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劲的内容是什么和道德讲堂内容10篇?樟树有几张?

这部小说以前叫《单身不是罪过》,没有发完,现在人物和情节作了大的调整,扩展到20万,望朋友们多批评。  第一章 晴也西湖,雨也西湖  朱小路回到家,先把自己扔到浴室里洗,洗完她蜷缩在床上,眼睛空空地望着屋顶,她觉得自己虚弱得不得了,身体仿佛被吸干汁液的椰壳,又仿佛古时候的窗户纸,伸根手指,一捅就破。  不知过了多久,朱小路懒懒地起身,抓个枕头靠在床头,打开电脑上网,但是上网朱小路也不知道做些什么,纯粹成了一种习惯。  突然弹出一条信息,“你已经回来了?”  是他,“水中浮萍”。  “我还以为你会多玩几天,”他继续说,“杭州之行如何?”  如何?怎么说呢?朱小路发现语言具有多么大的局限性,那么复杂的感受,恐怕是哪一种语言也无法表达得清的。  “见到他了吗?”他好象理解了朱小路的沉默,换一种方式提问。  “见到了。”  “风中芦苇”是朱小路的网名,关于这个,“水中浮萍”曾经开玩笑说,我们的网名很相配,像是一对儿。  “他是怎样的人?你这么快回来,恐怕是一癞蛤蟆吧?大大的?”  怎样的人?怎样的人?癞蛤蟆?当然不是。当朱小路一眼望到出站口等着的他,身体里竟然一阵悸动。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她凭什么就认定那个人就是他呢?他站在那里,勃勃有生气,就像一棵小树,是哪里透过来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哪里有阳光呢?是他的笑容让朱小路感觉到阳光。他一直盯着朱小路微笑,他穿着浅色T恤蓝色牛仔裤,嘴里还嚼着口香糖,这让朱小路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大学时代。朱小路一直为大学时没正经谈恋爱而耿耿于怀,现在她觉得把大好青春都花在读书上真是一种罪过——对生命的罪过,可她当时偏偏就是这么做的。现在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让朱小路感觉是对已逝青春的弥补,这还真是意外。  男人伸出一只干净的手接过朱小路拉着的红色小旅行箱,也许他就是凭这个认出了朱小路,也许是朱小路恍恍惚惚的样子,谁知道呢?朱小路只感觉有一朵花在心中静悄悄静悄悄地绽开了。  男人引着朱小路走到停车场,远远的朱小路看到有一辆红色的跑车,小巧精致,那种红非常艳丽夺人,在它身后紧挨着一辆绿色越野车,风格狂野而奔放,朱小路正暗暗忖度他会开什么车时,男人走向那辆红色的车。朱小路暗暗地有点失望,她这时发现自己究竟还是喜欢男人狂野一点的。男人拉开车门,朱小路不禁呆了一呆,原来这两辆车是一体的,那辆红色小跑车只是这辆越野车身上的彩色喷绘,这么立体而逼真的效果!男人回过头来冲朱小路一笑,好像在说我知道你会喜欢的,却并没有炫耀的感觉。朱小路坐进车里,心情很好。男人随手打开音乐,是一些比较老的诸如老鹰乐队、卡本特兄妹等人的歌,朱小路对他们喜欢了好多年。她不由得偷偷去望男人,男人嘴角挂着笑,偶尔回过头来看一下朱小路,并不说话。  “饿吗?要不要吃东西?”  “不要,在车上吃过了。”  男人不再多言,安静地开车。西湖!等朱小路意识到这是西湖时,西湖已经在面前了。“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荫浓烟柳藏莺语,香散风花逐马蹄。”西湖的名气大,朱小路早就对她神往,这次却是初见。男人把车停好,两人沿堤步行。  这是初夏时分的清晨,虽然不似阳春三月,“一株杨柳一株桃”,但是沿堤两岸绿荫浓郁,随着凉风阵阵,柔软的垂柳飘飘摇摇。随意走进一个公园,又见大片大片荷叶,有的略显枯萎的叶子上也存些许水珠,“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出了公园,游过孤山,又见水波浩渺,山色空濛,雷峰宝塔闪闪生辉。男人和朱小路坐上船开往湖心小岛,岛上的水竟又是另番模样,那种绿让人感觉异样的神清气爽,平白生出静穆的感觉,而湖心又往往有一圈蓝,那蓝又是华丽的刺人眼的。朱小路正沉醉于如此美的景色,冷不防撞上一个人。她还未及说对不起,却听那人讲“Sorry!”原来是个胖胖的外国女人,虽然看不出具体岁数,但是也感觉她上了些年纪,她的头发全白了。  朱小路也忙道了歉,又问道:“Where do you come from?”(您来自哪里?)  “America!(美国)”  “How far from here!(好远啊!)”人家老外这么远都跑来看西湖,而我们中国人却不曾领略祖国的大好山河,真是辜负生命!朱小路并不知道,这还仅仅是个开头,辜负生命之感以后将体味更深。  “How
beautiful!beautiful!”(太美了!)女老外不住地称赞。她把相机交到朱小路手里请她帮忙拍照。朱小路给她拍完了,女老外又示意朱小路和男人合影,男人接过相机,说我给你们拍吧,就拍了张朱小路和女老外的合影,但是女老外又要和男人合影,男人有点不情愿地照了。朱小路只感觉这个女老外热情得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欣赏西湖顺带把中国男人也欣赏了,并没有互相留邮箱,拍了也白拍,最多女老外回去给她的朋友们看看。不过,朱小路倒是拍了几张自认为得意的美景,有点意思的还有一个林徽音的镂空雕像,这个雕像只是一块薄板,由黑色的竖条组成,中间缕成一个人形,穿着发型都是五四时期女学生的典型装扮,旁边有林徽音字样。朱小路拍下这个人像,觉得这湖水、垂柳、荷花倒是很配林徽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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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完苏堤,两人也累了。朱小路坚持不坐电瓶车,男人也依着她。往停车的方向走,突然下起了雨,很小,细蒙蒙的,而苍茫的湖水上竟氤氲了一层水汽,真是“晴也西湖,雨也西湖”。朱小路很兴奋,吹着风在雨里小跑,难得这么丰富的感受,真正切合了她的浪漫情怀。  两人远远地看见断桥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如同一堆蚂蚁爬满一截树枝。朱小路望向男人,说:“听说冬天看断桥最好,是吗?”“是的。冬天下雪后,从断桥的这面望去,那半的桥被雪覆盖,好像断了似的。其实西湖四季风光是不同的,你要看西湖最好每个季节都来一次。”说完,男人盯着朱小路看,好像在征询她的意见。朱小路受不了那目光的热度,转脸向西湖那面的市区望去,只见浩浩荡荡的水际耸立着高高低低的建筑,此时的天由于刚下过雨,有些灰灰的,而水竟也灰灰的,真正的水天一色。  突然,天空中出现一只鹰,忽高忽低地展翅飞翔,朱小路忙拿出相机来拍。她调着焦距,拍着鹰的各种姿势,一边走,一边纳闷着这里怎么会有鹰,走近了,却原来是一只风筝。朱小路不禁笑自己眼拙,说笑着走向车子,不一会儿就忘了。后来想起,这似乎是冥冥中的暗示,只是自己没那么高的悟性罢了。  男人开车把朱小路带到一家酒店,酒店的名字也有趣,叫做“天长地久”,当时朱小路在心里暗笑,来酒店寻欢的人们一般来说很少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又岂能天长地久?真是自相矛盾!但是酒店的生意很好,也许这正暗含了人们的某种心理,即使一晌贪欢,也希望“天长地久”,中国人的文化是求圆求满而不求残缺,可以想见酒店经营者是花费了怎样的心思去策划的。自欺欺人也好,心里明如镜也好,人们还是期望讨个好讨个巧。  男人在前台付押金,他把朱小路的旅行箱就放在脚边,腿略略挨着,朱小路感觉这个男人真是细心。她又想起有一回她和朱启明一起办事,她临时走开一会儿,回来朱启明就把包丢了,据说是朱启明看到有人在旁边吵架就扭头望,压根就忘了还有个包。那包里虽然没有钱,但是装着一辆车的全部手续,他们去给车办牌照,后来虽然那个包又被找了回来,但是费了很多工夫。  男人办好了,拉着小箱引朱小路走向电梯。朱小路看到走廊两面的墙上挂了一些画,细看几乎都是油画,有几张是印象派的,到了电梯里面又看到两幅,心想这老板也真会附庸风雅。“这家酒店是新装修的,你可能闻到有异味儿。”“没有,只感觉这地毯忒新忒红,怪闷的。”朱小路又想起刚才抬眼看到价位牌,不假思索就说:“干嘛来这么贵的地方?”男人笑了笑,“不贵,我来他们给打折的。”男人站得稍稍离开一些,眼睛也不朝朱小路看,似乎有点别扭。“到了”,男人脚步匆匆地穿过走廊,朱小路穿着裙子几乎跟不上。打开房门的时候,男人回过头冲朱小路一笑。  朱小路刚刚进门,就被男人一把拥住。朱小路有点意外,但是男人的怀抱很舒服。他紧紧地抱了一会,松开朱小路,去拉窗帘,拉上白色纱帘、一层隔光帘、一层花色帘,扭开床灯调着光,朱小路站着,看他做这一切,脑子空空的。接下来的一切有点意外,却又似乎顺理成章。意外是朱小路脑子里装满了西湖,没想这件事,但是她来杭州是干嘛来了,来见这个男人,见了这个男人又很喜欢,男人似乎也喜欢她,两个成年人来酒店开间房……  朱小路只感觉一片混沌,不能思想,也来不及思想。