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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精彩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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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乐队唱的要MP3格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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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载: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的创作背景是什么《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作者麦新(孙培元),作于 这是一首诞生在中华民族奋起抗击日本侵略者的炮火声中的时代战歌。麦新就是这首震撼人心的时代战歌的词曲作者。 麦新,原名孙培元,曾用名孙那部电影有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歌曲《大刀》 主 演 连奕名,王佳宁,郑昊,王力可,刘威,矢野浩二 剧情介绍 “九·一八”之后,日军进攻热河,承德守军弃城而逃,一路搅扰难民。58岁的郑成龙正带着三个徒弟在长城外卖艺,血气方刚的老二郑羽与电视剧《大刀》和《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不是一样的吧我想下《大刀》,看到很多知道里的朋友的回答是关于《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这两部电视剧是同一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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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舞《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北京牛街民族之韵舞蹈队
这是北京北青社区报举办的社区广场舞大赛,宣武门赛区上表演的节目……
这是1个关于中国大刀的故事,这是1个关于中国男人保卫他们的家园和女人的故事.
日本军刀钢质好,硬度高,韧口薄,杀徒手之人好用,忌讳刃口相格:中国大刀厚重,须腰部有力,重在反手刀,在战场上砍人亦砍刀……
本剧围绕北平耍刀艺人郑承龙1家展开,他和3个徒弟郑德、郑羽、郑飞、女儿郑莺先后以不同的方式卷入战场,与日军奋勇作战:同时本剧以开阔的视角,展现了自1933年长城抗战到1945年抗战胜利,发生在平津、华北、以至中国的数个事件,以丰富的声部唱出1曲中国军民上上下下最终团结御侮的慷慨悲歌.
抗日歌曲串烧
孙山老师唱歌视频: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拍摄于上海鲁迅公园
我的视频像册 大刀向鬼子们的頭上砍去【音配画】
这是用歌曲重新配的音乐,
抗日舞蹈《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福建省、福州市离退休同志
纪念中国人民抗战战争胜利65周年大型歌会
史上最小宝宝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太有劲了
【高达战斗行动】光剑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日,在齐齐哈尔和平广场.齐齐哈尔知青网举行“9.18事变”纪念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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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二十九军的兄弟们,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梁华盛不止一次地读过天津《益世报》登载的那篇《喜峰口的英雄》的文章,那灼热滚烫的文字总是不停地叩击着他的心扉:
法国人忘不了凡尔登的英雄,中国人永世万代亦不应忘记喜峰口的英雄……做凡尔登的英雄易,做喜峰口的英雄难。后者是光着脚、露着头,使着中古时代的大刀,去接替败退了的防线……喜峰口的英雄,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中国人又抬起头来了。
多少个日日夜夜,梁华盛盼望自己也能像宋哲元一样,带着一支这样的队伍纵横驰骋在疆场上,杀敌报国。因此,在武器配备方面,除常规武器之外,梁华盛执意为他的第一九○师官兵每人配备了一把大刀,并请来一位刀、枪、剑、戟样样精通的武林高手,专门传授大刀对刺刀的格斗技法。这位名冠海内外的武林高手传授的技法很是独特,既简单而又中用。格斗时,先用大刀背对着对方的刺刀使劲一叩,拨开对方刺刀的锋芒,然后反向用大刀的锋刃对着对方的颈脖处用力一砍或是使劲一拖,对方立马毙命……
遍稽史料,日军怕中国军队的大刀队,并不是一般的宣传,而是确有其事。
其实,日军怕中国军队的大刀队,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日军迷信,日军认为在战场上被大刀砍掉脑袋后便永远不能转世投生,只能成为孤魂野鬼。
梁华盛第一九○师的大刀果然厉害,当朱团第一营的官兵们举着大刀冲入敌阵时,伊东第一○一师团的日本兵赶紧拉栓退膛卸下子弹,挺着刺刀迎了上去……
在此之前,我对日本鬼子只要一拼刺刀,便要卸下枪膛里的子弹这一怪异而引人注目的细节一直困惑不解。说实在的,从杀伤敌人的角度看,将子弹留在枪膛内不是更保险吗?万一拼不过对方,举枪对着对方一扣扳机,“砰”的一枪便结果了对方,不是更省事吗?打仗的目的不就是有效地保存自己,最大限度地消灭敌人么?小时候,我看《地道战》《地雷战》《小兵张嘎》等抗日影片及《烈火金刚》《平原游击队》《敌后武工队》等长篇小说,当看到日本鬼子拼刺刀卸子弹时,说实话,当时我一方面为日本武士道精神的迂腐刻板而感到可笑,另一方面又暗暗地为他们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敢打敢拼的精神而肃然起敬。特别是看长篇小说《烈火金刚》,当看到投诚反正后的鬼子兵武男义雄,在讲到自己与八路军拼刺刀时被开枪打伤的经历时,气得哇哇大叫,事后他逢人便伸出大拇指说:“共产党的这个!”然后又伸出小拇指说:“八路军的这个!”小时候我曾一度对此津津乐道。
直至为了写作此书,我南北游走搜集资料,当我在地处北京中关村南大街的国家图书馆里,看到了作家萨苏所著的《尊严不是无代价的》这本书时,我方才弄明白日本鬼子拼刺刀时退子弹的真正原因。作家萨苏的这本书取材独特,这本书的资料,全部来自作者从日本搜集到的日本人自己的报刊书籍,因而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特别的真实可信。原来鬼子兵拼刺刀前自卸子弹,是因为鬼子的“三八大盖”穿透力强,弹丸初速高、质量好,击穿对方后,经常杀伤自己人,而且由于击穿对方后弹丸速度降低,二次击中后的弹丸形成翻滚、变形,造成的创伤更为严重。再加上白刃战中双方人员往往距离太近互相重叠,给自己造成伤害的概率也更大,这才是日军拼刺刀时自卸子弹的真正原因。基于此,日军《士兵操典》里对拼刺刀前必须自卸子弹有极其严格的规定,根本不是什么武士道精神。而中国士兵不卸子弹,是因为一般的中国士兵单兵素质不如日军,此外,中国士兵手里的“中正式”、“汉阳造”
步枪,穿透力虽不及“三八大盖”,但杀伤力却比“三八大盖”强得多。
朱团第一营的官兵们举着大刀冲入敌阵后,果然如入无人之境。
大刀显然比日军手中的长枪利索得多,只见朱团第一营的官兵们个个甩开双臂,舞动大刀,对阵时用刀背用力一甩,挡开迎面的鬼子兵劈面刺来的刺刀,就在鬼子兵踉跄着步履、稍一睖睁、虎口发麻的一刹那,中国官兵反向顺手一刀,挥动刀刃,砍向鬼子的脑袋或是脖颈,立马三刻,鬼子便身首分离,脑袋被切开或是滚西瓜似的顺着东孤岭的山坡,打着旋儿滚了下去。有的战士更是利索,连砍也懒得砍,上阵一交手,用刀挡开鬼子的刺刀,然后反手将刀刃在鬼子的脖颈处顺势一拖,鬼子立马气绝倒地,只剩下半个脖颈连着身首。使过刀的人都知道,刀最怕拖,再钝的刀只要一拖,马上变得锋利起来,这种法子省劲而利索,无论拼多久的刺刀也不觉得累。
伊东第一○一师团的鬼子兵们,还是第一次见过这种阵势,尽管他们是特设师团,但他们都曾经是征战多年的老兵,战斗力并不比甲种师团弱多少,拼刺刀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但他们却从没见过这种打法,他们感觉很不适应。此时此刻,他们觉得自己手中那杆曾经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三八大盖”,在这支挥舞着大刀的中国军队面前,简直就像是烧火棍,不仅笨拙而且毫无作用。他们拼刺刀,是按《士兵操典》上练的,练的是刺刀对刺刀的拼法,却从未练过刺刀对大刀的拼法。
自从来到中国的土地上,有多少中国军人和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惨死在他们的刺刀之下,他们在中国的土地上欠下多少血债!现在,梁华盛“忠勇师”的官兵们,让他们欠下的血债连本带利一并偿还!
“忠勇师”越战越勇,他们一个个挥动着大刀,在敌阵中砍瓜切菜一般,刀落处,脑浆横流,鲜血喷溅;刀刃上,白是白,黑是黑。一股浓烈呛人的血腥气在东孤岭上弥漫,东孤岭上的草木土石皆被日军的鲜血染红。
所有这一切,都被指挥所内的伊东师团长看到了,他的脸色时而铁青,时而乌紫,双手就像是害了鸡爪疯般,那管双筒望远镜颤颤抖抖的,怎么也扶不周正。望着漫山遍野倒在东孤岭上的帝国士兵土黄色的尸体,伊东心如刀绞,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耻辱。此时双方撕绞成一团,日军的飞机、大炮也失去了作用,伊东无可奈何又无计可施,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士兵一片片惨死在中国守军的刀下……
午后的阳光,照着鬼子们飞溅的鲜血和“忠勇师”手里血肉模糊的大刀,幻化成一道道绚丽的光晕。一时间,东孤岭上地动山摇,风云变色……
东孤岭久攻不下,伊东只得下令撤退。
东孤岭上梁华盛第一九○师的新战术和英勇善战,伊东第一○一师团算是领教过了,只要一想起东孤岭,他们便胆寒生畏、毛骨悚然,他们知道东孤岭难缠,从此再也不敢染指东孤岭一步了……
偏偏就在这时,冈村宁次从九江的第十一军指挥所打来电话:
“伊东君,东孤岭攻下了吗?”
冈村宁次单刀直入,从他那略带沙哑的声音里,伊东听出了这位新上任的军指挥官内心的焦灼和不安。
哪壶不开提哪壶!
伊东一时语塞,片刻之后,他字斟句酌地回答冈村:
“东孤岭还未攻下,不过请放心,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
“三天了!三天!数十架飞机、成千上万颗炮弹、芥子毒气和一个师团的兵力,竟攻不下一座山岭,是富士山还是喜马拉雅山?”
冈村宁次咄咄逼人,怒不可遏:
“你的脑袋是夜壶吗,怎的就不会想事!东孤岭久攻不下,你就不会另想办法?别一口咬住个卵子,用鸡腿也换不下!”
“是,将军!我一定想方设法打通隘口街的通道!”
