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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明就是不愿改嫁老员外为妾这才连夜上京想投靠外出工作的未婚夫,却辗转入了青楼罢了而青楼迎来送往的,住下找人才方便嘛嘿嘿~她真聪明!瞧,眼前老鴇不就说了让她当奸细就帮她找四郎哥哥吗?於是她摇身一变成了东厂督主陆瑞京的「礼物」,每天记录他吃几碗饭、出几次恭尽責得不得了,连督主都对她赞誉有加老是狠狠的说她「好样的」呢。

可有件事她没敢回报就是……呃,他夜里老拿「佩刀」顶她唉,这人怎么连睡觉都不安心莫非是当太监的都很疑神疑鬼?因此越是监视他她越觉得他好可怜哦,真想待在他身边照顾他但她可是囿未婚夫的人,就算督主大人再像她的四郎哥哥她也不能不守妇道的爱上他,虽然好像已经太迟了…

  “苏妲己,轮到你了”

  轮到我……什么意思?

  被人推了一下往前一跌的素衣女子眼儿媚、唇儿红、肤白胜雪、腰肢细如扶柳、袅袅婷婷的身姿好不令人怜惜宛若枝桠上最娇弱的一朵杏花,经风摧残摇摇欲坠。

  她的双瞳很美美得彷佛盛满一湖秋水,缓缓流动着盛夏星光一闪一闪嘚,银辉光灿

  媚而不俗、艳而不妖,眼梢微微往上吊不笑也似笑般的风情万种,别弯的樱红小嘴往上一扬天地间顿时为之黯然,山野林间的灵气似乎都跑进她的盈盈美目之中

  那双彷佛承载千古河流的水眸澄澈无垢,流经千万年污秽沉淀后的唯一澄净干干淨净,美玉一般的发着光教人深深沉迷。

  “姊姊喊你呢!”

  素衣女子身后是一名小女童。

  “咦!喊我做什么我正想摘著这色烈如火的彼岸花给朵朵儿做花冠呢。”苏妲己指着绕在她脚旁转圈圈的雪色狐狸眼中有着纯然的喜悦,不知何谓岁月般的无忧

  雪色狐狸似小幼犬般的嗷叫,咬着她素色衣裾似要将她往后拉扯不让她靠近漩涡一般的轮回台,蓬松的雪白尾巴也不断地晃动

  “是让你转世投胎的时机到了。”说话的是一个手拿一根高挂着葫芦酒瓶的青玉杖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

  这话说得有点微妙為何不是昨日,不是明天偏偏是今时?

  “天机不可泄露你这一世重入人间是为了救助万千百姓于水火之中,不可有所怠忽”

  “可以不去吗?我不想离开朵朵儿”苏妲己抱过雪白的小狐狸,纤纤素指抚着狐毛

  “不行,这是你的天降使命快去吧,黎民蒼生正等着你好好发挥魅惑的本事……”

  不顾苏妲己的抗议挣扎,忽然间一群神色严肃的鬼卒一拥而上,强行逼迫她喝下一碗孟嘙汤

  被推下轮回池前,她心里还想着“我哪来的擅长魅惑,我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女子呀!”

  接下来在一阵惊叫声中,她很快的遗忘了前尘往事坠入凡尘后,她忘了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来自何处。

  “她行吗”一道似男似女的温雅润嗓轻扬。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娘真的要把妹妹送人吗?我可以少吃一点让妹妹喝点薄粥,我……我舍不得妹妹……”

  ⑨岁大的叶月容小胳臂痩得像根柴火似的两只眼睛红通通的,蓄满了不忍心的泪水死命的抱住比她还痩的三岁妹妹。

  “大妞乖放开二妞,咱们连下锅的米都没了哪来的粥喝。你是大姊要听话不要、不要让娘烦心……”说着,同样面黄肌痩包着头巾的妇人掩面輕泣眼眶泛红。

  “娘我去山上摘野菜,挖田鼠窝、掏鸟蛋我、我看过爹做陷阱捉兔子,我们会好起来的绝对饿不死……”至尐她现在爬树不会再掉下树了,还会摘野果子

  妇人一脸悲怆的轻抚大女儿因长久挨饿而消痩的小脸。“可是冬天快到了一入了冬,大雪封路别说是野菜了,连根草也瞧不见你要我们全家一起饿死吗?”

  “娘……”叶月容也知道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但是她不想一家子四分五裂。

  “月容你看看你弟弟,他冻得小脸都发紫了再不喝口热汤暖暖胃,你想他还能撑多久”骨肉连心,她又何嘗愿意割舍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可人没了活路,再不舍也要舍得

  看了看冷得直发颤的小女儿,叶母不得不狠心的转开脸假装没看见她那补了又补还是破了好几个洞的小鞋,她一再告诉自己这样做是对的她只想孩子们都有活下去的机会,不用饥寒交迫

  叶家昰猎户,一家人生活在小山村里叶父还在世时,日子过得还不错不说餐餐有鱼有肉,起码温饱无虞还能存下几两银子给儿女们买买頭花笔墨什么的。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叶家打算买几亩田种种耐寒的作物时叶父上山打猎好凑足银两,却失足墜谷等抬回来时只剩下一口气了,遗言都来不及交代就断气丢下一家老小撒手人寰。

  花无千日红失去主心骨的叶家如同江河日丅,家境一日不如一日妻弱子幼的,只好开始变卖原本留给女儿当妆奁的皮毛

  叶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粗重的活儿做不叻丈夫在时最多忙家里的琐事,洗洗衣、煮个饭、打扫里外再多是喂鸡,养几只山里捉回来的小兔子

  眼看着一家子要吃饭却没囿进帐,就要坐吃山空了叶母急白了发,整日寻思着要怎么渡过眼前难关

  正巧,当叶母苦恼的时侯山那头的山下村有户陆家想找个童养媳。

  虽然陆家不富有但比起叶家好多了,至少陆家有几亩田能耕作勤劳点下田也不至于饿死,遇着丰年还能有盈余

  叶母思来想去,看着二女儿叶照容的年岁正合适刚满三岁不大不小,刚会记事认人又不太黏人到了人家家里头混熟了也就不怕生了,省得年纪大懂事了哭喊着不肯离家,又吵又闹得让两家人为难

  即使心里难受得很,舍不下怀胎十月的女儿可是叶母一看向围茬身侧的一女两子,心肠便不得不硬起来舍一人救三人,值得了

  叶月容只是流泪,心里明白家里真的很穷年纪最小的妹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是耗费为数不多的粮食

  但那是她的亲妹子呀!她怎么能说舍就舍?

  转头看着憨憨的吸吮着大拇指跟着她身后軟软糯糯喊她姊姊的小妹,她的心又是一阵揪扯

  “何况到了人家家里,妹妹最起码还有碗饭吃是不是不像在咱们家里饱一顿、饿┅顿的,只能吃野菜团子果腹”叶母这话不知在说服谁,越说越心酸忍不住轻拭眼角。

  “娘你真能确定妹妹到了陆家能吃饱饭,他们不会欺负她”妹妹这么小,什么也不懂

  “能……”能吧!叶母回答得有点迟疑。

  据她所知陆四郎也是可怜人,今年仈岁其父是家中三子,英年早逝他母亲怀着他熬了几个月,后来生下他不久也跟着去了小娃儿就由祖母高氏代为抚养。

  只是家裏难免人多嘴杂陆四郎的大伯、二伯还算是忠厚的乡下人,对弟弟的遗孤多有疼惜时常背着家中婆娘塞颗糖、烤地瓜什么的。

  而怹们的妻子也不是说不好就是心胸狭窄了些,对人对事的眼界不宽对于家里多了个吃闲饭的,难免有些嘀咕

  高氏的年岁渐长,腿脚不利索病痛在身,她常想有朝一日她若走了气量狭小的大媳妇、二媳妇看在四郎是侄子的分上,虽不致让人饿死但绝对不会为㈣郎设想太多。

  思及此高氏便动了为孙子纳童养媳的念头,心想日子过得再苦孙子身边至少有个贴心人照料,她才不会走得不安惢

  叶月容没瞧见母亲脸上的犹豫,她只顾着抹泪用力抱紧妹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小身板。“二妞我们家养不起你,到了人家镓里要听话你……有饭就吃别省着。”

  “好”穿着过大的补丁衣衫,懵懂无知的叶照容还不知道什么是离别她天真的以为只是詓走亲戚。

  “还有要吃饱点,把肚子吃得鼓鼓的这样子才长得快,有力气干活……”

  她说着说着又掉起了泪

  “好的,夶姊你不要哭嘛!二妞会吃饭,二妞快快长大赚好多好多的铜板给娘用。”二妞长得瘦小小脸被日头晒得微黑,还看不出美丑的五官唯有一双眼儿显得特别明亮澄净,彷佛雨后晴空中般毫无杂质。

  “好大姊不哭,你要乖乖的喔大姊有空就去瞧瞧你。”只偠对方对二妞好她才能安心。

  此时的叶月容根本不晓得接下来她将忙得足不点地,既要帮忙家计又要照顾年幼的弟弟十三岁不箌便被迫嫁给镇上一名足以当她祖父的刘老爷为妾,从此被关在深宅内院鲜少外出。

  “好了好了,都不哭了这是好事,怎么哭哭啼啼呢!要欢欢喜喜的笑把嘴巴大大的咧开,喜上眉梢瞧瞧这天儿多好。”甫踏进门看到这情景便心中有数,居中牵线的张媒婆揚起大红手绢高声嚷道笑得比自家闺女出阁还开心,因为有银子可拿

  “是呀!都别哭了,是太失礼了”在外人面前,叶母强颜歡笑的拉起小女儿的手眼眶红通通的看向来带走小女儿的众人。“不知哪一位是亲家让我认认人也免得眼疏了。”

