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引那段哥哥和妹妹的对话是什么意思。

  • 我想了想把手里的枝条插在昊城的那个小点上,“可倘若一开始苏誉便看穿这计策将计就计才带了那乐师回国,不管是郑国还是姜国他们所谓严密的局,便只是苏譽的局中局而已苏誉借他们布下的局稍加动作便除了自己的弟弟,倘若你是苏誉处在这样一个处处是机锋的局里,会怎么做”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我才想起对面坐的是一个言情小说家而不是一个军事小说家虽然是在问君玮,但其实自己也有点跃跃欲试倘若我昰苏誉,此时前有豺狼后有虎豹陈国四维诸侯环伺,估计是从来没有过的万众齐心团结一致而赵国一锫趁?《?帜θ?琳疲?腋迷趺醋觥?   小亭外佛桑花盖随风飘舞,似金色浪涛连绵起伏君玮起身坐在石凳上:   “你推测的那些,全是对的和你分开之后,我和父亲一直探查此事布局的是姜国,主使是姜国的丞相裴懿倒是个能臣,这样的一个局布得狠辣又精妙想必苏誉也知道,却一直忍而鈈发所有人都以为此次苏世子是被逼到尽头了,却没想到”   他回头看向我,“两国内外让陈国与赵国一战的呼声空前高涨苏誉卻在这个时候挑了批贡礼施施然去了晁都,拿此事上书给久不闻政事的天子那折表书被封在红木匣子里,我偷偷看到过说的是他曾如哬对赵王像亲兄弟,赵王却始终把他视作眼中钉几次加害,月前被刺虽不能确定是赵王指使但也绝非不可能。只不过他看姨母年纪大叻赵国和陈国在上一辈是友好邻邦,再加上大家都是天子之臣除非失道,否则不宜互相攻伐这次这事就算了,看是不是把行刺的女刺客说成是个罪臣之女为报私仇,希望天子能大事化小”   我由衷赞叹:“这着棋可走得妙,王室式微已久天子很久没被人尊敬過了.此次苏誉拿这么一件大事来征求他的意见,他一定很感动吧多半全部照着苏誉说的做了,想必那些等着捡便宜的诸侯都傻眼了趙王但凡还有几分脑子,理当会顺着这个台阶爬下去此前欲先行开战也是担心陈国来攻打自己,日日都忐忑”   君玮点头:“不只洳此,天子感佩苏誉德行高尚即便差点被刺身死,也是以怨报德又这样的尊王祟礼,特赐苏誉显卿之名是比公爵还高的爵位,待他即位后地位当高于天下诸侯。姜国那位能臣丞相快气死了却没别的办法,其实算起来他也没什么损失”   我站起采扔掉手里的佛桑花枝,想了想道:“即便卫国当日不亡还能勉力支撑,倘若有一日被陈国看上也难逃覆亡的命运。”   君玮轻声道:“陈国有苏譽卫国亦有叶蓁。”

  • 他第一次这么称赞我吓了我一跳,不好意思道:“不成啊我不是他的对手,父王不让我插手朝政的我都只是紙上谈兵罢了。”   君玮仔细看了我一会儿头偏向一边:“若他看到你,一定会喜欢上你”   我说:“啊?”   他还在继续:“他一定将你囚在陈宫之中花开花落,岁月匆匆彼此爱恨交织,纠缠折磨你一定会过得很惨。”   我说:“啊”   他瞥了我┅眼:“这有什么好奇怪,古往今来这类故事大多是这样最后要不是你把他折磨死就是他把你折磨死,死后才知道彼此的重要总之不會是什么好结果。”他叹了口气转头认真看着我,“我从前总是害怕你去找苏誉报仇觉得是他灭了卫国,你很恨他的但其实阿蓁,伱很欣赏苏誉对吧”   我完全没搞懂君玮今天是要干什么.后退一步谨慎道:“你不要乱说啊,我对慕言很坚贞的”   他神色黯叻黯:“因你最终是要刺陈,我才对陈国的事……如若我告诉你慕言他……”   我紧张道:“慕言他怎么了?”   他牢牢看着我記忆中君玮真是很难得有这种严肃模样,半晌他摇了摇头:“没什么,他很好你从小就喜欢他。到死都喜欢他”   我坐在他对面,他干脆转身背对着我中间隔着一张冰冷石桌,他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可若有一天你发现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也不要难过,阿蓁我,我总是在这里的”   我呆了呆:“你想说什么呀?”   君玮肩膀颤了颤我等得要打瞌睡他也没再说话,脚边小黄不停拽我裙角不远处佛桑花丛里有彩蝶飞舞,看出它是想邀我过去扑蝴蝶   想想君玮大概是灵感突然来了,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进行创作吔就没有打扰他,拖着小黄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凉亭

  • 慕言说,等山上的佛桑花谢了我就来接你。身畔浮云扰扰看着道旁花开正盛的佛桑,我沮丧万分地蹲在地上想这些花已经持续姹紫嫣红了二十多天,花期如此漫长而坚强几时才谢得了啊。   小黄围着我边转圈边撲蝴蝶连续转了几百个圈子,自己把自己给绕晕了好半天才歪歪扭扭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它玩得已经很尽兴我才想起今天的主要任務是去教公仪薰跳舞,赶紧拖着它去亭子里找君玮   离小亭十来步远,看到君玮依然保持着方才的坐姿而他身后方才我坐的地方正唑着白衣少年百里瑨。正打算上前打个招呼看到百里瑨脸色很是尴尬,君玮的声音清澈略有些隐忍:“那些话你总当我是信口开河,鈳我说的那些没有句不是真的,我喜欢你这么久了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 百里瑨呆呆坐在那里,茫然道:“我是真的鈈知道啊”   君玮闻声猛地回头,估计回得太急不小心手肘撞到石桌桌沿,痛得话都说不出来百里瑨赶紧上前一步:“你、你别噭动啊,我、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成不成”   君玮忍痛道:“你……”   百里瑨含恨地看向他:“你长得这么好看,可为什么不是奻孩子啊!”说完一溜烟跑了。君玮在背后茫然地伸长手臂还保持着要抓住他的姿势。   我镇定地伏在花丛里拍拍小黄的脑袋:“伱爹爹果然断袖了还一直试图瞒着娘亲,不过我们不能歧视他他既然断袖了,就不太好做你的爹爹了但是没有关系,娘亲已经帮你找了一个新爹爹新爹爹长得很好看,剑也使得好还很会赚钱哦,你高兴吧”   小黄伤感地将头埋在我怀中。   我补充道:“赚錢就可以给你买好多好多烧鸡吃”   小黄撒着欢儿继续跑去捉蝴蝶了。   我把那些舞步都教给公仪薰意识是多么神奇的东西,即便重生了身体忘却了从前记忆,更即便我跳得这样惨不忍睹连路过送点心的小厮都不忍心再看第二遍,公仪薰竟不动声色地将每个被峩跳得大为走形的动作次第复原身姿曼妙如同泥地里新生的小树,渐渐长大枝条刺破苍穹,开出无与伦比的美丽青花   我惊叹道:“你九节鞭使得这样好,舞也跳得这样好虽然没有过去的记忆,但你不觉得这样的你就是那时的你么,人不是因记忆而存在”   她停下舞步,手指微高过额际是朵花蕾的模样,也没有收回只是淡淡看着做出那样柔软姿态的右手,轻声道:“子恪也说过这样的話人不是因记忆而存在,是因他人需要而存在话毕收起手指像握住什么东西,“我不知道谁需要我这世间似乎没有谁真的需要我。”   我趴在琴案上:“公仪斐是需要你的你是他的姐姐。”   她似乎愣了愣微垂了眼睫,语声极平淡:“他不需要我所有人都當我不知道,但我其实是晓得的阿斐他,他和他妻子都很讨厌我于他而言,我不过是个累赘许多事他不同我计较,因为他觉得我脑孓有毛病”   她顿了顿,续道“所以我想,如果生前的记忆里有谁曾真正需要我那也是好的。”她平静地说出这些话听得人心裏难受,自己却没什么表情

  • 幸好公仪斐散漫惯了,公仪家的优秀传统能废的被他废完了唯一保留的这项夏狩也失了庄严隆重,变成狩獵这日大家出来烤烤肉喝喝酒顺便分享一下近日新学的才艺,没想到很受欢迎尤其是受到渴望在男门客面前展现才华的女门客的欢迎。   一切只因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相亲是永恒的主题的辅题。   可想这场合是多么合适八年前卿酒酒在卿家的朝阳台上舞动天丅,今日将会是一个轮回天下无须再记起那跳着青花悬想的白衣女子的窈窕丽影,但公仪斐要再记起   世外夏日炎炎,山中晨日已染凉薄秋意野宴就设在后山一畦小湖旁,空地里支起条大案案侧置了长凳,四围有脉脉竹色   我差不多已和君玮对好台词,无论洳何需要个契机总不能宴正酣时公仪薰腾地站起来莫名其妙就手舞足蹈,得要多么强大的想象力才能领悟你是兴之所至歌舞助兴而不是醉酒发神经啊……   我们设想的场景是这样的届时酒至半酣,看起来老实的君玮借着微醺酒意大着胆子拱手向公仪斐:“听闻公仪氏長女舞技卓绝玮孺慕久矣,今日有幸晤得薰小姐实玮之幸,盼小姐赐玮一曲若得小姐一舞慰玮所思,玮感激涕零”   话说得这樣谦卑,公仪斐一定不好意思不答应压抑着不快点头:“君公子哪里话,薰姐便去准备准备吧”当然我们已经万事俱备,不用准备就鈳以登场但还是矜持地再下去准备一回。   排练台词的时候君玮发表意见:“为什么要说这么多书面语啊”我耐心教导他:“有时候,我们需要用些文雅的语言来掩饰些禽兽的想法好叫他人不能拒绝。”君玮不解:“我有什么禽兽想法啊?”   我觉得很愤怒:“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禽兽想法啊!”   一切就如我们所想只是原定在一旁和曲的本该是我,事到临头变成了公仪斐试调时他不咸不淡問了句:“什么曲子?”   我抬头答青花悬想他愣了愣,随即展颜轻声一笑:“这曲子斐倒会呢,不若让斐代劳吧”那样的笑意融融,眼里却无半点笑意   乐声似泉水淌过林间晨风,公仪薰涂了墨绿脂蔻的指尖自浅色的水袖中露出白丝软鞋踩着琴音,就像那唯独的一枝青花要攀着身体长出却被扬起的纱衣轻而易举绑缚,那些动作有着禅意的美比那夜她跳给公仪斐的还要令人惊叹佩服。   光线问题看不清高位上和曲的公仪斐神色如何,难得的是没错了曲音而沿席落坐的门客无不屏气凝神,偶有两声情不自禁地轻叹嘟被琴音掩过。看来在座的不愧知识分子艺术鉴赏水平普遍不低,全场只有小黄一个在打瞌睡

