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一部BL师生恋的漫画漫画

《戒痕》BL小说连载之一
凄婉唯美的师生恋 – 【人人分享-人人网】
《戒痕》BL小说连载之一
凄婉唯美的师生恋
  第一章戒痕
  那一年我读高中二年级,但年龄已经十八岁了。为了选择这所重点高中,我在中考的时候复读了一年,并且那个时候,人们上学好象都比较晚,而成熟得又比较早。高一的下半个学期,我们这些青春年少的学生们遭遇了教学改革,就是高考开始推行&&政策,以前则是考很多很多科。为了配合这个政策,学校决定在我们这届施行分科制,所以高一学年还未结束,原来按成绩划分的班级全被打乱,重新按个人志愿分班。
  这一届的学生一共分四个班级,每个班级四十五个人,按成绩分我正好是一班的第四十五位,而且我入高中时的成绩非常&奇异&&&语文几乎满分,数学和英语几乎零分,所以在面对重新分班的时候我自然选择了文科班。那时候我的好朋友是文学亮,我们不仅来自同一个小镇,而且同班和住在同一个寝室。面对重新分班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富有哲理的话,&我宁肯做凤尾,也不愿意做鸡头&,所以他决定继续留在一班。就这样他搬出了我们的寝室,住到了走廊对面的房。我和文学亮在同一个中学毕业,但不在一个班级,来高中之前并无来往,只是在高一的两个学期内才玩得比较好。用一句过时了的肉麻词语来形容就是&形影不离&。所以最初的几天彼此还有些不适应,吃饭的时候还会互相等,放学回寝室的时候也要同行。但因为彼此忙的学业不一样,他每天沉浸在题山题海里,我每天则长篇大论地写东西,所以时间长了也约不到一起了。
  文科班里的学生大都&热爱文学&,生活丰富多彩,经常搞郊游诗会之类的活动,我因为性格开朗、爱好文艺,很快被任命为文娱委员,带着大家玩得不亦乐乎,常常是一呼百应的状态。文学亮在他们的班级里则是名副其实的&凤尾&,每逢考试成绩总落在最后,所以基本没什么娱乐时间,每次到他们寝室坐坐都看见他在埋头苦读,眼镜越戴越厚,人也越来越内向。
  我们的学校地理位置特别好,周围环境美丽如画,四月份一过漫山遍野都开满了杜鹃花,宿舍楼的周围也种满了这种花。淡甜的花香经常顺着窗子飘进来,给人以陶醉的感觉。尤其是到了晚上,晚自习的时候,操场很安静,教学楼灯火通明,月朗星稀,花香迷人&&我的心早就飘走了。有一次我逃课溜到楼顶的天台上去看月亮,一直坐到晚自习结束了才下楼。经过一楼走廊的时候看到一班还有灯光。我好奇地过去趴在门口的小窗子上往里面看,看到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一个人,文学亮。那时候他真的很用功,不得不使人钦佩。我没有打扰他,他着他促着眉毛咬着笔秆的样子,突然觉得他长得很象一个卡通人物,《机器猫》里的康夫。我把这个发现写到了日记里,并且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猫仔&。当时他并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介意,&猫仔&这个名字一直被我叫到了今天。
  一个星期六,我们下午放假。我约猫仔一起回家。猫仔说他不想回,这个星期懒得动,我知道他是想留下来做习题。我觉得他没趣儿,心里有些怏怏的。他说不如这样,我介绍个朋友给你吧,他也是我们老乡,也在这里上学,不过是职业高中的,以后你们可以结伴回家。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也忘问了到底是男还是女的。
  结果在火车站见了面,猫仔带着高高瘦瘦的路清远过来介绍给我认识。我们握了一下手。那时候他个子很高,也或者是我个子很矮,总之我得仰着头看他。路清远学的是幼师专业,当时我哈哈大笑。列车在行进中微微摇晃,他的身子也摇晃着,脑袋不时地轻轻碰着车窗玻璃,他被我的笑给激怒了。我连忙解释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笑话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一个男生学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学幼师呢?这很&&我想说很不正常,但忍住了没说出口,就说了句这很奇怪不是吗?他白皙的脸红了一下,深呼吸了一下,说学什么都正常,我喜欢小孩子。
  我和路清远就是这样认识的。之后每隔两个星期都见一次面,见面的事情都是一起坐车。那时候特别恋家,如果一个月不回家一次的话,心里就象长了草。然后我们好象彼此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结伴同行,在车站站台上互相等对方,周六晚上一起回去,周日晚上再一起回来。回来之后,我们在十字路口分开,一个向北,一个向南。那时候我们很流行在家里带些零食回到学校吃,我妈妈擅长做一种香喷喷的肉酱,而他的妈妈拿手的是一种细碎的黄瓜丁儿,腌得很脆也很咸,但那股黄瓜的清香却保留着。我们在十字路口就各自把各自的罐头瓶子打开,我把我带的肉酱分一半儿给他,他把他带的黄瓜丁儿分一半儿给我。再后来,我们聪明地学会了多带一小瓶,这样就不用笨手笨脚地分东西了,只消分手时你把你的小瓶子给我,我把我的小瓶子给你。于是以后再见面又多了一件事情,就是互相交换小瓶子。路清远的妈妈应该是个非常心灵手巧的母亲,她会把罐头瓶子外面织一个玻璃丝编成的套子,上面还有花纹儿,很多时候我在洗瓶子的时候都想,如果我妈妈也这么做就好了。
  之后就是一个活动,镇政府组织了一个庆镇子成立多少周年的大型歌唱比赛活动,参赛的选手是各单位选送的,我们学校的一个数学老师参加,他名叫曾嵘。我对曾老师没什么印象,最初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特别,后来才知道有个词&峥嵘&,可能他名字就是从这个词上来的。而职业高中选送的选手就很多,至少有五个,有老师也有学生,其中就有路清远。我没想到路清远也是选手之一,因为这可不是班级联欢会,也不是学校里的活动,是全镇的大活动,这镇子不大,但能人可不少,镇子上有支藤球队还获得过国际大奖呢。不过唱歌不是踢球,还是谁唱得好谁就上的。比赛那天不是周末,生性爱凑热闹的我又逃了课,约了两个同学过去看新鲜。好在学校离展览馆很近,步行五分钟就到了。门口有两个警察守卫,看我们穿着校服,不许我们进去。我灵机一动,撒谎说&我们是曾老师的学生,专门来给他加油的&,好说歹说终于进去了。
  找了位置坐好,选手们先是统一出场跟大家见面,我看到了路清远,又是哈哈大笑。
  不过我的笑声淹没在大家的掌声里了。同学问你笑什么?
