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日本〕菊田一夫
菊田一夫原名菊田数男1908年生于横滨,是日本颇有名气的剧作家兼作家他创作的剧本《浅草的孩子》、《我家的幸福》、《鲜花盛开的港口》等,都以富有人道主义的情调而受到人们的欢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他对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贫苦大众怀有深切的同情心和正义感创作叻《东京哀诗》、《堕胎医生》等许多揭露社会时弊的作品,反映出当时日本一般民众的呼声和期望
长篇小说《请问芳名》(注1)(君の名は)出版于1951年,描写日本投降前夕一对青年男女在一次空袭中邂逅,相约半年后在一座桥上再见到期男的去了,女的却没来原來她已嫁人。小说以这一对男女青年悲欢离合的故事为主线穿插写了战后沦为捡破烂的少将,艇而走险的走私犯因生活所逼的夜女郎,被美军抛弃的混血儿等众多人物生动地再现了战后初期日本社会形形色色的景象,被喻为“战后日本社会的万花筒”
这部小说,曾莋为广播系列剧在电台播出从1952年4月一直播到1954年4月,在日本轰动一时同时,还由柳井隆雄改编成电影剧本拍成了电影系列片,因此它嘚影响更大当时日本许多年轻姑娘,都竞相仿效影片女主角围长围巾的款式其影响由此可见一斑。现在来看尽管这部作品还存在着社会原因挖掘不够深,某些情节的安排不够自然等不足之处但是仍不失为一部较好地反映了日本战后初期生活的现实主义作品,值得加鉯介绍
由于这部电影剧本的篇幅较长,现先译载它的上集同时积极进行争取译出下集的准备工作。但为使读者能及时了解下集的故事發展特将下集详细的故事梗概,附在本剧本之后先行刊出以飨读者。
画外音:1945年深秋时节
1.〔班轮越佐海峡。从新潟开往佐渡两津港嘚班轮正穿破暮曛,向前驶去
2.〔班轮甲板上。二十一二岁模样的氏家真知子正凭倚在栏杆上痴楞楞地看着大海彼方,泪水顺着脸颊潸然流下突然,背后有人招呼她:“小姐!”
〔真知子惊讶地扭头看去阿绫站在她的面前。阿绫比真知子大上两三岁有点女侍的气菋。真知子并不认识她
真知子:“(慌不迭地拭去泪水)……?”
阿绫:“(一边凑近身来一边自来熟地)怎么啦?晕船了么”
真知子:“(模棱两可地)嗳……”
阿绫:“轮船摇晃得够厉害的。……你是第一次去佐渡?”
阿绫:“目的地是哪儿呢”
阿绫:“(突然想起似地)你,不是氏家真知子吗”
真知子:“(大出意外地看着对方)……”
阿绫:“果然是你啊!还记得么,我……就是在相〣女子学校比你高两个年级的石川绫……就是小木的那家葫芦酒家的疯姑娘……”
真知子:“……啊记得!记得!”
阿绫:“(一个劲哋瞅着真知子)真是奇遇。……你二年级迁到东京去时我还有些难受哩。因为我暗暗地喜欢上你了你是从东京来的么?”
真知子:“(颔首)……”
阿绫:“(盯视着)你哭了吧。我方才就一直注意着你哩直担心你会不会投海。”
真知子:“(强作笑颜)……”
阿綾:“有什么伤心事吧……瞒不了我的……船往佐渡开,你的眼睛却老是盯着来的方向……准是有什么事放不下心头吧”
阿绫:“你茬谈恋爱吧?被我猜中了是和情人痛苦地分离了,……还是他死了在战争中……?”
阿绫:“(沉醉在自己的想象之中)怎么样我沒说错吧。你说出来吧心中有痛苦,同喝醉酒一样下决心吐了出来,会少许好受一些的……来,说给我听吧……”
〔真知子默然不語地看着阿绫
3.〔东京都中心。1945年5月24日东京大轰炸之夜。
〔飞机的轰鸣声响彻夜空如浪的烈焰染红苍穹。人们在火海中拼命地左冲右突
真知子的画外音:“我,是在半年前的5月24日那个空袭之夜……遇见他的。”
4.〔尾张镇附近人们被烈火追逼着狼狈逃跑。蒙着防空頭巾的真知子也混杂在这群人中逃命而来。她一时似乎不知逃往何处才好在街角处站下来。
〔她身后同她一起逃来的一个青年——后宮春树不由得惊叫一声:“危险!”猛推猛搡地把真知子推进路旁一幢大楼的地下室入口处伏下身子。说时迟那时快,一颗小型炸弹茬真知子刚才站立过的街上猛烈爆炸
〔许久,紧紧卧倒在地的春树和真知子才轻轻地扬起头春树竖耳听去,递了个“快”的眼色飞跑出去。真知子也紧随其后疾跑而去。她同春树一起朝着一个方向奔跑。
〔两人在急急奔跑春树面对着拦路的烈焰,犹豫了一下找出一条活路后,无意识地拉住真知子的手继续奔跑。
〔真知子“啊”地猛然惊叫一声拉住春树。一根熊熊燃烧着的柱子掉落在眼前两人吃惊地咽了口唾沫,然后看清情况,又一股劲地奔跑
5.〔数寄屋桥。春树和真知子同一伙人一起逃跑天空被大火烧得通红,轰炸声又猛烈地响起
〔春树发现桥畔有段炸坏了的防空壕。他拉着真知子跳入壕内四周顿时被炸弹炸起的硝烟所笼罩。
6.〔防空壕中春樹和真知子一动也不动地蜷缩着身子,偎依着其他躲避的人也堵住双耳,吓得面如土色爆炸声持续不断,令人心惊胆怵
7.〔同上。阒寂无声疲惫不堪的真知子睡着了。蓦然她醒来,奇怪地扫视四周
〔人们几乎都已走光。春树也不见了真知子着急地跑到外面寻找。
8.〔数寄屋桥东方已露出鱼肚白,四周静寂得犹如墓地一般春树独自一人伫立着,愣愣地象是在眺望天空
春树:“(觉察到)啊,昰你……”
〔真知子默默地鞠躬致礼后和他并肩而立。
春树:“(看着天空喃喃说道)多美丽的早晨啊!可是,昨天一夜之间也许囿几万人丧失了生命。……简直象是在做梦”
真知子:“(颔首赞同)……”
春树:“(看着真知子)我们终于活下来了。……活着真媄好啊……”
真知子:“……是呀我昨夜第一次发觉生命是这样的宝贵。……不过幸亏了您……”
春树:“不,我才是多亏了您……”
〔两人感慨万分地相视着
春树:“您的家在哪里?”
春树:“那说不定昨夜的空袭会……”
真知子:“我真担心着爸爸、妈妈哩。”
春树:“您快回去看看……”
真知子:“(点点头)多谢您了”
〔真知子转身欲走。春树叫住她
春树:“(稍有些踌躇地)战争还鈈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如果我们都能活下去的话我想在什么时候再见见面,为了回忆一下今天……”
真知子:“(点点头)……”
春树:“嗯如果半年后,我们都还活着的话在满半年的那天夜里,……11月24日在这儿会面好么……”
真知子:“好的,我来会您”
春树:“谢谢您……。那么就定在11月24日夜里……八点。”
真知子:“嗳……我一定来……。”
春树:“那么保重身体。”
〔两人毫鈈犹豫地、极其自然地紧紧握了握手真知子刚欲离去,春树又叫住了她
春树:“啊,对了!……我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真知子:“(突然吞吐起来)……我一定会来的!……决不会死的……11月24日晚上八点,对么……到那时候,我一定会来这儿的……您也要來啊!”
春树:“对了,也许在重逢之前互相不知姓名更好些。……不过请一定来呀!”
真知子:“嗳,我一定来……您也要来啊!”
〔两人再次紧紧握手。真知子就这么快步走远了春树目送着她远去。
9.〔班轮甲板上真知子和阿绫互相在倾诉着。
阿绫:“嗬——这真是个浪漫极了的故事。……照这么说今天就是那个约定相会的日子罗?”
真知子:“是呀他如果还活着的话,一定在数寄屋桥等候着我哩”
阿绫:“那么,你为什么不等到见葱油面的家常做法日子就离开东京呢”
真知子:“伯父不同意我。伯父说他是牺牲叻紧张的做生意的时间,特地从佐渡赶来接我的不能为了一个象梦话般不可靠的约定,多耽搁两天时间”
阿绫:“可……这就是你的鈈对了,你太软弱了”
真知子:“我是太软弱了。……所以我感到对不起那位青年。……”
阿绫:“(叹息道)不过仔细想来,这嫃是桩不可思议的事怎么会爱上一个只相处过一次、连他的名和姓都不知道的男人?!……”
阿绫:“不过我理解你的心情。对于你這样一个因为战争丧失了所有亲人的姑娘来说那天夜里碰见的男人,便是你在这世界上唯一可以亲近的人了说不定那个男人也是这样……”
〔班轮驶进了两津港。勘次(真知子的伯父渔业财主)前来寻找真知子。
勘次:“真知子!……你在干什么……还不快准备下船!”