伊东被骂得狗血淋头,但从冈村宁次的话里,又似有所悟。
24日晚,伊东在冈村宁次的威逼下,不得不临时改变战术,他连夜用猛烈炮火佯攻东孤岭正面阵地的同时,主力则迂回绕至西孤岭侧背,兵分数路围攻西孤岭。
防守西孤岭的陈团顿时腹背受敌,在此万分危急之时,梁华盛见状,便命令团长陈士章放弃西孤岭,向南突围,于是西孤岭便告失守。
伊东第一○六师团占领西孤岭之后,便利用西孤岭的有利地形,用重炮轰击东孤岭主峰,同时又出动飞机轮番轰炸,并施放毒气弹,自8月25日至27日,一连三天,日军的飞机、大炮天天不间歇地轰炸扫射。
坚守在东孤岭上的朱团隐蔽在壕沟里,一动不动。
28日拂晓,敌人终于迫不及待地发起了进攻,而且这次进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凶猛,一上场就是主力战,重炮轰炸之后,敌人以战车为前驱,步兵则猫着腰跟在战车后,漫山遍野地冲上来。
敌人的铁甲战车在中国守军阵地上左右开弓,纵横轰击,中国守军没有反战车的重武器,被压在阵地前抬不起头来。第一营七连排长吴志宏忍无可忍,命令全排把手榴弹集束起来,亲率十几名战士,各挟一束,滚入敌战车阵,自行引爆。随着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日军战车被炸毁了三辆。
凶悍的日军被“忠勇师”视死如归的气概所震慑,被迫退下阵去。
此次战斗,日军死伤惨重,第一○一联队之第一中队、机关枪第二中队、第一四九联队之第一中队,全部伤亡殆尽……(参见施宇等编《抗日战争中的爱国将领》、张宪文等著《图说中国抗日战争史》)
五、“东京玫瑰”的超级粉丝
梁华盛第一九○师在东孤岭前仆后继、奋勇杀敌,在战史上写下了壮丽的一页。
就连日军也钦佩不已,号称日军“笔部队”的随军记者九鬼丰二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便连夜写成战地通讯《江南山岭战—在德安途中》,发往日本国内,他在这篇战地通讯上无可奈何地写道:
……战争出乎意外地剧烈,可与去年8月间由南口至居庸关的战斗相媲美,日军确实遭受极重的牺牲……尸横遍野,不知其数,一丘一壑,莫不洒遍了鲜血。
中国阵地半圆形,对日军团抱,日军除突破外,无术应付。然实施突破,中国守军由左右前后,甚至由头上射击,莫奈他何,弹飞如雨,日本的飞机一来,中国兵便缩入山腹的洞穴,莫奈他何。用步兵冲锋则更难,中国守军的大刀让日军望而生畏……
几天的战斗之后,日军人困马乏,士兵们一个个一副黑暗的面孔,双目深凹,无光泽,马瘦如柴,拉出一团团冷粪……
战时日本东京电台著名的心战播音员—“东京玫瑰”,在播发这篇战地通讯时,曾无可奈何地哀叹:
日军侵占中国曾遇到两支最顽强的部队抵抗,最令日军害怕的是宋哲元第二十九军的大刀队,其次便是梁华盛指挥的这支第一九○师“忠勇师”……
“东京玫瑰”声音甜美、亲和,在雄性酷烈的二战战场上,这娇柔磁性的声音,有着异乎寻常的冲击力。
在二战战场上,“东京玫瑰”知名度很高,她的超级粉丝都是久在雄性世界的美国大兵,“东京玫瑰”是这些美国大兵的公众情人。
有关“东京玫瑰”,作家萨苏是这样记叙的:
“东京玫瑰”的真实姓名叫户栗,她是日本对美英语广播的主要播音员,因为声音甜美,善于瓦解美军军心而著称。日本投降后,户栗被作为战犯逮捕,因发现她具有美国国籍,一度释放。1948年10月,户栗又被以叛国罪起诉,送回美国审判,最后获刑十年。
特别有趣的是,户栗被判决后,竟然有很多美军官兵为其奔走呼号,促成她的特赦。理由是“东京玫瑰”甜美的声音,是伴随着他们度过艰难岁月的一个礼物,很多美国兵就是抱着“一定要打到东京看看这个‘东京玫瑰’”的念头才挺了下来。
常言道:当兵三年,老母猪当貂婵。更何况户栗本身就有倾城倾国之貌,难怪那些浪漫的美国大兵会在美色面前丢了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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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东孤岭“猛将”丧命
一、列强反目,蒋介石倍感孤独
8月29日,梁华盛第一九○师阻敌任务已完成,奉命撤出东孤岭战场,转到德安县城,配合第三十二军第一三九师守卫德安,华振中第一六○师和冷欣第五十二师奉命接防东孤岭阵地。
李觉第七十军和梁华盛第一九○师在金官桥和东孤岭胜利的消息,让蒋介石兴奋不已。
连续一个多月,日军在南浔线的崇山峻岭间处处碰壁,损兵折将,让蒋介石在世界和国人面前挺起了脊梁。他一连几次给薛岳打电话,对第一兵团在南浔线的战绩评价甚高。
这个时候,蒋介石对抗日更铁心了,他对国际社会不再抱有幻想。一个多月前发生的那件事,让他伤透了心。这件事情的发生,让蒋介石更相信了那句话:切莫把赌注压在别人身上!指望别人,永远是靠不住的。
1938年7月,也就是日军进攻九江的当儿,在吉林中苏边境一个叫张鼓峰的地方,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举世瞩目的事件,后来史学界将这一事件称为“张鼓峰事件”。
当时有40多名苏联红军越过边境进入张鼓峰,被日军第十九师团发现,于是双方激烈交火,并由此为导火线,引起了双方调兵遣将,大动干戈。紧接着,英勇善战的苏联红军将日军第十九师团铁桶似的包围住了,日军第十九师团随时面临着覆灭的厄运。
蒋介石听到这一消息后,自然欣喜万分。他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苏联红军向日军第十九师团发起攻击,势必引发苏、日间的战争。如此一来,日军大本营必然会从中国战场分兵北上,这样,日军就会首尾不能相顾,武汉会战中国军队所面临的压力就会小得多。
为了促使斯大林下定决心,为中国战场的分量增加筹码,蒋介石不顾一切地命令张发奎死守九江。其实蒋介石何尝不知,在无险可依的九江,让张发奎与据有陆、海、空绝对优势的日军硬拼硬,会是个什么结果!由此可知,蒋介石内心对斯大林出兵对日作战的期望是何等殷切。
然而,让蒋介石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日军第十九师团行将覆灭之际,斯大林却下令收兵,停战言和。
原来,苏联怕事态扩大,因为这时苏联与希特勒正打得难解难分,如果这个时候与日本作战,势必顾此失彼。苏联草草收兵之后,日本大本营却从此事中摸得了莫斯科的底牌,他们断定:苏联对日本并无大举动之意。因此,到了10月份,日本大本营便大胆地从大连分兵南下,一举攻下广州,从而加速了武汉的陷落。
“张鼓峰事件”的结果,又一次让蒋介石对斯大林感到失望。
更让蒋介石失望的是,这样的事件在不到一年之后的1939年5月又重演了一次,不过那次的规模更大,牵涉的国际关系也更为复杂,地点则是在“蒙”、“满”交界的“诺门坎”,起因则为苏联扶持的伪蒙和日本傀儡伪满之间的冲突。这一场大战,持续了四个多月,日本又陷入绝境。日本大本营于9月9日向苏联提出了停战和议,谁知斯大林这回又和“张鼓峰事件”一样,很痛快地答应了……
“张鼓峰事件”对蒋介石的刺激很大,更让蒋介石倍感伤心和失望的是,自20年代起一直和中国处于蜜月期的德国,也“墙倒众人推”,于1938年7月间,突然停止了对中国的一切武器出售,同时撤走军事专家。希特勒为讨好日本,态度竟是十分的坚决,如德国军事专家在限期内不回国,则以叛国罪论处。
德国的背信弃义,给蒋介石的打击很大。
这些年来,德国不仅向中国出售了大量武器装备,还向中国派出了军事顾问,协助中国建成了十多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这十多个师可以称之为中国近现代军事史上无论装备、训练、编制、战术诸方面现代化程度都最高的部队,在抗战初期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诚然,德国也从中国获得了自己年缺少的工业原料和外汇。
作为欧洲陆军强国的德国,一直是蒋介石仿效的对象。当时,德国的援助也确实帮了蒋介石的大忙,德国不仅卖给中国大量先进武器,1934年德国兵工署还向中国免费提供马克沁重机枪全套制造图纸,供中国仿制。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闻中国还从德国进口了大量7.63毫米毛瑟M1932型半自动手枪,这就是声名遐迩的驳壳枪,又称“大肚匣子”。这种手枪在中国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和极高的评价,很多中国军人莫不以得到一支驳壳枪为荣……可如今,随着德国的背信弃义,这一切都没有了。
环顾当时的世界军事强国,除了苏联和德国让蒋介石失望之外,英、美隔岸观火的态度,也让蒋介石七窍生烟。
中国全面抗战爆发后,英、美怕触怒日本,不仅不肯因帮助中国而卷入战争,甚至于1937年9月便单方面取消了卖给中国飞机、军火的协定。更可笑的是,当英国将少数战机高价卖给中国的时候,却不允许提供战机所必需的机枪。美国的“中立立场”则表现得更彻底,1937年12月,日机炸沉美舰帕奈号及美孚油轮,美国士兵3人死亡,17人受伤,美国却不敢向日本兴师问罪。事实上,从“七七”事变到太平洋战争爆发,美国一直是日本战略物资的主要供应国。日本战略资源奇缺,美国不顾中国政府的反对,将大量废钢铁、汽油和橡胶卖给日本。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机扔在美国太平洋舰队和美军头顶上的炸弹,就是日本用美国卖给他们的废钢铁制造的。难怪美国前国务卿曾直言不讳地承认:“日本的侵略得到了我国的支持,这种侵略行为不但得到了我国的支持,而且我们的援助是如此的有效,如此举足轻重。如若断绝援助,这种侵略就可以被制止和停止。”
全面抗战刚刚开始,蒋介石就被苏联、德国、英、美等军事强国无情地抛弃了,这些昔日的盟友,将往日的信誓旦旦置之脑后,而让蒋介石陷入了十分尴尬而艰难的境地。
一连串接踵而至、猝不及防的打击,让蒋介石明白了一个道理,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也和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一样,利益永远是至高无上的。国家利益高于一切!除此之外,什么这个主义,那个精神,都是外交场合上骗人的辞令。
写到这里,令人不由得想起国内出版的诸多有关抗日的书籍,在为数不少的这类书籍中,将美、英、苏联等国在抗战后期的对日作战,推上了道德的祭坛。特别是将美英太平洋战场大反攻、东京大轰炸、美国在日本广岛和长崎扔下两个原子弹、百万苏联红军出师东北……吹得天花乱坠。诚然,美、英、苏联等国这些强有力的攻势,对加速日本的投降,无疑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别忘了一个道理,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无不与他们自身的利益息息相关!