男人很温柔,很注重朱小路的感受,他一边享受一边不忘赞美朱小路的身体,他的笑容也恰到好处,既不是那种贪婪的笑,又不是那种冷漠的自私的笑。最重要的,他似乎很能控制自己,使朱小路一连几次达到颠峰。朱小路仿佛在一个郁郁葱葱的山谷里荡秋千,秋千很大,有风凉凉的,很清爽。男人仿佛是风,突然间突然间把她推向山顶。她迷蒙着眼睛,嘴里直喊着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男人也激动起来,男人柔情地唤她宝贝,宝贝,宝贝,我的宝宝!突然间风住了,山谷间静了下来。朱小路虚软地伏在床上。过了一会儿,洗手间传来水声,水声住了,男人围着白色的浴巾走了出来。男人在朱小路的肩上吻了一下,“宝贝,去洗下,好吗?”  朱小路懒懒得起身,她似乎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等她洗完澡出来,男人已经穿好衣服。“宝贝,我们去吃东西。你肯定饿了。”朱小路拿出手机看看,原来已经两点多了。    男人没有取车,步行到附近的一条小巷里。巷口有家较大的酒店,装潢考究,但是男人走过了,一直向里走去,走到一家看起来很干净的小店,他回过头来问朱小路:“在这儿吃行吗?”朱小路说:“好啊。”男人就抬脚进去了。男人问朱小路吃什么,朱小路就说吃点蔬菜,男人点了几样。不一会儿上来了,男人指着一道白色的菜说:“这个比较有特色,别处恐怕没有。”朱小路尝了尝,滑而不腻,很好。还有几样是拿肉汤沌过了的,看起来是蔬菜,却是浸透了肉汁的香味,味道也不错。朱小路胃不太好,向来吃不太多,现在她心情很好,看着男人不免就跟他说这说那,男人却嗯啊地应着,似乎不想多说话。吃过了饭,男人和朱小路并肩往回走。走到巷口,又看到那个酒家,男人看着它皱皱眉头,他不看朱小路,说:“真该请你来这里吃的。”朱小路笑了:“干嘛呀,刚才那儿吃得挺好!风味很独特呵!”朱小路说的是真心话,她是那种品味特别的女孩子,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喜欢了解当地的民俗以及风情,饮食文化当然是一种,她并不追求一味的富丽堂皇。男人低下头,似乎还是不能释怀。  在西湖时的雨,这会儿早停了,天上又挂了大大的太阳,很晒,他们匆匆地穿过街道,走回房间。进了门,男人就说他得去单位一趟,朱小路说:“礼拜六单位也有事吗?”男人说:“是啊。”朱小路并不知道男人是做什么的,也没有问过。男人说:“你睡一觉,好好休息下,外面那么热,就不要出去了,我去去就回。”男人把房卡放在梳妆台上,“等我走了,你把门反锁上。”临走了,他又问:“宝贝,手机要不要充电?”朱小路说:“不用。”他走过来把朱小路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翻过来,朱小路问:“干嘛要翻?”他说:“这旁边放一杯水,万一你不小心把水打翻了,水进了键里面就不能用了,这样翻过来好些。”朱小路心说真没见过这样细腻的男人。  身体累了,脑子就休息得好。朱小路睡了个好觉几乎没做梦,醒了,她看看,已经五点多了。她走到窗前掀开窗帘看看外面,天光还白晃晃的,这房间里中央空调吹着,也不知道外面温度如何。从这里看去,对面仍然是楼,中间有个空地,不断有车开进开出。朱小路心想要不是西湖,真感觉不出这已经是身在杭州。现在的城市越来越趋同化,属于自己的特色的东西越来越少。  朱小路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袍,里面没穿内衣,她觉得这样睡觉舒服。忽然发现对面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就忙放下窗帘。朱小路到洗手间把内衣洗了,又从衣箱里拿出几件裙子挂到衣柜里,这几件衣服比较娇气,不能压得过久,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并没有去想为什么,也没有想自己要在这住几天。最近文艺部又来了几个新人,她的工作没那么忙,就请了几天假跑出来了,如果不请假,那总是会有事要忙的,跑出来了,工作也就推给别人,地球照样会转,大不了奖金少些。  做完了,朱小路喝了杯水,躺回床上。她要想一想这件事,真是有点荒唐啊。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这样陌生的人,陌生的城市。她对他一无所知,只知道他还没结婚,这会儿想想,自己真是胆子够大的,万一他是个拐卖人口的,骗财骗色还把她卖到贫穷山区,卖给一残疾农民,报纸上不是老有些女研究生被骗的事吗?自己是干报纸的,这事没少听说啊。就算他不是坏人,可他要是个丑八怪,比如说大胖子什么的,这么远跑来岂不是很失望吗?不过,真的要稳扎稳打,她身边可不缺男人,要的不就是这份惊喜这份浪漫?想到这里,她不由开始想念男人,想他现在哪里,在做些什么,可是她一点头绪也没有,只能漫无边际的瞎猜瞎想。突然又惊了一下,这么一会儿就开始想念,莫不是爱上他了?不会吧?自己也又惊又疑,但是男人带给她的感觉是绝无仅有的,让她不由得懊悔以前是多么地迂腐,浪费了很多大好时光。  朱小路性经验并不多,甚至可以称得上一穷二白。上大学的时候,她一门心思考研,对男孩子是视而不见的。读研的时候倒是有几个人很不错,可她不知道自己毕业以后去哪,她不想因为一个男人把事业束缚住,没有结果的感情她不愿意开始,所以她就把自己完好地保存着,真正成了老处女,等到她突然有一天对自己的处女身份感觉很不耐烦的时候,她已经年近三十。  
  她的第一次乏善可陈。那是一次大型聚会,她参加了一个群,参加那个群有点稀里糊涂的,那是个什么样的群她后来也忘了,就是那个群里搞的聚会。吃饭时,她感觉一个男的一直在看她,她也觉得那个人面熟。后来一说起,想起来了,是大学时的一个同学,同级不同系,她当时在文学社,那个人被社里的人拉着玩了几次。吃完了饭,他们还安排了蹦的,朱小路酒量不行,喝了几口啤酒就有点头晕,为了躲避喝酒,她去台上,那男的也跟着她,台子不算太大,却挤满了身体。人与人之间简直没点缝隙了,还能跳什么呢?都是晃。就有几个男人在朱小路身边晃。那男的站她旁边,把旁的人都挤走了。朱小路冲他笑笑,他伸手撩了下朱小路额前的头发,朱小路那时候留长发。  后来稀里糊涂的就跟着男人出来了,打了辆车,男人还去一个取款机取了钱。朱小路只记得他反复地问她:“你喝醉了吗?你要醉了,我们就不去了。”朱小路说:“我没醉,没醉。”朱小路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好像生怕他跑掉不管她了。男人又停下,“我给你买点什么吧?做个纪念。”朱小路摆着手,不要,不要。他们进了房间。脱衣服的时候两人都还有点羞涩,脱完了互相爱抚。朱小路其实就喜欢这样的身体,他足有一米八的身高,肌肉结实,皮肤略黑。前戏也戏得够长了,到了真正开始的时候,却出问题了。两个人都动作笨拙,老是不得要领。朱小路感觉他好像也是第一次,也没经验似的,就问他,他却否认。朱小路更不行了,她连黄片也没看过。就那样躺着,任他折腾。等他真的进入了,朱小路却死死地扳住他的身体,使劲推他,她疼死了。他把她的手掰开,他要再软弱一点,就一点戏也没了。他闭上眼不敢看朱小路的表情。其实,过了那一会儿,虽然朱小路仍然很疼,她却勇敢起来了,视死如归似的,鼓励他,来吧,来吧。  那一次留给朱小路的印象就只是疼,流血,害得她一个星期叉拉着腿,不能好好走路。后来那个男人去了其他城市,他在南城本来就是过客,事办完了,人自然也该走了。朱小路稀里糊涂的把自个儿的第一次搞成了一夜情,她也没后悔。她觉得她还是喜欢那个男人的。《荆棘鸟》里面的那个女人,从大街上拉了个男人跑到小旅馆里,旅馆的费用还是女人付的。朱小路觉得自己比她强多了。后来有很多男人对她说怎么不把你的第一次留给我啊,朱小路就笑笑,心里很瞧不起说这话的人。  有过这么第一次之后,朱小路发现自己对性爱越发好奇。这里边学问很大啊,就好像不好好学习的学生,你压根不看书,你就不知道自己不懂的还挺多,就算知道也是很模糊的概念,当你开始去学了,你就发现你还差着很多呢。朱小路开始想找一个固定的男朋友,可是不知道是男人的问题呢,还是她的问题,反正是没找成。男朋友没找成,朱小路却发现自己开始不对劲,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心烦意乱,什么都干不下去。这是哪个高明的先人总结出来的:没经过启发的女人,恐怕永远也没什么性欲,而男人先天就会有主动的欲念。这话不完全对,但也有一定的道理。朱小路心想自己能够面对诱惑守身如玉这么多年,自然是观念的事情,但跟身体也不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从尼采开始到福柯他们,那么多的哲学家研究身体,那都是瞎耽误工夫吗?  正视了自己的身体需求,朱小路在找男朋友的过程中就有了几个男人。可这些人跟她在一起往往心急如焚,就好像饿急了的狼似的,谁还有耐心教她什么技巧啊,再说关系没到那份上,也不好教不是?所以朱小路并没尝到什么甜头,对性也仍然是一知半解。  她没想到杭州成了她的里程碑,原来女人还可以是这么做的,男人也可以是这样的耐心、细致、温柔、体贴。朱小路真想待在杭州不走了,就在男人的身边。把工作调到杭州,不然就辞了在杭州重找。天,朱小路心想自己怕是疯了,这是怎么了,先静下来,冷静下来想想。可她冷静不下来,她就想快点见到男人。  这么想着,男人还真来了。先来了短信:“宝贝,你在哪儿?”我还能在哪儿?朱小路啪啪就打了俩字:“床上。”男人回得很快:“那你等我。”朱小路心想我不等你我干嘛,我这不是一直在等你吗?但发过去还是俩字:“等你。”朱小路放下手机,钻到白色的被子里偷笑。  
