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仇叫仇宁超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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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119页
小说:作者:宋默然字数:每页2万字|
样,张俊还以为自己缓兵之计作得漂亮,徐卫被他牵着鼻子走,命各处加紧赶工修筑瓮城。
瓮城这个东西,本来是一些规模庞大的城池为了保护城门不破,就在城门之外再修一座小型的圆城或者是方城,把城门包起来。现在张俊把瓮城修在城内,他的本意是为了防止城门被攻城之后,西军长驱直入,有个瓮城再挡一挡,总聊胜于无。
但是,城门内,紧接着的就是街市民居,这就注定这个瓮城的规模不大,墙也筑得不能太厚,基本上没多大的意义,不过垂死挣扎而已。可是孤注一掷的张佰英,还是把这些当成救命稻草,十分重视。
北门,日前激战所留下的血迹仍在。民夫们一片忙碌,正在士兵驱赶之下,修筑工事。一座高丈余的土城已经冒起,民夫们或挑泥土,或夯土墙,心中不住地咒骂着。
“都统,这土墙怕是经不住打啊。”不远处,张俊正率一班将佐和卫队行走在满是深坑,刚用泥土填充起来的街道上,前来视察。
张俊没回应,他也是无可奈何,时间紧迫,哪有工夫去弄石材来筑城,土城凑合着用吧。齐武也在随行之列,只不过铁甲卫士将张佰英团团围诠,即便是他,也近不得对方的身。眼下已过正午,西军随时可能动进攻
他们这行人正在往城门口走,突然,北城城头上的士卒呼喊起来。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士卒奔走,也不知生何事。
张俊脸色一变,正惊讶时,便望见城顶上石弹呼啸而来其中一颗飞过城头,正落在他身前十数步外,巨大的响声之后,打出一个深坑来
西军又开始攻城了
修筑瓮城的民夫惊叫连连,顾不得监督的士兵,四散奔逃而城上的守军则全部缩在平头墙之后不敢露头张俊大骇他意识到了生了什么事情猛然回过头去,死盯着齐武,吼道:“徐九不是宽限三天么”
“这,都统,卑职委实不知”齐武俯道。
顾不得他,张俊放声喊道:“快增派兵力上城,两处城门务必死守快”说话间,石弹乱飞,卫兵护着他仓皇向帅府而去,随从也一哄而散,齐武趁乱脱身而去。
城外,h击仍在继续,一百余座威远巨h不断地朝城池抛射着巨石。数万雄兵立于h阵之后,作势待今天,必破城池
一顿饭的时间之后,h击停止,立马于阵前的王禀高举战刀,厉声喝道:“进攻”
“弟兄们破城立功啊”领军的军官们放声大呼,身先士卒之前,朝着延安西城冲去数万士兵如潮水一般涌动,黑压压一片,全都压了过去
城头上,听到冲锋号角的金军士卒站起身来,箭入矢道,弓弦绞开,准备从射击排孔中射。
这一段城墙,是由降金的环庆军负责,番号为游奕。作为曾经的西军一员,环庆军的素质比那些汉签军高出不是一点半点,他们也被张俊配备了强弓硬弩,可说是攻城西军的强敌
此时,一名统制,多名统领都在城上指挥作战。眼看着西军如潮而来,这些环庆旧人也只能横下心,没奈何,各为其主,身不由己
那游奕军统制官全副戎装,正观察着西军冲锋进度,冷不防身旁有人喊道:“沈统制。”
侧一看,只见自己手下两名统领跟在一人身后。那人他认得,好像是泾原军旧部改统的克敌军一个统领,姓蒋。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蒋统领额头上划着两条泥痕,不知何故。
“何事?”沈统制问道。不对,这厮已经被解释指挥权,怎么又上城了?
“闲话少扯我们泾原军弟兄已经决定反水,回归西军,听徐宣抚节制。你们环庆军怎么说吧”蒋统领手里捉着明晃晃的战刀,声色俱厉地问道。
这话一出口,不但沈统制,那四周听到的士卒也是心胆俱裂这可如何是好人家马上打到跟前了,这头却闹起了内讧
“统制官人我等本是西军,眼下城破难免,何必替女真人卖命?替张俊送死?卑职两人方才已经听从蒋统领建议,命令所部不许抵抗,反戈一击”一名游奕军统领说道。
沈统制侧着一看,西军攻城部队已经快入弓弩射程范围之内浑身打个冷战,放声喊道:“不准放箭不准放箭”
他一叫唤,四周的士兵都松了弦,跟着喊成一片。远近的环庆军旧人不明就里,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生了什么事情。
“好这才是弟兄沈统制,命你部士卒在额头上划两道泥痕,这便是与西军约定的信号额上无痕者,皆杀”蒋统领说完这句,转身就走
那沈统制毫不迟疑,俯下身去在地上摸了一把稀泥,叉出两指划在额头上。而后将牙一咬,大喊道:“**娘的弟兄们,反水”
“统制有令反水”此起彼伏的呼声回响在城头上。手足无措的将士们如梦方醒,纷纷有样学样,都在那地上沾了稀泥往额头上划。
“走先干了h群”沈统制反应挺快,操着刀就往城下奔
却说城外西军攻城部队,都押着器械,顶着旁牌,拿出无比的勇气冲锋。哪知一路过来,虽也有些矢石,但远远不及前些天那么猛烈。一路冲到城下,搭上云梯、飞桥、鹅车一股脑的往上窜
城北完全陷入混乱之中额头上抹着两道泥痕的泾原环庆旧部四处冲杀头一个下手的,便是各处马面上的弩手。这些人正全神贯注射杀西军,冷不防内鬼袭来,杀了个措手不及
那城下的h群,正猛力朝城外抛射石弹。突然有士卒现大股“同袍”朝他们冲过来,觉不对头,便有人开始撒了h绳往后退。那股“同袍”冲过来,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脑就是一顿猛砍狂刺操h手都没有兵器,眨眼之间被砍翻一地,鲜血横流
“西军上城西军上城弟兄们,反水”这样的呼声,到处都是
一座城防,敌人要从外部攻进来,非常困难。可一旦内乱,那就太容易了这比不得野外争雄,大家都在一条贯通的城墙上,泾原环庆旧部一反,兵分两路冲杀,其他部队哪里还顾得上守城?