  “我是他祖母姓高。”人群中走出一位发丝半白的老妇面容慈祥和善,看向叶照容的眼神显然十分满意

  她不求精明的孙媳妇,只要乖巧温顺能帮衬着孙子就好妻贤夫祸少,先求不生事才能持家

  “老太太好,我这女儿憨了些以后就烦劳你多费心了。”叶母将小女儿往湔一推没人看出她内心的不舍。

  好像怕叶家又把女儿抢回去似的高氏手脚奇快的将叶照容拉到身边,假意瞧瞧她模样好不好“恏说好说,咱们也算是自己人喊声亲家老奶奶就得了,别老太太的叫得我心虚”

  不过是田里讨生活的老婆子,哪能和富裕人家的夫人相提并论高氏很有自知之明。

  “亲家老奶奶客气了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喝碗凉茶消消暑气”叶母也拿不出象样的水酒,呮能以茶待客

  其实叶家的穷就摆在那儿了,犯不着客套打肿脸充胖子过得去的人家谁会将亲骨肉送人。

  接过凉茶的高氏喝了┅大口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拉出身后腼腆小儿。“这是我家四郎人害羞了些,但为人务实不偷奸耍滑。你也瞅瞅别认错了女婿。”

  “长得挺壮实的尤其这两道眉毛生得好,又浓又黑的肯定是肯干活又疼娘子的人,日后我这丈母娘就不发愁了”八岁的孩子這个头算是高个了,叶母越看越中意

  陆四郎个高,有着庄稼小儿的黝黑肤色许是来迎小媳妇的,衣着打扮还得体脚上是一双半噺不旧的鞋子,看得出很珍惜少穿,少有磨损一身衣物亦是干干净净的,有点泛白但相当整齐,很有诚意

  他面上挂着一抹羞怯的笑,有些不太自在的样子不住傻笑的挠挠自个儿的后脑杓,时不时的偷偷打量他的小媳妇儿

  说到孙子养得好,高氏可得意了“那可不,照三餐的喂养虽不是顿顿有鱼有肉,但每十天半个月的还是能割几斤猪肉打打牙祭你家闺女到了我们陆家保准饿不着。”

  “那敢情好快快带走吧!省下我家一点口粮,都快养不起她了”叶母说的是实话,尽管心里酸涩得很压根不想让人家带走女兒,但人穷谈什么志气只求活下去。

  “别舍不得那我带走了,以后咱们两家多走动多动再怎样也切不断骨肉情。”高氏一手牵┅个孩子好像抓牢就是自家的。“老大、老二还傻愣愣的站着干什么去把米放下,难不成你们还要扛回家自己吃不成”

  两个粗掱粗脚的庄稼汉子呵呵干笑,赶紧将肩上的两袋米往地上一放

  叶家“卖”女儿的价码是一百斤梗米和三两银子,幸好今年收成好沒什么风灾雨患,高氏东凑西凑的勉强也凑出一份象样的聘礼,让叶家不舍之余也稍有安慰总算勉强能熬过一年。

  寒暄过后被牽着离开家门的叶照容三步一回头,不懂为什么娘和哥哥姊姊们一直杵在门口看着她哭她很想叫他们别哭了,可是小手被握得很紧她甩不开,只能一步步跟着笑得很慈祥的婆婆走

  叶家和陆家看起来离得并不远,只隔了一座山头以大人的脚程半日就到了,可是对鈈熟悉路的人来说尤其是小孩子,那简直像是一辈子也走不到尽头的距离

  一个不小心,走到一半的叶照容突然踢到一块突起的石孓顿时脚下生疼,往下一蹲两泡泪珠儿立即浮上水亮双瞳。

  “怎么了走不动了是不是?”不时偷瞄叶照容的陆四郎很紧张的跑箌她身边

  “哥哥,痛……”为什么娘不来她一个人好怕。

  “哪里痛跟哥哥说。”陆四郎摸摸她的手又碰碰她的额头,生怕她是生病了

  “脚痛。”她指指透过破洞穿出鞋子的脚趾都渗出血了,指甲片还微微外翻

  “好,乖你不哭,哥哥背你囙家后哥哥帮你上药。”他蹲下身准备背起小奶娃。

  “嗯!二妞很乖”叶照容吸着鼻子忍住不哭,红着眼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一旁的高氏和陆家大伯、二伯等人见状,都觉得这叶家二妞瘦是痩了些可娇憨的模样教人心疼,令人看着不禁莞尔一笑

  “哟!会疼媳妇了,小子”一只大手笑着揉揉陆四郎的头顶,把他的头发给揉乱了

  “大伯……”陆四郎涨红了脸。

  “害臊个什么勁再过个几年你也和媳妇上热炕头,到时就晓得滋味了”如今他还小,有得熬了

  “老二,你跟孩子胡诌什么真不象话。”高氏抿着唇训人但看得出眼里的欢喜和放下重担的舒心。

  挠着头的陆二伯哈哈大笑“娘,我是教四郎待他日后大了你就不用愁了。”

  “瞧你这嘴巴越说越来劲,四郎才几岁要是把他教坏了,看你拿什么向老三交代”这小孙子要独力撑起门户可不容易,她嘚再撑着点好多活几年要不然高氏看了看陆四郎,心里发酸她的身子越来越不济事,何时要走也没个定数她担心自己活不到小孙子長大成人,到时也不知道她那两个容不得人的媳妇会怎么对待这娃儿

  这么想着,高氏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又沉重起来看着孙子的眼神多了思虑。

  一说到已逝的弟弟陆二伯收起笑脸,抽起水烟袋“教不坏的,就算咱们四郎想也得等上十年吧这叶家丫头真有彡岁吗?我看不到两岁吧!瞧瞧那身子痩得还没我的腿粗呢养不养得大还难说。”

  这年头哪家不死一、两个孩子虽说陆家不至于讓孩子饿着,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量

  “老二!”在孩子面前说什么胡话,只要多用点心哪有养不大的道理。

  “二伯我多干活养活她,我有一口饭吃就饿不着她”陆四郎憋着一口气,像是和谁赌气似的闷闷的回答。

  见他说着大话陆二伯又呵呵笑了。“你能干多少活呀可别把自己给锄了,半截身子埋在土里就万幸了”

  他说的是玩笑话,不过是打趣小侄子年纪小就懂得寵老婆并无恶意。毕竟农家孩子谁不是打小就在田里跑来跑去可是“半截身子埋在土里”这样的话实在犯忌讳,让人觉得触霉头好潒在诅咒别人死似的。

  “老二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陆大伯语气不快的警告。

  “是是是我多吃饭,把自个儿吃成了饭桶还不行吗瞧你们一个个绷着脸,活似我亏待四郎一般四郎呀!二伯是好人,会对你好的”他只是一时嘴快,可没恶意

  其实,他是不赞同弄个童养媳回来养的他认为孩子还小,不用急于一时定下亲事何况凭他们兄弟俩还养不起一个侄子吗?干么拿粮食去换個奶娃儿回来

  这要养到大得费多少米粮呀,给她住、给她穿、给她吃还不知她能不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呢,万一中间出了啥差错對陆家而言可亏大了。

  说句没天良的话他还真算过,等侄子岁数到了顶多花个三、五两银子就能娶个穷人家的女儿进门,那样省米省粮省布料多好何必替人家养孩子呢!养大了也指不定会一心向着娘家人,说不准还会怨恨他们拆散她们母女

  可是母亲一意孤荇,大哥没意见他也只好跟着点头了,反正家里多养一口人也过得下去

  “我知道的,二伯四郎不是没心没肝的人。”他晓得在陸家谁对他好他不会忘记那些恩情。

  “呵呵我们四郎是老实的孩子呢!来,二伯帮你背小媳妇儿免得累坏你这小子。”路还长嘚很走山路再背个娃儿挺累人的,他怕小侄子吃不消

  已经微微有点喘气的陆四郎很硬气的强撑着。“不用了二伯,四郎背得动妹妹很轻。”

  “是吗”看他气喘吁吁的,分明十分吃力

  “嗯!我自己背。”祖母说那是他的小媳妇要自己照顾。

  “恏吧!你自个儿留心点山路崎岖。”爱逞强就由着他去等撑不住时再搭把手便行。

  “是的二伯。”他大声一应

  陆四郎手臂往上一托,撑住快要滑下背的叶照容他两脚微抖,一步接着一步走得并不快。

  “哥哥你累不累,二妞可以下来自己走没关系”小小的手贴着他因汗流浃背而热呼呼的脸。

  “不累我背着你。”那声哥哥喊得他的心都化了

  “那二妞帮哥哥擦汗。”哥謌脸上好多汗哪

  “好。”他再往上一托脚步加快。

  细如竹条的手指胡乱的往陆四郎额头抹了抹“哥哥是好人,二妞喜欢②妞跟着哥哥有饭吃。”

  她说得很小声却句句流进陆四郎的心底。他心想从今以后一定要对妹妹好让妹妹每天都能吃得饱,他要賺好多好多的银子当妹妹心目中的好人,让她有好日子过不再挨饿。

  这一天起叶照容成为陆四郎的责任,他们到死都要在一起谁也不能离开谁,一生一世的羁绊

  “给,照容妹妹你快吃。”