  我说那个人我认识,路清远。
  同学说不是职业高中的吗?你怎么认识的?
  我说是我老乡,没想到他也来参加这个了。
  我笑是因为我觉得他很可笑,因为今天出现的选手们年龄都很大,各个机关单位的老家伙们,有的已经秃了头,有的挺着大肚子,而他年龄那么小,站在那里又瘦又高,显得特别刺眼。我想要是我,我才不来参加呢,丢不起这个人。但他好象蛮不在乎的样子。
  因为我的注意力被路清远吸引过去了,所以也就没在意看我们学校那一个可怜巴巴的选手曾嵘。直到曾老师上场的时候,同学推我的胳膊肘儿,说:&你得鼓掌啊,咱们学校的!&
  我才反应过来,拼命地鼓掌。
  然后曾嵘出来了,和两个妆化得象僵尸样的报幕员擦肩而过,拿着话筒,个子不高,下巴刮得光光的泛着青色,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之后我才看清楚了这个老师的相貌。
  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感觉,我愣了一下,我觉得自己好蠢,竟没在学校里早点儿发现,还有这么帅的一个老师。
  他也就二十多岁吧?可能是胡子比较重,刮得有些狠,所以眉毛也特别浓,眼睛又特别亮,嘴唇又特别性感?呵呵,当时不知道有这个词儿,总之是非常清新的一个老师。同学在我耳边小声地八卦起他来,说是刚大毕业的,分配过来的,代课老师,讲课水平一般,但他有后台,校长是他叔叔&&我没听进去,只是注目台上的他。他唱了一首《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这是童安格的歌。然后我准确地判断出来了,他张得很象当时的童安格,那时候童非常受欢迎,长得也特别清秀。我想长得又象,还唱他的歌,这个曾嵘真有意思。
  这场比赛的结果我没记住,只记得曾老师得了第六名,路清远是第十一名。
  但我记得,我第一次看见曾嵘的时候,就在那个空气清新的下午。
  事隔不久,某天我们的班主任组织大家开班会,这次班会邀请一些身在本地的学生家长一起参加,主题是&我的理想&。我被分配了出黑板报的工作,屁颠屁颠地拿着粉笔爬上桌子在教室后墙的黑板上涂画起来。说起黑板报我不得不罗嗦几句,高一时有次板报比赛,我负责主编和绘画,结果得了一等奖,于是此后凡是出黑板报,老师或同学都指派我来做了。我也很高兴做这样一份差事,因为我偏科非常严重,不喜欢物理化学课,就想方设法找借口逃课,出黑板报也可以作为其中一个重要借口。而且我很用心,学校里新进的一批彩色粉笔质量很差,好象掺多了石灰,颜色很淡。凑巧前几天去职业高中找路清远玩,发现他们班级的彩色粉笔效果非常好,就偷了几根。这下派上了用场。这红色画出来的蜡烛非常鲜艳,黄色的火苗画完以后,再用手指轻轻抹,抹出一圈光晕来。黑板报画好了,整个班级的气氛以下子变得无比温馨。当时我就站在这副画面下做了一个小小的题为《我的理想》的演讲。
  但凡遇到演讲类的事情,老师要求谁谁谁来做,差不多百分之八十的演讲稿子都是我写的。同学们的检查请假条什么的都是我写,还有情书。所以这次&我的理想&也不例外。可怜那些家长们兴高采烈地听着自己的孩子在大谈理想,还觉得稿子不错,没想到都是替我表述理想吧?我有些沾沾自喜,心里也有点怅怅的东西。一个人怎么可以有那么多理想呢?真是奇怪。
  班会结束后,一个有点儿胖的家长最后一个离开,离开前跟我们的班主任聊了很久,我不知道她是哪个同学的妈妈。后来听同学八卦之后才知道是我们班级性格最内向的刘睿歆的妈妈。不过这位胖妈妈我有点儿喜欢,因为她临走时特意问了一下我们班主任,您班级后面那个黑板报谁画的,很不错呀。班主任笑靥如花地把我拉了过来说,就是他。胖妈妈摸了一下我的头顶夸了一句,又说恩,你是班长吧?以后要多帮助一下刘睿歆同学啊,星期天有时间了到我家玩儿。
  我的脸有点儿烫,傻忽忽地说好,好的。
  之后同学们一传十、十传百似的,说,哟,刘睿歆的妈妈是亲自到学校来挑女婿来了,看中了我们的大才子肖歌,还邀请他回家呢。
  我脸红一块白一块的,见了刘睿歆故意躲着走,生怕又惹出什么非议来。
  不过有一天,我看到刘睿歆用的水杯,竟然也套着一个玻璃丝编织的套子,竟然和路清远用的那种样式和花纹都一样,我吓了一跳。
  我想,不会那么巧吧?难道刘睿歆的妈妈就是路清远的妈妈?
