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了一颗从墙壁一直延伸到天花的树,但你不知道的事吉他谱为什么感觉好像不一体的感觉

  之后的几天里,她一直忐忑不安,可是几天后,法医给出的实践结果却令所有人都难以理解:根据尸体动作和僵硬程度,以及随后的胸腔解剖判断,王汇民是自己掐死了自己,这违背了当今医学的基本常识,即人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不可能使自己窒息而亡。但是,除此之外却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  于是,人们再次把怪事归咎到秦紫蓝身上,认为秦紫蓝死后仍然在作怪。也是病急乱投医,院里不知从哪儿请来一位“高人”,高人只看了一眼,说有股十分邪恶的力量盘踞在这间单人宿舍,不是一般人可以解决的。他用自己祖传的符法将门封住,说是已经尽力。可是就在贴上封条的第二天,陈冰榕就发现,那两张据说是带有灵力的封条,已经从门缝位置断开了。可是王汇民死后,整个福利院就只有她自己能打开这扇门,她也从此对这个房间产生了极度恐惧,再也没踏进去半步。好在随后的半年里风平浪静,这个房间成为院里的禁地,除了陈冰榕之外,再也没有人敢靠近。  讲完这些,陈冰榕已经把锁打开打开,把钥匙拔了出来。门开了一条细缝,陈冰榕却挡在门前,对安槿和安灵说:“两位,我不是故意吓你们,这个房间真的很邪门,你们想好,真的要进去么?出了什么事的话,已经不在我的责任能力之内了。”
  安槿和安灵虽然觉得这个房间里的故事很奇怪,却也并不害怕。两人点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陈冰榕在门前犹豫再三,最后也跟了进去。  房间里收拾得很整齐,不过因为久无人居,到处都落满了灰。作为福利院的宿舍来说,房间已经非常宽敞,足有十五六平米,房间内的布置,也能看出是费了心思的。一张可爱的木制单人床,淡蓝色的床单,粉色的枕头和被褥。床头是一个精致的小柜子,柜子旁边是一个乳白色的低矮衣架。离床不远,有一张小桌子,上面还放着几盒彩笔。看见彩笔,安槿和安灵才注意到,桌子背后的墙上贴着许多画,应该都是出自秦紫蓝之手。贴着画的墙壁对面,是房间唯一的窗户。安槿走到窗边,可以肯定,这就是她午饭前看见秦紫蓝招手的地方。  “姐姐。”安灵轻声叫了一句,看见陈冰榕,赶紧又改口说,“槿姐,你来看看这些画。”
  安槿离开窗户走到内墙边,观察墙上的七八幅画。这些画的颜色很丰富,可以看出秦紫蓝对颜色运用很有自己的想法。第一幅画上,是一个小女孩和一个成年女性拥抱的画面,背景是一座楼房,成年女人头顶写着两个字,妈妈。第二幅画,是一条蓝色的项链,秦紫蓝用线条表示项链闪着光芒。第三幅画,是一只蓝色的孔雀,孔雀开着屏,可是屏上并不是彩色的斑点和花纹,而像是萦绕着雾气。更奇怪的是,孔雀的头部没有眼也没有鸟喙,而是一团模糊的蓝色,好像是故意涂抹成这样的。第四幅画,是小女孩戴着项链,脸上却一副悲伤的表情。剩下的几幅画,都是孩子和大人们玩耍做游戏的场景。  看着这些画,安槿稍稍往后退了几步,突然觉得,这些画连在一起,似乎是在讲述一个故事。但是,这个故事并不完整。看着几幅画并不规律的贴法,以及这些画之间空缺处的痕迹,安槿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并用眼神示意给安灵看。安灵也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问站在一旁的陈冰榕说:“陈老师,这些画,是不是少了几幅?”
  陈冰榕表情复杂,应该是在做心理斗争。在沉默了几秒后,她松下一口气,蹲下身,从桌子地下拿出一沓画纸,说:“的确是少了几幅,因为那几幅画实在是,实在是太……太……”她想来想去,用了一个让安槿和安灵很意外的词,说,“太可怕了。”  安灵从她手中接过那一沓画纸,将画纸铺在桌面上。在那几幅画里,有一幅是描述一个男人用刀杀死女人的画面,女人脖子里还带着一条蓝色项链。陈冰榕指着这幅画说:“紫蓝亲眼目睹了父亲杀死母亲的情景,这恐怕是她短暂生命中最可怕的阴影了。”  安槿和安灵点点头,又看到另一幅画,是那个女人倒在血泊里,胸前仍旧戴着一条蓝色项链,一个小女孩看着死去的女人哭泣,画中的那条项链正闪着强烈的光。接下来的几幅画,就更加可怕了,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小女孩之手。一个画面里,是一个男人的尸体,肢体已经破碎,血肉模糊稀烂。另一个画面里,是一个小女孩湿漉漉的尸体,浑身都肿胀者。又一个画面里,是一个男人手里捏着锤子,额头上有个大洞,粉红色的脑浆流了一地。最后一个画面里,一个男人掐着自己的咽喉,舌头伸得老长。
  这些画面,即便是见多了诡异场面的安槿,看了也不禁有些反胃,一个小女孩是如何把它们画出来的呢?正看着,安槿突然发现,后面几幅画里描绘的,不正是福利院里几年来发生的几起自杀事件么?  “这……”安槿指着画面,看着陈冰榕,问,“这不是……”  “是的。”陈冰榕捂着嘴,眼睛通红,说,“我一开始只是奇怪,紫蓝怎么会画这些东西,直到后来我到这里来找线索时,又看见这些画,才明白,原来那些自杀事件,紫蓝……紫蓝早就知道了!”  安槿低下头,仔细看着桌上的几幅画,很快又有了新的发现,在后面几幅描绘自杀情景的画里,画面中都出现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正是墙上画的那只面部模糊的蓝色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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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小槿  楼主写的太好了,同事们一起再看,欲罢不能,真的非常好看,文笔非常好、思维相当之清晰,不过敢问楼主梦城是郑州么,有机会还真想见见主人公呢。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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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小槿 606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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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春阳子 612楼
10:16:00  楼主写的太好了,同事们一起再看,欲罢不能,真的非常好看,文笔非常好、思维相当之清晰,不过敢问楼主梦城是郑州么,有机会还真想见见主人公呢。赞~~~  -----------------------------  多谢支持!读者觉得好,是对楼主的最好鼓励!至于梦城,毕竟我在郑州生活了许多年,笔下的城市肯定有家乡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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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小槿  楼主写的太好了,同事们一起再看,欲罢不能,真的非常好看,文笔非常好、思维相当之清晰,不过敢问楼主梦城是郑州么,有机会还真想见见主人公呢。赞~~~  -----------------------------  多谢支持!读者觉得好,是对楼主的最好鼓励!至于梦城,毕竟我在郑州生活了许多年,笔下的城市肯定有家乡的影子。  哇哈哈,支持支持,对故事的发展相当之好奇呢,尤其是女主的爸妈、姥爷的谜。希望楼主赶紧满足我们的好奇心呢。赞!!!
  每一段故事都好看  
  第七十二章 蓝色孔雀  安槿又起身,仔细观察墙上的那只蓝色孔雀。蓝是宝石蓝,孔雀浑身都萦绕着一种类似雾气的东西,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安槿看着这只孔雀,突然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她试着把桌子上的画贴到墙上,一个完整的故事便被勾勒出来。  一个小女孩,她很爱她的妈妈,然后爸爸杀死了妈妈,小女孩很伤心,她看见一只奇怪的蓝色孔雀。小女孩的父亲不知去向,小女孩把妈妈的项链戴在身上,然后和许多小朋友一起做游戏。后来,好几个人自杀。看到这里,安槿觉得不对劲,这些人为什么要自杀呢?  她又把这些画连起来看了一遍,终于发现了问题:在许多小朋友和大人一起做游戏的画面里,后来死去的几个人,全都出现过。那是在最热闹的一幅画中,跳楼而死的厨师,正躲在一棵树后面,悄悄向外张望。溺水的小女孩,坐在一群孩子中,一脸厌恶地看着某个地方。敲开自己脑袋的孙长鸣,一边拉着两个小孩子跳舞,一边斜眼看着某处,而掐死自己的王汇民,则捏着一枚硬币,低头抬眼看向某处。几个人奇怪的目光最后汇聚到一个地方,一个女人身上,而这个女人,就是第一幅画里的妈妈。
  又帮顶!何时更新啊?请问文章中有没有什么灵术传授啊?  