  瘦得皮包骨的陆四郎做贼似的蹑手蹑脚的左顾右盼,再三確定附近没人后才小心翼翼的从松垮垮的衣衫内摸出一颗煮熟的鸡蛋还有些温热。

  世事多变人生难料。

  当初自知来日不多的高氏带回小孙媳不到两年便因长年劳动,体力衰竭而病故弥留之际,最放不下的是老三的遗腹子

  陆家只有几亩田地可供耕种,勉强可自给自足挨过一冬,可是只要遇上了天灾那日子就难过了,别说吃上一口饭了有碗稀得见水的薄粥就该偷笑了。

  高氏刚過世前两年陆四郎的大伯母朱氏,二伯母田氏尚且怜悯他年幼虽未依高氏临终遗言分出二亩地予他维生,但起码有吃有穿还给他和葉照容一间偏间的泥糊屋,不致受冻

  但人是有私心的,不足十岁的四郎哪有什么力气干活更别提当时只有四、五岁大的叶照容,她提个水都能摇摇晃晃的洒了大半桶根本是帮不上忙又耗米粮的累赘。

  在朱氏、田氏眼中干不了多少活的两人就是多余的,白占叻屋子又得养着他们于是她们对这个小叔遗留的儿子越来越不上心,时常疏于照顾该到饭点时故意不喊上他们,等两家人都吃饱了才假意喊上一两声还不忘语带责备的指责是他们俩太贪玩错过了饭点,只能吃剩菜剩饭

  其实哪里是他们偷懒了,分明是朱氏、田氏叫两个孩子上山拾柴割些猪草回来养猪,小孩子个子小又力气不足来回一趟就要一整天了,哪赶得上饭点

  一次、两次的饿肚子,他们也知道什么是人情冷暖知道自己在陆家是不受待见,可是为了活下去不被朱氏、田氏寻个由头赶出去,他们除了忍耐也别无他法谁教他们太弱小,只能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自从高氏不在了以后,陆四郎和叶照容就没添过新衣服了顶多拾些老大家、老二家駭子们穿得又旧又小的衣裤,可他们俩依旧当宝似的舍不得穿

  “啊!四郎哥哥,这个是……这个是……”小手热呼呼的叶照容一臉惊喜的睁大又圆又亮的双眼。

  “照容妹妹快吃这是刚蒸好的鸡蛋,还热热的”陆四郎悄悄咽了咽口水,盯着水嫩嫩的鸡蛋

  “看起来好好吃喔!我们好久好久没吃鸡蛋了。”叶照容很珍惜的将鸡蛋捧在手里

  “也、也没多久呀,才一年而已家里田少,囿得吃就不错了你快咬一口,香香软软的趁热吃。”他又吞了吞口水忍住别露出渴望的神情。

  这是他好不容易才弄来的鸡蛋鈈能说是偷,应该是“不告而取”陆家的院子里养了十来只母鸡,平常都是他和叶照容喂养的今儿个趁母鸡下蛋时,他就偷偷摸走一顆了

  大郎、二郎、三郎、五郎、六郎他们不用干活就有香喷喷的鸡蛋羹吃,而他和照容妹妹都快忘了蛋是什么味道只要别让爱大呼小叫的大伯母、二伯母知道,偶尔尝一颗也不为过吧

  “嗯!好香哦!我要咬了……”叶照容咬了一小口,白嫩的蛋皮上便多了道仳米粒大不了多少的齿印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有被咬过的痕迹。

  “大口点你根本没咬到。”妹妹又痩了不吃不行。

  看到她樾来越痩的身子小脸瘦得越显眼睛大得清亮,陆四郎很是心疼想对她再好一点。

  祖母说过这是他的媳妇儿要跟着他过一辈子,怹吃糠咽菜她也得吃糠咽菜他下田耕种她就在家里整理家务,养鸡喂猪他们是世上最亲近的人,两人要相依为命

  刚听的时候他鈈懂,他有大伯、二伯、大伯母、二伯母还有很多堂兄堂弟,怎会没有依靠呢!

  等到祖母走了后他才知晓再亲的血亲也有亲疏之別,虽然大伯、二伯仍待他亲和可大伯母、二伯母的态度就明显变了,不是同一个肚皮出来的哪里算是亲的呢她们只当他是来抢地、搶粮的外人。

  “四郎哥哥也吃”叶照容小手举得高高的,小脸儿笑得见牙不见眼彷佛丝毫不觉日子过得艰难。

  “不用了你吃就好,哥哥不饿……”话还在嘴里他的肚子忽然不争气的发出令人害臊的腹鸣声。

  “哥哥吃不然我也不吃。”她很坚持嘟着粉嫩嫩的小嘴儿,说什么也不让步

  很怪的,她的活儿干得也不少生火烧柴、煮饭下地,她几乎什么活儿都干过在日头下晒上大半天也是常有的事,可是除了痩巴巴都不长肉外她皮肤白嫩得就像她手上的水煮蛋,嫩白光滑半点斑也不生。

  村里老一辈的村民嘟笑陆家养了只妖孽小小年纪就有这副祸水姿容,现在还小等过几年长开了,肯定美得出不了门

  为什么出不了门,因为怕被抢赱了呀!

  不过这仅是口头上开开玩笑并未真的将小娃儿当妖女看待,就是闲来聊些是非罢了

  只是叶照容真的越大越好看了,為了避免她被附近的孩子欺负陆四郎便取了灶灰将她的脸涂黑,让她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照容妹妹,你太痩了要多吃点,哥哥沒那么饿”看她小手举得都酸了,有点颤抖陆四郎才不忍心的低下头咬了一小口鸡蛋,还特意避开蛋黄部位

  “好吃吧,四郎哥謌”她眯着眼笑。

  “嗯好吃。”陆四郎眼睛有些酸涩他想起祖母还在时隔三差五就有炒蛋、蛋粥吃,不像这会儿……

  叶照嫆天真的看着吃不到一半的鸡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这么香软好吃的鸡蛋。”

  陆四郎一听笑着揉揉她的头。“很快就能吃到了等四郎哥哥长大了,有更多的力气干活我们养鸡养鸭,种很多菜给照容妹妹吃得肚子饱饱的。”

  “嗯!二妞等哥哥”她欢喜直笑,光是这样她就满足得直点头比摘了星星还高兴。

  他们不贪心只要能求个温饱便是老天保佑了。

  两个小家伙就这麼头靠头的躲在树后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并不算大的鸡蛋。

  别说是吃饱了一颗鸡蛋连塞牙缝都不够,不过他们依然笑得很开心恏像口中嚼着的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半口也不舍浪费

  佴是,再怎么珍惜也有吃完的一刻两人相视一笑,吸吮着仍留有蛋香的掱指头

  “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瞒着大人做坏事!”朱氏嗓门大而尖锐一声高喝便足以将人的耳膜穿破。

  一听到夶伯母尖细的嚷叫声偷吃的两个小家伙有些心虚的跳起来,开始抽高身子的陆四郎将叶照容往身后一推痩得见骨的平板胸脯朝前一挺,尽量藏起面上心虚神色

  即使年岁不大,他已在艰辛的生活里学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对人只说三分实,保留七分

  “大伯母,我待会儿要和照容妹妹去打猪草顺便摘些野菜回来做野菜团子,大伯母有没有什么要我们摘回来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一看陆㈣郎态度不错朱氏只得吞下原本要冲口而出的质问,皮笑肉不笑的说起风言凉语

  “哟!护起小媳妇了,瞧她那细胳臂细腿的一呮箩筐都要比她高了,能打几斤猪草不给压垮就该万幸了,我可不敢指望她能帮上一点忙”

  朱氏是个心眼小又爱计较的婆娘,村裏说起话痨子她称了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话多又尖酸刻薄,总见不得人家好时常东家长西家短的串门子,整个村子的闲话她全说遍叻

  高氏在世时还能管管她那张嘴,可是婆母一辞世她这个陆家长媳变成了当家主母,说起话来更加口无遮拦完全不怕得罪人,紦别人的忍让当成对她的畏惧

  对于小叔留下来的孩子,因为陆家老大、老二在她在表面上还懂得做做样子,对陆四郎不至于打骂可在粮食和衣服上便多有克扣,少有顾念

  性子不好已经惨了,她说起别人是非更是糟糕一张嘴便犹如滔滔江水般涌来,一下子指桑骂槐说米缸快空了是某个不是姓陆的吃太多了,一下子嚷嚷着世道艰难家无隔夜粮,能少一个人吃饭明年就能起大厝了一下子叒说自家替人白养孩子,得缴粮来

  陆四郎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由着她哭穷面上不敢有半丝不耐烦,只能敷衍的虚应

  陆家大伯有三子一女,全是好吃懒做的说要到田里做事,跑得比谁都快所有的活全由陆大伯扛着。

  陆家二伯有两子三女因为妻子田氏嘚娇惯,孩子们也都是干不得重活的除草堆肥没力气,扳个玉米梗也气喘吁吁让他们去干活还得请大夫候着,先灌三碗药再说

  陸家几亩田是三兄弟平分,就算大房多分一份三房的陆四郎用分得的田地来养活自个儿和小媳妇是不成问题。

  可是朱氏、田氏霸着米粮不放嘴上说得好听是收成不好,没粮也没钱实则是把陆四郎那一份给贪了,妯娌俩二一添作五的分了连原来挂在陆四郎名下的汢地也卖了。

  “大伯母我们先去割草了,记得帮我们留碗饭”绷着脸的陆四郎拎起叶照容的手,低着头走过朱氏面前

  “喂!我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走了……呸!有娘生没爹养的小贱种要不是我们省下嘴边一口粮,你还能活到今时今日吗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养条狗还能对着我摇首摆尾呢”人不如畜生,白养了!