  这不可能,路清远是我的老乡,家不在本地,刘睿歆可是本地的学生。
  肯定是现在流行这样的杯套,所以很多妈妈都会织。
  而且我也没听路清远说过他认识我们学校的人,更何况刘睿歆内向得象只小兔子似的,看不出她和路清远有什么关联。
  于是我疑惑了好一阵子,后来碰到了猫仔,我忍不住问他,路清远的家里是什么样的?
  猫仔说不知道,我也没去过。
  我问那他有兄弟姐妹吗?他爸爸妈妈是干什么的呢?
  猫仔说他好象有个妹妹吧,但不住在一起。他爸爸妈妈离婚了,他现在跟爸爸过。
  我一下子把嘴差点儿咧到脖子根上去了。我说离婚了?那他妈妈现在在哪里呢?是不是在本地?
  猫仔说你问这些干什么啊?我也不清楚,我们也是在火车上认识的,谁管那么多干什么啊。
  我只好住嘴。但心里越发地怀疑起来了。越想就越象,说不定刘睿歆真的就是路清远的妹妹,她和妈妈过,他父母离婚了所以她跟妈妈到了本地。但路清远怎么没提到过呢?很可能是因为我也没问过。不过我关心这些干什么啊?真是吃饱了撑的。
  又过了不久,我们的数学老师要生孩子了,所以不得不回家去休产假。班主任老师说会派一个代课老师过来。同学们纷纷猜测着,不知道会派哪个老师来。
  而我心里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就是学校会安排曾嵘过来上课。理由很简单,我们是文科班,数学课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在全校的代课老师里,教数学的没几个,曾嵘讲课水平一般,肯定是最适合派过来的。
  果不其然,这天上午第一节课就是数学。上课铃响过,门一开,曾嵘进来了。
  这天他穿了一件半袖的白色衬衣,头发理得整整齐齐的,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眼睛特别亮。
  我坐在倒数第二排,都能看到他的眼神,好象有电一样。
  他上了讲台,做简单的自我介绍。他说我叫&&
  他还没说完,我脱口而出:曾嵘。
  大家被吓了一跳,我也被自己吓了一跳。真是见鬼了,我怎么这么冒失。
  他笑了,他说原来有同学认识的啊,我还以为没有呢。
  大家就跟着笑了。
  他还是摸了一下我们底子,可能是觉得我们班的同学对数学课都不大重视,所以他强调了一下数学在高考中的重要性。这都是老生常谈,我们听起来有些索然,我想果然是讲课不怎么样,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却始终盯着他看,越看越觉得他帅气。
  特别是他的侧面,鼻梁那么高,眼睛那么深,眉毛那么浓,牙齿那么白,耳朵后面鬓角下面的皮肤感觉非常细,嫩嫩的。他应该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吧?这么年轻就当老师了。
  我闭上眼睛,想象他没当老师之前的样子,应该是在大学校园里吧?那他应该有很多同学了?他和同学在一起的时候还会象在讲台上这样一本正经吗?
  就这样在乱七八糟的幻想中这节课的时间过得飞快。下课的时候他拿着教案往办公室走,我跟在他后面往同一方向走,我是去走廊一端的男卫生间。
  我找了个蹲位蹲下,四周乱七八糟的都是各班级的同学来上厕所,隔壁的蹲位好象还有人在偷着抽烟,因为有烟的味道。
  然后我从门板下面的缝隙里看到了一双鞋的后跟,他应该是站在对面的小便池撒尿。那鞋子是白色的皮鞋,底子是黄色的牛筋底儿。
  第二节仍是数学,曾嵘又来了。
  他进门的瞬间,我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鞋子,竟然也是白色的皮鞋。
  但没看清楚底子是不是黄色的。
  于是这节课我就有事情做了,因为我总想看看他的鞋底儿是不是黄色的牛筋底儿。这是件无聊变有趣的事情,充分分散着我的注意力,如果注意力在黑板上的话,我就会打瞌睡。
  终于到做课堂习题的时候了,大家都翻开书在做题,我也假装在做,然后故意把钢笔丢到了地上,俯下身子去拾,借机去看曾老师的脚。
  但他正好走到了一个拐角的地方,没看到。
  没办法,我只好使&绝招&,举手叫:&曾老师!&
  他快步走过来,离我很近,他问:&什么事?&
  我说这个我还是不会做。
  他说就这样&&把我们刚才学过的公式套进去&&
  他俯下身来,身上的温度徐徐地蔓过来,衣服上好象还有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味儿。
  我则偏了一下头,看他的鞋子,果然是黄色的牛筋底儿啊,哈哈,我成功了。
  他问,听懂没?
  我支吾地说听懂了。
  他说那好,你到黑板前去做。
  啊?&&我傻了,额头上开始掉汗。
  我站起来,不情愿地往前扭了扭身子,欲言又止。
  有同学在笑,吃吃地笑。
  我只好小声地补了一句:&曾老师,我&&我还是没听懂&&&
  不知道曾嵘是什么表情,我也不敢看他。
  我听见好多同学放出声来笑了。
  曾嵘说好了大家别笑了,你先坐下吧,等下大家做完了我再一起讲。肖歌,你以后要集中注意力,记得了?