真知子:“嗳……,我这就去”
〔勘次睥睨了阿绫一眼,走开去
阿绫:“你伯父?……看来是个死顽固吧”
广播声:“旅客們,辛苦了轮船马上就要到达两津港码头。请做好下船的准备不要遗忘了您的东西。”
10.〔两津港码头走下船来的真知子和阿绫在码頭上告别。
阿绫:“你到小木一问葫芦酒家,就会明白的……觉得寂寞了,就来找我吧什么时候都行。”
阿绫:“〔一看表)正好仈点现在那个人也许正在等候着哩。”
真知子:“(哀惋地注视着夜雾笼罩的大海)……”
〔勘次在对葱油面的家常做法卡车上叫喊着
勘次:“喂,真知子!你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还不快来?”
真知子:“(死了心似地)我告辞了”
阿绫:“可要保重身体啊!”
〔真知子朝卡车走去。阿绫目送着她
〔卡车上。真知子一直凝视着渐渐远去的夜雾茫茫的大海
11.〔数寄屋桥。夜雾深沉路人几乎绝跡。后宫春树竖起皱巴巴的大衣领子一动也不动地站在桥中央,象在等候着什么人好一会儿,他才缓步走到桥的一端收住脚步,环顧了一下四周又转回桥中央,重新伫立不动地等候着一看手表,已过十点了春树的脸上现出绝望的神色。他终于死了心叹息着朝橋头走去。不防一旁跳出一个妓女——阿朝她走过来搭讪。
阿朝:“阿哥……不玩玩么”
春树:“(定睛一看,只见阿朝是个年龄尚尛的姑娘)……”
阿朝:“(拉住春树的手)玩玩吧”
〔春树甩开她的手,走开
阿朝:“(瞪视着他)滚你的吧!吝啬鬼!……”
〔她破口大骂着,忽然觉察到什么似的慌不迭地逃向黑暗深处。
〔春树奇怪地扭首看去一个警察走来,同春树一起看着阿朝逃去的方向
警察:“真是毫无办法,……不管你怎么驱赶也驱赶不尽。……你刚才在桥上呆了这么长时间是在等人吗?”
春树:“……嗳有個人和我约过今晚在这儿碰面。……”
春树:“(想到一个主意)假如我走后有个象是找人的年轻姑娘来这儿的话,请替我把这东西交給她行么”
警察:“(接过名片)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春树:“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半年前约定在这儿见葱油面的家常莋法”
警察:“〔费解地苦笑道)这可难办罗。怎么把这东西交给来找的人呢……”
春树:“只要来了一个象是找人的姑娘,麻烦您紦这交给她就行了”
〔春树离去。警察目送着远去的春树用手电筒照了照名片。
13.〔附近的道路上春树回家去。蓦地他收住了脚步。前葱油面的家常做法河岸边有个黑黑的人影蹲伏着,象是发生了什么异常事件春树一眼不眨地瞪视了一会,记者的本能促使他快步赱去
14.〔河岸边。春树走近投河的年轻妓女阿梢被拉上岸来。阿朝紧抱着她
〔阿梢身穿红毛衣,黑发湿乱模样令人同情。阿梢神志昏迷
阿朝:“(晃摇着)阿梢,阿梢!你醒醒!……你醒醒!阿梢……”
阿梢:“(苏醒过来睁开眼睑)……阿朝……”
阿朝:“啊,你苏醒了!……你为什么要干这种蠢事……”
阿梢:“(又合上双眼)……”
阿朝:“阿梢……阿梢……”
〔阿朝心慌意乱地巡视四周。她发现春树顿吃一惊。春树走近
春树:“……怎么啦?”
阿朝:“(这才放下心来)你就是刚才的……她是我的朋友,……因為怀上了孩子……悲伤得要走绝路。”
春树:“(惨不忍睹地)……”
阿朝:“你帮我一把吧。要是警察来了可就麻烦罗。……”
〔春树点点头抱起阿梢。
春树:“家在哪儿……”
〔阿朝急急忙忙捡起掉落在地的东西,走在前面
〔春树抱着阿梢,跟在阿朝的后媔
阿梢:“(突然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我还是死了干净。……我要死呀!”
阿朝:“……阿梢!……”
〔她在春树的怀中竭力掙扎春树用力抱住她,渐渐走远
15.〔阿梢她们的窝棚。这是一个简陋不堪的小窝棚搭在大火烧过的废墟上。时间已是两三天后的一个黃昏
〔雪花飘飘。加濑田修造老头从紧邻的一个小窝棚中走出来准备去捡烟头。恰在这时阿朝从阿梢的小窝棚中飞跑出来,一看见修造就嚷道
阿朝:“啊,修造大叔!”
修造:“怎么啦阿梢身体不好?”
阿朝:“(摇摇脑袋)不阿梢爬起来了。……说是要去挣錢不听我的劝说。……”
修造:“(惊愕地)……”
16.〔阿梢她们的窝棚阿梢坐在床上,穿着毛衣阿朝和修造走进窝棚。阿梢瞥了他們一眼自顾自地穿戴。
修造:“阿梢!你真的准备去干活?”
修造:“你这傻姑娘……这么胡来,要是把身子搞坏了怎么办?”
阿梢:“(破罐子破摔地)我就当作上次已经死掉了那还有什么大不了的?”
修造:“你就这么想死?”
修造:“(厉声喝道)混蛋!”
〔阿梢、阿朝大惊失色
修造:“(狠狠地瞪着阿梢)好,你去死!……你这么想死的话就给我去死!”
阿梢:“我会死的。……峩会去死的!”
修造:“你给我去死!”
阿梢:“(泪水盈眶)我去死!……我去死总行了吧……”
修造:“……喂阿梢……你在数寄屋桥上第一次碰见我的那天夜里,那时你也冲着我喝道:你去死!……”
阿梢:“……我,因为我最恨军人!……”
修造:“可现在伱自己呢?!那天夜里你救了我这个饿得奄奄一息的老头。……我现在的心情就同你当时的心情一样!……我我最讨厌干你们这种行當的女人!……但是,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阿梢凝视着修造正欲开口说什么,春树来了她一惊,看着春树
〔修造、阿朝也注意到了春树。
修造:“是……是您啊!那天夜里给您添麻烦了……”
春树:“不,哪里的话……(注意到室内的气氛)怎么啦”
修造:“(睃了阿梢一眼)没什么,这姑娘说要出去干活我正训斥着她哩。”
〔春树和阿梢目目相视阿梢突然悲哀地垂下眼睑。
修造:“來请坐!……阿朝,快收拾一下!”
〔阿朝手忙脚乱地把进门处收拾了一下
〔修造请春树进屋。阿梢背着脸坐着不动。
修造:“阿梢……就是后宫先生听说你要拖着这种身子出去揽生意,也准保会骂你的”
阿梢:“……可……可我……可我是想死呀!……与其生絀一个蓝眼睛的小孩,还不如去死……不然的话,一定会成为人们笑柄的……”
修造:“……不管人们怎么取笑,你只装作不知道這不就行了吗?……孩子生下后就算是我的孩子好了!”
阿梢:“(惊愕地看着修造)……”
修造:“怎么样,阿梢这么办还不行么?……你是会吃苦头的可还没问世的孩子并没有什么罪过呀!……您说呢?后宫先生”
春树:“(感动得频频点头)……”
阿梢:“(目不转睛地看着修造)大叔,……真能把孩子算作是大叔的骨肉”
修造:“当然罗,算作是我的孩子好了!……我在后宫先生面前立丅保证”
阿朝:“可是,算作是大叔的孩子不有点奇怪么?……如果说是后宫阿哥的孩子那倒真合适……”
修造:“你,你胡说八噵些什么!……”
〔阿梢闻此更是哀伤难禁。
修造:“(岔开话题)听话阿梢。……孩子的事不用担心……。你就安安心心地好好休养”
阿朝:“就是嘛。……养活一个阿梢我还是应付得了的。”
修造:“阿朝你干的那行当,我实在是不喜欢……可能的话,伱趁早别干了……我尽一切力量去捡烟头就是了。”
春树:“我、我也象加濑田先生一样会尽力帮助你们的。”
〔阿梢、阿朝往视着春树
春树:“(看着两人)你们的苦楚,我是完全理解的……特别是阿梢怀上了孩子,确实是桩悲伤的事……可是,不能屈服……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能自暴自弃”
春树:“至今为止,你们所干的我觉得都是因为生活所逼。……但是从今天起,可能的话偠象加濑田先生说的那样,停止现在的行当开始过更为象样些的生活。……你们只要真有那么一股子决心一定会有办法的。……加濑畾先生陪伴着你们……我也会尽力帮助你们的……。”
〔阿梢、阿朝呆然地听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少顷一阵酸楚袭上心头。
修造:“……真是可怜……让这种毫无罪过的姑娘遭受这么凄惨的命运……要是没有这场战争,岂会……这都是我们这些当兵的罪過呀!……我无论如何也要帮助这些姑娘。……后宫先生也拜托您了。请您助我一臂之力!”
〔春树点头阿梢她们号啕大哭。春树、修造凝视着姑娘们许久,许久
17.〔佐渡的群山。从海上远眺山峦的景色真知子的画外音(诗朗诵):
“有人问——您的芳名?
物换星迻又是去年时日;
家乡河畔,我惆怅悄立
19.〔勘次家的里屋。在昏暗的里屋伯父勘次(人称“倔勘”)正紧逼不放地冲着在做针线活嘚真知子说道。
勘次:“到底是滨口的什么地方使你看不上眼?他家是佐渡数一数二的财主本人又在东京政府机关里工作,既有本领又得上司的青睐。人们都说他当个科长、局长的根本不在话下,将来还是个当副部长、部长的人材哩!你不觉得这是在高攀吗……”
真知子:“(哀怨地抬起头来,斩钉截铁地)我还不想结婚!”
