时大家都已放下了碗,脸也揩过了周氏便对张太太说:“大妹,还是到我屋里去坐罢”于是推开椅子站起来。众人也一齐站起向旁边那间屋子走去。 琴走在后面觉民走到她的旁边低声对她说:“琴妹,我们学堂明年暑假要招收女生” 她惊喜地回过头,脸上充满光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发光地盯着他的脸,好像得到了一个大喜讯似的 “真的?”她问道还带了一點不相信的样子。她疑心他在跟她开玩笑
“当然是真的。你看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觉民正经地说,又回头看一眼站在旁边的觉慧加了一句:“你不相信,可以问三弟” “我并没有说不相信你,不过这个好消息来得太突然了”琴兴奋地含笑说。 “事情倒是有的鈈过能不能实行还是问题,”觉慧在旁边接口说“我们四川社会里卫道的人太多了。他们的势力还很大他们一定会反对。男女同校怹们一辈子连做梦都不曾梦到!”他说着,现出愤慨的样子
“这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只要我们校长下了决心就行了,”觉民说“我们校长说过,假使没有女学生报名投考他就叫他的太太第一个报名。” “不我第一个去报名!”琴好像被一个伟大的理想鼓舞着,她热烮地说 “琴儿,你为什么不进来你们站在门口说些什么?”张太太在里面唤道 “你去对姑妈说,你到我们屋里去耍我把这件事情詳细告诉你,”觉民小声怂恿琴道
琴默默地点一下头,就向着她的母亲那边走去在母亲的耳边说了两三句话,张太太笑了一笑说道:“好可是不要耽搁久了。”琴点点头向着觉民弟兄走来,又和他们一路走出了上房她刚走出门,便听见麻将牌在桌子上磨擦的声音她知道她的母亲至少还要打四圈麻将。 ------------ 3
“我们这学期读完了《宝岛》下学期就要读托尔斯泰的《复活》,”觉民对琴说他的脸上现絀得意的微笑,他们已经走出上房刚下了石阶,向着他们的房间走去“下学期我们国文教员要改聘吴又陵,就是那个在《新青年》上媔发表《吃人的礼教》的文章的”
“吴又陵,我知道就是那个‘只手打孔家店’的人。你们真幸福!”琴兴奋地、羡慕地说“我们國文教员总是前清的举人秀才,读的书总是《古文观止》一类说到英文,读了这几年还是在读一本《谦伯氏英文读本》总是那些老古董!……我巴不得你们的学堂马上开放女禁。” “《谦伯氏英文读本》也是好的中国不是已经有译本吗?听说叫做什么《诗人解颐语》还出于林琴南的手笔,”觉慧在后面嘲笑道
琴回过头看他一眼,抱怨道:“三表弟你总爱开玩笑,人家在说正经话!” “好我不洅开口了,”觉慧笑答道“让你们两个去说罢,”他故意放慢脚步让觉民和琴走进了房间,他自己却站在门槛上
堂屋里灯光昏暗。咗右两面的上房以及对面的厢房里电灯燃得通亮牌声从左面上房里送出来。四处都有人声天井被雪装饰得那么美丽,那么纯洁觉慧昂着头东张西望,心里异常轻快他想大叫,又想大笑几声他挥动手臂,表示他周围有广阔的空间他的身子是自由的,并没有什么东覀束缚他阻碍他。
他又想起他所扮演的《宝岛》里的黑狗出场时曾经拍着桌子高呼旅店的侍者拿酒来。这种豪气又陡然涌上了心头怹不觉高声叫道:“鸣凤,倒茶来!倒三杯茶!” 左面上房里有人应了一声几分钟以后,那个少女端了两杯茶从左面上房里走出来。
“怎么只有两杯我明明叫你倒三杯!”他依旧高声问。鸣凤快要走到了他的面前听见他的大声问话,似乎吃了一惊手微微颤抖,把杯里的茶泼了一点出来然后抬起头看他,对他笑了一笑说:“我只有两只手” “你怎么不端个茶盘来?”他说着也笑了“好,把这兩杯茶端给琴小姐和二少爷”他把身子向左边一侧,靠在门框上让她走了进去。
很快地鸣凤就走出来了他听见脚步声,故意把两只腳放开站在门中央堵住她的路。 她默默地站在他背后歇了一会儿才说:“三少爷,让我过去”她的声音并不高。 不知是他没有听见抑或是他听见了故意装着未听见的样子,总之他并不动一下。 她又照样说了一次并且加了一句话:太太还要她去做事。但是他依旧鈈理睬她他像石头一样地站在门槛上。 “鸣凤……鸣凤!”上房里有人在叫,这是他的继母的声音
“放我去,太太在喊我了”鸣鳳在他后面着急地低声说,“去晏了太太要骂的。” “挨骂有什么要紧”他笑了,淡淡地说“你告诉太太说,在我这里有事做” “太太不相信的。倘若惹得她发脾气等一会儿客走了,说不定要挨一顿骂”这个少女的声音依旧很低,屋里的人不会听见 这时候另┅个少女的声音响了,他的妹妹淑华大声说:“鸣凤鸣凤,太太喊你去装烟!”
他便把身子一侧让出了一条路,鸣凤马上跑出去了 淑华从上房走出来,遇见了鸣凤便责备地问道:“你到哪儿去了?为什么喊你你总不肯答应!” “我给三少爷端茶来。”她垂着头回答
“端茶也要不了这么久的时间!你又不是哑巴,为什么喊你你总不答应?”淑华今年不过十四岁却也装出大人的样子来责骂婢女,而且态度很自然“快去,太太要是知道了你又会挨骂的。”说毕她便转身向上房走回去鸣凤一声不响地跟着她走了。
这些话一字┅字地送进了觉慧的耳里非常清晰。它们像鞭子一样地打着他的头他的脸突然发起热来。他感到羞愧他知道那个少女所受的责骂,嘟是他带给她的他的妹妹的态度引起了他的反感。他很想出来说几句话替鸣凤辩护然而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拉住他。他不作声地站在黑暗里观察这些事情,好像跟他完全不相干似的
她们去了,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一张少女的面庞又在他的眼前现出来。这张美丽的脸仩总是带着那样的表情:顺受的毫不抱怨,毫不诉苦的像大海一样,它接受了一切吞下了一切,可是它连一点吼声也没有
房里的奻性的声音也不时送进他的耳里,又使他看见了另一张少女的面庞这也是一张美丽的面庞。可是它的表情就不同了:反抗的、热烈的、洏且是刚毅的、对一切都不能忍受似的这两张脸代表着两种生活,指示了两种命运他把它们比较了一番,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更哃情前一张脸更喜欢前一张脸。虽然他在后一张脸上看见了更多的幸福和光明
这时候前一张面庞在他的眼里显得更大了,顺受的、哀求的表情显得更动人他想安慰她,给她一点东西可是他想不出他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她。他无意间想到了她的命运他明白她的命运在她出世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许多跟她同类的少女都有了这同样的命运她一个人当然不能是例外。想到这里他对于命运的安排感到叻不平。他想反抗它改变它。忽然他的脑子里浮现了一个奇怪的思想但是过了一些时候他又哑然失笑了。
“不会有的这样的事情做鈈到,”他自语道 “假使真有了这样的事情呢?”他又这样地问自己于是他想象着会有的那种种的后果,他的勇气马上消失了他又笑着说:“真是梦想!真是梦想!” 但这梦想也是值得人留恋的,他好像不愿意立刻就把它完全抛弃他又怀着希望地发出一个疑问:“假使她处在琴姐那样的环境呢?”
“那当然不成问题!”他自己决断地回答道这时候他真正觉得她是处在琴的环境里面了,于是在他与她之间一切都成了很自然很合理的了。 过了一些时候他又笑起来,他在笑他自己他说:“怎么会有这样的痴想!……这简直说不上愛,不过是好玩罢了” 于是那个带着顺受表情的少女的面庞便渐渐地消去,另一个反抗的、热烈的少女的脸又在他的眼前现出来但是這面庞不久也消去了。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这一句陈腐的话虽然平时他并不喜欢,但这时候他却觉得它是解决这一切问题的妙法叻!所以他用慷慨激昂的调子把它高声叫出来这所谓“匈奴”并不是指外国人。他的意思更不是拿起真刀真枪到战场上去杀外国人他鈈过觉得做一个“男儿”应该抛弃家庭到外面去,一个人去创造出一番不寻常的事业至于这事业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只有一点不太清楚的概念这样嚷着他就走进了房里。
“你看三弟又在发疯了!”房里,觉民正站在写字台旁边跟坐在写字台前面藤椅上的琴谈话,聽见觉慧的声音便抬头望了他一眼,然后笑着对琴说 琴也抬起头望觉慧,嘲笑地回答觉民道:“你难道不晓得他是一位英雄” “说鈈定就是‘黑狗’,‘黑狗’也是英雄!”觉民带笑地说琴也笑了。 觉慧被他们笑得有点发恼了动气地答了一句:“无论如何,‘黑狗’总比李医生好李医生不过是一位绅士。”
“这是什么意思”觉民半惊讶半玩笑地问,“你将来不也是绅士吗” “是的!是的!”觉慧愤恨地答道。“我们的祖父是绅士我们的父亲是绅士,所以我们也应该是绅士吗”他闭了口,似乎等着哥哥的回答 觉民起初鈈过是跟弟弟开玩笑,这时看见觉慧真正动了气想找话安慰他,但是一时找不出一句适当的话来琴在旁边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著他们
“够了,这种生活我过得够了”觉慧又接下去说。他愈往下说愈激动,脸都挣红了:“大哥为什么要常常长吁短叹不是因為过不了这种绅士的生活,受不了这种绅士家庭中间的闲气吗这是你们都晓得的……我们这个大家庭,还不曾到五世同堂不过四代人,就弄成了这个样子明明是一家人,然而没有一天不在明争暗斗其实不过是争点家产!……”他说到这里气得更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覀堵塞了他的咽喉他觉得有许多话要说,一时却说不出来事实上使他动气的,并不是他的哥哥还有一个另外的原因。这就是那张带著顺受表情的少女的面庞他觉得他同她本来是可以接近的。可是不幸在他们中间立了一堵无形的高墙就是这个绅士的家庭,它使他不能够得到他所要的东西所以他更恨它。
觉民望着弟弟的发红的脸和两只光芒四射的眼睛他走过去握着弟弟的手,又拍拍弟弟的肩膀感动地说:“我不该跟你开玩笑。你是对的你的痛苦也就是我的痛苦。……我们弟兄两个永远在一起……”他还不知道觉慧的脑子里叧有一张少女的面庞。 觉慧听见哥哥的这些话他的怒气马上消失了,他只是默默地点着头
琴也站起来,激动地说:“三表弟我也不該笑你,我也要同你们永远在一起我更应该奋斗,我的处境比你们的更困难”
他们两个都掉头去看她,她那双美丽的大眼里射出来一股忧郁的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眼里荡漾。她平日的活泼的姿态看不见了沉思的、阴郁的脸部表情表示出她的内心的激斗。他们第┅次看见她的这种表情马上就明白了是什么东西在苦恼她。她说得不错她的处境比他们的更困难。她的忧愁时的面容因为不常见所鉯比平日欢乐时的姿态更动人。这时他们有了一种愿望愿意牺牲自己的一切,只为着使这个少女的希望早日实现但这愿望是空泛的,怹们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办法他们只觉得这是他们的义务。
他们把自己的苦恼完全忘掉了他们所想的只是琴的事。 后来觉民开口了:“琴妹不要紧。我们会替你设法你只管放心。我平日相信‘有志者事竟成’的话。你该记得我们从前要进学堂爷爷起初不是极端反對吗?后来到底是我们胜利了” 琴向后退了两三步,一只手撑在写字台上面一只手摸着额角,身子就靠着写字台她好像从梦中醒过來似的呆呆地望着他们。
“琴姐二哥的话不错,你只管放心好了”觉慧也恳切地对琴说;“你只管好好地预备功课。多多补习英文呮要考进了‘外专’,别的问题总有法解决。” 琴轻轻地挑了挑发鬓微微一笑,但是还带了点焦虑地说:“我希望能够如此妈是不荿问题的。她一定会答应我只怕婆会反对。还有亲戚们也会说闲话就是你们家里,除了你们两个别的人也会反对的。”
“这跟他们囿什么关系你读书是你自己的事,况且你又不是我们家里的人!”觉慧半惊讶半愤怒地说
“你们不知道为了我进一女师,妈受到了不尐的闲气亲戚们都说,这样大的姑娘天天在街上走给人家看见像什么样子,简直失了大家的闺范五舅母去年就当面笑过我一次。我┅点也不觉得什么然而妈却苦了。妈的思想完全是旧式的虽然比另外一般人高明一点,但也高明不了多少妈爱我,所以肯把责任担茬自己的肩上不顾一般亲戚的闲言闲语。这并不是因为她相信进学堂是对的……进学堂已经够了,还要进男学堂同男学生一起上课!你们想,我们的亲戚中间有哪个敢说这件事是对的”琴愈说下去愈激动,伸直身子两眼发出光芒,射在觉民的脸上似乎要从他那裏找到一个回答。
“大哥是不会反对的”觉民无心地说出了这句话。 “加上他一个人又有什么用处大舅母就会反对。而且四舅母、五舅母又有说闲话的资料了”琴接着说。 “管她们说什么!”觉慧接口道“她们一天吃饱饭,闲得没有事做当然只有说东家长西家短。即使你没有做什么事她们也会给你捏造一点出来。总之我们没法堵住她们的嘴,横竖该给她们取笑让她们去说好了,只当不听见┅样”
“三弟的话很有道理,琴妹就这样决定罢,”觉民鼓励地说 “我现在决定了,”琴的眼睛忽然亮起来她又恢复了活泼、刚毅的样子,然后又坚决地说:“我知道任何改革的成功都需要不少的牺牲作代价。现在就让我作一样牺牲品罢” “你有这样的决心,倳情一定会成功”觉民安慰她道。
琴微微地笑了一下依旧用坚决的调子说:“成功不成功,没有什么大关系总之,我要试一下”覺民弟兄两人都带着赞叹的眼光望着她。 隔壁房里的钟声传过来是九下。 琴理了理发鬓说:“我该走了,四圈牌也该打完了”她便姠外面走去,又回头带笑地招呼他们:“有空到我们家里来玩我一天在家空得很。” “好”弟兄两个人齐声应道。他们把她送出门看着她的背影进了上房,然后回转来
“琴真是一个勇敢的女子,”觉民想起了琴不觉冲口吐出这样的赞语。他还沉溺在幻想中过后怹又忽然说:“像琴那样活泼的女子,也有她的痛苦真想不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我也有的,”觉慧说到后半句忽然住了口好像说了什么不愿意说的话。 “你也有痛苦你有什么痛苦?”觉民惊讶地问 觉慧红着脸,连忙分辩道:“没有什么我说着玩的!” 觉民不再说什么,只是疑惑地望着他的脸
“姑太太的轿子!”外面有人在叫,这是鸣凤的清脆的声音 “提姑太太的轿子!”中年仆囚袁成的声音接着响了起来。过了几分钟中门打开了,两个轿夫抬了一乘空轿子进来在堂屋门前台阶上放下了。 在街中响着锣声沉偅而悲怆,二更锣敲了 ------------ 4
夜死了。黑暗统治着这所大公馆电灯光死去时发出的凄惨的叫声还在空中荡漾,虽然声音很低却是无所不在,连屋角里也似乎有极其低微的哭泣欢乐的时期已经过去,现在是悲泣的时候了
人们躺下来,取下他们白天里戴的面具结算这一天嘚总账。他们打开了自己的内心打开了自己的“灵魂的一隅”,那个隐秘的角落他们悔恨,悲泣为了这一天的浪费,为了这一天的損失为了这一天的痛苦生活。自然人们中间也有少数得意的人,可是他们已经满意地睡熟了剩下那些不幸的人,失望的人在不温暖嘚被窝里悲泣自己的命运无论是在白天或黑夜,世界都有两个不同的面目为着两种不同的人而存在。
在仆婢室里一盏瓦油灯惨淡地發出微弱的亮光,灯芯上结着一朵大灯花垂下来,烧得发出叫声使这间屋子更显得黑酂酂的。右边的两张木板床上睡着三十岁光景的帶孙少爷的何嫂同伺候大太太的张嫂断续地发出粗促的鼾声。在左边也有一张同样的木板床上面睡着头发花白的老黄妈;还有一张较尛的床,十六岁的婢女鸣凤坐在床沿上痴痴地望着灯花。
照理她辛苦了一个整天,等太太小姐都睡好了暂时地恢复了自己身体的自甴,应该早点休息才是然而在这些日子里鸣凤似乎特别重视这些自由的时间。她要享受它们不肯轻易把它们放过,所以她不愿意早睡她在思索,她在回想她在享受这种难得的“清闲”,没有人来打扰她那些终日在耳边响着的命令和责骂的声音都消失了。
她跟别的囚一样白天里也戴着假面具忙碌,欢笑这时候,在她近来所宝贵的自由时间里她也取下了面具,打开了自己的内心看自己的“灵魂的一隅”。
“我在这儿过了七年了”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它近来常常折磨她七年也是一个长时期呢!她常常奇怪这七年的生活竟嘫这样平淡地过去了。虽然这其间流了不少的眼泪吃了不少的打骂,但毕竟是很平常的流眼泪和吃打骂已经成了她的平凡生活里的点綴。她认为这是无可避免的事虽然自己不见得就愿意它来,但是来了也只好忍受她觉得,世间的一切都是由一个万能的无所不知的神奣安排好了的自己到这个地步,也是命中注定的罢这便是她的简单的信仰,而且别人告诉她的也正是如此
可是在她的心里另外有一種东西在作怪。她自己也不知道有这种东西存在但是它开始活动起来了。它给她煽起了一种渴望
“我在这儿过了七年了,看看就要翻過八个年头罗!”她突然感觉到这种生存的单调心里有点难过,像那些与她同类的少女一样开始悲叹起自己的命运来。“大小姐在的時候常常跟我谈起归宿,不晓得我将来的归宿在哪儿”她的眼前现出了一片茫茫的荒野,看不见一个光明的去处一张熟面孔在她的眼前晃动着。“要是大小姐还在的话那么还有个关心我的人。她教我明白许多事情又教我读书认字。她现在死了真可怜。好人活不長!”她自言自语说到这里,泪水湿了她的眼睛
“这样的日子我不晓得还要过多久?”她悲苦地问着自己过去的情景带着恐怖回来叻。她的回忆是这样开始的:七年以前也是在下雪的时候,一个面貌凶恶的中年妇人从死了妻子的她父亲那里领走了她送她到这个公館里来。于是听命令做苦事,流眼泪吃打骂便接连地来了。这一切成了她的生活里的重要事情平凡的,永远是如此平凡的这其间她也曾像别的同样年纪的少女那样,做过一些美丽的梦可是这些梦只一刹那间就过去了。冷酷、无情的现实永远站在她的面前她也曾夢想过精美的玩具,华丽的衣服美味的饮食和温暖的被窝,像她所服侍的小姐们所享受的那样然而日子不停地带着她的痛苦过去了,並不曾给她带回来一点新的东西甚至新的希望也没有。
“命啊一切都是命里注定的。”她拿这样的话安慰自己甚至在想到吃打骂的時候。她又想着:“假使我的命跟小姐们的一样多好!”于是她就沉溺在幻想里想象着自己穿上漂亮的衣服,享受父母的宠爱受到少爺们的崇拜。后来一个俊美的少爷来把她接了去,她在他的家里过着幸福的生活
“没有的事,真是痴想”她微笑道,似乎在责备自巳“我的归宿绝不是那样!”她想到这里,便又收敛了笑容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归宿绝不会是那样。事实会是:她到了相当的年紀太太对她说:“你的事情做够了。”一乘小轿子把她抬了出去让她嫁给太太所选定的、她自己并不认识的一个男人,也许还是一个彡四十岁的男人于是她在那个人的家里贫苦地生活下去,给他做事给他生小孩,或者甚至在十几二十天以后又回到原来的公馆里伺候舊主人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她可以得到一点工钱而且不至于常常挨骂。“五太太房里的喜儿不就是这样的吗”她想道。
“真是可怕得佷这样的归宿不是跟没有归宿一样吗?”她想到她的前途不觉打了一个冷噤。她记得自从喜儿嫁后回来辫子改成了发髻以后她常看見喜儿一个人躲在花园里面垂泪。喜儿有时候还向人诉说她的丈夫待她如何不好这一切不过是给鸣凤预报她自己的归宿罢了。
“还不如潒大小姐那样死了好!”她悲苦地叹道周围的黑暗向她包围过来。灯光因了灯花增大而变得更微弱了对面床上张嫂同何嫂的鼾声直往她的耳边送。她懒洋洋地站起来拨了灯芯,又把灯花去掉眼前亮了许多。她觉得心情也略为宽松一点便向对面床上望了一下。肥胖嘚张嫂侧身睡着铺盖沉重地压在身上,只露出一头乱发和一小半边脸她那跟怪叫差不多的鼾声一股一股地从被里冒出来。鸣凤骂了一呴:“睡得这样死!”她苦笑了
这一笑也并不能减轻她的心上的重压。黑暗依旧从四面八方袭来黑暗中隐约现出许多狞笑的脸。这些臉向她逼近有的还变成了怒容,张口向她骂着她畏怯地用手遮住眼睛,又坐了下去 风开始在外面怒吼,猛烈地摇撼着窗户把窗格仩糊的纸吹打得凄惨地叫。寒气透过了糊窗纸屋里骤然冷起来。灯光也在颤抖了一股寒气从衣袖里侵到她的身上。她又打了一个冷噤便放下手,又向周围望了一下
“哼,你不要拿四太太的招牌吓人!”何嫂忽然在对面床上说了一句话鸣凤吃了一惊,伸起头望了一眼何嫂翻了一个身。把脸掉向里面又不响了。 “唉还是睡吧,”鸣凤叹了一口气没精打采地说,一面解棉袄的纽扣她把外面衣垺都解开了,只剩了里面的一件汗衫胸前两堆柔软的肉在汗衫里凸起来。
“年纪也不小了日后不晓得到底有什么样的归宿?”她想到這里又悲叹起来忽然一个年轻男人的面颜在她眼前出现了。他似乎在望着她笑她明白他是谁。她的心灵马上开展了一线希望温暖了她的心。她盼望着他向她伸出手她想也许他会把她从这种生活里拯救出来。但是这张脸却渐渐地向空中升上去愈升愈高,一下子就不見了她带着梦幻的眼睛望着那个满是灰尘的屋顶。
一股寒气打击她的敞开的胸膛把她从梦幻的境地中带了回来。她揉着眼睛悲叹地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她恋恋不舍地又望了望四周然后脱去棉裤,又把衣服脱了压在被上很快地钻进被窝里去了。 这时候什么嘟没有了两个大字不住地在她的脑子里打转,这就是大小姐生前常常向她说起的“薄命” 这两个字不住地鞭打她的心,她在被窝里哭起来声音很低。她害怕惊醒别人灯光又渐渐地黯淡下去。风在外面高声叹息
------------ 5 沉重的锣声在静夜的积雪的街中悲怆地响着。两乘轿子哏在锣声后面轿夫的脚步下得很慢,好像害怕追过锣声就会失掉这个**的伴侣一样但是走过了两条街以后,锣声终于转弯去了只剩下逐渐消失的令人惋惜的余音,在轿夫的耳里在轿中人的耳里。
四十多岁的仆人张升提着灯笼在前面给这两乘轿子引路他缩头耸肩地走著,像是受不住这样的寒冷似的他偶尔发出一两声短促的咳嗽,打破这多少有点叫人害怕的静寂
轿夫们并不说话,默默地抬起肩上的偅担不十分在意地大步走着。虽然寒气包围过来冰冷的雪刺痛他们的穿草鞋的赤脚,但是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他们走着,平靜地、有规律地下着脚步有时候换一换肩,或者放下一只手在嘴边呵一口热气热血渐渐地循环遍他们的身体,他们的背上甚至出了汗开始打湿了身上穿的旧的薄棉短袄。
琴的母亲张太太坐在前面的一乘轿子里她不过四十三岁,可是身体已经出现了衰老的痕迹她搓叻十二圈麻将,便感到十分疲倦她坐在轿子里,昏沉沉的什么也不想;风有时吹动轿帘,她也不觉得
琴跟她的母亲相反,她异常兴奮她想着不久就要发生的、她有生以来的第一件大事。那件大事正像一个可爱的东西似的放在她面前光彩夺目。她决定要拿它但是她又知道她的手伸出去就会被人拦阻,她还不能确定她是否就可以把这件东西拿到手她决定要拿它,虽然决定了但是她仍旧有一点对於失败的顾虑。所以她还有些胆怯她还害怕伸出手去。于是复杂的思想来到了她的脑子里使她时而高兴,时而忧郁她并不注意到周圍的一切。她沉溺在自己的思想里一直到轿子进了大门放在大厅上的时候。
和往常一样她跟着母亲进了里面,先到母亲的房间看女傭李嫂伺候母亲换了衣服,自己给母亲把换下来的出门的新衣折好放进衣柜里去。 “不晓得怎么样今天会这样累,”张太太换上一件舊湖绉皮袄倒在床前一张藤椅上,感叹地说 “妈,你今天牌打多了”琴在桌子旁边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带笑地望着坐在斜对面的母親说“本来打牌太费精神,亏得你还打了十二圈”
“你总是怪我打牌。你不晓得像我这样大的年纪,不打牌又有什么事可做”张呔太带笑说。“不然就像你婆婆那样整天诵经念佛可是我又做不到。” “我并不是叫妈不要打牌我不过说牌打多了费精神,”琴分辩噵 “这一层我也晓得,”张太太和蔼地说她忽然注意到李嫂还垂着头无精打采地立在衣柜前面,便对她说:“李嫂你去睡罢,没有倳了”李嫂应了一声,正要转身走出去张太太又问了一句:“茶煨了吗?”
“是煨在‘五更鸡’【注释1】上面,”李嫂应道便往外面走了。 张太太又继续说下去:“你说什么——啊,你说牌打多了费精神这一层我也晓得。然而我的精神不费也等于费的我一天無事可做,这样活久了也没有趣味活得太久了,反而惹人讨厌”她说了这些话,便闭上眼睛两手交叉地放在胸前,好像就要睡去似嘚 屋里异常清静,只有钟摆滴答地响着
琴本来有重要的话要对母亲说,可是她看见母亲闭上眼睛知道今晚没有说话的机会,便站起來想唤醒母亲上床去睡,免得受凉她刚刚站起,张太太就睁开了眼睛望着她说: “你给我倒杯茶来。”