“无利不早起”,永远是人类社会的至理名言。
在一连串的失望面前,蒋介石没有退路了。
这个时候,蒋百里在庐山上讲的那几句意味深长的话,又一次回旋在蒋介石的脑际:
“对日作战,不论打到什么地步,穷尽输光不要紧,最终底牌就是不要向日本妥协!唯有长期抗战,才能把日本打垮。一言以蔽之,胜也罢,败也罢,就是不要同他(日本)讲和!”
穷亲戚自身若是不争气,永远会被人看不起。人与人的交往是势利眼,国与国的交往又何尝不是如此?
求人不如求己!无路可退的蒋介石选择了坚决抵抗,这是摆在他面前的唯一出路!如果不抵抗,别人皆有退路,唯独他没有退路!等着自己的唯一出路就是做阶下囚。一想起北宋末年的宋钦宗和宋徽宗那两位倒霉皇帝的命运,蒋介石便不寒而栗起来。蒋介石无数次想过,自己是一位大国领袖,几百万军队的最高统帅,是一位至高无上的特殊人物,岂能做阶下囚!
蒋介石铁了心,就是拼光了老本,他也要坚定不移地拼下去,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薛岳第一兵团在南浔线的几个漂亮仗,让蒋介石长了脸,蒋介石的脸上一扫多日的愁云,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了。
薛岳真是好样的!这只“老虎崽”名不虚传,打起仗来,果然一点也不含糊。连续一个多月,薛岳硬是将骄横的日军缠在南浔线的崇山峻岭间不得动弹。特别是听了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的汇报后,蒋介石更是对薛岳垂爱有加,他特别郑重地对陈诚说:
“辞修,伯陵指挥作战章法严谨,缜密有度,具古之大将遗风!党国有如此帅才,乃民族之大幸也!南浔线上的战事,你就放手让他去打好了……”
蒋介石一高兴,便有些忘乎所以,他自己喜欢冷不丁地对下级的指挥插一竿杠子,便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以为别人也和他一样。好在陈诚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顺着蒋介石的话题,朗声应道:
“请委座放心,南浔线上的指挥,我会放手交给伯陵……”
“好,这就好,这就好……”
蒋介石对陈诚的回答似乎很满意。
作为蒋介石十分器重的爱将,薛岳为蒋介石挣足了面子。(参见王建朗/曾景忠著《中国近代通史》、张洪涛著《国殇》)
二、中国的“敦刻尔克大撤退”
薛岳的南浔线,就像是一块深不可测的泥沼,这泥沼外表平静,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实则深不可测,深藏杀机。骄狂的日军进入南浔线,就像是一头陷入泥沼的野牛,愤怒地扬起四蹄,怒吼着、挣扎着,竭尽全力,千方百计地想爬出泥沼,然而,徒费了诸多的时日,却在泥沼内越陷越深……
蒋介石要的正是这种效果,此时此刻,时间对他来说,是异常的金贵。
随着南京的陷落和武汉会战的爆发,国民政府的立国方略已经改变,此时已由东部立国变为西南立国,国民政府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重心,正在紧锣密鼓地向西南转移之中。
早在武汉会战序幕拉开之初,蒋介石就已下令:驻武汉三镇的各机关团体、厂矿、企业、学校,一律撤至重庆、昆明、宜昌、湖南、西安等地,这其中包括大量的兵工和日用品生产企业。同时,为了防止南京大屠杀的悲剧在武汉重演,蒋介石还令武汉居民和从东部逃亡过来的大批难民也一律撤出。只留下他的军事指挥机关—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在武汉指挥作战。
要将这么一大摊子家当在日军攻占武汉前撤出,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是经历了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徐州会战之后仅剩的一点家当。如今,外援已断,武器和日用品的生产就全指望这点家当了,这是国民政府赖以生存和继续抗日的根基和命脉。
这次大撤退的壮举空前绝后,大量的机器需要抢拆、抢装、抢运,“冷冰冰的机器涂上了热腾腾的血”。后世学者评价这次大撤退是中国工业史上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敦刻尔克大撤退”。
“敦刻尔克大撤退”发生于法国北部,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一次极其悲壮的事件。
1940年,希特勒率领的德国军队进攻英吉利海峡,将40万英、法军队包围在法国北部一块狭小逼仄的地方,当时的情况万分危急,其他的地方都已被包围得水泄不通,只有一个叫“敦刻尔克”的小港勉强可作海上退路。敦刻尔克港口很容易遭到敌机和敌人炮火的攻击,40万大军如果都从这里撤退,后果不堪设想。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英国政府和海军动员人民起来紧急营救这些陷入敌人重围的部队。在当时的情况下,若想全部救出几乎希望渺茫,但他们没有放弃,能救一个是一个。
英国民众尽管对政府的无能极为不满,但他们还是毅然决然地投入到了这场史无前例的大营救之中,一支由1000多艘大小不一的船只组成的船队出发了,这些船只五花八门,有游艇、渔船、拖船、小舢板等,这支船队冒着随时被炸沉的危险,终于在九天的时间里,将30多万大军抢运到了英国。
“敦刻尔克大撤退”的壮举,惊天地,泣鬼神,博得了世人的交口称赞。
后世学者都将1938年武汉会战期间,发生在武汉三镇的这场大转移,称之为中国的“敦刻尔克大撤退”。
经过这次大迁移,一个以重庆为中心的遍及川、黔、滇西南三省门类齐全的中国战时工业基地由此建立起来了,有力地保证了前方战场武器弹药和物资的供应,从而为中国抗日战争深入持久地进行下去,提供了强有力的物质保障。
蒋介石要保住这点家当,保住这些坛坛罐罐,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此时此刻,时间,对蒋介石来说,梦寐以求,一刻千金!(参见金桂兰等著《中国抗日战争60件大事》)
三、女扮男装的机关枪手唐桂林
自8月22日向东孤岭发起进攻至今,屈指算来,已是十天过去,伊东一○一师团使尽各种招数,东孤岭阵地依然无法突破。
这些日子,伊东政喜中将度日如年。
面对着冈村宁次从九江城里打来的一个个催命似的电话,伊东政喜哑口无言,自从来到中国战场,伊东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尴尬的局面。
军令如山,伊东没有了退路,他只好硬着头皮,不顾一切地朝东孤岭发起了又一轮疯狂的进攻。
刚刚接防东孤岭阵地的冷欣第五十二师,一上阵就与伊东第一○一师团接上了火。
冷欣第五十二师是王敬久第二十五军的一支部队。
第五十二师上阵前,军长王敬久就给冷欣下了一道死命令:东孤岭的防守事关整个南浔线战局,务必严防死守,不许后退半步,否则军法从事!
冷欣接令后不敢怠慢,第五十二师一拉上东孤岭,就连夜在东孤岭阵地严密布防,为防敌人迂回偷袭,经请示得到王敬久同意后,冷欣还特意在东孤岭不远处的玉筋山设伏了一支部队。
谁知果然被冷欣算中,伊东第一○一师团一部端的朝玉筋山扑来。
玉筋山的争夺几易其手,双方殊死搏杀,谁也不肯相让,双方均伤亡惨重。
第五十二师师长冷欣,字容庵,1900年农历九月十六日出生于江苏兴化县城一个小商人家庭。1924年,冷欣考入黄埔一期。
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最高统帅部于1937年9月间下令成立十个预备师。陆军大学毕业后任军事参议院参议的冷欣,被任命为预备第三师师长。1938年4月,预备第三师奉令改番号为第五十二师,同年夏,冷欣率第五十二师奉命参加武汉会战,来到了南浔战场。
1944年,冷欣出任陆军总部军务处处长,同年冬,中国战区陆军总司令部在昆明成立,冷欣调任中将副参谋长。日,日本宣布投降后,何应钦派冷欣为前进指挥所主任,赴湘西芷江接洽受降事宜。1949年,冷欣去台湾。日,冷欣在台北病故。
有关冷欣在日本投降仪式上一事,这里穿插一段花絮:
多家史料均记载了他在日本投降仪式上用手指挖鼻孔的细节。冷欣在这样庄重场合不雅的举止,被当时诸多在场的中外记者亲眼目睹。习惯于“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的记者们,将这一细节大加渲染,弄得冷欣一时很是难堪。
冷欣第五十二师虽是一支新组建的部队,但其军官全是黄埔军校毕业生,而士兵则大部分是两淮子弟。这些士兵们的家乡都已沦陷,日军在他们家乡的暴行令战士们切齿痛恨,他们早就盼望着要上前线杀敌,在湖南几个月摸爬滚打的训练,战士们练就了过硬的本领。
第五十二师从湖南开赴南浔战场前,冷欣集合全师进行了动员。长期从事政治工作的经历,令冷欣的口才极佳,他在动员时讲到动情处,常常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引得全场号啕大哭,群情激奋。这次开上南浔战场,了却了战士们上阵杀敌为父老乡亲报仇雪恨的心愿。
玉筋山一带,全是青石板山地,从山上向下射击,视野清晰,而山下则几乎没有隐蔽的地方。冷欣第五十二师利用这一有利地形,架起机枪,向冲锋的敌人猛烈扫射。
年轻的机关枪手们,将机枪架在山峰的险要处,娴熟地操纵着马克沁重机枪,朝着疯狂进攻的敌人猛烈地扫射着,随着重机枪“突突突……突突突……”有节奏的欢叫,重机枪手们不时变换着射击的角度,正射、曲射、侧射、斜射、点射,重机枪手就像是站在地狱口的那位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威严的阎罗王,手执朱红御笔,将这些踏入自己土地的侵略者的肉身和魂魄,飞快地从生死簿上勾去。
又是一天激战过去,第五十二师阵地前,那蝗虫扑食般涌来的日军,随着机枪的欢叫,全部如飞蝗扑地般倒在了阵地前。
随后,日军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全告失败。
南浔8月,正是酷热难当的盛夏时节。