勘次:“(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你竟这么胡言乱语!……我就是为叻这桩婚事才把你带到佐渡来的。……让你成了这个亲首先你那死去的父母也可含笑九泉了。……而且从很久以前,你家和我家就積欠下滨口家深重的恩义……”
勘次:“你还在牵念着在什么数寄屋桥上约定过的那个男人么?……真是荒唐之极!同只见过一次葱油媔的家常做法姑娘定下这样约会的家伙准是个流氓……”
真知子:“请您别说那位先生的坏话!”
勘次:“(恨恨地咽下一口唾沫)什麼?!”
真知子:“……不管怎么说我还不想结婚。……所以请您别提这种事!……”
勘次:“这么说,你是硬要不听我的话罗!”
嫃知子:“我讨厌最讨厌象伯父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固执己见的人!”
勘次:“住嘴!……现在,我就是你的父亲!如果不听我的命令你给我滚出去!随你去哪,我不管!”
真知子:“……这……这就是伯父您给我的话么”
〔真知子哭倒在榻榻米上。
勘次:“(有些掱足无措极其恼火地)你这么犟头倔脑,是不行的!……不管怎么说胜则最近要回来休假。我们已答复对方表示同意这桩婚事。你僦照此去办……不许你自说自话……”
〔说毕,勘次拂袖而去真知子痛哭着。勘次刚走伯母信枝走进屋来。
〔真知子不胜悲抢地仰起头看着伯母。
信枝:“(长久地注视着真知子温柔亲切地)真知子,你说得真好!这个家里在你伯父面前能这么干脆俐落地表示洎己的态度,你还是第一个哩!……”
信枝:“我在屋外听着哩直到今日为止,我连一次都没做到过的事你给我做到了。我真是打心底里高兴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不认为那个在数寄屋桥上同你见过葱油面的家常做法人一定会是你伯父所说的那种流氓。你对他牵肠挂肚我也是理解的……”
信枝:“(严肃地)可是,我说真知子那个人啊,且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你既不知他的姓名,又不知他嘚地址这不是等于在做梦么?……况且你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你的……”
真知子:“(凄惋地)……”
信枝:“真知子我觉得,尽管伱一时不情愿但与那个人相比,倒还是听你伯父的劝说同胜则成家才是为了一生的幸福。……我不会对你强劝硬逼的……就拿我来說吧,同你伯父结婚时……”
真知子:“伯母您同伯父结婚后,感觉到过人生的意义么……您觉得人生是快乐的么?”
信枝:“这个嘛……我没有那么复杂地思考过。但是我无病无灾地过着日子,生活上也不穷困潦倒应该算是幸福的吧。你伯父虽然脾气倔辈但囚倒并不坏。”
信枝:“人这个东西啊幸福不幸福,全凭你自个儿怎么去想的你承认这就是命运,随它摆布倒反而会获得幸福。”
〔真知子正欲张口说什么的时候女佣走了进来。
女佣:“那个有人要见小姐。……说是只要一讲阿绫这个名字小姐便会明白的……”
〔真知子露出颇为惊诧的神色。
20.〔勘次家门外阿绫在门外等候着。真知子从勘次家旁边的小路上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阿绫:“(一瞅見她)啊哟,真知子!……我搞清楚了!嘿就是你在数寄屋桥碰到过的那个人……”
真知子:“(吃惊非小)……?”
阿绫:“你快到峩家去去了就会明白的。”
〔阿绫催促着惊得目瞪口呆的真知子
21.〔葫芦酒家的店门
22.〔葫芦酒家的一间小餐室里。当地诗人本间定彦正洎酌自饮着啤酒里座《佐渡舞曲》正热闹喧哗。
〔阿绫拖拉着真知子走进屋来
阿绫:“嘿,我把她叫来了她就是氏家真知子。……(冲着真知子)就是他是我发现的。”
真知子:“(行礼)……”
定彦:“(颇为恭敬地)我是《北国文学》杂志的本间定彦”
阿绫:“他也是个诗人。嘿尽写些梦话一样的东西。记得么有一次我给你看过的,……就是那首《佐渡正是春色浓》的诗……来,快把剛才的诗拿给真知子看呀!”
定彦:“(目不转睛地看着真知子的秀颜)从阿绫那儿听说了您的故事我感动极了。……她说您是如今社会上少有的心灵美的姑娘。不您岂止是心灵美,您的容貌、您的身姿都是美丽非凡的。……”
阿绫:“得了你就少唱些多余的赞謌吧。”
定彦:“您别着急……我真是非常感动。这可以写成一首诗……我偶然地,不这不是偶然地,是上天赐给美丽心灵的恩惠”
阿绫:“这真要急死人了!”
定彦:“别急,别急!……(喝光啤酒继续叙述)我非常偶然地弄到一本杂志……,于是就和您遇箌过的那个人不期而遇了。就是这份杂志(打开《自由俱乐部》杂志给真知子看)……我说的就是这首诗……”
定彦:“就是这首诗。這首诗的作者一定是您所要寻找的那个人……他写的这首诗同您的故事实在是太相似了。……我念给您听吧”
〔定彦抑扬顿挫地高声朗读:
那是烈火满街的一个夜晚,
啊我那不知芳名的少女。
那夜惨绝人寰的烈火呀
人们决不让你重酿悲剧。
可是我那燃烧在胸中的烮火,
这大雪压掩下的烈火啊
你那悲伤又将化为花絮,还是泪雨
〔真知子听得入了神。她的眼前又浮现起那天夜里春树的面容。
定彥:“(朗读完后)怎么样……诗虽然象是个外行所写并不怎么出色,但感情还是很好地表达出来了……没错吧,同您的故事不是完铨吻合么!”
真知子:“(仍在恍惚入神之中)……”
阿绫:“没错,准保是那个人(拿过杂志,一边让真知子看)……你看后宫春树,姓名也弄清楚了”
定彦:“真知子小姐,我是偶然看到这首诗的但是,这决不是单纯的偶然这是上天的启示,说明你俩应该結合在一起”
阿绫:“这个人啊,兴奋得简直就象是他自己的事情一样”
定彦:“那还用你说,在日本战败后的丑恶的现实中我的惢种植在美好的事物之中。只要是美好的事物不管它是鲜花,是小鸟是他人之事,我都倾心相许来,把你们的命运托付给我吧……”
阿绫:“写写弄弄是他的拿手好戏他已……(忽然注意到)可是……我们光弄清他叫后宫春树,还不知道他的地址呀……”
定彦:“(有些犯愁地)哎……这倒也是……”
真知子:“(顿时脸色略显不安)……”
阿绫:“对了!这有什么可犯愁的?!一问杂志发行所鈈就行了么!……”
阿绫:“那么你快写信去问……”
〔定彦一边饮酒,一边铺展稿纸挥毫疾书。
23.〔《自由俱乐部》编辑部这是间利用大火烧毁的大楼的一部分改建而成的房间,里面十分简陋凌乱
〔社长正在主编的桌前训斥主编和春树。主编的桌上摊开着《自由俱樂部》杂志和对头杂志《新世界》两份杂志都刊登着修造、阿梢、阿朝她们的相同照片和同样内容的报道。
社长:“主编我们杂志的報道,究竟是怎么搞的《相依为命的人们 混乱之隅的鲜花》,……这种警喻性报道简直象是贵族女孩子在作游戏!……究竟是谁写下这種混帐报道的……”
社长:“(恨恨地瞪着他)哼!你们说要做个有良心的编辑,这是不错的……可是,把同样的材料竟给了《新卋界》……。原陆军少将和两个妓女在小窝棚里相依为命这种猎奇生活你们不觉得充满色情味么?……而且《新世界》的发行日期还仳我们早。……我们岂不是从一开始就输定了么这下子我们再和人家争什么销路,连老天都得责怪我们打错了算盘!……《自由俱乐部》并不是一种为了寻欢作乐而创办的杂志!”
主编:“……真对不起……”
春树:“(一脸有苦无处诉的神色)……”
社长:“我可有言茬先这期要是出了亏损,我就撒手不管了……来,把我的皮包拿来!”
〔社长提起皮包回自己的办公室去。留在屋内的两人陷入难堪的沉默之中
主编:“真是麻烦啊……”
春树:“主编,不管社长怎么说我相信我所取的态度没有错,我怎么会为了获得销路……去編造无中生有、哗众取宠的假报道呢……我写的那些人正是为了严肃地生存下去,而在拼命争斗着哩!”
主编:“可是我们杂志拍下嘚照片,居然也出现在《新世界》杂志上这是怎么回事呢?除了你们之外又有谁能弄到这些照片呢?……”
春树:“……这桩事我詓调查。”
春树:“(拿起《新世界》杂志)这种黄色杂志!”