  可是,秦紫蓝的母亲在秦紫蓝来到孤儿院之前已经死了,怎么会和孤儿院里的人有关系呢?安槿想不通,把画从新看了一遍,又发现了画中的玄机。在男人杀死女人的两幅画里,里面的女人是秦紫蓝的母亲,这点毋庸置疑。  可是在那副拥抱的画里,和小女孩拥抱的女人,虽然头顶写着妈妈两个字,却好像和死去的女人不是同一个人。孩子对大人的印象应该是简单而固定的,可是死去的女人和拥抱孩子的女人,从穿着到发型,都完全没有一致的地方,这样的话,就只有一种解释。  那并不是同一个女人。  “这好像不是同一个人。”安槿把两幅画指给安灵和陈冰榕看,一面说出自己的看法。  “的确不是。”陈冰榕同意她的说法。  “这就奇怪了。”安灵想了想,指着男人杀死女人的画,说,“这一幅,一定是紫蓝看见我哥杀死我嫂子时的情景,里面的女人肯定是我嫂子。”又指着女人和小女孩拥抱的画,说,“可这一幅里,紫蓝为什么要在这个女人身边写上妈妈两个字呢?”  “只有一种解释说得通。”安槿打量了一眼陈冰榕,对她说,“陈老师,这个身边写有妈妈两个字的女人,就是你。”
  陈冰榕瞪大了眼睛,一时不敢相信。可是等她按照安槿的意思再去看那幅画,就立刻发现安槿是正确的。因为画中作为背景的那座建筑上,两个人的背后,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三”字,陈冰榕再观察了一眼那座建筑,几乎本能地意识到,那正是福利院的三号宿舍楼。再看抱住小女孩的女人,无论从长相、穿着还是发型来看,应该都是陈冰榕本人。  “可,可是……”她发现了这一点,因而更觉得奇怪,“紫蓝为什么要在我身边写上妈妈两个字呢?”  “很简单。”安灵已经有些感动,说,“因为在她心里,你就是她的妈妈。”  刚听到这话,陈冰榕就捂住嘴哭了起来。在和秦紫蓝相处的两年多时间里,虽然她也一度怀疑这个小女孩不正常,但一直是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呵护她的。陈冰榕回想起秦紫蓝在世时看她的眼神,这才明显感觉到,那正是孩子看自己母亲的眼神啊。陈冰榕蹲在地上出声地哭着,安槿也湿润了眼睛。  “傻孩子。”陈冰榕努力克制住情绪,擦干眼泪,抚摸着那幅拥抱的画,说着,“你这傻孩子,我也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女儿来看待的。整个三号楼的孩子,都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你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这样的话,后面的画也就解释的通了。”安槿拍拍陈冰榕的肩膀,指着那幅人最多的做游戏的画面,说,“你看,在这幅画里,有四个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你。”她说着把那四个人指给陈冰榕看,陈冰榕点点头,安槿又说道,“而这四个人,就是后来诡异自杀的那四个。”  陈冰榕一时愣住,看着那幅画描述的场景,又看看后面几幅自杀的场景,很快明白了安槿的意思。她脑海中又出现秦紫蓝坠楼前的画面,秦紫蓝哭着说“他要我害你!他要我害你!”,陈冰榕心中已经有了合理的解释,却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不会,不会……”她支支吾吾地说着。  “陈老师。”安槿分析说,“这些画讲述的故事,就是说紫蓝把你当成了妈妈,有人对你心怀不轨,那些人就死了。”  “不会的,不会是紫蓝,她那么小,怎么会杀人呢?”陈冰榕抓着头发,狠狠地摇头。  “不是她做的。”安槿指着墙上那只蓝色的孔雀,说,“是‘他’做的,就是‘他要我害你’的那个‘他’做的。”她说着又仔细观察那只蓝色孔雀,总觉得自己在哪儿看见过相似的东西,却仍是没有头绪,于是说道,“虽然我不认识这只孔雀,但它似乎不是一般的动物,而是一只带有灵性的怪物。紫蓝的一切诡异行为,可能都是这只蓝色孔雀导致的。只要弄清楚这只蓝色孔雀究竟是何方神圣,那么发生在紫蓝身上的一切怪事,就一定能有个合理的解释。”
  陈冰榕不可思议地看着安槿,问:“安女士,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是个灵媒。”安槿毫不掩饰,指着房间的窗户说,“今天中午,我看见这扇窗子开着,一个小女孩向我挥手,告诉我她叫秦紫蓝。我后来听说她半年前去世了,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很多故事。请原谅我陈老师,我们骗了冯院长,也骗了你。”  “我也不是紫蓝的姑姑。”安灵也坦诚地说,“我只是听姐姐说了福利院里的怪事,来跟她一起查清究竟。陈老师,你也希望能查清楚紫蓝身上发生诸多怪事的原因吧?”  陈冰榕使劲点头,说:“我早就该明白,平常人听了院里的故事,绝对不可能淡然地走进这个房间的。你们如果能查清楚这一切的真相,我也算对得起为了救我而死的紫蓝了。”说着竟然跪在地上,“求求你们,我看得出你们有真本事,不像上次来封门的什么‘高人’。你们一定要查清楚紫蓝身上发生的事,我不想让这孩子死得不明不白!”  安槿连忙把她扶起来,又说:“封门的高人,用的方法倒是不错,但他低估了这个房间里藏匿的力量。陈老师,小灵,你们到门外等我,我要用我的方法做个检查。”
  安灵拉着陈冰榕走到门外,合上门,只留一条缝隙观察室内的情况。安槿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点上一支烟,抽了几口,却没发现秦紫蓝的灵魂或是灵体,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强烈的灵力来源。她把烟叼在嘴里,从包里取出金吞之眼,戴在左手手腕之上。  一瞬间,她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力量的触碰,手腕上的金吞之眼似乎和她有着相似的感觉,六颗乳黄色石头发出耀眼的光亮。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安槿觉得自己突然明白了那只蓝色孔雀的来头。想到这些,她用手捂住金吞之眼,又把烟熄灭,让门外的两人进来。  “姐姐,发现什么了么?”安灵问。  “连我的眼睛都能骗过,绝对不是寻常的东西。”安槿想了想,问陈冰榕道,“陈老师,紫蓝画的这条蓝色项链,你见过么?”  “一开始,紫蓝都是戴在身上的。”陈冰榕回答说,“我平时也不怎么注意。紫蓝去世之后,整理遗物时,我也没有见到那条项链,还以为是有人在王汇民动手之前就已经把它偷走了呢。”  “能不能给我描述一下这条项链的样子?”安槿又问。  “很漂亮,真的很漂亮。”陈冰榕努力回想着说,“不过我也只看过几眼,记不太清楚了,只有一点,我印象很深,那条项链偶尔会闪光,是很明亮很漂亮那种。更多的,我也记不得了。”
  “嗯。”安槿点点头,回头又看了一眼墙上的画,说,“看起来,这条项链以前属于紫蓝的亲生母亲。”又转身对安灵说,“小灵,看来咱们有必要去一趟四院了。”  “没那么简单。”陈冰榕说,“四院管理很严格,你们就这么空着手去,根本见不到特护病区的病人。”  “还要带礼物?”安灵对人类世界的办事程序还不是很了解,如此问道。  “需要什么证明?还是介绍信之类的?”安槿拽了拽安灵的手,问陈冰榕。  陈冰榕低头考虑许久,像是下定了决心,说:“如果真的有必要去见紫蓝的父亲,我倒是有个办法。紫蓝去世后,按照人情和程序,是应该告知她父亲的。不过她父亲情况特殊,加上紫蓝死得太怪,这件事就一直拖着,院长也一直没有再提。如果能让院长开一封介绍信,再盖上福利院的公章,应该就能见到紫蓝的父亲了。安女士,院长对周总很敬重,如果由你去跟院长提这件事,我想他不会不答应的。而且——”她又对安灵说,“你依然作为紫蓝失散多年的姑姑,这样于情于理,院长都会开这封信的。”  于是,安槿和安灵按照陈冰榕的计划,再次来到福利院院长办公室。冯源好像早有准备,一见面就问安灵:“秦女士,见到紫蓝的住处了吧?”  安灵点点头,还拿出那副画着蓝色孔雀的图画,那是安槿特意请求陈冰榕之后带走的。安灵说:“我还拿了一件紫蓝的画,想先留个念想。等见完我哥哥,在说其他遗物的事。”
  “我知道,陈老师大概把事情都跟你们说了。”冯源接着说道,“我也知道,你们肯定很困惑,一定会想要去见紫蓝的父亲。”他说着打开身旁的抽屉,取出一张纸,说“但是,你们直接去四院的话,即便是亲戚,也未必能见到他。”他把那张纸双手递给安灵,又说,“但是,紫蓝去世后,按照程序,院里应该派人去通知她还在世的亲属。信我早就写好,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既然今天安女士特意带着紫蓝的姑姑来了,那就由你亲自把紫蓝的事告诉她父亲吧。拜托了!”  安灵接过信,和安槿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如此顺利。客气几句之后,两人带着介绍信离开,直接往四院赶去。路上,安槿一直在观察那只蓝色孔雀。之前,金吞之眼在秦紫蓝的宿舍里闪光时,她对这只蓝色孔雀的来头突然有了大胆的猜测:它不是一只寻常的生物,也不是一只寻常的怪物,而是连金吞见了都十分激动的,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所在。  那只蓝色孔雀,很可能是另一只元鬼。
  第七十二章 五区的病人  来到四院,接待安槿和安灵的,是个年轻的小护士。她把介绍信从头到尾认真地读了一遍,又仔细检查了上面的签章。确认无误后,她请安槿和安灵进入接待室稍等,然后拿起电话,片刻后说道:“汤院长,有人想见5001。嗯,带着市第一儿童福利院冯院长亲笔的介绍信,笔迹我对照过了,是真的。您看?哦,哦,我明白了。”护士说着挂了电话,对安槿和安灵说,“不好意思,二位请回吧,汤院长不同意你们的会面请求。”  “为什么?”安槿不明白,“我们都是按程序来的,再说了,这是秦书齐的亲妹妹,你们这是医院还是监狱啊?”  “不好意思。”护士陪着笑脸说,“这是汤院长的命令,我做不了主的,要不,你们再想想办法?”说着,就要把两人往接待室外面请。僵持了一会儿,电话又响起来。护士看了两人一眼,拿起电话,“嗯,哦,知道了汤院长,那就在接待室等您?嗯,好的。”放下电话,护士又对安槿和安灵说,“刚才真不好意思,汤院长又同意让你们去见病人了,请你们坐下稍等,他马上就到。”  安槿和安灵对视一眼,心想,这精神病院不光住着精神异常的病人,连护士和院长似乎都不太正常。大概两分钟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进接待室,护士见了连忙起身,说:“汤院长,就是这两位,这是介绍信。”  汤院长却不看介绍信,直接走到安槿和安灵身边,问:“请问哪位是安女士?”  “是我。”安槿起身说,“汤院长,您可真是够神秘的啊。”