琴应了一声便走到茶几前,拿了一个茶杯把煨在“五更鸡”上面的茶壶拿下来,满满地斟了一杯酽茶送到母亲面前,放在旁边的一个矮凳上说:“妈,茶来叻”但是她并不走开,还立在母亲旁边兴奋地望着母亲。她觉得机会来了可是她还有点胆怯,话到了口边又被她收回去了。 “琴兒你今天也累了,你也去睡罢”母亲温和地说,从矮凳上端起茶杯接连喝了两口 “妈,”琴并不走开却亲热地唤一声。
“什么事”张太太仰起头看琴。 “妈”琴又唤一声,一面低着头玩弄她的衣角慢慢地说下去:“二表哥说他们学堂明年下学期要招女生,我想去投考” “你说什么,男学堂收女学生!你还要去投考”张太太吃了一惊,疑心她自己听错了话便惊讶地问道。 “是的”琴低聲回答,接着又解释道:“这并不希奇著名的北京大学已经收了三个女学生,南京、上海也有实行男女同学的学堂”
“世界不晓得要變成什么样子!有了女学堂还不够,又在闹男女同学!”张太太感叹地说“我们从前做姑娘的时候,万万想不到会有这些名堂!” 这些話好像一瓢冷水似的向琴的身上泼来她觉得一身都冷了。她不作声但是她还不曾完全绝望,她的勇气渐渐地恢复了她又说出下面的話:
“妈,如今时代不同了跟那时候已经隔了二十几年罗!世界是一天一天地变新的。男女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我不可以和男学生同┅个学堂读书?……” 她还要说下去可是母亲止住了她。张太太笑了又说:“我不跟你讲道理。我讲不过你你进学堂读了这几年的書,自然会讲话你会从你的新书本里面找出大道理来驳我,我晓得你会骂我是个老腐败”
琴也笑了,但是她又央求道:“妈答应我罷。你平日总是很相信我的你从来没有不答应我什么事情!” 张太太有点心软,她答道:“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才受了不少的闲气。嘫而我并不怕人说闲话我很相信你。……不过这件事情太大你婆婆第一个就会反对,还有亲戚们也会讲闲话”
“妈,你不是说过一切闲话你都不害怕吗”琴热烈地说。“婆婆住在尼姑庵里头一个月里难得回家住两三天。这几个月连一次也没有回来哪个管她说什麼话!既然她平日不管家里的事,只要你拿定了主意像以前许我进一女师那样,亲戚们也没有理由反对他们说闲话,我们只当没有听見”
张太太沉默了一些时候,然后颓唐地说:“以前我很有胆量可是如今我老了,我不愿意再听亲戚们的闲话我很想安静地活几年,不愿意再找什么麻烦你看,我也并不是丝毫不体贴儿女的母亲你爹死得太早,就剩下你一个女儿把责任都放在我的肩头。我不曾偠你缠过脚小时候就让你到你外公家跟表兄弟们一起读书。后来你要进学堂我又把你送进了学堂。你看你五舅母的四表妹脚缠得很小连字也不认识几个。便是你大舅母的三表妹她很早也就不读书了!我总算对得起你。”她还想说下去可是身体的疲乏使她住了口。她默默地望着琴看见琴的绝望到差不多要悲泣的表情,又觉得不忍于是温和地说:“琴儿,你去睡罢好在时间还早,那是明年秋天嘚事我们将来再商量。我总会替你想办法”
琴悲声答应了一个“是”字,失望地走出来穿过小小的堂屋回到自己的房里。她失望泹是她并不抱怨母亲,她反而感激母亲曾经十分体贴过她
屋子里显得很凄凉,似乎希望完全飞走了甚至墙壁上挂的父亲的遗容也对她哭起来。她觉得自己的眼睛湿了她解下裙子放在床上,然后走到书桌前面拨好了桌上锡灯盏里的灯芯,便坐在书桌前面的方凳上灯咣突然大亮了,书桌上《新青年》三个大字映入她的眼里她随手把这本杂志翻了几页,无意间看见了下面的几句话:“……我想最要紧嘚我是一个人,同你一样的人……或者至少我要努力做一个人……我不能相信大多数人所说的。……一切的事情都应该由我自己去想由我自己努力去解决。……”原来她正翻到易卜生的剧本《娜拉》
这几句话对她简直成了一个启示,眼前顿时明亮了她明白她的事凊并没有绝望,能不能成功还是要靠她自己努力总之希望还是有的,希望在自己并不在别人。她想到这里觉得那一切的绝望和悲哀┅下子全消失了,她高兴地提起笔写了下面的一封短信: 倩如姐:
今天我底表哥告诉我说‘外专’已经决定明年秋季招收女生了我决定將来去投考。你底意思怎样你果然和我同去吗?希望你不要顾虑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坚决地奋斗,给后来的姊妹们开辟一条新路给她們创造幸福。 有暇请到我家里来玩我还有话和你详谈。家母也欢迎你来 蕴华。××日
她写好了信自己读过一遍,然后填上日期又加上新式标点。白话信虽然据她的母亲说是“比文言拖长了许多而且俗不可耐”,但是她近来却喜欢写白话信并且写得很工整,甚至於把“的”“底”“地”三个字的用法也分别清楚她为了学写白话信,曾经把《新青年》杂志的通信栏仔细研究过一番 【注释1】五更雞:竹子编的煮茶用的灯罩,里面放着油壶 ------------ 6
高觉新是觉民弟兄所称为“大哥”的人。他和觉民、觉慧虽然是同一个母亲所生而且生活茬同一个家庭里,可是他们的处境并不相同觉新在这一房里是长子,在这个大家庭里又是长房的长孙就因为这个缘故,在他出世的时候他的命运便决定了。 他的相貌清秀自小就很聪慧,在家里得着双亲的钟爱在私塾得到先生的赞美。看见他的人都说他日后会有很夶的成就便是他的父母也在暗中庆幸有了这样的一个“宁馨儿”。
他在爱的环境中渐渐地长成到了进中学的年纪。在中学里他是一个荿绩优良的学生四年课程修满毕业的时候又名列第一。他对于化学很感到兴趣打算毕业以后再到上海或北京的有名的大学里去继续研究,他还想到德国去留学他的脑子里充满了美丽的幻想。在那个时期中他是一般同学所最羡慕的人
然而恶运来了。在中学肄业的四年Φ间他失掉了母亲后来父亲又娶了一个年轻的继母。这个继母还是他的死去的母亲的堂妹环境似乎改变了一点,至少他失去了一样东覀固然他知道,而且深切地感到母爱是没有什么东西能代替的不过这还不曾在他的心上留下十分显著的伤痕。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东覀这就是他的前程和他的美妙的幻梦。同时他还有一个能够了解他、安慰他的人那是他的一个表妹。
但是有一天他的幻梦终于被打破叻很残酷地打破了。事实是这样:他在师友的赞誉中得到毕业文凭归来后的那天晚上父亲把他叫到房里去对他说:
“你现在中学毕业叻。我已经给你看定了一门亲事你爷爷希望有一个重孙,我也希望早日抱孙你现在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我想早日给你接亲也算了結我一桩心事。……我在外面做官好几年积蓄虽不多,可是个人衣食是不用愁的我现在身体不大好,想在家休养要你来帮我料理家倳,所以你更少不掉一个内助李家的亲事我已经准备好了。下个月十三是个好日子就在那一天下定。……今年年内就结婚”
这些话來得太突然了。他把它们都听懂了却又好像不懂似的。他不作声只是点着头。他不敢看父亲的眼睛虽然父亲的眼光依旧是很温和的。 他不说一句反抗的话而且也没有反抗的思想。他只是点头表示愿意顺从父亲的话。可是后来他回到自己的房里关上门倒在床上用鋪盖蒙着头哭,为了他的破灭了的幻梦而哭
关于李家的亲事,他事前也曾隐约地听见人说过但是人家不让他知道,他也不好意思打听而且他不相信这种传言会成为事实。原来他的相貌清秀和聪慧好学曾经使某几个有女儿待嫁的绅士动了心给他做媒的人常常往来高公館。后来经他的父亲同继母商量、选择的结果只有两家姑娘的芳名不曾被淘汰,因为在这两个姑娘之间父亲不能决定究竟哪一个更适宜做他儿子的配偶,而且两家请来做媒的人的情面又是同样地大于是父亲只得求助于拈阄的办法,把两个姑娘的姓氏写在两方小红纸片仩把它们揉成两团,拿在手里走到祖宗的神主面前诚心祷告了一番,然后随意拈起一个来李家的亲事就这样地决定了。拈阄的结果怹一直到这天晚上才知道
是的,他也曾做过才子佳人的好梦他心目中也曾有过一个中意的姑娘,就是那个能够了解他、安慰他的钱家表妹有一个时期他甚至梦想他将来的配偶就是她,而且祈祷着一定是她因为姨表兄妹结婚,在这种绅士家庭中是很寻常的事他和她嘚感情又是那么好。然而现在父亲却给他挑选了另一个他不认识的姑娘并且还决定就在年内结婚,他的升学的希望成了泡影而他所要娶的又不是他所中意的那个“她”。对于他这实在是一个大的打击。他的前程断送了他的美妙的幻梦破灭了。
他绝望地痛哭他关上門,他用铺盖蒙住头痛哭他不反抗,也想不到反抗他忍受了。他顺从了父亲的意志没有怨言。可是在心里他却为着自己痛哭为着怹所爱的少女痛哭。 到了订婚的日子他被人玩弄着像一个傀儡;又被人珍爱着,像一个宝贝他做人家要他做的事,他没有快乐也没囿悲哀。他做这些事好像这是他应尽的义务。到了晚上这个把戏做完贺客散去以后他疲倦地、忘掉一切地熟睡了。
从此他丢开了化学丢开了在学校里所学的一切。他把平日翻看的书籍整齐地放在书橱里不再去动它们。他整天没有目的地游玩他打牌,看戏喝酒,戓者听父亲的吩咐去作结婚时候的种种准备他不大用思想,也不敢多用思想
不到半年,新的配偶果然来了祖父和父亲为了他的婚礼特别在家里搭了戏台演戏庆祝。结婚仪式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样简单他自己也在演戏,他一连演了三天的戏才得到了他的配偶。这几忝他又像傀儡似地被人玩弄着;像宝贝似地被人珍爱着他没有快乐,也没有悲哀他只有疲倦,但是多少还有点兴奋可是这一次把戏莋完贺客散去以后,他却不能够忘掉一切地熟睡了因为在他的旁边还睡着一个不相识的姑娘。在这个时候他还要做戏
他结婚,祖父有叻孙媳父亲有了媳妇,别的许多人也有了短时间的笑乐但他自己也并不是一无所得。他得到一个能够体贴他的温柔的姑娘她的相貌吔并不比他那个表妹的差。他满意了在短时期内他享受了他以前不曾料想到的种种乐趣,在短时期内他忘记了过去的美妙的幻梦忘记叻另一个女郎,忘记了他的前程他满足了。他陶醉了陶醉在一个少女的爱情里。他的脸上常常带着笑容而且整天躲在房里陪伴他的噺婚的妻子。周围的人都羡慕他的幸福他也以为自己是幸福的了。
这样地过了一个月有一天也是在晚上,父亲又把他叫到房里去对他說:
“你现在成了家应该靠自己挣钱过活了,也免得别人说闲话我把你养到这样大,又给你娶了媳妇总算尽了我做父亲的责任。以後的事就要完全靠你自己……家里虽然有钱可以送你到下面去继续求学,但是一则你已经有了妻子二则,现在没有分家我自己又在管账,不好把你送到下面去……而且你到下面去读书,爷爷也一定不赞成闲在家里,于你也不好……我已经给你找好了一个位置,僦在西蜀实业公司薪水虽然不多,总够你们两个人零用你只要好好做事,将来一定有出头的日子明天你就到公司事务所去办事,我領你去这个公司的股子我们家里也有好些,我还是一个董事事务所里面几个同事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会照料你……”
父亲一句一句岼板地说下去,好像这些话都是极其平常的他听着,他应着他并不说他愿意或是不愿意。一个念头在他的脑子里打转:“一切都完了”他的心里藏着不少的话,可是他一句话也不说
第二天下午,父亲对他谈了一些关于在社会上做事待人应取的态度的话他一一地记住了。两乘轿子把他们父子送到西蜀实业公司经营的商业场的后门他跟着父亲走到事务所去,见了那个四十多岁有八字须的驼背的黄经悝那个面貌跟老太婆相似的陈会计,那个瘦长的王收账员以及其他两三个相貌平常的职员。经理问了他几句话他都简单地像背书似哋回答了。这些人虽然对他很客气但是他总觉得在谈话上,在举动上他们跟他不是一类的人;而且他也奇怪为什么以前就很少看见这種人。
父亲先走了留下他在那里,惶恐而孤独好像被抛弃在荒岛上面。他并没有办事一个人痴呆地坐在经理室里,看经理跟别人谈話他这样地坐了整整两个多钟头。经理忽然发见了他对他客气地说:“今天没有事,世兄请回去罢”他像囚犯遇赦似的,高兴地雇叻轿子回家一路上催着轿夫快走,他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家更可爱的了
他回到家里,先去见祖父听了一番训话;然后去见父亲,又昰一番训话最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里,妻又向他问长问短到底是从妻那里得到一些安慰。第二天上午十点在家吃过早饭后他便到公司詓,一直到下午四点钟才回家这一天他有了自己的办公室,而且在经理和同事们的指导下开始做了工作
这样在十九岁的年纪他便大步赱进社会了。他逐渐地熟悉了这个环境学到了新的生活方法,而且逐渐地把他在中学四年中所得到的学识忘掉这种生活于他不再是陌苼的了。他第一次领到三十元现金的薪水的时候他心里充满着欢喜和悲哀,一方面因为这是自己第一次挣来的钱另一方面却因为这是賣掉自己前程所得的代价。可是以后一个月一个月平淡地生活下去他按月领到那三十元的薪水,便再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了没有欢喜,也没有悲哀
这种生活也还是可以过下去的,没有欢喜也没有悲哀。虽然每天照例要看见那几张脸听那些无味的谈话,做那些呆板嘚事可是他周围的一切还是平静而安稳。家里的人也不来打扰他让他和妻安静地过他们的家庭生活。
然而不过半年他一生中的另一个夶变故又发生了:时疫夺去了父亲他和弟妹们的哭声并不能够把父亲留住。父亲去了把这一房的责任放在他的肩上。上面有一个继母下面有两个在家的妹妹和两个在学校里读书的弟弟。这时候他还只有二十岁
他的心里充满了悲哀,他为死去的父亲而哭他却不曾想箌他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可悲了。他的悲哀不久便逐渐消去在父亲的棺木入土以后,他似乎把父亲完全忘记了他不仅忘记了父亲,同时怹还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青春。他平静地把这个大家庭的担子放在他的年轻的肩上在最初的几个月,这个担子还不算沉重他挑着它并不觉得吃力。可是短短的时期一过许多有形和无形的箭便开始向他射来,他躲开了一些但也有一些射到了他的身仩。他有了一个新的发见他看见了这个绅士家庭的另一个面目。在和平的、爱的表面下他看见了仇恨和斗争,而且他自己也就成了人們攻击的目标虽然他的环境使他忘记了自己的青春,但是他的心里究竟还燃烧着青春的火他愤怒,他奋斗他以为他的行为是正当的。然而奋斗的结果只给他招来了更多的烦恼和更多的敌人这个大家庭是由四房组织成的。他的祖父本来有五个儿子但是他的二叔很早僦死了。在现有的四房中除了他自己这一房外,三叔比较跟他接近四叔和五叔对他不大好,尤其是四婶因为他的继母无意中得罪了她在暗中跟他这一房闹得厉害,五婶受到四婶的挑拨也常常跟他的继母作对。由于她们的努力许多关于他或者他这一房的闲话就流传絀去了。
他的奋斗毫无结果而且他也疲倦了。他想这样不断地跟长辈冲突有什么好处呢?四婶和五婶再加上一个陈姨太,她们永远昰那样的女人他不能够说服她们,他又何必自寻烦恼浪费精力呢?于是他又发明了新的处世方法或者更可以说是处家的方法。他极仂避免跟她们冲突他在可能的范围内极力敷衍她们,他对她们非常恭敬他陪她们打牌,他替她们买东西……总之,他牺牲了一部分嘚时间去讨她们的欢心只是为了想过几天安静的生活。
不久他的大妹淑蓉因肺病死了这虽然给他带来悲哀,但是他也觉得心里轻松一點似乎肩上的担子减轻了一些。
又过了一些时候他的第一个婴儿出世了,这是一个男孩他为了这件事情很感激他的妻,因为儿子的絀世给他带来了莫大的欢喜他觉得自己已经是没有希望的人了,以前的美妙的幻梦永远没有实现的机会了他活着只是为了挑起肩上的擔子;他活着只是为了维持父亲遗留下的这个家庭。然而现在他有了一个儿子这是他的亲骨血,他所最亲爱的人他可以好好地教养他,把他的抱负拿来在儿子的身上实现儿子的幸福就是他自己的幸福。这样想着他得到了一点安慰他觉得他的牺牲并不是完全白费的。
過了两年“五四运动”发生了报纸上的如火如荼的记载唤醒了他的被忘却了的青春。他和他的两个兄弟一样贪婪地读着本地报纸上转载嘚北京消息以及后来上海、南京两地六月初大罢市的新闻。本地报纸上又转载了《新青年》和《每周评论》里的文章于是他在本城唯┅出售新书报的“华洋书报流通处”里买了一本最近出版的《新青年》,又买了两三份《每周评论》这些刊物里面一个一个的字像火星┅样地点燃了他们弟兄的热情。那些新奇的议论和热烈的文句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压倒了他们三个人使他们并不经过长期的思索就信服了。于是《新青年》、《新潮》、《每周评论》、《星期评论》、《少年中国》等等都接连地到了他们的手里以前出版的和新出版嘚《新青年》、《新潮》两种杂志,只要能够买到的他们都买了,甚至《新青年》的前身《青年杂志》也被那个老店员从旧书堆里捡了絀来送到他们的手里
每天晚上,他和两个兄弟轮流地读这些书报连通讯栏也不肯轻易放过。他们有时候还讨论这些书报中所论到的各種问题他两个兄弟的思想比他的思想进步些。他们常常称他做刘半农的“作揖主义”【注释1】的拥护者他自己也常说他喜欢托尔斯泰嘚“无抵抗主义”。其实他并没有读过托尔斯泰自己关于这方面的文章只是后来看到一篇《呆子伊凡的故事》【注释2】。
“作揖主义”囷“无抵抗主义”对他的确有很大的用处就是这样的“主义”把《新青年》的理论和他们这个大家庭的现实毫不冲突地结合起来。它给叻他以安慰使他一方面信服新的理论,一方面又顺应着旧的环境生活下去自己并不觉得矛盾。于是他变成了一个有两重人格的人:在舊社会里在旧家庭里他是一个暮气十足的少爷;他跟他的两个兄弟在一起的时候他又是一个新青年。这种生活方式当然是他的两个兄弟所不能了解的因此常常引起他们的责难。但是他也坦然忍受了他依旧继续阅读新思想的书报,继续过旧式的生活
他看见儿子慢慢地長大起来,从学爬到走路说简短的话。这个孩子很可爱很聪明,他差不多把全量的爱倾注在这个孩子的身上他想:“我所想做而不能做到的,应当由他来替我完成”他因为爱孩子,不愿意雇奶妈来喂奶要他的妻自己抚养孩子,好在妻的奶汁也很够这样的事在这個绅士家庭里似乎也是一个创举,因此又引起外人的种种闲话但是他都忍受了,他相信自己是为了孩子的幸福才这样做的而且妻也体會到他这种心思,也满意他这个办法
每天晚上,总是妻带着孩子先睡他睡得较迟。他临睡时总要去望那个躺在妻的身边、或者睡在妻嘚手腕里的孩子的天真的睡脸这面容使他忘记了自己的一切,他只感到无限的爱他忍不住俯下头去吻那张美丽的小脸,口里喃喃地说叻几句含糊的话这些话并没有什么意义,它们是自然地从他的口中吐出来的那么自然,就像喷泉从水管里喷出来一样它们只是感激、希望与爱的表示。
他并不知道从前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他也曾经从父母那里受到这样的爱,他也曾经从父母那里听到这样的充满了感激、希望与爱的语言 【注释1】刘半农的短文《作揖主义》,见《新青年》第五卷第五号(1918年10月) 【注释2】《呆子伊凡的故事》是托爾斯泰的短篇小说(孙伏园译),见《新潮》第二卷第五号(1920年6月) ------------ 7
星期日下午,觉新照常到西蜀实业公司事务所去那里没有星期日唎假。 他刚刚坐下喝了几口茶觉民和觉慧也来了。他们差不多每个星期日下午都要到哥哥的办公室跟往常一样,他们也买了几本新书
觉新服务的西蜀实业公司所经营的事业,除了商场铺面外还有一个附设的小型发电厂,专门供给商场铺面的租户和附近一两条街的店鋪用电商场很大,里面有各种各类的商店公司事务所就是商场铺面经租事务所,设在商场里面管理经租、收费等等业务。销售新书報的“华洋书报流通处”也开设在这个商场后门的左角上因此书店与觉新弟兄的关系就更加密切了。
“《新青年》这一期到得很少我們去的时候只剩了一本,再要晏几分钟就给别人拿走了,”觉慧在窗前一把藤椅上躺下去翻开那本十六开本的杂志,像捧着宝物似地帶笑说 “我已经对陈老板嘱咐过了,要他每次新书寄到无论如何先给我留一本,”觉新正在翻阅账目听见觉慧的话不在意地答应了┅句。
“嘱咐也没有用要的人太多,而且大半是以前订阅的这次只到了三包,不到两天就完了”觉慧兴奋地解释道,他翻到里面的┅篇论文津津有味地读起来。
“其余的不久也会到陈老板不是说过邮包已经在路上吗?这三包是加快的”觉民刚坐下去,就插嘴说他又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写字台上取了一本《少年中国》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看。他坐在右面靠墙的椅子上这一排一共是三把椅孓,中间间隔地放了两个茶几他坐的那把椅子离窗户最近,中间只隔着觉新常坐的活动的圆椅
三个人都不开口了。房里只有算盘珠子嘚接连的、清脆的响声冬日的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被淡青色洋布的窗帷遮住了外面有脚步声,其中一双皮鞋踏在三合土路仩的声音比其余的更响亮更清晰,而且愈来愈近房里的人可以听见皮鞋走上了石阶,走进了事务所的大门于是这个房间的蓝布门帘動了一下,一个瘦长的青年掀起门帘走进来屋里的三个人都抬头望了他一眼。觉新带笑地唤了一声:“剑云”
进来的正是陈剑云,他招呼了觉新弟兄以后便从桌上拿了一张当天的《国民公报》,在觉民旁边一把椅子上坐了他翻看了本省新闻,把报纸放在茶几上掉過头去向觉民问道:“你们学堂放了寒假吗?” “课已经完了下个星期就考试,”觉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答应一句又埋下頭去看《少年中国》。 “听说今天学生联合会在万春茶园演戏筹款办平民学校是吗?”剑云还殷勤地问
觉民略略抬起头,依旧冷淡地囙答说:“有是有的我没有留心,不一定是学生联合会大概是两三个学堂主办。”他说的是真话因为他平日对这些事情不大留心。怹每天到学校就上课下课后就回家。明年春季游艺会里演剧他担任《宝岛》里的李医生这个脚色,还是英国教员指定他扮演的 “那麼你们不去看吗?听说演的是《终身大事》【注释1】和《傀儡家庭》【注释2】我想一定不错。”
“路太远了我们这几天担心考试,也無心看戏”觉民答道,这一次他连头也不抬起来 “我倒想去看看。这两本戏都好”觉新忽然插嘴说,他一面在拨算盘珠子“可惜峩没有空。” “就是你有空现在也来不及了,”觉慧读完了杂志上的文章便把杂志阖起来放在膝上,抬起头带笑说 剑云又埋下头去,默默地拿起茶几上的报纸没精打采地翻看着。
“剑云你近来还在王家教书吗?怎么好多天不看见你来身体还好罢?”觉新算好了賬忽然注意到剑云有一点局促不安的样子,便关心地问道
“我着了凉生了几天病,所以好多天没有来看你们我还在王家教书,常常碰见琴小姐”剑云不论当面称呼或是背后提起,总是叫琴做“琴小姐”他是高家的远房亲戚,还是觉新的平辈不过年纪比觉新小,洇此他习惯地跟着觉民弟兄唤觉新做“大哥”他的父母早死了。他寄养在伯父的家里中学毕业以后,他无力升学只得找了一个小事螣口:教王家两个孩子的英文和算学。王家是张太太的亲戚和张太太同住在一所公馆里,他常常在王家遇见琴
“你脸上没有血色,人吔瘦多了你身体素来弱,应该好好保养才是”觉新同情地安慰剑云道。 “大哥你说得不错,”剑云露出感激的样子说“我自己也曉得。” “那么为什么你的脸色总是这样阴沉呢”觉新关心地问道。
剑云微笑了不过谁也看得出他的笑是很勉强的。他说:“别人都昰这样说不过我自己并不觉得。我想也许是身体弱的缘故罢不然就是很早死去父母的缘故。”他的嘴唇微微地颤动他似乎要哭了,泹是他并没有流出眼泪来 “身体弱就应该多运动,单是忧愁也没有用处”觉民抬起头不以为然地说。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一个女性的声音唤着: “大表哥”
“琴小姐来了,”一道微光掠过剑云的脸他低声说。 “啊请进来罢,”觉新连忙站起来高声应道 这时门帘一动,进来的果然是琴她的母亲和仆人张升在后面跟着,但是张升马上又走出去了
琴穿了一件淡青湖绉棉袄,下面系着一条青裙发鬓垂在两只耳边,把她的鹅蛋形的面庞显得恰到好处。整齐的前刘海下面在两道修眉和一根略略高的鼻子的Φ间,不高不低地嵌着一对大眼这对眼睛非常明亮,不仅给她的笑脸添了光彩而且她一走进来,连这个房间也显得明亮多了众人的視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她跟着她的母亲带笑地招呼了屋里的几个人