早上还疯狂叫嚣着冲锋的日军,倒在青石板上,经烈日烘烤暴晒了一天之后,至傍晚时分,阵地上已开始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伊东第一○一师团来不及收尸,只得仿效松浦第一○六师团在金官桥的“先进经验”,将阵亡将士的尸首割下耳朵或砍下手掌以代全尸。
伊东第一○一师团见白天进攻无法前进半步,于是便决定深夜偷袭。
日军的夜袭队打着赤脚,踏着同伴的尸体,猫手猫脚地顺着青石板朝山上爬,刚刚爬到半山腰,就被第五十二师的排哨发现。
随着排哨的枪声响起,正在战壕里抱着武器和衣而卧的官兵们迅速地一跃而起,抓起武器就朝敌人猛烈地射击。刚才还寂静无声的山谷,转眼间就像是捅开了马蜂窝。
夜幕中,轻重机枪、步枪从山上射出的一道道火舌,组成了一张严丝合缝的火网,铺天盖地地朝着日军撒去……
天亮时,玉筋山又恢复了平静。朦胧的晨曦里,一层层日军的尸体狼藉地摆满阵前,青石板已经全被日军的鲜血染成黑红的颜色。
伊东中将黔驴技穷之际,便向第五十二师阵地施放毒气。当时正是顺风,随着日军阵地上一阵阵沉闷的爆炸声,一股股淡蓝色的烟雾随风朝着第五十二师阵地飘去。
第五十二师是一支新组建的部队,没有防毒面具,也没有防毒经验,转眼间,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官兵,一个个面色乌紫,双眼暴凸,眼泪鼻涕和带着血丝的涎液流得满脸满身都是。第五十二师玉筋山守军有一半中毒身亡。
王敬久得知这一情况后,命令冷欣放弃玉筋山阵地,撤至东孤岭主峰。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第五十二师撤离玉筋山阵地后,在简易的野战医院里,有一位负伤的名叫唐桂林的重机枪手,竟是一位女扮男装、代兄从军的抗战中的花木兰。
有关第五十二师女机枪手唐桂林代兄从军的事迹,多家史料言之凿凿。
这是一位相貌英俊的小个子战士。如果不是这场战争,她应该待字闺中,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尽情地舒展着自己青春靓丽的姿容;或是与自己心爱的郎君,卿卿我我朝夕厮守,共浴人生的爱河,尽享着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有关唐桂林代兄从军一事,我专门查找了民国22年(1933年)6月国民政府颁布的《兵役法》。《兵役法》规定:年满18岁至25岁的男性公民为正规备补兵,实行三丁抽一、五丁抽二、独子缓征的原则,实行以保为单位,按兵员配额数抽签定员。
唐桂林,湖南祁阳县人,时年24岁。遗憾的是,有关她的家庭状况多家史料皆语焉不详。
我无从得知唐桂林代兄从军的真正原因,有关她代兄从军的原因,我作过种种推测:也许她抽签应征的哥哥已成家立业,为了保住家族的香火血脉,她毅然代兄从军;也许她不忍心她的兄长丢下老婆和一大堆孩子牺牲在战场上,而让自己年轻的嫂嫂成为寡妇,年幼的侄儿侄女成为孤儿,自己年迈的父母无依无靠。因此,这位好心的姑娘便自作主张,剪去了满头乌黑的秀发,束紧了身子,涂黑了脸庞,义无反顾地踏上了代兄从军的征程,走上了炮火连天的战场。
史料记载:唐桂林从军后直至负伤,很少说话,更不与人同上厕所或是一同洗澡,年纪轻轻,为人总是很腼腆,似乎总有满腹的心事,当时训练作战非常紧张,大家倒也习以为常。
第五十二师奉命从湖南来到南浔战场后,唐桂林被分配担任重机关枪手,她作战勇敢,技术娴熟,胆大心细,并屡立战功。&&&&&&&&&&&&&&&&
玉筋山之战,唐桂林正紧握机枪向半山腰的敌人扫射,突然,一颗炸弹在她不远处爆炸,她的大腿负伤,鲜血直流,军裤也染红了,但她仍然坚持战斗。不久,她因流血过多,昏迷过去。
唐桂林醒来时,正躺在后方简易野战医院的手术台上,护士正在解开她的衣服。
刚刚醒来的唐桂林大惊失色,死死地捂紧了衣服,生死不愿意让护士解开。
医生发火了,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还有很多重伤员正在排队等着手术,这个小战士却如此扯皮,无端耗费时间。医生便没好气地说:
“你怎么回事?简直是浪费时间胡扯淡!你一个堂堂战场上的英雄,死都不怕,怎么还怕脱光身子?”
这时,满病房的人都看着唐桂林,唐桂林面红耳赤,突然捂着脸呜呜大哭起来。
医生被搞得莫名其妙,正要发作,只听唐桂林轻轻地说:
“我是女的……”
全场震惊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唐桂林女扮男装代兄从军的事迹,一时见诸报端,被媒体誉为“当代军中的花木兰”。随之,这消息风一般传遍南浔,传遍武汉会战战场,传遍全国。后来,国民政府将唐桂林和太原战斗中另一位女扮男装屡立战功的女机枪手乔应秀,一起视做国民革命军的骄傲。
唐桂林伤愈出院后,继续坚持抗战,提升副排长后转调皖南某纵队继续打游击……(参见萨苏著《国破山河在—从日本史料揭秘中国抗战》、李永铭著《1938:武汉大会战》、胡必林/方灏编《民国高级将领列传》)
四、日本“笔部队”塑造的“军神”
梁华盛第一九○师和冷欣第五十二师都属王敬久第二十五军。
这两个师在东孤岭和玉筋山漂亮的阻击战,让王敬久深感欣慰。
两个师都是抗战爆发后新组建的,刚刚组建完毕就参加武汉会战,开上了南浔战场。他们刚一上阵就打得如此顽强,特别是女机枪手唐桂林女扮男装代兄从军的事迹,更是让王敬久这位铁血军人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第二十五军军长王敬久,字又平,1902年生,江苏省丰县人,1924年考入黄埔军校第一期。
王敬久其貌不扬,举止粗俗,满口脏话。他吃饭喜欢蹲在地上,开会也没个坐相,喜欢蹲在椅子上,因此他的部队军容也不整洁。有人甚至将他的部将冷欣后来在日本投降仪式上挖鼻孔的事,也与他的老上司王敬久挂起钩来。
尽管如此,王敬久却以勇敢善战著称。在国民党军队中,王敬久给人印象最深的是1932年2月,其时他任第八十七师副师长,率部参加“一·二八”淞沪大战。当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突然传来他父亲逝世的消息,他无法抽身返归故里奔丧,便在战场上身着孝服迎击日军,所部将士深受感动,因而奋勇杀敌,大获全胜,王敬久从此一战成名……
冷欣第五十二师从玉筋山退守东孤岭后,主战场随之由玉筋山转到了东孤岭主峰阵地。
接防东孤岭的华振中第一六○师属叶肇第六十六军,这是一支特别能打仗的广东部队。广东的富庶和沿海的便利,让这支部队装备精良。特别是“南天王”陈济棠反蒋时,曾得到日本大量的军事援助,于是,这支部队的武器装备与日军不相上下,除清一色的“三八大盖”、歪把子机枪外,每人还有一顶钢盔,号称广东当地唯一戴钢盔的中国部队。
说起叶肇第六十六军,一般人有所不知,南京失守时,因唐生智的通讯指挥系统失灵,其他部队皆选择从拥挤的江边突围,因而损失极其惨重。大敌当前,只有叶肇第六十六军、邓龙光第八十三军这两个军敢于独辟蹊径,义无反顾地从正面杀出一条血路,从日军的包围圈中撕开一个口子,结果反倒以最小的代价成建制地安全突围,叶肇第六十六军的战斗力由此可知。此外,俞济时第七十四军一部也从正面安全突围。
让人难以想象的是,第一六○师师长华振中,不仅以能打硬仗著称,而且他的资历更是让人咂舌,一般的师长都是少将,而他的军衔却是个中将。说来令人难以置信,他竟毕业于保定军校第六期,与张发奎、薛岳、叶挺是同期同学,人家都干到了上将兵团总司令,麾下统领十几万大军,他老兄却还在师长的位置上原地踏步。究其原因,竟是因为他太能打仗而政治上不敏感,一生总是犯错误,在他的军旅生涯中,功劳与过错总是成正比增长。
华振中因资历老,能打硬仗,广东部队的各级将领都敬他三分。他与军长叶肇的关系更是亲如兄弟,因了这层特殊的关系,他的这个师在人员和武器装备的配置上,略优于其他部队。
伊东第一○一师团碰上了华振中第一六○师,他的好运道也就到头了。
东孤岭久攻不下,被逼无奈的伊东中将只得孤注一掷,打出了最后一张王牌。
伊东第一○一师团第一○一联队是该师团战斗力最强的一张王牌,联队长饭冢国五郎以凶狠、狡诈、作战勇猛、灵活著称,华中派遣军司令官 俊六为此多次褒奖饭冢,并亲自赐予他“猛将”的称号。
饭冢国五郎,日本群马县人。日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二十一期步兵科;同年12月26日,被授予下士官军衔。日,晋升为步兵大佐;同年10月4日,任伊东第一○一师团第一○一联队联队长。
有道是“人怕出名猪怕壮”,饭冢国五郎一上阵,便有号称“笔部队”的日军战地记者相随。
笔者在这里顺便介绍一下日军的“笔部队”:
“笔部队”是日军战地记者团的简称,它是日本大本营专门为侵华战争宣传需要而设立的。“笔部队”门类齐全,包括文字记者、摄影记者、新闻纪录片摄制组记者(因那时电视还没有发明出来)。“笔部队”如影随形地跟着部队一起行动,真实记录“大日本皇军”在中国土地上“浴血奋战的壮举”,以激励这些武士们奋不顾身地为天皇卖命,从而煽动更多的日本国民参军参战。
饭冢国五郎是日军的一员“猛将”,自然就受到“笔部队”的记者们的争相追捧。当时,日本《读卖新闻》记者须滕就带了一个由小悮行男、山中、樋口等四人组成的战地特讯组,扛着电影摄影机,寸步不离地跟着饭冢。饭冢一举一动的战地行踪,都摄入了须滕的镜头。
饭冢的形象确实上镜,很有点“猛将”的派头。饭冢不凡的外貌让战地特讯组的记者们喜出望外。
因为在烈日下连日苦战,饭冢晒得通身黝黑,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浓密的络腮胡已连日不刮,蓬松虬曲地挂满脸上,显得相貌狰狞,活脱脱一个“猛张飞”形象。因为天气酷热,饭冢打着赤膊,露出上身发达的胸肌和双臂,头上又戴着一顶钢盔,样子显得异常的凶猛。
用今天的话说,饭冢的这副模样,确实很有视觉冲击力。敏锐的职业眼光告诉须滕,他们一行这次的运气特好,碰上了一条大鱼,一部具有轰动效应的重量级新闻纪录片,即将在他们的手中出炉。
为了让人物形象更加鲜活,须滕在激战前对饭冢进行了战地采访。
饭冢面对镜头,一点也不露怯,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饭冢今天的心情很好,他的正面是正开着机“吱吱”转动着的摄影机,他身后的背景是硝烟弥漫的东孤岭战场,面对须滕的提问,他侃侃而谈。
须滕问:“如果战争结束了,你打算干什么?”