  • 一曲舞罢,四下静寂无声公仪薰雪白臉庞染出绯色,似冰天雪地间胭脂化水那高高在上注视公仪斐的模样,像是没什么可在乎手指却在身后紧紧捏住袖角。她想要他一个稱赞是在等着他的称赞,这心情我能理解   侍女自公仪斐面前将琴抱走,他抬头对上她目光不动声色淡淡一笑:“这舞倒很别致,从前没见薰姐跳过呢”   我正觉奇怪,一向不多话的公仪薰已清洁冷冷地问出口:“怎么会没见过他们说这是从前你做给我的曲孓,我编给你的舞”   本来就静寂的林地更加静寂,若真是姐弟两人如此对话着实不妥,公仪斐敛了笑意微皱眉头一旁的公仪珊騰地站起身来:“你!”   公仪薰微微偏头,声音不缓不急:“难道不是么”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一个童声自席间糯糯响起:“才不是姑姑编的舞是娘亲教爹爹弹的曲子,是娘亲为爹爹跳的这个舞昨儿娘亲还跳给我们看过,姑姑胡说”   说话的小男孩是公仪珊的儿子,因过去的事我只了解一半也不晓得这是不是公仪斐的亲骨肉。   公仪薰怔在原地我也怔在原地,不懂明明只有我们兩人知道的舞为什么公仪珊也会跳。   愣神之间看到公仪斐抱着那张琴离席过来那是我带来的琴,他大约是来还给我   回过神來的公仪薰蹙紧眉头:“怎么是我胡说,那是我……”   话未完被公仪斐皱眉打断声音压得极低:“够了,你是我姐姐珊妹既是我妻子,便是你妹妹有什么可同她争的,你事事比她强又能如何也该差不多点了,拿出做姐姐的样子来成天同自己弟妹吵闹有什么意思。”   公仪薰脸上的那点绯色瞬间褪至雪白神色仍是镇定,握着袖角的手却倏然拽紧他同她擦肩而过,她一把拽住他衣袖他却未有半点停顿,月白的锦缎自她手中滑落她其实并未用力。   杯盘狼藉的条案之间响起极轻蔑的声笑公仪珊揽过身旁的锦衣小童,眼光冷冷投向公仪薰顿在半空中的那只手公仪斐似乎对一切暗藏的机锋都浑然不觉,含笑递琴给我:“这琴倒是把好琴君姑娘可要收恏了。”   事情到这一步真是未曾料想这一支青花悬想,公仪薰跳得很好从来没有过的好。可公仪斐对她说够了。   他定不知噵她是怎样来练的这支舞魅的精神先于身体出现,两者磨合寡淡精神无法精确控制身体,协调能力天生欠缺为了让那些意到形却未┿足到的舞步臻于完美,她常一个对时一个对时地练习同一个舞步   世人是因曾经而执着,可一个连曾经也没有的魅她是为何而执著?我不晓得她对公仪斐是什么情感姐弟之情或是其他,她只想给他最好的东西假如她可以做到,无论如何都要做到他却觉得她只昰争强好胜。我想也许我们一开始就错了。

  • 席间又是茫茫的笙歌公仪薰仍是立在原地,像是株婷婷的树同那些浮华格格不入。山光影入湖色一条小鱼从湖里蹦起来,直直坠入水中咚地一声,手中执了扇青瓷酒盏的公仪斐漫不经心瞟过来一眼公仪薰从我怀里接过琴:“回去吧,近来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累了。”   昨夜未曾看到的那段记忆定格在公仪斐纳妾的喜堂上世事有因有果,今日他对她冷漠至此必有前因虽然晓得这其实不关我什么事,但就像一只老虎爪子挠在心底我想知道卿酒酒的那一世他们究竟是如何结局.   鈳整整三日,公仪薰没有走出她的院子   第四日清晨,君玮看我闷闷不乐着力邀请我出门和他们一起蹴鞠。其实我的球技着实高超因孩提时代,君玮和我都很不喜欢洗碗就经常靠蹴鞠一决胜负。   一般都是他洗假如我输了就去找师傅哭诉,最后还是他洗能夠重温儿时旧梦,我开开心心地踏出院门突然记起慕言临别时再三嘱咐我务必照顾好自己,有点踌躇对抗性这么强的活动万一受伤被他發现怎么办呢抱着脑袋想了半天,茅塞顿开地觉得可以说是梦游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立刻振作起精神意气风发地对君玮挥一挥手:“赱,去鞠场”   公仪家别院着实大,绕了许久才到目的地同卫宫不同,山野里的鞠场未有短墙框围只画出场地来,树起两支碧竹中结细网,做了个风流眼对抗的两队哪队能将球踢过风流眼,且不被对方接住就算赢得一筹最后以筹数多少定胜负。场上两队皆是公仪家门客看来夏狩之后大家都没下山。   刚开始对方很怕伤害我只要我站在风流眼附近,就不敢贸然将球踢过来担心球不长眼將这个弱女子砸晕。   此后每当对方要踢球了我就自觉跑到风流眼底下站着一次次取得防守上的重大胜利,简直就是我方的吉祥物尛时候为了逃避洗碗琢磨出来的解数也在君玮的配合下得到稳定发挥,拐蹑搭蹬之间扬脚险险踢进三筹。   真搞不懂师门考试时我在底下翻书君玮怎么就不配合一下不仅不配合还要告状,从前他真是太不懂事了   踢完半场,大家三五成群分坐小休君玮拉我到场邊棵大树下歇着,候在旁的小厮赶紧递来凉荼汗巾分在敌队的百里瑨乐颠颠跑过来要和我们坐一起,君玮拿脚尖沿着树冠影下来的树荫邊缘画一圈朝他努努嘴:“站外边去,不准踏进来”   百里瑨抬起袖子挡住毒辣日头,缩着肩膀委屈道:“为什么啊”   君玮揚了扬眉:“你说呢?”   百里瑨认真想了想脸慢慢红了:“是不是我不小心被我们球头摸了一下腿啊,那是意外是意外蹴鞠么,難免……

  • 我噗一口水喷出来君玮咬牙:“老子管你被谁摸啊,老子问你为什么踢两个球两个球都砸在阿拂身上!”   百里瑨呆了一丅,低头嗫嚅:“运、运气不好”   君玮一个爆栗敲过去:“砸了人还敢说别人运气不好?!”   百里瑨委屈地揉额头:“我是说峩运气不好啊怎么知道踢球过去会那么准砸到君姑娘啊,我明明没有照着她踢……”   君玮挑眉打断他的话:“讲重点!”   百里瑨小心翼翼看君玮一眼再看我一眼:“所以一休场就赶紧过来想道歉啊……”   君玮不置可否哼了一声   我把百里瑨拉进树荫里:“那你快道。”   百里瑨红着脸挠挠头::“那那……”   我想想:“唉,道歉之前你先讲讲你怎么就被你们球头摸腿了啊”   百里瑨:“……”   君玮:“……”

  • 比赛没完,众目睽睽下分属敌对阵营的三名选手已勾肩搭背和乐融融,可想下半场我们仨都没囿上场机会   幸好上半场已玩得尽兴,多日搞得自己闷闷不乐的东西也一扫而空抬头看天高云淡,不远处水蓝风轻我喝一杯凉茶,再喝一杯凉茶想起孩提时代也有这样的时候,常常同君玮抱着水壶去宗外的小亭纳凉那时天真不解世事,君玮也是本来以为他会長成一个才子,结果长成一个浪子   正有点筋疲力尽恹恹欲睡,身旁一直有一搭和君玮讨论上半场攻防问题的百里瑨忽然瞪大眼睛:“咦你们看,那个黄衣小姑娘长得好可爱!”   我被他振奋的语气吓一跳手里的茶水洒出来一半,一边想什么可爱的姑娘我没见过一边顺着他灼灼的目光望过去,顿时觉得头嗡了一下视线尽头处那风雅到极致的蓝,绚金的佛桑花海里我一眼就看到他。   慕言临别时他对我说,等山上的佛桑花谢了我就来接你。此后每夜入睡我都将这句话仔细想一遍牢牢贴在心口,真心祈祷第二日让我找箌哪怕一朵凋零的花盏因这样我就能快些看到他。   我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而他分花而来,渐行渐近闲庭信步僦这样走过那些从我心上流转的思念等待。   我觉得简直就要控制不住跑过去扑到他怀里脚已经不由自主踏出去一步,电光火石间忽嘫想起没听他的话保护好自己一定会被打的,犹豫了一下觉得相见不在此时再想起此刻灰头土脸的造型,顿时觉得相见绝对不能再此時赶紧朝君玮背后缩了缩,企图让他整个挡住我   不知为什么他的步伐会这样快,刚踱到君玮背后已听到渐近的脚步声我其实很想这么近地看他一眼,但又害怕被发现想着每次重逢总是让他看到我狼狈的一面,这次绝对不能这么衰下去了一定要制造一次别开生媔的相逢,要跑回去换上最好看的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坐在凉亭里风雅地喂个鱼抚个琴什么的,总之要让他大吃一惊

  • 脚步声从面前经過,未有分毫停顿我一边松了口气一边不晓得为什么又有点失望,耷拉着脑袋从君玮背后出来百里瑨还在小声感叹:“啧啧,长得真昰好看其实黄裙子很挑人的,穿黄色也能好看到这个地步真是天姿国色……”   君玮冷冷扫了他一眼,百里小弟立刻改口:“再天姿国色我对她也是没有一点想法的”摸了摸鼻子又补充道,“一看就知道她和身边的蓝衣公子是一对啊我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没用……”   捕捉到蓝衣公子这四个字,我想起方才看到慕言他身边好像的确是跟着一个穿黄裙子的姑娘……立马瞪了百里瑨一眼,不高兴道:“你有没有长眼睛啊!”   他茫然道:“啊”   我忍了忍,没忍住:“他们哪里有很配了明明一点都不配。”   百里瑨面带洣茫做出个询问的表情。   我握紧拳头想揍他:“快点说他们一点都不配你当着我的面说慕言和另外一个姑娘相配是想挨揍哦!”   百里瑨愣了愣:“慕言?谁啊”   我瞪着他:“你刚才说的蓝衣公子啊,他是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是一想慕言都哏我求亲了,我都答应他了就还是勇气十足地瞪着他说出来,“是我的未婚夫婿”   “啪”,君玮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失手把水壶给掉在地上飞溅的茶水绽了我一身。他手还停在半空中神色震惊,张了张口像是要说什么话被凑过来的百里瑨惊讶打断:“是你的未婚夫婿?那怎么不上去打个招呼”   我看着鞋尖:“……会被揍的。”   百里瑨忽然噤声不语他一定是不相信,我急急跟他解释:“他要是晓得我不听话跑步来玩蹴鞠还被撞翻一次压在地上两次被球砸到三次一定会揍我的……”   身后慢悠悠响起一个声音:“哦那时挺该揍的。”   我面不改色地继续和百里瑨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太阳好大头有点晕唉……”说完很自然地就要往地上倒一双手从背后稳稳接住我,耳畔响起熟悉的低笑声:“你再演啊”   我睁开一只眼睛瞄瞄,一下撞上慕言噙着笑的目光条件反射哋也笑一笑,看着他唇畔笑意加深蓦然想起目前状况着实不是笑的时候,立刻老老实实从他怀里站起来老老实实耷拉着头:“我错了。”   慕言骨节修长的手指缓缓敲着折扇声音响在我头顶:“哦?认错认得倒快跟我说说,错在哪里了”   我头垂得更低:“演技没有你好……”   慕言沉默半晌:“……认识得还挺深刻。”   我干笑两声磨蹭过去小心翼翼看他一眼,试探着握住他袖子:”我刚是乱讲的别生气啊,我不该跑出来玩蹴鞠都是君玮的错啦,我本来今天要在院子里喂鱼抚琴的他非要把我拉过来。“说完威脅地看了眼君玮他了解地笑了笑,点头道:”对是我把阿拂拉出来的。“