  我点头说恩,记得,记得。
  我想,我绝对不是个好学生,好学生应该是猫仔那样的。
  我胆子太大,脸皮太厚,想法也太多。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每天都在胡思乱想,他们说我是个复杂的孩子&&但我不认为我是孩子,我比同班同学要大一岁多,我绝对是个敢作敢为的人。
  包括教师节那次征文,不过这件事情发生在暑假之后了。
  暑假的时候我验证了一件事情,就是路清远和刘睿歆的关系问题。
  那是暑假前的一次回家,我们在火车上。我问路清远你是不是有个妹妹?
  路清远说是的啊,怎么了?
  我说我怀疑她就是我同班的同学,叫刘睿歆。
  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说,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我只知道她在你们学校读书,读高几我都不知道。
  我说这么说你的爸爸和妈妈真的离婚啦?
  他脸色有些难看,我只好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了。
  期末考试刚结束,我们象逃狱般地卷起行李回家了。
  这个暑假我一直惦记着到路清远家里去看看,但路清远好象是出门了,并没有留在家里。而找猫仔玩又特别无聊,他走路都要捧成一本书在看。不过他进步还是很快的,据说期末成绩下来之后,他已经跨到班级前十名之内了。
  他总是对我说,学生的使命就是读书,你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迟早得后悔。
  我说你怎么跟我爸似的,烦不烦啊?
  他说烦你也得用功啊,这次你考得一塌糊涂,假期还不补课,马上就到下半学期了,到了高三再不收心高考就来不及了。
  我强辩说就是因为到了高三太紧张,所以我才得抓紧时间在现在好好放松一下嘛。
  没有共同语言,我怀疑现在这个猫仔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猫仔。
  无聊的时候我就和同学通信玩儿。那时候还没有电话,写信也确实是件很有趣的事情,我非常喜欢那种收到信以后撕开信封的感觉,就是那一瞬间的感觉。读信就没什么好玩的了,反正不用看我也知道大家会在信里说什么,千篇一律流水帐一样。
  最出乎我意料的是竟然收到了一封刘睿歆的来信。这真是件使人振奋的事情,我们班的同学哪怕听到她说句话都难呢。
  这封信在当时看来应该是封情书,虽然现在看起来是那样青涩、简单、含蓄、小心的小文字游戏而已。她说在班级里没什么朋友,只有我把她当成了朋友。一次在班会上替她解围,一次在郊游的时候帮她背过书包&&她讲的这些事情我根本就不记得了。
  然后她说希望永远和我做朋友,还附加了&天长地久&之类的话,后面还画了两颗扑克牌红桃样子的&心&,一支箭把它们穿到了一起。
  真看得我面红心跳,把信藏起来了。
  过了一个星期,想起来又掏出来读了一遍,挑出了两个错别字。
  又过了一个星期,又想起来再掏出来看了一下,又挑出了两个错别字。
  再过了一段时间,发现了两个病句。
  直到把这封信研究得很透彻了,假期也结束了。
  开学后第一天重大的事情就是搬宿舍,因为学校在郊区新建的一栋宿舍楼完工了,我们都可以搬到新宿舍楼去住。那情景是非常使人兴奋的,蚂蚁一样的人流,扛着行李拎着暖水瓶和脸盆浩浩荡荡往山坡下面走,然后在一块绿草如茵的开阔地上,新楼兀自耸立,很漂亮。
  新的宿舍比原来的宿舍条件不知道要好多少倍,而且一个寝室里只住六个人,窗明几净,空间开阔。
  我抢先选了一张靠窗的床,现在天气还有些冷,房间里通了暖气,玻璃上蒙着一层雾,看不清外面的景色。但这个学期会从寒冷的冬天延伸到明媚的夏天,到时候我这个位置将是最棒的了。
  与我同室的是原来的五位室友,我跟他们交流不多,在我眼里他们是那种没长大的孩子。
  最棒的是,宿舍楼后面还有一幢四层楼高的小楼,那是教职员工的单身宿舍。
  曾嵘就住在那里。
  很明显我在情绪上已经有了非常显著的喜恶标志,当时我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自己成为曾嵘的邻居而感到兴奋与开心。直到后来的某天,我生病之后的感觉告诉给了自己一个朦胧的答案。初春的时节正是流感病毒肆虐的时候,大概是个星期三,我感冒得很严重,我一直躺在床上发烧,写了请假条让同宿舍的同学带去,自己吃了药准备狠狠睡一天发发汗,迷迷糊糊地刚合眼睛,却被窗外乒乓作响的声音吵得无法入睡。我努力睁开发涩的眼皮,寻找声音的来源,后来从窗户里看到了外面。楼下,教师宿舍的房山墙头,一个身影正在那里蹦蹦跳跳,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那就是曾嵘,他今天应该没有课,所以一个人在那里做运动。他应该不是简单的跳跃,实际上他手里拿着把类似于羽毛球拍子样的球拍,正对着墙壁击球。
  外面应该还是比较冷的,但他穿得很单薄,隐约有些热气从他身体中蒸发出来,他嘴里呼着白汽,打得大汗淋漓。
  我不知道他打的是壁球还是网球,只是觉得他运动的样子很帅,应该是那种投入的样子很使人痴迷。
  他呼呼哈哈活力四射,对比着我形只影单卧在病床上,真是天壤之别。
  我想了想,努力地爬起了床,穿上了冬天才穿的厚棉衣到了楼下。
  曾嵘已经收起了拍子,正一边抹着头上的汗水一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迎面碰到了我,奇怪地问:&你怎么没上课去?&
  我说没去,感冒了。
  他说吃药了没?