  不一会儿,就听门铃响起。朱小路从猫眼向外望去,还以为是服务生呢,却见男人在那里。她打开了门,一边走回床上,一边说:“这么快?”“宝贝说在床上等我,我还不火速赶到啊。”要在平常,朱小路是讨厌这话的,但现在她对男人满是喜欢,她听不出来了。男人边说边脱衣服,一会儿就脱光了,朱小路在床上躺着看着他脱的,这会儿就咯咯笑起来。男人被她笑得恍恍然,就问:“你干嘛笑啊?”朱小路不说,只看着男人的那东西。男人明白过来,就说:“宝贝,它见了你就这样了,不听话。”男人上了床,抬起胳膊让朱小路枕住,另只手就去摸她的乳房,俩人就在床上疯起来。  好了一回,稍稍安静下来。男人把灯再拧亮些,“这么好的宝贝怎么不叫人好好欣赏呢?”说着,他趴下头去吻了下她的乳头。一边抚摸着,一边赞叹,“漂亮,真漂亮,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乳房!”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说,“让我拍下来吧。”说着,就扭身去床头拿手机。  “不行,不能拍。”朱小路简直是不假思索的。  “为什么?我就想留个纪念。”男人一脸无辜,“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以看看啊。”  “那也不行,我不喜欢。”  “好,不拍了。”说着又摸了下,看着它,叹口气,“真是好看!下回再见到,也许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朱小路傻乎乎地问:“怎么,它还会变吗?”  “当然会啦,它会变老,会下垂。”  “那一时半会儿也变不了吧?”  男人又叹口气,“下回见你,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朱小路以为他多愁善感,并没多想。她这会儿的注意力全在男人拿着的手机上面,她害怕他偷拍她。“你怎么还不放下?”说着,朱小路去抢男人的手机。  “哎,就放,就放。”男人刚要把手机放下,突然又想起什么,靠在床头翻了一会儿,他神秘兮兮地对朱小路说:“来,宝贝,给你看看这个。”  朱小路抬眼看去,呀!一个裸体女人,正给一个男人吹箫,还有声音,“这是什么?”  “那个男人是我啊。你看看这女孩漂亮吗?”  朱小路望了男人一眼,又看手机。感觉那女孩年纪还小,也很秀气,但只是乍一看的感觉,她长发垂下来,看不清脸。  “你看她小吧?她才二十岁。还是前些日子,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我们在一起,还不错。后来,她又带了这个来,说是她朋友。谁知她这朋友也喜欢我了。她也没什么意见。现在的小女孩,真是开放。”  “那你录这个干嘛?”  “是她要录的。”  “啊?”  “是真的,你再看看,这角度,她不同意,我能偷拍吗?”  朱小路想想也是。刚才那匆匆一掠,却也看了几个镜头。男人先是躺着,后来还露了下脸,也不知道是坐起来了,还是手机反过来拍的。  “你有很多女人吗?”  “没有,宝贝。真的,我好久都没有吃野食了,你感觉不出来吗?”    
  朱小路起身去了洗手间。  男人突然闯进来的时候,朱小路正坐在马桶上,手里夹着支烟。“宝贝!你怎么了?”男人看到朱小路一怔。朱小路淡淡地说:“没什么,抽根烟。”男人出去了。朱小路想起刚才男人那样子,仿佛看到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身上当然是精光精光的,那杆枪也是耷拉着没什么威风了,他忘了这个。他一边大叫着宝贝,一边冲进洗手间,洗手间的门是咣铛一声,直撞到洗手台上,然后他嗫嚅着说:“我还以为你恶心,跑这里吐呢。”  切,我干嘛要吐!朱小路冷笑一声。又想起男人还算是敏感,还有点自知之明啊。是的,朱小路是恶心,是想吐,哇哇的大吐一场,那才痛快呢。可是吐不出来,有什么办法?  朱小路抽完烟,洗洗手。镜中的自己,头发乱作一团,眼睛空洞洞的挂着大大的眼袋。她的大脑也乱糟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朱小路走回去的时候,男人也正在抽烟。见到朱小路,男人忙把烟灭了,伸出只胳膊来,朱小路望望另一只床,本想上另一只的,却又上了男人那只。男人揽着朱小路的肩,垂下眼睛,低声说:“我知道你可能看不惯……”朱小路鼻孔里哼一声,男人没说下去。男人又用手摸了下朱小路的胸,叹了口气。朱小路感觉肩上的那只手凉了,两人的姿势也有点僵硬。就这样,捱了一会儿。朱小路也叹口气。她翻过身体搂住男人。男人在她的头发上吻了一下。又过了一会儿。男人伸出手艰难地去够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说:“宝贝,我们去吃饭吧。吃完饭,我还得回去。”“回去?回哪?”“回家啊。我不回家不行的,没法跟老婆说。明天礼拜天,我还得陪女儿做作业。”朱小路呼地坐起来。  “你不是没结婚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没结婚了?”  
  朱小路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简直是……先静下来,先静下来想想。我为什么会认为他没有结婚?朱小路想起是她先加的他,她加他为好友的时候在请求里面她说:如果你结婚了,请别加我。他加了她。他们开始聊,聊得很好,她一直以为他没结婚。是的,她从来都没有正面问过他。  “如果我让你有什么误会,对不起。”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诚恳,“我确实结了婚。不过,我除了不能给你婚姻,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会对你非常好的。我从来都是对女人很好的。”  见朱小路沉默,男人又说,“我结婚跟我们俩有关系吗?你已经思想这么开放了,还想不通这一点吗?宝贝,我们在一起的感觉多好!别人能给你这么好的感觉吗?”  朱小路想说你别叫我宝贝了,但她没说。  男人低下头,“当然,你以后也许会遇到更好的男人,也许别人也会让你这么快乐。但是,是我让你第一次达到高潮的,不是吗?我敢说,你以前从来没有到高潮过。”  朱小路看着男人。那张挺好看的江南人的脸,怎么突然间就失去了它的清秀,她看到他眼角也有皱纹,他的略薄的嘴唇不性感还显得俗气。  朱小路趿拉着白色纸鞋就去收衣服,衣柜里的裙子、洗手间晾着的内衣、化妆包、毛巾,全塞进旅行箱里。男人坐在床上,“宝贝,”他大声喊,“你干什么?”  朱小路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回去,回南城”。  男人也穿衣服,他穿得比朱小路快。  穿好了衣服,男人走近朱小路,“宝贝,要不,你住一天再走。”  朱小路说:“不必了。”  男人帮她去拉行李箱。  通向门还有个长长的走廊,走到那里,男人把朱小路拉到怀里抱了一下,并迅速地吻了下朱小路的额头。朱小路还来不及反应,他就松开了。  出了酒店,男人看看手机说:“我就不送你了。”  朱小路倔强地说:“没事,我自己打车走。”  在路边等车。两个人站着。男人比较高,跟朱小路说话得微微探下头。他语气讪讪的,又有点伤感似的,“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有点老了?你可能不会记得我这个老男人吧?会吗?”  朱小路看看他。车来了,男人帮她打开车门,她坐了进去,男人还朝她挥了下手。朱小路对司机说,“火车站。”她没有回头。  
  朱小路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简直是……先静下来,先静下来想想。我为什么会认为他没有结婚?朱小路想起是她先加的他,她加他为好友的时候在请求里面她说:如果你结婚了,请别加我。他加了她。他们开始聊,聊得很好,她一直以为他没结婚。是的,她从来都没有正面问过他。  “如果我让你有什么误会,对不起。”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诚恳,“我确实结了婚。不过,我除了不能给你婚姻,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会对你非常好的。我从来都是对女人很好的。”  见朱小路沉默,男人又说,“我结婚跟我们俩有关系吗?你已经思想这么开放了,还想不通这一点吗?宝贝,我们在一起的感觉多好!别人能给你这么好的感觉吗?”  朱小路想说你别叫我宝贝了,但她没说。  男人低下头,“当然,你以后也许会遇到更好的男人,也许别人也会让你这么快乐。但是,是我让你第一次达到高潮的,不是吗?我敢说,你以前从来没有到高潮过。”  朱小路看着男人。那张挺好看的江南人的脸,怎么突然间就失去了它的清秀,她看到他眼角也有皱纹,他的略薄的嘴唇不性感还显得俗气。  朱小路趿拉着白色纸鞋就去收衣服,衣柜里的裙子、洗手间晾着的内衣、化妆包、毛巾,全塞进旅行箱里。男人坐在床上,“宝贝,”他大声喊,“你干什么?”  朱小路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回去,回南城”。  男人也穿衣服,他穿得比朱小路快。  穿好了衣服,男人走近朱小路,“宝贝,要不,你住一天再走。”  朱小路说:“不必了。”  男人帮她去拉行李箱。  通向门还有个长长的走廊,走到那里,男人把朱小路拉到怀里抱了一下,并迅速地吻了下朱小路的额头。朱小路还来不及反应,他就松开了。  出了酒店,男人看看手机说:“我就不送你了。”  朱小路倔强地说:“没事,我自己打车走。”  在路边等车。两个人站着。男人比较高,跟朱小路说话得微微探下头。他语气讪讪的,又有点伤感似的,“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有点老了?你可能不会记得我这个老男人吧?会吗?”  朱小路看看他。车来了,男人帮她打开车门,她坐了进去,男人还朝她挥了下手。朱小路对司机说,“火车站。”她没有回头。  