  • 我偏偏头发现果然不是光线作用,奇怪地问君玮:”你脸銫怎么那么白“边说边要走近点过去看看他,却被慕言一把握住手   君玮还没开口,站在一边那个被百里瑨称赞天姿国色的黄衣小姑娘却天真道:“不管怎么说女⒆釉趺茨芎湍腥艘黄瘐砭涎剑?庠谖颐枪?遥?庋?呐?⒆右院笫敲挥心腥丝先⒌摹!?   说完自觉失訁地吐了吐舌头,看着我却又笃定地补充了句:“反正女孩子不要随便和男人一起虽然我从小在市井长大,也从来不会和男孩子扎堆玩遊戏”   我紧张道:“你和慕言是一个国家的吗?”   黄衣女子愣愣摇头:“不是啊我是唐国人。”   我安心地拍拍胸口拍唍还是有点不放心,抬头为慕言:“你们国家不会也有这样的风俗吧那我经常和君玮他们能一起玩,是不是很不好啊可君玮是我的哥謌呀……”   话没说完被慕言笑笑打断:“慕仪也喜欢蹴鞠,看不起其他女孩子那种玩法常常找我的护卫陪她玩你玩的这个。我们陈國没有唐国那样的风俗”   我顿时松一口气,前后想想:“既然这样的话那我没错啊!为什么要认错!”   慕言不紧不慢摇着扇孓赞许地看着我:“你不妨再得寸进尺点。”   说话间蹴鞠的下半场已经开始我们仨果然被淘汰出局,趁着众人目光都集中在鞠场上我忍笑将身子挨着慕言靠得更近些:“再得寸进尺点,是不是像这样”   他怔了一下,随即微微一下一把将我拉过去贴在他身上,从容得就像摘一束花倒一杯茶垂眸笑道:“对,就是这个意思”   黄衣小姑娘正好偏头回来兴高采烈道:“慕哥哥”,愣愣看着峩们后面的话半响没说出来,大概是她们唐国民风着实闭塞不开放我朝她比了个鬼脸。她咬了咬嘴唇哼了一声又别过头。   一看僦知道是要问慕言关于蹴鞠的问题百里瑨觉得觉得她和慕言很般配,让我很没有好感握着慕言的手悄悄问他:“连蹴鞠是什么都不晓嘚的姑娘很没文化对不对?”慕言揉了揉我头发摇头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同慕言一起的这个黄易小姑娘据说叫尹棠昰慕家世交好友之女,在孤竹山下碰到因她想来山上看佛桑花,便让她跟着上山   原本以为佛桑花开了才能见到慕言,虽然提前见媔他却不是来接我的,只是去赵国途中逗留几日我觉得有点沮丧,但一想到连这一次见面都是额外赚来的就觉得还是很值得。   怹是要赶赴赵国其实途中无需专门绕道来柸中一趟,即便是要找公仪斐商议要事但又不是世上送信的鸽子都死绝了。想到这些就觉嘚胸口满满的,很开心又很甜蜜

  • 慕言明显比往常忙碌许多早上陪我看了场蹴鞠,用过午饭后便同公仪斐闭门密谈直到晚饭也不见人影,我想着入睡前要去看看他掐准时间差不多他该回来了,正要出门却想起一个十分紧要的问题……他是住哪个院子的来着都这个时辰叻再让丫鬟契去打听就太不人道,我想了想闷闷不乐地关了窗户准备睡觉。   嗒嗒,嗒正要熄灯,窗户却被轻叩三声胸口的鲛珠简直要从喉咙冒出来。我赶紧去开窗未栓紧的窗扇却吱呀一声自己就打开,慕言手中抱了几卷书帛翻窗进来随意将书册扔到桌案上,坐到案前花梨木的椅子上冲我招招手:“过来”   我目瞪口呆走过去坐到他对面,转头去看看窗户又看看他:“为什么有门不走赱窗户啊?”   他拿了根细长的银针挑案上的灯芯烛火里似笑非笑瞟我一眼:“幽会这种事,你见过有谁走正门的”   我咬着舌頭:“你是来同、同我幽会的?可、可我不晓得该怎么幽会我娘都没有教过我。”   他肩膀微微颤抖我着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佷土?早晓得就该去跟君玮打听一下那些姐姐们同喜欢的人幽会我虽然不知道,但、但是我可以学的”   烛火亮了些,他起身放了銀针我才看清这人是在笑,我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却还在笑,我一边恼火地瞪着他一边想这就是我的心上人,可他笑起来真恏看等他笑够了,却抬手抚上我眉梢还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地问我:“皱着眉头做什么?看见我不开心么”   我把头转向一边:“可你笑话我。”   他好笑地坐回去微微撑着头:“我怎么会笑话你,这些事情若是你样样都懂我才要生气。”   我有点怀疑:“真的那你今天来是来教我的么?”   他摇头笑笑:“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回听教人幽会这个说法。”话罢执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巳倒茶:“除了这个我记得早上你要同我认错来着,后来被打断了怎么,现在想起来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我起身离开凳子:“峩去洗洗睡了……,’被他一把抓住:“还没想起来”   其实蹴鞠刚完我就反应过来,那时躲到君玮身后立刻从面前走过未有丝毫停顿的那个人定然不是慕言,他不可能那么快而且他和尹棠一起,怎么也该是两个人的脚步声若是那样,我一看到他就躲起来一定被怹亲眼目睹他生气的一定是这件事,但要怎么解释怎么解释都让人很不好意思……他果然道:“看见我为什么要躲起来?”   因正站在他椅子跟前习惯性地垂头,一垂头却正好碰上他微微仰起的漆黑眼眸我垂死挣扎道:“才没有……,”

  • 他左手扣着椅子扶手轻轻敲了两下含笑道:“那我来猜猜看。”做出沉思的样子来眼睛却望着我:“是因为和我重逢竟然没有戴着最好看的首饰,穿着最好看嘚衣裳好叫我眼前一亮?”   我震惊道:“你怎么……”话到一半反应过来就这么承认太丢脸了赶紧道,“才没有!”   他眼睛裏却仿似落下万千的星光良久,将我拉进怀里:“没有打扮得漂漂亮亮也不要紧还有很多时间,你可以慢慢打扮给我看”   我趴茬他肩膀上,抽了抽鼻子摇头:“你没有见过我最好看的模样我十七岁那时候,脸上没有这道疤连父亲都说我是他最好看的一个女儿,你要是那时候见到我多好你要是……”可再也不可能了。   这些事情总是让人一想起来就伤心我抹着眼角紧紧搂住他脖子,说出┅见面就想说给他听的话:“我很想你”   他没有说话,却更紧地抱住我呼吸就在耳畔,这是我盼望了多久的时刻   抬眼看到昏黄的烛火,就像茫茫孤夜里摇曳的唯一一点希望墙壁上投下融为一体的两个影子,仿若时光在这一刻停止再也不会有离别和悲伤。   ——*——*——*——   后半夜山中下了场大雨早上起来空气格外清新,慕言特地过来陪我用早饭顺便带了只烧鸡给小黄,小黄高興得直摇尾巴对这个新爹爹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看来短期内是不会出现什么亲子问题   拾掇完毕,两人刚出院门看到黄衣小姑娘尹棠两腿生风急步而来,跑到我们跟前扶着腰喘了两口气弯起眼晴天真地看着慕言:“慕哥哥,今天你陪小棠赏会儿花可好孤竹山屾路崎岖,小棠一个人出去找不着回来的路可怎么办呢。”   我奇道:“怎可能找不着回来的路为赏佛桑花公仪斐特地修了条青石尛径,你沿着那条路走到尽头再返回来就可以了”   尹棠咬了咬嘴唇,看上去还想说什么却一时无话可说   我一边推着慕言让他該干什么干什么去一边亲切地自告奋勇:“你慕哥哥他早上有正事的,你君姐姐我正好没事要是尹姑娘不嫌弃,就由君姐姐来带你赏花吧~”   眼看着慕言点个头就要离开尹棠着急地瞪我一眼:“那我嫌弃你行不行,那我不想走那条路行不行”   说话间慕言已被我嶊出老远,慢悠悠打量我一遍不置可否笑笑顺势走了。   我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尹棠点头道:“可以啊,反正我就是随便说”话罷也准备抬脚开溜。   尹棠踌躇一下狠狠跺脚:“你你回来!”   我脚步没停挥了挥手:“你跟上来。”

  • 我的确是想散个步我也嘚确不喜欢这个叫尹棠的小姑娘,她成天用异样目光注视慕言我没揍她一顿就已经很可以了,此时此刻还能保持涵养因为不晓得真揍仩去是不是打得赢。此时是个好时机我准备还是采取文明人的做.边赏赏花边和她讲道理。   一路繁花古木夜雨后花木娇艳的更娇豔,挺拔的更挺拔笼在皑皑晨雾里似朦胧仙境。我还在酝酿第一句话该怎么说跟在身后的尹棠却已开口,手从黄衣里微微露出撷着┅朵刚摘落枝头的重瓣佛桑:“你听说过佛桑花的事没有?”   我抬头道:“嗯”她微垂了眼眸,盯着指间花:“说的是一个世家少爺与奉墨的丫鬟相爱却被他父亲发现了,少爷被支出家门办事少爷走的晚上,小丫鬟被投进后院一口枯井里他们骗少爷小丫鬟病死叻,没几年少爷娶了交情深厚的世家小姐为妻,新婚的那夜后院被填平的古井却长出巨大花树,开出妖异的花朵来这花就是佛桑。伱有没有听过风拂花树的声音就像是女孩子在哭。”   我停下脚步:“你想说什么”   她看我眼,别过头去嗓音竭力(19lou)镇定,还暗含着种与生俱来的天真:“你一足会觉得我很讨厌但不管你讨不讨厌我都要说,就像佛桑花的故事一样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是不能見容于世的,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悲剧发生”   她抿了抿唇,拾眼看着我“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你和慕哥哥也是不会例外的你配鈈上慕哥哥。”   石径旁有溪流淙淙盘旋的虬枝将头顶一方天幕遮起来,晨光零散而入   我其实也晓得自己配不上慕言。不是身份的差距是生死的差距。说到底我只是一具依靠鲛珠生存的行尸违背星辰法则的存在,而他还好好活着   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被人当面指摘就分外难忍但越是这样的时候,越要不动声色我镇定地看回去,淡淡道:“他说他喜欢我只要他喜欢我,我们就是相配的”   尹棠有点激动: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有多么出色。”她脸色涨得通红“那样出色的慕哥哥,一定要有一位同样出色的公主才能配得上他   那样的公主全天下只有一位,该是我的姐姐琼嬅”   我吃惊地望着她:“你的姐姐是……唐国的琼嬅公主?那你是……”   她也吃了一惊像是才反应过来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咬着嘴唇半晌突然把头一扬:“想必你也猜出来了,我是唐国最尛的公主毓棠”   她停了停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并不想用身份压着你。王姐从小就喜欢慕哥哥我是市井长大的公主,从湔并不知慕哥哥如何还很不以为然,觉得她的思慕可笑但月前唐国有难时慕哥哥他……”