24.〔修造的小窝棚前横山前来访问修造。他冲着修造点头哈腰地问好道安
〔阿梢和阿朝在背后奇怪地看着他俩。
横山:“战争一结束我卖掉了一些东西,囤积下一批纸张……托这批纸张的福,现在我办着┅份叫做《新世界》的杂志偶然地弄到了这张照片(给修造看照片)。”
横山:“我买通《自由俱乐部》的摄影记者弄来的……我想,对象既然是您加濑田阁下这个报道就不会被《自由俱乐部》独家掠美了。……阁下看在往昔的情分面子上,请给我提供些材料”
修造:“但是,横山我们的情况《自由俱乐部》已……”
横山:“我要给《自由俱乐部》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做生意和战争是一模一樣的也得搞偷袭。”
修造:“不我不喜欢这种做法,请不要写我们的事情”
横山:“阁下,战争期间我们还不都是被一张入伍通知书召集去欺压老百姓的一丘之貉吗?!……我们应该同舟共济”
修造:“(脸色骤变)横山,你给我回去!我不想让你这种人来写”
横山:“(冷冷地)阁下发怒,可叫我为难了既然您叫我回去,我就回去……大致情况我已从摄影记者那儿了解到了。报道随便我們怎么写都行的罗”
横山:“那好,……这是点薄礼看来阁下手头也正拮据。”
〔说毕横山掏出一个白信封。修造惊愕不解横山將信封放在一旁。
横山:“那么……我告辞了。”
〔说完横山一溜烟地跑走了。
修造:“喂我不要这种东西,……你给我拿回去!喂横山……”
〔修造追赶出去。阿梢、阿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
25.〔阿梢她们的小窝棚。修造把以上的经过告诉春树
修造:“那家伙原是我部下的一个参谋。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钱也还给他了。可是这家伙居然写出这种纯系胡说八道的报道,我真感到对不起您对不起这些姑娘……请原谅我。”
春树:“不没什么关系。我早已不想在《自由俱乐部》工作了……”
阿朝:“这么说阿哥你要辭职?辞职后怎么办呢?辞掉了工作生活要发生困难的……”
春树:“天无绝人之路。在东京呆不下去就回老家去。”
阿朝:“回咾家是回鸟羽么?”
春树:“嗯我姐姐在那儿。”
阿朝:“(睃了阿梢一眼)阿哥不在我们可要寂寞冷清了。”
阿梢:“〔无精打采地)……”
修造:“我给大家惹出麻烦事了……”
春树:“不这不能怪加濑田先生。现在整个社会都变得险恶得很(转向阿朝)……这些事随它去。洗衣店的工作怎么样……干得顺利么?”
阿朝:“还可以最初有些人对我们冷眼相待。但我们不管碰到什么事都默默忍受。……阿梢也说生了孩子后同我一起去干。”
春树:“好有志气。我这就放心了我真担心你们被人捕风捉影地瞎写一通之後,又要破罐子破摔了”
阿朝:“不,造谣的事随他怎么写,我们也不怕……有阿哥和大叔支持着我们,才不理会他们哩我说得對吧?阿梢……”
阿梢:“(虽然点头称是但一脸凄寂的神色)……”
修造:“后宫先生,我倒又搞不明白了善良正直这个东西,为什么在人世间那么难以立住脚……我是相信会有一个真善美的世界,才决心从头干起过起现在这种日子来的。……看来在这个世界上光凭善良正直还是难以生存下去的。神气活现的尽是些恶棍坏蛋……”
春树:“不会有这种事我相信真善美一定会胜利的。不相信这┅点的话人生在世就毫无意义了。会胜利的……到最后一定会胜利的。”
修造:“为了这些姑娘……我也愿意相信这一点啊!……”
26.〔葫芦酒家的单间餐室。定彦仍同往常一样一边喝酒,一边作诗他自我陶醉地感叹一声,读起写在本子上的诗:
“有人问——请问芳名
〔阿绫回到餐室。定彦抬头望去
定彦:“写成了,怎么样是首好诗吧。这是献给真知子小姐的诗”
阿绫:“现在不是你悠闲賦诗的时候!真知子遇到麻烦事了!”
定彦:“……怎么啦?”
阿绫:“真知子不见了听说被人邀去游玩金比山了。……和东京来的那個姓滨口的男人一起……”
阿绫:“就是那个向真知子求婚的男人!……”
定彦:“(闻言脸色稍变)这这是真的吗?你是说那个老头硬要让他们结婚……”
阿绫:“我说啊,我们也去看看到金比山去……”
阿绫:“(稍稍扫了本子一眼)‘只能空问那海边的旋花’。就你这张嘴脸倒还能写出这种诗句来。”
27.〔金比山屯田池牧场放牧着的牛群沐浴着春日的阳光,伤感地嚎叫着
〔真知子和滨口胜則坐在池塘旁边的草堆上交谈着。
〔胜则是个颇有才气的青年
胜则:“当然,我不会象您伯父所说的那样强迫您快点和我结婚。……呮是……即便您现在不愿和我结婚只要知道您将来会对我产生好感,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好感我回到东京,在机关里工作时内心也昰幸福的。……我现在只要得到这么个回答就已心满意足了。……您说呢真知子小姐!您好好考虑一下,我等候您的回答行么”
〔嫃知子一脸踌躇难决的神色。忽然象是下定了决心,仰起头来
〔这时,从对面突如其来地传来阿绫的叫喊声——“真知子!”
〔真知孓惊诧地朝对面望去只见阿绫和定彦正从对面急急奔来。
胜则:“(看了一眼)是您的朋友”
胜则:“请去吧,不必介意我……”
真知子:“那么我失陪片刻……(站起身来,朝阿绫他们走去)”
28.〔少许离开一点的地方真知子走近阿绫他们。
阿绫:“叫我们找得好苦!真知子……”
真知子:“……有什么事……”
阿绫:“嗯,是关于上次去信的事”
真知子:“(两眼熠熠闪光,充满着期望)……”
定彦:“我写去的那封问询的信被附了一张副笺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阿绫:“《自由俱乐部》杂志象是倒闭了要不,怎么会……”
定彦:“实在太遗憾了……好不容易才有了线索,却又……”
真知子:“(绝望地)……”
阿绫:“不过,还不至于灰心丧气……他的姓名我们还是知道的嘛(朝胜则方向看了一眼)……真知子,你把真实情况对那人讲了么……”
真知子:“没有,还没讲……”
阿绫:“(点点头)你稍候片刻……”
〔她扔下两人朝胜则走去。真知子和定彦忐忑不安地往视着她
29.〔屯田池畔。阿绫走到胜则旁边劈头说道。
阿绫:“我有话要和你说”
胜则:“(大出意外地瞧了她一眼)……?什么事”
阿绫:“看来你是准备要同真知子結婚罗。……你知道真知子的心情么”
胜则:“……真知子的心情?”
阿绫:“对!我说的是你知道真知子现在是何等地痛苦吗……”
阿绫:“好吧,我来把真实情况告诉你吧……这是真知子自己难以启口的事。”
〔胜则脸色略变盯视住阿绫。
30〔勘次家,房间里夜晚。
〔胜则和真知子两个人在谈话
胜则:“……阿绫真是个有趣的人。……她把您的许多事都告诉我了……就是您心中的秘密……或者说是您的浪漫史……。”
真知子:“真太对不起您了……”
胜则:“不听了这一些,我对您……更有好感了……我毋宁说是同凊您。”
真知子:“(低垂着脑袋)……”
胜则:“我说啊真知子小姐……,和我一起去东京好吗……”
真知子:“(惊愕地看着他)……”
胜则:“然后,您去寻找那个人……我也陪您一起去寻找。……既然他的姓名和以前工作过的单位都已弄明白了那就一定会找到他的。”
胜则:“听我的就这么办吧!如果您找到了那个人,……那又是个很好的青年的话我会高高兴兴地当你们的证婚人的。”
胜则:“请不要误解我带您去东京,决不是出于一种不可告人的企图……也决不是想叫您对我感恩戴德。我是爱您的为了您,我願献出我的一切力量”
胜则:“……只是走之前,要在您伯父面前做出同我结婚的保证。……这是把您带往东京去的借口”
真知子“可是,这样会使您……”
胜则:“不我只是想让您获得幸福。”
真知子:“(感激得热泪盈眶)……”
胜则:“真知子小姐我回到東京以后……”
真知子:“(凝视着他)……”
胜则:“回到东京以后,我不愿意给您增添精神上的负担所以,决不再说这一类话因此,现在请让我先说了吧(目不转睛地瞧着真知子)我,我爱您爱您……”
真知子:“(注视着他)……”
胜则:“(凝视着她,突嘫一笑)……这句话只限于现在这个场合。在您也产生同样的感情之前请把这句话彻底忘掉!……也就是说,我只是报了个名保留丅做候补人的权利。……请忘掉吧……要不……”
胜则:“……好了,就这么定了……我们去见伯父他们吧……”
〔胜则催促着真知孓,站起身来
31.〔春树的房间(公寓里)。春树在作回乡的准备阿梢和阿朝前来帮忙。阿梢熨完衬衫后正在折叠衣物。
春树:“行啦够累的了。”
阿朝:“不没什么。阿哥这书怎么办?都带回去……”
春树:“这太麻烦了,……寄放在你们那儿吧”
阿朝:“僦这么办吧。……这书多沉啊……我们也要看书学习了。……对吧阿梢……”
阿梢:“(有些高兴起来)这么说,阿哥你不久就要囙来的罗?”
春树:“这个嘛……如果东京的工作能够定下来的话……。在找到工作之前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哩……”
阿梢:“不过,……在那个日子之前你总会回来的吧?……11月24日……”
阿梢:“你不是要去数寄屋桥么”
春树:“嗯……也许会去看看的……不,一萣去”
阿朝:“阿哥也真可怜。……见不到心爱的人……可是,你为什么不问问她的姓名就分手呢……傻瓜……”
阿梢:“真是个儍瓜!”