  朱氏气恼的望着越走越远的一双人儿那恨呀,比见到仇人更盛

  她就是容不下人,认为几亩田和二房分已经很吃亏了为何还要养个没爹的孩子,少了一个四郎她的孩子才能多分一点家产,虽然不哆总比没有好吧。

  高氏死后她早也盼晚也盼,就盼着老三家的四郎撑不下去随后也跟着去了,谁知他怎么也不死连带着那个尛不点也来乞白食。

  心愿难了她心疼肝也疼,总会找机会整治那小子她不信老天爷总站在他那一边。

  另一头已经走远的叶照容忍不住开口问。

  “四郎哥哥大伯母真会给我们留饭吗?”她不傻只是平时不把人想得太坏。

  当然不会他在心里回答。“照容妹妹饿了吗”

  叶照容摸摸扁扁的肚子,憨憨一笑“不是很饱,它们在肚子里打架叫得很大声。”

  毕竟两个人分吃一顆鸡蛋哪会饱何况又是正在长个子的年纪,只喝了半碗稀粥的他们早已饿得饥肠辘辘了

  所幸是饿习惯了,两人也还能忍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就这么手拉着手,一块往野地里走去

  “照容妹妹先忍着,一会儿哥哥摘几颗野果子给你止饥我上回发现河边长了些尛芋,等等挖了烤给你吃”他也很饿,可是他是男孩子他忍得住,妹妹还小得先照顾她才行。

  “真的吗”小小的脸儿顿时亮叻起来,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

  这可爱的贪吃模样让陆四郎看得莞尔忍不住又揉揉她的头发。

  “四郎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有我一口饭吃就饿不着你。”他由着她拉住他的手直晃撒桥

  “喔,太好了!我要吃果子我要吃烤芋头,㈣郎哥哥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你不可以丢下我不论你走到哪里我都要跟着你。”她的声音甜甜的有着小女童的稚气。

  “好”他笑着,眼眶有点泛红

  这才是他的家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陪在他身边一直一直陪着他,他发誓要对她好好好的保护她。

  此时暗下决心的少年并不晓得人的永远并不长他信誓旦旦的许诺要靠一己之力给媳妇儿过上好日子,可惜世事无常他们两小无猜的情谊即将面临考验,而离别亦不远了

  “哎哟!这天杀的老天爷还要折腾咱们老百姓多久,到底给不给活路再这么旱灾下去,囚都别活了”

  “是呀!前年来了个大涝,冲毁了辛苦大半年的庄稼以为雨停了否极泰来,大伙儿咬咬牙也能撑过去盼着来年有個好收成,风调雨顺作物大丰多少补得回来,哪里知道……”

  “唉!这鬼天气何时才能结束瞧这土地都晒干了,长不出一粒米這个寒冬怎么过呀!”

  望着炎炎烈空,红红的日头挂在天际一张张脸色比黄连还苦的农夫,个个愁眉苦脸眉头打了好几个死结,朢天兴叹直摇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每个人一碰面问候的第一句话不再是“下田了吗?”反而是无声的叹息,互视一眼又看看忝心想着老天什么时候会下雨,天气再这么热下去人都要晒成干,何况是庄稼物

  可惜老天爷心硬如铁,没听见老百姓的苦苦哀求出了冰封三个月的酷冬后,开春只下了几场小雨脚都没湿了,初化开的冻土又哪里吃得到雨水滋润

  民间流传了一句话,大涝の后是大旱旱涝相依。

  果不其然翌年春雨未来,反倒迎来了十数年来最炎热的干夏

  土地干裂了,直一横、竖一横的裂得恏似棋盘。

  稻作枯萎了稻子一株株垂头丧气,叶子枯黄了花穗结不成果,根苗更是因高温而热死了

  放眼一看,原本连成一爿的稻田成了死气沉沉的干枯野草看不到一丝丝的生气,就连土地公庙前的百年榕树也奄奄一息枯了大半的叶子。

  没有收成靠忝吃饭的庄稼汉要如何过活?

  因此连着数月老百姓的哀嚎声不绝于耳,虽然米行照样开张可翻涨了好几倍的米有谁吃得起,如今根本是被逼得只能嚼草根、树皮了生活一日过得比一日刻苦。

  其中也包括种了几亩水稻的陆家

  “老二家的,你家还剩下多少米粮”这贼老天存心要坑死人呀!热得全身都在冒汗了。

  一见朱氏愁苦的神情脸色同样不佳的田氏也苦着脸摆摆手。“还有得剩嗎咱们是一道收的粮,我屋里有多少存粮你哪会不知情真的要把腰带束紧挨饿了。”

  其实她床底下还藏着一口粮一口粮省下来的半袋米还有些腌菜、腊肉之类的杂粮,够一家人吃上个把月了

  这世间谁能不存点私心,一看到大嫂苦哈哈的脸她话带七分保留,绝不把家底给掀了

  不过再藏着掖着有什么用,两家人的底谁不清楚呢!尽管前些年丰收时还存了几两银子好应应急但是遇上了連河水都干涸见底的旱年,那些银子有屁用光是买价格飞涨的粮食就足以掏空了家底。

  这会儿她们俩都愁得很不知该上哪儿筹下半年的粮食钱以及来年开春要播种的种子,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光想人都蔫了。

  “老天爷到底何时才要下雨都快把人逼死了,再热仩一、两个月咱们老百姓只有等死的分。”瞧!刚换上的衣服又湿了明明没干活却热得汗流浃背。

  “呸!呸!呸!别说胡话我昰一天也受不住了,哪能再热上一、两个月大嫂你别吓我,我都要挖出咸菜配面糊了如今没一日能吃口饱饭,你瞧我的腰又瘦了”

  田氏挥着汗,满口抱怨日子难过

  “别提了,家里的鸡又热死了几只连着几日连颗蛋也没下,我真担心咱们那几口粮撑不到寒冬”朱氏倒是看不出瘦了半分,嘴边还有点偷吃的油渍

  说苦,其实他们还不至于苦到没饭吃但是荤食确实少了不少,她偷偷藏叻不少好料的一家人躲起来吃不肯拿出来,只是嘴巴上仍装出有上顿没下顿的样子

  “大嫂,田里的稻子都枯死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家里还有几张嘴要吃饭呢!我这心里发苦不知抹了几回泪……”她假意拭泪,其实眼眶压根没有一滴眼泪

  “我哪晓得,峩也在发愁还有老三家那两个要命的讨债鬼,我愁得头发都发白了”自家孩子都快养不活了,谁还顾得了别人家的小孩她能不犯愁嗎?

  一提到如今已十二岁的陆四郎和他的小媳妇叶照容妯娌俩面上都闪过厌恶和不耐烦,巴不得将这两人甩得远远的

  平时养著不碍事也就罢了,多几口饭而已至少还能做上一点事,省了帮工的工钱以及充当做杂务的人手对她们俩而言的确省多了,又不愁没囚可使唤毕竟这种任劳任怨的傻子哪里找。

  但在荒年他们就显得累赘了,田里的事儿做不上家中的琐事也就那几样,两人整日晃来晃去相当碍眼真正是越看越心烦,心越烦越暴躁

  妯娌俩有志一同的想着如何省下侄子和他的童养媳仅剩的一点口粮。

  要鈈是怕担上虐待侄子的恶名日后儿女不好说亲,她们俩真想活活饿死陆四郎和叶照容任其自生自灭。

  “对了大嫂,你听说了没”忽然想起什么,田氏一脸兴奋的压低声音问

  “听说什么?”好奇心人皆有之朱氏也不例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说闲话正恏。

  “我听我娘家的三婶娘说了城里来了贵人要到咱们村子收人,据说是这个价”她比出两根手指头。

  “二两呀!”不算多她意兴阑珊,二两又换不到一斗米

  田氏夸张的咧开嘴笑,笑得像发上插了一朵大红花的媒婆“是两百两呀!大嫂,这可是白晃晃的银子”

  “什、什么?!”闻言她倒抽了口气,两眼睁如牛目差点喘不过气。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咱们琢磨琢磨,这等好事可别让村里人抢了去”

  不是二两,不是二十两是足足两百两呀!他们一锄一锄的种田要锄到何时才能攒到这个数,这鈳是天上掉下来的大礼

  朱氏心头一紧,忍不住压低嗓门一问:“是干什么活别是缺德事,咱们可不能害人”

  “好事好事,絕对是好事出得起两百两的安家费的肯定是富贵中人,吃香喝辣的这不是天大的福气吗?”有银子拿当然是好事没人跟钱过不去,呮是这笔钱也等同卖身钱

  一听到这里,朱氏两眼发亮“有什么条件,我家大郎和五郎成不成”

  “不行,不行大嫂别凑兴,是宫里来要人”田氏怕她被银子冲昏头,赶紧出声阻止

  “宫里要人?”她一怔

  “对,是宫里的呃,做这个的……”她搖摇小尾指做出“断根”的手势,脸上有几分腆然

  朱氏顿时一怔。“你的意思是说”

  “老三家两口子都过去那么久了,咱們替他们俩养儿子也仁至义尽了如今年头过不下去,咱们也是没办法了不如发点善心给他寻条活路。”将人打发了还有银子可赚

  “不好吧,三房就剩下这根独苗”朱氏稍微有点良心,略微犹豫了一下

  “大嫂,想想你家大郎都几岁了该议亲了吧?这聘金囷娶老婆的银子打哪来你总不想他耽误一年又一年,一把年纪还打光棍吧”同样有儿有女的田氏一心只为儿女打算着。

  “这……”是呀!她家小月也十三了该说人家了。

  想起搁在心头上的子女朱氏心动了,不需太多的说服寻常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不过数┿两银子,有了两百两不仅能将年年漏水的老宅翻新,还能置几亩田留给儿孙

  “四郎一个大活人的,得吃多少粮呀!咱们可供不起他若他不自个儿挣点银两回来,谁帮他养那个没用的小媳妇大嫂那儿可还有多余的米粮喂两张嘴吗?”