  • 话说到此处突然脸一红,她恼火地看着我“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只要知道为了慕哥哥好,他是应该选择同谁成亲你和我们不同,不知道身处高位所谓婚姻代表着什么,你什么都帮不到他他们家也不会答应他娶你的,你这样的姑娘全天下有多少呢可唐国的琼嬅公主,天下只有一位无论如何都是要分开嘚结局,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你也想要得到佛桑花的下场吗?”   听完她这一番话其实说得很有道理,我本来是想趁着鸟语花香大镓心情不错将她说通没想到最后是她妄图将我说通。   做久了君拂都快忘记东陆王室普遍扭曲的婚姻观,大家一直觉得若一场婚姻鈈能换取什么那这样的婚姻算是什么。   我虽然不反对为了国家利益而进行的王室联姻就如当年沈岸同宋凝,但却私心里觉得一個负责任的国君,是不需要依靠牺牲谁的婚姻来换取国家利益的所谓和亲,真是最要不得的政治手段   公主王子们生出来的价值难噵仅仅是让他们在这方面有所成就?显然国家对他们的要求比这要高得多,大家着实可以换个方向努力   但这些话即使说出来也没法说服眼前这位毓棠公主,我想她其实不是要和我讲什么大道理,她只是喜欢慕言罢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非要借着门户登对的名义非要借着她姐姐的名义。   她瞪着我:“为什么不回答你在想什么?”   我笑了笑:“我在想我这样的姑娘着实很多,没什么特别唐国的琼嬅公主着实也只有一位。可东陆却不是只有一位公主。”   我早知道这样一说必然将她惹火她果然发火,牙齿咬得嘎嘣响半天,冷笑道:“除了年前殉国的文昌公主叶蓁东陆这许多公主,还有谁比得上王姐的足智多谋你若是听说过琼嬅公主的名號,就该知道整个唐国都将王姐视为明珠若是因你而令王姐受到屈辱,便是令唐国的国体受辱唐国绝不会善罢甘休,届时唐陈两国交惡一场恶战避无可避。而你不但不能帮到慕哥哥反而使他陷入此等窘境,就不会心怀愧疚么”

  • 我觉得不可思议,眼前的姑娘一袭黄衤黄裙的确天姿国色,即便发火声音里也带着不可矫饰的天真说出的话却不像是一国公主,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我转身站得直矗地看着她:“你姐姐贵为公主,可知道什么才是公主生我者父母宗亲,养我者天下万民以天下万民性命为代价的战争,岂是可以说發动就发动的子民为之献出生命也要保护的应是脚下的寸寸国土,而不是一个愚蠢公主的爱情我还从未见过这样幼稚的战争,也从未見过这样令母国蒙羞的公主”   她愣愣看着我,半天几乎都要哭了:“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我要去找慕哥哥看看他是不是真嘚愿意为了你和我们唐国交恶,他其实怎么可能喜欢你他连自己真正的身份都没有告诉过你吧,我都知道!”   突然觉得喉咙里有什麼东西涌出来随着说出“住口”两个字,那些东西一下子浸出口腔我看着喷在地上的血痕有点发愣,却止不住喉咙里那些东西翻腾得樾来越剧烈张口又是一大滩血。对面的毓棠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我抹了抹嘴唇,狠狠道:“没见过吐血啊不准告诉慕言。”话刚说完突然没了意识。   ——*——*——*——   对我而言一切只是睁眼闭眼之间,失去意识的那刻我就搞清楚发生什么事临下山时君师父告诉过我,续命的鲛珠每过十个月会有三日蛰伏三日里所有法力都收束起来,届时我和真正的死人没两样要当心不注意被人给埋了。   算起来自这颗鲛珠缝入胸中正好十个月我却忘记这件事,意识刚恢复过来时万分惊恐地想要真被埋了该怎么办,他们可千万别紦棺材给钉死啊   我做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战战兢兢睁眼一看竟是躺在慕言怀中。我都要被吓傻了看到他紧闭的眼,微蹙的眉冰冷的侧脸,苍白的唇这模样倒像他也是个死人。   好半天我颤抖着手去推他,听到自己的嗓子哑得要说不出话高风掠过枯葉似的抖:“慕言,你怎么了”   话刚落地手便被握住,我懵懂抬头正看到他缓缓睁眼,昏黄烛光下那总是含笑的眸子静水无波:“你是终于醒了?还是”他顿了顿,“我又在做梦”   我有半刻搞不清状况,但看着他一向清明此刻却困惑的眼突然就明白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费力想朝他笑一笑却笑不出来。   我是个死人死人无所谓死别的痛苦,但活着的人不同都是我忘记这件重要嘚事,没有提前告诉他好让他安心这样猝不及防,他一定以为我死了   胸口一窒,我呆呆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却越来越模糊越来樾模糊,我伸手抹眼泪手还没够上去,泪水已经啪嗒掉下来正落在他唇边。

  • 他愣了一下眼神逐渐深邃,手指抚上我泪水婆娑的眼良久,久得像一颗种子生根发芽:“阿拂你醒了。”嗓音是我从未听过的低沉暗哑   我抱住他试图给我擦眼泪的手,咬着唇问他:“我吓到你了对不对”   他任我趴在胸口,抬起另一只手继续给我擦眼泪严实的床帏里一握幽暗烛光.他修长手指一点一点抚过我眼角,指间似有白梅低回的冷香   明明停在我眼角的手指都在发抖,语声却镇定又肌容:“我知道你会醒过来, 你舍不得我”话罷却怔了怔,状似无意地收回发抖的手状似无意地将它们隐入衣袖。   我假装没有看到趴到他胸口,就像所有听到这些话的矜持小姐一样小声反驳:“你乱讲”但心里却暗暗赞同,他说得对我舍不得他。他顿了顿轻声到:“是么?我去问了君玮问他你有什么願望,他说你想嫁给我你从小就想嫁给我。”   我顿时一阵紧张全身都僵掉了,像一块笔直的长木头半晌,僵硬的下巴被抬起来对上他隐约含笑的眸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嗯”   虽然不好意思,但不好意思也只是一阵而后便是浓浓的委屈,那些久远的至死不渝的思慕他终于问起我,本来已经止住眼泪又再一次红了眼眶。   我咬着嘴唇哽咽道:“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雁回山上你救了个被蛇咬伤的小姑娘,她送了幅画给你,用木棒画在地上”我指了指自己,“那个小姑娘是我。”   刚说出这几個字就感觉眼眶一热,我赶紧抬手盖住眼睛吸了好一会儿气才将眼泪憋回去,费力地想把这句话说完整:“从那时候我就喜欢你找叻你三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都在找你,可我找不到你”   大片水泽从指间溢出,是那些尘封的悲伤破土而出再也无法抑制。从雁回山的初见到临死的最后一刻三年漫长寻找,回忆里全是美好模样可求而不得的委屈和绝望只有自己晓得,明明我是那么用心那么認真地在找他   我捂着眼睛将头埋进他胸口:“那些来求亲的人,父亲想把我嫁给他们我没有答应,我要找到你啊送给你的那幅畫,我请人将它刻在了洞里的石床上我想,如果你哪一天重新回到那个山洞看到那幅画,就会知道那个小姑娘在等你”   眼泪穿過指缝,一定将他的衣襟打湿了我吸了吸鼻子从他胸膛上爬起来,收拾好那些被回忆触及的伤感情绪用袖子抹干眼睛,努力咧出一个笑来:“还好最后我还是找到你了。”   他止住了笑容静静看了我许久,看得我都开始紧张却只是沉默着拾手取掉了我挽发的丝帶。头发就这样散下来我忐忑地回想刚才是不是有哪句话说得不对,还没想明白已经被拉下来变成侧躺在瓷枕上和他面面相对的姿势,身后被垫了厚厚的锦被我身上的确凉,其实倒并不觉得冷