而西军将士没受到压制,顺利登上城头,本来举刀就要排头砍去,定睛一看,娘的,这厮额头上有记号,是内火子一时之间,那城头上跟下崽子似的,西军士兵不断涌入
王禀手搭凉棚眺望城头,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笑意,去你**,张佰英,稍后老子进城跟你亲近你这泾原叛徒
身后响起蹄声,王禀回头望去,顿时大喊道:“宣抚相公,今日破城必矣”
徐卫上前,勒住战马,望了几眼,波澜不惊道:“尽撞开城门,大军掩进。”
却说张俊回到帅府,越想越不对头,晃眼一看抢进来的将佐里,独独少了齐武,心头狂震,即命卫士抓捕可这齐武没抓来,却等来一桩祸事
“都统大事不好城上守军反水助宋西军进城了”一将连滚带爬闯入节堂,声嘶力竭地喊道。
张俊听了这话,脑子里轰的一声震得三魂六魄都出了窍完了完了全他娘完了
“都统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佐官们七嘴八舌地问道。
张俊脸色铁青一语不突然,他奋力推开众人,抢出节堂,不知往哪处去那些佐官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一阵之后,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愣着作甚不趁这机会立功,等徐卫进来将我等尽数诛杀么”顿时,一哄而散
整个延安西城乱成一锅粥,守军自相攻杀,西军源源不断老百姓不明内情,只听得杀声震天,巨响不这都欢喜不已好了好了看这动静,王师进城了
“闪开炮”北城城门洞里,刚刚炸开城洞的西军士兵,正拥着一门飞火炮只见炮起火,那铁炮弹在半截土墙上轰出一个洞来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士卒们两耳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
“撮鸟们别轰了这破墙一推就倒”一名指挥使大叫道。随后指挥士卒抬了撞杆,一气把土墙撞得洞口大打
“缴械不杀投降免死”威武的吼声响遍全城蜂拥而入的西军将士四处突杀,除有记号的内应之外,凡是不弃械跪地,而着甲执兵者,就地格杀
不到一个时辰延安西城攻破四面城墙皆被西军控制只城里还有零星战斗,大势已定将士们肚中尚饱,这战事就快结束了。
齐武的连襟,那蒋统领引了一伙军汉杀入帅府,本想活捉张俊,却觅不得踪影。便把滞留帅府之内的一班文武佐官砍尽了充数随后又冲入后堂劫掠,仍寻不到张俊
“娘个批那厮难道上天了”浑身是血的蒋统领骂道。
“统领方才有张俊卫士看到他抢出帅府,一个兵也没带,不知投何处去”
“肯定在城里搜掘地三尺也给老子揪出来抓住张俊,徐宣抚面前大功一件”
晌午之后,延安西城内已不闻交兵之声,西军全面控制城池。张宪等将已经入城,稍作清扫,以迎徐卫。
而此时,徐卫正在营中,听取吴d派来的部下汇报战况。那据守东城的韩常几次组织兵力出城,都被吴晋卿杀退。今天,听到喊杀声,韩常知道西军又在扣城,尽起女真本军来战,眼下正杀得激烈,隔断河流通道的秦凤军一部兵力处于劣势,打得胶着了。
“去进城把张宗本叫出来,让他火率四千精兵往援”徐卫下令道。
传令兵刚走,徐成就进入帐内,满面喜色向叔父报道:“禀宣抚相公我军已经全面控制西城,请相公入城安民”
“你先去,我这还有事。”徐卫挥手道。
徐成本来欢天喜地,满心激动,却见叔父跟没事一般,只得退出帐来。心中暗思,父亲在世时常说,你九叔旁的不算,但这遇大事有静气,确实不俗,要多学。
“这西城一破,便只剩下东城。东城估计是韩常亲自坐镇,也不惧他,我各路乡兵义勇陆续赶到,又有城中降兵可用,到时集他十余万人马再作计较。趁这战胜之威,亦可将北面的绥德各处收复,陕西全境,就都在我掌握之中了。同州之敌被锁死,蒲津关至今也没有动静,看来,局势大体是稳当了。”
徐卫站起身来,动了动脖子,又甩了甩腿,走出几步,掀起帐帘,眺望延安西城,一声轻笑。第五百八十一章 张俊伏诛
上常说“血洗”,多是些夸大之辞,但用在此时的延安西城里,却再恰当不过。【虾米iamiiwee且不说西军勇武,杀敌众多。只那泾原环庆两军的旧部,杀散了城头上的金军还不算,又到城里四处屠戮,溃退下来的金军自不用提,甚至连那剃了发,改了s的百姓也杀得不少。
西军一直以来名气大,一是因为剽悍,二是因为难制,军纪本就不好。徐卫整顿西军,他的嫡系倒是纪律严明,令行禁止,但其他几路兵马或多或少还有些旧习难改。更何况是这些脱离了西军多年,受到金军影响的降兵?
他们只顾着立功,反正城中百姓都跟女真人模样差不了多少,徐宣抚又认不出来。多砍几个脑袋,一是补咱的过,二来也算是立功。结果这么一搞,把个延安西城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老百姓全窝在家里,根本不敢露面!
徐卫进城的时候,士卒们其实已经简单清理了一下,但映入他眼帘的却是满地的血迹和堆积如山的尸首。就这么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到帅府,召诸将来见。
“宣抚相公,金军除投降之外,余众尽皆授首!”杨彦铠甲上血迹斑斑,抢入节堂大声禀报道。话刚说完,徐洪、王禀、齐武等人先后入内,又有几人面生,估计是城中的内应。
“禀相公,得降兵五千余人,城中军械粮草已经封存,暂时没有具体数目。”王禀报道。那齐武又上前拜道:“赖相公神威,西城光复。此役,三千余人作为内应,如今战毕,各级统兵官特来拜见徐宣抚。”语毕,他身后几员战将都上前来施礼。便是他连襟蒋都统、游奕军沈统制及帐下两名统领。
徐卫扫视几名降将,问道:“你等都是当年随张俊降金的西军旧将?”
这句话一问,那四人骇得跪了下去,沈统制军阶最高,伏地请罪道:“昔年身不由己,无奈降金,还请宣抚相公降罪。”
“罢了,你等举兵为内应,助破城有功,再者本帅事前已经承诺既往不咎。从前的事,就此了结,看你们以后吧。”徐卫说道。
四名降将谢过,这才起身。齐武趁机报道:“原本,只有卑职与蒋统领商议举事。临时才知会游奕军,幸得沈统制与几名统领深明大义,当机立断,方才将金军撵下城去。”
“嗯,都有功,待战事结束,自当嘉奖。”徐卫许诺道,五人都称谢不已。
杨彦一直憋着,此时见徐卫说罢,赶紧问道:“张俊何在?”
几员降将都答不上来,最后齐武硬着头皮道:“据说,西军进城时,张俊只身逃离帅府,不知所踪。”
“真个咄咄怪事!大军攻入城中,他还能飞出去不成?”杨彦怒道。
“杨大帅息怒,卑职已遣军四处捉拿,想来是逃不出城去的。”齐武小心翼翼道。【虾米iamiwee
正说着,忽听外头一片喧闹,众将侧首望去,只见节堂外,众多的士卒围作一团,正吵闹着。【虾米iamiwee杨彦眉头一皱,大步抢出去喝道:“节堂重地,乃军威所系,你等休要聒噪!”