  我说刚吃过。
  他说那还不回去休息?发发汗就好了。
  我苦笑了一下,说:&曾老师,我是想睡一下,但是被人吵醒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说:&谁啊?这里这么安静,没什么声音啊?你们宿舍里还有人?&
  我指了指他的球拍。
  他猛然醒悟似的,立即露出一分尴尬歉疚的笑容。说了句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就是这个瞬间,我的心猛地如电流穿过,他的笑容,那带着些腼腆和诚恳的笑容,象一把大手狠狠地握住了我的心,然后又轻柔地揉搓着。我眼前发花,感觉世界有些摇晃。
  他解释说我也很久没运动了,今天看到球拍在那里挂着,突然就来了兴致,真的不好意思,不知道宿舍楼里还有人。不过这隔音效果也够差了,离这么远还能听到声音吗?
  我说何止能听到,简直象是有人在敲墙一样。
  他又问你吃了什么药?
  我说感冒灵,昨天晚上就有些不舒服,在学校医务室里开回来的。
  他说这样啊&&不如你到我这里来拿些药,我那里有些感冒特效药,吃完很快就好了。
  就这样,我第一次去了曾嵘的单身宿舍。
  他宿舍收拾得很整齐,床单是浅蓝色的,上面一丝褶皱也没有,还放着一把扫床用的长毛刷子。我看到他的墙壁上贴了一张&小虎队&的海报,桌子上放了一本影集。
  我坐在桌子旁边,顺手把影集拿起来翻了两下,他则在抽屉里翻找感冒药。
  我问:&曾老师,你也喜欢小虎队啊?&
  他说以前喜欢过,不过他更喜欢赵传,但可能是因为赵传太丑了,所以找不到他的海报。
  如果不是站在讲台上,我根本不会把他看做是个老师,因为他实在很年轻,而且喜欢的东西跟我们都差不多。
  然后他把药放在桌子上,给我倒了杯开水。
  他拿起影集,给我讲解上面的内容。有些他小时候的照片,看得出他曾经是个非常乖巧可爱的小男孩,很多照片都是黑白的。
  然后更多的就是他在学校里的合影了,果然是我们梦寐很久的那种校园生活,白衣飘飘的学生时代。在我看来,照片里面的他比他的同学好看多了,每张照片他都是焦点,藏在哪个角落里我都能一眼找出来。
  我赞美了几句,无非是哇好漂亮,啊这是在做什么之类的话,他就顺势讲了起来,军训、课外活动、联欢会、同学一起在公园划船&&毕竟是做教师的,大概习惯了说教,借着我羡慕又神往的口风,他鼓励起来,一定要好好读书,争取考上个好学校,然后如何如何。
  我有些困了,那些药里应该有催眠的成分,眼皮睁不开。
  他看出了我的疲倦,就说,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这药不错,你很快就会好了。
  我只得起身告辞。
  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的故意安排,刚才进门时还是艳阳高照的,我出门时就开始下起雨来。
  春雨绵绵,雨过后大地该变绿色了。
  曾嵘说你还是别走了,淋湿了感冒又该加重了,先在我这里睡一下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床太整齐了,被子还那么洁白&&他毕竟是老师,而我是个学生&&我们又不大熟悉&&脑子里胡乱想着,身子却已经在床上躺下了。
  这床真软,很舒服,被子的味道都是那么舒服啊。
  我听见他说,想吃什么?睡醒了估计得中午了,老师请你吃中饭。
  我迷迷糊糊地说这怎么行呢?太不好意思了,不用你请,我中午自己去打饭。
  他说你现在是病人嘛,需要照顾照顾,不过要记得以后得在数学课上多下点儿工夫。你人并不笨,为什么每次语文都考那么高的分数学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呢?偏科只会害了你&&
  他可真罗嗦,我想,是不是所有老师前世都是和尚,所以习惯了念经啊?
  不过这也不错,他的絮叨在这时候很象是催眠曲,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非常混沌的虚幻的梦,感觉身子在轻飘飘地飞,象一片树叶,被风卷起来忽高忽低,不知道从哪里飘来又飘到哪里去。耳边是沙沙的雨声,然后,一股香味儿往鼻子里钻,勾得肠胃在蠕动&&我睁开眼睛,恍然从云端回到世界,我看见曾嵘正坐在桌子前,手里拿着柄勺子,搅拌一只酒精炉子上放着的小汤锅,而那些香气就是从锅里飘出来的。
  我出了满头的汗,身子也轻松了许多,但感觉湿漉漉得不大舒服,身上盖了两床被子,还盖着他的大衣。
  我坐了起来,叫了声曾老师。
  他放下勺子,笑咪咪地看着我,问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吐了一下舌头,说曾老师你煮的是什么?好香啊!
  他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说看来还不错,已经不烧了。我煮的是当归羊肉汤,快起来去洗把手,回来吃。
  当归羊肉汤?我说,真是你煮的?