  “哪里哪里。”汤院长伸出双手和安槿握了手,说,“鄙人汤杰超,是咱们院分管高危病区的副院长。刚才接到冯院长的电话,说是安女士带了病人失散多年的家属前来看望病人。虽然5001很危险,但我考虑再三,还是觉得应该让失散多年的兄妹见个面,不然良心上还真是过意不去了。”  安槿笑笑,知道这又是周嘉实的面子。她后来才听周嘉实说,四院的两个研究项目,一直都是嘉实百货在出钱赞助的。  汤杰超在接待室又打了好几个电话,似乎是在安排会面的准备工作。安槿和安灵都不太明白,见一个精神失常的人,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准备。大概十分钟过去,汤杰超才像是松了一口气,对安槿和安灵说:“二位请跟我来吧。”  安槿和安灵跟随汤杰超,沿着接待室门前的一条小路,转到医院内部的主道上。主道两侧是两层的铁栅栏,两层栅栏中间还扯着一层电网,看起来不像是医院,倒像是戒备森严的监狱。路上,安槿先后看见四座大铁门,门的左侧分别写着“一区”到“四区”,汤杰超解释说,精神病人虽然不具备或者缺乏刑事责任能力,但比正常人危险得多。不同危险程度的病人,分别住在不同的病区,危险程度随着病区从一到四递增。
  “可我刚才好像听见你们说,秦书齐的编号是5001?”走过四区大门的时候,安槿却看见前面没了路,“不应该有个五区么?”  “其实没有五区。”汤杰超带两人向大路的尽头继续前进,一边说,“也没有5001的编号,那是我们内部习惯的叫法。正确来说,你们要见的人住在特护区。”  “特殊护理区?”安灵问道。  “特别人类保护区。”汤杰超说完,看着惊讶不已的两个女人,笑了笑。  “就是人们开玩笑时喜欢说的‘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安槿问。  “可以这么理解。”汤杰超带两人走到大路尽头,走到一片厚厚的杂草地前。三个人穿过杂草,进入一条不易察觉的小道。汤杰超继续带着两人前行,一边又说道,“听起来可能很好笑,但这个世界的确是存在一些‘非正常人类’的。”他说着指着远处一扇乌黑的大铁门,说,“这扇门后面就住着一位。”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安槿看见铁门侧面写了一个大大的“特”字,铁门两侧延伸出的围墙,并不像前四个区那样是可视的铁栅栏,而是厚实的水泥墙,足有五米高,所以门里面的情况,外人是很难得知的。快接近铁门时,安槿突然感觉到门里有股强大的灵力,正咄咄逼人地在院子附近四散冲撞。
  走到铁门前,汤杰超在门上的一台可视对讲装置上输入了将近二十位的密码,然后说了一句:“是我,开门。”对讲设备里沉默片刻,似乎是在确认汤杰超的声音,然后才回应道:“请稍等。”  “还真是戒备森严。”安灵不禁说了一句。  “那是自然。”汤杰超笑了一下,又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对安槿和安灵说,“在进入这扇门之前,不管两位是什么人,都要听听我的约法三章,并且在五区内部时刻遵守。”说着,也不等两人回应,就认真说道,“第一,你们只能在三米远的地方,隔着玻璃墙和病人见面,玻璃墙是全封闭的,有声音传递系统,你们可以与病人进行直接沟通。但是,千万不要听从病人的任何指示,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立即照做。第二,不要和病人有眼神交流,这一点至关重要。第三,如果病人说不想见你们,你们就什么都别说,尽快离开。”他说着走到门边,背对着两人又说,“既然秦女士是病人的家属,这次会面可能会安全一点,但还是请牢记我说的三点,对你们二位有益无害。”  安槿和安灵看他如此严肃,只好点点头。  很快,铁门自动打开,安槿看见,开门的缝隙处,居然有股金色的物质在流动。见安槿愣在原地,汤杰超忙解释说:“对普通人无害的,请进吧。”安槿点点头,拉着安灵走进院子。出乎意料的是,院子里并非如安槿之前所想的那样,一片荒凉死寂乌烟瘴气,居然是满眼翠绿的草地,还有很多小动物,一片鸟语花香。草地中央是一座透明的玻璃房,一个男人正安静地坐着,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杯子,不时喝着什么。
  “你们还真是会照顾人啊。”安槿舒了口气,对汤杰超说,“特护区这么有爱?”  “是5001自己弄的。”汤杰超带两人往玻璃房走去,一面小声说,“有时候是这样的景象,有时候却是一片荒凉,有时候像是进了炼狱,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些变化,只有5001自己才知道。我们院方能做的,就是在确保他不会外出伤人的前提下,尽可能研究这些变化的原因罢了。”说着他对着玻璃房喊了一声,“秦老师,你妹妹来看你了!”  玻璃房中的男人放下杯子,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看天,沿着房子的玻璃通道走到房子边缘,看了安槿和安灵一眼,说:“我不认识她们,让她们走吧。”说着就要转身回去。  汤杰超对安槿和安灵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出声,赶快离开。安槿自然不会遵守什么约法三章,既然来了,就一定得弄明白什么,于是拿出蓝色孔雀的图画,说,“秦先生,紫蓝去世了,留下了这幅画。”  汤杰超刚准备拉着安槿和安灵逃跑,却看见秦书齐急促地转过身,看了安槿一眼,脸上露出少有的惊讶。  “汤院长。”秦书齐点着头,挥挥手,说,“麻烦你出去一下,我和我妹妹好多年没见了,有话要说。”  “这不行,她们……”  “出去!”秦书齐瞪了他一眼,问,“你是不是也想和邓院长一样留下来陪我了?”
  “啊,不,不。”汤杰超一直盯着秦书齐的脚,问道,“对了,秦老师,我怎么没看见邓院长呢?”  “哦,5002啊,在那儿呢。”秦书齐指着不远处一棵树,那棵树后,有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浑身赤裸地坐在地上,嘴里嚼着一朵兰花。秦书齐又对汤杰超说道,“汤院长,要不你也来吧?”  “不了不了。”汤杰超说着,用询问的目光看了安槿一眼,安槿对他用力地点点头。汤杰超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下定决心,慢慢走出了院子。  大门关上后,秦书齐把身体贴到面前厚实的有机玻璃上,身体居然缓缓与玻璃融合,最后完全从玻璃后面穿出,站到了安槿面前。一瞬间,满眼翠绿的草地,地上生活着的小动物和花草,全都消失不见。安槿环顾一周,只看见就未打扫的水泥地面,以及荒凉大院中央落满灰尘的玻璃房。  “你们是什么人?”秦书齐谨慎地问道,“是灵堂的人?还是叶派的人?”  安槿很清楚,他所说的叶派,就是跟随叶冲林脱离古墓灵堂的一派。他的话也让安槿明白,他和古墓灵堂的关系密切,说不定就是古墓灵堂的成员之一。她进而联想起秦紫蓝母亲的死,想起那条蓝色项链,想起秦紫蓝和那只蓝色孔雀,想起自己对蓝色孔雀的猜测。再看秦书齐戒备而充满期盼的脸,安槿又明白了许多。
  “先说说你的立场。”安槿说着,抬起左手。  “金吞之眼?”秦书齐摇摇头,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安槿集中注意力,感受并引导身体中暗藏的灵力,金吞之眼很快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一些金色的厚重灵力,从上方被吸入金吞之眼的六颗石头里,安槿抬头才看见,整个院子被一层金色的灵力包围着,应该是院方请了行家,将院子封锁的缘故。想到这里,她赶紧用右手捂住手链,同时压抑体内的力量。紧接着,空中的金色缓缓消失,不过那股灵力依旧牢牢包裹着整个五区。  “你们是灵堂派来救我的?”秦书齐一阵欣喜,说,“灵堂没忘了我,灵堂没忘了我?”  “灵堂没忘了你。”安槿顺水推舟,说,“先说说你这几年的经历。”  “不,你们不是灵堂的人。”秦书齐眯着眼睛,十分警觉,“金吞历来都是灵堂的敌人,你们是叶派的!”他说着,又摇摇头,“不,不对,叶派早就不复存在了。你们是谁?你们是谁?你们是来杀我的?你们……”他说着捂住脑袋,一屁股坐到地上。安槿和安灵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秦书齐的精神的确不太正常。
  “别管我们是谁。”安槿说,“你知道我身上藏着金吞就行,我有能力救你出去,但你必须跟我们配合,先回答我的问题。”  “不。”秦书齐猛然起身,用力挤进玻璃房内,隔着玻璃疯疯癫癫地说,“不,我不出去!灵堂不会放过我的!叶冲林也不会放过我!你也不会放过我!雀凝不会放过我!”  “雀凝?”安槿问,“谁是雀凝?”  “雀凝石,雀凝石!”秦书齐趴在玻璃墙内部,惊恐地指着安槿手中的画,说,“雀凝,雀凝!紫蓝,紫蓝!我的紫蓝!你为什么要戴那条项链,你为什么!”  “秦书齐。”安槿凑到玻璃墙跟前,轻声说,“有我在,你用不着害怕,你看,我是金吞,我是金吞啊。不管谁要害你,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都会保护你的。相信我,我会保护你,我也有这个能力。”  “你会保护我……”秦书齐跪在玻璃房里,气喘吁吁,低头片刻,流下眼泪,一面说着,“静婷,紫蓝,你们都在哪儿……为什么要戴雀凝石。”说着,他又突然收住眼泪,露出严肃的面容,问安槿,“只要你能保护我,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只要是我知道的!”  “那你先告诉我。”安槿害怕刺激到秦书齐,所以用很柔和的声音问,“什么是雀凝,什么是雀凝石。”  秦书齐颤抖着手,示意安槿把那副蓝色孔雀的画打开,安槿打开后,他又舔了舔嘴唇,指着那只蓝色孔雀,说:  “这就是雀凝,首阴雀凝,死亡的象征,雀凝。”
  第七十三章 雀凝  听了秦书齐的话,安槿把那幅画放到自己面前,看着那只蓝色孔雀,这才想起自己究竟在哪儿见过这只怪物。  收服沧隐后,在溶洞通往密室的阶梯两侧,刻画着六只元鬼的形象,其中之一,就是这只面部模糊,浑身被寒气缭绕的孔雀。  “雀凝。”秦书齐似乎终于平静下来,而且对安槿产生了信任,或者说对金吞产生了信任,“哎——”他叹了口气,说,“五十年了,从我爷爷起,我们祖孙三代都是灵堂的要员,奉命追查雀凝的下落,直到几年前才有了结果。”  原来,秦书齐的爷爷秦江源原本是古墓灵堂的普通一员,上世纪六十年代“灵堂分裂”之后,他就一跃成为寻找首阴雀凝的总负责人,他死后,儿子秦国朝继承了他的位置,而秦国朝后来也在找寻雀凝的过程中死去,古墓灵堂便又让秦书齐肩负起找寻雀凝的使命。在祖父和父亲两代努力的基础上,秦书齐终于抓住明显的线索,最终在三年前得到了雀凝石。  前文说过,除了二阴鼠岁和首阳金吞之外,其他四只元鬼的传承都不是固定的。作为三阴鬼中最强大的一只,雀凝自然有着自己独特的传承机制。秦书齐坐在玻璃墙内,慢条斯理地把自己所知讲述给安槿和安灵。因为没有固定的继承者,所以大多数的时间里,雀凝和雀凝石都是一体的,这个雀凝石并非古墓灵堂所创造的魔器,而是一万年前伴随雀凝一起诞生的,只不过后来被古墓灵堂得到,又被加工到一条叫做“雀凝之灵”的项链里罢了。