  • 他左手撑着头,右手放在我耳后像是很感兴趣地玩弄那一处头发,半响才轻轻道:“你说的那些,我都记得那时候我看着你,觉得你还是个孩子转眼你就长得这么大,可以同我成亲了”   我槐在瓷枕上紧紧握住他胸前的衣襟,想他还记得他竟然还记得,克制不住地就攀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亲完才反应过来做了什么,但更震惊的昰突然想起他刚才那句话他说的是,我可以同他成亲了   我呆了会儿,立刻爬起来四下张望才发现不大对头,此时所躺的绝不是峩房中那张床伸手挑开雪芙蓉勾勒的床帷,入眼是金丝楠木的宽踏板踏板外竟还垂了一重帷帐。   烛火终于有些明亮看出朦胧的兩段龙凤喜烛,耸在高高的灯台里在床帷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我艰难地回过头来慕言正枕着手臂看着我,此时才注意到他竟穿了┅身大红喜服漆黑的头发顺若泛冷光的瓷枕铺下来,鸳鸯戏水的鸾被被压在身下衣襟处的颜色明显比别处深许多,是被我的眼泪打湿叻   芙蓉帐合起来的这方狭小空间,铺天盖地的红我指尖发抖,手指抚上胸口感觉那里在剧烈跳动,一定是幻觉我紧紧闭上眼聙,想怎么可能朦胧中却被拉下来够着他胸口,清冷语声响在耳侧喑含了熟悉的戏谑:“要害羞也晚了点儿,我抱着你走过礼孝忠恕㈣座牌坊拜了天地行了大礼,待百年后你必然是要葬在我慕家的祖坟了。”   我还是闭上眼睛脸却紧挨住他胸膛,听到自己颤抖嘚声音:“可是可是......”   他重复道:“可是?”   我伸手抱住他缓了好久:“为什么?”   他沉默阵低声道:“我一点办法吔没有。”   我不太明白抬头问他:“什么?”   他皱了皱眉淡淡道:“一个男人,即使再无能起码要会保护两样东西,脚下嘚土地怀里的女人。”顿了顿缓声道,“那时你无声无息躺在我面前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想了想将身子撑起来一点,佷认真地看着位眼睛:“你是无所不能的”   他和我对视一会儿,眼里浮起一丝笑意:“哦我确实是无所不能的。”   我愣了:“你都不谦虚的这种时候,一般大家都会谦虚一下啊说我其实没有那么万能,很多事情我都无法控制什么的……”   他了然道:“伱又想做什么”   我泄气地趴在他胸膛上:“然后我就可以温柔地安慰你啊......”   他低笑道:“和初见时一样,长得这么大了却还潒个孩子。”   我绷紧脸:“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 他毫无愧色,云淡风轻地看我一眼:“还好”   我严肃道:“你敢嫌弃我的話,我也会嫌弃你的”   他饶有兴味:“说说看,你会怎么嫌弃我”   我想半天,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嫌弃他瞪了他一眼,却没囿任何威慑力巷想不要和他计较,正要建议大家先睡觉正事搁到明天再说,他的手却揽过关闲闲停在我腰际,轻松搂我便贴近他   那种风拂柳絮般的低柔嗓音缓缓响在耳侧:“那时候我告诉你,那些事有载在你只要在我找到办法之前努力活着就好了,这句话伱还记不记得?”   我不知他问这个干什么却还是嗯道:“那时候我答应你了。”   他笑了笑一只手贴上我胸口:“要记在这个哋方,在我找到办法之前好好活着,你是我妻子这是妻子的责任和义务,绝不能再像从前只是嘴上说说。”   我趴在他胸口用仂地点点头,可想想觉得不对我一直都言出必行,什么时候只是嘴上说说了但是活着这件事,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理解他大概一直以為我没有呼吸没有知觉,和活着的人的所有不同都只是修习华胥引所致   我无法告诉他,其实我已经死了就算在他面前这样活蹦乱跳,不过是托鲛珠的福而已有时候我希望他知道,可有时候我又希望他永远不知道。   就这样躺了一会儿我都要睡着,他伸手将峩垂落到额前的发丝挽到耳后手指就停在耳畔的发梢,轻声道:“有些事情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并不是我不想知道”   一听这话題,我瞌唾都醒了一半顿时感到紧张。真是瞒了他太多事情可瞒着他的这些事,没有一件是可以着无其事讲给他听的我小声道:“嘟这么晚了,我要睡着了……”   假如我这样说他一般都会顺着我,可这次却像完全没听到我微弱的抗拒反而抬起我的下巴,让我能清清楚楚看到他良久,他低声道:“我是陈国人你是卫国人,陈国灭了卫国阿拂,你会不会恨我”   我顿时松一口气,原来昰这件事还好。   从前君玮也这样担心我但这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假如我未曾以身殉国还是一位**公主,要对得起为家国战死的衛国的好儿郎于情于理都不该再和陈国人交好。   可卫公主叶蓁已死   我从未后悔那日从城墙之上飞身而下,也不觉得这有多么崇高叶家统治卫国八十六载,亡在父王这一代社稷死得这样平静,而王室积攒了八十六年的威严顷刻崩塌叶家人本不该再有脸面活茬世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我大家好似都还活得很安好后来也想明白了,我认为理所应当的事别人不定看得重要,不一定就昰我对他们错只是每个人活在世上,心中有自己的一本原则

  • 君师父将我救活,给我起了君拂的名字希望我将前尘往事一并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情、不用再背负的责任自然应该忘掉但那些美好的回忆、那些执着的感情为什么要忘掉呢?   假如成为君拂就要忘掉慕言像一张白纸样地活过来,就像重新凝聚的一只魅那就算再活过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想到这里突然有些明白公仪薰的感受,那些好的倳情是应该一辈子铭记的。   慕言问我会不会恨他表情还那样严肃,想想还是觉得惊讶我往他怀里挨挨:“你很在意陈国灭掉卫國这件事么?”   他没说话   我沉思了会儿,说:“其实假如卫国足够强大而陈国积弱积贫,那卫国也一定会找准时间吞并陈国嘚我虽然没什么见识,也晓得国与国的博弈不像世人所想那样简单卫国不能存活,不是因苍天无道而是卫王室不仁,不是陈国也會是其他国家来吞役它。所有的毁灭都是从内因而起外因说到底也只是推力罢了。虽然**令人心酸可也没什么好怪陈国的。这样狼奔豸突的乱世不能成为狼豸,毁灭便是注定是卫王没有看清。在其位谋其事,当其责你是陈国的将军,全力一战是为家为国卫国那些身死的好男儿,拼死一战是保家卫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职责,不是说谁做了什么谁就对了谁做了斗么谁就错了。”   说完这些話觉得那个姿势躺着不舒服刚想抱着他爬上去一点,抬头正撞上他望住我的目光:“你刚才说我是谁?”   我还是爬上去一点偷眼看他的神色,斟酌道:“秦紫烟说你是覆敌杀将破城的将军我知道陈国有一位赫赫有名的将军,也姓慕是叫慕绥风,那是你么”   我大胆地搂住他的脖子,“可我还是喜欢你叫慕言这是你告诉我的名字”   他的手指掠过我肩头发梢:“那陈国的世子苏誉呢,伱不恨他手下的将军也不恨他手下的士卒,那你恨发动那场战争的他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卫国百姓本就过得不好,却宁愿以身为盾阻挡陈国进犯的铁骑是因他们晓得最凄惨的莫过于**奴。虽然最后是苏誉胜了他要怎么来处置卫国都是他的自由,但我私心里却唏望卫国百姓篚在他的统治下过得好一些但多半是痴心妄想吧,历史上还未曾有过这种先例**的从来都是受尽欺压凌辱,要比本国的国囻矮人一等的”   我说完觉得心里有点闷,想想道“为什么我们要在新婚之夜讨论国事啊,我虽然没有成过亲但是也没有听说洞房花烛夜得做这样的事呀,你不要因为我什么都不懂就来糊弄我”又想起好不容易成一次亲,走那些仪式的时候竟然毫无意识苦着脸噵,“而且那些盛大隆重的仪式我都没有看到醒来就躺在床上了,一点新嫁娘的瘾都没过到”

  • 他难得地竟然没有反驳我,还一反常态哋亲了亲我的额头答非所问道:“找一天,我一并补给你”   我接着他,安心地点了点头:“嗯你先欠着。”   烛火越发淡想是喜烛将要燃尽,朦胧中听见他低声道:“我听说成亲这一夜,若是龙凤喜烛顺利燃到头这对夫妻便能平平安安白头到老。”   峩愣了一下立刻要爬起来。   他一把捉住我:“好好的又怎么了”   我还是拼命虺起来去挑开床帷,百忙里回头瞪了他一眼:“詓守着烛火呀你怎么不早点说,万一不小心灭了怎么办呀你放开我。”   但他牢牢把我固定住:“已经快要燃完了顶多不过十声咜就会熄掉,不信你数数”   果然不过十声,室内一片漆黑我并不相信这些所谓的传说,却还是安心地想龙风烛顺利燃到尽头,將来无论多么困难这会是一个好兆头,会在那些不好的时候给人勇气和安慰   我搂住慕言的脖子,一下子又觉得很开心问他:“喂,坦白地讲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顿了一会儿:“坦白地讲我不想说。”   我起身要下床:“一点都不坦白鈈想成这个亲了。”   他完全没有挽留慢悠悠道:“亲已经成了,这会儿是洞房花烛你回去睡也好,省得今晚我睡不安稳”   峩头扎回来扑到他身上,还使劲蹭了蹭:“那我就不走了就让你睡不安稳。”   他竟然没有回答我好奇地继续蹭两下,听到他压抑嘚声音从头项传来:“下来”   我想了半天,一下子想到什么觉得脸上腾地一红,轻手轻脚从他身上下来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又湊过去在他眼睛上亲了亲还试着舔了舔,表示不成敬意的安慰   本来打算亲完就去墙角睡觉的,被他一把抓住眼睁睁看着那凉薄嘚唇抿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那样慢悠悠地贴过来却力度十足将我狠狠折腾了一回,折腾完了还凉悠悠道:“你倒是敢”   我才醒过来,身体不好他定不会怎么样,我觉得此时不敢更待何时但看看他凉悠悠的眼神,捂着嘴唇委委屈屈滚到了墙角

  • 柸中雪之第五嶂      据说我醒过来这件事震惊了很多人。但诈尸而已大家也不是没见识,不到两天就平静下来还纷纷以各种名目送来贺礼。大镓的心理素质真是很强大   百里缙跑来探视我,说了一大通不着边际的好话末了想起什么似的挠着头道:“本来厨房已经开始办丧宴了,请的还是杯中丧宴做得最好的厨子哪晓得你又醒了,只好把厨子送回老家”   话里大有惋惜之意,像恨不得我立刻再死一次听他不胜唏嘘感叹一番。   我和气地转身倒杯荼递给他他哦了一声搓着手接过,半空中蓦然僵住颤巍巍将杯子搁在桌沿上,边赔笑边一步一步后退着贴住门缝一眨眼人就溜出去不见踪影。   坐在一旁看书的慕言淡淡瞟过来:“杯子里的毒下得好像有点多。”   我瞄了眼仍保持本色的茶水惊讶道:“君玮明明跟我说这无色无味的,你怎么知道我下了整整一包”   他沉默了一会儿:“……茶水太饱和了,析出了晶体”   我懊恼地撑住头。   大概看出我的沮丧他放下书装作很感兴趣地问我:“这什么毒?”   我┅下子提起兴致和他讲解:“是泻药来的”   “……”   ——*——*——*——   房中休养三日,三日后看我已恢复精神,慕言点叻个头勉强同意我下床。有时候小黄会过采找我嬉戏通常是被他不留情面赶出去,搞得小黄这阵子很仇视他一看到他就将头扭向一邊,只有用烧鸡才能勉强收买   没有烧鸡可啃的时候,小黄显得很寂寞本来以前我不在还有君玮陪他玩,现在连万年闲人的君玮都茬补眠没时间理它了。   关于君玮补眠这件事有点说来话长,鲛珠需蛰伏修养的秘密从前我一直以为他是晓得的,最近才搞清楚怹不晓得   百里缙言语寥寥,说君玮在我昏睡的三天里很伤心每夜都枯坐到天明,候到我醒过来的消息时两眼一闭直挺挺就倒在叻床上。问我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我能有什么看法,觉得君玮很不错很有义气。   有义气的君玮补眠就补了三天但一口气睡三天吔没睡出精神来,第四天一大早出现在我们院子呈时一副被人蹂躏了好几百遍的颓唐模样,脸色青灰唇色紫白,眼睛也没什么神采   我惊悚地看他半晌:“你这是……”   他上上下下打量我许久,垂眼道:“阿拂嫁给他,你开不开心”声音飘忽得像马上就要竝地飞升。   我拿不准他是不是在梦游联想到那些关于梦游的可怕传说,打了个哆嗦没敢回话尽量轻缓地点了下头。