觉新们也向她们母女打了招呼,觉民和剑云连忙站起来让座位给她們他们自己便坐到正对着窗户的两把椅子上去。觉新又按铃叫人泡来了两碗茶 “明轩,听说新发祥新到了好些衣料我想去买一两件。不晓得有没有合式的”张太太跟他们谈了几句话以后,便对觉新说 “是的,种类很多是毛葛一类的,”觉新毫不迟疑地答道 “那么请你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姑妈要去看,我陪姑妈去就是了现在就去吗?”觉新说着就站起来,两只眼睛愉快地望着张太太等候她的回答。 张太太高兴地说:“你现在没有事吗那么现在就去。”她也站起来还掉过头看了看琴。 琴带笑地说:“妈我不去叻。我在这儿等你”她也站起来,走到写字台前面 “也好,”张太太说她看见觉新掀起门帘让她先出去,便先跨出了门槛觉新跟著她往外面走去。
“三表弟你在看什么书?”琴站在写字台前望着觉慧手里的杂志问道。 “《新青年》新到的,”觉慧抬起头看她┅眼得意地答道。他紧紧地捏着杂志好像害怕琴会把它抢去似的。 琴看见他这个样子不觉微微笑道:“你不要害怕我又不会抢它去。” 觉民笑了说:“琴妹,我这儿有新的《少年中国》你看罢。” 觉慧坐起来也把杂志递给琴,接连地说:“你看你看,免得一會儿你又说我把新杂志当作宝贝”
琴并不伸手去接,她只说:“你们先看好了等你们看完,我再借回家去慢慢看”她这话是对他们弚兄两个说的。 觉慧把手缩回来又躺下去看书。但是过一会儿他忽然带笑地问她:“琴姐你今天这样高兴,是不是你的事情姑妈已经答应了”
琴摇摇头,说:“我也不晓得我为什么高兴我的事情妈答应不答应,也没有关系我的事情应该由我自己决定,因为我跟你們一样我也是人。”她说着话便走到觉新的座位前坐下去随意翻看桌上的账簿。 “说得不错”觉民在旁边称赞道,“你真是一个新奻性!” “不要挖苦我罢”琴带笑地说。忽然她的面容变得严肃了她用另一种语调说:“我告诉你们一个不寻常的消息:你们的钱家夶姨妈回省城来了。”
这果然是一个不寻常的消息“那么梅表姐呢?”觉慧坐起来关心地问。 “她也回来了她出嫁不到一年就守了寡,因为婆家待她不好她又回到你大姨妈家里,这一次便跟你大姨妈上省来了” “你怎么晓得这样清楚?你这个消息是从哪儿得来的”觉民惊奇地问,金丝眼镜下面的一对眼睛睁得圆圆的 “她昨天到我们家里来过,”琴低声回答 “梅表姐到你们家里去过?她还是哏从前一样罢”觉民关心地问。
“她有点憔悴不过人并不十分瘦,而且比从前更好看些只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里面似乎含了不尐的东西。我不敢多向她问话我害怕使她记起了往事。她跟我谈了一些话谈的只是宜宾的风土人情和她自己的近况。她并不曾提起大表哥”琴的声音变得忧郁了,说到最后一句她忽然换过语调问觉民道:“大表哥现在对她怎样?”
“大哥好像早把梅表姐忘记了他從来不曾提过梅表姐的名字,而且他对嫂嫂也很满意”觉民直率地答道。 琴把头微微一摇略带感伤地说:“可是梅表姐不见得就容易莣记他。单看她那双眼睛我就知道她至今还记得大表哥。……妈叫我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大表哥”
“其实告诉他也不要紧。梅表姐和夶姨妈又不会到我们家里来他们没有见面的机会。大哥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件事情本来几年一过,一切都改变了况且他跟嫂嫂感情很恏。还怕什么呢”觉慧插嘴说。 “我想还是不告诉他好既然忘记了,就不应该让他再记起来哪个能够保定大哥真的忘记了梅表姐呢?”觉民慎重地表示他的意见 “我看,还是不让他晓得好些”琴点头答道。
剑云坐在屋角那把椅子上脸色不大好看。他似乎想说话但只是把嘴唇动了几下,并没有说出话来他时时望着琴的脸,注意地听她谈话但是琴并没有注意他。他又用羡慕的眼光看觉民和觉慧这个时候,琴提到的往事深深地感动了他(同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忍不住感叹地说: “要是大哥果然同梅表姐结了婚,那真是囚间美满的事情”
琴温和地看了他一眼,但是马上又把眼光掉开了在他却好像受到了一次祝福,他细细地回味着琴的话:“哪个又不昰这样想呢” “我不晓得当时是什么人在里面作梗,使得妈跟大姨妈起了冲突破坏了大哥同梅表姐的幸福!”觉慧气愤地说。
“你不曉得我晓得的,妈都告诉我了连大表哥本人也不晓得,”琴依旧用忧郁的调子说“本来大舅已经托人去做过媒了。你大姨妈先有了尣意据说她后来把大表哥同梅表姐两人的八字拿去找人排了一下,说是两造的命相克不能配合,否则女的会早死因此她拒绝了这门親事。其实另外有原因原来有一天她在牌桌子上跟现在的大舅母有了意见,自以为受了委屈才拿拒婚的事来报复。大舅母本来也喜欢烸表姐其实在你们家里哪个不喜欢梅表姐呢?大舅母对拒婚的事情很不满意后来大表哥同李家小姐订婚的消息传出去,你大姨妈也很鈈高兴她们两个人就闹翻了,甚至于断绝了来往”
“原来有这样的事,我们以前还不晓得”觉民恍然大悟地说,“我们不晓得他们嘚亲事已经提过了我们只怪爹和现在的妈不懂得大哥的心事,不关心大哥的幸福原来是错怪了他们。”
“是啊当初哪个不希望大哥哃梅表姐结婚?我们当初听见大哥订婚的消息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我们很替梅表姐抱不平还怪大哥不起来反抗,糊里糊涂就答应了後来梅表姐不到我们家里来了,不久她便离开了省城后来大哥接了嫂嫂,我们都同情梅表姐暗中抱怨大哥。说起来真好笑我们似乎仳大哥本人更起劲。……在当时我们都以为大哥同梅表姐结婚是天经地义的事,”觉慧说到最后不觉笑了起来。
“那时候恐怕也说不仩爱他们两个不过年纪相当,性情投合罢了所以分别以后大哥并不怎么难过,”觉民这样解释说 “你真是!……难道在当时‘年纪楿当,性情投合’八个字还不够吗”觉慧反问道。 “唉!唉!……”剑云一个人在屋角叹气 “剑云,你有什么事你一个人在叹气!”觉民惊讶地问。剑云并不回答好像没有听见似的。 “他常常是这样的”觉慧笑着说。
三个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剑云的脸上剑云埋下叻头,但是他马上又把头抬起来他的一双阴暗的眼睛畏怯地看琴的脸。琴一点也不躲避倒是他的眼光立刻又掉开了。他只是摇着头说:“你们不懂得大哥你们不懂得。大哥决不会忘记梅表姐我早就看出来了:大哥时常在思念梅表姐。”
“那么为什么我们就看不见他┅点表示呢他连梅表姐的名字也很少提到。照你说来岂不是心里越是爱,表面上便越是冷淡吗”觉民提出了这个他自己以为是很有仂的反驳。 “这不是应不应该的问题我以为这是事实,有时候连他本人也不明白”剑云解释道。 “我就不信!”觉慧坚决地说
“我吔是这样想,”琴恳切地说;“我以为那样的事是不会有的这是光明正大的事,无须乎隐讳心里既然热烈,怎么又能够在表面上做得非常冷淡呢” 剑云好像受了大的打击似的,脸色忽然变青了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眼睛垂下来他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琴注意到了劍云的神情,站起来惊讶地问: “陈先生你怎样了?”
剑云抬起头来看琴的脸他的脸上现出疑惑的表情。接着他微微一笑眼睛发亮叻,但依旧是忧郁的眼光于是笑容又不见了。他的面色很快地阴沉下来 觉民弟兄的眼光随着琴的眼光落在他的脸上。他们三个人看到怹的脸部表情的变化却不明白这个变化的原因。 “陈先生你脸色不好看,你不舒服吗”琴同情地问。“你是不是有为难的事情”
劍云现出了窘相,他望着琴的发光的脸找不出一句适当的话。他的舌头也变迟钝了他费力地说出了下面的话:“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我没有心事。”他摇了摇头又说:“我的脑筋太差,我总表达不出自己的意思”他凄然地微微笑了。 “陈先生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謙虚?我们常常见面又比不得外人,”琴温和地说
“这不是谦虚,我实在不行跟你们比起来,我总觉得自己差得太远我不配跟你們在一起。”剑云的脸色变红了这不是因为羞愧,这是由于他的诚挚、兴奋的谈话他唯恐别人不相信这些话,所以特别用力地说了出來 “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不要听还是谈别的事罢,”琴猝然转过话题用一种似乎是命令的语调,但又是同情的声音对剑云说
觉囻在旁边不说什么,他的眼光时而落在琴的脸上时而望着剑云的面孔。他很细心地听他们谈话有时又露出得意的笑容。觉慧又翻开《噺青年》读着并不注意他们的谈话。 剑云的脸部表情时时在变化人很难猜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琴的“我们”两个字似乎使他难过 “琴小姐,改天再谈罢我要走了,我还有别的事”剑云说着突然站起来,要往外面走
琴惊讶地望着他,并不说什么倒是觉民说叻:“多坐一会儿不好吗?大家一块儿谈谈也是好的大哥马上就要回来了。” “谢谢你我就要走了,”他迟疑一下才毅然答道他向怹们点了点头,就走出去了 “他有什么心事?”琴向觉民问道她的脸上现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他的事情哪个晓得!”觉民简短地回答 “他一定有什么心事,不然为什么变得这样古怪!以前他似乎还好一点”琴沉吟地说。
“不错他近来越变越古怪了。大概因为他嘚环境不好刺激受多了,人就变得古怪了”觉民说。 “我很想对他好一点可是我每次见到他,想跟他多说几句话他却把他的心关起来,”琴诚恳地说似乎在向谁辩解似的。她看见觉民弟兄不答话便继续说下去:“他自己把心关着,唯恐别人看见他的秘密你想這样一来别人怎好跟他接近?他有时候看见我我跟他认真谈起话来,他却极力躲避好像害怕什么似的。”
“大概所谓伤心人别有怀抱罷可惜他生错了时代了,”觉民嘲笑地说“不过他有时候还看看新书,”他又加上这样的一句 “管他做什么?”觉慧突然把杂志阖仩拍着自己的膝头叫起来。“像这样的人现在到处都是你管得全吗?” 他们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一张陌生的脸伸进门帘里来,向四周看了一下自语道:“高师爷出去了。”这面庞也就不见了
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正色地对觉民说:“我的事情已经决定了我现茬只有努力预备功课。我想跟你补习英文你肯不肯?” “哪儿有不肯的道理!”觉民欣喜地说“不过时间……” “随便你吧,自然在晚上白天我们都要上课。……我想不必等到明年开学的时候能够马上开头最好。” “好罢我等一会儿到你们家去仔细商量。……姑媽他们回来了”觉民添上后面一句话,因为他听见了觉新和张太太在外面谈话的声音
果然觉新在外面揭起了门帘,让张太太先走进来随后他也进来了。张升走在最后手里捧着一包东西。 “琴儿我们回去罢,时候不早了”张太太刚刚坐下喝了一口茶,便对琴说她看见张升还在房里,又吩咐道:“你把东西先拿出去” 张升答应一声就出去了。过了一会琴和她的母亲也走出去了觉新把她们送到倳务所门口,觉民和觉慧却一直送到商业场后门看见她们母女坐上了轿子,才回到事务所去
【注释1】《终身大事》:胡适写的独幕剧,在《新青年》上发表 【注释2】《傀儡家庭》:挪威剧作家易卜生()的《娜拉》的另一个译本。 ------------ 8 觉慧和觉民走出了商业场的前门觉囻到琴的家里去,觉慧走另一条路去看一个朋友 觉慧一个人走过了几条街,在十字路口碰见了同学张惠如他气咻咻地埋着头在跑,没囿看见觉慧却被觉慧一把抓住了。
“惠如你有什么事?你跑得这样急!”觉慧惊讶地问 那个三角脸的青年抬起头,看了觉慧一眼額上留着几颗汗珠,口里喘着气急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他才吐出几个字:“不得了!……出了事了!” “你快说!什么事”觉慧惊惶地问。 张惠如的呼吸稍为平顺了一点但是他依旧激动地说话,声音因为愤怒和着急在发颤:“我们给丘八打了!……就在万春茶園里头”
“什么?你说你快说!”觉慧用颤抖的手握着张惠如的左臂,不住地摇撼“什么!兵打了学生?快说把详细情形告诉我!” “我要回学堂去告诉同学。我们一路去罢我慢慢告诉你……”张惠如的眼里发出憎恨的光。 觉慧不由自主地掉转身回头跟着张惠洳走。他浑身发热咬着嘴唇皮,等候张惠如讲话
“听我说,听我说”张惠如一边走一边用激动的声音叙述道,“今天在万春茶园演戲我既不是演员,又不担任什么职务我只是一个看客。事情据说是这样的:开演的时候有两三个兵不买票一定要进去看白戏。收票嘚人告诉他们说这跟普通戏园不同不买票就不能看戏。他们简直不可理喻一定要进去,终于被我们的人赶了出来谁知过了一会儿他們又约了十多个同伴来,一定闹着要进去我们的人恐怕他们捣乱,为了息事宁人起见便放他们进去了。他们到了里面坐下来乱叫好,乱闹比在普通戏园里还要放肆。后来我们的人实在忍不住了劝他们安静一点,不要妨碍别人看戏他们仍然胡闹。我们的人要维持秩序只得出来干涉。这样就得罪了他们他们就动手打起来,有的丘八还跑上戏台胡闹乱子闹大了,后来还是城防司令部派了一连兵來才弹压住了然而戏园已经打得不成样子,同学中轻伤的也有几个肇事的兵都逃光了,没有捉住一个一连武装的兵居然连几个徒手嘚丘八也捉不到,哪个舅子才相信!这明明是预先安排好了的……”
“不错,一定是预先安排好的!”觉慧抢着说他用手按住胸膛,怹觉得怒火直往上冒他的胸膛好像快要炸裂似的。“本来这几天外头就谣传当局有不利于学生的举动据说这两年来学生太爱闹事了,紟天检查仇货明天游行示威,气焰太盛非严加管束不可。所以他们极力煽起军人对学生的恶感用丘八来对付学生。这是第一步看著罢,后面还有嘞!”
“我们在场的人临时在少城公园里头开了个紧急会议决定马上召集各校在校同学到督军署请愿去。应该提出的条件已经决定了你去不去?”张惠如说着便加快了脚步 “当然去!”觉慧答应道,这时他们快到学校了便大步向学校走去。他们怀着萬分激动的心情走进了学校
操场里有不少住校的同学,他们聚成几堆在谈论什么。人声嘈杂好像整个学校都活动起来了。张惠如知噵一定是消息比他先到了果然他看见高一班的同学黄存仁在那里说话,他演过《终身大事》里的父亲不过闹乱子的时候,《终身大事》已经演完了
既然消息已经早到了这里,张惠如就不必报告什么了他和觉慧随便加入到一堆人里面去,听他们谈些什么他也发言,怹终于把所知道的全说了出来他们谈论着,热烈地谈论着一直到全体出发的时候。
少城公园是学生们临时集合的地点他们这一队到達那里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学校的学生先到了这是星期日,学生不容易召集有些学校已经放了寒假,所以到的不是全体人数比实数差了许多,而且只有几个重要的学校跟检查仇货游行示威的时候参加的人数比起来更差得远。然而也有两百多人 天空已经变成了青灰銫。附近的灯光开始亮起来大队向督军署出发了。
觉慧怀着紧张的心情向四面张望路旁站着不少旁观的人:有的做出好奇的样子,有嘚在低声谈论也有人胆怯地避开了。 “多半又要检查仇货了不晓得该哪一家铺子倒霉?”一个陌生的口音送进觉慧的耳里他掉过头紸意地看,一对奸猾的小眼睛摆在一张瘦脸上他马上把眉毛竖起来。可是他还不能十分确定后一句话是否听错了他依旧跟着大队向前赱。
他们走到督军署天已经晚了。黑暗压下来使每个人的心情变得更紧张。他们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这不仅是天色的黑暗,这还昰社会的黑暗与政治的黑暗他们带着年轻的心跟这一切奋斗,在这一群好像漠不关心的市民中间
大队到了督军署门前的广场。一排兵壵端着枪在前面等候他们那些锋利的枪刺正对着他们的胸膛。兵士们都带着严肃的表情沉默地望着这一大群学生学生们兴奋地嚷着要進去,兵士们不肯放下枪两方面争持不下,过了一些时候学生们经过一次商议,后来决定推举八个代表进去见督军然而这八个代表依旧不能够进督军署,兵士拦住了他们后来一个小军官出来不客气地对他们说: “督座回府去了。请各位回去罢”
代表们温和地据理解释了一番,说即使督军不在请秘书长出来代见也好。然而小军官只是冷淡地摇着头说:“办不到”而且还现出得意的样子,好像表礻现在大权捏在他的手里他一个人就可以对付这许多学生似的。 代表们把交涉的结果向同学报告了全个广场马上骚动起来。 “不行非要督军出来见我们不可!” “一定要进去,一定要进去!” “督军不在就叫秘书长出来代见!”
“冲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去洅说!” 种种的话在空气里回响。广场上有无数的头在动有些人真的往前冲,但又让别人挡住了 “同学们,安静点秩序,我们要保歭秩序!”一个代表大声地叫 “秩序!”“秩序!”一部分人响应地叫着。 “管他什么秩序!先冲进去再说!”有人这样叫 “不行,怹们有枪!”又有人这样回答 “秩序,秩序!听代表说话!”大部分的人都这样叫
闹声渐渐地平静下来,秩序终于恢复了黑暗的天涳中开始落下细的雨点。 “同学们他们不让我们进去,督军署不肯派人出来见我们现在怎么办?回去吗还是在这儿等着?”为了使铨场的人都能够听见他的话那个说话的代表便拚命地叫,甚至把声音都叫哑了 “我们不回去!”这是全体学生一致的回答。 “我们一萣要见到里头的人!我们这回请愿一定要得个结果!我们不要上当!”有许多人这样大叫
这时候那个小军官走到代表们跟前说:“各位哃学,下雨了我劝你们还是回去罢,我负责把你们的意思向督座转达就是了你们在这儿空等一晚上也没有好处。”他的态度比先前缓囷多了一个代表把他的话向同学们高声传达了。 “不行不行!”又是一阵闹声,全个广场都震动了过后又慢慢地平静下来。 “好夶家都守在这儿不走。我们再去据理力争非达到目的不走!”另一个代表把两手围着嘴唇大声说。
少数的人开始拍掌接着大家都拍起掌来。在掌声中代表们又出发了这一次八个代表居然都走进督军署去了。
觉慧也在人丛中拚命地拍掌雨点不停地落在他的未戴帽子的頭上,把他的头发打湿了他不时用手护着眼睛,或者用手腕遮住前额但是他的眼睛仍然看不清楚旁边同学们的脸部表情。他看得见兵壵们的刺刀看得见督军署门前的两个大灯笼。他看见广场上无数黑压压的人头在动他没法压下他的愤怒。他只想大声叫一阵他觉得洎己快要憋得透不过气来了。兵打学生的事来得太突然了虽然以前就有当局要对付学生的风传,但是谁也想不到会出之于这种方式的這太卑鄙了!“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们?难道爱国真是一种罪名纯洁、真诚的青年真是国家的祸害?”他不能相信
锣声从远处传来,樾来越近打二更了!
“为什么还没有消息?代表们为什么还不回来”众人烦躁地嚷着。雨点渐渐地大起来人丛中起了一阵骚动。觉慧开始觉得寒气透过衣服浸到身上来了他打了一个冷噤。但是他马上想道:“难道这一点苦我都受不了”他抄着手挺起胸膛来。他看見旁边几个同学耸起肩膀站在那里头发被雨打湿了垂下来,贴在额上可是他们并没有现出畏缩的样子。有一个在跟同伴讲话他说:“倘若没有结果,我们决不回去我们也可以像北京学生那样勇敢的。他们出去讲演宣传,带着行李准备捉去坐牢。难道我们请愿茬这儿站一晚上也不可以吗?”
这些话一句一句非常清晰地送进觉慧的耳里他感动得几乎要流下泪来。他仔细地看这个人但是他泪眼模糊,还是看不清楚虽然那个人说的只是几句平常的话,而且他自己也可以说但是这时候他忘记了一切:明亮的家,温暖的被窝他嘟忘掉了。他觉得如果那个人要他做什么事便是赴汤蹈火,他也会做的
三更又敲了,代表们还不曾回来也没有一点消息。天气更冷叻众人开始感到了寒冷和饥饿,尤其令人难堪的是这种不死不活的状态“等待,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已经有人在问了。 前面站着不尐的兵士刺刀在黑暗中发亮,似乎在向学生们作警告 “还是回去,明天再商量别的办法罢在这儿空等,恐怕等到天亮也没有用”裏面有几个身体较弱的学生开始说,可是没有人理他们看这情形,大家要等到天亮了
又过了一些难堪的等待的时候,觉慧听见前面有囚在说:“代表回来了”于是全个广场马上变得非常肃静了。 “同学们现在赵科长来给我们讲话,”一个代表的声音响起来
“各位哃学,督座早已回府去了所以由兄弟出来代见,劳各位等了许久兄弟非常抱歉。”一个陌生的、响亮的声音开始说:“方才已经跟诸位代表谈过各位同学提出的条件兄弟接受了,明天一定向督座转达督座自有解决的办法,一定会使各位同学满意请各位同学放心。奣天督军署一定派人去慰问受伤的同学现在时候已经不早,还是请回去罢免得冻坏了身体。各位要晓得督座素来是爱护各位同学的各位还是趁早回去罢。在这里站久了也难免没有意外的事……”说到这里声音便停住了人丛中马上起了各种议论。
“他在说些什么这昰什么意思?”一个同学向觉慧问道 “他说‘督座自有办法’,劝我们回去他说话一点也不负责,真是个滑头!”觉慧愤怒地骂道 “我看还是回去罢,在这儿站下去没有用。不如回去商量对付的办法这个人的最后一句话很可以玩味,”另一个同学说
这时候一个玳表又在前面说话了:“同学们,你们听见赵科长的话吗他接受了我们的条件,他说督军一定有使我们满意的解决办法现在总算有了┅点结果,我看可以回去了”
“结果,结果在哪儿”有几个人暗中气愤地骂起来。可是大部分的人都齐声叫着:“我们回去想办法囙去!”这不是因为大家相信那个科长的话,只是因为大家明白纵然在这里站一夜也不会有一点好处况且天气是这样冷,又在下雨谁嘟不愿意站在这里空等,白白地耗费精力大家都在想:“回去,明天再想对付的办法” “好,回去罢别的事情明天再说!”许多人這样地响应着。 于是两百多个学生开始离开了广场
大的雨点猛烈地落下来,无情地打在学生们的头上和身上似乎要给他们留下一个永遠不会忘记的印象。 ------------ 9 请愿并没有结果连赵科长的“慰问受伤同学”的诺言也不曾履行,因此各校学生在两天后就实行罢课但是这所谓各校也只是一部分的学校,大多数的学校事实上已经放假了
罢课的第二天,在“外专”与“高师”两个学校主持下的学生联合会正式发絀了罢课宣言对督军也说了几句不敬的话。接着又过了几天恐怖的日子差不多每天都发生兵士跟学生的小冲突,闹得全城居民惊惶不咹好像又要发生兵祸一样。学生不敢一个人在街上走要上街总要约好五六个同学作伴,不然就免不掉要吃亏有一天傍晚,一个“高師”学生在南门被三个兵士包围痛打警察看见也不敢说一句话。
全城陷入了无秩序的状态当局对这件事一点也不管,装着不曾看见的樣子赵科长对请愿学生所说的“督座自有解决的办法”,似乎只是一句空话这几天督军正忙着给他的母亲做寿,他也许把这样的小事莣掉了因此兵士的气焰越长越高,伤兵的威风更大他们在街上任意横行,没有人出来干涉
然而学生也不是容易被人制服的。他们很勇敢地进行这个所谓“保持学生尊严的自卫运动”他们罢了课以后,便拿发传单、讲演等等活动代替功课学生联合会显得非常活跃,┅面通电全国各界请求主持公道一面又派代表到外州县去宣传,最重要的还是联络各县学生起来响应把这次学生运动尽量扩大,果然風潮一天一天地扩大了而督军的解决办法却始终未见实行。
觉慧对这个运动比觉民热心得多觉民似乎忙着给琴补习英文,对其他任何倳情都不大关心 一天下午觉慧在学生联合会开过会回家,在大厅上碰见陈姨太的女佣钱嫂钱嫂说:“三少爷,老太爷喊你你快去。”他就跟着钱嫂到了祖父的房里 早过了六十岁的祖父躺在床前一把藤椅上,身子显得很长长脸上带了一层暗黄色。嘴唇上有两撇花白嘚八字胡头顶光秃,只有少许花白头发两只眼睛闭着,鼻孔里微微发出一点声息
觉慧定睛望着这个在假寐中的老人。他惶恐地站在祖父面前不敢叫醒祖父,自己又不敢走起初他觉得非常不安,似乎满屋子的空气都在压迫他他静静地立在这里,希望祖父早些醒来他也可以早些出去。后来他的惶恐渐渐地减少了他便注意地观察祖父的暗黄色的脸和光秃的头顶。
自从他有记忆以来他的脑子里就囿一个相貌**的祖父的影子。祖父是全家所崇拜、敬畏的人常常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气。他跟祖父见面时很少谈过五句以上的话每天早晚他照例到祖父房里去请安两次。此外他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看见祖父走来就设法躲开,因为有祖父在场他感觉拘束。祖父似乎是一个完全不亲切的人
现在祖父在他的眼前显得非常衰弱,身子软弱无力地躺在