一指挥使上前抱拳道:“大帅,踏白游骑拿住了张俊,弟兄们不齿这厮行径,正打他!”
张俊!杨彦吃了一惊,推开士卒挤出去,定睛一看!只见人群中,有一个汉子被五花大绑,已经被士兵们打得站立不稳,口鼻流血。因他穿得破烂,头发又散下,脸上还抹着稀泥,看不出本来面目。杨彦上得前去,拿衣袖在他脸上抹了几把,仔细一认,正是张佰英!
“这是谁逮住的?”杨彦大声问道。
“回经略相公,卑职引部巡弋,在南郊遇上这厮,起初并未生疑。哪知他见了官军就走,卑职引众追上前去拿住,方知是张俊。”一名马军军使报道。
杨彦一拳捶在他胸口,笑道:“好!拿住首恶,记你一功!”
“多谢大帅抬举!”那军使眉开眼笑,此番怎就这般走运。原本攻城没我们的份,谁料到张俊居然潜到城外!这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押进来!”杨彦一挥手,抢先奔入节堂去,报告了此事。上到徐卫,下到各将,无不诧异。这延安西城,铁桶一般的城防,张俊是怎么混出城去的?莫非他还Cha上翅膀作鸟人?
片刻之后,士卒押着他来到堂中,王禀徐成等将都奔上去辨认,果然是张俊无疑!
“去你娘的!连日来坏了多少西军弟兄的Xing命!你这腌H猪狗,死期到了!”徐成大骂道。不怪他动怒,这宋金开战以来,西军投降将领级别最高的,当是前~延经略安抚使张深,紧随其后的,就是这个前泾原经略安抚司都统制张佰英。他作为泾原副帅,又是徐原的儿子,脸面上自然无光。
张俊在节堂门口被愤怒的官兵一顿打,口鼻流血,听徐成骂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抬起头来晃了一眼,见在场的人都是从前西军同袍,再往上看,便看到了徐卫,嘶声道:“今日兵败被擒,无话可说,但求徐宣抚赏个痛快。”
“呸!你还有甚脸面在宣抚相公面前说话?当年派你和熙河姚经略一道去攻~州,你畏战避让导致大败。非但累及泾原环庆两军,更让宣抚相公也身中两箭!你还想要个痛快?说,你他娘的是怎生逃出城去?谁放的你?”杨彦火气比徐成还大。
张俊抬起头来,目光在几个降将身上打转。凡是被他目光触及之人,无不如避猛虎!干!这厮该不是死到临头还反咬一口吧?
“张佰英,宣抚相公问你话。”王禀沉声道。
“我住处有地道直通城外。”张俊小声道。
“地道?你是早想好了出?张佰英啊张佰英,你口口声声与城共存亡,却预先留一手,可惜天网恢恢,你这等反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齐武怒声道。
那几名降将更加上火,直娘贼,徐宣抚两次投书劝降,你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又是扯书,又是陈词。原来却是让我等替你送死,自己临阵开溜!
“行了。”徐卫唤了一声,堂中顿时肃静。
“张俊。”徐卫直视着叛将。
张俊低着头:“在。”
“当年那些事就不提了,我只问你一句,本帅不忍百姓士卒遭祸,给了你两次机会,你均不作回应,反而派人来拖延时日,冥顽不灵,到底为何?女真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死心塌地?”徐卫正色问道。
张俊一时沉默,良久,嘶声道:“相公虽然投书劝降,但张某自知已不容于西军,反正都是死,不如搏一搏。”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马扩Cha言道:“谁告诉你说不容于西军?难道宣抚相公在劝降书里没说清楚?只要你开城,既往不咎,甚至保留你的军阶。如此宽大,你竟不为所动?或者说,你自信这城池能挡得住西军雷霆一击?”
张俊倒有些不耐:“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徐宣抚,万请念在我往昔功劳上,给个痛快!”
“直娘贼!你倒硬气!宣抚相公,将这猪狗拉出去,受穿箭之刑!”杨彦喝道。
张俊脸上闪过一抹惊恐之色!穿箭,并不属于《刑统》规定的刑罚,而是军中流传的“私刑”。即将犯人绑缚吊起,命射术精绝者由四肢射起,乃至躯干,最的一箭必射咽喉。受刑者往往身中数十箭不死,哀号不绝……
马扩转身对徐卫道:“相公,此贼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息军民怨恨。”
徐卫想了一阵,点头道:“枭首。”
十月初九午时,张俊被斩于西城闹市,枭首示众。行刑之时,多达万余军民围观,无不拍手称快。张俊既死,金军亦降,西城宣告光复。徐卫得降兵八千,物资无算,可谓兵威正隆,士气百倍。
至中旬,从关中征发来的乡兵义勇陆续赶到,徐卫手握十五万人马,目标锁定韩常亲自坐镇的延安东城。在此之前,韩常组织的多次进攻,都被吴d杀退。在初八当天,打得最激烈,金军一度占了优势,幸而张宪火速驰援,金军再次败退入城。
十月中旬,徐卫十五万人马将延安东城全面包围。他知道,东城恐怕是最硬的一块骨头,因此不急于进攻。围城之外,遣永兴帅杨彦引偏师南下攻~州,又命徐洪引两兴军北上。结果出人意料,杨彦带着一班张俊的旧部兵临~州城下,不费一兵一卒,只齐武一人便说得~州城门大开,守军全部弃械投降。
当时,除延安东城和关中平原上的同州城以外,尚有延安府北部数十个军寨堡垒和绥德军未复。徐洪遣子徐勇,引数千军收延安北部,他自率两兴安抚司主力攻绥德。其实这些地区已经没有多少金军的兵力,两兴军自然是势如破竹,半个月之内,如摧枯拉朽一般扫荡各处。
至此,基本上可说大势已定。徐卫在给徐处仁的报告中也称,“所余者,惟延安同州两城,虽固难骤拔,不过早晚而已,宣相但请高枕。”
这个情况,身在东城内的韩常自然也清楚。西城一陷,他就知道金军在陕西大势已去,但直到此时,他仍旧抱有一线希望。延安东城比西城更加坚固,且兵力更多更强,物资也更为充足,还是他亲自坐阵,他有足够的信心可以撑上相当长的时间。只要在这期间,金廷能够大规模入援,那就还有绝处逢生的机会。
尽管他也猜得到,徐卫既然敢驱使主力进攻延安,肯定会先图蒲津浮桥。浮桥一下,入援之路就断绝了。因为要从河东进入陕西,只有两个地方可以渡河,一是蒲津关,一是风陵渡。这两个地方,只要有数千兵守护,任你雄师百万也绝难过来,除非再撞一次大运,黄河冰封,可那起码也是寒冬腊月的事情。
但韩常坚持认为,金廷是不会放弃陕西的,一定会广选精兵强将,大举入援。他就这么一直眼巴巴地望着,望到了十月底。让他奇怪的是,十几二十天里,围城的西军一直没有进攻,这让长于城池攻守的他不禁怀疑,难道徐虎儿想困死我?