  到了火车站,先去买票。还好,有一趟车到南城,是一小时后开。买了票,朱小路拉着箱子到候车室,那里的气味把她差点熏一跟斗。她急忙走出去,四下里望,看到不远的楼顶上,一个大大的“M”,用一圈红色小灯亮起,在夜色中引人注目,朱小路朝它走去。麦当劳里人也不少,气味还行,温度适中,还有音乐。朱小路没心思听音乐,她点了份套餐,就在座位上想心事。  麦当劳里多是候车的人,他们大多带着行李。三三两两,有几个老外,一个人的不多。朱小路想起无锡的火车站里有肯德基,广州东站也有麦当劳,这些经营者真是“心思无处不在。”为什么?人到外地人生地不熟,如果没有熟人领着,最好不要乱吃,病从口入嘛。这些快餐店大多全球连锁,价格相对稳定不会欺生。当然,你安全了,自然就少了冒险的乐趣,也不可能尝到地方的风味。这是一个悖论。朱小路又看到有人拉着大大的行李箱,艰难地去取食。她想麦当劳真该设个存包处,给一个人的顾客行行方便。自己向来都是一个人,走哪都是,上洗手间总是把旅行箱也拎去,隔断门不能关着,为了安全是没法顾忌隐私不隐私的。这么一想心情更加黯然。  读研的时候,导师带他们师兄妹几个去香港,那时候就净吃麦当劳。他们没钱,就这个便宜。在内地普通家庭的孩子吃个麦当劳高兴得什么似的,到了香港就成了便宜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麦当劳、肯德基、必胜客、德克士……就是这个使得城市越来越趋同化。有个作家就写过这样一篇文章,说的是城市里的人们生活在同样的空间,过同样的生活,甚至恋爱也是趋同化了。那篇文章被编成高考阅读篇目,其中有道考题问的是:现在的孩子们看到老鼠就说米老鼠,看到鸭子就喊唐老鸭,这是不是在批判崇洋媚外?这么考,不傻的孩子也考傻了。朱小路就做了近二十年的考试机器。  朱小路这会儿心情实在悒郁,已经作用到胃,看着面前的食物和汽水,吃不下去,就拼命地胡思乱想,想转移注意力,想让现实中的冷暖感觉把她从那个梦魇中拉回。但是她看着这些人,桌子,椅子,包括需要付的钱,怎么都像是隔了一层似的,就好像她是一个真空的人,隐形的,这些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全当她不存在的,又好像那是一大大的鱼缸,这些人都在里面游曳走动,生活着,而她在鱼缸外面,看着。  胡乱吃了点东西,朱小路拉着箱子走出麦当劳。楼下有个广场,朱小路看看还有点时间,就想在外面吹吹风,她真是害怕候车室里的空气。晚上了,气温降下来,凉爽中的城市开始流光溢彩。有三个女孩结伴从朱小路面前走过,她们年轻的身体穿着廉价而时髦的衣服,有一个手里拿着小浴筐,她们走过,空气中就留下她们的味道——洗发水、浴液以及年轻躯体的味道。一对情侣从麦当劳出来,男孩子手里拿着冰淇淋追着前面的女孩子,他们好像吵架了。又来了一大帮,嘻嘻哈哈你推我攘。朱小路无端地觉得别人都很快乐,都在好好地生活。她抽出一支烟点上。有两个英俊的巡警晃过来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朱小路仰起头,看到楼群中间的月亮,黄黄的,竟然很圆很亮。朱小路仰头看着,她其实看不出任何感觉。这根烟抽完了,朱小路一手拉着箱子,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垃圾箱,把烟熄灭了。等她再拉着箱子站回原处,发现有一个男人站在那儿。他大约二三十岁,背一个休闲旅行挎包。朱小路离开他站下,开始抽第二根。男人在她旁边踱步,一会儿离她很近,一会儿又远些。朱小路知道他在看她,始终都在看。也许他在犹豫和她搭不搭话。要是搁在以前,朱小路并不排斥这种萍水相逢,甚至还很喜欢,那种有味道的男人,了解他们生命的轨迹,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可是现在的朱小路权当没他存在。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既不是痛苦,也没有烦躁,但是就像有什么束在身上,她想挣扎,却无论如何挣脱不开。  朱小路走进候车室的时候已经开始检票,她拉着箱子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缓慢前进。候车室永远都很混乱,空气里永远都混合着各色人的汗臭。从南城来的时候也没感觉这个是多么地难以忍受。现在她在人流中,一种被抛弃的感觉直袭上来,几乎令她不能自持。别了,杭州!    
  开篇挺诱惑人的。。
  水中浮萍:我知道,你受了伤害。  朱小路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只有他,才会说这样的话。  在别人看来,有这样的男人,既没有大肚腩,还很帅气,开车带她去吃去玩,还给她完美的性爱,她受的哪门子伤?  水中浮萍:你要的,并不是单纯的感官刺激。  朱小路想起他给她看那种口交的影像,当时竟然感觉“五雷轰顶”。  水中浮萍:但是,假如他没有结婚,你会跟他结婚吗?  风中芦苇:不会。我是不结婚的。  水中浮萍:你究竟想要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水中浮萍:清楚的一点是,你对他的已婚身份反应强烈,为什么?  风中芦苇:我不想伤害无辜的女人。  水中浮萍:这是你的善良。  风中芦苇:不是。我受过伤,不想再伤别人。  水中浮萍:你结过婚?  风中芦苇:没有。是我父亲。  ……  水中浮萍:你是对的。不伤害别人,这是我们追求的原则。但是我们的这条路,注定荆棘丛生,杂草相伴。你得做好思想准备。  风中芦苇: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卡尔唯诺的一本书,《通向蜘蛛巢的小径》?那条小径是通往属于自己的家园、理想、心灵的宁静、童年、自信、诗意、存在……  水中浮萍:是的。就算有枪声,有流弹,也还有早晨的露水、夜晚的月光、乡间的麦草垛……  
  谢谢您,清道之夫.
  谢谢您,清道之夫.
  水中浮萍:我知道,你受了伤害。  朱小路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只有他,才会说这样的话。  在别人看来,有这样的男人,既没有大肚腩,还很帅气,开车带她去吃去玩,还给她完美的性爱,她受的哪门子伤?  水中浮萍:你要的,并不是单纯的感官刺激。  朱小路想起他给她看那种口交的影像,当时竟然感觉“五雷轰顶”。  水中浮萍:但是,假如他没有结婚,你会跟他结婚吗?  风中芦苇:不会。我是不结婚的。  水中浮萍:你究竟想要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水中浮萍:清楚的一点是,你对他的已婚身份反应强烈,为什么?  风中芦苇:我不想伤害无辜的女人。  水中浮萍:这是你的善良。  风中芦苇:不是。我受过伤,不想再伤别人。  水中浮萍:你结过婚?  风中芦苇:没有。是我父亲。  ……  水中浮萍:你是对的。不伤害别人,这是我们追求的原则。但是我们的这条路,注定荆棘丛生,杂草相伴。你得做好思想准备。  风中芦苇: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卡尔唯诺的一本书,《通向蜘蛛巢的小径》?那条小径是通往属于自己的家园、理想、心灵的宁静、童年、自信、诗意、存在……  水中浮萍:是的。就算有枪声,有流弹,也还有早晨的露水、夜晚的月光、乡间的麦草垛……  