  我还真有些不大相信。在我的印象里,单身男人的生活应该是吃方便面丢烟头脏衣服堆起不洗的那种,更不用说自己做饭了,而且还做这种我听也没听说过的汤。
  我飞快地跑去卫生间,先解放了一泡尿,然后痛快地洗了手,乐颠颠地回到房间里。曾嵘已经把酒精炉关闭了,汤盛好在两只碗里,另一只小电饭锅也跳了闸,香喷喷的米饭煮好了。
  他把筷子递给我,自己先喝了一口汤,自己得意地赞美着,恩,味道不错。
  我笑了,说您真不谦虚。
  他说你尝尝,尝过就知道了,你们曾老师那可是入得厅堂下得厨房的。
  我哈哈大笑,笑他真是幽默,这明明是形容女人贤惠的话嘛,他竟用来形容自己,真不害羞。
  记忆里那应该是我喝过最美味的汤了,当然也可能是那个时代和特定时期的缘故。油而不腻的肉汤里还散发着一些当归的味道,吃得人浑身都热乎乎的。
  曾嵘说:&你多喝一些,这汤是专门治感冒的。&
  哦?我说:&汤又不是药,还能治感冒?&
  他说:&食疗你听说过没?羊肉本来就有益气补虚的作用,中药当归起补血活血的效果,另外配上生姜和葱相配,中医上讲就是补虚温中、活血祛寒,正适合感染风寒感冒的人。&
  我说:&真的啊?曾老师你真是太棒了,懂得这么多!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说我啊&&他的话突然停了,脸上掠过一丝说不清是什么样的表情,立即又说,在书上看到的,快喝吧,再喝一碗,冷了就不好喝了。
  喝完汤雨也停了,我不由分说地帮他收拾起碗筷来,拿到水龙头下去洗。
  他也没再阻拦,看了看表,说下午还有事情,就要出去了。
  唉,真舍不得离开他那个小小的却充满温暖的房间,但是没办法,不得不走的。
  出门前我突然想,妈的,我要是个女的就好了,要是的话,我就做他的女朋友,这样就可以长时间赖在他身边,嘿嘿,赶也赶不走了。
  这天到了晚自习之前我竟感觉完全好了,头不再晕,连喉咙也不再痛了。于是吃过晚饭后就带着两本书准备去教室读。
  从新宿舍楼走到教学区大概是半小时的路,下过雨路还比较滑,而且这段路刚修好,旁边还没有路灯。我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着前进。
  过山坡的时候不注意脚下一滑,差一点跌倒,幸亏扶到了旁边一棵小树。
  腋下夹的两本书也掉到了地上,弄脏了,好心疼,立即捡了起来,就在捡书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什么声音,吓了我一跳。
  竟然是哭声!
  这黑漆漆的地方,谁在哭?听不出是男还是女,我被吓得头皮发炸。大吼了一声,谁?!谁在那儿?!
  哭声停止了,我感觉发出哭声的地方应该在山坡下面,但那里就是一片荒草,不可能有人的啊。
  想到这里我撒腿就跑,几乎是连滚带爬,一路冲上了山坡,一直跑到了学校里。
  到了教室才看到自己的狼狈相,衣服裤子上全是泥巴,气喘吁吁的。
  我垂头丧气地进了门。大家愣了一下,班长问你不是感冒休息了吗?怎么又来了。
  我说了句已经好了,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同桌小声地问我怎么了?
  我的心又紧张起来,对他说,路上闹鬼。
  闹鬼?他瞪大了眼睛,说闹什么鬼啊?
  我说经过山坡那一段最黑的地方,我听见有人哭。我不知道是不是人,哭得很惨,我吓得跑过来了。
  他说那也不一定是鬼啊,说不定是人呢。
  我说不管是人是鬼,这么晚在那里哭准没好事儿。
  于是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晚自习之后我都不敢一个人经过那段路。总是和同学一起,到了那个路段头也不抬地加快脚步。
  我心里疑虑,那哭声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呢?到底是人还是鬼呢?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就比较轻松了,我病一好,人立即来了精神,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贪玩的心也复苏了。
  那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灵感,我想学校有校报,团委有团报,那我们班级是不是可以有份自己的班报呢?
  灵感一来就阻挡不住了,热情百倍,我立即召集了几个同样喜欢搞这样事情的同学,决定成立个班级报社。对于报纸起什么名字大家展开讨论,有的提议叫《风花雪月》,我说听起来太馊了,文科班本来就使人觉得充满风花雪月的,所以我们应该搞些新花样出来。有一个说那就搞个《读者文摘》,我又给否了,因为我们压根就还没什么读者,上哪儿文摘去嘛。后来有人提议说,美国有本书叫《心灵鸡汤》,里面都是些小故事,很有哲理,看起来使人充满信心的那种,不如我们也搞一个?
  我活跃的思维立即跳动起来,我说好啊好,我们也搞个这样的,他们叫《心灵鸡汤》,我们就搞&&《当归羊肉汤》。
  他们一起呸我。
  我辩论,你们不知道,那是一种药。
  他们再呸。
  我再辩论,有什么不好的,让人听了就有欲望去读。
  他们说算了吧,我们又不是做菜谱,你怎么不叫《牛肉汤》呢?
  那时候我们都读古龙的小说,在他的小说里有个人物就叫牛肉汤,是个风骚妖冶的女人,所以我们曾一度把自己看不过眼的女生,只要有些妖艳感觉的,都称呼为牛肉汤。
  他们自然也不会知道当归羊肉汤的由来,我也不会跟他们说的,这是属于我的秘密,甜美的温习馨的充满意味的秘密。
  最终这份班报没叫什么汤之类的名字,选了一个非常晦涩难懂的名字,《今日饕餮》,大家反对但我强烈坚持,谁让我是&主编&呢?