饭冢回答说:“我爱好钓鱼,战争结束后,如果我还活着,我就安安静静地钓鱼度日。”
采访中,饭冢还告诉了须滕一件事:
他的第一○一联队前任联队长加纳治雄,去年在淞沪会战中战死,那次战斗打得极其残酷,当时第一○一师团损失惨重,整个师团伤亡9000人,占师团当时总人数的80%。那一仗,他的大多数部下都战死了,尽管那是个被称为“光荣战死”的年代,但国内仍有人非常憎恨加纳,一到夜晚,加纳在东京的家里,常有人往他的房间里扔石子。我不想让我的家人像加纳那样受到牵连,不得安宁。
饭冢还算是个实在人,面对着镜头,他没有唱高调,也没有说一些在这种场合应该说的豪言壮语,倒更像是有些诉苦的成分。
后来我在有关日方资料上看到,里面提到饭冢时,说他这个人实际为人不错,对朋友义气,在军校读书时还助人为乐,喜欢思索,还能写诗。
须滕对饭冢的回答似乎没什么异议,饭冢毕竟名声在外,是响当当的“猛将”,下一步就等着拍摄这位“猛将”在战场上的形象,以便让他名扬天下。
9月1日,猛攻东孤岭的战斗又打响了。
伊东中将照例是老套路的三板斧:先是飞机轰炸,然后是大炮猛轰,飞机大炮狂轰滥炸之后,便是步兵的进攻了。
就在冷欣第五十二师在玉筋山与伊东第一○一师团激战正酣之际,华振中第一六○师在东孤岭以逸待劳,加固了原有的工事,就等着日军来犯。
背着“猛将”的称号,面对着摄影机,饭冢使出了浑身解数,他挥着一把雪亮的指挥刀,嘴里“嗷嗷”地狂叫着,驱赶着第一○一联队的士兵们潮水般地朝东孤岭冲去。饭冢一上战场,便急欲改变战场态势,从而打出“猛将”的威风来。
上阵后,饭冢急忙调整部署,以两个中队正面佯攻,主力则绕至侧翼,全线出击。
此时东孤岭的交战双方,一边是“猛将”饭冢率领的第一○一联队,一边是善打硬仗的华振中第一六○师,针尖对麦芒,必有好戏看。
“猛将”的进攻果然不凡,拂晓时分,饭冢就组织步炮协同,猛攻华振中第一六○师梁佐勋团阵地。日军不顾伤亡,跨过遍野的死尸,在大炮的掩护下,一拨一拨地朝东孤岭猛冲,梁团组织火力,居高临下地朝日军猛烈扫射,日军死伤众多。饭冢又组织反冲锋,又被梁团击退。双方自凌晨战至傍晚,饭冢先后组织五次进攻,都被梁团击退。饭冢进攻一天,丝毫没有进展。
第二天一早,饭冢组织了又一轮更加疯狂的进攻。
这一回,他加强了步炮协同的炮火,还调上了援兵,朝着梁团猛攻。战斗中,梁佐勋团长身先士卒,不幸中弹身亡。梁团长牺牲后,该团仅剩下的数百残兵终于抵挡不住饭冢第一○一联队的自杀性进攻,梁团阵地随之失守。
饭冢面对着摄影机镜头,得意地举起战刀,摆了一个“胜利”者的姿势。
紧接着,饭冢又率部朝东孤岭主峰阵地冲去。
正在东孤岭主峰阵地的华振中,此时正瞪着血红的双眼在等着饭冢。
梁佐勋团长阵亡的消息让他悲痛欲绝,此时,他已下定决心,一定要消灭饭冢,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嘶哑着嗓子朝官兵们喊道:
“弟兄们,梁团长现在山下望着你们,你们知道该怎么打!”
巍峨高耸的东孤岭上,久久回荡着第一六○师数千官兵们雷鸣般的怒吼:
“消灭饭冢,为梁团长报仇!”
华振中下了决心,饭冢的死期也就到了。
饭冢从早晨起已发起了近十次进攻,但每次进攻除了在阵地前丢下一大片尸体外,东孤岭主峰阵地依然牢牢地掌握在第一六○师的手中。
望着巍峨高耸的东孤岭,又环视了一遍身边越来越少的士兵,饭冢情知遇上了对手,他的心里越来越沉重,脾气也越来越狂躁。
战至第三天,饭冢的第十五次进攻又被第一六○师击退。
这时的饭冢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面对着须滕一刻不停地对着他的那台“吱吱”转动着的摄影机,他的眼里掠过一丝彷徨犹豫的神色,但旋即他还是右手颤颤地抓起了无线话报机,直接要通了伊东师团长的电话,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用暗语联系了,他声嘶力竭地直接喊话,请求师团长派兵增援。
伊东接到电话后,一脸的无奈,此时他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预备队已用完,手中已无一兵一卒可调。面对着从不服输的饭冢近乎哀求的话语,伊东叹了口气,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饭冢君,师团已无能为力了,你好自为之吧!我只希望你不要辱没了司令官赐予的‘猛将’称号!”
饭冢已被逼上了绝路,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稳。他匆匆吃了点冷饭团,又拿起酒瓶,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烈酒,感觉稍稍地恢复了些体力。面对着须滕的摄影机镜头,他疯了似的抽出战刀,率领着最后剩下的数百人朝东孤岭主峰冲去。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饭冢的胸部中弹,然后应声倒地,一命呜呼。
饭冢死得这样无声无息、没有成色,这让手握摄影机的须滕不由得有几分遗憾。在他的想象里,像饭冢这样的“猛将”,临死前该有些不俗的表现,或是说几句豪言壮语,或是有几个威猛的动作,让人感觉类似于死老虎不倒威,这样他的影片放映出来,显然就厚重得多,同时也更具视觉冲击力。可遗憾的是,这一切,全没有,饭冢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倒在一摊污血中丧命了。
其实须滕有所不知,这一枪委实打得太准了。后来日本卫生兵赶来救护,发现这一枪正从饭冢的心窝穿过,把心脏都打穿了,肯定打在10环内靶心位置的红点上。
这一枪,正是第一六○师的神枪手用日本制造的“三八大盖”打的,可遗憾的是,因这一枪与那密集的枪声几乎是同时响起的,第一六○师的神枪手又不止一个,华振中师长事后查了很久,也没查出是谁打的,只可惜那位神枪手悄无声息地做了无名英雄。
饭冢死后,进攻的日军群龙无首,顿时军心涣散,阵脚大乱。
华振中师长一声令下,第一六○师官兵跃出战壕,端起“三八大盖”与一○一联队的残兵拼起了刺刀,一阵风卷残云的拼杀之后,饭冢第一○一联队被全歼。
须滕一行趁着混乱之际,屁滚尿流地一口气跑到了山下。
须滕下山后,赶紧带着刚拍摄的电影胶卷跑回九江,用海军班机送到上海,再转送回日本。
饭冢死后,日本大本营发布悼文,追赠饭冢为陆军少将。
不久,须滕战地特讯组摄制的“杰作”《军神饭冢联队长战地录影》,就在日本全国各大电影院连续放映。随着饭冢率部朝东孤岭冲锋的画面,电影里响起了低沉的解说声:
我军第一○一师团第一○一联队的联队长饭冢国五郎,在支那庐山之东孤岭作战中,光着膀子,率领士兵,拔刀冲向敌人阵地。在战斗中,他胸部中弹身亡。他不愧为大日本帝国勇猛、果敢的部队长典型,日本的军神、军魂……
这部纪录片立即在日本引起轰动,影院座无虚席,盛况空前。
《读卖新闻》记者须滕敏锐的新闻触角和不俗的艺术感觉端的不错,他的努力没有白费,自此以后,他便进入日本“笔部队”的名记者之列……(参见张子申等著《历史的耻辱柱—侵华日军将帅毙命全记录》、萨苏著《国破山河在—从日本史料揭秘中国抗战》、赵靖东《王敬久将军》、李永铭著《1938:武汉大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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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军史上离奇罕见的电文
一、歪打正着,伊东政喜师团长受重伤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东孤岭当是伊东第一○一师团的伤心之地,第一○一联队长饭冢国五郎于9月3日命丧东孤岭不久,师团长伊东政喜又在西孤岭吴村司令部被陈安宝第七十九师的迫击炮弹片击中头部,炸成重伤。
乍一看,陈安宝第七十九师的这一炮,颇有点类似于21世纪的今天高科技时代的精确打击,又与美国用精密武器击毙塔利班头目的斩首行动有点相似。
可问题是1938年的迫击炮,只是中国军队手中一件很普通的常规轻武器,根本就不含有任何高科技成分,为啥这一炮就打得这样准呢?这不能不引起诸多热衷于军史研究的人们浓厚的兴趣。
这一炮打得确实太离奇。有关这一炮,有很多学者做过精心的研究。
这些研究者找到了两份原始材料:
一份是日,日本大本营发布的公告。公告承认第一○一师团长伊东政喜中将在武汉会战南浔战场指挥作战时,被中国军队击伤。
另一份是日,也就是日本大本营发布公告的第二天,日本《每日新闻》刊登了来自前线“笔部队”记者的报道,证实这位“功勋卓著”的中将是在南浔线战场西孤岭吴村指挥所指挥作战时,遭到中国军队的迫击炮还击而负伤的。现摘要如下:
当时,一发炮弹在他前方10米山坡的反斜面处爆炸,将其击伤。这位中将重伤倒地,经前线医护急救后,送入九江野战医院。最危险的伤害是这发炮弹的一块弹片从伊东的右侧下颌穿入其头部。说起来伊东相当幸运,因为这块弹片恰好从他的血管和神经之间穿过,没有造成致命伤,但这一炮也着实让这位师团长吃尽苦头,直到报道发表的时候,他依然躺在医院中。
报告文学《血染长江之战》曾经这样描写伊东的负伤:
中国炮兵可能打得太好了,也可能打得太孬了。若是这一炮是对着伊东打的,那就是打得太准了,正在他的头顶开花;若这一炮是对着日军阵地打的,那就是打得太孬了—方向都不对,因为日军阵地在另一个方向的东孤岭。
从当时中国军队的记载来看,并没有发现伊东师团长和他在西孤岭的吴村指挥所,因此,从种种迹象分析,陈安宝第七十九师的这一炮,只能是歪打正着,活该伊东倒霉。
有人将后来杨成武将军在太行山用迫击炮击毙日军中将旅团长阿部规秀的壮举,与陈安宝第七十九师用迫击炮击伤中将师团长伊东政喜相提并论。我认为将两者相比较实在是有点牵强附会,杨成武将军的部队炮毙阿部规秀是有的放矢,因为一共打了四炮,据事后日军的回忆,杨成武将军的部队打得章法严谨,第一发测距,第二发打远,第三发打近,第四发在阿部规秀的头顶开花,而陈安宝第七十九师的这一炮,有点类似于瞎猫碰死老鼠,瞎打瞎撞。