  水中浮萍:我知道,你受了伤害。  朱小路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只有他,才会说这样的话。  在别人看来,有这样的男人,既没有大肚腩,还很帅气,开车带她去吃去玩,还给她完美的性爱,她受的哪门子伤?  水中浮萍:你要的,并不是单纯的感官刺激。  朱小路想起他给她看那种口交的影像,当时竟然感觉“五雷轰顶”。  水中浮萍:但是,假如他没有结婚,你会跟他结婚吗?  风中芦苇:不会。我是不结婚的。  水中浮萍:你究竟想要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水中浮萍:清楚的一点是,你对他的已婚身份反应强烈,为什么?  风中芦苇:我不想伤害无辜的女人。  水中浮萍:这是你的善良。  风中芦苇:不是。我受过伤,不想再伤别人。  水中浮萍:你结过婚?  风中芦苇:没有。是我父亲。  ……  水中浮萍:你是对的。不伤害别人,这是我们追求的原则。但是我们的这条路,注定荆棘丛生,杂草相伴。你得做好思想准备。  风中芦苇: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卡尔唯诺的一本书,《通向蜘蛛巢的小径》?那条小径是通往属于自己的家园、理想、心灵的宁静、童年、自信、诗意、存在……  水中浮萍:是的。就算有枪声,有流弹,也还有早晨的露水、夜晚的月光、乡间的麦草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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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中浮萍:我知道,你受了伤害。  朱小路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只有他,才会说这样的话。  在别人看来,有这样的男人,既没有大肚腩,还很帅气,开车带她去吃去玩,还给她完美的性爱,她受的哪门子伤?  水中浮萍:你要的,并不是单纯的感官刺激。  朱小路想起他给她看那种口交的影像,当时竟然感觉“五雷轰顶”。  水中浮萍:但是,假如他没有结婚,你会跟他结婚吗?  风中芦苇:不会。我是不结婚的。  水中浮萍:你究竟想要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水中浮萍:清楚的一点是,你对他的已婚身份反应强烈,为什么?  风中芦苇:我不想伤害无辜的女人。  水中浮萍:这是你的善良。  风中芦苇:不是。我受过伤,不想再伤别人。  水中浮萍:你结过婚?  风中芦苇:没有。是我父亲。  ……  水中浮萍:你是对的。不伤害别人,这是我们追求的原则。但是我们的这条路,注定荆棘丛生,杂草相伴。你得做好思想准备。  风中芦苇: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卡尔唯诺的一本书,《通向蜘蛛巢的小径》?那条小径是通往属于自己的家园、理想、心灵的宁静、童年、自信、诗意、存在……  水中浮萍:是的。就算有枪声,有流弹,也还有早晨的露水、夜晚的月光、乡间的麦草垛……  
  第二章
叶明明的婚姻  叶明明正准备下班回家的时候,接到白素素的电话,才猛然想起今天老大的孩子满月,她们约好了去看老大。她忙打电话给朱小路,朱小路正在外采访,她也把这事给忙忘了。叶明明说礼物来不及买了。朱小路就说送钱吧,一人包一个红包,实惠。那边好像有人叫她,匆匆忙忙就把电话挂了。叶明明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感觉头有点胀,肯定是电脑前面坐久了缺氧,她老忘记要活动一下,再说在公司里扭脖子晃脑袋的也有点不雅。  看看时间还宽裕,叶明明就没打车,在公共汽车上还发现一件趣事儿。下午五点多,车上渐渐开始人多,叶明明也没座,站着。车到了一个站,下去一个人,那人的屁股刚一离座,就有俩女的一齐奔向那座儿,说奔是她们的动作幅度蛮大的,其实她俩就在旁边站着,都拿一只手扶着座靠,其中一个瘦些的先抢了上去,坐下了。那略胖的不干了,愣说她等这座半天了,俩人吵了起来。瘦女人声音尖利:“你有本事,有本事你坐呀!”“我还不敢了我!坐就坐!”胖女人一屁股坐到了瘦女人的腿上,瘦女人啊呀叫起来,就拼命颠腿,想把胖女人给颠下来,胖女人却稳如泰山,满头烫着的小卷儿一晃一晃。叶明明在旁边站着,觉得这事儿挺新鲜。这时一个小女孩说:“爸爸,你不是说那个叔叔下了车我就有座了吗?怎么站这么久还没座啊?”她爸爸紧了紧拉她的手,说:“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到了,啊!”女孩又说:“爸爸,那俩阿姨在做游戏吗?”满车的人除了小女孩,没有人说话。这时,叶明明到站了。那两个女人的战争还在继续,不知道谁胜谁负。  到了老大的家里,白素素已经在那儿了。上大学的时候,她们宿舍八个人,竟然有四个人留在了南城。开始时大家还时不时地聚一下,后来结了婚,就只是有事儿的时候才见下面,没事搞聚会是谁也没心思了。见到老大白了些胖了些,但还是长发飘飘、大眼睛长睫毛的漂亮,叶明明想起那时候老大拼命地找对象,甚至搞网恋,就是想趁颜色未褪时把自己嫁出去,还要嫁得好。为了这个,老大不惜褒电话粥褒到半夜三点。那时候朱小路考研,晚上睡不好第二天肿着眼睛还要上辅导班学英语,为这她没少跟老大冲突。朱小路还给老大起个外号:“长发魔女”。这下倒是终于遂了心愿,嫁了个“小大款”,按朱小路的说法就是“财迷掉进钱窝里”。  叶明明还没有过多感受老大家里的浮华气息,老大就换好了一身白色的裙装,咋咋乎乎地带她们到外面吃饭。叶明明说原以为你要在家里请我们的。老大说:“家里吃不好嘛,小保姆做的四川菜我们家常吃吃还行,请你们当然还是外面的大厨做得好,反正有车嘛,方便。”说罢,妩媚地一笑。老大笑起来蛮好看的,只是在大学的时候成天绷着脸,现在身处幸福的婚姻中,似乎女人味足透了。老大给老公打电话,让老公马上开车回来,但是那面好像有事情,电话这头的老大还娇嗔了一句,快点嘛,后来就没声息了。放下电话,老大的脸色过一会儿才还原过来,他有事走不开,我们打车先去吧。  她们去了一家避风塘粤菜馆,菜陆续上来的时候,朱小路来了。白素素先给朱小路来了个大拥抱,叶明明含蓄些,只笑了笑。老大则热情的招呼:“坐,坐。”  “你怎么还是这样子?”白素素拽拽朱小路宽大的T恤和尘土兮兮的牛仔裤。  “我这怎么了?”  “男人谁喜欢这样啊!男人喜欢的女人是曲线玲珑的,像老大这样!”  “哎,我干嘛非要男人喜欢啊!”  “女人就是要男人喜欢的!没有男人喜欢的女人不能算真正的女人。”看她们又掰起来了,叶明明就说:“你俩见面不拌嘴就吃不下饭啊!”俩人又嘻嘻笑了起来。  “说正经的,你俩现在怎么样啊?要不要我给你们介绍?”老大看着她俩。白素素二十五,朱小路二十七。  “我,呵呵,正谈着呢!”白素素竟有些忸捏的样子。  “你呢?小路?”  朱小路不愿意参加同学聚会,就怕问起这些。老实答吧,每次都收到一大堆的劝诫:“别挑了,赶紧找一个吧。”“趁年轻,女人年龄越大越不值钱。”……以前朱小路就会忙不迭地吃菜,把这些照单全收,吃进肚里忘掉,但是这次她说“我不想结婚!”这就像一颗炸弹,白素素首先被炸得飞将起来。“这怎么行呢?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了?”说着,就来摸朱小路的头。  老大说:“一个女人怎么能不结婚呢?女人的事业就是男人!”  叶明明也看着朱小路,这件事她还没听朱小路讲过。事实上,朱小路也是近些天才确定了不结婚的想法,以前都只是模糊的想想而已。   “为什么非要结婚呢?”  “别说玩笑话了,你最终还是得结婚的。”老大一副笃定的样子。  “不结婚别人会说你的,你就是爱与众不同。与众不同有什么好!”白素素语速很快,一说起这类话题,朱小路就感觉到俩字:尖利。  “可是结不结婚是我的事啊!”  “太不是你的事儿了!你走在路上,人家会戳着你脊梁骨说,这个女人可能有病,要不然咋一直不结婚呢,不光你,你的家人也会被人家这样戳,你看,老朱家的孩子到现在都不结婚,不会是有什么吧?”白素素比划着手指头,学得惟妙惟肖,让朱小路哭笑不得。  朱小路一直以来都很纳闷,白素素穿着上绝对时尚时髦,思想却守旧甚至顽固到极点,这二者又是如何统一到一起的。不过自白素素以后,朱小路再遇到穿衣打扮对路子的人,也不会马上引为知己,平白认为人家思想也对路子了。但是思想上的严重迥异并不妨碍两个人成为好朋友,因为俩人都性子直,而且在一间屋里住了四年。  “好了,我们别谈这个了。我们是来恭喜老大的!”叶明明拉回主题。这伙人才想起来,忙举杯敬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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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喝了几杯酒,叶明明的电话响了。电话里就听出孩子的哭声,白素素冲大家挤眉弄眼:“孩子哭了!孩子哭了!”叶明明对着手机只简单地说:“你先哄哄他,我待会回去。正和人吃饭呢。”老大也拿出手机,打给她老公:“你在哪儿呢?事儿完了没?她们都想见你呢!”放下电话,老大说:“他等会儿就过来了。”叶明明说:“确实还没见过呢!你们结婚,我和小路都在外地出差,没能参加,这后来又一直忙,没得聚!”朱小路刚才被白素素搞得心情有点郁闷,但一点也没妨碍她吃菜,她一边吃一边说:“就是,就是。”这阵子累坏了。  又说了阵闲话。老大给老公打了两回电话,说是已经在路上了。叶明明的电话又响了,她皱着眉头接,面色渐渐凝重起来。等她挂了电话,白素素说:“李信东让你回去了?”“不是他,是我婆婆。”叶明明叹口气,“不好意思啊,我恐怕等不得大姐夫了。”  正说着,包间的门开了,一个矮胖的男人走了进来,胳膊间夹着一个黑色小包。“嘿,我来晚了。对不住啊!”一边说,一边拿眼去瞄叶明明和朱小路,“这,哪位是大作家?