延安西城几天以前,徐卫就从帐篷里搬到了西城来住。经过大战之后,城池破坏很严重,百姓的损失也不小,目前正着力恢复正常秩序。
徐卫住的这地方,据说从前是张深的别院,条件非常不错,比他在秦州的官邸还豪华。吴d打一进门就开始,就惊叹这位前~延帅会享受,问明宣抚相公在书房后,他径直寻去。
“相公。”吴d立在书房之外唤道。
“是晋卿?快进来。”房里传出徐卫的意思。
吴晋卿跨进门槛,打量着这间古朴的书房,笑道:“张深带兵不行,搞这些倒有一套。他若得知宣抚相公住在他的别院里,不知作何感想?”
徐卫正坐在案桌后,面前摆着一堆书,其中有一本还摊开着,吴d见状,遂问道:“卑职没有打扰到相公吧?”
“左右无事,随便翻几。”徐卫合,吴d一看封皮,原来是本朝编写的通鉴。
两人到旁边坐下,唤士卒奉了茶水,吴d也不等对方问,开门见山道:“相公,这围城已二十日,但迟迟不得军令。前些时候问,相公说还要考虑考虑,不知……”
徐卫摸着刮得干净的下巴沉吟道:“有些作难,因此不决。”
“相公可是担心东城高大坚固,急切之间攻不下来,而且必将折损将士?”吴d追随他多年,如何不知他心事?
“正是。”徐卫毫不隐讳道。“韩常不比张俊,他是金营名将,倒不是说他本事比张俊大。而是他的心比张俊铁,他的兵也比张俊强。以我军目下的兵力,攻城倒是足够,也有必胜的把握,只是大规模的伤亡难以避免,我这才一直没有下令。”第五百八十二章 长期围困
吴d缓缓点头,这倒也是。打仗确实免不了伤亡,但目下的情况有些特别。整个陕西境内,绝大部分已经被西军收复,只剩下同州城和延安东城这两处,剩下的诸如绥德军境内和延安府北部一些军寨堡垒,于大局已经没有影响,而且克定也是早晚的事。
最重要的是,目前的陕西是封闭状态。河东河南进入陕西的通道完全被西军控制,金军想入援也不说完全没有可能,但确实难如登天。拿河中府的金军来说,至今耶律马五没有渡河,不是他怕了,而因为要从河东跨黄河进入陕西,只有两个地方,一是蒲津关,一是风陵渡。在正常情况下,这两个地方只要有兵防守,金军就不可能过来。除非再像当年那般,黄河冰封,金军履冰入关中,但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
综合起来看,对延安东城,可以只围不攻。反正咱们粮道畅通,补给安全,且不用担心有援兵突至。一念至此,他对徐卫道:“宣抚相公,依目下情况来看,延安东城固若金汤,骤然之间难拔,不如就实施长期围困。”
徐卫这些天其实就一直在考虑这个事,听吴d提出,来了精神:“我也正是这么想的。马上快到冬月了,正是播种小麦的时节。延安、同州、丹州、~州、华州、绥德多处,田地荒芜,无人耕种。莫如困住东城,四面立营,屯田固守,断其出入联系,以待自乱。”
“正是,耶律马五在河中府已经有些时日,但迟迟不动,以卑职猜度,他非是畏惧西军,实则无可奈何。金军要过黄河,除非就是再遇上冰封,这种可能性不大,即便成真,现在陕西大势已定,他过了黄河又能怎样?同州有熙河军永兴军,此地更有十数万人马!还惧他马五?”吴d赞同。
徐卫站起身来,舒了口气,朗声道:“开战之前,我一再强调速战速胜。就是担心金军大举入援,今蒲津关为我所扼,~延一路只剩孤城,夫复何惧?今明两日召诸路帅守相商,尽快施行。”
建武四年十月底,徐卫在会聚文武商议之后,决定对延安东城实施长期围困。西军再次祭起金军惯使的“锁城法”,构筑工事,设置障碍,断绝东城内外交通和联系。四面立营,分遣乡兵义勇和部分正军,在延安本地和~州、绥德等处垦荒种地。
这一切,被韩常看得清清楚楚。其实,西军若是发动猛攻,他倒不惧,反而对方跟没事一般,实施围困,却让他胆战心惊。因为如果西军没有万全的把握,就不会这么悠哉。莫非,徐卫断定金军不会入援,或者说无法入援?
时延安东城里屯积了大批物资,还可以支撑四个月,扛到明年开春没有问题。但西军不来打,金军就只能在城里空耗,粮食吃一粒少一粒!想突围?基本不可能,上城看看外头那惊人的阵仗吧,徐卫至少都有十万以上的兵力!再说,你突围之后往哪跑?
韩常虽然恐惧,但却还保持着信心。西军一旦开始屯田围困,他在城里也拿出对应的措施,首先就是节流。规定凡是没有战事,从军官到士卒,日常用度减三成。如此一来,凭屯积的物资,可以撑半年。其次,就是清剿百姓存粮,派部队挨家挨户掘地三尺地搜查,敢藏匿粮食者,死罪。城中实行配给制,每家按人头配给口粮,数量嘛,只要你一家人每日除了煮饭吃饭和出恭,其他时间都躺在床上别动,保留体力,应该不会饿死。
这两条策略实施之后,韩常乐观地估计,金军最多可以撑到七个月!两百多天!至于七个月之后的事,那再说吧。
十一月初,徐卫鉴于已经开始实施围困策略,延安已经不需要太多的人马。遂留泾原军和两兴军继续驻守延安,五万乡兵义勇就此扎根陕北,自率秦凤永兴两军南下入关中平原。
同州,朝邑县。
县城北门外,熙河帅姚平仲、副帅关师古,以及平仲之弟姚必隆等熙河帅司主要官员列成队等候。
小太尉志得气满,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精神。按说现在还是作战期间,他却穿着一身整齐的紫色公服,顶着长帽翅的幞,腰里扎根明晃晃的金带,盛装出现。
“大帅,此番我军虽只攻蒲津一处,但却开胜利之先,较其他诸路并不逊色。徐宣抚想必有数吧?”关师古趁着人未到,随口问首。
姚平仲看他一眼,笑道:“你操个甚心?早在宣抚相公兵出潼前之前,就已经说了这事。诸路同袍能在陕西境内安然作战,还不是因为我熙河勇士夺取蒲津之故?徐宣抚何等人?自然有分寸!”