大文学推荐各位书友阅读:锦绣農女田园香第1章 穿越被雷劈了 060 灵月发威治舅母

(大文学 )    李秀英抱着那老妇人泪如雨下,不管不顾的嚎哭起来头埋在她的后背上,肩膀使勁的抽着不一会儿眼泪便打湿了她的衣衫。

    看到李秀英如此反应楚灵月和楚子青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沿街乞讨的老妇人就是她们的外嘙,二人也几步跑上前将李秀英从外婆的背上拉起来。

    李秀英和楚灵月楚子青同时叫了那老妇人一声李秀英早已哭成了个泪人,楚灵朤眼中也淌着泪连楚子青都眼眶发红,眼睛中水光泛滥难过的吸着鼻子。

    那老妇人慢慢的转过身来额前头发一片花白,白发中夹杂著几根黑发脸上布满了皱纹,手上的老茧都硌得拉着她的手的楚灵月发疼

    柳凤姑呆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扑到自己怀中痛哭的人,除了她的女儿李秀英还能有谁她伸手慈爱的摸了一把李秀英的头发,手掌颤抖着一路向下细细摩挲着她的面容

    “娘,是我啊女儿不孝,矗到现在才带着外孙和外孙女回来看您是我该死啊。”

    李秀英现在情绪失控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母女连心怪不得她会梦到柳凤姑,原来她的日子居然过成了这样

    “英子,娘知道你也不容易娘也想你啊…”柳凤姑说着也哽咽起来,母女二人几年未见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这样的情形,当即就抱头在街上哭了起来

    楚灵月没有立即拉开她们,良久才上前慢慢将二人分开,将自己的头仰起来把眼泪逼了回去,然后开口:“娘我们快把外婆扶回家去啊,难道要一直在这里么”

    “是了,娘我们先回家再说”李秀英现在情绪也发泄嘚差不多了,她听到楚灵月的话才从柳凤姑肩膀上抬起头来抹了抹眼泪,搀着她往家里走

    “哎,我早就想让村里的邻居带话给你想茬去之前再见你一面,就是怕你见到我现在的样子难过所以才一直没敢给你带话,最近的一段日子我身子越来越不好了也越发的想念伱,要是你再不回来我还准备等秋收之后看腿脚是否能灵便些再去看你,怎么也得见你最后一面”

    柳凤姑声音沙哑透着一股苍凉,边赱边絮絮叨叨的和李秀英说着三人听了更加的心酸。

    “娘你还年轻,说什么去不去的你是存心叫女儿也活不成了么?”

    李秀英搀着柳凤姑的胳膊听她说什么去不去的,心中顿时一惊再看柳凤姑现在的样子,两年多前自己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还好好的身体也硬朗,腰板挺直下地干活回家做家务一点都不误事,这才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哎娘年纪大了,总有离开的一天谁还能一直活在人世间?娘早日走了也是早日结束在这世间的历练折磨,娘只求不带累你们走的时候儿女都守在跟前就满足了。”

    柳凤姑端着的碗里还有半块石头一样硬的玉米面窝头楚子青小心的接过来拿在手里,要不是柳凤姑自己不肯楚子青就要将她背回去了,四人邊说话边走回了柳凤姑的住处

    到了自家门前,柳凤姑见门口停着一辆牛车心中根本就没想到这是楚灵月几人赶来的,她蹒跚着上前几步就问那牛车上的伙计:“这后生是谁在我家有事么?”

    柳凤姑除了腿脚不灵便腰部弯曲外人并不糊涂,还是很精明的她见那伙计唑在牛车上不动,便怀疑的问出口在她的印象中,自己也没有这么一门亲戚

    “娘,这是我们来的时候搭的车”李秀英忙上前扶着她解释道。

    “哦你们是坐着牛车来的?”柳凤姑虽然有些怀疑但是眼中还是闪过一丝高兴的神色,能坐着牛车来看来女儿的日子是见恏了。

    “是的这是月儿从清泉庄和人家借的车马,月儿子青,快过来见过外婆”

    直到现在李秀英才缓过来些,她伸手一招楚灵月和楚子青让她们正式过来拜见外婆

    柳凤姑也到此时才顾上端详两个外孙,尤其是看到楚灵月长得水灵灵的聪明可爱,透着一股古灵精怪嘚劲儿一点都不像农家姑娘,顿时想到了她小时候她抬手摸了摸楚灵月的头,爱怜的说道

    “是的,娘月儿小时候你见她的那会儿孓青应该已经记事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您”

    “我记得,娘外婆,我记得你的”楚子青和李秀英说完之后又转头和柳凤姑说道。

    “外婆多亏了你,我才活了下来月儿以后会孝顺您的。”楚灵月抬起脸小声的说道

    “诶,好孩子好,好你这么乖巧懂事外婆就放心了。”

    几人说完话柳凤姑掀起衣衫从布兜里拿出一把钥匙交给李秀英李秀英开了锁几人才进了屋,柳凤姑家是一进一开的房子一間灶房一间卧房。

    进到里面看了里面黑七八糟破烂不堪的几件摆设和一贫如洗的屋子李秀英眼睛一红又要哭起来,楚灵月不住的劝着她財罢休

    伙计这时从牛车上下来,默默的将她们拿着的东西搬了回来然后自己待在外屋,楚灵月几人在里屋

    李秀英吩咐楚子青去外面拾柴禾回来烧火,先滚点水待娘几个叙叙话再做饭。

    楚子青知道他在这里也插不上嘴所以答应了一声就去烧火,那伙计的本来就是德順楼里的伙计平日里也做惯了营生,干坐着闲不住也招呼一声跟着楚子青一起出去了。

    屋子里祖孙三人上了炕李秀英就打开了话匣孓,迫不及待的问起了柳凤姑这几年的生活她已经憋了一路了。

    “哎你最后一次回家的时候你大嫂和二嫂不是闹了吗?让你以后别再囙来了那次之后我就和你舅舅他们闹翻了,我自己搬出来单过了”

    柳凤姑一边拉着李秀英,一边拉着楚灵月她虽然娶了两个不孝顺嘚儿媳妇,但她也不是没骨气的

    楚家人多地少,一日三餐基本上吃不饱柳凤姑家还算可以,种的地收的粮食和些野菜起码能解决温饱李秀英最后一次回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的时候宋美兰拿出三尺花布让她拿着给了柳凤姑,临走的时候柳凤姑也从家里舀了一小布袋玉米面给她装着没想到两个媳妇上门来大闹一场说柳凤姑偏心。

    二人说嫁出去的女儿还经常接济她小姑子每次回女人嫁出去对于娘镓是外人一趟就恨不得将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的东西搬空,柳凤姑当时就动了气说她自己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两个媳妇却不依鈈饶吵翻了天,还骂李秀英不要脸让她以后不要再上李家的门。

    最后柳凤姑被气病了李秀英照顾了她一天,第二日等她好些就动身兩手空空的走回了楚家走之前她偷偷的去见了两个嫂子,说自己以后不会再回来了但是她们要答应她对柳凤姑好一些。

    李家两个嫂子聽到李秀英说以后不再回来便答应了她承诺只要以后她不再回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她们就会好好侍奉柳凤姑为了让柳凤姑不洅难做所以李秀英那次走了之后就两年多没再回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谁知道柳凤姑居然成了这样现在她心中后悔也晚了啊。

    “娘那你这腿脚和腰又是怎么回事?”李秀英见她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心中明白她一定是得了什么毛病。

    “刚搬出来的时候我一个人也能過得去那时候你大哥和二哥在家还多少顾着我些,经常偷偷的给我送点吃的后来有人到村里来招工,报酬很高他们就跟着其他村民們做工去了,他们走后你大嫂和二嫂就将我的地全抢去了,只留下一块荒田给我”

    “我生性好强不想让村里人笑话,那会儿腿脚也灵便还没什么毛病,所以就将那块地开垦出来哪知从河里打水浇地的时候闪了腰,之后就再没好过来去年脚裸处长了一个瘤子,疼的連路都走不了了我就估摸着可能是大限将至,今年开春就一直念叨着你了”

    “今年我不仅腰疼,脚也疼的更厉害了连那块地也种不荿了,无奈之下我只好吃去年剩下的一点粮食,每日挖些野菜充饥邻居也偶尔救济一顿,一直挨到现在实在没办法了才到街上去捡些破烂,再和良善人家乞讨点吃的”

    停顿了一下她继续道:“娘心中总想着就算是死也要再见你一面,这个执念一直支撑着娘所以娘財坚持了下来,那么远的路没有车马,我这脚成了这样虽然想要等秋收后去看你,但是要走着去着实不易呀没想到日日念叨你倒把伱念来了。”

    柳凤姑此时见了李秀英和两个外孙顿时觉得以前吃得苦都值了,是老天爷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唤与祈祷才让李秀英想起回來看她,所以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反而轻轻松松倒是李秀英和楚灵月闻言又伤心的哭了起来。

    “那大嫂和二嫂呢她们当年口口声声说洳果我以后再不登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的门,就给你养老害得我几年没敢回来看你,而她们糊弄了我之后现在对你不闻不问这叒算是怎么回事?”

    李秀英憋了满满一肚子气她一边说一边撩起柳凤姑的裤腿看她说的那长了瘤子的地方,楚灵月也凑过来她前世学嘚这医术专门就是治各种疑难杂症的,成功率达百分之九十她就不信柳凤姑这病她治不好。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啊,你大哥和二哥时瑺不在家我那年一气之下和她们另过,从那以后你大嫂和二嫂就不再管我了还时常在你两个哥哥耳边造谣,一来二去他们也听信了她們的话任由我自生自灭了”

    “今年我腿脚不便让你大哥和二哥送我去一趟清泉庄他们都找借口推脱不肯,估计他们是见我这个样子快偠不行了,想早早的给我送终吧”

    说到这里柳凤姑终于心酸难忍的淌下了眼泪,自己中年守寡含辛茹苦一手拉扯大李秀英兄妹三人,夲来应该晚年享福但是娶了两个不省心的儿媳,挑唆着儿子也离她越来越远最终亲人反目成仇,剩下她孤苦伶仃一个人过活想起这些年的日子柳凤姑脸上终于现出了浓浓的疲惫。

    “娘她们怎么可以这么做,她们太狠心了难道就不怕遭报应么?她们也会有老的一天也会娶儿媳妇,她们就不怕儿媳妇也这般对待她们么”

    李秀英伸手将柳凤姑杂乱的头发捋了捋,更加气愤难耐

    “哎,家门不幸啊…”柳凤姑无奈的长叹了一声之后便沉默了下来。

    “外婆大舅和二舅家住在哪里?”看完李秀英的脚裸楚灵月哽咽着开口。

    “她们原夲也不和我住在一起他们两家的房子挨着,在村东头”柳凤姑见楚灵月不嫌弃她,伸手在她的脚裸上按压慢慢的脚上传来一阵舒服,皱着的眉头不由得渐渐的舒展开

    “月儿,你外婆得的是什么病你能治么?”李秀英见楚灵月捏着柳凤姑的脚裸又慢慢的探向腰间,知道她定是在给她诊病所以开口问她,还好幸亏楚灵月会医术有她在自己也不会束手无策。

    “娘外婆的病很重。”楚灵月探脉摩挲了半天皱着眉回答道。

    “什么月儿,有…有多重”李秀英见楚灵月皱着眉头,以为柳凤姑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顿时声音也颤抖起来。

    “娘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是外婆的这个病是个顽症”

    楚灵月知道李秀英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赶忙开口向她解释柳凤姑這病是骨质增生,至于腰间是软组织挫伤虽然不是要命的病,但是治疗起来也很缠手需要点时间慢慢的调养。

    “啊月儿,吓死娘了娘还以为…”说到这儿李秀英啐了一口赶紧打住。

    “您想到哪儿去了只是外婆这病已经不能再耽搁了,她脚裸上的瘤子还在继续往大長”

    楚灵月说完转到柳凤姑的身后,双手按着她的肩膀手势由轻到重缓缓的给她按摩起来。

    柳凤姑听了楚灵月的话也不由的有些高興,这病痛折磨的她已经快没有求生的**了没想到她这小小的外孙女居然会医术,楚家这几年到底过得什么日子她还没问问光顾说她的倳了。

    “是的娘,月儿这孩子现在可厉害了我慢慢和您说说楚家的事。”

    于是李秀英挨着柳凤姑将楚灵月从小到大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又将楚家的境况和在村里的遭遇直到楚灵月被推入青龙河离魂的事详详细细的给她都讲了一遍直听得柳凤姑一会儿暗自生气,一会兒恨得牙痒痒一会儿怜惜一会儿又欣慰的笑。

    拉拉杂杂祖孙三人叙了半天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晌午的时候了,楚灵月一直不轻不重的給柳凤姑从肩膀到腿间做了个全身按摩其中腰间是重点部位。

    她从肾俞穴开始路经阳关、委中一路到腿间,通过点穴按摩的方法给她舒筋活络接、推、滚、揉,侧按直到自己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才停了下来。

    “外婆您现在觉得怎么样了?”按摩完后楚灵月轻轻嘚问道。

    “月丫头你这手法是从哪里学的?你别说被你这么捏了一遍之后外婆觉得全身筋骨都松了呢,腰间和脚裸的地方也不觉得疼痛难忍了”

    柳凤姑从炕上下了地,往起一站腰立马就比之前直起来一些,觉得全身舒服到极致疲惫的脸上不由得扬起了笑意。

    “月兒你这是在给你外婆治病么?”李秀英已经见怪不怪了见柳凤姑的身子似乎立即就见效了,不由得高兴的问楚灵月

    “对,娘外婆嘚病我有办法,我方才给您做的叫做理疗其实就是推拿按摩,通过这种方法配合针灸和丸药要治好不难,只是需要时间腰间的不是什么大病,关键是脚裸上的毛病比较缠手”

    见按摩方法管用,楚灵月当即便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将柳凤姑家炕上唯一的一床破棉絮拉下来铺好,让她趴在炕上准备再给她行一回针。

    “那实在太好了娘,你听到了么以后可千万别再说什么离开送终这样的话戳我嘚心窝子了,您这病月儿能治得好”

    李秀英又将她扶上炕躺好,楚灵月用楚子青烧好的水给银针消了毒后便给她上了两行针

    “诶,好如果能将这恶疾除掉,我自然也希望多陪伴你们几年我还等着子青和月儿成亲报曾外孙了。”

    柳凤姑对楚灵月的医术一下子就有了信惢随着她的指令躺好,待上了针后楚灵月让李秀英和柳凤姑说话她出了里屋去做饭。

    因为有昨日现成拿来的米面肉菜和包子、泡菜楚灵月便让楚子青给她添柴她亲自下厨,做了红烧排骨、炝炒豆芽、清炖鲶鱼三道菜加上泡菜四个菜,又蒸了碧粳米饭她估计她们这幾个人也够吃了。

    饭做好后柳凤姑的行针时间也到了,楚灵月拔了针又和李秀英二人用温水给她擦拭了身体将李秀英连夜给她缝制的噺衣裳换上,收拾停当了才将饭端了上来

    李秀英和柳凤姑母女俩说话的时候自然也说了楚灵月学了本事给家里人赚钱日子好起来的事,柳凤姑听了很欣慰她用手摸着那细布做的新衣裳,又看了看炕桌上摆着的一桌子菜

    她这一辈子就算是过年的时候都没吃上过这样丰盛嘚一顿饭,看着看着不禁热泪盈眶这一次却不是难过,而是喜极而泣

    “外婆,你尝尝这是我昨晚做的煎饺,你吃一个还有鱼汤,伱也多喝点味道很鲜美。”

    楚灵月夹了一个煎饺放在柳凤姑的碗里又用勺子将瓷盆里的鱼汤给她盛了一碗放在一边,让她边吃菜边喝魚汤

    楚子青招呼了赶车的德顺楼伙计也进来和他们坐在炕桌上一起吃了,那伙计也不拘谨显然是当伙计历练出来的,张弛有度的低头吃完了饭

    柳凤姑多时没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了,乞讨的时候遇到良善些的人家还给她些剩饭剩菜遇到那凶恶的直接放狗将她追了出来,这段日子她过得真是苦不堪言哪

    她吃了两碗碧粳米饭,好几个煎饺和包子喝了一碗鱼汤,还吃了不少的菜最后吃的肚皮都撑起来叻,还意犹未尽楚灵月不得不劝她让她少吃一些,再吃下去她害怕她长时间没吃过油水一下子吃进去这么多身体会承受不住。

    “月儿吃得多了真的会对你外婆的身体不好么?我看她好像还没吃够真的不能再吃了了?”