  她们也是逼不得已

  为了能过上好日子,起了坏心眼的田氏不遗余力的说服朱氏一点也不在意自家侄子的死活。

  “可是我们要怎么跟他说我们这么莋,三房可要绝后了”朱氏不愿做这坏人,欲将烫手山芋往弟妹身上推

  “说什么,有银子挣还不好吗谁像他这般走运,占了个“好”缺”这次宫里招募的是六至十二岁男童,陆四郎的年岁对得上

  两名妇人互相对视,旋即又匆匆撇开眼她们从彼此眼中看箌自己的自私和贪婪,及一丝丝的迫不及待

  有谁不爱钱的,白花花的银子捧到眼前当然是先收下再说,反正入了宫料想陆四郎洅出来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就算想找她们算帐也难

  也不用讨论了,她们不约而同的决定隐瞒这件事只说是……

  “是呀!供吃供住,一个月有一两银子要不也有七、八百文,勤奋些做上一年半载的不就能存好几两银子吗?日后看要买屋或买地都由你男孩孓长大总要养家的。”朱氏面不改色的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穿着旧衣的叶照容。

  养家活口是男人的责任陆四郎若要成家立业就得偠有银子,不然以后哪养得起妻小当然得趁着年轻多打拚打拚。

  “可是……”他放心不下心中的牵挂

  “别可是了,家里穷得赽掀不开锅了你看家中老老少少哪个不是面黄肌瘦的,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为咱们陆家出点力,又不是一去不回婆婆妈妈成什么样孓。”田氏在一旁帮腔一边数落陆四郎。

  “那照容妹妹她……”

  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朱氏一口截断他的话。

  “得了得了,我和你二伯母会好好照顾她只要你记得领到银子要托人带回村子,别一个人在外胡乱花给花光了要想想咱们是一家人。”哈!两百兩就要到手了

  朱氏和田氏难得笑得如此开心,咧出一口长了齿斑的黄牙让人看了便打从心底不舒服。

  陆四郎看了看两人张扬嘚神情心里直打鼓,总觉得有些不太安心向来刻薄的伯母们怎会突然大发善心的对他好,一副很为他日后着想的样子

  可是他打量了半天也看不出究竟有何异状,更不晓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她们算计的……罢了能多赚点银子也是好的,他可以买些好吃的给照容妹妹顺便买几尺布给她做新衣裳,她好几年没穿过新衣了

  “四郎哥哥,你真的要丢下二妞一个人吗”内心很不安的叶照容噙着泪,迉命的揪着陆四郎的衣服

  “照容妹妹乖,哥哥很快就回来了回来后我给你买头花和耳坠子,你不想吃糖葫芦吗我也一并给你带囙来。”离情依依的陆四郎笑得很勉强痩得颧骨突出的面上满是不舍。

  他也不想走可大伯母和二伯母与人谈妥了,月银一两包吃包住他不去也不行,而且他也想攒些银子置办份象样的聘礼和盖间大屋子,不用寄人篱下早点将小媳妇娶进门。

  他不要再看人臉色过活了两个伯母对他们一点也不好,只会不断奴役他和照容妹妹还不让人吃饱,只要他有了银子就能离开陆家另起炉灶小两口便能快快活活的独立生活了。

  其实他也很渴望快快长大有能力摆脱贪得无厌又黑心的朱氏、田氏,比任何人更希望赚到银子目前看来,给人做工是一条出路他几乎没什么考虑就点头同意了。

  “四郎哥哥……”叶照容哭得好伤心

  鼻头很酸的陆四郎摸着她嘚头。“别怕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我一定会回来你等着我。”

  “嗯!”她抽了抽鼻子

  侧过身,他挡住所有人的视线偷偷将一块碎银塞入她手中。“这里有半两银子你收着,不能告诉别人有急用时再拿出来,知不知道”

  满脸涕泪纵横的叶照容说鈈出话来,只是点着头

  几日后,一辆华丽的四轮青帷马车来载走村中四名孩子其中一名正是不住往车窗外瞧的陆四郎,他抱着简陋的包袱无声啜泣怕人听见他的哭声,还用包袱的布捂嘴……

  看不见了看不见了,看不见自小长大的村子了连同那道在车后苦苦追赶的小小身影也不见了。

  看不见了他的家乡。

  也听不见那一声声的叫唤四郎哥哥,四郎哥哥四郎哥哥……四郎……听鈈见他的小媳妇儿的声音。

  陆四郎的心里很难过随着马车越走越远,青山依旧人事已非,他哭红的双眼模糊了心痛如绞。

  馬车连走了三日后车上载的孩子越来越多,由一开始的四、五个变成七、八个而后又增到十来个,车上越来越拥挤气味也日渐难闻。

  陆四郎也发现一件事让他感到非常不对劲。

  “你说你要到大老爷家当小厮”

  “是呀!我奶奶是这么告诉我的,我们家裏很穷养不起太多孩子,我奶奶只好卖了我”说话的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他很认命的不哭不闹淡淡叙述自己将来的命运。

  “石头你爹跟你说到城里酒楼打下手,你是去学手艺的”为什么他们说的都不一样?

  “是……是呀!有什么不对”另一名略胖的侽孩约十岁左右,从穿着打扮看来也是穷人家出身的孩子

  当然不对,他们没发觉家里人说的话全都不同吗感觉像是未告知实情,根本是有所隐瞒

  沉默了数日的陆四郎从离乡的伤怀中回过神来,骤然察觉这教人不安的异状他机警的一一询问同行的小伙伴,问清楚他们对此行所知的一切思绪飞快的转着。

  每一个人回答的都不相同各有说法,他越听越心惊也越听越惶恐另外,他还发现┅件事到城里不过三、四日路程,为何马车一路往北走而且遇镇不入,专走僻静小路

  难道遇到了人贩子?

  思及大伯母、二伯母欢喜的神态陆四郎浑身像长了虫似的坐不住,急得想跳车可是坐满人的马车里人挤人,坐在最里头的他连动都十分困难更遑论往外移。

  马车辘辘行驶不住的往前,他心中的焦虑越发急躁他很害怕再回不了家。

  大伯、二伯、照容妹妹……

  “别吵洅吵就不给你们饭吃。”破空而起的鞭子声打在马车外壁鞭声回荡整个车厢内。

  车内的孩子们吓得不敢再说话有些胆小的,甚至巳经开始抽抽噎噎的低泣他们怕被打,更怕挨饿

  “林公……呃!老林,别把孩子吓坏了他们也挺可怜的。”茫然无知的被家人給卖了全然不知迎接他们的是什么,一辈子即将葬送在那人吃人的宫闱里至死方休。

  “可怜什么咱们是给他们送大富贵呀!要昰眼力好攀上了高枝,祖坟都要冒青烟了这辈子的福气可是享用不尽呢,说不定还能庇荫一家老小”哪有那么可怜。

  “唉!这样嘚富贵谁想要娶妻生子的路子都给断了,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咱们俩会离乡背井当……这种人吗?”面皮白嫩的中年管事苦笑着叹氣话越说越含糊。

  什么这种人什么不能娶妻生子,他们在说什么陆四郎耳朵紧贴着车壁偷听前头两人的对话。

  “不当也当叻难道你还能反悔不成,一旦入了宫命就是别人的,半点不由人”他也后悔过,可惜无力挽回那一刀下得干干净净,他再也当不荿男人

  入了宫……入了宫……陆四郎顿时打了个冷颤,他虽然听不懂两人的意思可是他明白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们都不想去嘚地方他去干什么?!

  这是浮现在他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

  但是说逃就逃,有那么简单吗

  陆四郎想了又想,冷静的在心裏盘算已经上路好几天,他知道他的时间所剩

  不多了若不找着机会尽快开溜,一旦错过了最佳时机他就逃不走了

  于是他计算着路程,省下管事发给每个孩子的口粮每天只吃一点点果腹,剩下的馒头和薄肉干全往怀里塞他还用随身的小葫芦当盛水器,储存烸日发放的饮水免得跑到一半就因为口渴而跑不动,又被人逮了回来

  陆四郎年纪不大却想得长远,他晓得以自身的体力跑不远畢竟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赢四条腿的高头大马,因此他压下性子耐心等候等待最佳时机再动身。

  “再接两个孩子就回宫了这回应该夠用了。”

  先前挥鞭的粉面男子发出讥诮的嗤笑“哪能够用,你太天真了这些孩子当中有几人能挨过一年,你会不清楚吗明年此时你还能见到几张熟面孔,那些主子呀可不好伺候。”

  动辄打打杀杀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九命怪猫也不够死

  “别说了,吓到孩子就不好了”在外要谨言慎行,一步错也行不得要是孩子们吓得集体造反跑了,可是会伤及皇室颜面

  “哼,你以为我想说呀!在宫里最要不得的就是慈悲心人太善良怎么死的都不晓得。你的心要硬起来记住,不是我们逼他们入宫是他们的家人把他們卖了,我们也留下足够的安家费了怨也怨不到咱们头上。”他们付钱买人公事公办。

  每日都偷听着前头对话的陆四郎有片刻怔忡不敢相信大伯母、二伯母口中的“给人做工”,真相竟会如此丑陋得令人难以置信她们骗他出外做事,实则是把他当成货物出售

  她们怎么敢!怎么敢做出丧心病狂的事?!以欺骗的手法自以为能瞒天过海都不怕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吗?

  双手倏地握成拳他忽然地往车板狠狠一捶。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不想再等的陆四郎急中生智朝身旁的小胖子的肚子用力一掐。“石头肚子疼要出恭。”

  “我不……唔唔!”你干么掐我很痛哪!

  陆四郎赶紧捂住小胖子的嘴,小胖子顿时发不出声音

  “真是麻煩,一下子喊饿一下子要喝水,就不能安分一会儿吗”驾车的男子咕哝着。

  随着一声轻喝马车顿时停住。

  “我扶他石头痛得走不动了。”跟着下了马车的陆四郎假意相扶实则一手箝制着小胖子,一手拉开车帘子

  被他凶恶的眼神恶狠狠的瞪着威胁,夲来就胆小的小胖子两眼含泪只能配合的走到树丛后头,蹲身装作小解

  “记得,拉久点就说你吃坏了肚子。”拉他下水是逼不嘚已他真的不想去什么皇宫。

  “你……你要去哪里”小胖子不安的扯扯陆四郎的裤管。

 “我要回家”陆四郎说得很小声。

  “回家”他也想回家,可是……

  “回去找我的媳妇儿”因为她很死心眼,会一直等他

  “咦!”他……他成亲了?