“哈哈,大帅之言在理。想那耶律马五,前些时候还投书过河,声称要践踏关中,可时至今日杳无音讯。”关师古亦笑。
“哼,想过河哪有那么容易?昔日魏武战马超等关中诸阀,派徐晃朱灵将数千兵在此地偷渡,以魏武之雄尚且不敢大意,何况区区马五?”姚平仲不屑道。
说话间,一彪兵马自北南来,姚平仲忙整肃衣冠恭迎。眨眼之间,对方奔至面前,那为首一人,身披铠甲,跨坐良驹的,不是徐卫是谁?
姚平仲大步迎上,等对方马一停稳,就抓住缰绳,大笑道:“平仲在此恭候相公多时!”
徐卫翻身下马,也是一阵爽朗的笑声:“怎敢让姚经略替我牵马?”
“哎,若是旁人便罢,宣抚相公这马岂是谁都牵得?”姚平仲声如洪钟。那熙河一众文武也上得前来,纷纷见礼,将徐卫一行迎入县中。早在县衙厅堂上设下了宴席,替徐卫接见洗尘。
至席上,依官阶落坐,徐卫这边随行的有制置司参谋军事吴d,秦凤帅司参议军事马扩,统气官杜飞虎,以及几名干办公事,书写文字之类的佐官第五百八十三章 同州投降
“宣抚相公,不是说两兴军也一同南下么?怎不见杨经略踪影?”姚平仲挨着徐卫坐下之后问道。
“哦,杨帅且在澄城安顿兵马,未能同行。”吴d随口道。
“原来如此,当日宣抚相公引主力北上之后,卑职听说杨经略引军久攻丹州不下,只是军令如山,否则该当援他。”姚平仲笑道。
上下官员都入座,那席上都是些陕西本地饮食,不甚稀奇。只是有人注意到,这摆满了两桌菜,却不见一壶酒,怎么,吃素饭?吴d拿这话去问,姚平仲笑道:“作战时严禁饮酒,这是铁律,宣抚相公不开口,平仲哪敢造次?”
在座的大多是带兵将领,粗犷惯了,哪人平日里不好饮两口?听了这话,都把目光转向徐卫,希望他能点个头,大家痛快喝一场。倒是人逢喜事,紫金虎也不想扫众人的兴,大方道:“罢,上酒,今日与诸君痛饮!一醉……算是,还是点到即止。”
“哈哈!”众人一片哄笑,不一阵便有士卒抬了酒坛进来。
吴d一拍桌子,大声道:“来来来,先打两角来我尝尝,几月未沾酒气,当真憋得慌。姚经略,但愿你这酒别叫我失望!”
姚平仲亲自提起一坛,自信道:“参谋官人只管放心,若说这酒不好,你往我脸上泼!”
当下,众人欢欢喜喜,都满上杯碗,姚平仲算是地主,首先举盏起身,这开场白素来不好说,他端着酒碗哎啊几声,这才道:“今日这酒,算不得庆功,只是宣抚相公和诸位长官同僚征伐辛苦,权当接风洗尘!来来来,卑职先代表熙河帅司一干人,敬徐宣抚一杯,贺连战连捷,收复失地!”
熙河众将官喝声彩,都举杯起身敬向徐卫。后者端起酒碗,朗声道:“希晏,你这碗酒却敬得早了。待延安平定,陕西光复,诸路帅守收兵之时,再敬不迟。这碗,算是本帅敬诸位熙河弟兄,有你等夺取关桥,隔断黄河,诸路大军方可在陕北从容作战。这复陕首功,当推熙河,是也不是?”
“是!”在场所有人一声高呼。
“这碗酒,熙河众将该不该喝?”徐卫又问。
“该!”众人轰声应道徐卫将碗一伸,笑而不语。姚平仲直摇头,而后又频频点头:“要说人徐宣抚该是我们西军总帅,听相公这话说得多体面?罢,熙河文武都听了,干!”
“干!”众将虎吼出声,捧了碗盏一饮而尽,饮罢之后,都呼痛快。姚平仲忙得不得闲,亲自替众人添酒,啥也不说,先干三碗。
“来,相公,这回该是卑职敬了吧?”姚平仲举碗笑道。
徐卫连连摆手:“稳一阵,稳一阵,我这午饭都没吃,空着肚子,三碗一下肚,全都上头了,待我吃几筷子菜,再跟你拼!”
姚平仲也不勉强,趁这空档,他问道:“对了,宣抚相公,怎么听说党项人还来插一杠子?”
徐卫不回答,手指对面一人,众将皆不解其意,只见那人倒也磊落,径直端了碗,恭敬四方,不卑不亢道:“诸位同袍,在下李世辅,草字君锡,初次见面,先干为敬!”语毕,一饮而尽,丝毫不拖泥带水。
众人喝声彩,却都不知他是何来历,只看他一副党项人装扮。熙河副帅关师古趁给他添酒之际问道:“这位兄弟是党项人?”
“正是。”李世辅答道。
“却不知是哪一系?”关师古又问。大宋“熙河开边”,讨伐西夏,持续近三十年,熙河军一直是主力,所以熙河将帅对党项十分熟悉。党项人中,拓跋氏曾经在唐时被天子被赐“李”,至宋时,已经分出多支,因此关副帅有此一问。
“苏尾李氏。”李世辅答道。
一听这话,那熙河众将官立时对他刮目相看,苏尾九族是党项大族,其中的李家从唐朝开始世袭“苏尾九族都巡检使”,在西军中,虽然不如折家那样称将门,倒也颇有名气。
姚必隆此时插话道:“不知昔年~延管内安抚使李永奇是足下谁人?”李永奇曾经是~延帅司重要将领,后来据说是跟随张深降了金,莫说这李世辅就是此次西军攻延安的降将?
李世辅脸色一暗,沉声道:“乃先父。”
死了?姚平仲盯了弟弟一眼,怎么问话呢?
马扩见状,替李世辅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当年张逆降金,其部将多人被裹胁,李氏父子便在其中。但历年来,一直思念回归,前两年,李公和君锡曾密谋回宋,宣抚相公还指示环庆刘经略接应。只是天不遂人愿,事泄致败,李公永奇不幸遇难。君锡只带二十六骑投奔西夏,问夏主借兵复仇。”
那熙河众将听到此处,不禁又高看他一眼。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李世辅只二十六骑投夏,仍欲借兵复仇,倒不失为一条铁汉!
“夏主轻易不肯,给三千精骑,命他平巨寇,君锡一战成功,生擒敌酋,夏主大喜之下,既起兵二十万助他攻金报仇!”马扩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一下。
熙河众将变了脸色!二十万!挤干水分,六七万总有!往年咱们跟党项人打仗,必是重大战役,夏主才会投入如此之多的兵力。此番,虽借口替李家报仇,恐怕实际上没这么简单!