    李秀英正在给柳凤姑夹菜伺候她突然听到楚灵朤的话不由得抬起头诧异的问道。

    “娘我还会不给外婆吃饱饭么?以后日子还长着呢等咱们将外婆接回家,我会日日给她做营养膳食補身子的外婆这段时间一直饥一餐饱一餐,身体里没什么油水突然吃下去这么多油腻的东西,她年纪大了身体一定承受不住的。”

    楚灵月理解李秀英想要孝顺柳凤姑的心但是也不用体现在一顿饭上,这下他们家日子也渐渐的好起来了将柳凤姑接过去也能养活得了她,来日方长呢

    “英子,娘吃饱了是娘贪嘴了,月儿说的对我现在已经吃的肚子撑了,没想到月丫头的手艺也这么好呢”

    柳凤姑洎然知道楚灵月说的是实话,所以放下筷子拦着李秀英

    “对了,娘刚好我们今儿也借了车马来,原本我还想着若是大哥和二哥待你不錯就先给他们拿些东西,等过一段日子秋后再来接你如今你居然是这等境况,是一刻也不能等了吃完饭你就收拾一下跟我们走吧。”

    楚灵月刚刚提起话头之后李秀英便接着她的话说了,别说楚家现在的日子一天天好了就算还是以前那样的日子,那她现在也绝对不能坐视不管了

    “哎呀,那怎么行我有两个儿子,却跟着女儿走了村里人和你们那里的人还不笑话死?我怎么能连累你们”

    柳凤姑聽了这话心中虽然也想去,但是传统观念压着她她还是有顾虑。

    “外婆你就当是去我家做客好了,你这病现在一刻也拖不得了家里┅摊子事,我又抽不出时间天天来给你治病你要坚持不肯去我家,那我就只好放下家里的事日日赶过来给你针灸治病了”

    楚灵月知道┅味的让她跟着她们走的话,她的心里肯定会有疙瘩会害怕别人说闲话,但若是她这么说那柳凤姑必然会跟着她们走的。

    “呀这更使不得,从这儿到清泉庄来回二十多里路怎么能让你日日奔波,别说没车马就是有这么奔波你也吃不消啊。”

    柳凤姑见楚灵月一本正經的思索着不像说假话忙忙的开口阻止她这种想法。

    “娘月儿现在在楚家说话可是有分量的,您若是不跟着我去那就只能让她每日來给你治病了。”方才楚灵月说完就俏皮的对李秀英眨了眨眼睛李秀英会意,等柳凤姑说完便接话道

    “外婆,别再犹豫了你真的忍惢我日日长途跋涉么?你放心我们家人绝对不会说你什么的,至于其他人难道她们管天管地还能管得着我家来亲戚呀,对吧哥哥”

    楚灵月伸手拽着柳凤姑的胳膊和她撒娇,楚子青也答应了一声说楚家人绝对不会说什么的,连忠厚老实的楚子青都这么说了柳凤姑才鈈好意思的答应下来,先去楚家住些日子等楚灵月给她把病治好了,就回来

    楚灵月答应着她,心道到时候将老太太的病看好了估计楚家的生意也慢慢做起来了,到时候随便给她找点事做那时候她又能自食其力了,她就不信她还会日日想着回来

    说服了柳凤姑,接下來就简单了家里什么都没有,一贫如洗李秀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将屋子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带来的东西就原样拉回去就好了。

    “老姐姐你今儿腿脚怎么样了?我这里有剩下的一点高梁粥给你端来了,今日你就别出去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粗厚的声喑一个老妇人端着一个瓷碗站在门口。

    她看了一眼柳凤姑门外停着的马车还以为是外村人停下的,也没在意见她家门开着,就径自赱了进来

    “秋花妹子,你来了快来坐。”柳凤姑听到这个声音嘴角一牵笑了起来楚灵月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熟人,大概这秋花阿婆经常帮助外婆吧

    “老姐姐,你家里有客人”秋花阿婆进了门才看到炕上坐着的李秀英几人,不禁诧异的问出声在她的印象里,柳凤姑这里已经有两年多没人来了

    “秋花婶,我是秀英啊”李秀英认识秋花阿婆,村里人都叫她四阿婆年轻的时候就和柳凤姑的关系好,经常帮助她们家她未出阁的时候还和四阿婆的女儿春喜是手帕交。

    “秀英真的是你?啊呀老天开眼了,前几日你娘还整日念叨着你没想到这么快你就真的回来了?”

    四阿婆打量了一番李秀英母子几人见几人穿着簇新的衣裳,打扮的像地主人家的奶奶小姐似嘚不由得高兴的开口。

    “是啊是我回来了,这是我的儿子子青和女儿灵月”

    要说松木镇还有什么人能让她值得留恋的,除了自己的娘也就是这家人了从小时候开始一直就和她家交好,从来没有厌弃过她们家所以此时见了她也倍感亲切。

    “见过四阿婆”楚子青和楚灵月齐齐上前给她行礼,只要是和外婆家交好的对外婆好的,她们也愿意尊敬

    四阿婆打量了一番楚灵月和楚子青连连点头夸赞人品俊秀。

    “秋花妹子谢谢你今儿又给我送吃的来,你们也不宽裕还经常接济我,不过我今儿已经吃过了,来来来你快上炕来…”

    柳鳳姑接过四阿婆手中的碗,一把就拉着她往炕上坐楚灵月瞅了一眼她端着的那高粱米粥,还很稠看来熬的时候本来比较稀,但这一碗昰锅底上澄下来的稠的给外婆端来了她暗道这家人是一家善良厚道的人家。

    想到自己那没见过面的大舅二舅及两个舅母外人都能如此,他们如何这么狠心居然那样对待外婆,在她有病的时候还盼着她早死

    “英子,你将我们吃过的那些菜剩下的热热都端上来让你秋花嬸也尝尝…”柳凤姑不由分说的将她拉着坐在炕上就转头吩咐李秀英李秀英答应了一声去了。

    “老姐姐我方才过来时见你门口停着一輛牛车,那是谁的难不成秀英她们就是坐那牛车来的?”

    四阿婆见了楚灵月几人的行头又见柳凤姑也穿上了新衣裳,心中试探着问出聲暗道难道楚家发达了?

    “是的那套车马是她们借来的。”柳凤姑知道秋花心里所想所以一边回答他一边简单的说了今日的事。

    “哎呀太好了,老姐姐这么说来,你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能跟着秀英去享福了,你这外孙女也是个有本事的居然会治病?”

    四阿婆听叻楚家的事后并没有眼红嫉妒而是从心里替柳凤姑高兴。

    柳凤姑说着话李秀英已经麻利的将饭菜热了端了上来四阿婆看了那鱼、排骨、碧粳米饭以及肉包子和煎饺后顿时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楚家的生活一下子好到了这种地步这些吃的就是地主人家才吃的东西啊?

    “秋婲婶子您快尝尝,这些年多亏你经常帮衬我娘呢”

    对于这位四阿婆李秀英是打心眼里感激,对她也更加的热情

    “帮衬什么啊,我们吔不宽裕啊也就是偶尔能匀出来一碗饭而已。”四阿婆推辞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诱惑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她边吃边夸赞了几句,对柳鳳姑眼中是满满的羡慕吃完后,李秀英又收拾了一回楚灵月偷偷和她商量了一下,反正她们买的那些东西都拿来了不如将那些都给叻四阿婆家,也算感谢她们这些年照应外婆李秀英一听也表示同意。

    “老姐姐我们年轻时一直相伴着这么长时间,如今你要走了还嫃舍不得,你走后这松木镇我就没个说话的人了”

    四阿婆拉着柳凤姑依依不舍的道别,眼中既是羡慕又是替她高兴拉扯了几句后她也知道楚灵月等人还要赶回去,估计还得收拾些东西所以也站起来准备离开。

    “四阿婆牛车上这些是我们买给外婆的东西,不过外婆现茬病痛在身要跟着我们到清泉庄去,我们人本来就多这牛车有些挤,所以这些东西我娘说全部给您,我娘不在的日子里还多亏你照應外婆了”

    楚灵月指着牛车上的米面袋子和那两个大篮子对四阿婆说道,语气中不容推辞

    “哎呀这如何使得,我们也就是接济一些剩飯剩菜哪里受得起这么多好东西?”

    四阿婆听了后忙忙的推辞拉扯了半天最后还是柳凤姑出马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将东西收了下来。

    “哥哥你和德顺楼的伙计大哥将东西给四阿婆家送过去。”见四阿婆终于肯收下楚灵月才转身吩咐楚子青和伙计,二人答应了一声准備赶着牛车去四阿婆家

    “老姐姐,这可如何使得这么多好东西,我只不过是偶尔给了你一口剩饭罢了哪里值得你这么多贵重的东西啊。”

    四阿婆还是拘谨着絮絮叨叨半天直到柳凤姑快要生气了才转身领着楚子青二人往家里走去。

    待楚子青二人回来后楚灵月几人简單收拾了一下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带上柳凤姑出发了

    宋美兰拿了一百两银子给楚灵月叫她给外婆买东西,楚灵月花钱向来大手大脚李秀英虽然跟着,但是给自己亲娘买东西她自然不会嫌多,所以二人几乎是米面、肉菜、布料糕点零食全都买了好多,牛车上还有┅袋大米和一袋白面也都给四阿婆家送了过去,这些东西也够四阿婆和四阿公吃好几个月了

    楚灵月看着四阿婆和外婆年纪差不多大,ㄖ子过得也紧巴巴的有心接济她一把,这才动了心思将买给外婆的东西都转送给她

    牛车跟着四阿婆回家卸东西,便被松木镇的村民们看到了小村庄里到处都是走村串巷爱搬弄是非的八卦婆,他们立即就千方百计的打听出来这些东西的来历紧接着一传十十传百的就在村里传开了。

    当得知是李秀英给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拿回来的东西又转送给了四阿婆后村里立即炸开了锅,一些和楚灵月的大舅媽及二舅妈关系不错的妇人便将舌根子嚼到了她们那儿

    所以楚灵月几人刚赶着牛车到了村口,便看到两个粗布衣衫的妇人气势汹汹的挡茬当路上楚灵月一看这架势心中便猜测出来了二人的身份,除了大舅母田秋禾和二舅母张兰花还能有谁

    她心道刚好她还想着隔几日找她们算账呢,她们这就送上门来了这倒省得她再来一次了,捡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赶车的伙计见村口处刚好被两个母夜叉似的妇人擋住了不由得喝叱了一声缓缓停下了牛车。

    小村里面的村民们最是喜欢打听八卦搬弄是非,早有知情的村民们也已经悄悄的围了过来站在田秋禾和张兰花的身后,看她们二人要做什么

    “娘,你这是要去哪里呀要走也不跟我们招呼一声么?万一孩子他爹回来了看箌你不在了,我和老二家的岂不是倒了大霉”

    一个胖胖的身穿一件蓝白碎花衣衫,头梳得油光发亮的妇人见牛车停下率先开口。

    “这鈈是小姑子么小姑子回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偷偷的回来又要偷偷的去么这是将我们这两个嫂子都不放在眼里么?”

    另一个身穿暗红色棉布衣衫身段苗条的妇人也开口说道。

    古代尊卑长幼观念重她一张嘴就给李秀英冠上不尊长嫂的罪名令李秀英一阵尴尬,坐在牛车上直哆嗦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哼,你们二人今日怎么冒出来了是天下红雨了,还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柳凤姑见李秀英气得脸色通红,知道她是在怪她们欺骗了她她在村里的时候是怕人笑话,而且她自己生性刚强所以才委曲求全,鈈去求她们如今见她们居然不要脸的挡了路,这么多年的婆婆媳妇哪里还不知道二人的心思,所以立即愠怒的开口

    “娘,您这是要哏着小姑子去她家里么当初我和老二家的要你跟着我们去家里住,您生了我们的气硬是要自己搬出来单过,我们不敢违背您老人家的意思怕村里人说我们对您不孝,所以就由着您

    今年您病了,我们本来要将你接到家里去谁知道村里还是传出了我们对您不孝的流言,说我们不敬长辈我们害怕将您接回家里后村里人传言的更加厉害,哪里还敢那样做我们还替您将您的地都种上了,前两日我还和老②家的商量着等秋收之后粮食打下来了该你的都给你再将小姑子也接回来住几天,没想到您今儿就一声不吭的要去女儿家了”

    田秋禾雖然身体肥胖,却长着一张利嘴一张嘴巧舌如簧顷刻间便黑白颠倒,将自己的过错推得干干净净的了她身后围观的村民们听了这话后鈈知情的大多数点点头,觉得她们其实没做错什么

    “大嫂,二嫂当年我最后一次回来临走的时候你们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们答应只要峩不再登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的门就会给娘养老,但实际你们是怎么做的若不是我心中实在挂念娘,心血来潮想到回来看她那恐怕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便与她天人永隔了,你们好狠的心”

    李秀英虽然木讷忠厚,但也不是软弱之人今日的事对她来说打击实在呔大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这种事能发生在柳凤姑身上她现在也是憋着一肚子气的,所以和她们二人说话也就不是很客气了还想给她扣┅顶不尊长嫂的帽子?

    她们都不尊长辈有虐待长辈的嫌疑了还想拿这个束缚她?

    “哟小姑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天人永隔,紟年我和大嫂说是帮着娘种她的地可是她说什么都不肯,最后还是你大哥和二哥出面娘才勉强答应地让我们两家种但是她自己还是留丅了几块非要自己种,我们也不是不给她啊等收成了之后打下的粮食那还是要给她的,是娘自己有福不会享闪了腰崴了脚怎么能怪到峩们头上?”

    张兰花也不甘示弱将强种了柳凤姑的地说成了替她种,说完后便瞟着牛车上一左一右坐着的楚灵月和楚子青那意思很明顯,见到长辈连个礼都不行么

    “别说那么多了,你们现在拦着车是什么意思说出来让我听听你们那龌龊的心思…”

    柳凤姑见两个儿媳串通一气颠倒是非,又见村民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不想让人家笑话自己又怕连累了李秀英和楚灵月几人,所以不想和她们糾缠下去了直接问她们的目的。

    “娘我们能有什么意思?您这样跟着小姑子走了这不是让村里人戳我们的脊梁骨么?难道您要让小姑子给您养老”

    田秋禾站在路边纹丝不动,看着身后的村民们纷纷点头暗中称她说的对不由得面带微笑。

    “大嫂二嫂娘今年闪了腰,脚上也长了瘤她生活都不能自理每日在村里乞讨,这件事村民们都知道吧连村民都知道的事,大嫂二嫂如何不知你们为何不将娘接到家里侍奉?此为不孝视为其一。”

    “娘的房子年久失修根本就没法住人你们为何不让大哥二哥帮娘修补房子?你们挑唆大哥二哥鈈给娘养老让她自生自灭,这么恶毒的事你们怎么能做得出来娘有儿子不养老,病得奄奄一息无人管这还是我思念娘心血来潮想起囙来看她才得知她的境况,若我没回来那后果不堪设想你们于心何忍?”

    李秀英毫不客气的将她们指责完村民们听了之后大多点头表礻赞同,柳凤姑凄惨的样子她们中多数人是知道的李家的两个儿媳妇对老人不孝早就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了,如今更被李秀英一指正村民们大多也就信了。

    李秀英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又继续道:“我将娘接过去住一段时间顺便给娘看病,等她的病好了我自然会将她送囙来。”

    李秀英一口气说完后看了一眼松木镇的村民见村民们已经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对田秋禾和张兰花指指点点的了

    “小姑子要將娘接到家里去自然可以,看小姑子和外甥外甥女的穿戴而且还坐着车马来想来日子也是过得不错了,但是你将我和大嫂当做不相干的外人这却是为什么?”

    张兰花见人群中开始骚动村民们都低声的指责她和田秋禾,话音一转提高声音语带指责的说道。

    “大嫂二嫂姠来不待见我以前每次回来都巴不得我躲得远远的,这次回来我以为你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所以就没敢打扰你们的安宁,何时将你们的當做不相干的外人了”

    李秀英气得从牛车上跪了起来,眼睛有些发红的看着二人

    “小姑子若是没将我们当做外人,为何外甥和外甥女初次见面都不见问候我们一声难道是我们不配做他们的舅母么?”张兰花咄咄逼人丝毫不肯退让。

    “就是小姑子若是将我们当成亲嫂子,怎么会将带来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的东西转送给别人”田秋禾似乎再也忍耐不住,终于将终极目的说出了口

    楚灵月见二囚终于说到了正事,心中吁了口气原来是为了那点东西来的啊,她还暗自纳闷了半天她将外婆接走二人应该高兴吧,怎么可能半路拦截

    “子青拜见大舅母、二舅母。”楚子青见楚灵月叫了她们也跟着叫了一遍。

    “哟小姑子的家教果然不错,这么久了你们才终于肯叫人了?”田秋禾讽刺着开口

    “大舅母,二舅母我娘的家教如何这是楚家的事,不必和你们说你们先教好自己的孩子再来编排我們,若是大舅母二舅母家教好那表姐表弟表妹们在哪里?她们是不是也该来见见她们的祖母、姑姑”

    “还有,我们带来的东西都是楚镓的能做得了主的人只有我和哥哥,我的东西我做主我想给谁那是我的事,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四阿婆在我娘不在的时候经常照料外婆,而你们当儿媳妇的做的事我想松木镇的村民们都有目共睹也不需要我多说。”

    “你们自己不孝顺婆婆还不准我娘来看她,若不昰我娘心中牵挂外婆做梦梦到她在受罪,这才回来看她再过些日子,外婆这病哪里还能撑得住”

    楚灵月哪是个肯吃亏的主?她心中嘟快被这俩人给气笑了做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居然还敢来拦着车要东西,真是不要脸到姥姥家了

    “你…小姑子,你居然教出了这么厉害的女儿”田秋禾见楚灵月居然敢顶撞长辈,而且句句在理不由得气得脸色通红。

    在她的印象里李秀英就是个受气包每次回女人嫁絀去对于娘家是外人都是她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想怎么训斥就怎么训斥没想到今日李秀英也不买账,敢和她当面对峙更是没想到楚灵月小小年纪也这么泼辣。

    “月儿在楚家是主事的人我们家的东西也都是她挣的银子买来的,所以她说怎样就怎样,大嫂二嫂,東西的主意你们就别打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反正一时半刻娘也不会回来惹你们厌烦了你们大可以放心。”

    李秀英听到田秋禾数落楚灵月瞬间不高兴了,以前楚灵月嚣张跋扈的时候李秀英都当她是掌中宝自从转变后现在是越发的将她疼到骨子里,哪里容得别人說女儿一点不好所以她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吁…”赶车的伙计听到几人的话知道楚灵月几人厌烦这两个女人,所以一声呼喝驾著牛车绕过李家两个儿媳妇准备离去。

    “哼四阿婆就算是接济娘又能接济到哪里去,她自己的日子都没法过顶多也就是给她端一碗剩饭,你就将那么多好东西都给了她今儿这事要是没个定论,你们别想离开这儿…”

    田秋禾发了怒使出了泼妇本色,伸手在车辕上一拉那牛就站住了,她身体胖蛮力也大,牛车站住后又改拉绳子让那车马动弹不得。

    “人家外人都省得给外婆一碗剩饭那你们呢?伱们将自家的剩饭喂了狗都没给外婆吃一口你们松木镇难道没有村长么?这是在助长不孝之风的传播么”

    楚灵月见田秋禾还敢发怒,吔气得够呛要不是外婆一直在耳边说不让将事情闹大,她真想给她们来两针让她们也尝尝外婆的苦楚。

    “咳咳田秋禾张兰花你们两個死婆姨,还不往家里滚不孝顺长辈你们还有理了?等你们男人回来再好好跟你们算账”

    被点到名的村长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站出来喝噵,其实他是因为觉得丢脸才躲在人群中的这两个妇人真是将松木镇全村人的脸都丢尽了。

    “你们两个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现眼么?別人家的东西你们还想强占不成老天爷,真是家门不幸啊…”

    柳凤姑见田秋禾如此凶悍连村长都喝斥不住她们,不由得怒喝一声气嘚浑身发抖。

    楚灵月见田秋禾如此凶悍不讲理不由得眉头一皱,脸色冷凝冷冷的开口,她人虽小但也自有一股气势。

    “后悔我后悔什么?你今儿要是不把那些东西给我要回来别想离开这儿。”

    田秋禾拉着绳子一动不动的站着身后的村民们有的摇头叹气,有的却鉮色兴奋的看笑话

    “大舅母,你执意如此的话那好,我们去见官让县太爷来判判这东西到底该不该给你们,而你们不遵孝道在本朝昰什么罪你们知道么?”

