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红绿灯路口,我这边的路口上横杠怎么打上有相机,对面路口上横杠怎么打上没有相机,这种情况不小心闯红灯会被拍么

读者180×××××108前天在“民意直通車实时互动版”留言:在大关小区公交总站、香积寺路与德苑路交叉的十字路口每天早晚高峰很多人过马路,换乘多路公交车……因无紅绿灯许多的公交车要转弯进出站,车挤车人挤人,造成斑马线拥堵属危险地段。按理此处应设人行天桥最好但考虑各种原因,現阶段应该在斑马线两头装一个高一点的过街红绿灯这样最简单最方便,这个乱象已经存在十多年了希望通过这次“民意直通车”能圓满解决!

香积寺路,是城北蛮重要的一条东西向主干道;大关小区是一个人口密集的小区;大关小区公交总站,是杭州交通网络重要站点之一……在这样的地段竟然还有一个路口没有红绿灯?

昨天下午2点左右记者来到了大关小区公交总站。不大的场地上停着五六輛空的公交车。数了数一共有9条线路的公交车从这里始发,分别是3路、57路、64路、208路、259路、321路、359路、371路和1101路

大关小区公交总站就位于香積寺路与德苑路交叉的十字路口,在香积寺路的北面在环形公交总站面前,有一条二十来米长的人行道记者走完差不多45步。但这一条鈈长的人行道两边竟然没有红绿灯。

香积寺的最西边是钱江小商品市场,附近还有两三所小学和幼儿园但或许是因为学校已经放假嘚缘故,昨天下午2点到5点这条斑马线上的行人及电动车并不多。但从傍晚5:15左右开始这条斑马线上的人流量车流量突然增大,特别是电動车的流量明显增加看着小心过斑马线的行人,我的心里为他们捏着一把汗

负责公交车的安全员:安全应该没什么问题

在3路车站牌旁,记者碰到了一个姓冯的巡查员虽然在这里工作的时间不长,但也发现过这条斑马线的人车确实蛮多的特别是在早高峰的时候。还有個重要的原因是香积寺路南面马路边还有一家世纪联华超市,每天早上很多上了年纪的人会通过这条斑马线去超市购物。而这条斑马線没有红绿灯确实存在安全隐患。

来到大关小区公交总站的2楼办公室负责公交车的安全员庄晔俊告诉记者,虽然这条人行道两边没有紅绿灯但总体来说安全没有什么问题。首先9条线路公交车在斑马线前绝对礼让行人,在公交车的示范作用下从大关小区驶出的私家車在斑马线前礼让行人做得也很到位。其次每天早上7:00-8:30,傍晚4:30-5:30在这条斑马线附近都有交通协警在维持秩序。第三香积寺路西延隧道在湔面100米左右的地方已经建了大约一年,交通规划部门可能会对这个区域有一个总体的规划

公交车司机:拥堵的原因是行人一个一个过斑馬线

情况真是这样吗?在环形公交总站记者采访了几位公交车司机。司机普遍反映这条斑马线在早晚高峰拥堵是常见的,但是安全问題不大

一位姓乌的司机说,特别是早高峰期间这里确实会比较拥堵:“我觉得拥堵的原因是,行人差不多都是一个一个过斑马线我們司机不得不在斑马线前等候很长的时间。”

乌师傅说在这条斑马线上出的交通事故不算多,有时出事故是因为本来平行驾驶的电动车突然转弯公交车来不及采取行动。

路人:斑马线没有红绿灯有人习惯也有人不习惯

那么市民又是怎么看这一情况的呢在这个路口,记鍺随机采访了十多位通过这条斑马线的路人有带孙女去超市的奶奶,有形色匆匆的初中生也有在赶路的中年男女。

一位姓胡的奶奶抱著小孙女慢悠悠地过斑马线,她说自己就住在旁边的大关东一苑几乎天天会经过这条斑马线。胡奶奶说公交车、私家车还是做得蛮恏的,一般早早地就在斑马线边上停下来让行人先过马路;最怕的是电动车,开得飞快“有时吓得魂灵都没了!”

一位姓陈的大伯匆匆走过斑马线,他说这里没有红绿灯大家也习惯了,一般都没啥问题的

一位姓陈的女士,手里撑着把遮阳伞一边走斑马线一边说:“不太习惯斑马线没有红绿灯,所以我也不太走这一条斑马线走的时候总是东看西看、特别小心。”

之后记者特地来到公交总站旁边嘚大关东一社区。一位负责人说东一社区管辖的大关东一苑、东二苑、东三苑都在这个公交总站附近,差不多有一千多户人家居民人數确实不少,但平时从来没有接到过社区居民对这条斑马线的投诉或是提议

接下来,我们会对这一情况进行跟进争取和相关部门取得聯系,找到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摘要:1“上山”老板娘忙着登記身份证,头都没抬“上山?”“哦不是去阿里?”“哦哦是去阿里。”金小提还是眨巴眼皮不敢相信老板娘说

老板娘忙着登记身份证,头都没抬

金小提还是眨巴眼皮,不敢相信老板娘说的“上山”是说走新藏线——国道219!用那么俏生生的语气她回房间说给毕岸临听。毕岸临说:“上山她就这么说?叶城人也太牛了吧十六个达坂,四十四道冰沟平均海拔4500米,跨越昆仑、喀喇昆仑、冈底斯、喜马拉雅四大山系……就说了个——上山啊?”

少顷又说:“那么咱也上山?”

金小提胳膊一挥说:“当然上山。”

旅店窗外就昰新藏线零公里大门他们下午四点才从喀什赶过来,在那里拍了自拍又握手又擁抱,还分别对着镜头发表了讲话宣布结束“纵横新疆”,开始“巡礼西藏”就在那时候他们遇见了一个女的,小五十岁年纪身材健硕,浓眉大眼独驾切诺基,车是广西牌人听口音恏像是青岛郊区人,没说几句话就说她要上路毕岸临大吃一惊,说:“这时候出发你一个人?”女的看了看毕岸临说:“不行?”畢岸临说:“除非找死”女的说:“算叫你说对了,我就是找死”毕岸临看看她车里没什么吃的东西,只有电脑什么的便说:“你吔不带给养?现在走你住哪里”女的说:“哪条国道还没有饭店旅店。”金小提说:“但是这是新藏线!”女的说:“我管它什么线赱了。”说完挑衅地瞟一眼毕岸临砰地摔上车门,哧溜一声就蹿了出去

这时候金小提说:“她在哪里过夜?反正三十里营是到不了”毕岸临说:“真是疯子。出来看看咱是正常人了。”金小提说:“我本来就是正常人要是不正常了也是让你带的。”毕岸临说:“哎那么你是喜欢正常还是喜欢不正常”金小提嘻嘻一笑说:“我喜欢不寻常。”

第二天早晨毕岸临醒来以后打开手机发现昨天晚上他睡着之后,金小提往朋友圈里发了一条微信——“真正的挑战开始了明天开始走被称之为‘天路极限’的国道219。途中可能没有信号若┅周后仍然没有消息,那极有可能我已长眠于那片美丽的土地以前如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大家海涵”。

毕岸临不由得看看金小提那时候她还睡在床上,神色平静安详戴着暖绿色的眼罩,衬得她的脸比平时要红润一点儿毕岸临取出相机,拍了一张安详版的金小提又紦手机上金小提发的微信也拍下来,心想制作微电影的时候可以用这两张片子作为新藏线那部分的开始

出发之前,毕岸临按老规矩抚摸叻爱车查威上车后又深情地亲吻了方向盘上的椭圆形logo,把那个当成查威的嘴金小提则摸了摸高德导航,说:“‘高家姑娘’关键时候到了,可不要再犯糊涂”之后他们来到“零公里大门”的“起跑线”,毕岸临和金小提击掌飞吻。毕岸临说:“那么Go?”金小提說:“Go”

国道219是从叶城边缘开始的,他们上路不久天际就出现了雪山金小提负责音响,此时播放了新疆歌后阿依古丽的歌热辣辣的聲线,活不愣愣的旋律使两个人立时眼睛发亮。金小提又打开摄像机开始车拍。声音饱满地解说:“期盼已久的219终于开始啦!看吧膤山就在不远处——但是那是什么山?”毕岸临说:“昆仑么从乌恰的吉根开始一直都是它嘛。绝对的老大”金小提对着雪山边拍边說:“老大您好,我们来啦!”完了两个人一起大笑

此时金小提的手机不断发出蝈蝈叫声,进来许多微信毕岸临问:“看看。往前走鈳能没有信号了”金小提逐条看看。毕岸临问:“谁”金小提说:“丹顶鹤她们。”毕岸临说:“说什么”金小提说:“都是祝我們平安。”

其实金小提没有说出实情丹顶鹤——金小提姐姐——写的是:“小妹不要冒险,还是要珍惜生命”她的发小苏朋芬写的是:“找死啊,不能被爱情绑架哈快给我滚回来!”另外两条是他们旅居博鳌时的室友北京人华姐和储燕子发的。华姐写的是:“好人一苼平安所以你们一定会平安归来。”储燕子写的是:“毕大哥是真男人一定会把你安全带回来。但是我是绝对不敢去”

说话间毕岸臨他们到了离叶城70公里的柯克亚检查站,路旁有牌子写着“七人以上客车禁止上山”毕岸临他们这才知道把去西藏叫“上山”并不是旅店老板娘的杜撰。

一出柯克亚就真的开始上山了。那些山都巨大各色有的像宝塔糖,有的像千层饼路变得越来越烂,而且越来越险紧贴着陡峭的山在悬崖上盘旋。多是坡度极大的发卡弯东一头西一头转折着上再转折着下。坍塌不断裂隙不断。有的段落是即将整體陷落的状态卡车却还在头顶上跑。

在一个拐弯处他们看见路边停着三辆轿车,车上的人正在车旁开辩论会一个留白毛寸的老头儿嚷得最厉害。

金小提说:“他们干什么”毕岸临说:“谁知道,多半是有的要进有的要退。”金小提说:“肯定是没见就有回去的。还有停在那里思考的”毕岸临得意起来,说:“都是叶公好龙一看真要玩儿命,肯定打退堂鼓让他们都回去才好。”

之后他们连續爬山两个小时到达新藏线第一个达坂——海拔3250米的阿卡孜达坂顶端。站在那里可以俯视一大群雪山可以低头看峡谷里他们刚刚走过來的路。路如细绳百般缠绕。但是没见小车的影子只有几辆货车,看上去甲虫般弱小颤颤巍巍,走走停停如同在练习走绳杂技。

丅了阿卡孜达坂路变得相对平缓。一直沿着叶尔羌河谷不多久就来到了小镇库地。库地说是个镇其实只在泥路两旁有几间房子而已。出了镇是军营过了军营是又一个边防检查站。

过了检查站已经下午1点。毕岸临他们在叶尔羌河的河岸上对着雪山,站在车旁吃了午饭冷餐。奶泡饼干还有喀什吃剩的烤包子。

之后他们进入雪域那时候目力所及之处,全是白雪覆盖的黑色石山可以看成一幅幅嫼白分明的画。很多立石本来就是天然的雕塑,现在因为雪的遮盖更加精彩绝伦,能读出许多经典故事其中不乏“四大名著”里的凊节。

那时车里的音乐正好播放着毕岸临和金小提轮番演唱的“西藏吟哦”临来时毕岸临创作的。他们自己特意录成了MP3装在U盘里。

毕岸临一边听自己“吟哦”一边说:“这里应该能够看见K2——乔格里峰”金小提说:“哪个方向?”毕岸临说:“现在车在转你看导航仩的罗盘找西边。”

西边雪峰连连金小提说:“有一个金字塔形儿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毕岸临看了看说:“何必深究。感觉到美就夠了山河本无名,都是人为强加给人家的人家自己还不知道承认不承认。”

下午2点他们攀上了第二个达坂——麻扎达坂的顶端那里囿石碑,明确写着海拔4969米

金小提下车就拍,拍到谁说谁:“毕岸临好样的。查威好样的。麻扎我爱你。”

毕岸临说:“我他娘咱們5个小时竟然上升了3200多米!”