  三年多以前,秦书齐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山村中,找到了这条“雀凝之灵”,并先把它带回了梦城。因为当时还不清楚雀凝的传承机制,所以他和妻子张静婷都没有意识到这条项链的危险性。在一次为妻子庆祝生日的时候,秦书齐一时兴起,把雀凝之灵戴到了妻子脖子上。之后,妻子身边的人一个个神秘死去,他觉得不对劲,很快就怀疑到那条雀凝之灵身上,便向古墓灵堂的前辈求教雀凝的相关知识与禁忌,然后才明白自己闯了大祸。  原来,雀凝作为首阴,与首阳金吞的传承方式截然相反。金吞之所以能在母女间世代传承,是因为它总能让母亲牺牲自己,保护继承金吞的女儿。而雀凝大多数时间栖身于雀凝石里,一旦有人戴上雀凝之灵,它就会闯入这个人的体内,视他为自己的主人。它会不断挑拨主人心中的仇恨,最后用灵力除掉主人痛恨的人。但作为条件,在主人的恨意消失后,它会取走相应数量的主人深爱之人的生命。  所以三年前,张静婷戴上雀凝之灵后,她平日里痛恨或讨厌的人一一死去,恨意逐渐平息,雀凝开始夺走她所爱之人的生命。先是她的母亲,然后是父亲,等到秦书齐察觉到,女儿将是下个目标时,为了保护女儿,他就当着女儿的面杀死了妻子,这也就是秦紫蓝在画中描绘的那一幕。
  秦书齐在女儿和妻子中间选择了女儿,杀死妻子后,他疯疯癫癫地跑去门外,好不容易冷静后回到家,却看见秦紫蓝把雀凝之灵戴在了身上!当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一头倒在了地上。之后,他就彻底乱了神智,眼前看到的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一片诡异的荒凉,他经常看见妻子和女儿躲在某个地方后面,可是等赶过去,人又消失不见。很快,他被鉴定为刑事责任能力完全丧失者,因此被送到四院进行治疗。  最初,他被安排在三区,可是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而且懂得灵力,危险性很强,后来便被转移到了四区。但四区也容不下他,于是院方特意为他修建了特护区,他从此孤单地住在特护区里,一住就是三年多。期间,他想过逃跑,也尝试了几次。后来,为了防止他再度逃跑,院方请了梦城一位有名的佛家法师,用灵力将五区完全封住,彻底断了秦书齐逃走的念想。  从此,秦书齐开始努力调节自己的心理状态,虽然女儿和妻子的影子仍然不时出现在身边,但他渐渐地已经能够分清虚幻和现实。  听完这些,安槿和安灵都是不住地点头。福利院里发生的一切,都因此有了合理的解释。秦紫蓝得到陈冰榕的悉心照顾,把她当成自己的妈妈,而后为了保护妈妈,在雀凝的挑拨下生起恨意,运用雀凝的灵力杀死了对陈冰榕有威胁的人。再接着,她知道雀凝要开始夺走她所爱之人的生命,为了不让自己深爱的妈妈陈冰榕受到伤害,她,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居然选择牺牲了自己。想到这里,安槿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难受。
  于是,她把秦紫蓝在福利院的经历告诉给秦书齐,这个父亲也的确有权利知道女儿遭遇的事。秦书齐听了,并不意外,只是默默流泪。过了很久,他才哽咽着说:“这些,我早就能预料到了。雀凝太可怕了。它不讲道理,紫蓝那么小……你们知道么,迄今为止佩戴过雀凝之灵的人,大多都为了拯救所爱之人牺牲了自己,坚持到最后的,也会很快因为绝对的孤独死去。所以紫蓝做得没错,不能让雀凝杀死更多的人了,我的女儿,只有不到七岁,但是她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那你——”安槿叹息着问,“你这几年里,都想了些什么?还是对古墓灵堂忠心耿耿么?”  “我就知道你们绝对不是灵堂的人。”秦书齐低着头,摆弄着女儿的画作,说,“从我杀死静婷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对灵堂的计划执迷了。我不知道从爷爷传给父亲,又从父亲传给我的灵堂理想与信条,究竟是对是错。我知道六十年代的时候,灵堂流失了一批骨干,就是叶派,你既然是金吞之命,一定有所耳闻。你听说过叶派的逆元力实验么?”说到这里,他突然站起身,从玻璃墙里走了出来。
  “听说过。”安槿说,“我姥爷告诉我的,他和叶冲林是好朋友。”  “你姥爷?”秦书齐愣了一下问道,“请问他的尊姓大名?”  “郑国庆。”安槿看着秦书齐的眼睛说,“他叫郑国庆。”  “原来是他。”秦书齐点点头,似乎如释重负,“四年前,我刚发现雀凝之灵时,听说他在灵堂里又掀起一场风波,原来如今的金吞之命,已经传到了他的外孙女身上。”说到这里,他努力克制自己,最后还是忍不住发出嗤嗤的笑声,边笑边说,“灵堂啊,古墓灵堂,到头来谁也不能相信。哈……哼……”  “你知道他现在的下落么?他是死是活?”安槿抓住他的肩膀,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秦书齐摇摇头,说,“不过,他可不是省油的灯,要死也没那么容易。”他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许久之后才勉强停下,又说,“金吞,听了这些我才明白,古墓灵堂,六鬼聚首,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亏我还曾经为这一切牺牲了所有,我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逼!哼……哈……”他说着突然停下,使劲摇摇头,又换了语气说,“不,未必是个笑话,有三次,六鬼聚首的计划都差点完成,后果很严重,后果很严重!”他抓住安槿,用力摇晃着说,“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你冷静点。”安槿挣脱开他的双手,温和而缓慢地说,“我知道,一旦逆元力被释放出来,这个世界的所有灵魂,就不复存在了!”  “嗯,嗯。”秦书齐接连眨眨眼睛,说,“你知道叶派的逆元力实验,但那不是全部,那不是全部!”说着,他拽起安槿和安灵,跑到玻璃房后面一处空地上,虚空中出现一个闪烁着紫色光芒的球体,球体里,是几只兔子,还有一只普通的阳鬼和一只普通的阴鬼。安槿能感受得到,这一阴一阳两鬼体内,蕴含着十分强大的灵力。“看见了么?”秦书齐抚摸着球体的外表,说,“叶派的实验不够完善,因为实验空间太大,引出的逆元力太弱,那不是一次成功的实验,你们来看看我的实验。”他说着,往球体中注入一股灵力,原本保持静止状态的阳鬼和阴鬼,在灵力的驱使下开始融合,很快释放出一种怪异的力量。  “逆元力。”秦书齐解释说,“逆元力,和灵力是完全相反的力量,你一定感觉得到吧?它很诡异,很神秘,但确实存在。”  他刚说完,只见球体中的阴阳二鬼完全融合,居然凭空消失了,而那种怪异的逆元力,则猛烈地爆发出来。安槿本以为会看见几只失去灵魂而如行尸走肉般的兔子,却惊讶地发现,球体中原本活蹦乱跳的兔子,竟然也凭空消失了。
  “这才是逆元力的真正作用。”秦书齐瞪着眼,一副惊恐不安的表情,“弱的逆元力会消除灵力和灵魂,强大的逆元力,会让生命本身随着灵魂一同消失。我这几年一直在试着重复叶派的实验,终于发现了他们没有发现的东西。”  “这太可怕了……”安槿和安灵都觉得不可思议。  “由此我联想到灵堂藏书室里的那种奇怪文字。”秦书齐把空中的球体推到一边,说,“那种文字,应该是灭亡的一代留下的。”  “灭亡的……一代?”安灵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安槿想起在溶洞密室里看见的那种怪异文字,那种不属于任何历史时期的文字,又听见秦书齐的话,心中无比震惊。她惊讶地看着秦书齐,好半天才说道,“你的意思是,逆元力曾经被释放过,而随着上一次的释放,这个世界原本的生命体——”她不敢相信地摇摇头,“彻底灭亡了。”  “连个渣都没剩下。”秦书齐依旧瞪着眼,流露出无比的恐惧,“只有藏书室里的前所未见的象形文字,还在默默证实着那段文明的存在!”  “姐姐,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安灵问道。
  安槿告诉她:“前段时间,我无意间闯入了一个放满书籍的密室,那些书的封面和装订风格,不属于人类的任何时期。而其中的文字,更是一种历史从未提及过的先进象形文字。秦先生的假设可以解释那种文字的存在,那是一种铁证,证明了人类历史之前,已经存在过十分辉煌的文明,那个文明时代结束后,却没有任何遗迹化石等能够印证,只能解释为,它是因为某种力量而消失得干干净净。这种力量,按照刚才看到的实验,很可能就是逆元力!”  “完全正确。”秦书齐说着又疯疯癫癫地笑起来,嘴里说着,“真的很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哼,我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有意思的事发生。你们也觉得有意思吧?”正说着,他喘了几口气,又瘫软地倒在地上,自言自语说,“太可怕了,就像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死了,谁也不知道,好像他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古墓灵堂希望当今的人类,也像这样彻底消失,彻彻底底地……消失!”  “没那么容易。”安槿握住拳头,说,“没那么容易。”
  “不能让他们得到雀凝。”秦书齐突然激动地握住安槿的手,看着她说,“金吞,不能让雀凝落到他们手里,不能让元鬼落到他们手里!”  “好,你别激动。”安槿点点头,并不挣脱,问道,“你先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雀凝之灵,我会把它保护好,绝对不让古墓灵堂的人发现。”  “什么?”秦书齐松开安槿的手,目光突然变得呆滞,重复说着,“你没有找到雀凝,你没有找到雀凝?你没有找到雀凝……你——”他突然浑身颤抖,“灵堂的人找到了,灵堂的人找到雀凝了?”他说着,竟然浑身散发出强烈的灵力,一头冲进了玻璃房里,再也没了动静。  这时,院子的铁门再度打开,原来是汤杰超怕安槿和安灵出事,开门让她们离开。安槿和安灵小声商量了几句,觉得秦书齐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也就不再逗留,跟随汤杰超离开了。  汤杰超一直把两人送到医院门口,临走时还嘱托安槿,说医院最近有个研究项目,正在寻找社会赞助,希望安槿能跟周嘉实提一提。安槿只得表面上应允,打发了汤杰超,便迅速和安灵赶回了福利院。  她总觉得,雀凝还在秦紫蓝的房间里。