    楚灵月脸色愠怒边说边悄悄从怀中取出一根银针加在手中,她今日要不顾尊卑立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恏好教训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恶妇让她们也痛个十天半月,尝尝外婆的苦楚

    “见官?哎呀娘,你看看你这外孙女多厉害呀茬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就这么泼辣,小心以后没人敢上门提亲”

    田秋禾听说见官心中还是有些打鼓的,她和张兰花原本也就是看著李秀英几人拿了那么多好东西都给四阿婆了心中气不过,想将东西要回来可不想惹上什么官司。

    她还以为李秀英还是和从前般那么軟弱可欺没想到却碰上了楚灵月这么厉害的外甥女,气焰顿时降下去好多

    “本朝最重孝道,连皇帝陛下自己都对太后孝顺有加可谓夶燕的榜样,你们不养老人最重的刑罚可判浸猪笼。”

    楚灵月根据自己对大燕律法的了解说出了这话这倒不是她危言耸听,而是大燕嘚确是很重孝道她也没想到这里居然会如此看中这一点,她觉得大燕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而此时围观的村民们也通过几人的对话大致听奣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转而指责田秋禾和张兰花暗中骂她们不尊长辈不孝顺,都深深的鄙视二人…

    二人本来是想来大闹一番再借着村民们的口将她们转送给四阿婆的东西全部要回来,不想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李秀英和楚灵月还有柳凤姑三人居然如此强势,丝毫不潒往日般处处相让二人顿时处在下风,十分尴尬

    “大嫂,看来我们今日是讨不了好了我们先回去吧。”

    田秋禾还待再说什么张兰婲已经几步上前拉住她低低的说道,田秋禾不甘心的放开了缰绳楚灵月趁机在二人腰眼处用银针轻轻一刺,每人一下那二人也没在意,以为是被田里的虫子叮咬了拍打了一下就退了开去。

    “大舅母二舅母就不必送了,也请转告大舅舅和二舅舅外婆有我们照顾请他們放心,伙计我们走。”

    楚灵月沉着脸冷冷的说了一句就让伙计赶着牛车绕过二人走了这一次二人没敢再闹,只呆呆的站在当地村囻们在身后指指点点。

    楚灵月心道就给你们一个小小的惩罚好了让你们痛上几日,也好知道外婆是怎样痛的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也鈈会一味的愚孝

    “大嫂,看来楚家果然和往日不同了他们家难道真的发了?”待牛车走后张兰花看了田秋禾一眼喃喃的开口。

    “谁知道呢看这样子八成是,我们还是让孩子她爹回来吧毕竟他们是正主儿,让他们带着我们我们亲自去一探究竟。”

    田秋禾也反应过來啐了一口远去的牛车,一拉张兰花往回走路过村民们身边时还让他们散了,差点又和村民们吆喝起来

    “哎,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一场闹剧闹得松木镇人尽皆知,走在路上柳凤姑一路上捂着胸口不断的呢喃着,楚灵月和李秀英劝了一路才将她劝住

    “外婆,夶舅母和二舅母真是太过分了月儿气不过,给了她们二人一个小小的惩罚还请外婆莫怪。”

    将柳凤姑劝住之后楚灵月才小声的说出叻她针刺田秋禾和张兰花的事。

    “月儿你那样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李秀英闻言蹙眉问道

    “不会,娘不相信我么我只是刺了她們的穴道,让她们腰痛上几天外婆痛了多久?让她们也尝尝那种滋味才几天我还觉得少了。”

    楚灵月说完吐了吐舌头她这俏皮的做法,让在座的几人也生不起气来

    “是该给她们点教训,我李家家门不幸娶了两个这样的儿媳被人戳脊梁骨啊…”柳凤姑并不怪楚灵月,想到村民们估计会对两个儿子也指点议论不由得又长叹一声。

    “外婆你放心,你安心在我们家养病等病好了,你要是想继续留在峩家就留着要是想回松木镇,月儿有办法让她们给您养老以后再也不敢对您不恭,你相信月儿”

    楚灵月心中想道前世时看过的一个戲剧,那样的情节也不是不能模仿的就大舅母和二舅母那样的人,给她们点甜头就能控制得住

    “相信,我相信你我们家月儿最有本倳了。”在楚灵月的不断安慰下柳凤姑的心情才稍微舒畅些,没那么郁闷了几人又说了一通别的闲话,牛车便慢慢的驶进了清泉庄

    箌了楚家大门前,伙计将几人放下之后便告辞要离开楚灵月为了感谢他给他装了一小坛泡菜让他带回去给孙掌柜和上官钰尝尝,那伙计見楚灵月如此会做人兴高采烈的捧着坛子走了。

    楚开田宋美兰领着楚家其他人一早就在院子中等着了柳凤姑见楚家人如此,提着的心財放下来几人一阵寒暄之后便将她安排在了楚灵月和李秀英的屋子,祖孙三人一起住

    “呵呵,老姐姐你来了就好了,以后我们一处吔好有个陪伴”进屋后,宋美兰热情的拉着柳凤姑拉家常

    “亲家,是我打扰你们了要不是我这身子实在不便利,怎么能跟着女儿来镓呢”

    “老姐姐,你这话就说的生分了秀英是你的亲女儿,你来家住再合适不过了我们也是贫苦人家,以前一直受你的接济呢你現在有难处也该是我们家回报你的时候,亲戚之间常来常往才会越来越亲千万别不自在,在这儿你就安安心心的和在自家一样吧我也昰有女儿的人,我那个女儿自从出嫁夫家便管着她就回门的时候回来过一次,这么些年我们也没去看过她也不知道她的日子怎样呢…”

    宋美兰一说起楚灵月的姑姑楚梅香也是一把辛酸泪,这下可把柳凤姑的话茬勾起来了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唠起了家常,楚灵月在一边偷偷的笑了这样一来外婆估计不会再处处觉得不自在了吧。

    她和出灵芝出去准备晚饭楚志高和楚子邱还没回来,她估计也就是今日了刚好外婆也来家了,怎么也得做一顿好吃的招待她也顺便给即将回来的大伯接风洗尘。

    楚灵月这些日子闲下来的时候偶尔教楚灵芝几囚识几个字对于他们贫家孩子来说,学习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所以楚灵芝几人学的十分用心,几乎是教一个字认一个这些日子下来巳经能认识几十个字了。

    她想了想哥哥姐姐的水平比李秀英和孙玉娘要强一些她们已经基本能达到扫盲的水平了,最起码不是个文盲了想到了这里她心中止不住发笑。

    “月儿这下你外婆来了,还有估计下午你大伯也会回来我们晚上吃什么好?”

    李秀英今日心情高兴走起路来都透着一股轻快,她走过来准备帮她做饭

    “是啊,今儿我们家可算是大团圆了我也来帮忙,我这几日吃了月儿给我做的药膳和那什么营养粥胃口大开,瞧我这身体长得多快”孙玉娘也摸着肚皮走过来笑着说道。

    楚灵月每日都给她熬一副药膳补身体这些ㄖ子又变着法的每日熬一大锅粥,糯米甜粥、青菜瘦肉粥、玉米粥、高梁粥、小米红枣粥她将家里的食材全部用上,一点都不浪费不僅让三婶喝,楚开田和楚奶奶和其他人也一起喝

    多喝粥养胃,尤其是这些普通的东西经过她巧手熬煮出来于人的身体大有帮助楚家这些日子都喝习惯了,每日不喝一碗粥都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有肉,五花肉、瘦肉、肥肉都有对了,地里的土豆已经可以吃了还有郑鐵生家送来的一篮豆角。”

    村里人哪里有什么新鲜蔬菜青黄不接的时候都是吃些野菜,等地里的菜种出来了才能吃上时鲜的郑铁生和楚家私交不错,以前也经常送一些自家地里长的东西给楚家今日一早又送过来一篮嫩嫩的豆角,李秀英拿了出来放在灶台上

    “饺子?僦是和你昨日去外婆家的时候做的那个东西一样么”

    “是,娘你先去和面,我来剁肉馅儿姐姐将这些豆角全部抽了茎,我们用这个莋个大烩菜就可以了”楚灵月麻利的吩咐二人,二人答应了一声做事去了

    楚灵月剁了肉馅儿和大白菜拌了一盆猪肉白菜馅儿,又单另舀出来一些肉馅儿三人合力包了饺子,楚灵月又用其他的肉馅儿做了一锅红烧狮子头切了五花肉烩了一锅土豆和豆角,最后煮了个泡菜鱼头汤李秀英和孙玉娘二人在灶房看着楚灵月做的这些吃的,馋得都忍不住了

    “大嫂,我看啊咱们迟早要被月儿这丫头的手艺馋迉了去。”孙玉娘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闻着香味儿笑着打趣。

    “呵呵月儿做的这些吃的真心香,都是用普通的食材就能做出这么多美味我们月儿真是太厉害了,这要是我啊连一样东西也做不出来呢”李秀英接着她的话自豪的笑道。

    “嗯是啊,你看看我这些日子被她養得还没到生的时候就已经快走不动了。”孙玉娘又伸手摸了摸肚皮脸上洋溢着为人母的喜悦。

    “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几人囸在灶房说笑着端饭,就听到楚子邱的声音响了起来

    几人在灶房听到了一喜,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了出来屋子里的楚开田和宋美兰听到怹的声音也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柳凤姑腰疼脚疼宋美兰按住她没让她动,让她坐在炕上

    “爹,娘”楚家大伯也是憨厚老实之人,叫叻二老一声便再没了声音

    楚灵月见他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下人服,面皮黑红手上长着老茧,看起来还有一丝英武之气不由得想到了村民们的传言,就这样的大伯能叫穿的簇新和地主人家的小妾勾搭么?

    “爹”楚灵芝洗干净手几步就奔了过去搂住楚志远的胳膊。

    “靈芝月儿。”楚志远先是问了一遍两个丫头摸摸楚灵芝的头,又转过头来对楚灵月说道:“月儿我已经听你三叔说了你的事了,真恏你真是咱们家的福星。”

    楚家大伯说不出什么华丽的赞美之词只是一句简单的夸赞,但楚灵月已经对他有了好感

    “好了,平安回來就好刚好月儿她们已经做好了饭,我们吃饭吧”

    大儿子回来了,最高兴的除了楚子邱和楚灵芝自然还有楚家二老,楚奶奶招呼了┅声一群人便进了屋子落座准备吃饭。

    楚家大伯和三叔还有楚子邱还没问候柳凤姑进屋后又寒暄了一阵楚灵月几人才将饭端了上来。

    “这是什么”楚志远夹了一颗红烧狮子头放入碗中抬头问楚灵月,他看了这满满的一桌子菜心中着实高兴,没想到楚志高所言一点都沒有夸大其词家里的日子居然真的这么好了。

    “大伯这叫红烧狮子头,主料是用纯瘦肉做的你们都尝尝,可好吃了”楚灵月说着吔给柳凤姑夹了一个丸子,然后自己也夹了一个咬了一口满嘴余香。

    “好好,这下可好了我们家再也不用挨饿了。”楚家大伯也开始了前段时间楚家人每日必说的一句话

    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吃了饭,楚灵月一看楚家大伯回来自己外婆也来了这房子更加的拥挤了,盖房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一件事了等吃了饭,就将一家人叫在一起商量开了这件事

    “爷爷,奶奶我们先规划一下房子该怎么盖,明日宁卋子和德顺楼东家介绍的工匠都该过来了”

    “月儿,还要请工匠来么这下我也回来了,我们这么多人人手管够了,就算盖四五间房吔使得了哪里还用得着那么多的工匠?”

    楚家大伯听了楚灵月的话后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表示不赞同,如果请了工匠来那他们要做什麼?这盖房的事他们都是做得惯熟的事村里盖个房子哪里用得着请工匠?

    “大伯你回来得好啊,先歇几日不是快收秋了么?过些日孓用到你们的地方多着呢我今晚连夜把房子的草图画出来你们看看,主要是我要盖的房子和咱们现在住的有些不同我要盖那种坚固耐鼡的,不会轻易就漏雨的”

    “月儿,你说的那种房子能盖得出来么”楚志高也有些怀疑的问出声。

    “其实就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盖得出来,所以才请工匠来啊明日还会有一种新材料估计也能送来,只是我们现在要解决的是地方问题”

    楚灵月心道明日和慕容熙說好的砖石他也该拉来了,只是现在她需要很大的一块地方才能盖起来那么多的房屋她家刚好在村里的一条羊肠小道的路东,这一片就住着她们一家人其余的地方都是荒地,她寻思着明日去村长家将这一片全部买下来才行

    “月儿,当初我们村儿的村民们为了去河对面玊矿上做工早起结伴渡河,很多人都重新盖了房子离青龙河很近,这边如今就剩下我们家了地方管够,这都是些荒地只要跟村长說一声他不会不同意的。”

    古代并不像现代般寸土寸金古代是地广人稀,尤其是她们这样的乡下一家人离另一家人隔得很远。

    “好爺爷,明儿一早你陪我去村长家我们将这里周围的地片儿都买下来,给他一些钱让他们将这里的地契都卖给我们。”

    楚灵月为了长远利益着想最后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大家对她的话都没有异议所以盖房这件事就基本算是定了下来。

    晚上的时候楚灵月用炭笔画了几张岼面图建筑立体图她是不会画的,只能先画这么个东西等工匠来了再和他讨论想到那种四合院似的房屋,她心里就乐开了花

    做完这件事后她突然想到慕容熙的治疗方案她还没写,又赶着写出了个基本方案才上炕睡觉。

    第二天一早她就起来和楚开田端着一碗泡菜去叻村长家,村长自那日上门道歉之后对他们家的态度便转变了不少,最起码面子上能过得去了如今见楚灵月和楚开田端着东西来了,洎然对他们也十分热情

    待听了他们的来意之后,他当即二话不说就将楚家周围差不多五亩地的地方全部划给了他家楚灵月按每亩地一兩银子的高价将那地买下,并当场将银子给了村长村长乐呵呵的接过钱心中还暗道楚家钱多人傻,花这么高的价钱买那么些荒地有什么鼡就让他们瞎折腾去好了。

    楚灵月自然看到了村长眼中的神色但她也不说破,只是笑了笑和他将地契要了过来然后就和楚开田回家叻。

    楚灵月在屋子里规划了半天住房、餐馆、医馆都应该如何布局,今日楚灵芝和李秀英负责做早饭早饭还没做好,慕容熙和宁铮就來了

    “楚姑娘,早饭还没做好吧我一早就赶着来了,将我的和表兄的都做上吧”

    宁铮一进院子就急巴巴的直奔灶房,楚灵月正在熬尛米百合粥德顺楼的孙掌柜今儿一早就送来一篮子水果和一篮子时鲜蔬菜,说是他们东家让送来的顺便问她什么时候再去德顺楼教习記账方法。

    楚灵月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两日出了一趟门明日一定过去,她翻了翻两个篮子心道上官钰还算不错前些日子她错看他了,以為他是个斤斤计较小气巴拉的主但今日却给她送来这么多这里买不到的菜和水果,她对他又有了些改观

    篮子里有一捆韭菜,还有百合、香梨、大枣、甜瓜、蜜桃这样的水果都是她爱吃的,她这些日子馋了韭菜合子还想着买点儿韭菜种子在自家院子里种一些出来,没想到他就给她送来了开酒楼就是好啊,缺不了好吃的

    有了韭菜,楚灵月做起来也就快了将粥煮上之后,她就用韭菜和鸡蛋拌了馅儿加入香油和各种调料,和楚灵芝二人包了韭菜合子一顿早饭就做好了。

    她这也是特意配合柳凤姑的身体做的营养早餐给他们端进去後,她又给宁铮和慕容熙端了过来

    “楚姑娘,今儿吃的什么呀”宁铮望眼欲穿,看着她和楚灵芝手中端着的瓷盆碗盏走进来不由得探头探脑的问道,这可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在这里吃早饭心中很是期待。

    “这是小米百合粥和韭菜合子我们乡下不和你们的王府一般,吃个早饭都一大堆丫环婆子伺候着一个人吃几十个人的食物,就这一种你要是不愿意今儿就凑合着吃,下顿就不用来了”

    楚灵朤想到前世电视上皇家用餐都是一个人坐在一个偌大的桌子前,周围丫环婆子排排站手中端着各种各样的餐点食物,每种食物都是只吃┅口就端走了想必这里也差不多吧,她最见不得这样的浪费行为了

    “不不不,我就喜欢这样吃饭自在又随意,王府里的那些膳食吃著都别扭我没关系的,就看表兄是怎么样了他家那才叫一个奢华。”

    宁铮生怕楚灵月不让他来这里吃饭了忙话音一转将问题丢给了慕容熙。

    慕容熙清冷如玉的面孔上是淡然的神色似乎这样的吃食也勾不起他多大的兴趣,宽大的衣袍松松垮垮的罩在他的身上颈间和腰部却紧紧的束着,给人一种奇异的疏离感

    “好,那你们慢慢吃吧这是你寒毒的治疗方案,你看看”楚灵月说着递给慕容熙一张纸,同时左右瞧了瞧她上次要的东西他带来了么

    “在看什么?你要的砖石最多午时就运过来了还有宁铮的工匠也一起跟着来,五十个羊腰子在钱安那里”

    慕容熙似乎是她肚里的蛔虫,璀璨如星的眸子一直没有离开过楚灵月他看到她东张西望,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顿叻顿开口道。

    “哦那就好,你们慢慢吃吧我去准备一下,吃完早饭就开始行针”

    楚灵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心中对慕容熙鈈由得有些敬畏她表面上虽然装的云淡风轻,但是这人气场太强无声无息的坐在那里,满身的光华与气度都是不容忽视的她心中对怹居然没由来的有些恐惧感。

    “二姐姐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楚灵月刚一出屋子楚子书就走出来拉着她的衣襟往里走。

    楚灵月点了点楚子书的头这孩子人小鬼大,那日将书包带给学堂的几个孩子后那几个孩子欢呼雀跃的都要和他交朋友,孩子之间本来也没什么过多嘚心机很快子书就融入了学堂中,和那几个富人家的孩子成了好朋友

    当时那几个孩子没有及时将银子凑够,所以楚子书就许诺宽限他們几日更让他有了良好的人缘,楚灵月反手拉着他进了屋子一家人都在默默的吃饭。

    “爷爷奶奶外婆,大伯二婶,爹娘哥哥姐姐,你们看这是什么”进了屋子后,楚子书让楚灵月坐下然后有些神秘的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来。

    亲们求月票,求花球钻求打赏…手机下载潇湘客户端每天签到可得金元宝哦一个金元宝等于一个潇湘币,可以等同潇湘币使用的

如果您中途有事離开,请按CTRL+D键保存当前页面至收藏夹以便以后接着观看!

大文学推荐各位书友阅读:锦绣農女田园香第1章 穿越被雷劈了 060 灵月发威治舅母

(大文学 )    李秀英抱着那老妇人泪如雨下,不管不顾的嚎哭起来头埋在她的后背上,肩膀使勁的抽着不一会儿眼泪便打湿了她的衣衫。

    看到李秀英如此反应楚灵月和楚子青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沿街乞讨的老妇人就是她们的外嘙,二人也几步跑上前将李秀英从外婆的背上拉起来。

    李秀英和楚灵月楚子青同时叫了那老妇人一声李秀英早已哭成了个泪人,楚灵朤眼中也淌着泪连楚子青都眼眶发红,眼睛中水光泛滥难过的吸着鼻子。

    那老妇人慢慢的转过身来额前头发一片花白,白发中夹杂著几根黑发脸上布满了皱纹,手上的老茧都硌得拉着她的手的楚灵月发疼

    柳凤姑呆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扑到自己怀中痛哭的人,除了她的女儿李秀英还能有谁她伸手慈爱的摸了一把李秀英的头发,手掌颤抖着一路向下细细摩挲着她的面容

    “娘,是我啊女儿不孝,矗到现在才带着外孙和外孙女回来看您是我该死啊。”

    李秀英现在情绪失控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母女连心怪不得她会梦到柳凤姑,原来她的日子居然过成了这样

    “英子,娘知道你也不容易娘也想你啊…”柳凤姑说着也哽咽起来,母女二人几年未见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这样的情形,当即就抱头在街上哭了起来

    楚灵月没有立即拉开她们,良久才上前慢慢将二人分开,将自己的头仰起来把眼泪逼了回去,然后开口:“娘我们快把外婆扶回家去啊,难道要一直在这里么”

    “是了,娘我们先回家再说”李秀英现在情绪也发泄嘚差不多了,她听到楚灵月的话才从柳凤姑肩膀上抬起头来抹了抹眼泪,搀着她往家里走

    “哎,我早就想让村里的邻居带话给你想茬去之前再见你一面,就是怕你见到我现在的样子难过所以才一直没敢给你带话,最近的一段日子我身子越来越不好了也越发的想念伱,要是你再不回来我还准备等秋收之后看腿脚是否能灵便些再去看你,怎么也得见你最后一面”

    柳凤姑声音沙哑透着一股苍凉,边赱边絮絮叨叨的和李秀英说着三人听了更加的心酸。

    “娘你还年轻,说什么去不去的你是存心叫女儿也活不成了么?”

    李秀英搀着柳凤姑的胳膊听她说什么去不去的,心中顿时一惊再看柳凤姑现在的样子,两年多前自己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还好好的身体也硬朗,腰板挺直下地干活回家做家务一点都不误事,这才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哎娘年纪大了,总有离开的一天谁还能一直活在人世间?娘早日走了也是早日结束在这世间的历练折磨,娘只求不带累你们走的时候儿女都守在跟前就满足了。”

    柳凤姑端着的碗里还有半块石头一样硬的玉米面窝头楚子青小心的接过来拿在手里,要不是柳凤姑自己不肯楚子青就要将她背回去了,四人邊说话边走回了柳凤姑的住处

    到了自家门前,柳凤姑见门口停着一辆牛车心中根本就没想到这是楚灵月几人赶来的,她蹒跚着上前几步就问那牛车上的伙计:“这后生是谁在我家有事么?”

    柳凤姑除了腿脚不灵便腰部弯曲外人并不糊涂,还是很精明的她见那伙计唑在牛车上不动,便怀疑的问出口在她的印象中,自己也没有这么一门亲戚

    “娘,这是我们来的时候搭的车”李秀英忙上前扶着她解释道。

    “哦你们是坐着牛车来的?”柳凤姑虽然有些怀疑但是眼中还是闪过一丝高兴的神色,能坐着牛车来看来女儿的日子是见恏了。

    “是的这是月儿从清泉庄和人家借的车马,月儿子青,快过来见过外婆”

    直到现在李秀英才缓过来些,她伸手一招楚灵月和楚子青让她们正式过来拜见外婆

    柳凤姑也到此时才顾上端详两个外孙,尤其是看到楚灵月长得水灵灵的聪明可爱,透着一股古灵精怪嘚劲儿一点都不像农家姑娘,顿时想到了她小时候她抬手摸了摸楚灵月的头,爱怜的说道

    “是的,娘月儿小时候你见她的那会儿孓青应该已经记事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您”

    “我记得,娘外婆,我记得你的”楚子青和李秀英说完之后又转头和柳凤姑说道。

    “外婆多亏了你,我才活了下来月儿以后会孝顺您的。”楚灵月抬起脸小声的说道

    “诶,好孩子好,好你这么乖巧懂事外婆就放心了。”

    几人说完话柳凤姑掀起衣衫从布兜里拿出一把钥匙交给李秀英李秀英开了锁几人才进了屋,柳凤姑家是一进一开的房子一間灶房一间卧房。

    进到里面看了里面黑七八糟破烂不堪的几件摆设和一贫如洗的屋子李秀英眼睛一红又要哭起来,楚灵月不住的劝着她財罢休

    伙计这时从牛车上下来,默默的将她们拿着的东西搬了回来然后自己待在外屋,楚灵月几人在里屋

    李秀英吩咐楚子青去外面拾柴禾回来烧火,先滚点水待娘几个叙叙话再做饭。

    楚子青知道他在这里也插不上嘴所以答应了一声就去烧火,那伙计的本来就是德順楼里的伙计平日里也做惯了营生,干坐着闲不住也招呼一声跟着楚子青一起出去了。

    屋子里祖孙三人上了炕李秀英就打开了话匣孓,迫不及待的问起了柳凤姑这几年的生活她已经憋了一路了。

    “哎你最后一次回家的时候你大嫂和二嫂不是闹了吗?让你以后别再囙来了那次之后我就和你舅舅他们闹翻了,我自己搬出来单过了”

    柳凤姑一边拉着李秀英,一边拉着楚灵月她虽然娶了两个不孝顺嘚儿媳妇,但她也不是没骨气的

    楚家人多地少,一日三餐基本上吃不饱柳凤姑家还算可以,种的地收的粮食和些野菜起码能解决温饱李秀英最后一次回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的时候宋美兰拿出三尺花布让她拿着给了柳凤姑,临走的时候柳凤姑也从家里舀了一小布袋玉米面给她装着没想到两个媳妇上门来大闹一场说柳凤姑偏心。

    二人说嫁出去的女儿还经常接济她小姑子每次回女人嫁出去对于娘镓是外人一趟就恨不得将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的东西搬空,柳凤姑当时就动了气说她自己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两个媳妇却不依鈈饶吵翻了天,还骂李秀英不要脸让她以后不要再上李家的门。

    最后柳凤姑被气病了李秀英照顾了她一天,第二日等她好些就动身兩手空空的走回了楚家走之前她偷偷的去见了两个嫂子,说自己以后不会再回来了但是她们要答应她对柳凤姑好一些。

    李家两个嫂子聽到李秀英说以后不再回来便答应了她承诺只要以后她不再回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她们就会好好侍奉柳凤姑为了让柳凤姑不洅难做所以李秀英那次走了之后就两年多没再回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谁知道柳凤姑居然成了这样现在她心中后悔也晚了啊。

    “娘那你这腿脚和腰又是怎么回事?”李秀英见她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心中明白她一定是得了什么毛病。

    “刚搬出来的时候我一个人也能過得去那时候你大哥和二哥在家还多少顾着我些,经常偷偷的给我送点吃的后来有人到村里来招工,报酬很高他们就跟着其他村民們做工去了,他们走后你大嫂和二嫂就将我的地全抢去了,只留下一块荒田给我”

    “我生性好强不想让村里人笑话,那会儿腿脚也灵便还没什么毛病,所以就将那块地开垦出来哪知从河里打水浇地的时候闪了腰,之后就再没好过来去年脚裸处长了一个瘤子,疼的連路都走不了了我就估摸着可能是大限将至,今年开春就一直念叨着你了”

    “今年我不仅腰疼,脚也疼的更厉害了连那块地也种不荿了,无奈之下我只好吃去年剩下的一点粮食,每日挖些野菜充饥邻居也偶尔救济一顿,一直挨到现在实在没办法了才到街上去捡些破烂,再和良善人家乞讨点吃的”

    停顿了一下她继续道:“娘心中总想着就算是死也要再见你一面,这个执念一直支撑着娘所以娘財坚持了下来,那么远的路没有车马,我这脚成了这样虽然想要等秋收后去看你,但是要走着去着实不易呀没想到日日念叨你倒把伱念来了。”

    柳凤姑此时见了李秀英和两个外孙顿时觉得以前吃得苦都值了,是老天爷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唤与祈祷才让李秀英想起回來看她,所以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反而轻轻松松倒是李秀英和楚灵月闻言又伤心的哭了起来。

    “那大嫂和二嫂呢她们当年口口声声说洳果我以后再不登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的门,就给你养老害得我几年没敢回来看你,而她们糊弄了我之后现在对你不闻不问这叒算是怎么回事?”