但不管怎样,伊东政喜中将负重伤,对薛岳第一兵团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第一○一师团一时群龙无首,再加上连日激战,伊东第一○一师团损兵折将,整个师团损失大半,像一条被打瘫了的癞皮狗,趴伏在东孤岭阵地前,再也无力发起新的进攻。东孤岭的战事陷于僵局,双方形成对峙状态。(参见萨苏著《国破山河在—从日本史料揭秘中国抗战》)
二、情急之下,冈村宁次打出了王牌
东孤岭损兵折将的消息传至九江,冈村宁次又一次陷入困境。他久久地盯着挂在指挥所墙壁上的战地形势图,目光呆滞,一脸的茫然。
战地形势图上那犬牙交错的红蓝色箭头,十分醒目地标示了南浔线战事的进展情况,那两支代表日军第十一军进攻方向的红色箭头,就像是两条被打着了“七寸”的死蛇,无力地瘫软在各自的阵前。代表松浦第一○六师团的那支箭头,瘫在了金官桥不远处南浔铁路上的马迴岭。代表伊东第一○一师团的那支箭头,又瘫在了鄱阳湖西滨德星公路上的东孤岭下。
冈村宁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双手颤颤地从抽屉内拿出一本《华中派遣军第十一军各师团干部名册》,然后拿起一支毛笔,在桌上的红墨水瓶内蘸上红墨水。他首先翻开了松浦第一○六师团的干部名单,然后根据该师团呈报上来的金官桥阵亡干部名单,用红笔在名册上将那些名字一一划去。
冈村宁次首先依次划去了松浦第一○六师团在金官桥阵亡的干部名字,这些名单都是大队长以上的干部,他们是:
第一一三联队联队长田中圣道大佐
第一一三联队第一大队长秋尾佐藏少佐
第一一三联队第二大队长田尻繁雄少佐
第一一三联队第三大队长内海畅生少佐
第一四五联队第二大队长坂田大尉
第一四五联队联队副官本山武雄少佐
第一二三联队第一大队长上田中佐
第一四七联队第三大队长谷实中佐
划完了松浦第一○六师团的阵亡干部名单,冈村宁次又颤颤地翻到了伊东第一○一师团,当他提起红笔,划完第一○一联队联队长饭冢国五郎大佐(东孤岭战死后追赠为陆军少将)的名字时,面对着下面一长串的名单,他握笔的右手像是害了鸡爪疯般的,颤颤抖抖的怎么也划不下去了。几滴混浊的眼泪从冈村宁次的眼里滚出,手里那支蘸满红墨水的毛笔再也握不住了,“啪”地掉在那页打开的干部名册上,随着那支毛笔的滚动,一长串的名字被红墨水洇去,他赶紧用手去抓那支朝桌边滚去的毛笔,谁知又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那瓶红墨水,从瓶内倒出的红墨水,淋漓酣畅地泼洒在正打开着的那本名册上,转眼间,鲜红的墨水将《华中派遣军第十一军各师团干部名册》完全洇湿了。
望着那本被血红的墨水洇湿的名册,一丝不祥的预感掠过冈村宁次的心头。
自从7月26日占领九江至今,冈村宁次所向披靡的大军,在南浔线的崇山峻岭间锐气全失。先是松浦第一○六师团在金官桥惨败,他从南浔线正面进攻的企图宣告破产。紧接着,他又命伊东第一○一师团从鄱阳湖西滨的德星路迂回,企图包抄薛岳第一兵团后路,谁知伊东第一○一师团又在东孤岭接连败北,就连 俊六大将十分喜爱的“猛将”饭冢国五郎也送了命。
一将无能,害死三军。
此时此刻,冈村宁次不由得想起了中国的这句古话。面对着指挥所正面墙上挂着的那张战地形势图,面对着战地形势图上那死蛇般瘫软的血红箭头,冈村宁次只觉得五内俱焚,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他的大军处处碰壁,被薛岳第一兵团打得损兵折将。面对着窗外远处那苍莽迤逦的群山,面对着正在群山深处藏兵布阵的那位叫薛岳的中国将领,冈村宁次第一次感觉自己是这般的无力……
一筹莫展的冈村宁次,入定般站立在那张战地形势图前,他的目光在战地形势图上缓缓地移动着,从西看到东,又从东看到西,从南看到北,又从北看到南,看来看去,看去看来,看了许久之后,他的心里依然一片茫然。
冈村宁次茫然的目光磁石般定在了地图上,许久之后,他突然心有所动,他再一次将目光从鄱阳湖西滨的星子慢慢地往西移动。他的目光移过德星路,移过南浔线,最后定在了南浔线上德安西北方向的岷山。
岷山地处薛岳第一兵团的后方,防守相对薄弱。既然从南浔线正面进攻受阻,从德星路迂回又受挫,何不出一支奇兵进攻岷山。从地图上看,岷山在中国守军的后方,按常规,后方防守应该是相对薄弱的,若是占领了岷山,薛岳第一兵团的整个防御体系将会动摇。
想到这里,冈村宁次思路顿开,他立即叫来他的第十一军作战课长宫崎周一,询问吉住良辅第九师团现在所到达的位置。
宫崎周一报告,吉住良辅第九师团刚刚抵达瑞昌。
冈村宁次又走到地图前,找到瑞昌的位置。瑞昌在岷山的西北方不远处。
冈村宁次立即向宫崎周一口述命令:
“宫崎君,传我的命令,令吉住良辅中将第九师团接令后从瑞昌火速南下,占领岷山!”
“哈依!”作战课长宫崎周一领命而去。
吉住良辅接令后,旋即命丸山少将率领第六旅团组成丸山支队火速由瑞昌南下攻击岷山。
吉住良辅第九师团创建于1898年,是日本老牌的常设师团,拥有两个步兵旅团和四个特种兵联队,总兵力23000余人,是日军最为善战的师团之一。
冈村宁次不愧为经验丰富的指挥官,他的分析果然不错,岷山因系中国军队的后方,薛岳只在这里部署了王陵基第七十二军。
王陵基第七十二军是一支川军杂牌,这支部队号称“双枪军”,武器装备十分低劣,士兵们手里拿的武器,竟还是晚清年间湖广总督张之洞的“汉阳兵工厂”制造的“汉阳造”老套筒。此外,每个士兵手中还有一支不离身的长杆烟筒。他们是武汉会战爆发后,刚刚离开四川老家来到南浔战场的。
丸山支队的战斗力果然不凡,刚刚抵达岷山,就朝王陵基第七十二军防守的岷山阵地发起了凌厉攻势。
丸山支队一上阵,便出动几十架飞机和大炮朝岷山守军阵地狂轰滥炸,顷刻间,守军的战壕大多被炸塌,王陵基第七十二军伤亡惨重。
猛烈的轰炸之后,丸山支队便以十几辆坦克为前导,坦克后面是黑压压蜂拥而上的日军。
面对着日军的坦克,第七十二军的“双枪兵”们一个个傻了眼,别说有打坦克的武器和经验,就是从娘胎里出世,他们就连见也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但面对强敌,川军将士毫无惧色,以血肉之躯与强敌硬拼着。
然而,川军的血肉之躯毕竟难以抵挡绝对优势的丸山支队,王陵基第七十二军岷山阵地全线崩溃,在一天之内,连失鲤鱼山、笔架山、新塘铺等要地。
随着岷山阵地失守,制高点落入丸山支队手中,我金官桥守军左侧背阵地,转眼就暴露在日军的眼皮底下。
岷山失守,战局陡转紧张,薛岳第一兵团的整个防御体系面临全线松动的危险。
消息传到鸭咀垅第一兵团司令部,薛岳大吃一惊,他站在指挥所内那张醒目地标示了敌我态势的军用地图前,急出了一身冷汗。
其时,随着战局的发展,战场重心已经南移,薛岳决定收缩南浔线正面战场一线兵力。他果断地命令正在金官桥一带待命的欧震第四军、李汉魂第六十四军、李玉堂第八军南撤至乌石门地带,充实加强二线防御力量。
吉住良辅第九师团半路杀出程咬金,岷山失守,正奉命南撤的这三个军立马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若不夺回岷山,后果将不堪设想。(参见李永铭著《1938:武汉大会战》、郭盛碧《忠勇精神万古扬》)
三、骄横跋扈的王牌军长俞济时
万般危急中,薛岳想起了俞济时第七十四军。他决定调第七十四军迎击吉住良辅第九师团,夺回岷山阵地,掩护大军南撤。
俞济时第七十四军是标准的嫡系,是国民党军“王牌中的王牌”。
这支部队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有着很强的战斗力,在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徐州会战中屡建奇功。
第七十四军军长俞济时,是国民党高级将领中一位身份极为特殊的人物。
俞济时,1904年生,浙江奉化人,毕业于黄埔军校第一期。
多家史料言之凿凿,说俞济时是蒋介石的亲外甥。因了这层特殊关系,在国民党军界,俞济时为人骄横跋扈,目空一切,人皆让他三分。
俞济时于1924年在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后,蒋介石将他留在身边担任侍卫。在蒋介石身边的日子里,俞济时一步一个脚印,先后任蒋介石警卫部队排长、连长、营长、团长、旅长、师长。1932年1月,俞济时任第八十八师师长,率部参加“一·二八”淞沪抗战,在庙行镇重创日军。此役俞济时腹部受重伤,肚肠穿孔,后经德国租界医院治愈。
1933年,俞济时被任命为浙江省保安处长,因他的一项整编各县保卫团的计划
不为浙江省主席鲁涤平所理睬,而此项计划又是俞济时上任前蒋介石面谕的,俞济时此前曾将自己整编各县保卫团的计划原件径自呈送“南昌行营”蒋介石审核,蒋亲批“准予试办”,俞济时获旨后,在省府办公会上,朝曾对此计划的实施从中作梗的鲁涤平的亲信杨绵仲破口大骂:“整编保卫团,乃委员长特交事项,所拟的计划,系秉承蒋委员长的旨意,你算什么东西,胆敢从中阻挠!”说罢还嫌不解气,竟挥拳朝杨绵仲打去。浙江省主席鲁涤平曾是当时中国军界颇有影响的老牌军阀,面对这一情况,竟也无可奈何,只好依照俞济时的计划去办。鲁涤平私下里安慰杨绵仲说:“我当将军领兵打仗时,这小子尚还在襁褓中,如今仗着蒋的势力,什么人也不在他的眼里,你就忍一忍吧,何必与他争一日之长短……”
俞济时当时名为浙江省保安处长,实际上是浙江省的太上皇,当时人们一说起俞济时的名字,颇有些谈虎色变的感慨。各地军政要员谁也不敢惹俞济时这个蒋家太保,这使他一时更加骄狂。
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俞济时升任第七十四军军长,下辖王耀武第五十一师、冯圣法第五十八师。不久,俞济时率第七十四军奉命参加淞沪会战,屡挫日军,歼敌甚众。后参加南京保卫战、徐州会战。
俞济时熟读兵书,带兵赏罚分明,他激励将士“上阵用命,杀身成仁”,将第七十四军带成了一支敢打硬仗的王牌劲旅。