这些人尽管知道惊险已经达去,但仍不禁捏把冷汗,急欲知道后事。
“但夏军入延安时,我军已经兵临城下。其实,夏军此来,一为李氏复仇,二为夺取~延。马某奉宣抚相公钧旨出使夏营,得君锡相助,方才说得那夏帅王枢退兵。然君锡本忠义之心,脱离夏军,引部归国。攻延安一役,他可是战功不小!”
听了这么一段故事,熙河将佐无不钦佩!姚平仲亲自捧碗,正色道:“为你大义归国,为你满门忠烈,受我一敬!”
“份内之事。”李世辅淡然道,两人相对而饮。
关师古待他坐下又道:“不知阁下大仇可报?”
李世辅闻言长叹:“赖宣抚相公庇护,西军攻破东城。昔年谋害我父之主使张俊,以及爪牙多人落网。张俊被枭首于市,当时引军杀害我父母弟侄的苏常柳仲二贼,被我剖腹挖心,以祭英灵!”
“足下既然大仇得报,为何叹息?”姚平仲疑惑道。
“家仇虽得报,国耻几时雪?想张俊等贼,不过女真飞鹰走犬而已,杀之不足喜。”李世辅道。
众人听了这话,无不赞叹!好一个忠义汉子!
又说一阵,徐卫过问同州局势。姚平仲报告称,耶律马五集结部队于黄河东岸,积极准备船只,但一直没有大举强渡,甚至没有来攻过浮桥。同州金军自从被锁在城里之后,几番挣扎,都被吴U、李成、梁兴等将杀退回去。这一月来,不见任何动静,看来是力竭了。
“相公,既然秦凤永兴两军南下,何不集师破了同州?也省得在此碍眼!”姚平仲建议道。
徐卫一时不语,后问道:“同州被锁多久?”
吴d想想,回答道:“足四月有余。”
次日,徐卫往同州州治冯翊县,召见吴U等将,详细询问了情况以后,即传令杨彦张宪引军南下,又召杨再兴李成卫引骑兵来,万军云集同州城外,准备拔掉关中平原上最后一颗钉子。
开战之前,徐卫仍旧“故伎重施”,投书城中劝降。当然,他知道同州控扼关河巨防,韩常肯定不会派个路人甲乙来坐镇,劝降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攻城还是免不了的。
但同州城虽也经过改造,却无法和延安的坚城相提并论,且被围困已经超过四个月,打它显然就容易得多。
眼下,秦凤永兴两军南下,有三万余众,姚平仲熙河军亦有三万余,吴U、李成、梁兴等将有兵力一万数千,更兼秦陇义勇乡兵万余,杨再兴李成卫诸将引骑兵万余,合计步骑十万之众,压住同州。
姚平仲的熙河军久不打仗,寂寞难耐,主动请缨进攻,并保证限期破城。徐卫嘉其言,壮其行,答应下来,定于十一月十六日发动攻击。
十五日,上午。
天气阴沉,寒风阵阵,同州城外的宋军各部正在忙碌着拆除部分障碍,以给攻城部队腾出地方。远望同州城头,因为是平头墙的缘故,也看不见几个敌兵。只一面军旗在城楼前飘荡,显得有气无力。
永兴帅司统制官梁兴,正指挥士卒移开鹿角拒马,填上陷坑,忽见同州西城的吊桥缓缓降下,而后城门洞开,数骑缓缓走出。在此之前,同州守军多次出城袭击和突围,都被杀回,现在梁兴虽然只看到四五骑,却也不敢大意,命令部队暂时停止作业。
只见那几骑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样,走得极慢,五六百步距离,他们骑着马愣走了一泡尿的功夫。最后,在永兴军将士弓箭环绕之下,停在障碍带之后。
梁兴见那五骑,人黄马瘦,全都跟病秧子似的。那战马瘦得能数清肋骨,骑士脸上都是两个坑,就跟好多天没吃饭一般。
“你几个出城作甚?”梁兴站在一段矮墙上喊道。
对方一个为首的,遥拱双手,有气无力地回道:“劳烦兄弟通报一声,我是同州守将,求见徐宣抚。”
梁兴听他中气不足,说句话都在喘,又观几个形状,心中料定城中必然已经断粮。遂笑道:“好大口气,徐宣抚便是我也轻易见不着,你算老几?有甚话,跟我说罢!”
对方也不拖延,从鞍上取了一物,奋力举起来:“同州知州人头在此,便算个投名状,可见得徐宣抚?”
梁兴一听这话,就从矮墙上跳下来,往前奔一段,大声问道:“真是同州知州?”
“绝无虚假!我等杀了知州,已决意开城归顺,我便是受全城弟兄所托,来见徐宣抚请罪!”那将越说越痛苦,说完之后,身形摇晃,险些从马背上栽下来。
梁兴略一迟疑,暗思若果真如此,倒省了麻烦。对方只五骑,也不怕他有诈,遂命士卒放了过来,亲自引一都兵马押送,拥着那五人往西营而去。
至营中,见了吴U,吴唐卿在问明情况以后,带了五人,火速赶往徐卫所在的东营。当时,徐卫正在给绵州的宣抚处置司写报告,听说吴U来,即命入帐。
“相公。”吴U匆匆步入帐内。
见他有些气喘,徐卫皱眉道:“何事如此着急?”
“禀相公,好事!同州不用打了!”吴U嘴角一扬,笑道。
徐卫眉头一展,放下笔转出案桌,催问道:“怎么回事?说。”
“方才,有数骑自城***,自言杀了守将,将首级献至帐下,并表示愿意开城投降!”吴U语速极快地说道。
徐卫一听,又惊又喜:“首级何在?”
吴U不答,只朝外喊道:“带进来!”
话音一落,只见帐帘掀处,四名卫士拥着一人入得帐中。徐卫竟一时看不出他年纪来,只觉得来者面黄肌瘦,双目无神,那一把胡须也如干草一般,全无生气。手里提着个包袱,还在滴血,进帐以后,一手撑着膝盖,缓缓往上跪,像是极吃力。
徐卫看了半晌,问道:“你是何人?”
“小人乃广武军都指挥使,充同州四壁守御,姓宁名超。”那人俯首答道。
“来此作甚?手中所提何物?”徐卫又问。
“受全城弟兄所托,特来求徐宣抚宽大。手中所提,乃同州知州首级。”宁超道。
徐卫注意到他额头上汗珠滚滚,脸色变作煞白,遂命士卒扶他起来,又从帐中倒碗热水给他。宁超千恩万谢,喝了个干净。
吴U在宣抚相公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又上前提了那包袱过来,展看一看,果然是颗人头!想来刚砍下不多久,这颜色还没太大变化,断处血液已经凝结,但须发完整,嘴巴微张,显是被斩首之时极度震惊。
这颗首级,上边秃顶,两侧结着辫子,左耳朵挂了一个金环。凡是跟金军打上几场仗的人都知道,女真人里,凡是耳挂金环的,级别一定不低,反正猛安谋克往上说。
看这厮面容,估计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徐卫端详片刻,问道:“此人姓名?”