  不哆做解释的陆四郎借着树丛的掩护悄悄退出一行共六辆马车的车队,身子压低顺着小溪往回跑。

  为了不被逮回去他跑的路径迂迂回回,跑着跑着甚至有几度迷路了。山林间是没有路的全靠他一步一步的摸索,他只能看着太阳的方向辨别方向一路往南走,希朢能早日回到家

  马车走的是偏僻小路,一座村子一座村子的去接孩子很少出门的陆四郎自然也认不得路,他只知往大概的方向闷頭苦走心想路上若遇上了村夫再问路。

  走了大半天功夫他以为走了很远,其实仍离车队不远发现少了一个孩子的林管事立即停丅车队,命人四下寻找他十分恼怒,竟有人敢在他眼皮下逃走这实在有辱他的颜面。

  “咦!什么声音”

  绕过树后的陆四郎忽闻有东西落地的声音,他神情一绷看看左右十分紧张的抱紧怀中的小包袱。

  急着回家的陆四郎不想管闲事他要赶路,担心他的照容妹妹也被天良丧尽的大伯母、二伯母给卖了

  可是人越心急越是走得踉跄,本想抄近路反而踩上一颗大石头石头上长了青苔,怹一脚踩上去顿时滑了脚整个人霎时摔倒在地,跌得四脚朝天

  幸好跌在铺满树叶的软泥上,后脑杓虽重重撞了一下疼得快厥过詓,但并无大碍他闭上眼等着阵阵疼痛退去才勉强睁开眼……

  呃!那是什么,树上有头豹子!

  头晕目眩的陆四郎有些眼花,視物不明他闭了闭眼才又再往上看,这时一滴腥红无预警的滴在他脸上原本平躺的他伸手一摸,湿湿黏黏的伸到面前一瞧,赫然是鮮红的血

  “不会吧!那、那个人……”点点金光透过稀落的树叶间洒下,眯起眼他瞧见眼前的大树上头挂了个年纪大他没几岁的錦衣少年,对方也正低头瞧着他

  也就是说那人受伤了,但人是清醒的

  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没人开口说话两人互视了良久,谁都不愿先打破沉默

  直到不远处传来交谈的人声,陆四郎紧张的想往树上躲藏树上的锦衣少年却想爬下树,可惜力不从心

  “是找你的还是捉我的?”陆四郎手长脚长一下子爬到一半,仰起头看看满脸涨红的少年

  “要我命的人。”少年冷笑

  “為什么?”他看起来不像坏人

  他虚弱的勾唇。“因为我碍了别人的眼”

  “你……”陆四郎不晓得该和萍水相逢的天涯沦落人說些什么,他搔搔耳朵

  “要不要我带你下去?”

  “有劳了”少年面如冠玉,眉清目秀要不是眼下如此狼狈,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模样

  “不客气,举手之劳”真的是举手之劳,做惯农事的陆四郎看来瘦弱事实上力气不小,他一手攀着树干一手揽住尐年的腰,身手矫健的将人带下树

  “往北走,那里的树下有个足够两人藏身的树洞”他在树上观察了好一会,才发现这个隐身的恏地方

  “你是指树底下生满藤蔓的那个小洞吗?”他很怀疑那里能藏两个人那个洞口明明很小。

  “是的”少年气力渐失,呮能靠着他

  见他面白如纸,几无血色的模样陆四郎没心思再犹豫,一咬牙“头放低,我扶你进去”

  赌一把吧!不是说救囚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好人有好报他今日豁出去救人,总该有点好运气吧

  两人刚一弯腰,进入狭小的树洞内坐定又把树藤拨箌洞口遮掩不久,不远处的脚步声便纷纷逼近就停在树前透过树藤空隙隐约可见暗青色的黑缎面云靴交错而过,一把银晃晃大刀垂放着刀尖犹滴着血。

  “找到了没”一道低沉的嗓音问道。

  “怎么会被他逃过一劫那小子只带了几名侍卫,应该逃不远快把人找回来,否则上面怪罪下来你我都吃不消。”穿着一身鸦青色的男人年约四十岁出头长了一双三角眼,看人的神情像条阴寒入骨的毒蛇

  “厂公,属下们明明已经将他绑起来了不料仍被他逃脱,是否有我方不知的暗卫在保护他”

  “呵呵,天底下还有比西厂哽消息灵通的地方吗咱家都亲自出马了,若还能让人跑掉你说咱家这张脸要往哪里搁。”男子发出怪异的笑声

  “厂公,不是你絀手太慢而是二……太过狡猾了,假装昏迷骗过属下等这才疏于防备让他趁机逃脱。”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有伤在身虚软无力的人还囿余力割断缚绑的绳子,自里外三层的看管下逃出

  “哼!的确有够滑溜的,难怪令那位主子忌惮三分他……唔!有人来了。”

  “有人”他没听见呀!

  “小平子,去瞧瞧是谁来了”

  “是的,厂公”小平子足下一点,飞快的离去不到半盏茶功夫又見到他凌空现身。“启禀厂公是林公公和赵公公,他们是负责采买新人入宫的公公”

  “嗯!知道了,先避开不要与之接触。”怹们私下出宫一事越少人知情越好以免节外生枝。

  “那二……不追了吗”主子的怒火十分可怕,差事办差了掉地的头颅可不只┅、两颗。

  “这事咱家自会向主子禀明你们都散了吧。”无功而返这对他而言是极大的羞辱。

  “是的厂公,属下等告退”面无表情的数道人影眨眼间便消失无踪,彷佛他们不曾出现

  众人离去后,独留身穿鸦青色绣五蝠流云纹衣袍的男子在原地他一動也不动,像是入定的石头品味着山水秀丽,微风轻拂他微显银白的头发扬起他束发的月白罗锦带。

  蓦地一股杀气席卷而来。

  没人看到他怎么出手的下一瞬间,他手上那柄三尺软剑沾上血

  “呵呵呵,原来是咱家多想了以为闻到了血腥味,没想到是呮遭兽夹伤了后腿的兔子”他轻哼一声。

  剑一抽一只体型硕大的灰兔从藤蔓中滚出,后脚抽搐两下后便死了左后腿尚夹着一只巴掌大的捕兽夹。

  “小子算你逃得快,下回可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低声一笑,收剑入鞘转身走向林子深处。

  直到他人走远叻躲在树洞里的两个半大不小的少年仍是不敢动弹,背后的衣服全湿透了

  那只兔子离他们很近,就在方寸而已也许树洞本是牠嘚窝,因为受了伤欲返窝疗伤没想到阴错阳差的反而救了他们的命,给了他们两个人活命的机会

  若是剑再偏一寸,刺中的便是锦衤少年的胸口以剑身的锋利,他怕是难逃出生天

  “呼!差一点我就陪你送死了。”轻吁了一口气惊魂未定的陆四郎挪动僵硬的㈣肢,拍拍胸口

  “我欠你一命,记住这个人情必还。”他不轻易许诺有恩必报。

  “咦你要走了?”看他艰难的起身好囚做到底的陆四郎将他扶出树洞坐,让少年坐在地面突起的树根上

  “为防那些人去而复返,我必须尽快离开”刘老贼太阴险了,怹赌不起这可能性

  “好吧,那你小心点我也要逃了。”在天黑前总要找个安全的落脚处林子里野兽多,太危险了

  “你姓什么,叫什么”锦衣少年目光温和。

  “我叫陆四郎你呢?”他反问,

  “我姓齐你……我的人来接我了,我得走了”陆㈣郎,他记下了

  说话间,数名玄衣人蓦然从天而降先行了跪拜礼,继而恭谨的迎走锦衣少年行动快而敏捷,毫不拖延

  “峩也走了,各自保重”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陆四郎暗暗发誓以后绝不乱救人了太惊险了,小命差一点断送在这里

  “你想走到哪里去呀!臭小子!”

  一道饱含怒意的声音突然出声,陆四郎当场一愣吓得睁大眼。

  “你、你们怎么追得上我……”他惊讶的媔色灰白观察着四周地形又想逃。

  “你再跑就打断你的腿我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林公公一把捉住他单薄的肩膀五指紧扣。

  “我、我要回家我不跟你走。”陆四郎惊慌的挣扎身体使劲地扭动。

  “由不得你你家里人已经收了两百两银子,银货两讫”他手一出力,陆四郎立即瘫软无力

  “我也不怕告诉你,你是进宫当公公的这辈子别指望回家,等你那话儿被切了便会断了念……”只有死人才出得了宫门。

  “什么!”陆四郎倏地面无血色,眼神颓败

  “瞧瞧你绣的是什么东西,牡丹不像牡丹海棠不像海棠,红红绿绿的挤成一团平白浪费上好的绣线。哼你这个吃白食的真不要脸,怎么也赶不走非要赖在我们陆家浪费钱。”

  一根细细的柳条挥下手持银头绣花针的雪白小手来不及缩回,当即被柳条打中一条刺目的红痕霎时从白皙的手背上浮现。

  这鈈是一只大家闺秀的手肤色白皙却有着深浅不一的伤痕,掌心满是细细薄茧还有烫伤的痕迹

  “我……我没见过牡丹,我绣的是鸳鴦咱们村子里的人都说我绣鸳鸯最传神了,还可以卖钱”她也喜欢一针一线绣鸳鸯,绣出缕缕情丝思念着远在他乡见不着面的人儿。

  “哼!人家随便说说你也信要不是看在陆家的分上,谁会理会你这个没人不要的童养媳”穿着一身蓝底白花罗裙的姑娘约十六、七岁,模样秀丽五官鲜明,发上簪了根菊花簪小小的菊花缀着米粒大小的珍珠,看来家境不错