  第七十四章 雀凝(二)  回到福利院已是晚上,安槿和安灵没有再去见冯源,而是直接去了三号宿舍找陈冰榕。一楼值班室的门开着,陈冰榕却不在值班室里。两人正准备离开去别处寻找,却突然听见楼上传来一阵碰撞声。一楼值班室的正上方,正是秦紫蓝生前的宿舍。  安灵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突然明白了什么,连忙拉起安槿向二楼跑去。等推开贴有封条的门,冲进单人宿舍里,安槿和安灵看见天花板上挂着一圈打结的绳子,而绳子上挂着陈冰榕,陈冰榕脚下是一把踢开的椅子,安槿和安灵赶到时,她的身体还在发出微弱的挣扎。  安灵眼疾手快,飞身一跃就弄断了上调用的绳子,又在陈冰榕落地之前回到地面接住了她。安灵把陈冰榕放到床上,帮她按摩颈部,过了一会儿,陈冰榕微微睁开眼睛,显得十分茫然。  “我这是怎么了?”  “你刚才试图上吊自杀。”安灵把她上身扶起来,说,“幸好我和姐姐及时赶到,你也算捡回一条命了。”  “我刚才——”陈冰榕摇摇头,微弱地说,“你们走后,我就是想把房间里的灰尘打扫打扫,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特别想把自己挂在天花板上。我虽然一直清醒,但好像根本意识不到那么做的后果,我……”  “不难理解。”安槿对她说,“之前自己杀死自己的那四个人,也都是抱着这样的态度死去的。”  陈冰榕喘了口气,疑惑地看着安槿。
  “是一种叫做雀凝的东西在作怪。”安槿在屋里来回走动,和安灵一起把雀凝如何依附在秦紫蓝身上,又如何杀死四人并逼迫秦紫蓝跳楼的前前后后,尽数告诉给陈冰榕,但关于雀凝的特殊地位以及六元鬼的事,则是只字不提。最后安槿又说,“你刚才的行为说明,雀凝还藏在这个房间里。陈老师,你能不能想起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听了安槿的话,陈冰榕的思绪一时难以平静,她目光迷乱地四处乱窜,最后停留在窗口旁的墙壁上,墙壁上有块蓝色绒布,似乎遮挡着什么东西。  “那儿——”陈冰榕指着蓝布,眼皮耷拉了一下,又抬起来,说,“一开始都好好的,等我掀开挂在镜子上的布,我的脑子就彻底不受自己控制了。”  听到“镜子”两个字,安槿心中一惊,连忙到墙边把蓝色绒布拉下,看见一面平整洁净的落地衣镜。她知道,每面镜子都是一个灵魂的容器,如果秦紫蓝或者雀凝藏在镜子里,又蒙上一块蓝布,想凭着眼睛发现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也难怪之前的搜寻一无所获了。安槿拿出一支烟,刚准备点上,却看见刚才还清醒的陈冰榕像着了魔一样,双手狠狠卡在自己的喉咙上。
  “小灵,照顾好她,把她的手按住。”安槿说着,点燃手中的烟,抽了两口,把烟雾吐到镜子上,那烟雾居然渗入镜子里,又在镜子外面显示出奇怪的倒影。安槿先是看见镜中的自己,等烟雾渗入镜中,她的影像逐渐变得虚无,很快消失,而随之出现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事已至此,安槿不用想也明白,这个小女孩就是秦紫蓝。  小女孩穿着一件粉色连衣裙,脖子上挂着一条与她年龄和体型都不相符的项链,项链最中央,是一颗和她手掌一般大小的不规则的蓝色晶石,秦紫蓝正把晶石握在手里,举到胸前,默默看着安槿的眼睛。  安槿又看到,镜中正向外散发着强劲的灵力,而灵力的目标,正是在床上不断挣扎的陈冰榕。安槿摩擦着金吞之眼上的六颗乳黄色石头,将体内潜藏的灵力缓缓引导出来。一团灵力化作金色的光芒,覆盖到镜面上,镜子之中似乎发生了剧烈的晃动,墙上的挂饰和房间中的椅子都随着晃动掉落或倒下。而与镜子相对应的现实世界,却没有发生任何相应的变化。随着晃动,镜子里的小女孩越来越感到恐惧,她闭上眼,紧紧握住手中的蓝色晶石,很快,蓝色晶石闪烁起耀眼的光芒,从镜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鸟鸣。  等光芒淡去,安槿看见,镜中小女孩的背后,站着一只孔雀状的东西,浑身萦绕着寒冷的雾气,头部是一团扭曲着的蓝色的光芒。  雀凝。
  又是两声凄厉的鸟鸣,雀凝在镜子里闪动翅膀,向镜子前的安槿发出一阵冰冷的烈风。安槿这才发现,这只元鬼还长着一对十分宽阔的翅膀。随着烈风袭来,安槿体内的灵力像是受了刺激,猛烈地涌动起来,安槿仿佛听见了几声奇怪的嘶吼。紧接着,安槿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一头向镜面撞去,居然进入了镜中的世界。  安灵见了,放下怀里的陈冰榕,跑到镜子面前。  只听镜子里一阵嘶吼与鸣叫,金吞和雀凝化作两股光团,来回穿梭撕扯。每碰撞一次,就有一种十分奇特的灵力从镜中释放出来,而每释放出一次这种灵力,安灵就觉得自己身上的灵力被中和一些,镜中秦紫蓝的影像也模糊一些。她明白,如果任凭金吞和雀凝继续争斗下去,它们身上的逆元力会越来越多地释放到现实世界之中,到时别说自己灵力尽失,恐怕方圆千里之内的所有灵魂都难逃覆灭。想到这里,安灵把灵力聚集到手中,伸入镜子之内,对镜中的秦紫蓝说道:“紫蓝,把项链给阿姨,好么?”
  秦紫蓝却惊恐地望着她,不停地摇头。  “别怕,紫蓝。”安灵又劝说道,“把项链给阿姨,那只大鸟就再也不会伤害陈老师了!”  但秦紫蓝依然摇头,并不相信安灵的话。安灵正要说什么,却听见背后响起陈冰榕的声音:“紫蓝,是我,我是陈老师。”  “陈老师!”秦紫蓝看见陈冰榕,努力想从镜子中出来,却被现实与虚无之间的什么东西阻隔着。她无奈地叫着陈冰榕,哭了起来,说,“陈老师,他要我害你,你快跑。”  安灵连忙起身,把位置让给陈冰榕。  “紫蓝,别怕。”陈冰榕蹲到镜中的秦紫蓝面前,把手贴在镜子上,说,“听陈老师的话,把这条项链摘下来,给老师身边这位阿姨,好么?”  秦紫蓝看了安灵一眼,有些犹豫。  “紫蓝。”陈冰榕连忙又解释说,“她们是来救我的,只要把项链给这位阿姨,那只大鸟就不会再伤害我的,相信我,紫蓝!”
  哇,楼主太好看了。希望可以出书啊  
  秦紫蓝瞪大眼睛看着陈冰榕,然后点点头,把项链从身上取下。安灵把手伸到镜子里,接过项链,在把项链拿出镜子的一刹那,镜子来回穿梭的一金一蓝两道光芒,就只剩下金色的一道了。金色光芒很快慢了下来,最后静止成金吞的模样,光线越来越弱,金吞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跪倒在地上的安槿。安灵把雀凝石放在身边,双手伸入镜子里,把镜中的安槿拖了出来。回到现实世界,安槿似乎消耗了太多精力,已经沉沉睡去,无论如何都叫不醒了。  安灵把安槿放到床上,用灵力帮她恢复体力。  而镜子前,陈冰榕不可思议、又满怀深情地看着面前的秦紫蓝,泪水流了下来。秦紫蓝把手贴在镜面上,终于从镜子里伸了出来,不过,她和陈冰榕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牵手了。  “陈老师,我害怕。”秦紫蓝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看见自己虚无的身体,猛然把手缩回了镜子,“陈老师,我这是怎么了?”  陈冰榕把手和脸都贴在镜面上,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紫蓝,你已经,你已经……”  “我怎么了?”秦紫蓝看着自己的身体,又听见陈冰榕语无伦次的话,似乎突然明白过来,“老师,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陈冰榕整个身体都伏在镜面上,哭着点点头,等安灵想要阻止她,已经来不及了。镜子里的秦紫蓝得知自己已经死去,身体变得越来越虚无,很快就从镜子里彻底消失了。等陈冰榕发现镜子里没了声音,只看见镜子又恢复成普通的样子,映着她自己的镜像。  “这么单纯的小灵魂,死后依然留在人类世界里,一定是因为有十分强烈的未了心愿。”安灵把安槿放好休息,走到陈冰榕身边,捡起地上的雀凝之灵,说,“她一定是害怕雀凝伤害你,才凭着这个信念留下来保护你,但是,雀凝也因此才能继续依附在她的灵魂中。她躲在镜子里的这段时间,一定很害怕你再进入这个房间,拉开镜子上的蓝布把。所以她才向我姐姐暗示,吸引我们来到这个房间,为的是彻底解决这一切。”  “是我害了她……”陈冰榕低下头,“我不该告诉她她已经死了……”  “不。”安灵把双手放在陈冰榕肩膀上,说,“这对她来说是个解脱,一个小女孩,在死后依然孤独地生活在阴暗冷清的房间里,这才是遭罪呢。而且这一切原本都与你无关,如果不是你用无微不至的照顾温暖了她的心,她可能就会任凭心中的雀凝夺走你和更多人的生命。陈老师,是你拯救了自己,也拯救了更多人的生命。”  陈冰榕看着房间里,她曾经为秦紫蓝精心布置的一切,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小女孩四处走动的身影。
  这件事悄无声息地结束了,除了安槿、安灵和陈冰榕,没有任何人知道。秦紫蓝的单人宿舍依然贴着封条,福利院的人们也依然不敢接近,与秦紫蓝有关的故事也依然在悄悄流传。但是,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在安灵的帮助下,安槿很快恢复了精力。两人离开福利院,直接回到了安灵宝鉴,把雀凝之灵存进了店铺仓库中最安全的一个保险柜里。韩静茫一直在前厅忙碌,并没有看见仓库里发生的一切。安槿和安灵把保险柜锁好,又用一些物件做了掩饰,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韩静茫走到仓库门口,敲了敲门。  “静茫啊。”安灵说了句,“你先收拾收拾,我们弄好了就走。”  “灵姐,不是催你们走。”韩静茫在门外说道,“来客人了。”  安槿和安灵都觉得奇怪,要知道鉴宝这种活,白天做要比晚上做好得多。通常情况下,天色全黑之后,是极少有人前来的,来的也是不太懂门道的人。这么晚前来,那么来者不是门外汉,就一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由。安槿和安灵很快收拾好仓库,到了前厅,看见八九个人,有老有少,像是拖家带口。人群最前面,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老人,坐在店里的藤椅上。两位老人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眼睛干涸无力,应该足有八九十岁高龄了。安槿和安灵还以为两人是双胞胎,却看见人群里一个中年男人问:“请问哪位是安灵师傅?”  “我就是。”安灵走上去问,“各位大半夜兴师动众的,这是怎么了?”  中年男人定了定神,在身后众人急切的注视下,指着藤椅上的两位老人,说了句让安灵万分意外的话:  “安老师,都说你是古玩城里鉴宝最有门道的,快帮我们看看,哪个才是我真正的父亲吧!”