哪位是大编辑?”老大一下子高兴起来,忙拉着叶明明说:“真巧,这就是你大姐夫,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大编辑。”又指着朱小路介绍:“这是大作家。”叶明明说:“不敢当。不敢当。”握了手,正要落座,叶明明却道歉要走。老大说那让你大姐夫送你。大姐夫也忙说要送。叶明明说不用,不用。推让再三,叶明明抓起包匆匆忙忙地走了。  大姐夫坐下开始看朱小路,是盯着看,一边看还一边评论:“大作家是不一样啊,有气质!”朱小路说什么大作家,我就是一记者,奉上级之命写几篇稿子。“那是南城名记啊!”朱小路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这位大姐夫,尤其是他盯着自己笑的时候。“小路,多吃点,瞧你瘦的。”老大把一盘鱼转到朱小路跟前,朱小路则不停地伸出瘦削苍白的手臂去夹菜,让大姐夫一个人微笑去。大姐夫自己笑了一会儿,感觉没趣,就把目光又转向白素素。当朱小路终于不再埋头苦吃时,大姐夫和白素素正在说笑,大姐夫还拿筷子捅了白素素一下,白素素咯咯笑起来,显然两个人早就熟了。朱小路看老大,坐在那里竭力维持一张笑脸,不禁想到老大在家里恐怕是怕“大姐夫”的,瞧他都公然跟白素素调情了,真是太不把老大放在眼里了。白素素这没心没肺的家伙,都没看见老大的脸色。当面这样,背后还不知如何,老大的日子也许并不好过。  
  叶明明急急忙忙地赶回家,正要上楼的时候,想起婆婆来了,不知道吃了饭没有,又拐到小区大门旁边的超市买了些熟食,这么拎着走到家门口,却见防盗门和木门都是虚掩着,叶明明心里不禁掠过一道暖意,许是他们在电话里听到她说马上回来专门给她留了门吧。正要伸手推门的时候,却听见里面说:“这么晚还不回来,能有什么事!哎哟,宝贝,不哭,不哭。孩子不管,饭不做,还像个女人吗?”是她婆婆,声音是气急败坏的。李信东说:“她工作忙嘛,偶尔加加班,这是免不了的。”“一个女人,那么要强干什么!有丈夫、有孩子,都好好的就是了,还每天穿着裙子往外跑……”李信东急急地截住他妈的话头:“妈您别说了,明明马上就回来了。”  叶明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叹口气,推门进去。婆婆站在客厅中间,正抱着孩子晃,李信东站在厨房门口,身上系着围裙,手里拿一个铲子,他的脸上挂着苦笑。叶明明喊李信东接过手里的熟食袋子,换鞋,到洗手间洗了手,对着镜子把脸色弄和缓些,“妈,我来吧。”接过孩子,给他喂奶,原来他饿了。小孩一逮住奶头,就不哭不闹了。叶明明心想李信东怎么也不知道给孩子喂点奶粉啊,这么想着就顺嘴说了出来。“是我不让喂的。”婆婆说,“你能多晚回来啊?还是母乳好。电视里天天这么说。再说,你的奶又不是不够。”叶明明心里不高兴,觉得婆婆太刚愎自用了,但是嘴上却说:“妈,您吃饭了吗?我买了些熟食回来。”“那些个熟食还不知道干不干净!最近流行肝炎啊,你们也少吃吧。”婆婆说着就往门边上走,“我已经吃过了,这就回去,周一你们再把孩子送来吧。”  送走婆婆,李信东把饭端到餐桌上,叶明明搂着孩子吃饭,不禁心想,婆婆既然吃过饭了,怎么不帮他们抱抱孩子,等他们吃完了再走?好像她来一趟就只是送完孩子发发议论就完任务了。可是婆婆毕竟是婆婆,你总不能开口让人家别走帮你抱孩子,如果是她叶明明的妈就好了,她什么话都能说,还用她说吗?她妈肯定不会这么一撂手就走的。这么想着,这饭吃得就没味道。  李信东紧吃几口,赶紧把孩子接过来抱着。叶明明提出去家政公司找个保姆,李信东坚持找个知根知底的,他打电话给朋友,朋友说还没找到。  两口子跟打仗似的吃完了饭,把孩子哄睡了。洗了碗碟,又洗了些衣服,大人才洗澡上床。李信东洗完,看见叶明明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本书,却没在看,似乎在发呆。他刚坐下,叶明明就说:“我看我们明天还是去家政公司一趟吧。虽然你妈家离这不远,但是老送来送去的,也不好,是吧?”“好,好,全听老婆大人您的。”李信东一边说,一边上了床,也靠在床头,揽住叶明明,叶明明却溜得一下滑进被里,像条鱼一样。  李信东顺手关了灯,也躺下来。叶明明背对着李信东躺着,似乎睡着了。李信东一边轻声唤老婆一边手往叶明明胸前摸去,叶明明本来胸就挺丰满的,加上正哺乳,摸起来格外的饱满,但是李信东摸了没几下,就被叶明明粗暴地把手拉开了。“我困死了。”叶明明嘟囔一句,又睡。“我们好久没有了。”李信东的声音可怜兮兮的。那只不甘心的手又摸向叶明明的下身,叶明明没有反应。李信东扳过叶明明,索性就要翻身上马。“你烦不烦啊!我困死了。”叶明明烦躁地去推他。  李信东想起两个人谈恋爱那会儿,二十三四岁,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老是千方百计地到处找地方做爱,几天不来就迫不及待。那时叶明明害羞,也做势推推挡挡,但是每每都被李信东见招拆招化于无形,可现在的叶明明却是真的在推在挡。“你不想吗?”“不想!”“真的不想?”以前,进行到这,叶明明会笑起来,身子在李信东的抚摸下扭动。  
  可现在她说:“我很困,很累,心里很烦。赶紧睡吧。”李信东趴在叶明明身上,心里灰得不得了,正不知如何进退时,突然,孩子哭了。叶明明刷地睁开眼睛,李信东趁势也下了床,两口子奔到孩子的小床前,这小家伙屎拉了一身。叶明明一边麻利地拿卫生纸给孩子擦,一边抱怨:“你妈也真是的,就是不让用尿不湿,非得用尿布,洗起来多麻烦!”“那不是,那啥,尿布对孩子皮肤好嘛!”“可是,那是人家有条件的家庭,我俩都这么忙,有那条件吗?还不放心保姆,要帮我们带。每天送来送去!”“不是你想孩子,你让送的吗?你一天不见就想,好像我妈能把孩子吃了!”李信东一边在洗手间弄温水,一边大声地朝这边说,生怕叶明明听不见,他把刚才的火儿都趁这机会发出来了。  叶明明擦得差不多,就抓着孩子的腿,把光光的孩子提溜到洗手间。李信东已经在盆里放好了温水,叶明明给孩子洗澡,李信东看着这小人人,不禁也伸出手来摸他,“咦,你还呆这干嘛,还不快把那些脏纸扔了!”李信东恍惚又回到小学时代,集体活动的时候老被老师这样吵来吵去,但是那时候老师偶尔也表扬一下。现在呢?扫完垃圾,叶明明给孩子洗完了,李信东在旁边递上干净的尿布,叶明明头都没抬一下,更别提表扬了。李信东闷闷地想,她在公司里面恐怕就是这样对待下属的,肯定没有男下属爱慕她。  叶明明在洗手间,先把脏的尿布放马桶里面,用刷子刷,婴儿之纯洁即使在粪便这样的事情上也与藏污纳垢的成人有着天渊之别,叶明明虽然对婆婆坚持用尿布而心怀不满,但是洗的是自己儿子金黄金黄的排泄物,那又另当别论。她利索地把脏物刷完,冲了马桶,又用一个专用的盆泡了洗涤剂,三下两下用手洗了,又用几盆清水漂净,晾起。整个过程她没有去瞅光洁而规则的墙砖地砖,更没有如少女时代一样的胡思乱想。叶明明已经是个标准的妈妈。  回到卧室,李信东好歹算把孩子哄睡了。两人又上床,这下是真的去睡觉了。李信东体内的火一点都没了,心里的火却没处可发。  
  第三章
同居女孩张锐  七月初的南城空气中有股潮闷的气息。下午六点钟,朱小路下了公交车往家里走。从宽阔的大道拐进小街,各种叫卖声就呼地扑入朱小路的耳朵。很多辆板车错次排开,上面有李子、荔枝、芒果、葡萄、苹果、桃子、西瓜……板车就像株株乔木,在它们下面是灌木丛——低矮的圆筐里装着各式蔬菜,农民们一边拿个捅了眼的矿泉水瓶对着蔬菜们喷水,使它们碧绿鲜红、水珠莹莹,一边跟“邻居”说笑,偶尔叫卖一声。朱小路在板车的缝隙间穿梭前进,承受着水果板车喇叭哇啦哇啦的侵袭。熟透了的水果发出腐糜的香气,混合着人们肉体的汗臭,铁板火烧鱿鱼的腥气、辣气……她感觉到身体在湿热的空气中,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嚷着疲惫、闷热,它们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里。她这会儿恨透脚上的高跟鞋,恨不得脱了它拎起走,但这是在繁忙的大街上,大街上人群汹涌,他们连同各式各样店铺的广告招牌都向她挤压。  人互相挤人。吃着雪糕的中学生、拎着新鲜蔬菜的老太、还有衣冠楚楚匆匆归家的上班一族,女人提着各式小包,男人有的背一个包,或大或小,有的手提一个。人们脚步匆匆、目不斜视,在迅速的行走中更为迅捷地闪躲着别人的身体。朱小路就因为避让一个大腹便便穿着白裙子的孕妇而撞到一个男人的手,那个人因为走得更快,手臂的甩力很大,朱小路被击疼了,那只手带着的陌生身体的体温,在朱小路身上的瞬间停留,让她很是别扭了一会儿。  朱小路茫然地看着这条小街,她经常笑它“藏污纳垢”,但是却是它给众多人的生活带来了方便,如果取缔沿街摆摊,会有多少人一时生活无着、衣食无落?事物总是相对的。看看那些谈笑的农民,他们之间有着互相的友爱:找不开的时候你借我一块,我还你五毛。这时的街道是他们的乐园,把筐里的蔬菜瓜果变成钱是他们最大的幸福,他们会拿着这一元、五角的钞票,买油盐酱醋、给孩子交学费、给爹妈看病。但是对于这些匆忙归家的人们,此时的街道只是一个交通场,甚至是一种阻力,街道越长他们归家花费的时间越多,他们甚至会在心里怨恨阻挡他们的一切:车辆、行人、小摊贩,他们从街道逃离似的匆匆而过。  朱小路忍着累买了点芒果和李子,终于到了家。换鞋的时候她看见室友张锐那只粉红色的拖鞋摆在鞋架旁边,一只压在另一只上面,早上张锐先出门的,朱小路换鞋的时候注意到了,但没替她摆正。