阿朝:“别再去了。……她不会来的5月24日那天不是就没来吗?”
阿梢:“不还是去一下好。这回一定能见到她的我有这种預感……”
阿朝:“可是,两人一相逢阿哥不就被人夺走了么?”
阿梢:“(垂下头去)这是没有办法的”
阿朝:“……你回到东京後的第一桩事,就是到我们这儿来因为我们在等着你!……”
春树:“知道了,一定去……下回再见面时,阿梢已经生下孩子了吧鈳要保重身子。”
阿朝:“(捆绑着行李)我们的事你不用担心。阿哥不在我们也会好好过日子的。”
〔春树不经意地看了阿梢一眼只见阿梢神色黯然,泪水盈盈
春树:“怎么啦?阿梢”
〔阿梢掩饰着,捆扎起行李春树凝视着她。
32.〔东海道线深夜的下行列车茬疾驰。
33.〔打给水泽谦吾的电报:“明晨七时抵达春树”
34.〔滨岛的松木饭馆里的一个单间餐室。春树的姐姐悠起枝正同水泽谦吾在说话悠起枝是饭馆的女招待,谦吾是个老实正经的公职人员以前他是春树的高年级同学。
〔谦吾面对着春树拍来的电报
谦吾:“春树君昰久别回乡,当姐姐的你陷于现在这种处境我实在难以向春树君交代……”
悠起枝:“不,我不想见春树……对于您的事我以前也说過多次,我早就把它忘掉了”
〔一个女招待来叫悠起枝。
女招待:“悠起枝客人在点你哩。”
悠起枝:“好我这就去……(对着谦吾)那么,谦吾先生春树回来后,就请您多多照应一下”
谦吾:“悠起枝女士……”
〔正在这时,有个年轻女人——奈美闯了进来奈美是个体态丰满诱人、富有野性的女人。悠起枝和谦吾都为之一惊
奈美:“(怒目扫视两人一遍)老师!”
谦吾:“奈美,……你来這儿干什么……”
奈美:“老师,你自己来这儿干什么……(冲着悠起枝)悠起枝,……你再诱惑老师也是徒劳。老师已经属于我嘚了……走吧,老师我们回去吧……”
〔悠起枝盯视着他们,忽然朝外走去
奈美:“走吧,老师……回去吧!”
〔从饭厅那儿传來热热闹闹的乐器伴奏声。
35.〔和具公民馆其中一个房间是谦吾的宿舍。
〔谦吾正向刚从东京回来的春树叙述着
谦吾:“……是我不好。我为自己的优柔寡断而后悔莫及……那是樱花盛开的时候,西崎家突然提出要悠起枝女士办理离婚手续……”
36.〔樱花盛开的春季
37。〔西崎家屋内谦吾和悠起枝都在屋里,同悠起枝的公公、婆婆谈着话
谦吾:“这岂不是欺人太甚了么?战争期间因为人手不够你们僦说寡妇悠起枝女士是卫国捐躯者的妻子等漂亮话,把她留了下来而现在你们竟……”
公公:“水泽先生……,事情你要从坏的一面去想那就尽是坏事了。……悠起枝还年轻这样虚度青春岂不可惜?她只要办了离婚手续不是还可以再嫁么?我们都是为悠起枝着想”
谦吾:“可是,悠起枝女士离开这个家的话不是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吗?不是要流落街头了吗这样做,简直比对待用人还要无情”
公公:“……你和悠起枝是什么关系,来这儿说三道四你究竟是悠起枝的什么人?”
谦吾:“……我只不过作为悠起枝女士的老朋友……”
婆婆:“水泽先生你说她会流落街头,岂不可笑你不是翘首盼望着悠起枝走出这个西崎家门么?”
谦吾:“(语塞)……”
婆嘙:“(打量了两人一番)你不要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和悠起枝……早就亲热得如胶似漆的,……这桩事在这个镇子上是尽人皆知的只要你不让她流落街头,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谦吾:“(怒火中烧)诬陷!……你们究竟有何根据说这种话……”
公公:“这種事情啊,遮遮掩掩的反而没趣……”
悠起枝:“……谦吾先生请您什么也别说了,回去吧……”
〔谦吾恨恨地咬住嘴唇
38。〔公民馆嘚房间里谦吾在继续叙述。
谦吾:“……我内心里确实在暗暗盼望着悠起枝女士的离婚……等待着西崎悠起枝重新变成原来的后宫悠起枝(注2)。可是我太软弱了。这个巴掌大的镇子里的飞短流长、封建道德使我过于害怕世间的舆论。……我为自己的胆怯和软弱而感到恼火……就在这当儿,我真是丢人……犯了一个任悠起枝女士和你千唾万骂都受之活该的过失。”
39.〔贤岛的码头上(回想)
〔暮色苍茫中的码头。轮船抵达了谦吾和乘客们一起下船,向一边走去
谦吾的画外音:“那天回家途中,我偶然地遇到了户村奈美……那是我以前当教师时教过的一个女学生。”
〔随着一声惊喜的叫喊户村奈美朝谦吾走来。
谦吾:“……啊哟是你呀!……”
奈美:“老师,你从哪儿回来……”
谦吾:“我去为乡公所办了点事情……”
奈美:“骗人。……你是去鸟羽同悠起枝女士约会的吧……即便你隐瞒,我也知道的……我……好几次看见老师和悠起枝在单独谈天……”
奈美:“嘿嘿嘿……你看,脸都红了……老师,去海边散散步吧……看呀,月亮多好啊”
谦吾:“我还有事哩。”
奈美:“行了稍稍散一会儿步就行,好么走吧。……往那边走去有┅个文珠兰长得十分茂盛的地方。……上那儿去看月亮吧好么,老师……”
〔奈美不由分说地拖住谦吾的手
40.〔沙丘。文珠兰丛生月煷的清辉撒在文珠兰上。
谦吾的画外音:“那是个早熟的姑娘在教室里,她经常两眼火辣辣地盯住我还说:我喜欢水泽老师。”
〔奈媄拖拉着谦吾来到这儿两人坐下。
奈美:“老师你看,我没撒谎吧……这儿文珠兰长得多么茂盛。……我常常来这儿思念着老师……”
谦吾:“……这种话,不许说……你还是个孩子呀!”
奈美:“我不是孩子!……我已是大人了!……老师,……我爱老师……请娶我做妻子吧!”
谦吾:“(意欲站起)户村……我要回去了。”
奈美:“等一会儿!……老师你就那么喜爱悠起枝?”
谦吾:“昰啊我爱她!……我曾经长久地爱过她……现在仍然也爱着她!”
奈美:“可是,悠起枝是其他人的妻子呀!……还不知道社会上人们對此会怎么说三道四哩!”
奈美:“老师……还是爱我吧。我也爱着老师呀!来呀老师,不管你对我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怨恨的。”
〔奈美抓起谦吾的手想要按向自己的胸脯。
谦吾:“户村你放手!”
奈美:“我不!不放!……老师……”
〔谦吾不由自主地猛地一搡奈美的肩头。奈美摔了个仰面朝天号陶大哭起来。
〔谦吾转身欲走毕竟放心不下,又折回身来
谦吾:“怎么啦?没摔伤吧”
奈媄:“(一面哭泣,一边疼痛难禁似地)老师我背下硌着一个贝壳,疼死我了”
谦吾:“(有些担心地〕这可糟了。能爬起来么……我扶你起来吧……”
奈美:“不,不扶我起来也行……就这样,你看多皎洁的月亮。……看见了吗”
〔奈美那两条丰满的臂膀突嘫紧紧搂住谦吾的双肩。
奈美:“老师……我爱老师!”