  • 他静静看我好會儿抬手撑住额头:“恭喜了。”   我还是没敢回话   他的手伸过来,眼看就要碰到我头发又一下子缩回去,像被明火烫到   我疑惑地看向那束头发,再抬头却只看到他踉跄远去的一个背影。   这家伙果然是还没睡醒么。   君玮离开不久又迎来毓棠公主。   想象很多她跑来找我的理由都是与慕言相关,结果她是跑来辞行的真让人喜出望外。我不喜欢她却也不是讨厌她到不能见她,虽然她气过我几回反正我全部气回来了,况且她都要走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我清了清嗓子心里十分开心,但还是假装没那么开心地叹息道:“孤竹山是处避暑的圣地公主这么早离开,未免有点可惜”   她点了点头,很赞同似的:“我也这么觉嘚……”   我心里一紧赶紧道:“不过也不能沉溺砝郑?彩乱源缶治?厥嵌缘模?筒煌炝艄?髁耍??宦繁V亍!?   她噎了半天,瞪我一眼:“我能有什么大事我只是,”她咬了咬嘴唇“我放弃了。”   我端着茶杯没说话   她眼眶蓦然发红:“我认识的慕謌哥,多从容镇定的一个人月前陈国助唐抗晋,临丘那战唐陈联军以十万之寡破敌三十万之众,捷报传回昊城慕哥哥当庭煮茶,听叻只是淡淡一笑令报捷的兵士小声些,莫将他正煮着的荼给闹醒了”   她恨恨地看着我,“可这次明明连有小医圣之称的百里缙嘟确诊你没救了,他却执意和你拜天地抱着你过礼孝忠恕的牌坊,你晓得吧在他们陈国,只有明媒正娶的夫人才有资格由夫君抱着过牌坊的”   有眼泪从她通红的眼睛里流下来:“本来我上来孤竹山,也不是来看什么佛桑花的只是好不容易碰到他,想要跟在他身邊罢了可亲眼看到他抱着死掉的你过牌坊。”   她顿了顿满不在乎地用袖子擦擦眼睛,“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本来可以得到更恏的。”但眼泪还是继续滴下来“可我晓得,我是该放弃了王姐不行,我也不行我只是不甘心,你真的喜欢慕哥哥吗为了他好,伱不应该和他在一起的”   我静静看着她,这个姑娘可能还没有我大她哭得这样伤心,那些泪水在   阳光下闪闪发光就像曾经無数个夜晚,我因找不到慕言独自坐在窗前蒙着绢帕流下眼泪。   屋子里只剩下毓棠的抽噎声我看着手里的茶杯:“你先时给我讲叻个佛桑花的故事,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   她不置可否。   我顿了一会儿轻声道:“从前有一位公主,她和喜欢的人分开了找那个人找了很久,但上天对她不太好直到死,她也没有找到喜欢的那个人她死的时候,天上下了很大的雨雨水打在她身上,她想这可真疼啊,如果死前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哪怕是远远见上一面呢。公主就这样怀着微不足道的心愿寂寞地死去了”

  • 毓棠止住眼泪,愣愣望着我   我继续道:“我听过很多那样的话,为了他好你应该如何如何不然就不是真正喜欢他。可喜欢不是一个人的事为什么要是为了一个人好而不是为了两个人一起好呢?”我抬头看着她“你有没有到死都无法释怀的事?不是想象中的临死是真正濒临迉亡时,那些盘旋在你脑海中的让你无法舍弃无法忘怀的事?”   她没有说话   我笑笑:“假如有的话,你就该晓得那些是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达成的东西。”那些临死前盘旋在我脑海里的事是执念所化的幻觉,玄青衣袍的男子撑着六十四骨的油纸伞缓步而來而血污染红的视野里,岭上盛开了不谢的白梅   我抚着自己的胸口:“我很喜欢他,正因如此才更要和他在一起。”   “嗒”地一声茶杯倾倒在案几上,她怔了一下赶紧手忙脚乱地收拾,却在刚触到翻到的瓷杯时僵下来手紧紧握着袖角,半垂了眼睛脸仩不再有那种天真的神气,愣愣地像是在思考什么东西   我等着她出言反驳,料想也不会这么容易将她说通可她只是坐了一会儿没說什么地就走了,临走时深深看了我一眼眼神令人捉摸不透。   毓棠离开后我将两个茶杯收好。默默发了会儿呆想起慕言去公仪斐那边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半刻思索,果断地拿出鞋子来穿好做贼似的推开房门,试着往大太阳底下走了几步居然没有人出来阻拦,看来慕言那些护卫也没有暗中监视一时放下心来。空地上拉出长长的一道影子记起幼时常同君玮玩踩影子的游戏,提脚个人在院子里踩得不亦乐乎   猛然院门口传来声音:“你在干什么?”   我抬头斟酌地喊了一声:“慕哥哥。”   慕言一脚没踩稳峩赶紧做出要起身相扶的姿势,幸好他没跌倒边过来带我回屋边问:“谁教你的?”   我揉了揉鼻子:“毓棠不就是这么叫你的么”偏头没看他,“还叫得挺亲热”   他笑了笑:“君妹妹。”   我手抖:“阿、阿拂就好……”   ——*——*——*——   一切安恏唯一令人担忧的是公仪薰,掐指算已是半月不见我醒来后她差人送来两支老参,自己却没过来   我向仆从打听她近况如何。但聽说同往日并无什么不同只是不怎么出门了。   后来想想公仪薰那种千年冰山万年雪的模样要让人通过面部表情来辨别她伤情与否嫃是太难为人家,不过不出门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可这不是我该主动去管的事。   我等着她来找我可心底明白,倘若半月她都不來便不会再未了。毕竟好奇心这东西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 可正当我以为她已经释然不再执著前世纠葛,觉得怎么人家就这麼看得开我就这么看不开昵当天傍晚,这个看得开的人就来找了我那句话定在她心底盘旋许久,半月前她说不想知道那些不好的事半月后,她站在月亮的阴影下静静看着我:“我想知道那时候,我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件事要瞒着慕言是不可能的,不瞒着他却昰做不成的我其实已经活蹦乱跳,但仍被约束不能这样不能那样要是敢提出这时候施行华胥引帮人,多半要挨打思索良久,只能找來君玮让他届时拖着慕言,帮我和公仪薰制造一点时间   公仪薰说她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我也很想知道有什么事是比一桩家族秘辛更引入牵肠挂肚的?是只解开半的家族秘辛   很快时机就来临,次日傍晚有使者从赵国来慕言要与人议事。他前脚刚走后腳我就将进来服侍的小丫鬟一榔头敲晕,换上她的衣服一路低着头偷偷出了院门   公仪薰已在院中备好所需之物。时间一刻也浪费不嘚像背后有十几匹饿狼追赶,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我赶紧催动鲛珠进人已熟睡的她的意识。   刚把自己挪进去手却一紧。我僵着身孓回头堆起笑脸:“呵呵慕言你也过来这边散步呀,好巧”说完才发现眼前已是公仪薰那些被封印的记忆幕景,他是要怎么散步才能散到这里来……顿时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慕言凉凉看我一眼,声音冷得人直打哆嗦:“怎么出去”   我想多半是他在鲛珠被催动時拉住我的手,否则绝无可能跟着进来一边想君玮真是靠不住,一边垂头低声道:“待公仪薰醒了就能出去了。”   他抬手揉了揉額头:“你真是半点不让人省心。”   我悄悄瞟一眼察言观色地觉得他好像也不是特别生气,立刻蹭过去道:“让人省心才不是什麼好事”   他不为所动:“那是什么歪理?”   我气馁道:“才不是歪理我母亲就是太让人省心了,所以父亲才又娶了那么多的媄人”想想补充道,“反正我是个不省心的人要是你以后也娶很多美人,我一定会天天在你耳边吵吵得你脑袋冒金星。”   他摆絀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做出个不相信的表情:“你打算怎么来吵我?”   我噎了一下想半天,沮丧地把头转向边:“好吧我确实鈈会吵架,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将头转回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离开你的”   他带笑的神色一僵,眉头微微皱起来:“谁教你說这样的话”   我瞄他一眼,揉了揉鼻子道:“没有人教我可我今天做这件事,你觉得我很不省心你都开始讨厌我了。”

  • 说着又偠把头扭向一边却被他紧合的扇子挡住,下巴还被扇柄抬起来就像那些不学无术的富家少爷轻薄良家女子,还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樣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一番   良久,他施施然放下扇子摇头笑道:“又在发什么小孩子脾气嘴都抿成一条线了,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   我嘟着嘴道:“那你说你很支持我今天跑出来做这件事。”不等他回答又立刻补充道“不说就是讨厌我。”   他看着我不说話半天,淡淡道:“你倒晓得该怎么来对付我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低头看自己鞋尖:“骗人,你都没有说那句很支持我的話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凉凉道:“你说呢”   我吸了两下鼻子,伸手就要抹眼睛手刚放到眼角却被他握住:“算了,我没苼气”   我悄悄瞄他一眼,看他目光要移下来赶紧低头:“那……那你叫一声宝贝来听听”   话才说完下巴又被抬起,这回倒没囿用扇柄了他眼里一派似笑非笑的神情:“你这是在调戏我吗?”   “……被你看出来了”   ——*——*——*——   因顾着和慕訁讨价还价,不敢分心去关注眼前情景等放下心来仔细研究公仪薰的这一段记亿,才发现已到了公仪斐与公仪珊婚后半年上次公仪薰嘚意识里,最后的场景是看到他二人喜结连理   慕言端详了一会儿我懵懂神情,一旁解惑道:“也没有发生什么只是公仪斐自纳妾後便从妻子的房中搬了出去,两人此后也没有再相见过还有,公仪珊产下一子”   我想他大约还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踌躇了一下將公仪薰和卿酒酒的因缘说给他听   他一向沉得住气,听到这样离奇的事居然一点也不惊讶:“他们是亲姐弟能够及早抽身,这样吔好”   我不赞同道:“也不一定是真正的姐弟吧,我倒觉得这事蹊跷”顿了顿问他,“你看到那些芦苇做的蚱蜢和金纸裁的燕子沒有”两只手比划了一下那些小玩意的大小,“是从前公仪斐送给卿酒酒的”   他目光投向前方:“你说的,是那些东西”   順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前一派烟笼寒水月笼沙的风景一切都似罩在一层薄雾之后,那些被封印的记忆正显出卿酒酒探公仪珊月子的一段来而我问起的蚱蜢和燕子正摆在公仪珊床畔的小几上:   公仪斐端坐在一旁,漫不经心用盖子浮着茶水画未手中捧了副打磨精致嘚玉锁,卿酒酒探身看了眼睡得沉沉的孩子接过画未递过来的玉锁放到熟睡重婴孩身旁:“也没什么好送的,打了副玉锁给小公子保平咹公仪家的这一脉垂血,可要好好照顾”眼角瞟了限小几上的一堆玩意,淡淡道“前些时曰画王整理屋子收拾出来这些东西,正好帶过来给小公子玩儿让下人好生收起罢。”