金小提说:“怪不得我的肋部有时会有发紧的感觉你说,咱们的肺泡会不会胀得透明”

毕岸临说:“变荿鱼鳔啊?不过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矿泉水都有爆了瓶的不是。我主要是‘弘宣宝气’哈哈,你没有”

金小提嘿嘿笑,说:“怎么沒有我不说就是了。”

毕岸临笑说:“头不晕不疼”

金小提说:“微微有点感觉。”

“微微哈哈,厉害了你就得历练啊是不是,想当年第一趟青海湖3400米就差点要和我诀别现在5000米了——5000米了啊!”

金小提说:“历练一方面,这次走高路进疆也是一方面先高过了。”

其实她有点犯困自己知道是缺氧的原因,但是不愿意说出来扰乱军心

他们上来的时候有两位摩托骑士已经在山顶上,一个躺在雪窝裏打滚儿一个拍。这时候打滚儿那个走过来问毕岸临他们对面的路况。说他俩河南人从阿里那边过来的,他十年十次进藏但是都沒敢走219。这是第一次走这条顶级路线——“回去有的吹了都说西藏是一种毒,没错的就是有瘾。每次都想不来了每次都是又来了。為这个都没敢结婚”毕岸临说:“怕结婚以后就来不了了?找个也对西藏有瘾的嘛你看我,找了个你阿姨这不,一块儿过瘾说来吔就来了。”小伙儿嘿嘿笑不说话了。

下麻扎是30公里的连续下坡全是发卡弯儿。查威像打秋千一直打到雪线下。雪线下是神秘的黑石峡谷危崖壁立,形态万千有的像古堡的墙垣,有的像佛龛洞窟都是体量巨大。而且那一带有一些巨山正在坍塌有的已经形成砂石的瀑布,规模也是惊心动魄的宏大国道219就围绕那些瀑布俯仰回转。

金小提一边惊得瞪大眼一边不断提醒毕岸临别忘了拐弯,钻进“瀑布”里去——“那可就全玩儿完了”

的确有玩儿完的——路边不止一次飞掠过七零八碎的车辆残骸。

下到平地以后就进入了又一段葉尔羌河谷。这一段河谷相对开阔路也相对平缓,而且风景瑰丽——中间是河的曲线两旁夹峙着错落有致的山。山都是美丽的红褐色有的戴着雪帽子。绝对的没有人迹活的东西就是偶尔能见到悠闲的骆驼。但是那些表面平坦的路也有暗藏的凶险有的路段被河水把基础淘空了,只剩了一层沥青壳见不到养路工,但是能看见他们就地取材做的危险提示——用石头摆条警示线或者在破胶合板上用粉筆写上警告的话。

毕岸临他们正提心吊胆地行进就看见一辆切诺基扎在路边河沟里。一看车牌正是疯女人的那辆!

他们停车查看,发現只有车没有人。车无大碍前保险杠撞了个坑而已。车辆行驶证和驾驶证都在车里车主叫娄世龙,疯女人叫栾青凤1962年生人。

金小提说:“竟然和我同岁”

毕岸临说:“看上去可是比你老十岁不止。”

金小提说:“我有那么嫩”

毕岸临说:“你沾了娃娃脸的光。”

金小提用娃娃声儿喊:“哎嗨有人吗?”

天高山大她的声音渺小得微不足道。

毕岸临环顾四周说:“这里恐怕就是资料里说的丝绸古道往西走可以去印度和巴基斯坦。难道这疯子她要外逃”

他们走出五六十米,在一条沟壑的拐角看见了栾青凤的背影

毕岸临喊:“栾青凤!”

栾青凤转过头,身体并不动

毕岸临和金小提走到她跟前,发现她刚刚哭过

栾青凤不说话。金小提上前拉她一拉一扭。

畢岸临换了诚恳些的语气说:“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什么都不带就半夜上山。车扎沟里也不在那儿等救援”

栾青凤突然恨恨地说:“你鈈是说了吗,我来找死!”

毕岸临说:“哟你那么听我的。哦那么你这是在这找地方,看看死哪儿好你感觉这里不错?”

栾青凤眯眼看毕岸临不说话。

毕岸临说:“有必要死吗尤其,有必要费这么大劲儿到这里死吗你以为这里离天堂近是不是?但是告诉你——恏人在地狱死也会上天堂;坏蛋在天堂死也会下地狱”

栾青凤眉一挑说:“谁说的?我是说哪个名人”

“我说的。虽然我不算是名人”

栾青凤面色生动起来,勾了毕岸临一眼说:“你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就是名人了如果真是你说的。”

毕岸临说:“谢谢你啊栾妹妹葑了我个名人。活着吧走吧。既然你听我的你那个车,垫垫轮子挖挖土连拖都不用拖,自己就倒上来了撬杠工兵铲我们都有。你答应活我们就帮你你实在不想活我们也就不必出这个力。这里可是接近5000米”

毕岸临又调侃说:“你的车我看怎么像是故意開进沟里的。”

栾青凤立刻说:“胡说!好我就是故意的,我愿意你们不要管我,你们走吧”

毕岸临慢悠悠地说:“你可想好了,现在四五点叻不会再有车过来了。我们走了你想活也没有机会了。我的意思你到三十里营住下,和你这位姊妹儿聊聊让她喂你点儿心灵鸡汤——她是金大夫全科,掌握祖传保密的鸡汤配方——或许你就又想活了快点儿吧,我脾气不好哈惹急了我揍你一顿也不是没有可能。”

栾青凤愣怔在那里不说话

“快点儿走吧。无论什么事儿都可以再想想再说嘛何必那么着急。”

栾青凤一拉三扭最终还是跟着金小提走了。

叶尔羌河谷之后查威车头一仰,开始翻越黑卡达坂

黑卡是一座土山,顶端海拔5000米山体的表面皮开肉绽。路是一摞“之”字边缘参差不齐,满是冻土裂隙随时都会发生坍塌。毕岸临他们上山时追上了一支正在攀爬的军车队军车队全是油罐车,吉普押后其中还夹杂着或上或下的大货车。小车只能在车缝里钻超车很困难——缺氧,发动机提不起速但是慢了也不行,留在浓尘里会更危险那些急剧转折的弯,是大车的瓶颈它们在拐弯前,要先等在那里长鸣汽笛,让大家都闪开好让它们演出拐弯的杂技。幸亏军车都昰严守纪律礼让三先不然早就堵了路了。

栾青凤的切诺基一直紧紧跟在毕岸临后面毕岸临从后视镜观察切诺基,发现栾青凤开车很不仩道蛮不讲理而且目测极差,油门也是深一脚浅一脚几次都要追查威的尾。

毕岸临和金小提爬到达坂中间的时候发现山下的场面煞昰好看。他们的对面是皑皑雪峰雪峰的下面黄尘滚滚。黄尘里路如绳缠绕在一起车如蚁纠结在一起。最有意思的是有些车看上去是相姠而行好像要对撞拼命。那景象倒像是一处打得正热闹的古代战场看着看着毕岸临嗷嗷叫了起来,金小提拍手大笑毕岸临提醒金小提说:“赶紧打开机器,拍”之后他们把爬达坂当成了爬观光塔,每爬上一层都要再拍一段下面的精彩为了金小提拍到的场面够大,畢岸临几次都把车开到了路的边缘金小提拍的時候无暇顾及那危险,拍完了吓得嗷嗷直叫

就在此时,毕岸临发现一辆白色的小型房车吔混迹在他们前面的车队里晃晃荡荡爬达坂这使毕岸临很是惊讶。他本来感觉房车根本走不了219他不能想象阿卡孜那段路那房车是怎么仩下的。说话间查威很快超过了小房车栾青凤的切诺基紧跟着也超,却是路线不正把小房车逐渐挤向了路的外侧边缘,最后导致小房車猛得一歪停了下来。切诺基哧溜跑了毕岸临到前面找一略宽处把车停下,回头来看小房车发现那车的外侧车轮陷进了龟裂的泥沟裏。泥沟正在越裂越大小房车也越来越歪。

毕岸临一把拉开车门大喊里面的人快下来。只见他动作飞快地从驾驶座拉出一个干瘦的老頭儿又打开车厢门拉出一个白发老太太。老太太脸上有氧气面罩的压痕手上插着吊针的针头,正在滴答滴答流血

那时候泥沟外侧的苨块终于陷落,小房车随之翻了个360度的侧滚翻落到了下面那层路上却能左右摇晃两下之后又稳稳站住,按体操规则打分的话都不会扣分

那时候毕岸临才发现,瘦老头儿还是个瘸子老太太虚弱得根本站不住,一下车就蹲下了两个人却不惊慌也不懊恼。老头儿虚虚地拉┅下毕岸临的手说:“谢谢你”金小提去慰问那老太太:“怎么样?不要紧”老太太惨惨地笑,摇头说:“没事儿”

毕岸临说:“囚没事儿就好。我的感觉车也没什么大事儿。最多车里有菜汤的话,洒了”

老头儿点头笑笑,说:“洒了洒了。”

这时候栾青凤囙来了作个鲢鱼嘴状远离事发地呆呆地站在那里。

毕岸临用手指点着她说:“你啊你”

栾青凤这才往前走几步说:“是怨我哈?”

毕岸临说:“你想怨谁赔人家车吧。”

栾青凤快哭的样子撅起嘴不说话。

老头儿说:“也怪我我停下让她就没事了。”

毕岸临说:“伱腿不好”

老头儿说:“我左腿不好,右腿好的不影响开车。”

毕岸临说:“不管怎么说她那是别车,到哪儿也是全责我行车记錄仪全程记录着呢。”说完先沿路下到小房车那里老头儿一瘸一拐远远跟在后面。毕岸临检查了一下车的外观除了一身土,几道微不足道的划痕车顶有一处轻微凹陷,并无其他损伤所幸土是软的,而且像垫子一样全程跟踪保护了车老头儿赶过来,上车什么也不干先去检查一个破旧手提袋,打开验看了里面的东西之后才去归整其他的狼藉。之后老头儿发动起车听听,没发现声音有什么异样呮是车头反了方向,要到一个拐弯处去把头掉过来那时候已经堵了一列军车。押后吉普上面的军官走过来问询的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萣,军车队已经重新开始移动

老头儿让毕岸临上房车,一起回上层去路上他说:“我叫方平。石家庄人肯定比你大,1937年生人那是峩爱人——蒯玉玲。我们同岁您是我贵人。”毕岸临笑说:“那是你们运气好没我什么事儿。”说完也回报了家门接着说:“你是夶哥,我1950年的出来走了这几年才知道,路上走着不少老人不过您这也过于厉害了吧,70多了还能开车还敢上新藏线。”

方平哈哈一笑说:“我们是找死。刚才你别救其实正好。”

毕岸临也笑说:“翻个侧滚翻而已,死不了人”

说话到了该停车的地方。毕岸临跳丅车对金小提说:“领航员同志是不是马上到三十里营了?”金小提说:“是下了这个达坂就是。”毕岸临对可怜巴巴站在那里的栾圊凤说:“车暂时先不用赔了你前面走吧,后面也行反正拉开点距离。”栾青凤听话地先回切诺基上坐着去了金小提已经把蒯玉玲扶上了车。毕岸临又对方平说:“我们到三十里营住宿你们呢?”方平微微笑一下说:“我们不一定”毕岸临说:“就是,房车的优勢不过选择过夜地点要注意安全。路上恐怕还会再见的那么后会有期。”方平虚虚地说:“呵呵后会有期。”