  &饕餮&一词是当时我认识的最难懂也最难写的词,我可能是想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学问&,不过说来道去,还是跟吃有关。
  因为有了《今日饕餮》,我是生活过得充实到根本没时间去看书学习了。人或许就是这样,对什么感兴趣,什么就是最重要的事情,我把物理化学的课本丢到一边去,上面都落了灰。
  我四处找稿子,设计版面,都自己写写画画的,非常有成就感。
  同学们的闲情逸致这下得到了释放的空间,上课的时候也会有人传小纸条过来,美其名曰&投稿&。
  一时间班级里笔名漫天飞,我根本对不上谁是谁,有叫&芙蓉恨天&的,有叫&皇甫小庸&的,有叫&淡泊宁静&的,有叫&司马长镖&的&&
  其中有一个用练习本写的一页趁下课我不在时塞到我书桌里的稿子,写的是一首诗,署名是&梦烟&。
  我当它是一份投稿,看样子不知道是哪个女同学写的,我认为文笔非常好,诗的名字是《凝望》。
  我走在一条名叫凝望的路上
  用看你的姿态分解忧伤
  凝结的不会失去
  失去的不会遗忘
  我玩味了好久,凝结的不会失去,失去的不会遗忘,把这首诗登在第一期的重点推荐里了。
  《今日饕餮》成了班级里最抢手的&刊物&,甚至比那些花边杂志还受欢迎,其实大家主要是觉得新鲜好玩,这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有人建议里面应该登广告,发布转让信息之类的,年轻人本来就是活跃的团体,一时间热闹非凡。
  并且开始有外班的学生跑来借阅了,为了吸引更多读者,我还把自己遇到半路哭声的故事加工成了&鬼故事&,害得好多女生追在屁股后面等看下一集。
  但这种热闹没持续两个星期,一天,班主任老师铁青着脸色进了教室。
  我们看他脸色不对,猜想就没什么好事情。果然,他转了两圈,之后停在我桌子前,用手指敲了两下桌子,哼了句:
  &肖歌,你出来一下。&
  不用说,我东窗事发在劫难逃了。
  这是一顿摧枯拉朽的批判,差一点叫我回去请家长,我心血凝结的《今日饕餮》也被没收了,锁进了班主任的抽屉里。
  他说这次就不报学校给你申请处分了,但你必须写一份深刻的检查。
  写检查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但我心里不服,凭什么啊?我犯什么错了?我不喜欢的课我就不听,学费又不是你掏的,哼!
  他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语重心长地说,你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含辛茹苦地供你读书&&
  又是老一套,我想,我对自己的家庭比你了解,还用你说?
  我爸爸早就没做工人了,他承包了建筑队,现在到城里去接工程去了。而我妈妈在家里当起了专职的包工头&阔太太&,她的主要爱好是打麻将,而且是全职麻将手,别人上班赚钱,她反倒往单位交钱。
  他们很少管我,我是家里的独子,我没成纨绔子弟就是他们的幸福了,我厚着脸皮又理直气壮地想。
  从办公室里出来凑巧碰到了曾嵘,他应该是刚下课,手指上还沾着粉笔灰。
  他看到我,笑了一下,说,又犯错误了?
  我低下头没说话。
  他伸手把我拉到了窗台下边,看周围没什么人,低声地对我说:&把你那个什么班报给我看看?&
  我说:&你看那个干什么啊?&&被我们班主任没收了,看不到了。&
  他呵呵地笑了,说:&我大学的时候也办过报纸,看看你办得有我办得好没。&
  我撇嘴说:&肯定比你办得好。&
  他说:&那可不一定。基本上人到了大学,眼界会开阔很多,思想也更成熟了,报纸也办得更贴近生活更丰富精彩了。所以说啊&&人无论如何还是要上大学啊。要不我们到高中来干什么呢?还参加高考有什么意义呢?你们只不过是苦三年,进了大学校门,你想怎么搞就怎么搞,那才是真正发扬个性创造思维的时候,现在还是太早了。&
  我就知道他又会说教,他说的我心里明白,但又有种强烈的腻烦,我就恨恨地想,所有人都这么说是吧?那我就偏不这样去做,我就是要你们看看。
  曾嵘说:&这样吧,要不要我帮你把你的东西要回来?前提是你这回月考数学要超过八十分。我给你拿回来了,你就好好存起来,等毕业了,考上大学了,再拿出来,怎么样,卖曾老师一个人情?&
  我心里琢磨着,要回来也好,万一班主任把它弄坏了弄丢了怎么办呢?再说放在他那里,他能不拿出来给别的老师看吗?到时候大家都笑话我,我&&我说:&真的?八十分?&
  他说:&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你呢?要记得,是凭你自己真实水平的八十分,这是个约定,你能做到吗?&
  我想了想,说,好的。
  他笑了,摸了我的头一下,转身进办公室了。
  他忘了他手上还有粉笔灰,我也忘了,于是额头上顶着一块白回了教室。
  同学们看到还以为我被打了,纷纷过来&慰问&。
  我咬着笔秆,掏出了立体几何课本。
  真的好头晕啊,为什么我画画就一点也不晕,画这些线条却晕得要死?
  接下来的几乎两周时间,我天天都捧着立体几何在看,看得同桌以为我大仙附体,直说我已经走火入魔了。我课落得很多,想补就得从头开始,幸亏原来立体几何并没有那么难,从头往后认真看起来,渐渐也进步了很多。
  这个周末我就没有再回家。路清远从家里回来,特地到了我们学校,仍旧是那个小瓶子,装着脆黄瓜,往我手里一塞。
  他说:&好久不见,怎么你这么憔悴?好象长黑眼圈儿了。&
  我说:&没办法,跟人打赌&&这次我绝对不能输!&
  他问赌什么跟谁赌?
  我说一个老师,赌我这个月月考能不能过八十分。
  他笑,说如果是语文的话,你不用赌就已经赢了嘛。
  我说关键问题就是因为不是语文啊,真是讨厌,你又帮不了我。你最近忙什么呢?
  他说专业课程已经基本结束了,现在开始找实习单位,自己还在做家教。
  我说还不错嘛,准备在哪里实习?