  今晚更到这里,谢谢大家的关注和支持!
  @妩媚妖娆CYX 655楼
21:42:00  哇,楼主太好看了。希望可以出书啊  -----------------------------  谢吉言~希望真的可以出书吧,哈哈!
  今晚没了?不过瘾,没看够。  
  @人淡如菊情满楼 661楼
22:07:00  今晚没了?不过瘾,没看够。  -----------------------------  明天再继续吧,多谢支持了!
  加油!  
  好看!一方面内容精彩!另一方面就是每一层都很丰富!高!看着带劲儿!关注!  
  没有了???还没看得过瘾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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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够啊,情节很吸引人,  
  写的太太太好了
  楼主怎么还不更新,刷了一天的屏了,好着急哇,好着急。  
  很喜欢楼主的故事 万年潜水党专门上来支持 故事真真假假倒不是最重要 其中折射的人性 才是最感人的 楼主 故事的存货是不是不多了啊 前文和后文 感觉节奏有些不同 感情细腻处也有些区别 很喜欢故事 再支持  
  八点了
楼主还没来  
  @只为记事
19:53:00  八点了 楼主还没来  —————————————————  是呢,好着急哇。等了一天了。  
  来了,开更。
  第七十五章 两个父亲  听完中年男人的话,安灵瞧了瞧两位老人,从外观上看,还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便问道:“你是说,两位老人中有一位是你父亲?他们……是双胞胎么?”  “不是。”人群中一个中年女人说,“我父亲有三个妹妹,可就是没有兄弟。”  “你们确定——”安灵看见这阵势,一时无语,哭笑不得地说,“不是来跟我开玩笑的么?”  “当然不是,我们没那么无聊。”之前的中年男人这才上前和安灵握了握手,介绍说,“我叫李为信,我父亲叫李卫国。我父亲是真的突然之间变成了两个,还请安老师帮忙鉴定一下,哪个才是真的。”  “我叫李梅兰。”中年女人似乎是不甘示弱,连忙也上前和安灵握手,说,“我母亲去世得早,父亲把我们拉扯大,一辈子挺不容易,到了晚年竟然有人冒充,这太过分了!安老师,你一定得帮我们看看,到底哪个是真的。”  “那你们二位——”安灵指着李为信和李梅兰,问,“你们是?”  “他是我兄弟,我是他姐。”李梅兰抢先回答说。  安灵点点头,很显然,姐弟俩关系不算好。安灵仔细观察了两位老人,却看不出差别。两位老人似乎都有点迷糊,看着对面坐着的一模一样的自己,并不显得吃惊和激动。
  “我爸有轻微的老年痴呆症。”李梅兰说,“这些年来一直是我在照顾他,才让病情没有继续加重,他现在还能认得我们,还认得他的外孙呢。”  “呵呵。”李为信似乎对姐姐的话很是不屑,说,“你照顾咱爸了?咱爸生病住院,你出过一分钱没有?”  “你怎么能这么说!?”李梅兰生气地回应道,“咱爸住院的时候,你给他做过饭么?这不是钱的问题!”  “一边去吧!”李为信也坚决回击,说,“每次你都是这一句,我还不知道啊,你一共就做过那几次饭,还都是我姐夫沾的手,你可别再觉得自己对咱爸多好了!”  李梅兰身边的另一个男人听了李为信的话,默默点着头,显然,他应该就是李为信的姐夫,李梅兰的丈夫。见妻子和小舅子吵起来没完没了,他站到两人中间,说:“别吵了,你们都别吵了。”  “贾奉献!”李梅兰吼了一声,“你到底跟谁一势的?”  “我谁都不一势。”贾奉献叹了口气,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让安师傅赶快帮咱们鉴定鉴定。”又对安灵说,“安师傅,你是鉴宝行家,我岳父就是我们家里的宝,出了这样的怪事,肯定有一个是冒充的,你一定得帮忙鉴别鉴别。”
  安灵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可是这一大家子人在店里吵来吵去,就是不肯离开,安灵只得向安槿投去求援的目光。  安槿点点头,掏出一支烟,对吵闹的一家人说:“你们安静点,我来看看。”说着,她把烟点燃,抽了一口。  “这是我姐姐安槿。”安灵介绍说,“这件事我没办法,不过她也许能帮到你们。”  众人听了这话,立刻安静下来,看着安槿的一举一动。安槿抽了两口烟,对着两位老人仔细观察,结果却令她吃惊不已,也更大程度地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发现,两位老人不仅外表毫无差别,连灵魂的构成、阴阳比例甚至七情六欲,都有着惊人的一致。  “依我初步判断,两位老人应该都是你们的父亲。”她灭了烟,对怒目相对的姐弟说,“他们不光看起来一样,心智和灵魂,也都是完全一样的。”  “不可能!”李梅兰不信任地看着安槿,“你凭什么说他俩连灵魂都一样,我看是信口开河!”  “安老师。”李为信也对安槿说,“不会吧,肯定有一个是假的。”
  “你们都别吵了。”人群中,一个看去十七八岁的男孩说,“既然都说了,两个都是我爷爷,干脆就一家照顾一个不就行了?”  “那不行!”李梅兰和李为信异口同声地说,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立场一致。  “这是孙悟空和六耳猕猴啊。”安槿忍不住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她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怪事,好奇心正急剧膨胀。“你们别急。”她一边思索一边对众人说,“再怪的事也总会有个原因,你们先告诉我,是怎么发现父亲从一个变成两个的。”  “也是前两天才发生的事。”李梅兰抢先一步,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李梅兰说,父亲李卫国原本跟着她的家庭一起生活,弟弟李为信多次提出要接父亲照顾一段时间,她怕李为信不会照顾,所以一直没有答应。前几天晚上,她们一家出门买东西,却突然接到了李为信的短信,说已经把父亲接走。李梅兰和丈夫女儿连采购的东西都顾不上管,赶紧回到家里,却发现父亲李卫国还好好地坐在沙发上听收音机呢。
  “爸,为信刚才来接你了?”李梅兰当时这样问道。  “来了,来了。”李卫国已经有些糊涂,当时如此回答说,“接走了,接走了。”  李梅兰以为父亲是胡言乱语,也就没再管这件事。可是很快,她又接到李为信的一条短信,说已经把父亲接回家里,刚安顿好,请姐姐放心。李梅兰自然觉得奇怪,就给李为信打了电话,说咱爸还在我家呢,你小子在短信里说什么胡话。听了这话,电话那头的李为信也觉得奇怪,说我明明把咱爸接到我这儿来了,你说的才是胡话吧?两人自然都信不过对方,又不愿意带父亲到对方家中,正好到了晚饭时间,两家人一商量,就说干脆去饭店见面,看看谁在撒谎。到了饭店,刚一见面,两家人就彻底傻眼了,两个李卫国,一模一样。  一开始,李梅兰和李为信都认定对方找了老头冒充父亲,可是经过和两位老人的对话,他们却越来越觉得两位老人都不像是冒充的。僵持许久,他们报了警,请求警方帮他们分辨两位老人的身份。经过指纹和血液分析等诸多检验对比,警方于今晚十点把结论告知了双方家庭,说两位老人的生理特征与指标完全一致。这下,两家人都坐不住了,觉得事情实在古怪,就四处打听,很快从古玩城的朋友那里听说安灵不是寻常人,这才带了两位父亲前来求教。
  听了这些,安槿不免想起一个故事,故事出自《民坊杂谈》。  说是北宋初年,某地的县令审判过一起夺婴案。升堂后,大堂之上,是两对年轻夫妻和一个婴儿,两对夫妻都说婴儿是自己所生,争执不下,这才来求县老爷明断。当时,北宋刚刚统一全国,许多政策法规都还未入正轨,所以像怀孕和接生这样的事,是没有任何记录可查的。不过县令也不是碌碌之辈,四处查证,又分别审问两对夫妻和一并证人,很快就做出公断,把婴儿判给了其中一对夫妻。本以为另一对败诉的夫妻会哭天喊地,却没想到他们居然淡定地接受了这个结果,灰溜溜地离开了。县令和众人见状,都觉得此案断得公正,那对夫妻做贼心虚,便是最好的旁证。  可是,县令很快就听说了一件怪事。说是败诉的那对夫妻,不知从哪儿又抱来一个婴儿。审案时,那女人并未有妊娠的迹象,所以孩子定然不是二人所生。县令觉得蹊跷,但没有证据不能贸然叫人来询问,何况,方圆百里之内,都未接到婴儿失窃的报案。县令想,大概是这对夫妻从哪儿领养的孩子吧,既然是自愿之事,也无需深究。
  一晃几年过去,有一天,县令正在街上行走,听见一群孩子在唱童谣,唱的是:陈家娃,赵家子,站一起,照镜子。这童谣如此奇怪,县令就停下问,你们唱的是什么意思啊?几个孩子就说,陈家的孩子和赵家的孩子,不光年龄一样,长得还一模一样呢。当时,两个孩子就在玩耍的几个孩童当中。县令一看,诶,还真是一模一样。这明明像是孪生兄弟,怎么会姓着不同的姓呢?县令也只是好奇,回去一细想,不对,当年夺婴案的两个当事男人,好像就是一个姓陈一个姓赵啊!  县令越想越不对,就把两家人叫到县衙问话。两家人早就知道彼此的事,却一直没有声张。姓赵的一家,就是当年夺婴案获胜一方,姓陈的一家自然就是败诉的,也就是当年莫名其妙有了孩子的那对夫妇。经过仵作验血判断,两个孩子应该都是赵家的骨肉,可是赵家人却说,他们当年肯定是只生了一个孩子。  事情到了这一步,县令觉得其中定有隐情,决定深入追查。就在开始调查的当晚,陈家两口又找到县令,跪下说明了事情的原因。原来,陈氏夫妻一心求子,奈何一直没有结果,两人求医无用,干脆就去附近山上求教一位道士。道士也是可怜两人,就教了他们一个法子,让他们找个刚出生的婴儿,抱到家中一日,然后如此如此,再将婴儿归还。等再回到家中,就会有个一模一样的孩子,如果成功,二人就要尽快离开本地去别处谋生,万不可多留。二人起初不信,但还是抱着试试的态度照做,这才有了当年的夺婴案。两人之所以在败诉后不哭不闹,淡然离去,是因为,家中果真如那道士所言,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孩子。