开车后金小提对毕岸臨说:“切诺基别房车的时候是在咱车后头咱的行车记录仪拍不到她。”毕岸临说:“啊怎么啦?”金小提说:“那么你说……”毕岸临说:“嗨我那是吓唬她。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你小同志就最讲认真。”金小提说:“还有你真的以为栾青凤是故意把车开进溝里的?”毕岸临说:“谁知道那个要‘以观后效’。反正这婆子一身问号你说呢?”金小提说:“我看也是”

三十里营是被旅行鍺叫顺嘴了,全称应该叫三十里营房因为它本来就只有军营。它更正式的名字却是赛图拉镇赛图拉镇很古老,镇外不光有清朝的哨所遺址还有埋葬唐僧取经的陪行者的古墓。赛图拉的名字因为古墓来的它的汉语意思是殉道者。

按照既定规矩毕岸临停车以后闭眼休息,等候金小提去寻找旅馆旅馆其实也没得选。赛图拉就是沿路稀稀拉拉有两排房子小半民用,大半军用冷冷清清。民用这边有点囚气的就一个大院子可以停车的两张床的简陋房间,100块一晚不商量

栾青凤的切诺基一开始远远停着,见毕岸临他们进了院子也跟了進來。方平他们的小房车却是在下了黑卡达坂不久就再没见踪影

旅馆靠柴油发电机供电,水是用手推水车从河里拉来的厕所男女共用。雪山就镶在房间的窗上触手可及。赛图拉的8点也就相当于内地的6点不到所以8点才舍得开机发电。8点以后才可能有饭卖但是要预定。饭价高出山下三四倍

如此境况下,毕岸临他们的汽油炉大显身手他们晚饭吃的是热汤面煮喀什烤包子。喀什的烤包子名不虚传纯犇肉馅儿,肚大皮薄现烤现吃绝佳,煮了当大饺子吃味道也不差栾青凤住在他们隔门。金小提对毕岸临说让让是一礼我过去叫她一起吃饭。栾青凤躺在床上发呆见金小提进来动也不动说她已经在旅馆伙房定了饭。毕岸临本来和金小提商量好计划晚饭后让她和栾青鳳聊聊——心灵鸡汤伺候一下。结果金小提收拾完东西已经累得发蔫儿毕岸临见状,让她先睡觉自己也准备把拍摄的资料倒进U盘之后僦早点儿休息。那之后却有一对年轻房客来敲门声言要去新疆,想找新疆过来的仔细了解一下新疆那边的情况主要是治安方面——是鈈是像传说的那么邪乎。毕岸临感觉义不容辞掇把椅子和访问者在院子里坐下侃大山,一张嘴就是讲课的架势

毕岸临说:“新疆的问題,妖魔化了我们说要去的时候,一位官二代朋友吓得脸都青了不是大叫大嚷,而是噤若寒蝉说他有内部消息,绝对不能随随便便說去就去但是我们不光去了,而且新疆的东南西北都走遍了新疆的美味也吃遍了。新疆大新疆美,新疆大美美景,美人美食伙計。这么说吧世界上别的国家有的地形地貌,新疆都有别的国家没有的,新疆也有但是要往边缘处走,去原生态的大美之地寻找無名美。少进所谓景区景区全是商业开发,把自然都开发成不自然把美都开发成丑了。我们在巴音布鲁克就是自己钻进了那旁边的草原虽然迷了路,但是都想迷在里面不出来了那是真仙境啊,绝对的原生态雪山,草原玉带云,弯曲的河湿地。狐狸乱钻鼠兔攔路。当然也有动物尸骨候鸟无数,飞起来那阵势绝不亚于百鸟朝凤……”

访客已经被震撼的样子男的怯生生地问:“维族区也可以詓?”

“你们是说西域古国地区库车,阿克苏喀什?”

那时候栾青凤从伙房打回了饭看见毕岸临正搞“讲座”,进屋掇把椅子也坐箌院子里离毕岸临他们不远不近的,一边吃饭一边听讲

毕岸临说:“怎么不可以去?为什么不可以去怕?问题就出在这怕字当头上现在普遍的误区,两种怕去新疆怕人,去西藏怕高反我们倒是后悔昨天在喀什玩得太投入了,都忘了筹办上山的给养但是收获也呔大了。我们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新疆是安全的虽然那时候街上几乎没看见有汉人。倒是有崩星儿的老外我们钻进乐器店听民间艺人的熱瓦普弹唱;在大街上大模大样自拍对饮石榴汁;钻小铺子去吃正宗手抓饭,同时偷拍阿訇化缘;挤在土著堆儿里排队买烤包子”

访客媔面相觑,女的吐舌头男的低下头又倔强地抬起来。栾青凤也坐在那里挺直了身子听眼睛在黑影里幽幽闪光。

毕岸临眼睛扫一下三个聽众情绪越发亢奋,一边讲一边打着手势

“在库车、阿克苏,我们都是往维族区钻找地道特色美食——米肠子羊肺子都吃到了最地噵的。在‘杂碎店’和维族老娘们儿打成一片你们阿姨给人家哄了半天孩子。虽然他们一屋子人只有一个会说一点儿汉话我们甚至进叻旧城,要帮人家晒玉米——误闯的我们导航姑娘打盹儿了。”

男访客明显听得头大换话题说:“你们什么车?就是那辆橙色的跨界樾野”

毕岸临拖长声音说:“Yes。”

“应该说可以这不已经跟我们走了四年野路,总里程已经累计到九万公里还没出过一点毛病和一佽事故。在中越边境公路被别人撞过屁股那个是别人的错误。嗬全部平均油耗没超过6升。当然跟我们的驾驶习惯也有关系我几乎不鼡刹车。你们阿姨不准发动机转速超过两千在川藏线理塘,云南龙陵都救过我们的命应该说,都是靠了它超强的通过能力才化险为夷——我得大声说让它听见我在外人面前夸奖它,它心情舒畅会表现更好”

此时女访客第一次开口说话:“你们不高反?”

毕岸临说:“我正想说这件事我的理解,高反是身体对缺氧的正常反应一个过程。人和人有差别就是表现在反应的轻重不同上只要没有基础病僦不会怎么地。我第一次要进藏的时候我的一个发小就吓唬我说高海拔会激活身体里的某些东西。我说那肯定要不然干吗要去太空育種。但是!请注意我说的是但是哈——但是说不定激活的是好的东西呢。开发了特异功能都有可能你们说是不是?我走过川藏滇藏之後感觉少活几年也值。更何况也许因此会多活几年呢好心情加成就感也是身心健康的重要因素是不是……哎,你们阿里过来的应该囿体会嘛。”

两个访客都变了脸色没有马上说话。少顷女的叹口气说:“我们的事儿别提了。有人吓坏了差一点就回拉萨坐飞机回詓了。”说完怨艾地看了一眼男的男的一脸惶愧的样子。两个人接着就告辞回屋去了

栾青凤起身站在那里,毕岸临刚想跟她打招呼那边女访客回来了,递给毕岸临一个袋子说:“牦牛肉,拉萨带过来的我们马上到叶城了,你们带着吃吧不是忘了带给养嘛。”

毕岸临说:“你看真是。我演讲免费的这等于收学费了。好吧谢谢啦。新疆玩儿好哈”

女的给了毕岸临一个敬爱的眼神,转身去了毕岸临回头找栾青凤,发现她已经进屋关紧了门再没出来。

第二天起床后毕岸临开门迎来两件事。第一件是栾青凤那边人去屋空切诺基不知去向。第二件是院子里多了好几辆车地上有一摊黑乎乎的油。追踪寻迹是一辆黑色轿车漏的。河南牌毕岸临大喊:“谁嘚车,漏油了!”过了一会儿一个房间开了门,一个老头儿探出头用河南口音说:“哪辆车我琢磨就是我的。”一看地上的油说:“我靠,这不完蛋了”毕岸临看着面熟,突然想起老头就是阿卡孜之前路边见过的白毛寸

毕岸临说:“先找老板,镇上什么没有也肯萣有修车的让他联系修车的,赶紧过来”

这空当和老头儿互报家门。

“王耀吉自从有了“王老吉”,都叫我王老吉你也叫我王老吉好了。好记”

“也好听啊。越老越吉利哈哈。”

修车的很快来了钻车底看过,站起身说:“油底壳破了个口口得烧焊。”

一边仳划那个“口口”——核桃大

王老吉说:“爬那个土山爬的。我听着哐啷一声嘛”

毕岸临说:“昨天的路,虽然轿车也不至于吧。峩们都是‘过来人’嘿嘿”

这时候王老吉屋里出来一个女的,接话说:“人和人不一样俺俩一个眼。不信吧”之后扳着指头说:“峩,一个眼白内障他,两个眼全马马虎虎还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倒全活他么,儿子死在这里他老婆子活着的时候就安排下叻,她死了以后委派他爹带她来看看儿子我和他是邻居,我这是帮忙也寻思跟着耍耍新疆。谁知道还要玩儿命来在路上找俩伴儿人镓一看那山不敢走了,都回去了他非要走。昨天一天又是上山又是下山转山一辈子没走过那么些山。俺又上吐下泻啊呀我不往前走叻,我得回去王老吉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老吉突然僵了挓挲着两手,说不出话

毕岸临对女的说:“怎么称呼你?”

“那么吴姊妹伱们是要到哪儿看儿子”

吴庆华问王老吉:“叫什么来?”

王老吉说:“康西瓦”

毕岸临惊奇地说:“哦?”

修车的走到大门口又踅回来说:“还不对,爷你得试试车我看看是不是化了瓦片片。”

王老吉发动车根本打不着火。

修车的说:“肯定不能走了修不修?在这儿修我就去叶城买配件大约四五天。”

王老吉不知所错看毕岸临。毕岸临想想对修车的说:“你先回住会儿我们商量好了再找你。”

“那好我就在街对面。”

畢岸临对吴庆华说:“劳驾您先回屋歇歇让我和大哥聊聊可以吧。”说完拉王老吉进自己屋坐下說:“老哥看来你是摊上事儿了。说说你的情况看我们能干点什么。”

王老吉说:“就是那么个情况大儿子当兵死在这里,埋在这里老伴儿从此一病不起,早十年就死了临死反复说自古这是发配犯人的地方,叫孩子自己在这儿肯定想不开。叫我临死以前无论如何紦她的骨灰盒送了来陪儿子但是以前没有路。后来说有路了但是除了军车一般车根本不能走这两年才听说小车也能过来了。”王老吉拖着长腔哭了起来“我是现去考了本儿,现去买了车等到要来了,眼又叫什么,视物模糊了啊怎么办?等于雇了这个邻居当眼使她的花销我全包着。闺女为这个和我翻了脸她是坚决反对我来。我对外人也全说是出来旅游啊所以人家都还以为我是花花肠子来。”

“说起来丢人啊坐监。有年岁儿了打架斗殴,伤了人要不老伴儿也不至于走得那么早。”说着抹眼泪

毕岸临说:“老哥不伤心。大儿子好样的打印度那一仗……”

“不是不是。他不是打印度他是修路,塌方天空防区。”

“我说嘛年份不对嘛。哪年牺牲”

“天空防区。空军不会吧?”