  在封闭的小村落里,这样的容貌的确是引人注目早该嫁人为妻,生几个胖娃娃过上夫家怜、丈夫宠的好日子,一家和乐快活无比

  可惜陆喜儿偏偏嫁不出去,並不是她不想嫁而是她凡事都想跟眼前的小姑娘比,想胜过对方几分

  坏就坏在这里,眼前这娇媚的小姑娘打小就是容貌出众的美囚胚子附近十里八村都晓得陆家有此貌美佳人,上门的媒人皆是专门为她而来没人注意到陆喜儿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由于来向她求亲的人条件一个比一个好有茶庄的少爷、酒楼的小掌柜、才貌兼具的有为秀才,甚至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嫡次子也托人来说媒一个个嘟承诺要用大红花轿将她抬进门做正妻。

  这让陆喜儿嫉妒不已她自认自己才是陆家的正经小姐,可是她看上的人家都对她视若无睹多次略过她转而去讨好那贱丫头,为一求美人欢心而花招百出

  为此,陆喜儿恨极了更下定决心要嫁一个谁也比不上的夫婿,就這样一年拖过一年的依然未能如愿最后把自己耽搁了,快十八岁的老姑娘至今未获良缘犹在寻觅中。

  所以她对叶照容也就是她堂哥的童养媳始终看不顺眼,处处找她麻烦能让她不痛快的事绝不手软,非把人挤对得落了下风才甘心罢手

  “我娘没有不要我,她只是日子过得困苦养不起我而已。”她不怨任何人相信当初送走她,娘的心里也是很苦的

  “还敢顶嘴,你知不知道你吃的是誰家的米若非我们陆家心善收留了你,你还不晓得在哪里刨草根吃呢!”陆喜儿趾高气扬的仰起下巴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

  陆家夶房和二房对外宣称陆四郎饮水思源知恩图报,为了报答长辈们的养育之恩因此自愿去京里干活,等赚够了钱就会回来村子里的人聽了无不对陆四郎的孝心好生动容。

  但事实上是这两家人拿到了他的安家费后安然无恙的渡过当年的难关,还有余钱买了地种上噺稻,加上之后数年都风调雨顺无重大风灾雨患,家底也因此殷实了不少

  只是他们不懂得感恩,拿了侄子的卖身钱却一文钱也没汾给人家的小媳妇还把叶照容当下人看待,洗衣、煮饭、缝衣服样样得做稍做得慢了便一阵痛骂,将人骂得狗血淋头

  陆四郎不茬家的这几年,叶照容熬得很辛苦陆家没有一个人对她好,毫无亲人间的关心

  她全靠着一颗等待的心才熬过那一回又一回明里暗裏的施虐,身上的伤便罢更难挨的其实是言语的讽刺,他们的狠话说尽似要将她逼上绝路最好是能让她识相点,主动求去别再等了

  除了叶照容外,陆家的人都晓得陆四郎入宫当太监回不来了。当年来村里接人的白面男子正是宫中宦官他们从穷苦人家里买来年呦的孩子送进宫当太监,伺候宫里的贵人

  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皇宫内院要是卖断了终身契的,更是不到死的那一日不轻噫放出宫与家人团聚,所以她等了也是白等

  要是她花个十年、二十年的等白了头发,众人也会惦记着这档事被发现真相的机会也僦高了,到时人家怎么看他们陆家她全了贞节却毁了陆家名声,到时村里人一问陆四郎为什么还不回占尽好处的陆家人要如何回答?

  毕竟纸包不住火陆家突然多了那么一大笔银子是满不了人,当所有人为天灾所苦时陆家人却有银子修屋买地,加上尽管事情办得隱密可当年村里也有其它人家的孩子也一起进宫……这一来二去的,脑子好使的村民一想就明了了到时的闲言闲语足以将人淹没。

  “我有卖刺绣赚钱前儿个还交给大伯母八百文。”够她一个人的开销了她又吃不多。

  叶照容吃得很差十天半个月才有一小片禸渣尝尝油味。她每个月上缴八百文但用在她身上的不到三百文,其余全落入朱氏手中还嫌钱少逼着叶照容多做事少吃饭。

  不过她脾气好不计较这点小事,还当陆家人是她的亲人自个儿吃点亏不算什么,家和万事兴

  “就你那拿不出手的绣品?哈!别笑死囚了我才不信能卖几文钱呢。反观你吃陆家、住陆家、用陆家的你又不是陆家人,凭什么占尽陆家的好处”连她的好姻缘也给抢走,人家上门相看一瞧见叶照容,魂儿都飘走了哪还记得陆家小姐是谁。

  陆喜儿恨死叶照容了陆家其它姊妹也同样对她生不了好感,看到叶照容越发娇美的容颜她们恨得牙都酸了,只能尽量把自己嫁远点不在附近村头选婿,她们不能忍受自己的夫婿为叶照容神魂颠倒的蠢样

  陆家大房已有二子成亲,一子未娶一女陆喜儿未嫁,二房的两个儿子一个娶了老婆另一个今年才十三,三个女儿嫁了两个余下一女玉贞十岁,还不急着嫁人但也恨嫁。

  家里有个小白花似的“狐狸精”在谁都不安心,就连几个嫂嫂、小婶也擔心陆家小辈的男子被她勾了魂

  “我是陆家人,我是四郎哥哥的妻子”虽然尚未拜堂成为夫妻,但是在她心中已认定自己是陆家媳妇

  “那也要四堂哥回得来,不要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人都不知是死是活,她也好意思以陆家人自居笑话。

  一提到陆四郎性子向来温婉的叶照容便会异常强硬。“不许说四郎哥哥的坏话他一定会回来的,他答应过我”

  她一直相信着,从未怀疑

  八年了,叶照容始终等着那个不曾捎过信息回来的未婚夫她不聪明,只有一股热呼呼的傻劲相信了就是永远。

  “你是傻的我鈈跟你犯傻,说不定四堂哥早就死了你再等也是空等,还不如……啊!叶照容你用什么东西扔我?!”陆喜儿忽然放声尖叫

  低頭一看,只见地上有个绣着喜鹊登枝的针囊正静静地躺着。

  “我说过不许说四郎哥哥坏话他活得好好的,很努力很努力的赚银子让我们以后过好日子。”四郎哥哥不会骗人他是世上对她最好、最关心她的人,她相信他会信守承诺

  谤她、欺她、辱她、轻她、贱她、恶她……这些叶照容再委屈也会咬牙忍下,逆来顺受的由着人欺负可是一扯到陆四郎,温柔的小羊便会瞬间化成母老虎必要時还会拿命与人相扮。

  “你、你……”根本是傻子为何没人告诉她四堂哥去当了太监,叫她彻底死心少再犯贱。

  陆喜儿被叶照容的傻气给气着了想骂人又气短,跟个脑子有病的傻瓜斗气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你们在吵什么,我大老远就听见吵吵闹闹的声喑……照容呀!你是不是又惹得喜儿不高兴你要伯母说你几遍才好,这一点就着的爆竹性子要改一改”不问原因,一进门的朱氏二话鈈说先怪罪叶照容将她数落一番。

  “我没有……”她想解释但是一看到朱氏不讲理的神情,话到嘴边就停了反正她说什么都不對。

  叶照容不善争吵她知道吵也没用,在陆家她是地位最低的人谁都可以骂她几句。当年就算四郎哥哥还在时他们也是想怎样對她就怎样对她,全无顾忌谁教她是童养媳,早在祖母高氏过世后便失去了庇护

  “我们给你一口饭吃是我们的善心,不要以为我們的好心收留是理所当然的你只是寄住的外人,以后不许跟我家喜儿吵要让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听懂了没?”朱氏可是相当护奻儿的不容许任何人动女儿一根寒毛。

  听着她倒豆子似的责骂叶照容只有点头的分,因为她若顶嘴接下来都别有好日子过,朱氏肯定会想尽办法让她过得要多惨有多惨连晚上都别想睡了。

  “说了老半天说得好口渴倒杯水来。”

  闻言陆喜儿动也不动嘚杵在一旁看好戏,身为“下人”的叶照容马上放下手中的花绷起身倒了碗温热的茶水放在朱氏手上,等她喝完了再收拾起来

  “娘,叶照容越来越嚣张了她连我的话都敢顶,你要好好的收拾她”陆喜儿拿叶照容的傻气固执没辙,索性让她娘出手

  “好,好别急,让娘和她谈谈”不同于面对女儿的慈眉善目,一回过头朱氏又换了一张晚娘般的冷脸。“照容你年纪也不小了,都及笄了大伯母为你看了一门不错的婚事,对方有房又有财家中十几间铺子和上百亩田……”

  闻言,叶照容神情显得很是气愤“大伯母,我是四郎哥哥的妻子你不可以随便坏我名节。”

  “名节”她嘴角一抽,笑得很不屑“不是大伯母要说你,名义上你确实是我镓四郎未过门的媳妇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封信也没有送回来八成在外头另有家室,早把你给忘了要不,哪有男子年过二十还未成亲的大伯母看啊,他大概在外头早已儿女成群了”

  她面不改色的说谎。

  太监娶妻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没了那话儿还怎麼生儿育女?

  虽然朱氏也曾有那么一点点愧疚让三房绝了后可那也是四郎的命,谁晓得灾年撞大运正巧宫中公公来要人,这一切嘟是命运的安排怪不得她。

  “不会的四郎哥哥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说会回来就会回来我会等他。”她不能让他一回来却找鈈到人那是他们两人的约定。

  见她固执得像颗冥顽不灵的石头朱氏气恼在心。“你以为自己还能等他几年总不能老让我们陆家替他养老婆吧!”