  两人只沉浸在得子的喜悦中,加上本地的生意日渐红火,于是不顾道士此前的告诫,依然住在本地没有离开。直到两个孩子长大,生的一模一样,陈氏夫妻才想起道士的告诫。县令听到童谣之时,夫妻俩已经做好了迁居的准备。  县令一听这还得了,竟然有妖道用法术祸乱人伦纲常,便即刻带了衙役去山上寻那道士。道士得知事由,连连叹息,说自己只是出于好心,帮助一对苦命夫妻罢了。若是二人带孩子远走高飞,绝不会影响人伦纲常。只叹这世间之人,得到幸运却不知敬畏与感恩,实在是可怜又可笑。言罢,未等衙役抓捕,居然化作青烟消失了。  后来,陈氏夫妻带孩子悄悄离去,赵氏夫妻却再也无法平静地生活,虽然陈家的孩子由妖术变来,可毕竟也是他们的亲骨肉啊。说到底,这种事情一旦败露,就会对人伦纲常造成无法弥补的祸害。可事已至此,县令也已无能为力,这件事逐渐流传开来,最后被《民坊杂谈》所收录。  但至于当年道士究竟教了陈氏夫妻何种复制孩子的方法,书中却是不曾提及。
  不过,按照这个故事的道理,这种复制活人的法术,多半是事出有因。再看安灵宝鉴前厅中势不两立的贾、李二家,好像在争夺李卫国的赡养权。那么,出现两个李卫国,是否与他们的争夺有关呢?  想到这里,安槿已经有了几分底气,便问争执不下的李梅兰和李为信两人,说:“你们对老人在谁家赡养争得寸步不让,我看一定是事出有因吧?你们到底是争着照顾老人,还是争着照顾老人带来的好处呢?”  听了这话,李梅兰和李为信,以及他们身后的两大家子人,脸上都显露出复杂的表情。  “照顾老人有什么好争的?”李梅兰故意不屑地说道,“我就是怕在他们家照顾不好,我爸现在这样,留在女儿家里才能得到最好的照顾不是么?”  “可别说了。”李为信也是不屑,对姐姐说,“咱爸在你们家过的什么生活我会不知道?除了悠悠经常陪姥爷,你们夫妻俩跟老人说过几次话?”  “你们俩呢?”听了这话,贾奉献站不住了,质问小舅子道,“以前咱爸在你们家住的时候,衣服一个多月都没有换,身上都长皮鲜了!还有脸说?”  “不是,姐夫。”一直没开口的李为信的妻子也忍不住说,“你从哪儿听来的这话?咱爸告诉你的?他身上是有皮鲜,可这是老人家常有的情况,怎么能赖到我们俩身上呢?”
  “都别吵了!”刚才提议一家照顾一个的十七八岁的男孩喊道,“虚伪不虚伪,不就是为了钱么?我都看不下去了!要是真孝顺,就一家照顾一个啊!”  他身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也叹了口气,小声说:“就是,真是虚伪得厉害,我都觉得丢人。”  “大人说话你们别插嘴。”李梅兰和李为信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是这样。”安槿听了两个年轻的话,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于是说道,“我刚才说了,任何怪事都有应该的理由。你们既然希望弄明白出现两位老人的原因,最好就把与老人有关的事都告诉我和小灵,只有这样才能帮到你们。”她想了想,害怕两人不肯说实话带老人离开,就激了一句,“说实话,我已经基本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们要是不肯说出争着赡养老人的原因,我也没办法帮老人恢复正常。”她想起田峥自夸时常说的话,又补了一句,“说实话,在梦城,能处理这种怪事的,除了我,你们找不到第二个人了。”说着,为了让几个人相信她的实例,她摩擦了左手上的百魂戒,戒指发出明亮的蓝光,覆盖在两位老人身上。  这么做还真的起到了效果,李为信和李梅兰看着两位老人身上的蓝色光芒,吃惊地看着安槿,眼神逐渐从怀疑变成信任。但即便如此,两人还是继续东拉西扯,诉说对方的不是,就是不提争夺老人的真实原因。
  安槿也明白,让成年人当众承认孝心背后的算计,也的确是难为他们了。于是她让安灵和韩静茫招呼几个人坐在前厅等候,自己则拉着方才小声说话的男孩和女孩,走出了安灵宝鉴。  男孩是李为信的儿子,名叫李聪,女孩是李梅兰的女儿,名叫贾梦悠。一出门,李聪就叹了口气,对安槿说:“我爸和我姑都太虚伪了。”  安槿带两人坐到古玩城中央广场的长椅上,又听贾梦悠说:“姐姐,你真有办法能让姥爷变回来?”  “办法是有的。”安槿说,“不过,你们得先告诉我,你们爸妈为什么要争着让老人住到自己家里。”  “原因很简单。”李聪说道,“为了钱。”  原来,李卫国的老家在紧邻梦城的一处乡村,一儿一女先后进入梦城发展,后来得到了梦城的本地户口。李卫国的妻子死得早,所以老家的户口本上,如今就只剩下李卫国一个人的名字。一直以来,李卫国独自守着老家的大院生活,李梅兰和李为信只是逢年过节才回去看他一眼。去年夏天李卫国生了重病,一对儿女相互推让很久,最后才由李为信出了点钱,接老人到梦城接受检查和治疗。等老人病情稍微好转,两人又赶紧把老人送回了乡下。  “在医院里,都是我和小聪抽时间去照顾姥爷。”贾梦悠说,“看他们说得好听,其实我心里清楚,我把和我妈都巴不得姥爷早点去世,免得累赘。”  “我爸也是。”李冲愤愤不平地说,“因为出钱给爷爷看病,跟我妈在家吵了好多次,跟我姑姑见面了也是吵。”
  就这样,因为舍不得花钱,李卫国的病情虽然得到控制,但错过治疗期,脑子越来越不清楚。尽管如此,他还是孤零零地一个人在老家生活。可是不久前,李为信突然把老人从老家接到了梦城。李聪后来才从父母的谈话中知道,原来老家的房子和地,被纳入了政府征地项目,也就是说,老家的地要变成钱了。  不久,同样得知这一消息的李梅兰,趁李卫国独自在家的时候,悄悄把他接到了自己家中。李为信很生气,前去找姐姐理论,双方各执一词,一个说父亲应该跟儿子,一个说女儿照顾父亲比较贴心。最后争执不下,双方约定轮流照顾老人,每家照顾一个月。可是前几天,一个月的期限已过,李为信想去接走父亲,却遭到姐姐和姐夫的阻拦。原来,征地的事迫在眉睫,不出半个月就该有眉目了,深知此事的李梅兰夫妇自然不肯放李卫国走。李为信也不硬来,而是学着姐姐的做法,趁老人一个人在家时,敲开门,悄悄接走了他。于是,就有了后来出现一模一样两个李卫国的事。  听完这些,安槿已是心中有数,拉着两个年轻人回到店里。前厅里,几位成年知道安槿回来,却因为羞愧等原因不动声色。安槿坐下,认真考虑了一会儿,说道:“事情我算是明白了,你们听我说,两位老人,都是你们的父亲。”
  “这是什么道理?”李梅兰一脸失望和不解。  “这怎么能行?”李为信也十分肯定地说,“肯定有一个是假的,你们要是处理不了,我们就去找别人,总有人能把这件事查明白的。”  “找别人也是徒劳。”安槿说,“丢人还丢得不够么?父母可是孩子的榜样啊,你们这样对待老人,就不怕孩子将来这样对你们?”  听了这话,在场的成年人都默不作声。  “这件事绝对不是偶然,而是人为的。”安槿又说,“你们从前对老人的态度,现在对老人的争夺,有个人看在眼里,对你们失望透顶。所以他通过某种方式把老人变成两个,看你们是不是真的有孝心,也算是给你们一个警示和教训。”她说着起身,走到李梅兰和李为信身边,说,“按照这个思路和我的经验,这件事是能解决的。”  “怎么解决?”几个成年人先后问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安槿像教育孩子一样语重心长地说,“拿出你们真正的孝心,让暗处的那个人看看。如果他满意了,自然会帮你们解决当前遇到的麻烦。”  “这不是胡扯么。”李梅兰极度不满地看着安槿,“你看你,把自己说得跟个菩萨似的,我们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长,用得着听你教训?”  安灵听了这话很是生气,刚要发作,却被安槿的眼神示意拦住。安灵见不得安槿受到数落,几经忍耐,最后说道:“你们既然信不过我姐姐,干脆就另寻高明吧。不过我劝你们,还是好好琢磨琢磨我姐姐的话吧。”又对韩静茫说,“静茫,送客人离开,咱们不耽误工夫,还得回去休息呢。”
  韩静茫也听不惯李梅兰刚才的话,就想着给她个教训,便顺手挥出一阵灵力。几个成年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门外,纷纷大惊失色。李为信却又跑进屋里,赶紧向安槿道歉,又问:“安老师,那照你说,暗地里这个人会是谁呢?”  “那可不好说。”安槿笑了笑,悄声告诉他,“可能是局外人,也或许,他就在你们几个中间呢?”  李为信默默点着头,走出安灵宝鉴。简短的谈话和分析结束,两个家庭带着两位老人离开。大概是三个星期后,一个早晨,安灵和韩静茫刚刚打开店铺,一个女孩就走了进来。安灵一眼就认了出来,她就是李梅兰的女儿贾梦悠。  “哦,是你啊妹妹。”安灵赶紧请她坐下,问,“家里的事情怎么样了?”  “嗯,已经恢复正常了。”贾梦悠显得很高兴,也轻松了许多,“我这次来,就是专程找安槿姐道谢的,她人呢?”  “哦。”安灵回答说,“我姐姐她有自己的事,可不是每天都过来的,你有什么话可以告诉我,我会转达的。”  “哦。”贾梦悠点点头,说,“你帮我谢谢她,听了她的教训,我妈和我舅舅虽然表面上不乐意,但其实是有所领悟的。现在,我的两个姥爷又变成一个了。”  “啊。”安灵颇感惊奇,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前两天,征地的事有结果了。”贾梦悠说,“政府最后绕过了我姥爷家的地和房子,所以老家的地没什么好争的了。但是,我妈和我舅舅还是用心地照顾各家老人,然后,就在上周末的早上,两个老人都不见了。”