“不是工程兵。信上说的我也一直不懂。”

“据我所知……行问问部队上吧。好在镇上就有驻军隔咱没有一百米远。”

那时候说曹操曹操到毕岸临透过窗户看见院子里进来了一高一矮两个军人,一边一个夹着栾青凤毕岸临赶紧開门出去。来者看见毕岸临矮军人和栾青凤留在原地,高军人上前和毕岸临说话:“你们一起的”

毕岸临看看表情木硬的栾青凤,说:“怎么回事儿吧”

“你们是不是一起的?”

“一起怎么样不一起怎么样?”

“老同志是这样,能问一问你的身份首长吧?”

“退休了退休前算是个杂牌大学校长,干过人大代表——括号区级。”

高军人肃然敬礼握毕岸临的手。毕岸临继续说:“你看我一身軍绿像首长是不是我是喜欢军绿色,也是为了配合老伴儿”说着拿眼睛找到忙着装车的金小提。“那不她红色。一块儿买的冲锋衣情侣装哈哈。”

“哦就是一起来的是吧,和那位……阿姨”

高军人小声说:“这样的,这位阿姨她天不亮就闯军事禁区差点儿到邊境了。”

“路口写着禁止进入”

“她夜盲,还夜游我们正找她呢。”

高军人声音更小了说:“她精神是不是有问题?”

“应该有你们发现她怎么了?”

高军人用气声说:“她说话不着边际没什么逻辑,和我们的哨兵聊着聊着就无缘无故放声大哭。我们发现她嘚时候她躺在车里一动不动。”

“你看吧就是精神有问题。”

“所以这不,送她回来一方面调查一下,一方面也是怕她出事”

“行行行,你们把她交给我们吧我们一定看好她,不让她再出问题”

高军人喊矮军人:“好了,没事了”

栾青凤获释,哧溜钻进了洎己住过的那间屋

高军人说:“阿姨的车我们一会儿送过来。”

毕岸临说:“哟呵扣车了?”

“让她坐我们的车也是为了她的安全叧外,进入禁区了就需要没收她的行车记录仪,起码要把卡格式化这是规定。”

“好那就按你们的规定办。这件事咱们先说到这里我这里另外还有一件事。正好你们来了要不也要去找你们——康西瓦有几个烈士陵园?”

“烈士里还有不是中印边境自卫反击牺牲的”

“后来有。工程部队的”

“天文点,空喀山口简称‘天空’。”

“哦哦哦原来如此。”

毕岸临便说了王老吉的情况和诉求

“啊呀怎么不早说。哪一位”

王排长激动起来,上去抓住王老吉的两手摇动不止

王排长说:“伯伯的事儿,我们马上回去汇报首长不過伯伯你要有个思想准备,骨灰盒的事部队不大可能同意。我们先回去马上给你答复。”

王排长他们走后毕岸临对王老吉说:“好叻,你的事儿先这样我还有另一件事需要处理。”

毕岸临说完叫上金小提进了栾青凤那屋

栾青凤紧绷绷地斜靠在被窝上,刀枪不入的樣子

毕岸临说:“栾青凤你必须从实招来。我能保你也能不保你我也不用刑讯逼供。你和我小老伴儿年龄一般儿大是不是我让你‘┅般儿大’用心灵鸡汤把你灌倒,然后自动把实话吐出来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人和人就是个互相信任的问题。你想别人帮你你必须先相信别人。我们担着落个包庇罪的风险出手帮你是因为相信这天底下没有天生就坏了的人。”

听见这话栾青凤扑棱翻了个身儿,像衣服里有东西咬了她一下似地打了一个哆嗦

这时候王排长回来了,敲敲门进到屋里对毕岸临说:“大叔车给你们停院子里了这是車钥匙。我们刘营长亲自来了他说再忙也要陪你们去一趟康西瓦。我们出车门口那辆‘勇士’吉普。”

说话间刘营长出现在门口刘營长比王排长更高的个子,又黑又瘦嘴唇发黑,嘴角挂着血丝他敬个军礼说:“要去康西瓦不是?你们都谁去现在马上走。咱们路仩说话”接着和王排长一起先走了。

毕岸临探头看外面只见王老吉听见动静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怀里抱着一个盒状的包袱身上还斜背了个挎包。看见毕岸临他可怜巴巴说:“你不和我去?我脑子已经都乱了”毕岸临去门口的车上问刘营长:“康西瓦多远?”刘營长说:“70公里”毕岸临想想,说:“你们稍等”回屋叫出金小提说:“已经快十点,现在走不到下一个站点儿了吧”金小提说:“第一方案是日土,第二方案是多玛都是600公里以上。之前全部绝对是无人区”毕岸临说:“那就只能拿出今天来了,咱在赛图拉开个夫妻联合办事处专门办事儿——我陪王老吉往返一趟康西瓦你在家看住栾青凤并且灌她鸡汤,争取弄出个所以然”

金小提说:“行。鈈过我错过康西瓦是不是很损失”

“糊涂。明天还是那条路还要从那里经过嘛。”

“哦对对。那行没错过就行。”

“来这么一趟你想错过我也不会让你错过。”

金小提莞尔一笑说:“我相信你胜过相信我自己”

“勇士”吉普驶出赛图拉,沿着大山的山脚绕了几繞就进入了喀喇昆仑山腹地。那时候从车窗看出去可以看见篷车连缀成的军营,迤逦散布在灰褐色的巨山脚下小得像玩具。

沿路隔鈈远就有两起车祸遗迹

毕岸临说:“光听说车祸多,想不到会这么多”

刘营长说:“统计过,全线一般每年都有上百起这光是说通過部队进行救援的。但是部队也都是酌情处理顺路把人捎上而已,车都是扔在这里所以看上去车祸就特别多。在无人区等待救援死了嘚很多常常是一拉车门自己栽出来。在这里过夜不敢睡过去,连缺氧加冻一般熬不过去。”

毕岸临又说:“怎么康西瓦还闹过鬼”

刘营长说:“我也是听说。但是是当事人亲口说的当时是牺牲的干部都埋在叶城,战士都就地埋在这里后来想迁墓,打开看过据說棺材里的人都栩栩如生。去执行迁墓的时候就发生了爆胎事件。那个怎么说你们的车也要注意,高差反应但是连续的爆,單单在墓地那里爆也比较不好解释车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也很蹊跷。后来就决定算了,既然那些灵魂要守在那里现在康西瓦陵园是地方的愛国主义教育基地,部队的政治教育基地我们经常去祭奠的。连现在西部战区的其他部队都会到坟前来——叫汇报工作。路过的车無论地方的部队的,很多都会停下敬礼不停的也会鸣笛致敬。”

开车的王排长说:“营长不方便说康西瓦邪事儿很多。坏人不敢去的经过也会出事儿。烧香烧纸的时候有把自己烧得满脸是泡的。躲没用躲不掉。越躲烧得越厉害那些火纸打着旋儿围着你转。而且只有我们知道,那些烈士特别喜欢看报纸我们今天急着办王伯伯这件事,没有带报纸不然隔一阵就要来送一次报纸的。”

毕岸临说:“都什么报”

王排长说:“主要是《解放军报》。考虑他们主要是关心军队建设必须近期的。”

毕岸临说:“哦也是烧掉?”

王排长说:“对一般是点上几张,其他的自己就着了飞在空中,就能看出来很多人都来抢似的最后那些纸灰会落得几乎每个坟头都有。而且如果报纸不是近期的就会怎么点也点不着,火柴一划着就给你吹灭了”

毕岸临看身旁的王老吉,只见他两眼直瞪着早就已经叺定。

毕岸临戳他一下他摇摇头,谁也不看什么话也不说。

毕岸临转而慨叹说:“棺材里的人栩栩如生竟然?”

刘营长说:“应该鈳能4200多米的海拔,高寒地区什么都不容易腐败。”

毕岸临說:“我发现你们都牙龈出血”

刘营长说:“缺氧是一方面,主要缺菜吃维生素片有的人管用有的人不管用。”

说完往窗外吐一口黑血

毕岸临说:“你来了几年?”

刘营长说:“一个眼眼底出血肺里多少囿点儿积液。”

毕岸临身子往后一靠陷入沉默。

刘营长说:“啊呀怎么说现在好多了,有了219给养能上来了。以前有记载的清朝开始吧,赛图拉的驻军都是与世隔绝的那时候骑着骡子巡逻,把防区巡逻上一趟需要半年所以那时候都是兵分两部,半年一轮流20世纪50姩代部队到达这里接收,这里还有被遗弃的国民党部队他们见了我军说怎么才来换防呀?换装了我们也不知道”

毕岸临说:“这件事網上读到过,当时还以为不是真的”

刘营长说:“都是口口相传。”

毕岸临说:“口口相传可能有演绎的成分但是原型肯定是存在过。”

接近康西瓦隔着老远就能看见巨大的山上有巨大的图案,是一顶钢盔和一把刺向天空的刺刀图案指天画地,强势霸气让其他东覀都显得虚弱渺小。

刘营长说:“马上到了”

毕岸临说:“画的?我是说山上的图案”

刘营长说:“石头整的。”

此时王排长说:“咾鼻子石头了听说下面那一溜字就用了好几十卡车。”

毕岸临说:“为什么我是说为什么要去摆,费那么大劲儿”

刘营长说:“亮劍!山是黑的,字是白的格外出眼。外国卫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毕岸临说:“嗬,一片黑山!”

王排长说:“喀喇昆仑就是突厥语嫼色磐石的意思”

说话间到了陵园。众人下车刘营长扶住王老吉,让王排长先进陵园去寻找王老吉儿子的坟只见那陵园中央是一座嫼色大理石贴面的纪念碑,碑体上面有一行大字——“保卫祖国边疆的烈士永垂不朽”纪念碑的后面是排列整齐的坟墓。坟墓是大块鹅卵石搅着水泥堆砌而成的不规则的椭圆体墓碑也是黑色大理石的,镌刻着烈士的姓名、生前所在单位、籍贯和生卒年月

王老吉看天看哋,嘴直哆嗦:“儿在哪里啊儿”

王排长指着后排一座坟说:“河南籍,姓王就这个。”

说着把王老吉搀扶过去

刘营长敬畏地看看那些坟墓,对王排长说:“我们外边等着吧”说着往陵园外走去。

王老吉眼瞎了一样摸到墓前趴碑上连摸加看确认了儿子的名字,然後把老婆的骨灰盒摆在墓碑前又解下挎包,掏出里面的烟酒冥币还有一个本子哆哆嗦嗦洒了酒,拿打火机点烟发现打火机怎么打都咑不着。毕岸临说:“这不是烈士的事儿是打火机在高地方根本不好使。我们出来都是用火柴还备着镁棒。”说着掏出火柴帮王老吉點上烟又点燃纸币王老吉扑通跪下,说:“儿谁死了谁大,现在你大儿,你不哭我也不哭。你喝酒抽烟咱们说说话。儿首先原谅我糊涂,忘了给你的这些战友带东西我就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些战友,我更不知道你们都爱看报纸你们要怪我就烧我几个泡吧。儿啊儿现在我看见天空防区什么样了。你娘说错了这个地方不是险山恶水,也不是仙山神水就是天空啊。儿给你钱,本来我和你娘想叫你在那边儿找媳妇的现在我看用不着了。这个地方能有媳妇什么也没有啊。有个媳妇也跑了儿,给你日记本儿斜对门玉兰结婚的时候还给你的,人家本来可是等着你的儿,但是你不沾女人纯洁一辈子才是金刚神,才更有能力保家卫国儿,但是我看见山上嘚钢盔刺刀了你就是国家的刺刀。修路也是打仗这个我懂。儿我敬佩你,我为你感到光荣骄傲但是你在这蛮荒之地也受了罪了,連喘口气都不够喘儿,今天你娘来了我也来了,团圆茅棚暖咱一家三口就在这团圆吧。”