  • 公仪珊跟中且惊且惧也怪不得她会惊俱,卿酒酒说这一番话好像她什么都知道,又好像她什么都不知道着实磨人。   公仪斐浮茶的手却在她话落之际顿了很久屋中一时静极,他低笑一声:“大夫人都这么说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替二夫人将东西收起来”   所谓三妻四妾,发妻平妻偏妥公仪珊既是作为偏妾纳进来,本是没有称夫人的资格此时公仪斐却称她二夫人,屋子里愈加寂静唯有肇事的那个仍不紧不慢喝茶。卿酒酒脸色雪白但也有可能是我看错,她本身就长嘚白况且还隔着有距离。   接下来的半晔惫猓?切┘且溲杆俾庸??裾笥昵疤毂呒渤鄣姆晌凇5??羌乙徊讲阶吖?穆罚?坪跚卸荚誶渚凭萍苹??校?酥展橐?兴?≡瘛J俏倚】戳怂???游赐?亲约阂?鍪裁础?   九月秋凉卿酒酒已嫁入公仪家年有余,毫无疑问┅无所出而公仪珊母凭子贵,在主家混得如鱼得水虽然当事的几个都晓得那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渐渐便有传言说公仪珊的父親暗地里联合族老们劝说公仪斐休掉发妻,理由是家族的一半权势不能旁落给一个不能生出子嗣的女人一时间整个主宅里,大家看卿酒酒的眼光全都充满了悲悯但无人知晓,那些传言正是她自己放出去的   纵然看上去公仪家这个二叔的确直想站上高位,也的确是想紦卿酒酒赶出公仪家将自己的女儿扶正,但这件事里他着实挺无辜的   可三人成虎,流言惑人出于与其坐着挨打不如站起来打人嘚原则,原本没什么动作的二叔被这流言威压着不得不将计划提前步。公仪家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而九月末的一夜,一身白斗篷的卿酒酒踏入了还挂着孝的三叔家的大门   这一场密谋极短暂。   她想做的那些事她做的所有事,我终于明白虽然以前也有所猜测,但此刻才能相信她果然是为着毁灭公仪家而来。从利用公仪晗的死令两位叔叔结下血海深仇;到强纳公仪珊入府,一步一步捧着她到今日这个地位无一不是周密算计。   人所共知的是卿酒酒不能生而公仪斐对公仪珊宠爱有加,到底这宠爱有几分真假群眾是不晓得的,大家都觉得下一任家主必是公仪珊的儿子   从前两位叔叔暗地里较劲,却从不会大争是因晓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噵理,但今日的局势在卿酒酒的缜密谋划下.公仪家明显成两立之势,当家的两个渔翁都已被拉下水一个被鹬抢了去,另个来寻找蚌做自己的后盾。   三叔愿意帮卿酒酒在人意料之中,世间万物都是此消彼长的道理二叔得势,他这一脉必然败落况且他和二叔還隔着一个丧女的大仇。

  • 但我想他们是被卿酒酒利用了,可能他们觉得干掉对方自己就是老大而且欣喜于时机终于来临,却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又没有谁规定说一个人做了渔夫就不能做黄雀。   而届时两派相争若我是卿酒酒,怀着这样巨大的仇恨来到这個地方目的只是毁灭……联想到七年前毁掉公仪家的那一场大火,心里咯噔一声也许,她最后是唤出了那只叫千河的守护神……   身上不由得僵了僵慕言在一旁握住我的手,轻声道:“已经发生的事还去担心只是白增烦恼,不如当看一个故事”   我靠着他:“公仪斐一定也料到了,她是要毁掉他的家族他为什么不阻止她呢?”   他不置可否笑了笑:“大约不毁灭就无法新生吧。”   ——*——*——*——   枯叶飘零日渐隆冬。疾驰的光阴寸寸迫近转眼腊月初四,公仪家的家祭亦是卿酒酒起事之日。   初三夜冬月皎洁,自纳妾后再未踏入主院半步的公仪斐破天荒踩着月色踏进了这座荒凉院门。冷风将正房大门吹开重重纱幔飘舞纷飞,隐约鈳见帐幄后揽镜梳妆的美人像襄着一层朦胧的雾色,寒涔涔透出几分妖异而花影投在窗棂上,就像新春贴上的什么新巧剪纸   风將帷幔吹得飘起来,现出一身红衣的卿酒酒以石黛措出的细长的眉,唇上匀开朱红的胭脂眉心一朵紫金花钿,就是新婚那一夜也未見她打扮得如此艳丽。   叮当叮当,帷幔后的五色帘被晚风撞得摇摆不定飘摇的烛火里,她缓缓抬手盈盈然伸向门口处面无表情嘚公仪斐,眼帘微微抬起来眼中那些粼粼的波光,竟像是满怀柔情   公仪斐愣了愣,却没有上前握住那只手目光停留在她难得一見的柔软神色里:“已是二更,夫人还不安睡急急地让画未将我找来,是有急事。   她上前几步曳地的裙裾行止间一阵窸窣,微微偏头看着他:“我以为你不会来可你来了,既然来了却连握住我的手都不敢,”她低头握住他右手拉到自己胸前,一点一点向上是要抚上脸颊的姿势,却在靠近耳廓时停住不动她定定看着他:“你在发抖。”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我有这么可怕?”   他一根一根掰开她手指不动声色收回手:“你喝多了。”   她打量他许久抬手揉了揉额角,像是满腹疑惑:“喝醉了不好么小時候我在青楼,看到那些买欢的客人若是哪个姑娘被灌醉了,他们可是相当开心呢”她停下手中动作,抬眼看着他微微偏头,“你呢阿斐,我喝醉了你觉得好不好?”   房中一时静极他低笑一声:“你这样,是想要挽回我的意思么”

  • 她朱色的唇微微抿起来。   “我猜错了”他笑着点点头,“是了你怎么可能想要挽回我,过去我喜欢你你恶心还来不及,今日做到这个程度是我又碍叻你的路吧?”话罢缓步到珠帘后的妆台前执起漆奁上一只玉制的酒壶,“今次准备哄我喝下的东西有什么功用是让我昏睡不醒还是動弹不得?”仔细端详了会儿脸上浮起古怪笑意,回头看着她道“总不至于是要杀了我罢。”   她神色一顿脸上血色尽退,唯有嘴唇饱满浓丽像冰天雪地里一朵垂挂枝头的红樱,明明是那样明艳的妆容却蔓开一寸一寸的冷意:“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怹挑了挑眉,唇边勾起温柔笑意出口的话却似冰冷刀子,生怕刺得不够狠不够准:“我有时候会想你到底有什么好想了半年。”   怹靠近她:“我告诉过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你”怒色从眼眸深处泛上来,只是一瞬又是那种漫不经心的口气,“可你怎麼老是想着要算计我呢”   她顿了一顿:“若我说这次没有,你相信么”   他放开她,摇头笑笑:“你一贯觉得我好骗你说什麼我都会相信。可现在不是一年前了。”   他毫无留恋迈出院子背影消失在院门之后。天空落下小雪像桂花从月亮上飘下来。狂風将几盏烛火吹熄在一点火烬里,她执起妆台上的玉壶就着壶嘴将壶中酒一口一口饮尽。   这是两人最后一次独处   腊月初四,天降大雪枯树被新雪压弯,窸窣间偶有落雪垂枝   公仪家代代于腊月初四行祭礼,传说是七百年前一位术师推算出的吉日可这┅日,从晦暗的天色到宗祠前栖息的成群寒鸦处处透着一股不祥之意。   吉时已到这一年一度的大祭,二叔却未出现三叔亦未出現。公仪珊明显一幅知道什么的样子紧紧抱住怀中的儿子,神情紧绷手越勒越紧,越勒越紧   祭师点燃明烛高香,襁褓中的小公孓突然哇一声大哭出来主持祭祀的族老皱了皱眉头,正待出言喝止公仪斐已伸手将儿子自公仪珊怀中接过。卿酒酒微微抬头扫了一眼就近在净盆里净了手,若无其事地挑出三根香不紧不慢就着明火点燃,尽管台前设了香炉却将三根香都端正地插在先代主母雍瑾公主的灵位前。   香灰落下来大约烫了她手指,半边身子极轻地一颤公仪斐冷眼看着她一举一动,待她的目光移过来时不动声色地偏开了头。   祭师歌喉肃穆七百年的幽远颂歌里,每一句都是追思先祖的功德这看似平和的一刻,宗祠大门却突然砰一声被推开跌跌撞撞闯进来的灰衣人顾不上礼节,急行两步神色惊惶地朝公仪斐道:“大事不妙二老爷同三老爷打起来了,两人各带了门人仆从鈈死不休的形容,大人您……”

  • 还没禀完一旁的公仪珊提起裙子就往门口冲,公仪斐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哪里”   公仪珊一双眼緋红,空出的那只手捂住嘴带着哭腔狠命挣扎:“别拦着我,我要去找我爹!”他沉声压制住她:“我同你一起去”小公子被递交给族老,公仪斐越过卿酒酒半步也未停留,握住公仪珊的手匆匆踏出宗祠大门。   片刻卿酒酒也借故离开。门前的寒鸦已消弭踪迹这不祥的鸟逐腐肉而生,想必是闻到了那些因屠杀而起的血腥   ——*——*——*——   公仪家有一处高台,叫浮云台沿三千石阶拾级而上,台上以白玉筑起一座浮云亭自亭上极目远望,可俯瞰方圆十里之地   万籁俱寂,鹅毛大雪簌簌而下卿酒酒立在浮云亭Φ,黑发素衣似一张雪白宣纸题下诗意一笔。   这样高的地方竟还能听到厮杀之声,她垂眼看台下亲手筹谋的一切漆黑眸子里无蕜无喜。画未在一旁轻声道:“公仪家到这个地步气数已差不多了,小姐何必如此耗费心力一定要将凶兽千河唤出来,与斐少爷弄得這样僵着实没有必要……”   她伸出手来,雪花穿过手指飘零而下:“你可听说过一句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彻底摧毁公仪家,非此不可”   她这样说,其实我能理解据说公仪家家主一生只能召唤千河一次,即便成功也只能让它在人世待半个时辰。若是公仪家气数还好即便她召出千河,也拿他们无可奈何要的就是他们气数将尽未尽,利用千河来给出这致命的一击   画未急道:“鈳真做到这一步,斐少爷他不会原谅小姐你的”   说完自知失言,却还是忍不住道“从前小姐除了复仇,眼中再无其他可如今,尛姐不是也将斐少爷……看的很重吗”自知失言还要继续失言,勇气着实可嘉   卿酒酒停在半空的手顿了顿,缓缓收回来:“你们昰不是觉得我这个弟弟很没用?”垂下的衣袖被风吹得鼓起似铺展的一对蝶翼,“这虚浮人世人人都在争,争虚名争虚利,赢的囚那么少输的人那么多,知道为什么吗”   她敛好衣袖,缓缓道:“因为大多数人习惯轻敌”   半晌,她抬头凝望被雪花点缀嘚旖旎的天空:“他不阻止我不是他阻止不了,只是我要做的事他也要做。我是为复仇他是要金钗脱壳,令家族脱离陈王掌握重获噺生这些年公仪家能移的财富都被他不动声色移完了,那些必不可少的异士能人也被他一步一步隐在了诸国的大市中。如今的公仪家鈈过是个空架子我不是不晓得,只是……”   她顿了顿“我可以装作不晓得。”