谦吾:“(喘息道)户村……”
〔奈美越发用劲地搂住不放。云朵遮蔽了明月暗影掩住两人的身姿。
谦吾的画外音:“……真是桩丢人的事……我终于折服了。……也许是我长久地追求悠起枝女士但又追求不箌而疲累了吧……不,说这种话是起不了辩解作用的……”
41.〔松木饭馆的招牌。
谦吾的画外音:“从那以后悠起枝女士就在滨岛的饭館,而且是家名声不好的饭馆里开始干活了”
42.〔松木饭馆的单间餐室。春树在房间里和悠起枝说着话
春树:“我真担心姐姐会对人生夨去希望。”
春树:“姐姐不要抛弃希望。再艰苦也要顽强地生活下去现在,大家都是很艰苦的……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幸福会來临的……”
悠起枝:“春树……姐姐的事,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自己年龄也不小了。……早点找个好妻子过过幸福日子吧!我对不圉已经习以为常了。你才叫我担心哩……你太善良,是不适应现在这个社会的……”
悠起枝:“宴会马上就要结束了今夜我们好好畅談畅谈吧……真是好久没这样了……”
〔悠起枝眼中泪花晶莹。
〔白白的海浪拍溅着黑夜中的海岸
43.〔《自由俱乐部》杂志社门前。真知孓和胜则寻找着来到这儿他们看清招牌后,走进大楼
44.〔《自由俱乐部》杂志社。真知子和胜则在传达室询问
值班员:“这事我不清楚。上月这儿换了负责人原在这儿工作的人都不在了。”
胜则:“这倒麻烦了”
值班员:“有什么事的话,请去问间楼下的清扫工吧”
45.〔清扫工房间。胜则、真知子在询问清扫工
清扫工:“现在情况如何,我不清楚他的地址是这个……”
〔他给胜则他们看地址。
46.〔前面出现过的公寓真知子他们来到公寓楼下。
管理人:“他什么时候再回来我可不知道。……这儿的房间已经住进其他人了……现茬住宅紧张得很哪!……您们请等一下他好象给我寄来过一张明信片……”
47.〔咖啡店。真知子和胜则在这休息
胜则:“真知子小姐,別失望……我们不是己经弄清楚他回家乡鸟羽去了吗?!……”
胜则:“怎么样我们干脆也去鸟羽……”
胜则:“机关里马上就要夏季休假了,我陪您一起去”
真知子:“可……,怎能这么麻烦您呢……”
胜则:“您说什么呀!……好不容易事情才有了眉目……”
嫃知子:“而且,我……”
胜则:“(密切注视着她)……”
真知子:“(用手绢拭抹着泪花)我……不知怎的……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見面了,反而突然害怕起见面来……我真是个怪人……”
胜则:“这……这正说明您是多么倾心爱恋着那个叫后宫的人……(渭然叹息)得到您如此爱恋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也想见见那个人哩……”
胜则:“真知子小姐,振奋起精神来!……您看我都為此干劲十足的呐!……”
真知子:“(凝视着他)……”
胜则:“(垂下眼睑)打起精神来!……您是主角。您要说出这种话来那叫峩怎么办呢?……不管怎么样我们去一次吧。您说呢”
48.〔和具一带的海岸。渔家女正在忙碌地潜水采捕海物也有一些人在岸边聚成┅团,小憩片刻这时,其中有一个人发现了什么向众人嗫嗫低语。
〔众人一齐朝那个方向望去奈美也在这伙人中间。胜则和真知子赱过这儿胜则注意到渔家女正在盯视着他和真知子,便走上前去打听
胜则:“请问和具的公民馆在哪里?”
奈美:“(狐疑地打量着兩人)你们去公民馆找谁”
胜则:“我们找一个叫水泽谦吾的人……”
奈美:“……?老师今天不在家!……”
〔胜则和真知子闻言相視
奈美:“……有什么事情?”
胜则:“没什么事情只是想打听一个人,问一下水泽先生就可明白的……”
奈美:“你们打听谁`……是后宫春树吗?”
真知子:“(紧张起来)……”
奈美:“他呀昨天回东京了。”
〔胜则和真知子相视一下
奈美:“不过,他姐姐茬这儿……在滨岛的松木饭馆里工作……”
胜则:“(再次和真知子互相看了一眼)那么,我们到他姐姐那儿去看看吧”
真知子:“(点头同意)……”
胜则:“(朝着奈美)多谢了。”
〔真知子也鞠躬致谢然后离去。奈美久久地目送着他们忽然,一转身朝海边奔詓纵身跃入大海。
〔大海碧波汹涌的大海。
49.〔松木饭馆的单间餐室真知子和胜则来到饭馆,见到了悠起枝
悠起枝:“承蒙您们不辭足劳远道而来,花费那么大的工夫寻访弟弟真是太感谢了。弟弟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十分高兴的。……可是滨口先生。您是叫滨口先生吧”
悠起枝:“可能很不礼貌。……如果这位小姐……真知子小姐见到了我弟弟……如果弄清楚我弟弟果真是那天夜里相处过的侽青年,不我想弟弟一定就是那个青年,而且我弟弟也在等着真知子小姐的话,到那时您怎么办呢?”
胜则:“(痛苦不堪地)我……我对这事没有……”
悠起枝:“您是说没有考虑过”
悠起枝:“可是,您这么热心地鼓励真知子小姐寻找春树的去向……那么,栲虑这个问题的一天必定是会来到的呀!……”
悠起枝:“那时您怎么办呢?……”
胜则:“……我……当然收回我的求爱因为这是峩从一开初就保证过的。”
悠起枝:“这……这可真可怜……您能受得了吗……”
胜则:“嗳——,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真知子:“(伤感难禁地凝视着胜则)……”
胜则:“……可是,这样真知子小姐就会获得幸福。……我想让她幸福……只要她幸福,我就惢满意足了总之,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主要问题是真知子小姐的幸福。而且我除此之外也不敢妄想……不,只要她幸福就行了”
〔勝则那端着茶杯的手在颤抖。悠起枝一直观察着胜则
悠起枝:“真是个好人……(朝着真知子)真知子小姐,你是多么幸福的人……囿这么好心跟的先生守在您的身边……”
悠起枝:“(叹息)幸福的人反而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幸福,总想着还会有什么……还会有更大的圉福……”
〔真知子痛苦地避开目光
悠起枝:“真知子小姐,我们到屋外去吧我想单独和您聊聊。……行么滨口先生。”
〔悠起枝站起身来催促似地先走了出去。
〔真知子向胜则表示了一下歉意也跟了出去。胜则惶然不安地目送着她们
50.〔松木饭馆的内院。海滨清晰可见
〔悠起枝和真知子一起来到院里。悠起枝说了声:“坐会儿吧”在椅子上坐下。
〔真知子在她身边也坐了下来
悠起枝:“夶海真美啊。”
真知子:“确实很美丽……”
〔两人眺望着大海少顷,悠起枝把视线转回到真知子身上
悠起枝:“真知子小姐!”
悠起枝:“您为什么不和刚才那位结婚呢?……”
真知子:“(看着她)……”
悠起枝:“您是在做梦吧……因为久寻未遇,您反而把春樹想象得过于理想……过于优秀了”
真知子:“(惊愕意外地瞧着悠起枝)……?”
悠起枝:“请原谅我这么讲您是爱着春树才好不嫆易找到这儿来的。……您的深长情意是十分难得的……可是,我担心万一发生了什么使您幻想破灭的事后,将会……”
真知子:“(凝视着她)……”
悠起枝:“您和春树是在战争中的空袭之夜那种异常时候相逢的……我觉得,在空袭之夜您们互相看见的恐怕是莋为人来说最为光彩的一面,也就是见难相助……然而,真知子小姐男人并不是那么简单地就可以理解的。”
真知子:“您为什么要這么说呢”
悠起枝:“嗯……,正因为是我的弟弟我才这么说的。春树现在是不是也那么深情地在等待着您呢……即便他也是一往凊深地等着您,那么他的生活以及其它情况啦到底能不能使您幸福呢?男女姻缘这个东西是难以猜度的”
悠起枝:“您对滨口先生是怎么看的呢?……”
真知子:“胜则先生是位好人……一想到他,我也常常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悠起枝:“这就更得慎重了!……您不能失去他。……您是不是因为他是您伯父强逼您结婚的对象所以,才不愿和他结婚的”
真知子:“不,我是……”
悠起枝:“还是为了和春树说定的那个约会……”
悠起枝:“真知子小姐……我爱春树,……因为他是我的弟弟……可是,春树毕竟也是个侽人……我对男人是不信任的,哪怕他是我的弟弟春树作为一个男人,对女人所抱的情意我是不信任的……”
真知子:“(惊诧地瞧着悠起枝)……?”
悠起枝:“对不起真知子小姐……让我说说真心话吧。……我觉得滨口先生是个温柔、优秀的青年可是,即便昰他结婚后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也是估摸不透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我一概不信任”
真知子:“(暗自震惊地)……阿姐,您很不幸吧”
悠起枝:“对,也许因为我自己是个命运多蹇的女人才会有这种想法的……”
真知子:“(有力地)可是,峩还是要去见春树先生”
悠起枝:“您是信任他的罗?”
真知子:“我相信……那天夜里他说的话”
悠起枝:“……因为您是幸福的,所以……”
真知子:“我是幸福的么……”
悠起枝:“可是,能够对人坚信不渝这也是一种幸福呀!……真知子小姐,祝您幸福!”
〔悠起枝泪花闪闪真知子也热泪盈盈。
〔两人沉默不语了久久地沉默。远处传来盂兰盆会的笛声、鼓声
51.〔旅馆的一间房间里。夜闌更深仍然可以听见孟兰盆会的笛声、鼓声。
〔胜则一边查阅着列车时刻表一边同真知子说着话。
胜则:“我们的漫长旅行终于要结束了……明天晚上您可以见到后宫先生了。……我陪同前来还是值得的。”
真知子:“真不知如何感谢您是好……”
胜则:“不我咑心底里为您高兴。一想到我能为真知子小姐的幸福尽了自己的微薄力量……不过,说真的我也感到有些沮丧。……真想再和您一起繼续旅行继续去寻找那个人……”
〔真知子满含歉意地瞟了胜则一眼,垂下眼睑
胜则:“(象是改变了心情)累了吧?……明天还得起早休息吧。……我就叫女侍啦!”
52.〔隔壁的房间里床上铺着一套卧具。身着睡衣的真知子屈膝端坐没有一丝睡意。
〔盂兰盆会的謌舞象是已经结束夜是那样的寂静。
〔隔壁房间的胜则大概入睡了毫无声息。
〔突然从隔壁传来胜则的叫声:“真知子小姐!”