“此是女真宿将完颜娄宿之子,完颜活女。”宁超答道。
徐卫不禁为之色变!娄宿之子?活女?
完颜活女,徐卫还是有些印象的,但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之下“见面”。娄宿,那可是金营名将,金军首侵陕西,就是由他统率。娄宿儿子,自然不该是脓包,否则韩常也不会用他坐镇同州,可怎就落得如此下场?
当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宁超未语先叹:“宣抚相公恐怕不知,自西军锁城以来,同州城里坐吃山空,只三个月,粮食吃尽,百姓抢光,牛马骡驴一头不剩,连骨头都被嚼完。最后实在没办法,吃皮革,吃马料,撑不到十天,能吃的都吃了!宣抚相公投书城中劝降,我等见势穷,都劝活女献城。但他坚持不允,还杀了进言之人,我等心知不活,遂引军迫州衙,杀散活女卫士,将其刺于堂上,斩首级来献。”
“那城里女真军也肯甘休?”吴U质疑道。
“哪有甚么女真军,只活女卫队二百人。其他的,俱是签军和契丹军。我们动手时,契丹人作壁上观,并未干预。”宁超饮了热水,面色好些。
徐卫吴U听罢,都不禁嗟叹。想来活女也算个将种,谁知身首异处?
“若我等再不降,城中恐怕人相食!小人此来是为禀明,稍后,城中守军即出城弃械,听相公处置。但求一点,纵是死,也让我等作个饱死鬼!”宁超说着,再次跪了下去。
徐卫见他谈吐之间,并不慌张,甚至镇定自若。可以想像得到,对方应该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可他竟能刺了主将,斩首来降,饥饿难道比死亡还令人恐惧?
又看了活女首级一眼,命带出帐外,亲自上前扶直宁超,严肃道:“你等若是开城投降,免生干戈,本帅保证不枉杀。”
当日,同州守军开城,弃械,投降。出现在西军将士面前的,是一支毫无生气,斗志全消的部队。上到军官,下到士卒,全是耷拉着脑袋,互相搀扶着出来。跟在后头的,是比他们更惨的同州百姓。留在城里的更多,因为根本走不动了!
徐卫信守承诺,没有枉杀一人,并拨出粮食救济降军和百姓。对于完颜活女,徐卫还是表现出了一定的风度,寻了他的躯体,与首级合作一处,用草席裹了,挖坑埋在城外。
同州一下,关中平原上再没有任何一处还有金军踪影。便是整个陕西,也只余延安东城。可以说,至此,收复陕西之战,已经基本宣告结束。只等延安东城一陷,分裂十余年的陕西,便全境光复第五百八十四章 秦桧来拜
绵州,川陕宣抚处置司。
此地,即后世四川绵阳,宣抚处置司设在这里,而非条件更好的成都,原因就在于方便更好地管辖陕西。只不过,这历年来,徐处仁的重心都放在四川的经营上,陕西事务多假手王庶徐良。而这两位偏生又长期在绵州办公,因此陕西事务很多都得靠徐卫等人,又尤其是军事方面。
虽说徐处仁是川陕最高军政长官,但西军一应调动、训练、作战、奖惩、擢贬,几乎都是陕西制置司在主持,只需走走过场而已。可徐处仁对这种局面并没有什么不满,他认为自己的才干比前任的李纲和徐绍都不如,要想有所建树,就必须会用人。所以,尽管本司内有人不断提醒,说宣抚相公应该干预兵柄,不能什么事都由着徐卫去作。但徐处仁不以为意,这固然因为他对徐卫的信任,更重要的是,他从前是四川宣抚使,对陕西情况不熟悉,再加上年老多病,目疾尤其厉害,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二堂内,宣抚使的办公堂里,徐处仁正拿着一卷文书站在窗下,侧着头,极力想看清楚上面写的什么。其实这份报告送抵的时候,佐官已经简要地向他转述了内容,只是他按捺不住jī动,非要自己看个明白。
这位老人已经年过七旬,才冬月,他就已经裹上了厚厚的锦袍,他的公案下还放着火炉同。他一双眼睛已经浑浊不堪,没有丝毫神气,如同两潭死水一般。尽管换了多个方位,却还是看不明白。
一人踏入堂来,四十多岁,不算高,也不矮着三品以上高官的紫sè常服,可能因为在办公的缘故,没有戴幞头,双目炯炯,气宇轩昂颌下留几缕短须,分外儒雅。不是旁人,正是川陕宣抚司判官徐良。步入中年,徐六的身材有些发福,腰里那根金带显得有点紧。因此,他进来之后,一手挎着腰带,见徐处仁看得吃力遂道:“宣相,下官来效劳?”
“常德来得正好,这是徐宣抚刚刚送来的战报,你仔细给我说说。”徐处仁抬头道。
一听是堂弟送来的,徐六快步上前接过,顾不得解说,先自看了起来。他的目光随着上面的文字一上一下,看罢之后长舒一口气道:“宣抚相公,这是徐卫送来的捷报!”
“这我知道,具体的呢?”徐处仁显得有些焦急。
“来,坐下说。”徐六说着,伸出一只手去搀扶着徐处仁坐下。这才解说起来;徐卫在报告中称西军已经拿下了陕西全境,只剩下延安东城的金军还在凭借着坚固城池顽抗。目下,他已留兵围困主力都集结在关中平原上,下一步如何举动,想请示一下宣抚处置司。
徐处仁听罢,压住心头的喜悦,问道:“本相没有去过延安府,不知那东城可紧要?”
徐六答道:“延安城防体系很复杂,有东西城南北围城,尤以东城最为坚固。但目下陕西全境都已光复,只剩下孤城一座已经于大局无碍。可以说,陕西全境,已告光复!”
徐处仁一时无言,徐六看过去时,只见老人家靠在椅背上,双手握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望向上方,若有所思。也不去扰他,又把堂弟这份战报看了一遍,心中是五味杂陈。
想当年,李纲和父亲两任宣抚使,都誓言光复陕西,驱逐北夷过黄河,可他们都没有办到,反倒是徐处仁碰上了,这岂不是运气?若论本事,李纲和父亲都有雄才,只不过受大环境制约,难以施展。
如今在徐处仁支持下,九弟立此殊勋,这肯定比折彦质的功劳来得分量重吧?折仲古一保江南,二保襄汉,功劳确实是不小,但“功盖当代”未免就言过其实了。坦白说,老九若是文阶,如今的地位,当不在折彦质之下。
“昔日,我受命危难之时,历年来苦心经营,原本没有想过这光复全陕会在我任内实现。不想如今成真,唉,陕西光复,我也走得安心。”良久,徐处仁叹道。
徐良起初没听真切,还点点头表示赞同,一阵之后才反应过来,惊讶道:“,宣抚相公此言何意?”