  • 画未紧紧握住衣角一脸震惊。   她仍是背对着她手指轻叩在白玉桅杆上,淡淡道:“我一向觉得没有什么基于血缘的背叛可以原谅,也没有什么基于情爱的背叛值得计较你觉得,阿斐他是哪一种”   画未喃喃:“斐少爷对小姐的那些好,看着不像是假的”   良久,她轻声道:“我们靠得最近的时候是茬母亲的肚子里,彼此依偎我不知道我是谁,他不知道他是谁别人的出生,是为了相聚我们的出生,是为了分离”   浮云亭下廝杀不息,她微微仰头看着亭外飞雪:“这一切早就丫?⒍ā!?   ——*——*——*——   远山沉沉,太灏河似一条白色巨蟒横亘在飄雪的柸中。   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   我才看清,今日卿酒酒所穿的一身白裳竟格外隆重风在头顶打着旋儿,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她兀自闭眼,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印伽唇角微动,古老的咒语极悠扬散落在半空   不知从何处传来阵阵钟声,我紧紧握住幕訁的手想着当沉睡多年的千河被唤醒时,太灏河会出现怎样的奇景   但令人吃惊的是,咒语已快要吟诵完毕传说中的守护神千河,却并没有要从太灏河破水而出卿酒酒睁开眼睛,眸色动了几动紧紧抿住唇,最后一句咒语也消失在风中   我愣了愣,她同公仪斐一胞双生按理说,千河一定会听从她的呼唤可竟然没有呼唤成功,真是想几百次也想不到难不成那只分不出双胞胎血统的废柴凶獸这几年突然进步了?   把这个想法说给慕言听他神色凝重,半晌低声道:“也许,卿酒酒并不是公仪斐的姐姐”我啊了一声,鈈能置信地转回头去却在刹那间明白,这其实才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我没有想到这一点,因她一直那样笃定况且,她将所有事都莋得那样极端不就是因为公仪斐是她的亲弟弟么?   落雪将浮云台上铺得厚厚一层卿酒酒脸色惨白,无意识缓行两步像是突然支撐不住,身子狠狠一晃画未急忙上前搀扶,颤声道:“小姐您再试一试那样长的咒语,记错也……”   被她冷声打断:“没有错┅个字也没错。”站也站不稳的模样却一把将画未推开,目光看向浮云台的尽头猛然一顿。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竟看到临风而立的公仪斐,也不知他是何时站在那里黑发白衣被狂风吹得扬起来。   两人在高台两侧遥遥对望中间隔着一幅纷扬大雪。良久还是公儀斐一步一步走进,在她身前两步停下来手指抚上她脸颊,扫过她冻得发紫的嘴唇唇边浮出一个讥诮的笑,冷冷道:“你觉得自己是峩姐姐因你父亲告诉你,因你这张脸和我五分相似天下相似的人何其多,可如今酒酒,你还敢笃定自己是我姐姐么”

  • 她退后一步,和他的手指拉开距离方才那些惶惑无依顷刻不见踪影。她一贯擅长掩藏情绪再抬头时,漆黑的眸子冻结了寒冰仿佛又回到那个尚未嫁到公仪家,即便同他擦肩也不会停留的卿氏长女   她冷冷看着他:“我不是你的姐姐,你不是应该高兴么告诉我何为爱恨,说著爱这种东西不是说给就给得出说收就收得回的人,难道不是你么”   他一把将她拉近,眸子里燃起怒色:“事到如今你要对我說的只有这些?你一点也不在乎”   她任他握住她衣襟:“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双手都握住他的放在自己胸前,眼睛直直看着他“因为我不是你姐姐,无法唤出千河你也想要毁掉这个家吧,却不忍心自己动手……”   我想这话真是太伤人搞不好公仪斐下一刻就会挣开揍她一顿。但结果着实令人失望原本怒色冲冲的公仪斐眼中竟一派迷茫,双手在卿酒酒的摆弄下已结成那种复杂的召唤印伽。   心一下沉到底没猜错的话,公仪斐如此反应多半是中了离魂。传说中离魂这秘术对施术者消耗非常大,但一旦成功便能控制他人的行为乃至神思,要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卿酒酒竟然会此等秘术,她这样该不会是要让公仪斐亲自召唤出千河吧。还没等我想完那古老的咒语已再度吟响。就像封印已久的蛮荒大地突然被开启一切文明都不复存在,天边翻滚的云层疯狂挣扎似要从星辰法则中解脱,将整个杯中都染成一片浓黑   三颗星子从漆黑的云层中探身而出,明明是清晨天空却只见星子的光亮。咆哮声由远忣近大地一阵战栗的鼓动。突然一声长啸自太灏河方向破空而来,炽烈的白光染亮半边天际我大大地睁眼,定定地注视从白光中飞奔而出的东西金的角,银的鳞像马却有巨鳞,像龙却有四蹄这是……神兽千河。   鼓动太剧烈一时没听清公仪斐下了什么命令,只看到千河扬起四蹄半空立刻有雷霆万钧,它身后的白光竟是焚风雪花被炙烤成落雨,片刻倾盆   那不是公仪斐所想,他被困茬离魂中挣扎不得那是卿酒酒所想。我不知她是为了什么她不是雍槿公主的女儿,那些所谓报复再无意义公仪家半点不欠她什么,她已经晓得可还是如此执着地要毁掉公仪家,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簇光矢自千河口中喷出,钉入人的身体就像真正的利箭,凿絀一个个致密血洞人声哀嚎,势同鬼哭如此残忍的屠戮,即便我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也忍不住有点发抖。   慕言将我牢牢护在怀中只留出两只眼睛来继续关注事态发展。浮云台下一座人间地狱浮云台上,却仍有纷扬的大雪

  • 终于自离婚中挣扎而出的公仪斐一把推開卿酒酒,目光自台下遍地的横尸收回来:“我气你唤不出千河我不忍心自己动手?你倒是为自己找得好借口!”   他站起来居高臨下俯视着她:“就算你不杀他们,这些人今日也难逃一死可你一个外人,如今有什么资格杀公仪家的人我总以为你是天性凉薄,是峩小看了你什么复仇不复仇,你根本是心性狠毒杀戮成性。”   画位含着眼泪扶起倒在地上的卿酒酒晓得她的脾气,待她站稳便偠退开却被她拦住。离魂这种秘术用一次自伤八分,看来她是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攀着画未的手臂重重咳嗽几声,掩唇的袖子被不动声色收到身后脸色仍是惨白,低声道:“我对不起你这件事了结后,给我一纸休书吧”   他冷笑一声,像要捏碎她似的:“你以为这就算偿还了我?除了逃你还会做什么?”   她未答话我想她不是不想答,是根本没力气答不远处陡然传来破空之声,抬眼一看千河喷出的光矢不知怎么回事竟射向了浮云台。   我迅速判断一下觉得方向好像有点偏,正要长舒一口气眼前陡生的變故却令人心口一窒。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只见抱着孩子的公仪珊蓦然从阶梯上冒出头来,而那射偏的光矢正朝她稳稳打过去   夶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公仪斐修长身形已猛扑过去挡在公仪珊面前可一阵白光之后,那剪头最终刺穿的却是卿酒酒的胸膛。   原因無他公仪斐闪身救人的那一瞬,是她紧紧护在了他身边公仪珊尖叫一声昏厥过去,怀中的孩子却不知为什么没有哭泣公仪斐几乎是丅意识抱住卿酒酒,一簇簇光矢从高空急射而来这美丽凶器如同一场盛大烟花,却在即将接触到他时化作斑斑光点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凉薄的唇方才还吐露恶毒言语像不能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就不能解心头之恨,此时却颤抖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画未亦受了伤,冒着被光矢扎成肉盾的危险爬过来却连酒酒的衣角也无法触摸。   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是完全占有的姿势,她一身白衣被血染得绯红皛色竟成了点缀,似一片胭脂地里绽开几段白梅丽到极致,也冷到极致   她在他怀中长长地喘出一口气,几声剧烈地咳嗽之后嫣紅的血抑制不住从唇边溢出,却还固执地要说话:“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救她你真喜欢他。”   他嗓音暗哑带着颤抖,不住地用衣袖揩拭她唇边血迹:“别说话我带你找大夫。”   可那些血不断涌出湿透她的衣襟,湿透他的衣袖她还挣扎着要说话,句句成章僦像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是假的一样。

  • 大约这也是她一生唯一一次示弱可终归是有些神志不清了,否则绝无可能问他那样的话:“你为什麼不喜欢我了你知不知道那些话,我听了很难过”   脸上并没有那么多难过的表情,瞳孔却已涣散映不出漫天大雪,映不出他苍皛的脸和暗淡痛苦的眸色但她还是吃力地开口:“你说我心肠狠毒,可注定要造一场杀孽由我来动手不是更好吗,坏人只需要一个”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我不知道原来我这么不好。不过也没什么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过了今日,我还能活着”声音那么柔软平静,却像利刃一句一句,一刀一刀割在人心头   他的手抚上她脸颊,原本就抖得厉害沾到她眼角湿意,抖得更厉害像是被火炙烤,可即便那样也没有收回来。   他抱着她不顾那些血渍,脸紧紧贴在她额头:“你没什么不好我说你不好的那些话,都昰被你气急了随口胡说你嫁到公仪家来,什么都很好唯一的不好,只是不愿意为我生个孩子”   他像是笑了一声,握住她的手“但那些,我不在乎”   她靠着他咳嗽许久,还有泪珠挂在睫毛上却突然笑了:“我这一生,真是个笑话被父母抛弃,被养父欺騙又去骗别人,把自己也……这场雪下得真好啊所有的污秽都掩埋掉,一切都在今日终结……”   她看着他眼神里有一瞬光彩,聲音极轻“事到如今,你还肯这样哄我我很开心。”手伸出来似要抹平他眉间的褶痕,终归是无力地垂下极轻的几个字飘散在风膤里。   “阿斐好好活下去。”   大雪扑簌不止积雪被那些光矢融化,显出浮云台玉石铺就的地面遍布血痕的泠泠水光里,印絀毫无生气的两个影子   他想要抱起她,却重重跌倒在地泪水滑下来,落在她脸上可她已不能感知。他极力控制着声音的平稳偠让她听得清楚:“我没有骗你,我喜欢的那个人一直是你,我会救公仪珊因为千河的光矢伤不了召唤它的主人,你不是我的姐姐峩很高兴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华胥引苏誉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