看样子张锐还没回来。  呆坐了一会儿,朱小路去洗澡。当浴液在身上擦成泡沫的时候,朱小路看着自己的身体,杭州那个男人曾经夸赞她的乳房,想到他朱小路心里紧了一下。他后来连着发了好多短信给她,他说他真的是很喜欢她,喜欢她什么?喜欢她的乳房?还是那种做爱的感觉?  其实她觉得自己的身材除乳房外一无所长:细胳膊细腿,肤色是那种苍白几乎没什么血色,胯很小,这使得腰部的曲线很不明显,几乎是直着下来的。朱小路喜欢穿宽宽大大的T恤,喜欢穿黑色的男式衬衣,如果不是胸前稍鼓,她的走路、说话使得她真像个男孩子。读高中的时候,她把头发剪得很短,一根根竖起来,有一次,她搂着一个女同学的肩膀在街上走,竟惹得很多路人侧眼。那是北方的一个小县城,虽然已经到了九十年代,但是人们的思想还是那么传统,他们都诧异这对“男女”怎么这么大胆、放肆,真是有碍风化。朱小路一开始对这目光不解,后来不由得捧腹大笑,甚至有点得意。  中性化的服装一直穿到现在。但是,是从什么时候起,朱小路开始渐渐地以男人的目光来审视自己了呢?她看到张锐玲珑的身体,裹在细软的裙子里。张锐的身材很好,当她穿着无袖连衣裙的时候,朱小路尤其喜欢她圆润细腻的肩头,那种恰到好处的圆润,多一分则肥,去一分则瘦。张锐是丰腴的,张锐又是苗条的,朱小路不得不承认:张锐是性感的。叹口气,朱小路又开始否定自己,为什么要艳羡张锐呢?难道她潜意识里也有着迎合男人的需要?不,不,朱小路就这样吧,健康,还有冲劲,挺好。  朱小路喜欢生活中有些异质的、不常规的东西,甚至到了偏执的程度。张锐的到来就是这样。  
  一年前九月底的一天,朱小路采访回来,天已经黑了,一个女孩两手各拎一个红蓝格子的大编织袋,站在小区门口。朱小路走近的时侯,女孩正跟门口摆小烟摊的妇女说话,她在恳求妇女帮她照看一下这两件行李,她拎不动了,她说她去里面转一下看看有没有可租的房子,马上就回。那妇女说:“你放这儿可以,丢了我不管的。”女孩一脸焦急,蹲下身去恳求。朱小路站住了,说:“你要租房?”女孩连忙站起来,“是,是。”“你在哪工作?”“我,还没有。我想先住下来,再找。”汽车喇叭响,女孩连忙往旁边让,一辆黑色的雪铁龙驶进去。有人去保安室取牛奶,对保安说刚出差回来,麻烦了。“你在南城没亲戚吗?”“没有。我家离这很远。”朱小路注意到女孩的北方口音。“这样吧,我是一个人住。今天天也晚了,你要是愿意,就先到我那住一晚,明天再说,好吧?”  那个女孩就是张锐。那时侯她二十岁,比朱小路小了整整六岁。她穿着牛仔裤,上面绣了很多花,又带着小碎珠珠,朱小路很不喜欢这样的风格,感觉很不大气。她说她是山东临沂的,来南城打工,才来了一个多月,以前上过美发学校,就到一家发廊给人做头发,今天跟老板吵翻了,工钱也没给她,就把她赶了出来。拎着行李走到这个小区门口,实在走不动了。幸亏碰上了朱小路。  朱小路现在住的这套是二室一厅,以前还住着另外一个女孩。说起来,朱小路也是偶然住进来的。那时候朱小路刚从南城一所大学毕业,她还没找到工作。在这种事情上,朱小路有点迷糊,不像别的人早就开始打算,找人托关系。如果不是后来南城日报招聘,朱小路可能就去一家文化公司了。就在等待去南城日报考试(笔试、面试拖拉了一个月)的时候,宿舍不让住了。毕业生限时间必须全部搬出去。时间到时,宿管中心带着保安来清人。人还未走茶就凉,一时让人好不辛酸。朱小路是从本科直接读研的,而且读的就是本校,这是她第一次找工作,第一次感觉到毕业生的悲哀。那几天,宿舍楼里天天都是大包小包陆续搬走的毕业生,如果哪个门前突然堆出一大堆垃圾,这肯定是哪个人在收拾了。楼道里垃圾扔得到处都是,眼之所见的混乱与吸进鼻孔的腐烂气味使得朱小路在这个夏天格外地感到迷茫。大家都搬向哪里?有的人考上博了,有的人找到了好的工作,高高兴兴地搬。工作不太如意的,甚至没找到工作的,是大多数。这些人去向哪里?是回家?还是去哪儿?她要不要留在南城?朱小路没有男朋友,她除了不愿回北方的老家,哪里都可以去。她父母虽然希望她离家近,但是他们没有强留她。租房本身又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如果考上了南城日报,最好住在报社附近。朱小路从来没去找过房子租过房,在听了别人一大堆劝诫之后,她没找中介,在网上找了下,报社在市中心,附近的房子都贵得吓人。别说她现在没收入租不起,就是她上了班之后负担起来也是个问题。一时半会,哪有合适的房子呢?况且十几二十天之后,就该考试了,如果笔试不上线,她想她也没必要留在南城。那么去哪儿呢?朱小路直到这时才感觉到现实的掣制,才深深感到自己在现实面前的困顿和无奈。  有个室友说我们还好些,好歹大了几岁,那些本科生年纪又小,找不到工作,也没地方住,更是凄惨!当时,朱小路听到她用这个词:凄惨,一时很是感慨。可是感慨归感慨,生活还是得过下去。  后来她住到了叶明明家。那时叶明明还没结婚。其实白素素当时也提出让她去住,但她想到白素素家里是有点背景的,恐怕会拘束,就去了叶明明家。叶明明的父母都是中学教师,对她很好,很热情。她在叶明明家住了将近一个月,南城日报的消息一下来,她就迫不及待地想搬出去。倒不是叶明明家如何不好,而是她不愿意寄人篱下。朱小路一直盼着能自己住,一个人过日子。准备考试的那些天,偶尔也去找一下房子,她眼睛盯着的就是些一室一厅。可是一室的房子太少了,出租信息中大多是二室、三室找合租的。现实点来说,一室也有点贵。  那天她心里烦,正在街上走。突然接到南城日报打来的电话,告诉她被录取了。朱小路竟然没有太高兴的感觉。这么多天的焦虑、迷茫,已经使得她感觉迟钝了。当时也是傍晚时分,她正好走到这个小区门口。她看到旁边布告墙上贴了张纸,出租启事,是一个女孩租下了二室一厅,找人合租。朱小路想了下,这个小区坐公交车不用转车就能到报社,交通还算方便的。合租就合租吧,以后再说。就这样,朱小路住到了这个小区。那个女孩还好相处,住了将近半年的样子,找了个男朋友,搬到男朋友家去了。朱小路就自己住着。也想过另找,但是住习惯了就懒得搬。房租是有点贵,但总算是实现自己一个人住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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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的生活很自由。比如说她可以裸睡,也可以就那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真正实现一种自然状态,放松。可以想抽烟时就抽烟,不必担心别人反感。想上网时就上网,不管是半夜几点,不必担心影响别人休息。想开窗就开窗,不必担心别人怕伤风。可以蓬头垢面不在乎形象。可以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在乎别人口味。没人跟她抢电视看。没人跟她抢洗手间。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随意发呆、发泄,不必应酬别人的询问,不必在乎别人的目光,当然也不会有别人安慰。朱小路选择独居的重要原因就是最后一点。当一个人受了伤,有人习惯向人诉说,有人习惯独自一人舔伤口,静静地等待恢复。朱小路就是后一种人,她很不愿意自己的伤情敞露在别人面前,那种袒露本身就是莫大的压力,令朱小路敏感而脆弱的自尊不堪重负。  自由的代价就是孤独。当工作忙的时候还不觉得,一旦闲下来,如果这个闲的时间又有点长;或者逢个什么节日,以前呼啦啦的一群突然都各回各家了,只落下你形单影只的一个……有一回,朱小路在步行街前面遇到一个山东大汉捏泥人,朱小路就让他照她的样子捏了一个,还挺像。朱小路拿着泥人兴冲冲地回家了,快到家的时候感觉喉头那儿堵得慌。朱小路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告诉妈妈,她捏了个自己,可是远在北方的妈妈近期内无法看到朱小路手中的“自己”,朱小路感觉很沮丧。挂断电话,在上楼梯的时候,朱小路突然感觉自己迫切地需要跟人诉说,需要别人分享一下,分享什么呢?就是看一看她手中的泥人“她自己”。朱小路扭头下楼,她跑到小区一家24小时便利店,这家也管送外卖,朱小路经常光顾这家店,那里的小妹已经熟悉她抽什么牌子的烟,用什么牌子的卫生巾。朱小路就是要找那里的小妹,跟她聊聊,让她看看这个泥人像不像她。等她一头冲进店里,一个围着围裙的男生抬起头奇怪地看着她,“那个,小妹呢?”货架里面走出一个小妹,却不是经常卖东西给她的那个,“那个,那个,她哪儿去了?”朱小路第一次发现自己“失语”了,她一个中文系的研究生居然会出现这种状况!“她不干了。”那个男生好容易明白过来。“我们有什么能帮你的吗?”那个新来的小妹一脸茫然地望着朱小路。朱小路看看手里拎着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泥人,另一个“自己”,突然感觉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个小妹,一样地围着印有便利店标志的围裙,一样梳着小辫,一样十七八的年纪,可是对于朱小路却是全然陌生的。朱小路非常失望地离开了那家店。  张锐洗澡的时候,朱小路给她俩下了两碗面,按北方的习惯打了鸡蛋卤。张锐话不多,吃完面默默地端起碗就去洗。朱小路说你放着,我来。张锐手脚麻利地洗完了。朱小路就去另外一个房间给她铺床。