淞沪会战时,俞济时部士兵潘文良用军用铁锹连连劈死三名日军,俞济时闻知后传令全军上下以潘文良为“士兵楷模”,并破格将潘文良连升两级。此后,战士赵新文有感于此,在腹部受重伤的情况下,用刺刀捅死五名日军。
武汉会战之后,俞济时任长湘警备司令、新五军军长(未到任)、浙江抗战自卫团副总司令。
1942年蒋介石再次把俞济时调到身边担任侍卫长。俞济时上任后,经蒋介石批准,设立情报机构,建立监察网,成立了“军委会委员长第一参事室”。参事室的主要工作是收集中共驻渝办事处及国民党军统、中统的活动情报。该室下设视察员30余人,大都是俞济时的旧部,分布各战区活动,随时写出书面材料,由俞济时核转蒋阅。俞济时这一手果然厉害,就连人见人怕的军统特务头子戴笠也对他既恨且怕,表面上还得对他曲意逢迎,生怕什么地方做得不周而得罪了他。因此,俞济时的参事室被人们称之为“监察之监察”。
1945年,俞济时被任命为国民政府军务局中将局长,并仍兼任蒋介石侍卫长。军务局是国民党军队的中枢机构,其地位作用非常重要,不是蒋介石特别信得过的人,是不可能担此重任的。俞济时主管的军务局的主要任务是:一、主管军队的人事调动,先统由国防部签呈,然后通过军务局转呈蒋介石批示。二、主管作战及全军部队的教育训练。作战参谋每天将敌我双方作战态势要图送蒋介石,供蒋判断情况,指挥作战参考。三、执掌军法。凡重大军事案件,由俞济时呈送蒋介石审批。四、执掌战场视察任务。俞济时在军务局虽不直接掌兵,但其特殊的地位仍令许多嫡系将领垂涎。不少将领因人事安排或触犯军法等事找俞济时说情。
1949年2月,俞济时又兼任国民党总裁(蒋介石)办公室主任。全国解放前夕,俞济时随蒋介石逃往台湾,后曾任台湾“总统府”国策顾问。偏偏这俞济时又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在他任国民政府军务局长兼蒋介石侍卫长时,对侍卫们说:“你们都是小太监,我就是大太监,太监头子。”一时,“太监头子”的称谓不胫而走。
俞济时,这位国民党军中的小字辈,虽然没有显赫的战功和耀眼的政绩,却是一位人人都不敢得罪的特殊人物。
有关俞济时与蒋介石特殊的关系及其骄横跋扈、目空一切的为人,薛岳早有耳闻。
若是换了别人,有这样一个人统领着一支这样的军队由自己管辖,可做的文章很多,若是操作得当,还可以此为特殊通道,接通官场金字塔最顶端的祥瑞之气,从而为自己日后的晋升作铺垫。
可薛岳却偏偏不信这个邪。
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国难当头,正是军人舍身成仁、报效国家的时刻。战场上从来就是血与火的较量,比的是胆识、勇气和实力,而不是乌七八糟的背景、裙带关系或是其他别的什么。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多深多硬的背景,你既然带兵了,大敌当前,你就得给我上!你就得舍身拼命为国效力!在我薛岳的词典里,从来就没有“价钱”和“情面”这样的词语。
九江失守后,薛岳对南浔线一带的防守作了周密的布局,滴水不漏的薛岳既在南浔线正面战场的各个险关要隘处布防了重兵,又对自己的侧背和后方有所防范。俞济时第七十四军这支劲旅,就是薛岳特意留在后方作预备队,以便一旦出现紧急情况时使用的。
久经沙场的薛岳,深知作为一位成熟的指挥官在指挥作战时,不留预备队无疑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行为。
就在华振中第一六○师与伊东第一○一师团在东孤岭打得难解难分之际,地处德安西北后方的岷山,王陵基第七十二军又与吉住良辅第九师团丸山支队打成了一锅粥。
8月29日上午9时,当得知王陵基第七十二军失守岷山阵地的消息时,薛岳二话没说,拿起电话,接通了俞济时第七十四军指挥部,直接向俞济时下达命令:
判断由瑞昌南下之敌,不过数百人,着令五十一师派兵一团,推进至洪家山、天师凹、含德(安)瑞(昌)公路至毛草坡一线,对通往瑞昌小道,确实占领,拒止敌人。
对于薛岳的命令,俞济时不敢怠慢,他火速派兵一团向前推进。
谁知这个团刚一开上去,就与丸山支队遭遇,双方刚一交火,该团旋即被击溃。
消息传到鸭咀垅,薛岳不由得暗暗吃惊,论俞济时第七十四军的战斗力,虽说只是一个团,但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低估了吉住良辅第九师团丸山支队的兵力,当时,薛岳还不知道当面之敌竟是日军常设师团的一个旅团!
当天下午6时,薛岳再次向俞济时下达命令:
着五十一师,即派一旅(前派一团在内),务于艳日(即29日)晚进占鹅公包、岷山之线,确实据守洪家山、郭家冲、岷山冲之要点,并努力扫荡窜据皇天脑、杨坪山、北极峰一带之敌,掩护我第九集团军(注:欧震第四军、李汉魂第六十四军、李玉堂第八军均属吴奇伟第九集团军)之安全。
俞济时接令后,火速向五十一师师长王耀武下达命令,王耀武接令后,命令一五一旅旅长周志道率部前往岷山增援。
当时,王耀武第五十一师因构筑德安外围防御工事,驻地分散,周志道接令后,令三○二团先行出发,一五一旅旅部及三○一团亦于当夜出发。但在向岷山阵地行进途中,因川军王陵基第七十二军混乱无序的溃退,阻塞了原本已被彻底破坏的道路,坑坑洼洼的道路上熙熙攘攘、拥挤不堪,因而导致周志道第一五一旅行动十分缓慢。
丸山支队占领岷山制高点后,立即在山上构建防御工事。
三○二团历尽艰难,于8月30日晨7时左右,通过小阳铺抵达岷山脚下。
三○二团刚一抵达,即与优势日军遭遇,三○二团第一营营长胡立群(湖南平江人,毕业于中央军校洛阳分校五期)身先士卒,率部向敌猛攻,双方激战至上午11时,终于占领了岷山脚下之线。正欲继续发起攻击,不料敌人的数十架飞机蝗虫般飞来,朝第一营阵地狂轰滥炸,第一营立足未稳,工事掩体还没来得及构筑,面对敌机的轰炸,无任何隐蔽物可资利用。全营伤亡重大,营长胡立群不幸牺牲,全营失去指挥重心,迫不得已,只得撤至小阳铺附近待援。(参见徐平主编《蒋介石的文臣武将》、高朝廷编《抗战名将风云录》、李永铭著《1938:武汉大会战》)
四、薛岳与“蒋家太保”的较量
薛岳听到周志道第一五一旅到达岷山阵地后,仍是支持不住地往后退,便大发雷霆,他抓起电话,冲着俞济时恶狠狠地骂道:
“俞军长,你部屡屡增援不力,是何道理?你给我听着,你部若是再往后退,金官桥的第九集团军撤不下来,我就军法从事,我就要杀了你!我杀了你,委员长再杀我!”
薛岳的话,字字句句叩击着俞济时的心。此时此刻,他满腹的委屈,说实在的,若是换了别人,俞济时早就发作了,但“老虎崽”薛岳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俞济时再骄横,也不敢在薛岳面前逞威。面对着薛岳的雷霆之怒,俞济时满腹的委屈无处诉说。从岷山失守的那一刻起,他对薛岳的命令从未打过半点折扣,你说调一个团我就调一个团,你说调一个旅我便调一个旅,你低估了敌人的兵力,导致岷山阵地反攻不力,怎的到头来反说我的不是。
面对着薛岳的严厉斥责,俞济时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吞,尽管他心里有万般的委屈,但他只能藏掖在内心深处,更不敢在言语间表露出来。
薛岳在严厉斥责俞济时的同时,又命令第九集团军总司令吴奇伟指挥欧震第四军、李汉魂第六十四军、李玉堂第八军刻不容缓地火速撤退。
30日下午,一五一旅旅长周志道亲率三○一团抵达岷山阵地,周志道刚一抵达,便立即部署所部占领花果山、项家岭、饶家山、童子岭等地,傍晚,开始向金龙埂、作云岭、蛇子埂、岷山脚下、大木尖之线攻击前进。丸山支队凭借有利地形,组成密集火力,全力抵抗。三○一团不惜一切代价,朝丸山支队发起了一次次猛烈冲锋,曾几次接近敌阵,但都未能成功。这一天,敌我双方伤亡均在400人以上。
8月31日,丸山支队见三○一团布阵严整,章法有度,火力凶猛,情知遇上了对手,便故技重演,调来了飞机,使用车轮战术,朝三○一团阵地轮番轰炸。三○一团临时挖就的野战工事本来就不坚固,经敌机连续轰炸,全部被炸毁,敌机扔下的燃烧弹将山上可供隐蔽的茅草树木全部烧光。狂轰滥炸之后,丸山支队又居高临下朝一五一旅阵地发起了三次冲锋,想将一五一旅挤出岷山阵地,但都被击退。此时,一五一旅还分兵占领了高岭、鹅公包、洪家山阵地。
当天晚上,一五一旅除留下少数部队守备原阵地外,以主力由花果山南侧向日军左侧背袭击。丸山支队果然并非等闲之辈,本来,日军最怕夜袭,谁知丸山支队早有防备,等我军接近阵地时,敌开始以各种轻重武器朝我军扫射,接着,手榴弹、掷弹筒、小炮一齐上阵,一五一旅虽损失严重,但仍奋勇攻击,于第二天拂晓攻克金龙埂、作云岭、蛇子埂等地。这次夜袭,一五一旅伤亡官兵600多人,营长翟玉本(山东人,毕业于中央军校洛阳分校四期)牺牲。
薛岳见一五一旅到达岷山后,仍是支持不住地往后退,便于31日上午直接给俞济时第七十四军第五十一师师长王耀武发出电令:
着第五十一师王师长于31日晚,亲率所部将岷山脚下、杨坪山、岷山大屋之日军,彻底肃清,确实占领鹅公包、高岭、岷山线之洪家山、郭家岭、岷山大屋各要点。
第五十一师师长王耀武接令后,立即集合部队前往岷山。但因构筑德安外围防御工事,驻地分散,加之道路已被彻底破坏,延缓了增援时间。
薛岳见第五十一师行动迟缓,以为又是俞济时不听他的命令。连续攻打了几天,岷山还在敌人手中。岷山夺不回来,就像是一根鱼刺卡在薛岳的喉头,他精心布置的整个防御体系就将全线松动。想到这里,他将满腔的愤怒发泄到俞济时的头上,薛岳心想:你堂堂的国军嫡系王牌,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一连三天,竟攻不下区区一座岷山!你是不是仗着自己是蒋委员长的嫡系,以为我薛岳奈何不了你,成心跟我作对!出我的洋相!告诉你,你想错了,老子不是鲁涤平,老子从生下来到今天,还没畏过任何人!你若是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存心戏弄老子的话,老子有你的好戏看!