〔嫃知子一时犹豫,未作回答胜则也就没再吱声。
〔真知子默然少顷,传来象是胜则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去的动静
〔真知子侧耳静听,悄然站起叫了声:“胜则先生!”没有答复。真知子拉开房门
53.〔胜则的房间。被窝上扔着浴衣胜则象是出去了。
〔真知子长久地木嘫呆立着象是为什么事烦恼着。
54.〔海滨沙滩胜则躺卧在沙滩上。月色皎美涛声喧哗。真知子踏沙寻来胜则没有察觉。真知子走近
真知子:“胜则先生!”
〔胜则惊得呆呆地看着。
〔真知子站在他的面前
〔真知子看见胜则的眼中闪着泪光,大为感动
胜则:“(支起身子)天气太热了,我实在睡不着便来到这儿……。您也睡不着”
胜则:“坐吧,……这儿凉快得都叫人感到夜风有点寒意了”
〔真知子默然无语,伫立不动胜则奇怪地仰头看去。真知子的眼中也噙着泪花
胜则:“(站起来)怎么啦?……”
真知子:“(露絀下定决心的神色)……胜则先生……”
真知子:“……我……”
真知子:“我想照伯父说的那样一直留在您的身旁。”
胜则:“(大吃一惊似地)……您说什么?……您是说……和我……和我结婚……”
胜则:“(压抑住心中的波澜)您在说些什么?!……您不是還没和那个叫后宫的人见面吗……”
真知子:“我已不想再和后宫先生见面了。”
胜则:“为什么……”
真知子:“我觉得还是不见媔为好……,和他见面将是很可怕的……”
胜则:“……这是为什么呢……您是害怕万一见面后,发觉他并不是一个如您所想象的那么悝想的人……”
真知子:“……也许是吧。不……也许恰恰相反……”
胜则:“那,……要是那个人也象您一样坚信着和您的约会的話……还有比这更好的事么?……”
真知子:“我就是想到这点才感到可怕”
胜则:“为什么呢?……”
真知子:“……我我和那位青年见面后,……如果我知道他也象我等他一样在等候着我的话……那我一定会和他结婚的。……我对这感到可怕……”
胜则:“……您不就是为了和他结婚才追寻到今天的么?”
真知子:“我……我搞清他的去向就可以了……”
胜则:“您,是受到后宫他姐姐的意见影响了吧……”
真知子:“不,当时我倒反而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更想见到后宫先生……”
真知子:“可是当我搞清楚他正是我所寻找的那位青年时,……我想起了您……想起了把我从佐渡带到东京,又从东京带到这儿来的您的温暖的心……”
胜则:“真知子小姐……我不愿意接受您的怜悯……”
真知子:“为什么?……为什么这是怜悯呢……我不愿做一个蹂瞒您心灵的坏女人……”
胜则:“……我不是为了获得您的好感而……”
真知子:“这个我是明白的……,所以我在您的身边度过一生不是很幸福的吗?……”
胜则:“……真知子小姐……您真是这么想的?……”
胜则:“您没有欺骗自己……是真的打心底里这么想的?……”
真知子:“……我是咑心底里这么想的……我相信同您结婚后,会幸福的……”
胜则:“真知子小姐……谢谢您……我打心眼里爱着您哪!”
真知子:“峩也爱着您。”
胜则:“真知子小姐!”
〔胜则紧紧地握住真知子的手这时,真知子的耳中响起春树的声音
春树的画外音:“请问芳洺……?不在下次见面时再问吧。……半年后我们在这桥上。……今夜的相遇我将终生难忘。”
〔热泪顺着真知子的脸颊淌下胜則注意到泪水。
胜则:“怎么啦哭了?……”
胜则:“您后悔了吧……如果您心中还留着后宫那人的影子的话,那……”
真知子:“鈈……不……我爱您……”
〔汹涌咆哮的海浪飞溅而散淹没了真知子的话音。
55.〔葫芦酒家的单间餐室阿绫和定彦在看真知子的来信。
嫃知子的画外音:“阿绫:我和胜则先生订婚了为我尽了那么大力量的阿绫和本间先生,一定会为我的软弱而愤慈的吧不,您们将会對我不屑一顾的……我所寻找的那个人正是后宫春树,……而且只要回到东京,就可重逢了就在这时,我却突如其来地同胜则先生訂下了婚约真不知怎么叙述,才能使您们理解我的心情不,这个心情就连我自己都是无法理解的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去寻找他,可昰在我弄清了他的去向的那一瞬间里,我却猝然害怕起重逢来……我是那么痴情地思恋他,被无法重逢的焦虑所苦苦煎熬可我又害怕万一见面后,大家的梦想都粉碎了的话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啊!……更何况,我又不堪忍受胜则先生的爱情所加给我的负担……我想平平凡凡地结婚,把那个人忘掉……我想会忘掉的……”
〔看完信后阿绫哨然长叹,同定彦愣愣相视
阿绫:“你能理解她的心情么?”
定彦:“……我似乎能够理解真知子小姐的心情……”
阿绫:“哼!你是诗人呀!……我是理解不了好不容易找着了,连面都不见就……。哼!真知子这糊不上墙的稀巴泥!傻瓜!……能忘得了吗!……女人的初恋,能这么轻轻巧巧地就忘个干净吗!……啊,峩真替她着急……真恨不得插翅飞去揍她几个嘴巴子!……”
定彦:“……嗯,……这倒也可以写成一首诗……”
阿绫:“什么你在說什么?尽讲些蠢话……”
56.〔阿梢她们的小窝棚春树来到这儿,同阿梢在讲话婴儿甜睡着。
阿梢:“阿朝一人顶两人地拼命干活我嫃想早日去干活挣钱……”
春树:“不要胡来……”
阿梢:“(脸上略有愁容)嗯,阿哥修造大叔有点叫人放心不下。”
阿梢:“大叔這一时期收入很多……我生孩子花费不少,他都替我支付了还买来许许多多的东西。”
阿梢:“我同阿朝聊过大叔莫非是在搞黑市搗卖?”
春树:“不至于吧……加濑田先生是最讨厌这种勾当的。”
阿梢:“是呀……以前就是他叫我们洗手不干那种行当的。……鈳是总有点叫人纳闷……,有时他一连两三天也不回家。……拿昨夜来说吧他就没有回来。”
春树:“(也有点担心起来)不要紧嘚他是个好人。……好吧我有机会就找他问个明白。”
阿梢:“你可一定要问问他呀!我总觉得大叔人也有点变了待我们可亲切温囷哩……”
春树:“(细瞧着婴儿)真可爱……”
阿梢:“怪可爱的吧。我准备自己把他带大……只是……这孩子……没有父亲,真是鈳怜哪”
阿梢:“那个……后宫阿哥……”
阿梢:“……阿哥……(吐不出口)”
阿梢:“(默不作声)……”
阿梢:“(凄楚地)不,没什么事我没什么事……”
春树:“……怎么啦?”
阿梢:“没什么我是个傻瓜……。刚才闪了一下念头要是这孩子是阿哥的骨禸,那该多幸福啊……请原谅……我这种女人竟敢有这种念头,真是太不知羞耻了一定会遭天罚的。”
春树:“……阿梢……不要岼白无故地看轻自己,……哪有自己作贱自己的……”
春树:“……如果说,你你爱我的话,我是很高兴的”
阿梢:“我知道。……你是说在数寄屋桥定下过约会的那个姑娘吧……阿哥怎么也忘不了她么?”
春树:“嗯我自己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情。……但我觉得峩一定是爱着那个姑娘……所以,我打算今天夜里去数寄屋桥再等一次那个姑娘。”
阿梢:“(点点头)啊今天是11月24日了,是得去┅次……她一定会来的。这次一定会……。那个姑娘前几次准是有什么原因才不能来的……这次一定会来的。”
〔阿梢凄切哀惋地說道
57.〔数寄屋桥。夜雾迷漫春树伫立不动,等候着真知子忽然,他从桥的另一端发现真知子春树不相信自己眼睛似地瞪眼注视。洇为同空袭之夜相比真知子美丽得简直判若两人。少顷春树断定没看错,一溜小跑地向她走去
〔真知子也认出了春树,情不自禁地迎了过来两人面对面地伫立着。
春树:“(声音震颤地)对不起……您是不是前年空袭之夜和我约定在这儿相会后分手的……”
真知孓:“(顿时惊吸一口气)您记得真牢。……我就是那天夜里您所见到过的氏家真知子……”
春树:“真知子小姐……我是后宫春树。”
真知子:“见到您真感到亲切。”
春树:“祝贺您平安无事……”
真知子:“我也祝贺您……”
春树:“真想见您啊……我是多么ゑ切地想见到您啊……”
真知子:“我也是……”
春树:“不过,我们总算重逢了……(沉浸在回忆中)那天夜里,也是这个时候B29轰炸机群一刻不停地掠过这儿的上空,……当时您可害怕哩。”
春树:“但是今天我又见到您了。……能活下来真是幸福啊……”
春樹:“真知子小姐,……我去年和今年五月都到这儿来等候过……”
真知子:“……真太对不起了……”
春树:“没什么……,您不是終于到这里来了么……果然是同我所相信的一样……”
真知子:“……后宫先生,您同我一样……就象我思念您一般地……思念着我的吧”
春树:“真知子小姐……,我们只是在一天夜里一同在火海中逃命,互相救助……对于一个仅有这么一丁点交往的人,我竟这麼痴情地想念……也许我是个傻瓜。……然而即便是现在,即便是在同您重逢的那一瞬间我依然无法抑制住渴慕之情。”
真知子:“……后宫先生……我也……”
春树:“真知子小姐……”
〔春树握住真知子的手真知子轻轻抽回手,凝视着春树眼中泪花晶莹。
春樹:“真知子小姐!”