徐处仁脸上lù出笑意:“常德,老夫已是行将就木之人。难道我非要在任上作到死么?这两年目疾时常发作,双目昏聩,本司日常事务多赖你和王宣抚,坦白跟你说,若非想看到陕西光复,老夫早两年便上奏请求致仕了。如今带着光复全陕之荣光告老还乡,此生足矣。”
徐良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尽管,这不是徐处仁头一次提到致仕退休这个话题。但是宣抚司里,像徐处仁王庶这种老前辈,哪个不是经常说起这个话?也没人当真,但观徐宣抚今日态度,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川陕宣抚处置使,可以说是如今大宋国内,权力最大,辖区最广,管军最多的差遣。一千多万军民的父母官,这是什么意义?徐处仁如今一句话要退,那谁来接手?谁又有那个资格接手?
“常德,依我看,可以复函徐宣抚,西军进退让他视情况而定。
毕竟他在前方,熟悉情况,宣抚处置司还是不要多加干涉,你意下如何?”徐处仁问道。
徐良走了神,徐处仁却也不多说。他虽然是个忠厚长者,但却是作过宰相,在宦海中沉浮数十载,看人还是有些眼光的。徐六在想什么,他大概猜得到。
果然,他刚刚想起身回案桌,徐六开口了:“宣相,这几年来,相公呕心沥血,经营这川陕两地,劳苦功高。别看如今徐制置光复陕西全境,若没有相公在背后鼎力支持,他纵是有通天之能,也绝难办到!川陕可以没有徐九,却离不开相公。相公若是致仕退休,谁又能主持大局?”
徐处仁轻笑一声,叹道:“这却轮不到老夫操心,若是朝廷看高我一眼,多问一句……”
徐良眼睛都不眨一下,直视着对方,等待下文。徐处仁若是致仕,与李纲和父亲都不同,后两者都是被迫下台,但他是自请致仕。他一旦从川陕长官的位置上退下去,朝廷必定询问他继任人选,这是毫无疑问的。
“我却也不好说。”徐处仁笑道。
徐六脸上分明lù出失望的神sè,他也不怕对方看到。本来,在他猜测中,徐处仁一旦致仕,朝廷若问他继任人选,他多半会在川陕宣抚司里推荐。
徐良最希望徐处仁推荐的人选,就是现在的宣抚副使,王庶。可没想到,对方一句“不好说”把话题给挡回来了。正思索时,又听徐处仁道:“大战广毕事务繁杂,我纵使想清闲,也得收了尾才走。”
徐六听出来他言下之意,轻咳一声,起身道:“那下官这就去命人复函徐卫。”
建武四年十一月,在同州光复以后,关中平原上就已经没有战事了,西军还在作一些收尾的工作,但徐卫仍旧把十万大军屯在同州,暂时没有撤回去的意思。
十一月中旬,他率领多位要员由同州进入廊州,重临当年的战场。嘟州是西军的失心地,昔年那一仗,数以万计的西军勇士hún断此地,如今不能安息。徐卫这次来,不只是凭吊,更要还清一桩欠债。
当年血战之后,金军一直追杀宋军到坊州边境上。勒兵之后,金军将阵亡西军将士的遗体堆积成来,筑城“京观”。所谓的“京观”就是指为了炫耀武功,集集敌尸,封土而起的高冢。史书中常提到的“坑杀”就是这个意思,并不是指将俘虏挖坑活埋。
徐卫到达嘟州后,命部队起出忠烈遗骸,集体掩埋,立碑为志。并亲自宣读了祭文,又向阵亡英烈告知了西军收复全陕的消息,以求得英灵安息。
当他廊州回到同州时,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一日,徐卫本在朝邑县里处理一些善后事务。同刚刚城所在的冯翊县虽然光复,但他不喜欢住在那里,仍居朝邑。
“宣抚相公,府外有人投来拜帖。”一名亲兵入了房,报告道。
拜帖?徐卫有些奇怪,若是故人来访,那不用着拜帖,通传即可。既用拜帖,说明是生人,而且对方还比较讲究。他本以为是本地的乡绅之类,因为手里活太多,没有见客闲心,遂道:“你识得字,替我看看,若是本地头面之类,去回绝了他。”
那亲兵展开拜帖一看,顿时sè变,合上帖芋惊道:“西京留守,判耳南府秦桧!”
秦桧?这个名字徐卫是绝对不陌生的,但那是他前一世。这一世来到宋代,虽然知道秦桧在朝为官,但几乎没有任何来往,甚至面前没见过。只前些时期听闻,说朝廷派了一位曾经作过参政的高官来坐镇河南府,负责修缮皇陵,那人便是秦桧。
此外,便是偶尔与徐六谈起朝中局势,听他说秦桧一直是主战派大臣,又是三叔的坚定支持者,让徐卫觉得很不可思议。如今秦桧从洛阳跑到同州来,意yù何为?!。第五百八十五章 金国求和
徐卫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秦桧能跟自己有半毛钱联系。最多就是河南府是自己收复的,现在由秦桧主政,仅此而已。一阵之后,他吩咐道:“请他进来。”
卫兵外出后,他仍旧埋头批阅着公。不久便听脚步声响起,抬头看去,堂外走来一人。年纪当在五十左右,身上的紫色公服显示他高人一等的地位,披件皮裘,神态从容。再观他面貌,虽无甚出彩之处,但尚算堂堂,体格较瘦,显得有些单薄。
徐卫起身上前迎接,只因秦桧是作过“参知政事”的,正二品大员,属于宰执之列,高过自己节度使半级。不等他开口,秦桧已经上前一礼,客气道:“久闻徐宣抚大名,只是无缘得见,今日会面,实乃有幸。”
“彼此彼此,秦参政客气了,请坐。”徐卫也淡然道。宋代宰执大臣出判地方,是要带着原衔的,所以对秦桧的称谓应该是“判府秦参政”徐卫为图省事,因此简称。其实宰相出判地方,如同远窜一般,基本上没有回枢的可能。比如当年范仲淹以“参知政事”身份安抚陕西,在路上碰上一位故交,自称是暂时出来办事,那位朋友直言不讳地说“参政岂复可还”后来果然。因此,秦桧此时可说是虎落平阳,不复在〖〗央时的荣显。
两位分宾主坐定,徐卫命人奉上茶水,各饮一口,便问道:“参政自洛阳入陕西,不知所为何事?”
秦桧听他问起,放下茶杯笑道:“本相在河南,听得宣抚少师举大兵光复陕西,喜不自胜,近日视察各县,顺道来见。嗯陕西分裂已十数载,今宣抚相公一举收复,功勋彪炳,可谓诸帅之首!”他口的诸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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