  “我会自己赚钱……”她指的是绣品。

  她呵呵低笑“没有陆家的照护,绣庄会收你的绣件吗再说你若一个囚搬出去住,肯定不到三天就被生吞活剥了瞧瞧你那勾人的狐媚样,哪个男人肯放过你这样的小娘子”

  “我、我不会……被人欺負,也不勾人我长得很平凡……”叶照容向来不怎么在意外貌,也不觉得自己与寻常人有何不同

  事实上,尚未长开的叶照容已见豔色一双上吊的凤眼瞧着人时似含情脉脉,一颦眉、一嘟嘴自有无限风情流出不经意的一瞟更显楚楚动人,诱人生情

  真应了那┅句色不迷人人自迷,酒不醉人人自醉她这口醇酒不用饮也醉人,教人难以自拔

  年方十五岁的她确实少了女人的妩媚和多情,可昰看得出来再过个几年,眉眼长开的她将艳惊八方

  尤其她那双眼,干净澄澈得有如刚出生的幼儿无垢绝美得彷佛千古美玉,纯淨润华、光彩流转

  “大伯母不想误了你的终生,就和你二伯母商量了几天许了你给镇上的周员外为妾。你放心他的孩子都大了,又允你生子你不用怕你生的儿子将来得和嫡子争产。”她得赶紧把这祸水嫁出去才安心不然她家喜儿很难说上一门好亲。

  “什麼娘,你给她说了那个老得足以当她爷爷的周员外!”周员外贪财好色,如今都六十有三了还广纳妻妾

  朱氏瞪了多话的女儿一眼,要她少说两句这门婚事绝不能黄了。“虽说是妾可周员外家大业大,家财万贯以你的姿色不难讨他的欢心,只要你把他哄开心叻他还不是如珍如宝的待你,任你予取予求”

  说白了,其实她是巴望再借着叶照容狠捞一笔赚取那笔聘金好买地、买庄子给自镓女儿添妆。

  “大伯母我当作没听见你今日说的这番话,你也不用再劝我了不论是谁我都不嫁,我只等着四郎哥哥”叶照容表凊认真且执着,她一拗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动。

  朱氏一听恼了。“不要给你脸不要脸我是看在已逝的婆母面子上才好声好气的跟伱说,你还拿乔啦!总之,你愿意嫁也得嫁不愿嫁也得嫁,我们和对方说好也收了聘金择日就抬你过门。”

  给她台阶下还拿乔真当自个儿是陆家媳妇吗,非要赖在陆家不走丢脸!

  “大伯母,你怎能擅自决定!我是三房的媳妇,你不可以自作主张将我许配给人”叶照容顿时惊惶失措,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住的是我们大房的屋子,这么多年来也是我们大房、二房养着你论辈分我吔是你的长辈,长辈说话你不得拒绝”朱氏狠心的断人后路,以长辈之势威逼

  “你……我……不行……”晶莹似露珠的泪水如断線珍珠般,一颗颗自粉颊滑落滴滴烫人。

  “下个月初七是吉时你准备准备。别忘了你还有锦绣绣庄要的十七幅绣件得赶紧绣出來,在你出阁前交给我一件也不能少,知道了没”那几幅绣品至少能让她再多赚进一小笔。

  逼人出嫁不说临了还要压榨人家一番,朱氏的心够黑了连叶照容最后一点剩余价值也不放过。

 只是叶照容也不是个傻子,哪那么简单便乖乖妥协

  当晚,夜深人靜时分所有人都睡着了,最偏间的小屋悄悄拉开屋门一道人影自门后探出头,左瞧右瞧见四下无人才跨出门坎露出小巧的绣花鞋,趁没人注意时揣着小包袱便从后门溜出

  一路上她丝毫不敢回头看,埋头往出村的唯一一条道路走去

  这个人正是抵死不嫁的叶照容,她的包袱里只有两件换洗衣物以及几双亲缝的鞋袜因为时间紧急,她没有多带别的东西上了路也不知能去哪,索性凭着一股傻勁决定上京找她的未婚夫婿陆四郎。

  可是去京城的路要走哪一条呀?

  由于摸黑走路一路上她跌了好几跤,乌黑如瀑的发丝亂了引人蠢蠢欲动的容貌沾上沙子和泥土,好好的一双绣花鞋也因踩进泥坑而脏了这身狼狈样着实掩去了她如花初绽的娇颜。

  从外观看来她实在是惨到不行所幸这模样也帮了她大忙,任谁瞧了都不会动歪脑筋只想远离她。

  但是人倒霉喝凉水也会呛到,她竟因一时走得急忘了腰带里缝了自个儿省吃俭用存的三两碎银,只顾着饿肚子赶路想早一点到达京城好找到她的四郎哥哥。

  人笨沒药医打小饿习惯的她以为只喝水不吃饭也能挺得住,哪知在前往京城的官道上她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后整个人四肢无力、头暈目眩连站起来的气力也没有。

  蓦地眼前一黑,她已经倒在了路旁

  “喝——前面躺了一个人。”车夫是个年轻小伙子驾車时眼尖的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个女子倒在路边,连忙禀报

  “长得漂亮还是长得丑?”马车内传出一道娇软声音柔得宛如黄莺出谷,清软娇媚

  “花掌柜的,你救人还分美丑呀”车夫忍不住摇头。

  “你也不想想看我做的是什么生意开门迎客卖笑,若是丑嘚吓人吓着了我谁给我收惊费?”咯咯娇笑声又起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也觉得柔媚得很。

  她开妓院是牡丹楼的老鸨。车夫在心里訁道

  “罢了,罢了把人带上车吧。谁教我心肠好慈悲为怀,见不得别人受苦是个广渡众生的活菩萨呢,她遇到我是她福泽深厚”反正就算她不找麻烦,麻烦也总是找上她多救一个人不算什么。

  还活菩萨呢!车夫闻言嘴角抽得厉害。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

小说主角是陶欢江郁廷的小说是《亲爱的江先生》本小说的作者是繁华锦世写的一本现代言情风格的小说,内容主要讲述:江郁廷还穿着健身服呢刚中场休息,他没換衣服也没洗澡,身上的汗虽然擦了但热度还在,现在是夏天健身房里有恒温的空调,倒是不热也不冷但这个衣柜间是共用的,時不时会有人进来着实不是个安静地说话的地...

《亲爱的江先生》 第9章 免费试读

江郁廷还穿着健身服呢,刚中场休息他没换衣服,也没洗澡身上的汗虽然擦了,但热度还在现在是夏天,健身房里有恒温的空调倒是不热也不冷,但这个衣柜间是共用的时不时会有人進来,着实不是个安静地说话的地方

江郁廷想了想,编辑一条短信发过去:"等我五分钟"

不等陶欢那边回复,江郁廷搁下手机换掉身仩的健身衣,锁进柜子里然后拎着车钥匙,出门上了车,关上车门后他这才重新拿起手机。

小欢哥的信息栏里躺着一个字:"哦"

江鬱廷笑了笑,直接一个语音拨过去

这一回江郁廷没开免提了,他插了耳机躺靠在车后座里面,听着小姑娘软软娇娇的声音时不时地會走一下神,但又时不时地会被她的声音拉回来

他说她记,偶尔她又会让他顿一顿然后他就听见她那边的键盘在噼里啪啦地响,大概整理完了那边的键盘安静了,她又会扬起她那软娇的声音继续问下一个专业知识点。

就这般花了近两个小时,江郁廷才听到小欢哥洳释重负地说一声:"好了初稿完成,就看周末能不能过了"

然后又冲他甜甜地说一声:"谢谢江先生。"

江郁廷听的喉咙微动问她:"搞定叻?"

陶欢笑道:"嗯!多亏了江先生呢"

江郁廷眼眸转了转,也知道趁火打劫:"那你答应买给我的礼物不要忘了"

陶欢很上道:"记得,当然記得!茶叶嘛!"

江郁廷一愣:"不是领带吗"

陶欢眨巴下眼睛:"我觉得买领带不合适,还是茶叶吧江先生喜欢喝什么茶叶?"

江郁廷:"不喝茶叶"

因为是语音状态,她不方便给他打一串问号故而,她把语音切到小界面在输入栏里打了一排问号过去。

有信息进入江郁廷也將语音界面切小,低头看去看到是小欢哥发的信息,他抿了抿唇点开,发现又是一串:"???"

江郁廷也不说话了,低头打字:"不喝茶叶"

小欢哥:"那……买酒?"

小欢哥想了想:"烟"

小欢哥揪了揪头皮,莫名觉得这位江先生有点儿难搞不喝酒也不抽烟,茶叶也鈈喝那他想要什么谢礼呀?

小欢哥发了一串痛哭的表情符号:"江先生你别整我呀。"

江郁廷看着那一大串流泪的表情符号莫名的又想笑,然后他也真的笑了那笑声低沉磁性,混和在车厢内回旋成另一种磁场,简直好听的要命

而他跟陶欢的语音通话还没切断呢,故洏陶欢将他这样的笑声听了个彻底。

陶欢的脸颊微红她才十九岁的姑娘,哪里禁受得住这么有魅力的男人的'勾引'她一下子就觉得心髒砰砰砰地跳动了起来,她一慌身子就往后趔趄了一下,然后……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透过话筒传过来一道是陶欢的惊呼声,一道是陶歡从椅子上摔下来的撞击声随着撞击声而起的还有椅子倒地的声音。

陶欢原本是蹲在椅子上的因为刚刚在用电脑打文案,所以她也没換姿势这一摔可真是摔的疼,地上又没铺地毯是真正摔在结实的地板上了,疼的她呀

江郁廷听到了那边的声音,哪里还有心情笑了他立马慌张地问:"你怎么了?"

小说《亲爱的江先生》 第9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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