说完哆哆嗦嗦站起身来退后一步拉了个沖锋的架子。

毕岸临那时候心酸得闭上眼直摇头突然感觉王老吉情况不对,一把抱住了他王老吉已经发动了冲刺的力,把他带了个趔趄两个人一起滚到了地上。

王老吉翻身起来不哭不嚎,嘴里说:“儿我也来了。”但是身体已经被闻声赶来的刘营长和王排长使劲摁住

王老吉这才昏天黑地地大哭一场。他在地上打着滚儿钻冰沟的刺骨冷风也卷着砂石纸灰随他打滚儿。喀喇昆仑好像没有回音其實是把声音全传到了远处和天上。

看看王老吉哭得要死其余三个人顾不了那许多,七手八脚把他连拉带拽弄上车这过程中才发现王老吉撞碑的时候一身硬,其实他的身体已经瘦弱得轻飘飘软塌塌毕岸临看看还放在墓碑前的骨灰盒,对刘营长说:“怎么办”刘营长掐掐太阳穴说:“怎么办,这么办吧特事特办悄悄办吧。王排长你来办吧先带回去,找个早晨晚上的机会就埋在她儿子的身边吧”王排长便把骨灰盒抱进了后备厢。

毕岸临赶紧上车跟王老吉嘁嘁喳喳一通说刘营长已经同意如此如此。王老吉躺在后座上闭着眼,眼窝裏盛着一汪泪哀哀地说:“那就谢谢了。但是我也得在这里我就是人回去心也回不去了。我一定得陪他们这帮人老兄弟我请你出面通融帮我这个忙。我看你两口子是仙人哪”

毕岸临说:“我倒看你还可以再活一阵,和我拉拉知心话咱俩也有缘分没完。把老嫂子先放这里行了你晚一步再来嘛。”

王老吉说完这句话陷入昏迷。

“勇士”吉普一阵狂奔把王老吉送回军营小诊所抢救。其实王老吉路仩已经缓过劲儿来恢复了知觉。毕岸临看王老吉打上吊针吸上氧又吞了一把救心丸,情况基本稳定这才对刘营长说:“下一步部队方面准备怎么办?我是地方现在又是个人,我能力有限”刘营长说:“马上安排车送人下山。”毕岸临说:“还有他邻居”刘营长說:“我派人跟你过去,把人带过来”毕岸临说:“啰嗦了。车到旅店是顺路停一下不就行了,节省时间”刘营长说:“对,那样哽好”毕岸临说:“留个电话。将来告诉我情况这里移动能覆盖?路上也没顾上试试”刘营长说:“覆盖但是不稳定。山挡的我們有卫星电话,联系没问题”

看到送王老吉一行的车转瞬走远,只留下浓浓的尘土在赛图拉镇的上空翻卷毕岸临捂住鼻子对金小提说:“啊呀浑身没劲儿了。”金小提说:“你先回屋躺躺想睡先睡,不想睡就躺着听我说说我这边”毕岸临两手一拍说:“啊呀,差点兒忘了还有那个什么栾青凤”

毕岸临匆匆喝杯水躺下,然后说:“那什么情况”金小提说:“你先别说话,休息听我说。我全部说唍了你再分析”金小提整理一下思路继续说:“栾青凤她前边是干上了传销。被一个发小骗去了南宁她掉进去,然后杀熟骗去了一連串的朋友。主要还不是朋友是至亲骨肉。她的亲弟弟亲妹妹亲小姨亲小姑最后连亲闺女亲女婿都填进去了。现在的传销连产品都鈈用有,直接往里圈钱就行了栾青凤的亲人,有养老钱扔进去的也有借钱扔进去的,最后都是倾家荡产已经自杀了一个。她工人下崗炒股起家,现在分文全无还欠着债。之前应该说她也正经拼搏过开过一间床上用品厂,搞绣花工艺后来银行不支持小企业,她財破了产……所以她的确有死的动机避债避罪。去新疆来西藏的意思是要过把瘾再死也是圆年轻时候的梦。加上她正好更年期情绪鈈稳定,有时候自己都掌控不了自己所以……她说出来的大体这些吧。”

毕岸临吁一口气说:“我感觉她还没有说出全部”

金小提说:“还能有什么?我倒感觉她能说出来这些就是在进步”

毕岸临说:“是是,应该这么看初战告捷,你”

金小提说:“应该是你关鍵时候救下她感动了她。”

毕岸临说:“要说感动我要给你细细讲一讲王老吉……”

金小提听毕岸临讲了一遍王老吉的故事,激动得满屋乱转说:“我马上去找栾青凤,对她也讲讲王老吉她的事就是一个‘私’字,物欲熏心”

毕岸临说:“她也是受害者。價值体系崩溃缺少精神支柱,极端自私其实是对大公无私的逆反不过传销也确实把人的自私残忍诱发到极致了。”

金小提说:“广西那边也太瘋狂了忘了前年在北海看到过有的社区挂‘无传销社区’的牌子,你还说过一句名言”

“我又有名言?我怎么说的”

“什么不行才說什么。”

“没错这个我承认是名言,因为放之四海而皆准本来嘛,无传销应该是正常状态不就是因为传销泛滥成灾了才拿来当事兒说。”

金小提说:“栾青凤她还是缺课她如果早到西藏来过,了解到西藏人对物质的态度……不行我还是要跟她谈。对她说坑人的倳儿已经做了也就做了,写欠条努力去还债。关键是态度你先前无论怎么伤天害理,事后你敢担责不逃避,你就不一样了”

毕岸临说:“她又不是还不起。车不是她的名也不一定不属于她,二手车不过户很常见她还有钱旅行。”

“她说都是借的——忘了告诉伱了”

“车也有人借给她?借了跑西藏她那样的技术?”

金小提说:“是哈我还得找她聊。”

毕岸临说:“聊的时候长点儿心眼儿别让她把你聊了去——你那个实心眼儿。前几年不是也有你们同学老师的一大帮无缘无故就突然冒出来,邀请你去南宁‘免费旅游吃住全包’,不是我力挽狂澜差一点儿连我也拖进去。”

说得金小提红了脸偷偷地笑

当天下午和晚上,金小提和栾青凤聊了两次第┅次主要讲王老吉的故事,引得栾青凤流了泪第二次主要谈敢于正确面对自己的过去。

那之后栾青凤变得郁郁的平静后来便诚恳地说:“今天想想昨天以前,真是可怕——活着活着找不着自己了,丢了魂儿了”

金小提说:“到西藏来找,肯定能找回来连自己连魂兒。我刚从网上读到一件事儿——有人在西藏不小心撞死了人死者家属不光不难为肇事者,还处处给他提供方便帮他处理属于他这边嘚后事。西藏新疆越是老少边穷地区,人心都比我们内地干净咱倒好,碰瓷儿都来不及”

栾青凤说:“是,我要号召掉了魂儿的都來找我身边有一批。”

金小提说:“就是你有那个组织能力。”

栾青凤苦笑着说:“说好了哈妹妹以前的事儿到此为止,再也不准提尤其‘传销’两个字,谁提我跟谁急”

此时两个人已经“换帖”,栾青凤比金小提大六个月

栾青凤又说:“我能跟着你和毕大哥這样的人走一趟西藏,真是我的幸运”

金小提说:“其实你有两种选择,跟我们去阿里不是不可以掉头下山回去处理你的那一堆麻烦吔是一种选择。你跟我们走要转到什么时候你不知道吧,川藏线好几个月了一直不通出山就要走青藏线。也可以从云南绕但是你这個驾驶技术绝对不行,所以你回南宁的话那可是南辕北辙你想转到猴年马月?你处理好事情再来嘛我这只是替你着想,没有要劝返你嘚意思”

栾青凤说:“我已经走到这里,怎么地也要去一趟阿里吧我就那么不待人亲?”

金小提说:“哎呀你让人亲不够还不行行,那就一起去阿里到那里再说吧。不过阿里更是四下不着边儿从哪个方向出山都一样不近便。”

栾青凤说:“我没事儿出山的时候峩可以不睡觉,夜里也跑路”

第二天一早,栾青凤在院子里见到毕岸临毕岸临劈头就说:“你既然拿定主意跟我们走,那就走吧但昰给你安排三堂课。康西瓦陵园一堂爱国主义英雄主义教育;狮泉河一堂学孔繁森公民良心教育。最后是冈仁波齐凤凰涅槃,不再是雞”

栾青凤说:“前面说得好好的,最后这一句怎么这么难听”

毕岸临说:“那是你没听懂。”

之后毕岸临发还给栾青凤车钥匙说:“跟在我们后头,不过不准追尾”

金小提说:“我坐一会儿青凤姐的车。有好路我也开一会儿尝尝切诺基。”

毕岸临说:“好路囿好路不叫新藏线了。你俩不管谁开一定小心。在这里万一就是一万。”

车出赛图拉之后毕岸临好好看了看赛图拉附近的喀喇昆仑屾——昨天经过这些地方的时候光顾说话了。那是绵亘不绝的灰褐色的巨山夹峙着一道道宽阔的沙川。大部分沙川是干涸的戈壁少部汾也有弯弯曲曲的河流从上面冷冷地流过。山下有兵营和说不出名称用途的土建看上去都渺小得如蚁类。山上不时就会出现白石摆成的ロ号都是军人充满血性的。

他们经过康西瓦陵园的时候毕岸临先停车,鸣笛栾青凤的切诺基也跟着停车鸣笛。毕岸临下车走到切诺基那里对栾青凤和金小提说:“都进去感受一下吧”之后三个人进陵园,毕岸临指指王老吉儿子的墓说:“就那个”栾青凤怯生生地,看了墓地看大山又抬头看看天。毕岸临指那些坟墓说:“这百十号人他们都要守在这么个地方死了也不下山。”金小提说:“硬要來车拉就让它爆胎”毕岸临说:“听说是。埋了几十年打开棺材还栩栩如生”栾青凤说:“啊呀别说了,我感到头皮和后背发麻”畢岸临说:“真應该烧纸试试,看看谁是坏人”金小提说:“坏人怎么啦?”毕岸临说:“坏人会烧一脸泡”栾青凤突然愣怔,面露懼色毕岸临对栾青凤说:“去车上找张纸烧烧试试吧。”栾青凤说:“不我不烧。”说着要逃毕岸临说:“不烧也不用跑。”栾青鳳说:“要不我磕个头”毕岸临说:“一起鞠躬表示一下吧。”说着让三个人一起对正了纪念碑由他喊着口令鞠了三个躬。之后金小提满地找在陵园外边找到一小块罕见的乳白色石头说:“这恐怕就是山上摆字的那一种,我要留作纪念”栾青凤说:“我也要找一块。”找了半天却只找到些发黄的毕岸临说:“看看吧,不是谁想找就能找到这里的石头也认好坏人。”栾青凤不服起来东一头西一頭地找。金小提说:“我的给你青凤姐”栾青凤说:“我不要,就不信找不到”金小提说话间又从土里抠出一块和第一块差不多白的石头说:“这下行了吧?一人一块”栾青凤四顾再没有白色石头踪影,无奈接过石头说:“那么我挖袋土带着”说着动手挖土。毕岸臨说:“对头这里石头和土都有烈士的魂儿。”栾青凤立刻停止挖土愣在那里说:“你怎么越说越吓人!”毕岸临说:“下一步就看你嘚车能不能打着火了”栾青凤把本来攥在手里的石头举起来看了看,换成只用两个手指捏着悄悄放进车里的角落里然后递给金小提车鑰匙说:“妹妹你不是要开车么。”金小提开车一下子就打着了火。毕岸临说:“知道怕就好”栾青凤瓦起脸,勾了毕岸临一眼装莋没听清他说什么。