  “啊?”安灵更觉得奇怪,问,“那你还笑得出来?”  “是啊。”贾梦悠笑嘻嘻地说,“但是他就像会飞一样,出现在了老家的院子里。”  “那现在呢?”  “现在。”贾梦悠深吸一口气,似乎很享受,说,“两家人决定一直轮流照顾他了,每家三个月。我家有暖气,所以冬天姥爷住我家。我舅家阴凉,所以夏天住他家。反正嘛,我姥爷再也不用一个人在老家受罪了。”  “嗯,那就好。”安灵看着贾梦悠,说,“看得出来,你跟老人家感情很深啊。”  “是啊。”贾梦悠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说,“我小时候,父母忙,我跟姥爷在老家生活过两年呢。哎,真想回到那个时候啊。”  安灵看着她的笑脸,欲言又止。中午,安槿来到店里,安灵便把贾梦悠的话告诉给她,还问道:“姐姐,我觉得,两个老人的复制之术,没准就是这个贾梦悠操纵的呢,你觉得呢?”  “嗯——有可能把。”安槿点点头,说,“不过不一定啊,我倒觉得,也有可能是老人自己呢,这种神秘莫测的法术,可不像是年轻人能掌握的。”  “倒也是。”  “也有可能是老人的儿女,或者他的儿媳女婿呢。”安槿又说,“不过管他呢,既然老人现在过上了儿女相伴的生活,是谁用的法术就不重要了。”  “不过话说回来。”安灵给安槿沏上茶,“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奇门的法术,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是啊。”安槿接过茶说,“灵媒世界复杂神秘,咱们所掌握的,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说起来,雀凝石和古墓灵堂的事,姐姐你准备怎么处理呢?”安灵突然问道。  “我想打听线索,去找我姥爷。”安槿舒了口气,像是下定决心,对安灵说,“我一直觉得他还活着,甚至我姥姥也还活着。你今天也听秦书齐说了,我姥爷没那么容易死的。”  “找寻亲人,应该是万物的本能吧。”安灵把手放在安槿手上,说,“姐姐,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跟你一起扛。你要去哪儿,我也一定跟着。”  安槿握住安灵的手。
  第七十六章 信与沙  下午,安槿回到家中,准备把贾梦悠一家遇到的怪事记录进《梦城杂谈》。正写着,敲门声响了起来,门外站着一个有些异样的男人。  “是安槿女士吧?”男人说着,把一个木盒举到安槿面前,“这是给您的东西。”  安槿接过木盒瞧了瞧,一时觉得奇怪,自己最近并未购物,也没有哪个朋友说要寄东西给她呀。她正要问问这个男人是哪家快递公司的,那个男人的身体却开始诡异地坍缩,只用了五六秒就缩成一粒尘埃,消失在了空气中。  安槿愣了一会儿,便连忙捧着木盒回到屋里。她并不急于打开木盒,而是找到一本名为《诡术奇法》的书。这本书年代不详,作者身份不祥,不过根据内容可以判断出,其著述时间应在南宋之后。书中记录的,全是已失传的神秘法术,其中就有一种,叫做“千里携”。  说南宋时期,有个叫张俊的地方官员,平时恪尽职守,奉公无私,深受地方百姓爱戴,却因为时政牵连,被贬到海南任职,也是无奈之事。等一个月后,身处千里之外的张俊才发现,自己所著的一些诗词文章,竟然遗落在了旧地。这一来一回近三千里路,要派人回去取太费周折。可那些诗词文章仅彼一份,不存在身边又实在可惜。思前想后,张俊就给那边的一位道士朋友发了飞鸽传书,希望他找个机会,把文章托人带来。
  寄出信的第二天晚上,有人到张俊家中拜访,说是有物品传递。张俊接过东西一看,送来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诗词文章。他就觉得奇怪了,算算时间,信鸽应该是刚刚抵达目的地才对,怎么这么快就有了回音呢?  这么想着,来人又递给他一封信,果然是那位道士朋友亲笔的书信。道士朋友在信中说,接到飞鸽传书,你的事我也很上心,立马就给你送过去了,估计一个时辰左右就能收到。原来,道士精通奇门法术,用了一种叫做“千里携”的奇术,只用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把任何物件送到千里之外。道士还在信中说,因为怕张俊着急,他才用了这种法术,让张俊不要害怕。刚读到这儿,送信的人就像纸人一样缩成一团,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了。  灵媒历史上关于这种“千里携”的记载,仅此一例,知道的灵媒本就不多,更别说会使用的了。  所以安槿很清楚,送来这木盒的,一定不是个简单人物。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首先看见的一封信。信下方,是大半盒蓝色的细沙。谁会送来一盒彩色沙土呢?安槿觉得奇怪,连忙拆开信,只见信上写着:  小槿,事出紧急,长话短说。  上次帮你取回沧隐,想必你已经得知了自己外公的身份。四年前,你外公将一盒引路沙交给我保管,现在该转交给你了。  04年的夏天,你外公找到我,说要去寻找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但至于是什么东西,他连我也没有告知。他只是说,那件东西上有一颗“的石”,但因为被灵力封锁着,所以暂时还不能和这盒引路沙感应。如果哪天这盒引路沙突然能够指路,就说明他已经找到了那件东西,并将它带离了灵堂,同时也说明他还活着。这四年来,我经常使用这盒引路沙,希望可以得知你外公的消息。尽管我十分节省,沙子还是被用掉了一小半。  三天前,这盒沙子终于开始指路。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把引路沙交给你。你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懦弱无力的小女孩了,所以关于你外公的事,关于古墓灵堂的事,你都应该有自己的看法和选择,我和整个叶派,也都会支持你的选择。  信的末尾,沾着一片枯卷的紫色树叶。
  肿么又没有了,正看的嗨呢,好桑心。  
  所谓的引路沙,并非普通沙土,而是用一种叫做“连石”的特殊材质打碎研磨而成。每一块连石都是天然形成,十分稀有,且拥有一种十分独特的性质。每块连石都有一粒内核,如果取一块连石,将其打成碎块,这些碎块就会产生向内核靠近的趋势,而且不管把这些碎块分开多远,这种趋势都一直存在。连石的这种性质还具有独立性,也就是说,每块连石的碎块,只会向所属的唯一内核靠拢,绝不会被其他连石的内核吸引。  很久之前,大概是五代十国时期,就已经有灵媒发现并开始利用这种石头的奇特性质。通常的方法就是,将连石除内核外的部分打碎,研磨成细小的沙粒,而后存于容器之中。再将内核置于固定位置或某些人和物之上。之后,在无风的环境下洒出一撮沙粒,沙粒就会自动飘向内核所在的位置,用来定位和辨别方向十分准确实用。  久而久之,这种从连石上研磨下来的细沙,就被称为“引路沙”,与之相对应的连石内核,则被称为“的石”。  读完叶冲林的信,安槿的心砰砰直跳。她关好门窗,颤抖着捏起一撮引路沙,又轻轻放开。那一小片蓝色的沙土飘向屋子的一角,竟然从墙壁穿了出去。  安槿连忙推开窗子往外看,此时正挂着西南风,可那一撮引路沙闪烁着蓝色的光,竟然逆风向西南方向飘去,很快消失在远方的天空之中。  安槿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体内又翻腾起无穷的力量。  (第一部完)
  第一部的内容到此结束,第二部的大纲目前基本完成,讲述安槿寻找外公郑国庆的故事。字数预计也控制在三十万左右。  楼主写文时考虑得比较多,所以写得比较慢,认真写的话,一天5000左右吧。目前手上有点任务没完成,下周开始专心写第二部的故事,但是更新速度肯定会慢上许多。  不过希望大家还能继续支持!  ~~~~
  @大春阳子 695楼
20:54:00  肿么又没有了,正看的嗨呢,好桑心。  -----------------------------  真是抱歉啦,目前的存稿就写到这里,最近这段时间也在忙别的任务。从下周起开始写第二部,不过更新就要慢啦~
  @张小槿
20:59:00  真是抱歉啦,目前的存稿就写到这里,最近这段时间也在忙别的任务。从下周起开始写第二部,不过更新就要慢啦~  —————————————————  哇塞,第一部这么快就完结了哇。看的好过瘾,期待第二部哦,加油。  
  @大春阳子 699楼
    哇塞,第一部这么快就完结了哇。看的好过瘾,期待第二部哦,加油。  -----------------------------  嗯。第一部算是故事展开的过程,第二部是安槿寻找郑国庆的事,不过依然会加入梦城怪谈的辅助线,和主线故事是呼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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