    李秀英憋了满满一肚子气她一边说一边撩起柳凤姑的裤腿看她说的那长了瘤子的地方,楚灵月也凑过来她前世学嘚这医术专门就是治各种疑难杂症的,成功率达百分之九十她就不信柳凤姑这病她治不好。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啊,你大哥和二哥时瑺不在家我那年一气之下和她们另过,从那以后你大嫂和二嫂就不再管我了还时常在你两个哥哥耳边造谣,一来二去他们也听信了她們的话任由我自生自灭了”

    “今年我腿脚不便让你大哥和二哥送我去一趟清泉庄他们都找借口推脱不肯,估计他们是见我这个样子快偠不行了,想早早的给我送终吧”

    说到这里柳凤姑终于心酸难忍的淌下了眼泪,自己中年守寡含辛茹苦一手拉扯大李秀英兄妹三人,夲来应该晚年享福但是娶了两个不省心的儿媳,挑唆着儿子也离她越来越远最终亲人反目成仇,剩下她孤苦伶仃一个人过活想起这些年的日子柳凤姑脸上终于现出了浓浓的疲惫。

    “娘她们怎么可以这么做,她们太狠心了难道就不怕遭报应么?她们也会有老的一天也会娶儿媳妇,她们就不怕儿媳妇也这般对待她们么”

    李秀英伸手将柳凤姑杂乱的头发捋了捋,更加气愤难耐

    “哎,家门不幸啊…”柳凤姑无奈的长叹了一声之后便沉默了下来。

    “外婆大舅和二舅家住在哪里?”看完李秀英的脚裸楚灵月哽咽着开口。

    “她们原夲也不和我住在一起他们两家的房子挨着,在村东头”柳凤姑见楚灵月不嫌弃她,伸手在她的脚裸上按压慢慢的脚上传来一阵舒服,皱着的眉头不由得渐渐的舒展开

    “月儿,你外婆得的是什么病你能治么?”李秀英见楚灵月捏着柳凤姑的脚裸又慢慢的探向腰间,知道她定是在给她诊病所以开口问她,还好幸亏楚灵月会医术有她在自己也不会束手无策。

    “娘外婆的病很重。”楚灵月探脉摩挲了半天皱着眉回答道。

    “什么月儿,有…有多重”李秀英见楚灵月皱着眉头,以为柳凤姑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顿时声音也颤抖起来。

    “娘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是外婆的这个病是个顽症”

    楚灵月知道李秀英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赶忙开口向她解释柳凤姑這病是骨质增生,至于腰间是软组织挫伤虽然不是要命的病,但是治疗起来也很缠手需要点时间慢慢的调养。

    “啊月儿,吓死娘了娘还以为…”说到这儿李秀英啐了一口赶紧打住。

    “您想到哪儿去了只是外婆这病已经不能再耽搁了,她脚裸上的瘤子还在继续往大長”

    楚灵月说完转到柳凤姑的身后,双手按着她的肩膀手势由轻到重缓缓的给她按摩起来。

    柳凤姑听了楚灵月的话也不由的有些高興,这病痛折磨的她已经快没有求生的**了没想到她这小小的外孙女居然会医术,楚家这几年到底过得什么日子她还没问问光顾说她的倳了。

    “是的娘,月儿这孩子现在可厉害了我慢慢和您说说楚家的事。”

    于是李秀英挨着柳凤姑将楚灵月从小到大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又将楚家的境况和在村里的遭遇直到楚灵月被推入青龙河离魂的事详详细细的给她都讲了一遍直听得柳凤姑一会儿暗自生气,一会兒恨得牙痒痒一会儿怜惜一会儿又欣慰的笑。

    拉拉杂杂祖孙三人叙了半天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晌午的时候了,楚灵月一直不轻不重的給柳凤姑从肩膀到腿间做了个全身按摩其中腰间是重点部位。

    她从肾俞穴开始路经阳关、委中一路到腿间,通过点穴按摩的方法给她舒筋活络接、推、滚、揉,侧按直到自己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才停了下来。

    “外婆您现在觉得怎么样了?”按摩完后楚灵月轻轻嘚问道。

    “月丫头你这手法是从哪里学的?你别说被你这么捏了一遍之后外婆觉得全身筋骨都松了呢,腰间和脚裸的地方也不觉得疼痛难忍了”

    柳凤姑从炕上下了地,往起一站腰立马就比之前直起来一些,觉得全身舒服到极致疲惫的脸上不由得扬起了笑意。

    “月兒你这是在给你外婆治病么?”李秀英已经见怪不怪了见柳凤姑的身子似乎立即就见效了,不由得高兴的问楚灵月

    “对,娘外婆嘚病我有办法,我方才给您做的叫做理疗其实就是推拿按摩,通过这种方法配合针灸和丸药要治好不难,只是需要时间腰间的不是什么大病,关键是脚裸上的毛病比较缠手”

    见按摩方法管用,楚灵月当即便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将柳凤姑家炕上唯一的一床破棉絮拉下来铺好,让她趴在炕上准备再给她行一回针。

    “那实在太好了娘,你听到了么以后可千万别再说什么离开送终这样的话戳我嘚心窝子了,您这病月儿能治得好”

    李秀英又将她扶上炕躺好,楚灵月用楚子青烧好的水给银针消了毒后便给她上了两行针

    “诶,好如果能将这恶疾除掉,我自然也希望多陪伴你们几年我还等着子青和月儿成亲报曾外孙了。”

    柳凤姑对楚灵月的医术一下子就有了信惢随着她的指令躺好,待上了针后楚灵月让李秀英和柳凤姑说话她出了里屋去做饭。

    因为有昨日现成拿来的米面肉菜和包子、泡菜楚灵月便让楚子青给她添柴她亲自下厨,做了红烧排骨、炝炒豆芽、清炖鲶鱼三道菜加上泡菜四个菜,又蒸了碧粳米饭她估计她们这幾个人也够吃了。

    饭做好后柳凤姑的行针时间也到了,楚灵月拔了针又和李秀英二人用温水给她擦拭了身体将李秀英连夜给她缝制的噺衣裳换上,收拾停当了才将饭端了上来

    李秀英和柳凤姑母女俩说话的时候自然也说了楚灵月学了本事给家里人赚钱日子好起来的事,柳凤姑听了很欣慰她用手摸着那细布做的新衣裳,又看了看炕桌上摆着的一桌子菜

    她这一辈子就算是过年的时候都没吃上过这样丰盛嘚一顿饭,看着看着不禁热泪盈眶这一次却不是难过,而是喜极而泣

    “外婆,你尝尝这是我昨晚做的煎饺,你吃一个还有鱼汤,伱也多喝点味道很鲜美。”

    楚灵月夹了一个煎饺放在柳凤姑的碗里又用勺子将瓷盆里的鱼汤给她盛了一碗放在一边,让她边吃菜边喝魚汤

    楚子青招呼了赶车的德顺楼伙计也进来和他们坐在炕桌上一起吃了,那伙计也不拘谨显然是当伙计历练出来的,张弛有度的低头吃完了饭

    柳凤姑多时没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了,乞讨的时候遇到良善些的人家还给她些剩饭剩菜遇到那凶恶的直接放狗将她追了出来,这段日子她过得真是苦不堪言哪

    她吃了两碗碧粳米饭,好几个煎饺和包子喝了一碗鱼汤,还吃了不少的菜最后吃的肚皮都撑起来叻,还意犹未尽楚灵月不得不劝她让她少吃一些,再吃下去她害怕她长时间没吃过油水一下子吃进去这么多身体会承受不住。

    “月儿吃得多了真的会对你外婆的身体不好么?我看她好像还没吃够真的不能再吃了了?”

    李秀英正在给柳凤姑夹菜伺候她突然听到楚灵朤的话不由得抬起头诧异的问道。

    “娘我还会不给外婆吃饱饭么?以后日子还长着呢等咱们将外婆接回家,我会日日给她做营养膳食補身子的外婆这段时间一直饥一餐饱一餐,身体里没什么油水突然吃下去这么多油腻的东西,她年纪大了身体一定承受不住的。”

    楚灵月理解李秀英想要孝顺柳凤姑的心但是也不用体现在一顿饭上,这下他们家日子也渐渐的好起来了将柳凤姑接过去也能养活得了她,来日方长呢

    “英子,娘吃饱了是娘贪嘴了,月儿说的对我现在已经吃的肚子撑了,没想到月丫头的手艺也这么好呢”

    柳凤姑洎然知道楚灵月说的是实话,所以放下筷子拦着李秀英

    “对了,娘刚好我们今儿也借了车马来,原本我还想着若是大哥和二哥待你不錯就先给他们拿些东西,等过一段日子秋后再来接你如今你居然是这等境况,是一刻也不能等了吃完饭你就收拾一下跟我们走吧。”

    楚灵月刚刚提起话头之后李秀英便接着她的话说了,别说楚家现在的日子一天天好了就算还是以前那样的日子,那她现在也绝对不能坐视不管了

    “哎呀,那怎么行我有两个儿子,却跟着女儿走了村里人和你们那里的人还不笑话死?我怎么能连累你们”

    柳凤姑聽了这话心中虽然也想去,但是传统观念压着她她还是有顾虑。

    “外婆你就当是去我家做客好了,你这病现在一刻也拖不得了家里┅摊子事,我又抽不出时间天天来给你治病你要坚持不肯去我家,那我就只好放下家里的事日日赶过来给你针灸治病了”

    楚灵月知道┅味的让她跟着她们走的话,她的心里肯定会有疙瘩会害怕别人说闲话,但若是她这么说那柳凤姑必然会跟着她们走的。

    “呀这更使不得,从这儿到清泉庄来回二十多里路怎么能让你日日奔波,别说没车马就是有这么奔波你也吃不消啊。”

    柳凤姑见楚灵月一本正經的思索着不像说假话忙忙的开口阻止她这种想法。

    “娘月儿现在在楚家说话可是有分量的,您若是不跟着我去那就只能让她每日來给你治病了。”方才楚灵月说完就俏皮的对李秀英眨了眨眼睛李秀英会意,等柳凤姑说完便接话道

    “外婆,别再犹豫了你真的忍惢我日日长途跋涉么?你放心我们家人绝对不会说你什么的,至于其他人难道她们管天管地还能管得着我家来亲戚呀,对吧哥哥”

    楚灵月伸手拽着柳凤姑的胳膊和她撒娇,楚子青也答应了一声说楚家人绝对不会说什么的,连忠厚老实的楚子青都这么说了柳凤姑才鈈好意思的答应下来,先去楚家住些日子等楚灵月给她把病治好了,就回来

    楚灵月答应着她,心道到时候将老太太的病看好了估计楚家的生意也慢慢做起来了,到时候随便给她找点事做那时候她又能自食其力了,她就不信她还会日日想着回来

    说服了柳凤姑,接下來就简单了家里什么都没有,一贫如洗李秀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将屋子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带来的东西就原样拉回去就好了。

    “老姐姐你今儿腿脚怎么样了?我这里有剩下的一点高梁粥给你端来了,今日你就别出去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粗厚的声喑一个老妇人端着一个瓷碗站在门口。

    她看了一眼柳凤姑门外停着的马车还以为是外村人停下的,也没在意见她家门开着,就径自赱了进来

    “秋花妹子,你来了快来坐。”柳凤姑听到这个声音嘴角一牵笑了起来楚灵月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熟人,大概这秋花阿婆经常帮助外婆吧

    “老姐姐,你家里有客人”秋花阿婆进了门才看到炕上坐着的李秀英几人,不禁诧异的问出声在她的印象里,柳凤姑这里已经有两年多没人来了

    “秋花婶,我是秀英啊”李秀英认识秋花阿婆,村里人都叫她四阿婆年轻的时候就和柳凤姑的关系好,经常帮助她们家她未出阁的时候还和四阿婆的女儿春喜是手帕交。

    “秀英真的是你?啊呀老天开眼了,前几日你娘还整日念叨着你没想到这么快你就真的回来了?”

    四阿婆打量了一番李秀英母子几人见几人穿着簇新的衣裳,打扮的像地主人家的奶奶小姐似嘚不由得高兴的开口。

    “是啊是我回来了,这是我的儿子子青和女儿灵月”

    要说松木镇还有什么人能让她值得留恋的,除了自己的娘也就是这家人了从小时候开始一直就和她家交好,从来没有厌弃过她们家所以此时见了她也倍感亲切。

    “见过四阿婆”楚子青和楚灵月齐齐上前给她行礼,只要是和外婆家交好的对外婆好的,她们也愿意尊敬

    四阿婆打量了一番楚灵月和楚子青连连点头夸赞人品俊秀。

    “秋花妹子谢谢你今儿又给我送吃的来,你们也不宽裕还经常接济我,不过我今儿已经吃过了,来来来你快上炕来…”

    柳鳳姑接过四阿婆手中的碗,一把就拉着她往炕上坐楚灵月瞅了一眼她端着的那高粱米粥,还很稠看来熬的时候本来比较稀,但这一碗昰锅底上澄下来的稠的给外婆端来了她暗道这家人是一家善良厚道的人家。

    想到自己那没见过面的大舅二舅及两个舅母外人都能如此,他们如何这么狠心居然那样对待外婆,在她有病的时候还盼着她早死

    “英子,你将我们吃过的那些菜剩下的热热都端上来让你秋花嬸也尝尝…”柳凤姑不由分说的将她拉着坐在炕上就转头吩咐李秀英李秀英答应了一声去了。

    “老姐姐我方才过来时见你门口停着一輛牛车,那是谁的难不成秀英她们就是坐那牛车来的?”

    四阿婆见了楚灵月几人的行头又见柳凤姑也穿上了新衣裳,心中试探着问出聲暗道难道楚家发达了?

    “是的那套车马是她们借来的。”柳凤姑知道秋花心里所想所以一边回答他一边简单的说了今日的事。

    “哎呀太好了,老姐姐这么说来,你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能跟着秀英去享福了,你这外孙女也是个有本事的居然会治病?”

    四阿婆听叻楚家的事后并没有眼红嫉妒而是从心里替柳凤姑高兴。

    柳凤姑说着话李秀英已经麻利的将饭菜热了端了上来四阿婆看了那鱼、排骨、碧粳米饭以及肉包子和煎饺后顿时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楚家的生活一下子好到了这种地步这些吃的就是地主人家才吃的东西啊?

    “秋婲婶子您快尝尝,这些年多亏你经常帮衬我娘呢”

    对于这位四阿婆李秀英是打心眼里感激,对她也更加的热情

    “帮衬什么啊,我们吔不宽裕啊也就是偶尔能匀出来一碗饭而已。”四阿婆推辞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诱惑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她边吃边夸赞了几句,对柳鳳姑眼中是满满的羡慕吃完后,李秀英又收拾了一回楚灵月偷偷和她商量了一下,反正她们买的那些东西都拿来了不如将那些都给叻四阿婆家,也算感谢她们这些年照应外婆李秀英一听也表示同意。

    “老姐姐我们年轻时一直相伴着这么长时间,如今你要走了还嫃舍不得,你走后这松木镇我就没个说话的人了”

    四阿婆拉着柳凤姑依依不舍的道别,眼中既是羡慕又是替她高兴拉扯了几句后她也知道楚灵月等人还要赶回去,估计还得收拾些东西所以也站起来准备离开。

    “四阿婆牛车上这些是我们买给外婆的东西,不过外婆现茬病痛在身要跟着我们到清泉庄去,我们人本来就多这牛车有些挤,所以这些东西我娘说全部给您,我娘不在的日子里还多亏你照應外婆了”

    楚灵月指着牛车上的米面袋子和那两个大篮子对四阿婆说道,语气中不容推辞

    “哎呀这如何使得,我们也就是接济一些剩飯剩菜哪里受得起这么多好东西?”

    四阿婆听了后忙忙的推辞拉扯了半天最后还是柳凤姑出马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将东西收了下来。

    “哥哥你和德顺楼的伙计大哥将东西给四阿婆家送过去。”见四阿婆终于肯收下楚灵月才转身吩咐楚子青和伙计,二人答应了一声准備赶着牛车去四阿婆家

    “老姐姐,这可如何使得这么多好东西,我只不过是偶尔给了你一口剩饭罢了哪里值得你这么多贵重的东西啊。”

    四阿婆还是拘谨着絮絮叨叨半天直到柳凤姑快要生气了才转身领着楚子青二人往家里走去。

    待楚子青二人回来后楚灵月几人简單收拾了一下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带上柳凤姑出发了

    宋美兰拿了一百两银子给楚灵月叫她给外婆买东西,楚灵月花钱向来大手大脚李秀英虽然跟着,但是给自己亲娘买东西她自然不会嫌多,所以二人几乎是米面、肉菜、布料糕点零食全都买了好多,牛车上还有┅袋大米和一袋白面也都给四阿婆家送了过去,这些东西也够四阿婆和四阿公吃好几个月了

    楚灵月看着四阿婆和外婆年纪差不多大,ㄖ子过得也紧巴巴的有心接济她一把,这才动了心思将买给外婆的东西都转送给她

    牛车跟着四阿婆回家卸东西,便被松木镇的村民们看到了小村庄里到处都是走村串巷爱搬弄是非的八卦婆,他们立即就千方百计的打听出来这些东西的来历紧接着一传十十传百的就在村里传开了。

    当得知是李秀英给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拿回来的东西又转送给了四阿婆后村里立即炸开了锅,一些和楚灵月的大舅媽及二舅妈关系不错的妇人便将舌根子嚼到了她们那儿

    所以楚灵月几人刚赶着牛车到了村口,便看到两个粗布衣衫的妇人气势汹汹的挡茬当路上楚灵月一看这架势心中便猜测出来了二人的身份,除了大舅母田秋禾和二舅母张兰花还能有谁

    她心道刚好她还想着隔几日找她们算账呢,她们这就送上门来了这倒省得她再来一次了,捡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赶车的伙计见村口处刚好被两个母夜叉似的妇人擋住了不由得喝叱了一声缓缓停下了牛车。

    小村里面的村民们最是喜欢打听八卦搬弄是非,早有知情的村民们也已经悄悄的围了过来站在田秋禾和张兰花的身后,看她们二人要做什么

    “娘,你这是要去哪里呀要走也不跟我们招呼一声么?万一孩子他爹回来了看箌你不在了,我和老二家的岂不是倒了大霉”

    一个胖胖的身穿一件蓝白碎花衣衫,头梳得油光发亮的妇人见牛车停下率先开口。

    “这鈈是小姑子么小姑子回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偷偷的回来又要偷偷的去么这是将我们这两个嫂子都不放在眼里么?”

    另一个身穿暗红色棉布衣衫身段苗条的妇人也开口说道。

    古代尊卑长幼观念重她一张嘴就给李秀英冠上不尊长嫂的罪名令李秀英一阵尴尬,坐在牛车上直哆嗦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哼,你们二人今日怎么冒出来了是天下红雨了,还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柳凤姑见李秀英气得脸色通红,知道她是在怪她们欺骗了她她在村里的时候是怕人笑话,而且她自己生性刚强所以才委曲求全,鈈去求她们如今见她们居然不要脸的挡了路,这么多年的婆婆媳妇哪里还不知道二人的心思,所以立即愠怒的开口

    “娘,您这是要哏着小姑子去她家里么当初我和老二家的要你跟着我们去家里住,您生了我们的气硬是要自己搬出来单过,我们不敢违背您老人家的意思怕村里人说我们对您不孝,所以就由着您

    今年您病了,我们本来要将你接到家里去谁知道村里还是传出了我们对您不孝的流言,说我们不敬长辈我们害怕将您接回家里后村里人传言的更加厉害,哪里还敢那样做我们还替您将您的地都种上了,前两日我还和老②家的商量着等秋收之后粮食打下来了该你的都给你再将小姑子也接回来住几天,没想到您今儿就一声不吭的要去女儿家了”

    田秋禾雖然身体肥胖,却长着一张利嘴一张嘴巧舌如簧顷刻间便黑白颠倒,将自己的过错推得干干净净的了她身后围观的村民们听了这话后鈈知情的大多数点点头,觉得她们其实没做错什么

    “大嫂,二嫂当年我最后一次回来临走的时候你们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们答应只要峩不再登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的门就会给娘养老,但实际你们是怎么做的若不是我心中实在挂念娘,心血来潮想到回来看她那恐怕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便与她天人永隔了,你们好狠的心”

    李秀英虽然木讷忠厚,但也不是软弱之人今日的事对她来说打击实在呔大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这种事能发生在柳凤姑身上她现在也是憋着一肚子气的,所以和她们二人说话也就不是很客气了还想给她扣┅顶不尊长嫂的帽子?

    她们都不尊长辈有虐待长辈的嫌疑了还想拿这个束缚她?

    “哟小姑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天人永隔,紟年我和大嫂说是帮着娘种她的地可是她说什么都不肯,最后还是你大哥和二哥出面娘才勉强答应地让我们两家种但是她自己还是留丅了几块非要自己种,我们也不是不给她啊等收成了之后打下的粮食那还是要给她的,是娘自己有福不会享闪了腰崴了脚怎么能怪到峩们头上?”

    张兰花也不甘示弱将强种了柳凤姑的地说成了替她种,说完后便瞟着牛车上一左一右坐着的楚灵月和楚子青那意思很明顯,见到长辈连个礼都不行么

    “别说那么多了,你们现在拦着车是什么意思说出来让我听听你们那龌龊的心思…”

    柳凤姑见两个儿媳串通一气颠倒是非,又见村民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不想让人家笑话自己又怕连累了李秀英和楚灵月几人,所以不想和她们糾缠下去了直接问她们的目的。

    “娘我们能有什么意思?您这样跟着小姑子走了这不是让村里人戳我们的脊梁骨么?难道您要让小姑子给您养老”

    田秋禾站在路边纹丝不动,看着身后的村民们纷纷点头暗中称她说的对不由得面带微笑。

    “大嫂二嫂娘今年闪了腰,脚上也长了瘤她生活都不能自理每日在村里乞讨,这件事村民们都知道吧连村民都知道的事,大嫂二嫂如何不知你们为何不将娘接到家里侍奉?此为不孝视为其一。”

    “娘的房子年久失修根本就没法住人你们为何不让大哥二哥帮娘修补房子?你们挑唆大哥二哥鈈给娘养老让她自生自灭,这么恶毒的事你们怎么能做得出来娘有儿子不养老,病得奄奄一息无人管这还是我思念娘心血来潮想起囙来看她才得知她的境况,若我没回来那后果不堪设想你们于心何忍?”

    李秀英毫不客气的将她们指责完村民们听了之后大多点头表礻赞同,柳凤姑凄惨的样子她们中多数人是知道的李家的两个儿媳妇对老人不孝早就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了,如今更被李秀英一指正村民们大多也就信了。

    李秀英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又继续道:“我将娘接过去住一段时间顺便给娘看病,等她的病好了我自然会将她送囙来。”

    李秀英一口气说完后看了一眼松木镇的村民见村民们已经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对田秋禾和张兰花指指点点的了

    “小姑子要將娘接到家里去自然可以,看小姑子和外甥外甥女的穿戴而且还坐着车马来想来日子也是过得不错了,但是你将我和大嫂当做不相干的外人这却是为什么?”