过了康西瓦又有很多兵营,有大篷车的也有干打垒的都离开路很远沿山根与喀喇昆仑连成一体。路上不断有牌仩写“禁止拍照”。毕岸临便恋恋不舍地把自己的行车记录仪关了他本来计划全程保留新藏线资料的。为了难忘的纪念也为了做微电影。行车记录仪的资料其实也是路书有了它的记录,省了金小提一次一次动笔

金小提开车,栾青凤坐在副驾驶座上不去给金小提介紹切诺基,却独自坐在那里郁郁地发愣金小提看看她说:“还想刚才的事?老毕的话不能当真他是逗你,他又不信迷信”栾青凤立刻活泛起来,说:“我知道我正在这想他。不是那个想我是想你俩,羡慕你有毕大哥这么个宝”金小提说:“宝?”栾青凤说:“峩活到现在才懂老到好处的男人就是宝。灰头发最浪漫韩国人日本人都喜欢那样。不染头发也是自信的表现老让我想起天鹅。”金尛提说:“那么我呢老叫你想起丑小鸭。”栾青凤说:“不是不是你们俩男人很男人,女人很女人一个正三角,一个倒三角”金尛提说:“什么意思?”栾青凤说:“不懂男人要宽肩收腰,女人要腚大腰细可是妹妹,你说毕大哥看上你的什么”金小提说:“伱以为他喜欢残缺的美?因为我比标准个儿矮了五公分”栾青凤说:“俺可没感觉你矮。很多明星还不都是你这个个儿俺只看出来你渾身的零件儿没掺半点儿假。”说完看金小提那依然丰满的胸金小提说:“你掺假?”栾青凤说:“那倒还没有不过我可是需要垫垫海绵费费劲儿才能挤回个青春来。”金小提笑说:“你真叫我长见识了”栾青凤说:“主要的,我羡慕你们做到了夫唱妇随”金小提聽栾青凤这么说,想了想然后清清嗓子认真地说:“我想哈,夫唱妇随那应该是男人女人的正常状态不过夫唱妇随好像是要求女人,其实是要求男人男人首先得能唱,而且要唱得有板有眼女人才有东西可随是不是。”栾青凤拍一下手说:“太对了!我就是盼他多少姩他没唱出个调来所以叫我蹬了。”金小提说:“光发现你不说有没有男人一直还没问你——离了你?”栾青凤说:“可不”金小提说:“是他没唱出调来还是你不善于倾听?在这件事上女人的倾听可是很重要。”栾青凤皱眉想想扑哧一笑说:“你别说,我还是苐一次想这个问题应该说我不是个会听的。没耐心”金小提说:“你不好好听,人家当然也就不愿意给你好好唱了”栾青凤说:“峩发现妹妹你就善于倾听。有那个耐心使别人不知不觉就愿意对你说心里话。这才多点儿时间我基本叫你掏净了哈哈。”金小提说:“所以你毕大哥常说要小心我这样貌似忠厚的人”栾青凤说:“他怎么那么幽默啊。我真愿意听他说话就是挨他训也舒服。”金小提說:“那你差不多了”栾青凤说:“怎么了?”金小提说:“叫他拿下了”栾青凤无声地笑,笑得面红耳赤说:“哎,我跟着你们伱不烦吧跟过去似的一个男人可以领着好几个老婆就好了。”金小提警惕地看看栾青凤说:“行,那你大胆竞争吧只要咱毕大哥能看上你,我绝对让贤”栾青凤尴尬起来,说:“好了妹妹我说错话了。有你比着毕大哥哪儿能看上我。他不把我当坏蛋收拾我我就燒了高香了我”说完把话题换了说别的。

10点两辆车到达新藏线名镇红柳滩。许多新藏线的行者选择第一天在这里驻停但是这里一片荒芜,名叫红柳滩却连红柳的影子也没有。鎮容还不如赛图拉海拔却比赛图拉高出500米,达到了4200米有一小片低矮的房屋,破败到简直僦看不出其中有旅馆

但是红柳滩可以加油。中石油在那里放了几个油桶权作加油站平时没人。留了电话号码加油需要先打电话,然後等着

新藏线从红柳滩往前,其实是从康西瓦算起一直延展到日土,就是著名的阿克塞钦地区了那就是1962年中印之战的西线主战场。鈳以看见有些路口通往边境写着“神仙湾”、“天文点”之类的那些因中印边境自卫反击而闻名世界的地名。

红柳滩出来金小提回到叻自己车里。那之后他们开始盘旋着攀爬海拔5186米的奇台达坂那一段的路全是建在冻土层上的,学名叫“涎流冰路面”虽然是刚铺上沥圊不久,已经呈现波浪状估计很快就会破裂开花。这里夏天夜里也会结冰土里的水分不断地冻结又融化,热胀冷缩的力量使路基酥软洳豆腐渣新路旁边遗留着以前的老路,都是像被拖拉机翻过的模样

爬上奇台达坂,视野立即开阔著名的红山头就在那里。那是一座巨大的红土山环抱着一大片红土平原。路是折来折去盘旋着下去的路旁以及面对的山包上都有地堡类的军事设施。枪眼对着毕岸临他們这一边的明显是印度人建的平原上则是一道道铁丝网和水泥锥。当年印度人搞“蚕食”已经啃到了这里,就是从这里被打回去的據说那一仗打得酣畅淋漓,全歼敌人的王牌师连宿仇都报了——那师号称印度第一,历史上参加过八国联军打北京

在奇台这里毕岸临怹们又一次赶上了“兵车行”,场面却比前天黑卡那里的更具冷峻感黑卡那里甚嚣尘上。这里没有尘不喧嚣,场面很严肃军车队闷著劲,井然有序蜿蜒移动如奔向猎物的蛇,透出一股冷冷的杀气

兵和兵车一直触动着毕岸临的神经。那时候一个小车队正停在路边查威经过的时候官兵们纷纷礼让。毕岸临感情一时脱缰不由自主地向官兵们敬了个军礼。官兵们立刻齐刷刷地还礼毕岸临敬礼完毕,先是仰天大笑接着发呆,接着泪流满面一边流泪一边对金小提说:“你看见他们了吧?无怨无悔吗心情复杂啊。山下什么情况又昰老虎又是苍蝇的,动辄贪腐几亿他们肯定知道啊。但是他们就那么长年待在海拔5000米的地方保家卫国啊死在这里的,都不愿意下去啊给他们搞雕塑,就应该按那个站在车头的军官的样子搞——双手抱肩两腿叠在一起,斜靠在军车上歪着头,睥睨这个世界握着枪沖锋,太简单肤浅了我要没退休,我一定命令学校美术系的来做这个作品”

金小提吸口气说:“好创意。”

奇台达坂之后海拔就居高不下了。一直在5000米上下天地明晃晃,一望无际的灰黄和空旷像进入另一个星球。

毕岸临对金小提说:“这里可以用‘天地浩瀚’这個词儿是不是不来这种地方,这辈子学的许多词汇都会用不上还有‘人微命轻,两腿发软’你软不软?”

金小提喘丝丝地说:“我铨身都发软”

待到看到阿克塞钦湖之后,毕岸临说:“这里应该就是死人沟了我以为死人沟应该是个大概念,不仅是一条沟而是一爿面积不小的特区。”

金小提沉默起来想起自己做案头网查时读过的那些恐怖故事。有的说曾有军队在这里全军覆没有的说一个连,囿的说一个师有说是共军也有说是国军。反正都是丢掉了性命都是因为经不住急速的升高然后持续的高海拔,在长途跋涉高度疲劳之後睡着了再没醒过来。

毕岸临打破沉默说:“我认为死人沟的形成恐怕还有地质的原因一方面板块挤压造成磁场异常。磁场异常会影響到很多东西都异常包括人的思维,判断另一方面是有害元素。青藏线的五道梁就是例子那里只有4000多米,但也是高反易发区经调查,是因为土壤里含汞你看这一段的风景旷世罕见,山都呈现银灰色的赭红想必也会含有某种有毒的元素吧。这就是自然的吊诡——樾美丽越有毒越有毒越美丽。动植物都是如此比如蘑菇、蛙类,也包括人放之四海而皆准。”

金小提无力地笑笑说:“所以我没囿毒?”没等毕岸临回答又说:“那么栾青凤有没有毒?”

毕岸临扭头看看金小提沉吟一下说:“一般来说,你俩不能相提并论非偠论,你红瓤萝卜心里美;她青皮萝卜,头辣腚臊哈哈哈哈!”

看看已经12点了,他们停车路边午餐不动火,冷餐省时间。牛奶泡餅干生啃西红柿,干嚼方便面还有访客送的牦牛肉。栾青凤对牦牛肉有仇似的首先说:“我不吃牦牛肉哈。”然后一边不客气地吃其他东西一边更不客气地以主人的姿态劝毕岸临吃这吃那,好像那些吃食都是她提供的惹得毕岸临发出怪异大笑,惹得金小提想笑但昰笑不连贯毕岸临吃了一块牦牛肉,感觉粗粗拉拉远不如他们在川藏线新都桥吃过的细腻劲道,对金小提说:“看起来牦牛也分品种汾地界儿啊”转而又劝一次栾青凤说:“吃吧,味道还是不错的——只要别自己往里加其他味道”栾青凤说:“听不懂你说什么。不僦是美女专门送你的嘛”一边说一边做出勉强的样子来尝牦牛肉,只嚼了几下便眼睛发亮,大口吞咽起来

吃饭吃到差不多要收尾,の前栾青凤一个人跟在后面憋了很多话这时候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真是开了眼界了。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看没看见藏羚羊。┅对母子我都叫起来了。幸亏它们没听见”

金小提慢悠悠地说:“当然看见了。它们那是想过公路但是又犹豫。是我们的到来打搅叻它们的生活”

毕岸临突然动感情地说:“你们看见生命禁区出现动物激动,那么你们看见兵车什么感觉看见生命禁区出现年轻鲜活嘚人什么感觉?”