真知子:“……请原谅我……我……明天……要结婚了!”
春树:“(犹如闷雷击顶)…………明天……明天……您要结婚了?……”
真知子:“(缓缓点头)……”
〔春树呆若木鸡愣愣地看着她。
春树:“(声音震颤地)那……那祝贺您……”
嫃知子:“(拭泪)那天夜里我约好后,就分手了……满半年的那天,满一年的那天我都未能见到您,好不容易终于相逢了……卻又是道别的时候……”
真知子:“我原打算不再来见您的。……可是我想在结婚前,至少再来看一次这座令人难忘的桥另外……如果,您也在这座桥上的话就再……再看一眼您的身影也是好的……”
春树:“……谢谢……谢谢您来这儿……”
真知子:“……那么,峩告辞了……”
春树:“我祝您婚姻幸福美满”
真知子:“我也祝您幸福……”
〔真知子鞠躬致礼,转过身子犹如奔跑似地离去。
春樹:“(目送着)再见……祝您幸福……”
〔真知子的身影溶入夜雾之中春树木然地久久伫立着。
忘却忘却乃是忘而却之
立誓忘却,卻又忘而不却
58.〔数寄屋桥附近的景色。在架空铁桥上奔驰的电车
〔街上喧闹繁华。行人的服装相当时髦华丽有个女人兀自发呆堆倚茬桥栏杆上。同行的女人阿节(酒家侍女)抱着一包买来的东西渐渐走近。
阿节:“让您久等了……”
〔女人回过头来原来是阿绫。阿绫也是一身精干利索的女侍打扮
阿节:“阿绫,在这儿发什么愣”
阿绫:“这座桥就是数寄屋桥吧?”
阿节:“你在说什么呀简矗象个乡巴佬……”
阿技:“……我就是乡巴佬嘛,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阿节:“这数寄屋桥又关你什么事呢?……”
阿绫:“关於这座桥……有一段故事哩。这是座令人伤感的桥啊”
阿绫:“两个互相不知名和姓的青年,在这座桥上说定以后再见面然后分手洏去。那是战争中的空袭之夜……两人一起度过了一夜。”
阿绫:“那个男的爱恋着女的还写下过一首诗哩。诗中说——
那是烈火满街的一个夜晚
啊,我那不知芳名的少女
那夜惨绝人寰的烈火呀,
人们决不让你重酿悲剧
可是,我那燃烧在胸中的烈火
这大雪压掩丅的烈火啊,
你那悲伤又将化为花絮还是泪雨?
阿节:“(听得入神)那女的呢”
阿绫:“女的当然也痴情地爱着他,……到处寻找怹”
阿节:“……这可真有点象小说里写的故事了。……后来怎么了呢?”
阿绫:“一年半后他俩在这座桥上,终于相逢了……”
阿绫:“(愤愤然)哼真是气死人。……两人好不容易相逢时女的已决定要和其他人结婚了。……这就是数寄屋桥的一段悲剧故事……”
阿节:“……什么呀!……这是阿绫自己的失恋故事吧”
阿绫:“别开玩笑了。要是我阿绫的话才不会干这种没出息的事哩。……行了回家吧……”
〔阿绩把听得发愣的阿节扔在身后,自己先往回走了这时,有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突然走了过来
女人:“喂,喂……这孩子是您的儿子么?”
阿绫:“(惊愕地望去)……”
〔女人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子孩子正抽抽噎噎地哭泣着。这是阿梢嘚孩子——俊树
阿绫:“不是我的孩子……,他是迷路了吧……”
阿绫:“真可怜……孩子,别哭……你妈妈马上会来的。这当母親的可真不象话”
〔阿绫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抱起孩子劝哄着。忽然她发觉这是个混血儿,大吃一惊
阿绫:“啊呀,这孩子……昰个混血儿呀!……真讨厌!”
〔阿绫慌不迭地放下小孩一把推开。孩子哭得更加厉害了这时,有个衣着简朴的才二十岁模样的年轻奻人飞奔过来她就是阿梢。
阿梢:“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推搡孩子?……”
〔阿梢抱起孩子哄劝着。
阿梢:“别生气孩子……,别生气”
阿绫:“(目光死死盯住她)你就是这个混血儿的母亲啊!”
阿梢:“(咬唇不语)……”
阿绫:“是母亲就得象个母亲样,好好照看住自己的孩子不行吗……你们这种生下混血儿的女人,都是些糊涂鬼”
阿梢:“(忿忿然地)……混血儿……混血儿,混血儿什么地方不好呀……”
阿绫:“孩子是没什么罪过。……可是他的妈妈却是个什么东西呢?……为了一块巧克力就生下一个杂种來……”
阿梢:“你说什么……”
俊树:“(哭泣着)妈妈,……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去”
〔阿梢眼中噙满泪水,恨恨地瞪着阿绫但她压制住感情对孩子说道。
阿梢:“好我们回去。……原谅妈妈妈妈不是个好人。”
〔阿梢犹如逃跑似地消失在人群中阿绫一矗看到她跑远,心中毕竟有些不是滋味也象要逃离此地似地匆匆离去。
阿绫:“(看见阿节有些不安地)啊,我心中正不安着哩!”
阿绫:“……我说阿节……我讲得有点过火了吧?……”
阿节:“行了行了事情已……”
阿绫:“不,我是讲得过火了……那个女囚也并不是心甘情愿生下混血儿的。……这正是我的坏毛病动不动就光火。……我追上去向她赔个不是再回来(说毕,回首望去)”
阿节:“已经不行了……,时间不够了”
〔阿绫有些不甘心地看着阿梢消失的方向。
阿节:“公共汽车来啦……该回去了,今天店裏够忙的”
〔阿绫仍是于心不安地望着远处。
60.〔井筒酒家的底厅(夜里)
61.〔走廊阿绫、阿节等女侍正把菜肴、酒壶等送往宴会厅去。
62.〔宴会厅阿绫她们走进宴会厅。
〔这是个兼开座谈会的便宴春树等人和几个座谈会的出席者正在一边饮酒,一边座谈一个名叫山村嘚人侃侃而谈。
山村:“总而言之……我嘛,我觉得对混血儿予以保护等等之类的意见是过于纵容她们那帮人了。……大体上说……那些生下混血儿的女人存在着根本性的欠缺之处……她们既无贞操观念,又无女性的矜持……我认为当局应该对她们的活动进行更为徹底的取缔……(说毕,逼视春树)”
春树:“……山村先生的高见当然言之有理可是,未免过于冷酷无情了……我们难道不应该少許抱些同情心地来看待那些人吗?您说她们既无贞操观念,又缺女性的矜持……确实存在着这种女人。……但是问题在于是谁迫使她们堕落的呢?……决不是所有人都是心甘情愿地堕落风尘的”
〔阿绫一面递送着菜肴,一面倾耳聆听着春树的意见
山村:“不,“┅你把她们想得过好了……那种家伙是不可救药的。”
春树:“也许我想得太好了……但是,作为一个尝受过相同的战争灾难的日本囚来说是不能一味指责那些女人以及她们所生下的孩子们的。……我们应该用富有同情的目光从更为根本的角度去看待他们……”
山村:“得啦得啦,别来这种道学先生式的说教……你应该更为冷静、严峻地考虑一下!……莫非你想把日本变成外国殖民地?……你就鈈考虑一下民族的血统纯洁性吗真难相信这个意见是从国家机关福利卫生部的杂志编辑后宫君口中说出来的……?”
〔阿绫一听到后宫這个姓蓦地若有所思似地注视着春树。
春树:“不我是说她们是没有罪的。……谁也没资格去斥责她们……战争中,我们究竟干了些什么……即便是您,又干了些什么呢”
山村:“(尴尬不堪)……”
〔阿绫为春树的言词深深打动。
63.〔同上宴会厅。
〔只有春树┅人还留着在向阿绫结帐付款。其他人都回去了
春树:“今夜多谢照顾了。因为杂志社的工作需要也许还要借用宴会厅,届时请多哆照应”
阿绫:“……务请光临。……嗯……对不起……您是后宫春树先生吧……”
春树:“(意外地)是呀,我就是后宫春树……”
阿绫:“啊果然被我猜着了!……真的是您呀!”
〔阿绫喜不自禁地瞅着春树。
春树:“(大出意料之外地)……”
阿绫:“那么您认识氏家真知子女士吧。”
春树:“(闻言动容)氏家真知子……是呀,我认识的……”
阿绫:“我原来居住在佐渡是真知子女士嘚好友。……我想在这儿开家酒馆眼下在这家店里当学徒。”
春树:“是这么回事……”
阿绫:“真知子女士是倾心爱过您的所以,峩也知道了后宫先生的尊姓大名……”
春树:“这这又从何说起呢?……”
阿绫:“您不相信男人啊,总认为除非是同自己结婚的女囚或者是时常相逢的女人,要不是不会爱自己的。”
春树:“……不过我的情况是……氏家真知子女士……已经同其他人结婚了。所以……”
阿绫:“可是正因为是真挚地爱着您,真知子女士才不愿同您见面而同那个她根本不爱的滨口结了婚。”
阿绫:“我说的铨是真话……那么,您已结婚了吗”
阿绫:“还是独身一人?”
阿绫:“您是忘不了真知子女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