想到这里,薛岳突发奇想,他决计敲一敲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让他长长记性。
于是,薛岳叫来机要秘书,口授电文,然后签字,让机要秘书将电文给俞济时发了过去:
汝若儿戏命令,余就儿戏汝命!
纵观古今中外战史,还从未见过一封这样离奇罕见的电文!
俞济时接到电文后,如五雷轰顶,满腹的委屈与怨愤,气得他五官都变了形。
在这里,真应该替俞济时抱几分不平,他真的是有苦难言。俞济时也许胆敢抗拒别的官阶比他高、资历比他老的将领,但在薛岳面前,他不敢放肆。他知道薛岳的厉害,对薛岳一直心存敬畏。他知道薛岳是委员长身边的红人,委员长多次对他委以重任。这只天不怕地不怕的“老虎崽”一旦发了威,就连委员长也要让他三分。兰封之战,同样是委员长的嫡系,桂永清、黄杰就吃尽了他的苦头。大敌当前,俞济时可不敢惹火烧身!因此,自从来到南浔战场,自从归属了薛岳第一兵团战斗序列,俞济时便时时告诫自己,薛岳可不是好惹的,在他的面前,自己得夹着尾巴做人,得百倍的谨慎小心,千万不可触怒了他……
可谁知,薛岳就好像专门与自己过不去似的,三番五次对自己没好脸色,不仅措辞严厉,而且出语伤人。若是换了别人,俞济时早就发作了,但在薛岳面前,他毕竟不敢,可俞济时也不是吃素的,面对着自己满腹的委屈和薛岳的雷霆之怒,他忍气吞声,字斟句酌地给薛岳回了一封不软不硬的电文:
我敬军令,更惜性命!奈何第五十一师兵力分散,加之道路崎岖难行,故尔行动无法神速。
俞济时的电文绵里藏针,薛岳被噎得半死。他真正领教到了嫡系的骄横,看来,要让俞济时听令,不得不搬动蒋委员长了。
薛岳便给蒋介石打电话陈明了情况,蒋介石听后,当即电令俞济时火速奔袭岷山,并给他发了一封措辞严厉的电文:
抗令当以韩向方为鉴。
韩向方就是韩复榘,1938年初,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韩复榘(字向方)对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抗令不遵,最终被蒋介石处死。蒋介石在这个时候拿韩复榘说事,当然是做给薛岳看的:你看我蒋某人,紧要关头还是不论亲疏的。
关键时刻,薛岳打出蒋介石的牌,蒋介石又打出韩复榘被处死的牌,骄横的俞济时被结结实实地镇住了。
有蒋介石的严令,又有薛岳的严令,俞济时如同老鼠钻进风箱里—两头受气。他哪里还敢违抗军令,他在回复薛岳电文的同时,命令第五十一师师长王耀武不惜一切代价,火速奔袭岷山。
王耀武接连收到兵团司令和军长的两道命令,便知情况紧急,刻不容缓,他率部星夜兼程,朝着岷山方向飞驰。
9月1日拂晓前,王耀武第五十一师抵达东岭、大崖山附近,周志道第一五一旅顿时士气大振。与此同时,丸山支队也大举增援。
一时间,双方在岷山阵地集结重兵,一场恶战即将爆发。
9月1日上午,丸山支队在飞机的掩护下,向王耀武第五十一师阵地发起攻击。
王耀武久经沙场,他知道,我军在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只有尽快接近敌人,与日军厮杀成一团,方能消解日军的空中优势。因此,王耀武命令部队,将敌人放至50米内再开火。
丸山支队不知是计,当两军犬牙交错、厮杀成一团的时候,日军飞机怕伤着自己人,不敢投弹,只好驴拉磨似的在空中无可奈何地兜着圈子。
丸山支队不愧为吉住良辅第九师团的一支劲旅,打起仗来异常凶猛,加之居高临下,一五一旅被截成数段。因伤亡过重,阵地过宽,又无工事可守,一五一旅只得退至西岭地区,构筑阵地。
就在一五一旅陷于苦战时,王耀武第五十一师与丸山支队也拼成胶着状,加之头顶又有敌机盘旋,无法抽出兵力前往增援。为策应一五一旅,王耀武令三○五团占领背后山、张家坪、螺丝旋、毛家山一线阵地,三○六团在东、西牯岭间担任侧面阵地的构筑。三○六团分出一个营,由凤凰桥向王家山等地搜索前进,以便于攻敌侧背,消灭日军。该营在王家山、王村前方,与丸山支队一部300多人遭遇,该营发起猛烈进攻,日军被迫后退,我军乘势占领小岷山。但这一部分日军竟凭险顽抗,再不退让。战至天黑,为避免被敌吸引,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王耀武令该营利用天黑后撤,归回原队。
此时,丸山支队正全力扑向岷山,大有切断金官桥守军后路之势,形势危急万分。
薛岳一面命令欧震第四军、李汉魂第六十四军、李玉堂第八军加紧撤退,一面连呼俞济时第七十四军军部,电话接通后,薛岳朝俞济时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俞军长,你部屡屡增援不力,是何道理?我现在命令第七十四军全部开往岷山,一个不留。听着,你若是再往后退,再不给我拿下岷山,前方的部队撤不下来,我就军法从事!”
俞济时被逼上了绝路。
丸山支队如此猖獗,他的第七十四军虽屡次增兵,却还是一败再败。可如今,岷山阵地的情况竟一天比一天严重,丸山支队的援兵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金官桥几个军撤往二线阵地也困难重重,险象环生。如果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夺回岷山,若是敌人的大批援兵赶到,整个第一兵团数月来精心布置的防线就会全线崩溃,后果将不堪设想!我俞济时可不能当这样的罪人!
想到这里,俞济时对薛岳的粗暴态度多了几分理解。将心比心,换位思考,若是换了自己在薛岳那个位置上,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定也会气急败坏的。
俞济时豁出去了,放下电话之后,他立即下达命令:
“命王耀武第五十一师固守原阵地,待冯圣法第五十八师到达后,合力围歼丸山支队!”
俞济时对丸山支队如此恨之入骨,还有一个原因:这就是1932年1月,俞济时任第八十八师师长率部参加“一·二八”淞沪抗战时,在庙行镇遇到的对手,正是第九师团。那次,在第八十八师的沉重打击下,第九师团遭受重创,俞济时第八十八师也伤亡不小。就是在那次战斗中,身先士卒的俞济时腹部受重伤,肚肠穿孔,若不是德租界医院那位高明的德国医生为他精心做了缝合手术,俞济时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谁知冤家路窄,时隔六年过去,竟又在南浔线战场上遇到了第九师团!而且偏偏就是这第九师团,让自己这支国军的王牌劲旅屡屡受挫,在薛岳面前丢尽了面子。
新仇旧恨一齐涌上俞济时的心头,俞济时发狠了,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吃掉丸山支队,老子誓不为人!
主意打定,俞济时亲率全军急赴岷山。出发前,俞济时通令全军:
“命令各部不计伤亡,全力以赴,务求全歼丸山支队,誓死夺回岷山阵地!”
此时岷山阵地上,情况更加危急,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丸山支队步兵、骑兵全线出击,中国守军北背山阵地一度失守。王耀武第五十一师面对优势之敌,既要攻击,又要防守,伤亡极其惨重。
9月2日上午8点,俞济时亲率冯圣法第五十八师赶到岷山增援。
一到岷山阵地,俞济时立即命令部队迅速展开队形,以王耀武第五十一师在左,冯圣法第五十八师在右,从正面向日军左右夹击,逐次与日军短兵相接,犬牙交错,迫使日军飞机不敢投弹。在七十四军猛烈的攻击下,日军的空中优势顿时失去。
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攻坚战,其艰难惨烈的程度可想而知。
全面抗战爆发后的抗战初期,发生在中国战场上的大多数战斗,中国军队大都处于阵地防守态势,日军大都处于进攻。而这次的战场态势却截然相反,中国军队处于进攻,日军处于防守。
俞济时第七十四军到底是嫡系,到底是国民党军队“王牌中的王牌”。王牌发了虎威,就是日军的王牌劲旅也胆寒心战。
在第七十四军不惜一切代价的猛烈攻击下,丸山支队渐渐支持不住了,岷山阵地已出现松动。
俞济时第七十四军毫不手软,朝丸山支队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猛烈进攻。第七十四军连续鏖战两昼夜,终于彻底收复了岷山全部阵地。丸山支队残部朝瑞昌方向逃窜。
这次战斗,俞济时第七十四军大获全胜,打死打伤日军2000余人,俘敌2名,缴获轻机枪5挺,步枪100多支,掷弹筒5具,战刀33把,“武运长久”军旗数十面。第七十四军也付出了重大伤亡代价,其中王耀武第五十一师伤亡2160余人,冯圣法第五十八师伤亡870余人。
岷山阵地失而复得,有力地保障了金官桥阵地欧震第四军、李汉魂第六十四军、李玉堂第八军安全撤至乌石门二线防御阵地,稳住了全线阵地,迟滞了日军的行动,为薛岳部署即将到来的万家岭大捷赢得了充裕的时间。(参见郭盛碧《忠勇精神万古扬》、李永铭著《1938:武汉大会战》、张洪涛著《血祭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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