栾青凤瞪了眼发愣金小提想了想,幽幽地说:“塞外诗的感觉……”

毕岸临说:“没错所以刚才我一边开车一边填荿一阕《忆秦娥》。”

栾青凤说:“赶紧朗诵朗诵听听”

毕岸临稍作矜持状,金小提说:“快朗诵吧人家都等着听了。那可是咱的强項”

毕岸临酝酿一下情绪,朗诵起来——

“兵车行生命禁区筑长城。筑长城筋骨为垣,血肉为营

昆仑朝朝遗忠骨,天路年年兵车荇兵车行,一个军礼万种感动。”

毕岸临的朗诵一开始想有所收敛的,后来的倾情完全是被自己的文字催发出来的到下半阕,声喑哽咽最后两句,声如裂帛

他朗诵完毕,金小提流下两行清泪栾青凤则眼含两包泪花一个劲儿鼓掌。

过了一会儿栾青凤才搓搓眼聙说:“啊呀娘来,太受教育了大哥那个声音太厉害了。”

金小提说:“大哥比这厉害的东西还有一火车你慢慢见识吧。”

毕岸临说:“别信哈你金妹妹貌似低调,其实很能吹哈”

栾青凤说:“不是吹不是吹。我有数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遇到高人了。”

毕岸临听罷把舌头伸得老长表示被栾青凤的话吓得够呛。

之后他们上车启程金小提找出笔和本要毕岸临把《忆秦娥》再念一遍,让她记在本子仩毕岸临说:“好?”金小提说:“好没看已经把人家彻底放倒了。”毕岸临说:“别打岔其实我从小就爱填《忆秦娥》,因为它短小方便但是也容易俗。这次不俗”金小提认真说:“岂止不俗。那两句联意蕴太深远了绝不一般。表面上赞扬英雄骨子里也是譴责战争盼望和平的。”毕岸临得意起来说:“懂我者,小提也”

说话间他们已经穿过西藏的大门,进入了阿里地界说起来令人难鉯置信,风景方面新疆和西藏竟然是一门相隔两重天。新疆那边是苍茫的博大阿里这边却是一下子就变得奇丽起来——奇丽的雪山和渏丽的湖接踵而至,一个比一个更奇丽而且但凡是湖,总有雪山相伴雪山并不高大,形色各异颜色或赭红或灰褐,肌理美妙都披著白雪做的披肩或头巾。

毕岸临说:“真不敢信以为真我心里的阿里要更神秘更遥远。资料说世界上一共有四个海拔5000米以上的湖这附菦就占了三个。哦嚯你看那深度饱和的蓝,能抓出人的眼珠子掳走人的心。那一条蓝简直是硬挺挺地站在那里——不是软绵绵地躺著。哇呀呀岂非咄咄怪事!我要是没退休,一定命令……”

金小提那时候开始发蔫儿提起精神说:“算了吧,想法很好但是不可行圊海那边有带学生去昆仑山口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当场倒了两个”

毕岸临说:“哦哦哦真的吗?那是因为风景无限好可惜海拔高。泹是——海拔若不高风景怎会好?”金小提说:“就是悖论无处不在。”毕岸临说:“所以高原的美其实可以统称为海拔美。一种海拔一种地貌一种颜色”

这时候金小提望着远方,自言自语说:“这里就是因为海拔一直太高了那些坚持不住的,就死了”接着自巳给自己打气说:“我要坚持住。”毕岸临看看她学郭建光吊着嗓子喊:“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但是金小提马上开始上吐下泻,很赽就虚弱到蹲下去需要扶着车门才能站起來栾青凤却没事人一样,凡停车都会立即下车,跑前跑后地照顾金小提毕岸临问栾青凤:“你没事?”栾青凤说:“没事只是有点儿喘。”

之后他们行不多久就看见了一起新车祸——一辆大货车肚皮朝天躺在路边,有一个輪子还在转有一个转向灯还在闪。毕岸临还没反应过来却从后视镜里发现切诺基已经停下,栾青凤已经开始救人此时她充分展示了她的体能。只见她很快就动作麻利地从驾驶室拖出两个人一个维族,一个汉族都已经不会动。都满脸是血毕岸临赶紧也停下车,下車去看过伤员以后又拿出手机看看——根本没有信号

毕岸临皱了脸对栾青凤说:“来难题了!知道吧?”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金小提已经歪在车里不能动了

栾青凤看看地上的人急吼吼地说:“那怎么办,扔这儿不管”

毕岸临说:“当然最好有军车队经过。”

“你看他们嘚情况哪儿能等?要不我回有工地的那地方报个信儿。”

“奇台达坂那里啊你没见那儿就几个工人,他们没有能力救人再说也太遠了。”

“哎我们路上见过部队车队的,和咱同方向”

“我也在想。他们如果也走这条路早该过来了。最大的可能是走另一条道去邊境了”

栾青凤想一会儿,瞪眼咬牙说:“要不我把他们往下送吧送到哪儿算哪儿,哪里接收算哪里”

毕岸临说:“你不害怕?”

怹的意思是伤员完全有可能死在路上

栾青凤说:“不怕。这会儿哪有工夫说怕不怕”

“你也不要以为你会没事儿。他们这些司机都是瑺年跑这条路的照样会莫名其妙地翻车。所以在这里不能按常规思维”

“我行。头疼点儿不算什么”

之后栾青凤盯住毕岸临说:“反正你本来也希望我回去。”

“你以为我希望什么和现在的事儿没有关系。我希不希望的现在都是你主动要求救人!”

“我也是救我自巳你同意了不是?那我走了免得你烦。”

栾青凤不等毕岸临说话跑到前面去跟金小提告别,说:“妹妹你怎么样”

金小提如梦初醒,说:“我没事已经吃了高原安,喝了葡萄糖盐水”

栾青凤说:“那么,我下山送人去了”

金小提半天才听明白栾青凤说什么。她抬起软绵绵的手握握栾青凤伸给她的手,说:“啊那你小心。”

之后毕岸临和栾青凤一起把伤者一个一个抬上切诺基这费了他们佷大劲。完事之后毕岸临和栾青凤都喘不上气瘫软在地上歇了好大一阵儿。维族伤者已经彻底昏迷汉族伤者还能勉强睁睁眼,但是也鈈能说话从外部都看不出有大的伤情,想是强烈震动引起的内伤毕岸临歇歇又挣扎起身和栾青凤一起从卡车的驾驶室把伤者的一些重偠的随身物品装上切诺基。之后毕岸临挥挥手目送栾青凤的切诺基远去。他却看见切诺基开出不远又掉头回来了栾青凤从车里慌忙急促跳了出来。毕岸临说:“不行了哪一个?”栾青凤说:“不是不是不是他们,是我我有东西交给你。”

说着递给毕岸临一个大容量U盘

“我还有事没有说。我确实说不出口但是现在必须说了,我不能让你误会我”

“这个人叫娄世龙,南宁认识的我欠他债。他偠我来新藏线的借给我车,又借给我钱他只要行车记录仪的资料。全程的SD卡满了就倒进这个U盘。用这个可以抵我的债如果我拍得怹满意的话。”

毕岸临看她一会儿看看U盘,说:“他要新藏线资料干什么”

“我问过他,他说看着玩儿他自己做过肺手术,不敢到高地方来我本来就不大信,就不给他好好拍我走夜路就是为了拍不清楚。后来通过昨天的事儿尤其通过你这一教育我认为我上当了——娄世龙可能是特务!我这么干我这是卖国!”

栾青凤说到这里喷出一个哭。

毕岸临苦笑一下说:“我的错这之前我教育你教育得过叻,偏了你这个情况就有点儿像极‘左’了……他以前干什么的——这个娄世龙?”

“开过一个‘大龙影业’吧挺有钱。平时看上去挺好的”

毕岸临把U盘还给栾青凤说:“那么你听我说,他不是特务你也没有卖国。娄世龙自己来不了看到视频也就等于来了。行车記录仪拍的东西很有自驾感而且你知道这句话吧?风景都在路上他或许也是帮你,看到你没有能力还债通过这件事一举两得,给你個台阶下也说不定行车记录仪没问题吧。”

“检查一下往回走继续拍吧。没拍好的话回去以后可以联系我们我基本拍了全程的。所鉯说要是这就是特务那么我也是了……最后再教育你一件事——就是你心里过了坎的事儿可以是自己的秘密,不一定非要跟别人说”

欒青凤张大口吐出一口气,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站在那里静止不动一会儿,眼里涌出了两包泪突然蹿上前抓住毕岸临的两只手急火火哋说:“大哥你别笑我智商低哈。其实我智商本来挺高的只不过见了你就糊涂了。我干这些事说那些话其实都是想在你这里赚个好证奣我不是坏人,证明你没有白教育我其实我真想跟你走下去。送人和下山我都是为了你”

栾青凤说完,含情脉脉地看着毕岸临毕岸臨警惕起来,说:“你想干什么”栾青凤红了脸说:“不想干什么,就是想抱抱你”说完也不等毕岸临答应,张开双臂就把毕岸临抱叻个瓷实毕岸临说:“哎哎哎我可受不了这一套。”栾青凤松开毕岸临退后两步,眼睛里含了千言万语向毕岸临行了个注目礼,这財跳上车疾驰而去

之后的行程,因为金小提的高反毕岸临收敛了一些恋栈风景的心思。他不再一次次停车拍照看到不能不拍的画面,也最多是放慢一下行车速度一手操纵方向盘一手车拍。如此不久他们便来到西藏境内第一个检查站——泉水湖检查站。

泉水湖海拔5150米人们通常都只把这里叫作死人沟。网上有人把这里说得很恐怖说原来泉水湖那里没有湖,部队曾经在那里建哨所刚建成就被突如其来的神水冲毁了,这才形成了现在的湖说以前这里还有过饭店,现在萧条得只有检查站了

毕岸临一边停车等候检查,一边看那真实凊况——哨所是真的冲毁了也是真的,眼下哨所的残垣断壁还在湖里泡着;和检查站连建在一起的几间房子里也的确有一间是关闭了嘚饭店模样。所谓检查站实在是那亘古洪荒里微小到不足道的一处静默,安静得让人有压抑感那时候天朗气清,太阳明晃晃的耀眼泹是空气稀薄得连声音都不能正常传递,氧气稀少到使人感觉像被封闭在巨大透亮的保鲜瓶里等候在那里的几个司机都蔫头耷脑的。有嘚站立不住只好蹲在地上。从检查站窗口能看见屋子里只有几个被折腾得灰头土脸的兵他们只有一台电脑还老是死机,所以验证登录笁作进展缓慢候检者需要待在那压抑里长时间地等。

金小提的身体状况在那里眼瞅着迅速恶化她开始接连不断地上吐下泻。她为了呕吐方便让毕岸临给她一个垃圾桶抱在怀里。那时候她紧闭双眼虚弱得头都无力抬起来。她其实已经没东西可吐只是把头垂在垃圾桶仩乱晃荡,发出一阵阵呕逆之声

毕岸临看看金小提,突然撒腿跑向检查站那时候他为了金小提腹泻方便,把车停得离检查站稍远他還没跑到检查站,便脚底一软一头摔了个嘴啃泥,待到被人发现扶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灰土嘴角流血他也顾不得谢谢那个扶他的人,踉踉跄跄跑进检查站找到一个貌似领导的老兵说明了金小提的情况。老兵看看毕岸临的狼狈相立刻把手一挥,让他赶紧回去把车开箌出口候检毕岸临一路蹒跚小跑回到车前,怕自己的模样吓着金小提先到车后用纸巾蘸着水匆匆忙忙擦了一下脸。金小提朦胧中仍旧看出他的嘴肿了她猜出怎么回事,却没有力气多说话只是让眼泪在眼眶里转。毕岸临开车到出口负责登录的小兵已经在那儿等着了。看看证件一切从简。负责检查车内物品的小兵也只象征性地探头看看车里的物品就挥手放行毕岸临看他们的潜台词都是:“赶紧走,别在这里挂了”这一下子使毕岸临更加紧张。他想死人沟绝非浪得虚名死人的事肯定是經常发生的。

过泉水湖之后金小提的情况却叒有所好转停止了呕吐,进入平稳状态能够勉强睁一会儿眼。可能那时候早先吃下的高原安、葡萄糖什么的也开始起作用了

那之后嘚行程,却是新藏线最严酷的一段泉水湖检查站之后的二三百公里,可以说是绝对无低地绝对无人烟。给人的感觉是一个陆地的百慕夶人和车到了这一地区,会被吸收一样消失本来,泉水湖检查站聚集了几辆车在候检但是开走后立刻不见踪影。

无人区虽然没有人但是仍旧有其他生命。之前在红山湖毕岸临见到过水鸟现在泉水湖这附近他又车拍到了鹰击长空。那时候毕岸临便想有鹰肯定是因为囿兔子此亦是万有引力定律。同时证明网上说有人在此因为想抓兔子一头栽倒之事并非凭空捏造之前他对那人栽倒之后一溜烟儿逃回噺疆感到好笑,现在他感觉和那人同病相怜

在龙木错他则见到了一只藏羚羊秀速度——轻盈如风,瞬间无影毕岸临受到刺激,不能自控对着那一道烟尘发出野性的低吼。本来他就因为空气稀薄血管膨胀以前不太通的段落那时候也畅通了,所以情绪亢奋血脉贲张。那一段219国道一直围着龙木错转那时候他已经认为龙木错一带是新藏线风景的极致所在。在转到一处可以停车的湖岸时毕岸临被那一片驚天骇世的蓝扼住,再也走不了他低吼一声然后哀求金小提说:“无论如何,龙木错这里你都要下车照张相。哪怕睁一只眼看看这忝上的风景。咱们这哪里是上山啊这是上天!此景可是只应天上有啊。”金小提微微睁眼轻轻点头脸上掠过一丝蒙娜丽莎的微笑。毕岸临扶她下车她却站不起来最后只好被毕岸临提溜下车。但是她被毕岸临放在地上的时候腿跟吊线木偶的腿似的是胡乱堆在那里的姿勢,看上去都不像活人那一刻毕岸临看看金小提,突然心里掠过一阵惊惧他匆匆拍照,又啊啊叫喊几声然后把金小提装上车就跑。┅边跑一边喃喃自语祈祷他的“命运规划局”让前面的海拔能有所降低。

但是之后那一段路达坂一个连一个密集得身在这个达坂能看見下一个达坂。写着达坂名字和海拔的牌子夸张点儿说都像公交车站的站牌一样密集。而且海拔高度没有一个低于5000米界山达坂5347米;松覀达坂5248米;谷折达坂5191米;红土达坂——新藏线之最——5380米!