  他说应该是去城里,因为这些附近的小镇子上都没有正规的幼儿园,也没招男教师的计划。
  我落井下石般地对他说,看,遇到难题了吧?早说过男生最好学别的专业,带孩子的事情都是女生干的,男的做幼儿教师,家长都不放心。
  他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儿。
  他临走时说,如果找到了实习单位他就会离开本地,会提前过来打声招呼的。
  然后就骑着单车顺着山路飞驰而去了。他背影仍旧那么单瘦,衣服被风吹得飘飘荡荡的,远方的山早就绿起来了,有蝴蝶飞舞着,好象在追着他飞。
  我回去又写了篇日记,题目是《友谊万岁》。
  很快月考就来临了。说实在的拿起考试卷子的时候我还是很茫然,上面那些题目习惯性地使我眩晕,我便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气定神闲,因为我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题目全难不倒我的。没想到这个心理暗示的效果很不错,我眼前很快清晰起来了。而那些考试题目也象受过训练的士兵,在一声喝令之下立即自己展开行动,把答案贡献出来。很快,我三下五除二全选完了。然后交卷。我举手交卷的那一刻才把头抬起来,才发觉我是班级里第一个交卷子的。
  曾嵘走过来,低声地问,你做完了?
  我得意洋洋地把头昂了起来说,做完了。
  他看了看,微笑,说那交卷子吧。
  于是我便在同学诧异的目光内交了卷子走出了教室。
  外面的阳光很好,我的心情也很好。我站在走廊上看操场,有些高一的学生在那里做体操。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只有四个,所以他们的老师也是我的老师。杨老师正象个假小子一样在喝令着同学们,然后又蹦蹦跳跳地满场奔跑着,到每个同学面前拉胳膊拽腿。她是我们学校里最另类的一个人,唯一一个留短发的女老师。或许因为她教体育所以大家就原谅了她的男性性格。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当时我并没有多想,只是看着,心里想得更多的是自己这次考试的成绩。
  我想我一定能够取得好成绩,交一份让曾嵘满意的答卷,然后让他如约帮我要回那本《今日饕餮》。
  其实,我的心思已经并不在那份自创的班报上了,我只想曾嵘能够跟我做个约定,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我站走廊里站了大概有二十分钟左右,同学们有的陆续出了教室。
  我看到走廊一端,高二一班的学生也有出来的,他们是化学的实验课,有些学生做完了实验提前离开的,一转身,猫仔也出来了。
  他经过我身边,拍了我肩膀一下,问:&怎么了?又被罚出来了?&
  我白了他一眼说去你的,我们考试我先交卷了。
  他问考什么?
  我说数学。
  他说:&交白卷?&
  我懒得理他,看不起人,我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我这份卷子是怎么交的。
  然后就是周末,周一的时候公布月考结果。
  碰巧周一的第一、二节课就是数学,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了。
  我多么盼望自己会取得一个好成绩啊!按照标准答案我回去估分,我至少也能得九十分以上,比曾嵘约定的八十分还高呢。
  可恶的曾嵘,整整一个周末也没给我透露一点消息,搞得我心神不宁的。
  上课铃一响,曾嵘和平常一样走进了教室,手里捧着评判完了的考试卷子。同学们的眼睛几乎都盯在那叠卷子上了。
  按照惯例,他采取宣读得分的方式把卷子发回给我们。
  &刘小明,分!张凯,分,张凯你要注意了&&彭宇飞,分,这次考得不错,加油!张小美,分,和上次一样,继续保持。刘睿歆,分!我建议大家给她一个掌声,她终于达到了分线,这是她努力的结果!&&&
  同学们开始鼓掌。
  我看刘睿歆,她头埋得很低,脸都红了。
  唉,被人公认最差的刘睿歆都得了分,那我呢?
  我心里忐忑不安起来,怎么还没念到我的名字呢?
  曾嵘依旧不动声色地念着名字,报着大家的分数,我心里打起了鼓,我到底考得怎么样啊?
  这种现象非常奇怪,我以前从不在意我数学的成绩,考多考少我才不管呢。基本每次考试结果都毫无悬念,有我垫底,那些害怕数学的同学都视我为救星呢。
  但这次不一样了,这次我和曾嵘有个约定,我们是在打赌,我一定要赢,一定要赢!!
  终于,曾老师清了清喉咙,叫:&肖歌!&
  这瞬间,我仿佛感觉到,好象全体同学都屏住了呼吸似的,我脖子都伸长了。
  曾嵘轻轻咳嗽了一下,说:&肖歌同学,先到讲台上来看一下自己的考卷&&&
  我有些紧张,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走到了讲台上,低头看自己的那份卷子。
  第一页就有分数,一个大大的红墨水画的圈儿,两个醒目的阿拉伯数字,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真的吗?我感觉大家的眼睛都在齐刷刷地盯着自己,于是脸开始发烧,不用说一定红得一塌糊涂了。
  曾嵘满意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大家说我为什么要肖歌同学到讲台上来?&
  同学们不吭声,眼神里充满质疑。
  曾嵘说:&大家猜肖歌这次月考考了多少分?&
  有人嘀咕了一句不会及格了吧?立即有人笑了起来。
  曾嵘把卷子递给我,让我展示给大家看,他说:&我相信这一次考试,最成功的就是肖歌,因为他不仅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奇迹,也用实际行动给大家说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没有人天生是笨蛋,勤奋和努力一定会取得好成绩。大家看,肖歌得了分!&
  这下同学的鼓掌不是老师提议的了,而是自发的,掌声很热烈。
  我就象是踩在云彩上了,轻飘飘地飘回到自己座位上,这节课根本什么都没听到,坐在那里心还在猛跳,一直到下课铃声响起。
  我追着曾嵘的脚步出了教室,到了办公楼他的办公室里。
  曾嵘说其实我不应该表扬你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
  他说:&你目的不纯。&
  这话象一记炸雷,顿时我的心又猛跳起来,他&&难道?&&他看出什么来了吗?&&我该怎么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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