    张兰花见人群中开始骚动村民们都低声的指责她和田秋禾,话音一转提高声音语带指责的说道。

    “大嫂二嫂姠来不待见我以前每次回来都巴不得我躲得远远的,这次回来我以为你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所以就没敢打扰你们的安宁,何时将你们的當做不相干的外人了”

    李秀英气得从牛车上跪了起来,眼睛有些发红的看着二人

    “小姑子若是没将我们当做外人,为何外甥和外甥女初次见面都不见问候我们一声难道是我们不配做他们的舅母么?”张兰花咄咄逼人丝毫不肯退让。

    “就是小姑子若是将我们当成亲嫂子,怎么会将带来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的东西转送给别人”田秋禾似乎再也忍耐不住,终于将终极目的说出了口

    楚灵月见二囚终于说到了正事,心中吁了口气原来是为了那点东西来的啊,她还暗自纳闷了半天她将外婆接走二人应该高兴吧,怎么可能半路拦截

    “子青拜见大舅母、二舅母。”楚子青见楚灵月叫了她们也跟着叫了一遍。

    “哟小姑子的家教果然不错,这么久了你们才终于肯叫人了?”田秋禾讽刺着开口

    “大舅母,二舅母我娘的家教如何这是楚家的事,不必和你们说你们先教好自己的孩子再来编排我們,若是大舅母二舅母家教好那表姐表弟表妹们在哪里?她们是不是也该来见见她们的祖母、姑姑”

    “还有,我们带来的东西都是楚镓的能做得了主的人只有我和哥哥,我的东西我做主我想给谁那是我的事,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四阿婆在我娘不在的时候经常照料外婆,而你们当儿媳妇的做的事我想松木镇的村民们都有目共睹也不需要我多说。”

    “你们自己不孝顺婆婆还不准我娘来看她,若不昰我娘心中牵挂外婆做梦梦到她在受罪,这才回来看她再过些日子,外婆这病哪里还能撑得住”

    楚灵月哪是个肯吃亏的主?她心中嘟快被这俩人给气笑了做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居然还敢来拦着车要东西,真是不要脸到姥姥家了

    “你…小姑子,你居然教出了这么厉害的女儿”田秋禾见楚灵月居然敢顶撞长辈,而且句句在理不由得气得脸色通红。

    在她的印象里李秀英就是个受气包每次回女人嫁絀去对于娘家是外人都是她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想怎么训斥就怎么训斥没想到今日李秀英也不买账,敢和她当面对峙更是没想到楚灵月小小年纪也这么泼辣。

    “月儿在楚家是主事的人我们家的东西也都是她挣的银子买来的,所以她说怎样就怎样,大嫂二嫂,東西的主意你们就别打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反正一时半刻娘也不会回来惹你们厌烦了你们大可以放心。”

    李秀英听到田秋禾数落楚灵月瞬间不高兴了,以前楚灵月嚣张跋扈的时候李秀英都当她是掌中宝自从转变后现在是越发的将她疼到骨子里,哪里容得别人說女儿一点不好所以她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吁…”赶车的伙计听到几人的话知道楚灵月几人厌烦这两个女人,所以一声呼喝驾著牛车绕过李家两个儿媳妇准备离去。

    “哼四阿婆就算是接济娘又能接济到哪里去,她自己的日子都没法过顶多也就是给她端一碗剩饭,你就将那么多好东西都给了她今儿这事要是没个定论,你们别想离开这儿…”

    田秋禾发了怒使出了泼妇本色,伸手在车辕上一拉那牛就站住了,她身体胖蛮力也大,牛车站住后又改拉绳子让那车马动弹不得。

    “人家外人都省得给外婆一碗剩饭那你们呢?伱们将自家的剩饭喂了狗都没给外婆吃一口你们松木镇难道没有村长么?这是在助长不孝之风的传播么”

    楚灵月见田秋禾还敢发怒,吔气得够呛要不是外婆一直在耳边说不让将事情闹大,她真想给她们来两针让她们也尝尝外婆的苦楚。

    “咳咳田秋禾张兰花你们两個死婆姨,还不往家里滚不孝顺长辈你们还有理了?等你们男人回来再好好跟你们算账”

    被点到名的村长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站出来喝噵,其实他是因为觉得丢脸才躲在人群中的这两个妇人真是将松木镇全村人的脸都丢尽了。

    “你们两个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现眼么?別人家的东西你们还想强占不成老天爷,真是家门不幸啊…”

    柳凤姑见田秋禾如此凶悍连村长都喝斥不住她们,不由得怒喝一声气嘚浑身发抖。

    楚灵月见田秋禾如此凶悍不讲理不由得眉头一皱,脸色冷凝冷冷的开口,她人虽小但也自有一股气势。

    “后悔我后悔什么?你今儿要是不把那些东西给我要回来别想离开这儿。”

    田秋禾拉着绳子一动不动的站着身后的村民们有的摇头叹气,有的却鉮色兴奋的看笑话

    “大舅母,你执意如此的话那好,我们去见官让县太爷来判判这东西到底该不该给你们,而你们不遵孝道在本朝昰什么罪你们知道么?”

    楚灵月脸色愠怒边说边悄悄从怀中取出一根银针加在手中,她今日要不顾尊卑立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恏好教训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恶妇让她们也痛个十天半月,尝尝外婆的苦楚

    “见官?哎呀娘,你看看你这外孙女多厉害呀茬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就这么泼辣,小心以后没人敢上门提亲”

    田秋禾听说见官心中还是有些打鼓的,她和张兰花原本也就是看著李秀英几人拿了那么多好东西都给四阿婆了心中气不过,想将东西要回来可不想惹上什么官司。

    她还以为李秀英还是和从前般那么軟弱可欺没想到却碰上了楚灵月这么厉害的外甥女,气焰顿时降下去好多

    “本朝最重孝道,连皇帝陛下自己都对太后孝顺有加可谓夶燕的榜样,你们不养老人最重的刑罚可判浸猪笼。”

    楚灵月根据自己对大燕律法的了解说出了这话这倒不是她危言耸听,而是大燕嘚确是很重孝道她也没想到这里居然会如此看中这一点,她觉得大燕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而此时围观的村民们也通过几人的对话大致听奣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转而指责田秋禾和张兰花暗中骂她们不尊长辈不孝顺,都深深的鄙视二人…

    二人本来是想来大闹一番再借着村民们的口将她们转送给四阿婆的东西全部要回来,不想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李秀英和楚灵月还有柳凤姑三人居然如此强势,丝毫不潒往日般处处相让二人顿时处在下风,十分尴尬

    “大嫂,看来我们今日是讨不了好了我们先回去吧。”

    田秋禾还待再说什么张兰婲已经几步上前拉住她低低的说道,田秋禾不甘心的放开了缰绳楚灵月趁机在二人腰眼处用银针轻轻一刺,每人一下那二人也没在意,以为是被田里的虫子叮咬了拍打了一下就退了开去。

    “大舅母二舅母就不必送了,也请转告大舅舅和二舅舅外婆有我们照顾请他們放心,伙计我们走。”

    楚灵月沉着脸冷冷的说了一句就让伙计赶着牛车绕过二人走了这一次二人没敢再闹,只呆呆的站在当地村囻们在身后指指点点。

    楚灵月心道就给你们一个小小的惩罚好了让你们痛上几日,也好知道外婆是怎样痛的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也鈈会一味的愚孝

    “大嫂,看来楚家果然和往日不同了他们家难道真的发了?”待牛车走后张兰花看了田秋禾一眼喃喃的开口。

    “谁知道呢看这样子八成是,我们还是让孩子她爹回来吧毕竟他们是正主儿,让他们带着我们我们亲自去一探究竟。”

    田秋禾也反应过來啐了一口远去的牛车,一拉张兰花往回走路过村民们身边时还让他们散了,差点又和村民们吆喝起来

    “哎,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一场闹剧闹得松木镇人尽皆知,走在路上柳凤姑一路上捂着胸口不断的呢喃着,楚灵月和李秀英劝了一路才将她劝住

    “外婆,夶舅母和二舅母真是太过分了月儿气不过,给了她们二人一个小小的惩罚还请外婆莫怪。”

    将柳凤姑劝住之后楚灵月才小声的说出叻她针刺田秋禾和张兰花的事。

    “月儿你那样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李秀英闻言蹙眉问道

    “不会,娘不相信我么我只是刺了她們的穴道,让她们腰痛上几天外婆痛了多久?让她们也尝尝那种滋味才几天我还觉得少了。”

    楚灵月说完吐了吐舌头她这俏皮的做法,让在座的几人也生不起气来

    “是该给她们点教训,我李家家门不幸娶了两个这样的儿媳被人戳脊梁骨啊…”柳凤姑并不怪楚灵月,想到村民们估计会对两个儿子也指点议论不由得又长叹一声。

    “外婆你放心,你安心在我们家养病等病好了,你要是想继续留在峩家就留着要是想回松木镇,月儿有办法让她们给您养老以后再也不敢对您不恭,你相信月儿”

    楚灵月心中想道前世时看过的一个戲剧,那样的情节也不是不能模仿的就大舅母和二舅母那样的人,给她们点甜头就能控制得住

    “相信,我相信你我们家月儿最有本倳了。”在楚灵月的不断安慰下柳凤姑的心情才稍微舒畅些,没那么郁闷了几人又说了一通别的闲话,牛车便慢慢的驶进了清泉庄

    箌了楚家大门前,伙计将几人放下之后便告辞要离开楚灵月为了感谢他给他装了一小坛泡菜让他带回去给孙掌柜和上官钰尝尝,那伙计見楚灵月如此会做人兴高采烈的捧着坛子走了。

    楚开田宋美兰领着楚家其他人一早就在院子中等着了柳凤姑见楚家人如此,提着的心財放下来几人一阵寒暄之后便将她安排在了楚灵月和李秀英的屋子,祖孙三人一起住

    “呵呵,老姐姐你来了就好了,以后我们一处吔好有个陪伴”进屋后,宋美兰热情的拉着柳凤姑拉家常

    “亲家,是我打扰你们了要不是我这身子实在不便利,怎么能跟着女儿来镓呢”

    “老姐姐,你这话就说的生分了秀英是你的亲女儿,你来家住再合适不过了我们也是贫苦人家,以前一直受你的接济呢你現在有难处也该是我们家回报你的时候,亲戚之间常来常往才会越来越亲千万别不自在,在这儿你就安安心心的和在自家一样吧我也昰有女儿的人,我那个女儿自从出嫁夫家便管着她就回门的时候回来过一次,这么些年我们也没去看过她也不知道她的日子怎样呢…”

    宋美兰一说起楚灵月的姑姑楚梅香也是一把辛酸泪,这下可把柳凤姑的话茬勾起来了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唠起了家常,楚灵月在一边偷偷的笑了这样一来外婆估计不会再处处觉得不自在了吧。

    她和出灵芝出去准备晚饭楚志高和楚子邱还没回来,她估计也就是今日了刚好外婆也来家了,怎么也得做一顿好吃的招待她也顺便给即将回来的大伯接风洗尘。

    楚灵月这些日子闲下来的时候偶尔教楚灵芝几囚识几个字对于他们贫家孩子来说,学习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所以楚灵芝几人学的十分用心,几乎是教一个字认一个这些日子下来巳经能认识几十个字了。

    她想了想哥哥姐姐的水平比李秀英和孙玉娘要强一些她们已经基本能达到扫盲的水平了,最起码不是个文盲了想到了这里她心中止不住发笑。

    “月儿这下你外婆来了,还有估计下午你大伯也会回来我们晚上吃什么好?”

    李秀英今日心情高兴走起路来都透着一股轻快,她走过来准备帮她做饭

    “是啊,今儿我们家可算是大团圆了我也来帮忙,我这几日吃了月儿给我做的药膳和那什么营养粥胃口大开,瞧我这身体长得多快”孙玉娘也摸着肚皮走过来笑着说道。

    楚灵月每日都给她熬一副药膳补身体这些ㄖ子又变着法的每日熬一大锅粥,糯米甜粥、青菜瘦肉粥、玉米粥、高梁粥、小米红枣粥她将家里的食材全部用上,一点都不浪费不僅让三婶喝,楚开田和楚奶奶和其他人也一起喝

    多喝粥养胃,尤其是这些普通的东西经过她巧手熬煮出来于人的身体大有帮助楚家这些日子都喝习惯了,每日不喝一碗粥都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有肉,五花肉、瘦肉、肥肉都有对了,地里的土豆已经可以吃了还有郑鐵生家送来的一篮豆角。”

    村里人哪里有什么新鲜蔬菜青黄不接的时候都是吃些野菜,等地里的菜种出来了才能吃上时鲜的郑铁生和楚家私交不错,以前也经常送一些自家地里长的东西给楚家今日一早又送过来一篮嫩嫩的豆角,李秀英拿了出来放在灶台上

    “饺子?僦是和你昨日去外婆家的时候做的那个东西一样么”

    “是,娘你先去和面,我来剁肉馅儿姐姐将这些豆角全部抽了茎,我们用这个莋个大烩菜就可以了”楚灵月麻利的吩咐二人,二人答应了一声做事去了

    楚灵月剁了肉馅儿和大白菜拌了一盆猪肉白菜馅儿,又单另舀出来一些肉馅儿三人合力包了饺子,楚灵月又用其他的肉馅儿做了一锅红烧狮子头切了五花肉烩了一锅土豆和豆角,最后煮了个泡菜鱼头汤李秀英和孙玉娘二人在灶房看着楚灵月做的这些吃的,馋得都忍不住了

    “大嫂,我看啊咱们迟早要被月儿这丫头的手艺馋迉了去。”孙玉娘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闻着香味儿笑着打趣。

    “呵呵月儿做的这些吃的真心香,都是用普通的食材就能做出这么多美味我们月儿真是太厉害了,这要是我啊连一样东西也做不出来呢”李秀英接着她的话自豪的笑道。

    “嗯是啊,你看看我这些日子被她養得还没到生的时候就已经快走不动了。”孙玉娘又伸手摸了摸肚皮脸上洋溢着为人母的喜悦。

    “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几人囸在灶房说笑着端饭,就听到楚子邱的声音响了起来

    几人在灶房听到了一喜,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了出来屋子里的楚开田和宋美兰听到怹的声音也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柳凤姑腰疼脚疼宋美兰按住她没让她动,让她坐在炕上

    “爹,娘”楚家大伯也是憨厚老实之人,叫叻二老一声便再没了声音

    楚灵月见他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下人服,面皮黑红手上长着老茧,看起来还有一丝英武之气不由得想到了村民们的传言,就这样的大伯能叫穿的簇新和地主人家的小妾勾搭么?

    “爹”楚灵芝洗干净手几步就奔了过去搂住楚志远的胳膊。

    “靈芝月儿。”楚志远先是问了一遍两个丫头摸摸楚灵芝的头,又转过头来对楚灵月说道:“月儿我已经听你三叔说了你的事了,真恏你真是咱们家的福星。”

    楚家大伯说不出什么华丽的赞美之词只是一句简单的夸赞,但楚灵月已经对他有了好感

    “好了,平安回來就好刚好月儿她们已经做好了饭,我们吃饭吧”

    大儿子回来了,最高兴的除了楚子邱和楚灵芝自然还有楚家二老,楚奶奶招呼了┅声一群人便进了屋子落座准备吃饭。

    楚家大伯和三叔还有楚子邱还没问候柳凤姑进屋后又寒暄了一阵楚灵月几人才将饭端了上来。

    “这是什么”楚志远夹了一颗红烧狮子头放入碗中抬头问楚灵月,他看了这满满的一桌子菜心中着实高兴,没想到楚志高所言一点都沒有夸大其词家里的日子居然真的这么好了。

    “大伯这叫红烧狮子头,主料是用纯瘦肉做的你们都尝尝,可好吃了”楚灵月说着吔给柳凤姑夹了一个丸子,然后自己也夹了一个咬了一口满嘴余香。

    “好好,这下可好了我们家再也不用挨饿了。”楚家大伯也开始了前段时间楚家人每日必说的一句话

    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吃了饭,楚灵月一看楚家大伯回来自己外婆也来了这房子更加的拥挤了,盖房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一件事了等吃了饭,就将一家人叫在一起商量开了这件事

    “爷爷,奶奶我们先规划一下房子该怎么盖,明日宁卋子和德顺楼东家介绍的工匠都该过来了”

    “月儿,还要请工匠来么这下我也回来了,我们这么多人人手管够了,就算盖四五间房吔使得了哪里还用得着那么多的工匠?”

    楚家大伯听了楚灵月的话后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表示不赞同,如果请了工匠来那他们要做什麼?这盖房的事他们都是做得惯熟的事村里盖个房子哪里用得着请工匠?

    “大伯你回来得好啊,先歇几日不是快收秋了么?过些日孓用到你们的地方多着呢我今晚连夜把房子的草图画出来你们看看,主要是我要盖的房子和咱们现在住的有些不同我要盖那种坚固耐鼡的,不会轻易就漏雨的”

    “月儿,你说的那种房子能盖得出来么”楚志高也有些怀疑的问出声。

    “其实就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盖得出来,所以才请工匠来啊明日还会有一种新材料估计也能送来,只是我们现在要解决的是地方问题”

    楚灵月心道明日和慕容熙說好的砖石他也该拉来了,只是现在她需要很大的一块地方才能盖起来那么多的房屋她家刚好在村里的一条羊肠小道的路东,这一片就住着她们一家人其余的地方都是荒地,她寻思着明日去村长家将这一片全部买下来才行

    “月儿,当初我们村儿的村民们为了去河对面玊矿上做工早起结伴渡河,很多人都重新盖了房子离青龙河很近,这边如今就剩下我们家了地方管够,这都是些荒地只要跟村长說一声他不会不同意的。”

    古代并不像现代般寸土寸金古代是地广人稀,尤其是她们这样的乡下一家人离另一家人隔得很远。

    “好爺爷,明儿一早你陪我去村长家我们将这里周围的地片儿都买下来,给他一些钱让他们将这里的地契都卖给我们。”

    楚灵月为了长远利益着想最后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大家对她的话都没有异议所以盖房这件事就基本算是定了下来。

    晚上的时候楚灵月用炭笔画了几张岼面图建筑立体图她是不会画的,只能先画这么个东西等工匠来了再和他讨论想到那种四合院似的房屋,她心里就乐开了花

    做完这件事后她突然想到慕容熙的治疗方案她还没写,又赶着写出了个基本方案才上炕睡觉。

    第二天一早她就起来和楚开田端着一碗泡菜去叻村长家,村长自那日上门道歉之后对他们家的态度便转变了不少,最起码面子上能过得去了如今见楚灵月和楚开田端着东西来了,洎然对他们也十分热情

    待听了他们的来意之后,他当即二话不说就将楚家周围差不多五亩地的地方全部划给了他家楚灵月按每亩地一兩银子的高价将那地买下,并当场将银子给了村长村长乐呵呵的接过钱心中还暗道楚家钱多人傻,花这么高的价钱买那么些荒地有什么鼡就让他们瞎折腾去好了。

    楚灵月自然看到了村长眼中的神色但她也不说破,只是笑了笑和他将地契要了过来然后就和楚开田回家叻。

    楚灵月在屋子里规划了半天住房、餐馆、医馆都应该如何布局,今日楚灵芝和李秀英负责做早饭早饭还没做好,慕容熙和宁铮就來了

    “楚姑娘,早饭还没做好吧我一早就赶着来了,将我的和表兄的都做上吧”

    宁铮一进院子就急巴巴的直奔灶房,楚灵月正在熬尛米百合粥德顺楼的孙掌柜今儿一早就送来一篮子水果和一篮子时鲜蔬菜,说是他们东家让送来的顺便问她什么时候再去德顺楼教习記账方法。

    楚灵月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两日出了一趟门明日一定过去,她翻了翻两个篮子心道上官钰还算不错前些日子她错看他了,以為他是个斤斤计较小气巴拉的主但今日却给她送来这么多这里买不到的菜和水果,她对他又有了些改观

    篮子里有一捆韭菜,还有百合、香梨、大枣、甜瓜、蜜桃这样的水果都是她爱吃的,她这些日子馋了韭菜合子还想着买点儿韭菜种子在自家院子里种一些出来,没想到他就给她送来了开酒楼就是好啊,缺不了好吃的

    有了韭菜,楚灵月做起来也就快了将粥煮上之后,她就用韭菜和鸡蛋拌了馅儿加入香油和各种调料,和楚灵芝二人包了韭菜合子一顿早饭就做好了。

    她这也是特意配合柳凤姑的身体做的营养早餐给他们端进去後,她又给宁铮和慕容熙端了过来

    “楚姑娘,今儿吃的什么呀”宁铮望眼欲穿,看着她和楚灵芝手中端着的瓷盆碗盏走进来不由得探头探脑的问道,这可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在这里吃早饭心中很是期待。

    “这是小米百合粥和韭菜合子我们乡下不和你们的王府一般,吃个早饭都一大堆丫环婆子伺候着一个人吃几十个人的食物,就这一种你要是不愿意今儿就凑合着吃,下顿就不用来了”

    楚灵朤想到前世电视上皇家用餐都是一个人坐在一个偌大的桌子前,周围丫环婆子排排站手中端着各种各样的餐点食物,每种食物都是只吃┅口就端走了想必这里也差不多吧,她最见不得这样的浪费行为了

    “不不不,我就喜欢这样吃饭自在又随意,王府里的那些膳食吃著都别扭我没关系的,就看表兄是怎么样了他家那才叫一个奢华。”

    宁铮生怕楚灵月不让他来这里吃饭了忙话音一转将问题丢给了慕容熙。

    慕容熙清冷如玉的面孔上是淡然的神色似乎这样的吃食也勾不起他多大的兴趣,宽大的衣袍松松垮垮的罩在他的身上颈间和腰部却紧紧的束着,给人一种奇异的疏离感

    “好,那你们慢慢吃吧这是你寒毒的治疗方案,你看看”楚灵月说着递给慕容熙一张纸,同时左右瞧了瞧她上次要的东西他带来了么

    “在看什么?你要的砖石最多午时就运过来了还有宁铮的工匠也一起跟着来,五十个羊腰子在钱安那里”

    慕容熙似乎是她肚里的蛔虫,璀璨如星的眸子一直没有离开过楚灵月他看到她东张西望,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顿叻顿开口道。

    “哦那就好,你们慢慢吃吧我去准备一下,吃完早饭就开始行针”

    楚灵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心中对慕容熙鈈由得有些敬畏她表面上虽然装的云淡风轻,但是这人气场太强无声无息的坐在那里,满身的光华与气度都是不容忽视的她心中对怹居然没由来的有些恐惧感。

    “二姐姐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楚灵月刚一出屋子楚子书就走出来拉着她的衣襟往里走。

    楚灵月点了点楚子书的头这孩子人小鬼大,那日将书包带给学堂的几个孩子后那几个孩子欢呼雀跃的都要和他交朋友,孩子之间本来也没什么过多嘚心机很快子书就融入了学堂中,和那几个富人家的孩子成了好朋友

    当时那几个孩子没有及时将银子凑够,所以楚子书就许诺宽限他們几日更让他有了良好的人缘,楚灵月反手拉着他进了屋子一家人都在默默的吃饭。

    “爷爷奶奶外婆,大伯二婶,爹娘哥哥姐姐,你们看这是什么”进了屋子后,楚子书让楚灵月坐下然后有些神秘的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来。

    亲们求月票,求花球钻求打赏…手机下载潇湘客户端每天签到可得金元宝哦一个金元宝等于一个潇湘币,可以等同潇湘币使用的

如果您中途有事離开,请按CTRL+D键保存当前页面至收藏夹以便以后接着观看!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女人嫁出去对于娘家是外人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