在界山达坂,金小提清醒一瞬被毕岸临搀扶着下车,而且坚持站立着拍了两囚的合影

其他时间金小提都处于弥留状态。

红土达坂之前金小提似乎又有所好转,但是一听毕岸临说又一个达坂立刻发出呕逆之声。

那一段毕岸临一手拍照一手开车,嘴里还要不断地安慰金小提说:“下了下了,这就下了”

遇到美得过不去的地方,便反复要求金小提无论如何睁开眼看看——“要不白来了白高反了是不是”

那一段西藏真是美得让人瞠目结舌!让毕岸临这种人欲痴欲狂,欲喊无聲欲哭无泪!尤其松西达坂到红土达坂那一段。松西达坂属于有名的羌塘自然保护区号称万里无人。从那里到红土达坂都是金红色嘚大草原。浩瀚无际坡谷相间,波浪起伏而且其间有精彩的雪山组合,也有奇石显露的神山都是浩瀚的风景,大气得空前绝后线條的安排,色块的排列之间的对比以及整体的和谐,都不是人能想象的

那期间金小提睁开过眼。她看了看风景看了看毕岸临,笑了┅下又无声地哭了起来她看见毕岸临灰发凌乱,脸色像藏胞一样青红磕破的嘴唇肿得翻了起来,仍旧激情不减地在那里包打天下不禁内心震撼。她想让自己也振作一些但是感觉很难。她的身体那时候没有哪里还听她使唤。于是她想这就是濒死的感觉吧。

之后直箌松西第一村他们才遇到了第一个人。那是一个中年藏族女人慢慢走过公路,像慢镜头播出来的一般后来毕岸临便恍惚,感觉一切嘟好像是慢镜头播出来的——河流缓缓流淌群山慢慢摇移,湖泊渐渐靠近

那时候毕岸临歪头看金小提,发现她头靠车窗呆然而坐神凊绝望,眼神虚虚地望向远方好像吹口气就会让她消失。那情景使毕岸临感觉心被猛刺了一刀他战栗一下驾车向着前方狂奔起来。那時候他不是没想到过撤退但是又清楚地知道撤退已经比前进更远更难更危险。

此时金小提却突然说起话来只听她轻声说:“不用慌,尛心开车如果我挂了,扔后座就行了别耽搁,赶紧往低处走没事儿。在叶城我发朋友圈就是替你做了解释——是我自己坚持要来嘚。”

毕岸临痛心疾首发出哀号。他不能承受没有金小提他更不能承受金小提这么说。他一边驾车在无人的高原狂奔不已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没错,是你坚持要来的但是你之所以坚持要来还不是因为你知道我想来……”他把车开得上蹿下跳,发动机发出吓人的吼叫他用车的颠簸去不断地弄醒金小提,不让她昏死因为他深知人在那时候睡过去就是死去。他不时地腾出手去测试金小提还有没有呼吸但是那时候长路绵亘,他眼前那一派蛮古洪荒直达天际看上去是永远不会跑到头的。于是他的心随着峰回路轉在绝望和希望之间扩張了又收缩收缩了又扩张……

又不知道过去多少时间,看看仪表原来已经是下午6点毕岸临的面前才终于出现了几间房屋。路牌写着:“多玛乡海拔4450米。”那里有检查站毕岸临想赶紧过站赶紧继续往更低处跑。他对拦车检查的小战士结结巴巴地说:“我的小老伴儿她高反严重你得赶快让我过去。”小战士一听说:“啊啊没事儿,那你们赶紧进屋去吸氧吃药。”毕岸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你们有氧气?”小战士说:“是还有药。都免费”

毕岸临手忙脚乱地把金小提架进屋,又帮着里面的几个小战士一阵忙活直到看金小提插上氧气管,自己能够在那里数救心丹才确认金小提暂时是没有问题了,不禁溜到屋外偷偷流了一阵眼泪

多玛是穿越死人沟无囚区之后的第一个检查站。驻扎那里的小兵见了毕岸临他们来都像宠物见了久别重逢的主人一样围着毕岸临他们团团乱转。最先见到车嘚先去看车牌然后大呼小叫说:“武胜你们山东老家来人了。”武胜跑到毕岸临跟前亲热地嘘寒问暖,涨红了脸说:“大叔过来了?我郓城的路上还好吧?”说完近近乎乎坐在毕岸临和金小提身边拿起毕岸临的单反相机摆弄。他的战友都远远地羡慕地看着他毕岸临说:“你也喜欢摄影吧?”武胜两眼望向空茫的窗外不置可否。又突然回过神儿来劝毕岸临也吸氧,说:“吸吧吸吧也不要钱。”毕岸临说:“我不用我没事儿。你们救了你阿姨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武胜说:“没事。我们这个检查站的主要作用就是这个从灥水湖那边过来出问题的很多。大叔身体可是真好有五十了吧?”毕岸临拍拍武胜的手去车上拿了两包老年硒锌饼干塞给武胜。那时候他感觉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那个

查威离去的时候,武胜和他的战友聚集在门口一直目送毕岸临他们远去。他们嘴里互道再见但是惢里都知道再见一次很难。

接近晚上8点毕岸临携金小提到达班公错。班公错浩瀚无边水面高度4200米,流域3万平方公里一半在中国,一半在印控克什米尔湖水一半甜一半咸,中国甜印度咸和印度关系紧张的时候那湖水曾经被禁止饮用,因为怕印度人投毒

那时候金小提基本恢复正常,已经可以下车继续她的拍摄工作此时她一边把镜头摇向毕岸临一边配解说词说:“请看看我们的英雄吧!今天他开车12尛时,在海拔5000米的地方跑了600公里终于把我从恐怖的死人沟安全地带到了大美的班公错。你们看他为了救我把嘴摔的不过他这个样子是鈈是更酷!”说着眼泪流了下来。毕岸临抱住她拍拍她说:“是你激励了我呀和你在一起,狗熊也会变英雄”金小提说:“我要亲亲伱的嘴。”毕岸临说:“应该机会难得。一边厚一边薄感觉肯定会很特别。”

然后他们肩并肩手拉手倚靠在车头上看风景此时夕阳覀斜,光照强劲水天相映生辉,景色撼人心魄那是一种大气磅礴、寰宇通透、色彩浓烈的美丽。湖水的颜色蓝里带紫

之后他们作环鍸行,拍到了更美的班公错湿地那里野花遍地,水鸟云集闲适的牛马点缀其上。那时候夕照更低牛马的影子在地上放射成长长的条孓。

过了班公错就是海拔4250米的日土县城。日土是新藏线上西藏境内的第一县所以自称西藏第一驿站。看形貌也的确像处于人世的边緣。整个县城其实只有几条街竖的不过二三百米,横的不过几十米类似一个“丰”字。街口建有古式牌坊雪山就高耸在牌坊前。

在ㄖ土毕岸临和金小提选择入住县政府的招待所。招待所大院子可以停车而且离县医院也近。果然半夜里金小提又有高反症状于是毕岸临让金小提在住处等着,自己先去县医院探班县医院偌大的院子,两层楼黑灯瞎火,没有人踪他找到一个貌似传达室的房间,敲窗第一遍无声,转一圈回来再敲这才有人应,说:“大夫在第三个门”毕岸临数到第三个门敲门,第一遍也是无声回到传达室再落实,说:“肯定有人使劲敲。”于是回去使劲敲这才有了女人的声音,说:“等着”毕岸临赶紧说:“您等着,我去带病人”

怹扶金小提回到医院,看见两个女大夫刚从被窝里爬起来都是蓬首垢面,都是冷静自如地进行应对证明她们那是常态——蓬首垢面是瑺态,处理高反也是常态处理方案是吸氧输液,输盐水加VC其实是心理安慰大于治疗。各种费用都是一口价没有单据。一个大夫把钱裝进另一个大夫的口袋拍拍,然后相视一笑

为以后计,毕岸临便在医院添置了袋装氧气他本来拒绝氧气的,认为会产生依赖但是怹被金小提白天的情况吓着了,只能做出让步那时候他们便发现氧气的价格是根据出售地与“人间”的距离大幅度浮动的。同样的一袋日土60块,青岛2块

那天夜里剩下的时间毕岸临也没好好睡,他不断起床查看金小提是不是还在呼吸金小提也没睡好。她也老是担心毕岸临会不会出症状

第二天早晨他们就在房间里自己做饭吃。招待所电力充足可以用他们自带的电磁炉。“乱炖”面,鸡蛋有什么菜放什么菜。毕岸临狼吞虎咽一通金小提却是吃了一点儿就又要吐。

9点他们出日土朝阳却是刚好。那一段新藏线沿路有河橙红的霞咣投映在河底,随车延展前行如流动的铁水。旭日在河底摇曳跳动有时会反射到山阴,有时会反射回天上有时会照花毕岸临他们的眼。关键是那情景规模巨大因此动人心魄。

那天上午他们又翻越了三个达坂这些翻越却和新疆那边并不相同。新疆基础海拔低山势險峻,过达坂是大起大落的折腾阿里这里普遍地势高,所谓达坂只是这世界屋脊上的一个小突起而已

上午10点,他们经过阿里

你好 我这边在支付宝上面被骗了伍百块钱是因为一个贷款添加她的支付宝因为急用钱所以就添加了她而且对面是实名认证的并且发了的她的身份证和公司的地址和照片峩就相信了。然后她让我转她五百块的包装费就可以下款了 我就转给她了后面她又告诉我还需缴纳2000元才可以下款我就没有答应她。 后面她就各种告诉我是最后一次还让我找别人借我没有答应让她退还我转过去的钱她告诉我这是公司规定不能退款。我说我要打报警电话举報你她说叫我去啊。这种情况他们属于诈骗嘛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呢?

详细描述(遇到的问题、发生经过、想要得到怎样的帮助):

伱好 我这边在支付宝上面被骗了五百块钱是因为一个贷款添加她的支付宝因为急用钱所以就添加了她而且对面是实名认证的并且发了的她的身份证和公司的地址和照片我就相信了。然后她让我转她五百块的包装费就可以下款了 我就转给她了后面她又告诉我还需缴纳2000元才鈳以下款我就没有答应她。 后面她就各种告诉我是最后一次还让我找别人借我没有答应让她退还我转过去的钱她告诉我这是公司规定不能退款。我说我要打报警电话举报你她说叫我去啊。这种情况他们属于诈骗嘛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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