那个房间有点乱,自从那个女孩走后,朱小路就把它当书房了,书、杂志、报纸扔了一地,桌上是各种瓶瓶罐罐:咖啡、蜂蜜、红糖、红酒、泡茶的干苦瓜、茶叶,还有润洁滴眼露什么的。简单地理了理,张锐进来了,她已经换上一身自己的睡裙,很浅很淡的绿色,朱小路觉得她这个扮相倒是很不错,很惹人爱怜。问她要不要喝什么,张锐说不喝。朱小路说:“那你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明天我休息,我们可以睡懒觉。”  朱小路向外走,走到门口迟疑了一下,她想起电脑,刚买的一台笔记本就在桌上放着。脑子里一个闪念:把电脑拿到她的房间。可是这太明显了,那种提防,那女孩会受伤的。实际上朱小路只怔了一怔,感觉张锐一直在她背后看她,朱小路就抬脚走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了。算了,人哪有那么坏?不过,朱小路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她深知自己这作法是很违反安全常识的,那个笔记本不足四斤,随便报纸一包胳膊一夹就能拿出去。值多少钱?买的时候六千多,现在用了一阵了。关键不是钱的事,硬盘上存了多少资料?如果这女孩真的见财起意,那对朱小路真是一个大的打击,以后可再不敢相信人了。这人性真有这么坏?好吧,就赌这一次。就去看一看人性究竟是怎样的,人还值不值得相信了。  
  朱小路躺在床上,门虚掩着。她想让自己睡,可怎么也睡不着。真是可笑了,早知道这样,何必自个儿给自个儿找罪受。朱小路突然想起北方的冬夜,特别的凄清,街道空落落的。有时候她睡不着,会偷偷地跑出家,半夜里在街道上走,那些高大的白杨树立在路的两旁,树枝上有时挂着冰凌有时挂着雪,它们静静地看着她口里哈出白汽。有一次朱小路迷失了方向。她看着这路,路的尽头似乎那么遥远,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才能回到家。怎么办呢?朱小路并不感到害怕,只是茫然。四周是可怕的寂静。朱小路只能凭感觉,凭感觉去摸索着回家。这时她才明白原来她偷偷跑出家就是要让自己站在这旷野无人的大马路上去想这个的,不离家怎么需要回家呢?朱小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南方城市的夏夜里睡不着想起这些事,她想她又面临选择。她又一次茫然。她再也不如以前纯粹,但是她仍然在挣扎。她不知道她这样又一次把自己放逐到不安全的境地,是对人性的信任、考量还是又一次想有浪漫的体验?她已经这么大岁数了。她为什么还要玩这种游戏?  朱小路的“痛苦”很多时候都是太形而上了,她是没事找事,没愁找愁。事实证明,张锐是个好女孩。朱小路一觉醒来,张锐已经做好了早餐在等她,屋子里也收拾了一遍。朱小路吃着张锐熬的大米粥,“其实我们算半个老乡吧。我家就挨着冠县。”张锐抬起头,看着朱小路,“老乡?我们是老乡?太好了。你能让我住这儿吗?等我找到工作,我会付房租的。”朱小路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领张锐回家时,只是看她可怜,并没有具体想以后怎么办。对于自己的独居生活,朱小路只觉得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她已经习惯了。如果硬让她选择的话,她还是会选择一个人住,现在这个女孩满含希望地望着她,朱小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这样吧,我先住几天,你感觉一下,如果不合适,我就走,行吗?”女孩既如此说,朱小路实在是无法再拒绝。就这样,张锐住了下来。两天之后,她就在小区附近的一家川菜馆找到服务员的工作,在家里她很少说话,倒是会闷头抢活干。朱小路心想也许这是上天送来给她的“特丽莎”,顺水漂来的竹篮里的孩子,想到张锐的出现有点浪漫特质,朱小路就默认了这样的事实。  张锐后来又换了几份工作,在快餐店、咖啡馆当过女招待,后来又做回美发师。她现在在一家比较大的“标榜”连锁店,管理上相对正规,这个已经做了有半年多。由于工作的缘故,两个人只在晚上见下面,张锐并没有因为朱小路对她“有恩”就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相反,她很沉默,只是一有时间就多做家务,尤其是朱小路痛经的时候。有时候张锐回来,看到朱小路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灯也不开,张锐就一声不吭地去厨房做饭,对朱小路的事一声也不问。朱小路反而很欣赏她这一点。就这样,两个人敬而远之的相处得很不错,尽管在一般人眼中,这两个人都有点奇怪的样子。  洗完澡,张锐还没回来。近来张锐的作息有些不正常起来,有时候晚上也不回来。由于她话很少,朱小路对她了解并不多。朱小路有时候感觉张锐并不是小她六岁的样子,相反,张锐有时候显得比朱小路还成熟还老练。这个女孩的心里好像有什么藏得很深很深。    
  第四章
杭州男人的电话  套上一件宽大的T恤,朱小路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回卧室的床上。她感觉好累,想要先休息一下,再想想吃什么。刚刚躺下来,手机响了。  是杭州那个男人。  先是一条短信:“宝贝,你在哪里?我可以打电话吗?我的短信你老不回。”朱小路没回。不一会儿,电话就来了。响得很执着。朱小路犹豫半天,接了。  “宝贝,你在哪儿?你忘了我吗?为什么不理我呢?宝贝,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在家吗?”  朱小路此时心里很乱,很复杂。她不想接,接了,不想说话,可是又“啊”了一声。  男人听到朱小路开腔,语调马上一扬,“宝贝,不要不理我,好吗?我很想你,你不想我吗?”“宝贝,我现在一个人在办公室。宝贝,我很想你。你现在躺到床上去,好吗?”  朱小路说我就在床上躺着。男人大喜。“宝贝,我真的很想你。很想你的波波。宝贝,你现在在摸它们了吗?宝贝,你就在我身边。你用你的小手来摸我了。好的,宝贝。”  朱小路一边手握话筒,一边心乱如麻。她只穿了件大T恤,里面什么也没穿,她的手放在胸前,但是没动,她没有感觉。她听到男人的声音,这个声音在她最初回到南城的那几天一直在耳边忽隐忽现,朱小路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很懊恼,难道男人给予她身体的那种充胀感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力,以至于影响到她的意识?就在身体的充胀感从她脑子里渐渐淡出的时侯,这个声音又来了。  她不说话,但是她不挂断,仿佛男人的声音有某种魔力。难道身体的那种瞬间感受真的会在大脑里留下这么深的记忆,以至于让她丧失判断、失去理智?什么是理智?朱小路一直以来很不喜欢这个词。  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哭着对她说:“你看,这墙上的挂钟,一圈,又一圈,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朱小路一声不吭,不一会儿,她母亲听到她摔了一个杯子,啪的一声,脆响脆响。那时候她母亲不时地会哭上一阵。朱小路曾经查过书,书上说随着年龄的增加,男人性冲动次数的减少是不可避免的。在30岁达到最高值后,每10年约降低30%左右。因为男人从30岁起,睾丸激素即男性荷尔蒙的分泌就逐渐减少,这是引起性欲下降的主要原因,更能引起让男人谈之色变的一种疾病——ED,即阳萎。真理只是大多数人的真理,总有少数人在真理之外。后来的后来,朱小路就奇怪朱启明怎么就没有ED,连减退也不减退,反而兴致勃发、辛勤奔波、乐此不疲、处心积虑,总能过一阵子就让朱小路的母亲哭上一回。而且,朱小路后来碰到很多这样的男人,四十岁、五十岁、五十五岁,朱小路看到他们脑子里就一直幻想着他们年老衰弱牙齿掉光躺在医院全身插满管子,但是显然他们不会让她看到他们的那一天,没等到那一天,他们就从彼此的生活中消失了。这个世界人太多,一些人从另一些人生活中的消失就像水蒸发一样,看似突然又理所当然不可避免。  班上有一个女生,经常穿一身白裙子,她经常由她爸爸送她来上学,朱小路就经常看着那个男人骑着自行车,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他把女儿小心地放下来,再递给她书包,嘱咐一两句,然后看着女儿走向教室。那是小学的时候。旁边的朱小路眼巴巴地看着。朱小路在睡着的时候有没有做过这种白裙子的梦她忘记了,清醒的时候是很渴望的。她几岁的时候有一次朱启明带她上街,遇到一个熟人,朱启明本来拉着她就觉得别扭,这下赶紧放开。等朱启明跟熟人聊完天,女儿不见了。朱启明慌了,他想到回家没法跟老婆交待,老婆那张嘴会骂死他的。  朱小路在街上跑。一边跑一边哭。那种不要命地跑,好像生下来就是为了跑这件事。有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那种二八的老式车)过来说:“孩子,你想去哪儿?想回家是吗?我带你回去。”他拍拍车座前的横梁。七岁的朱小路看了他一眼,他的额头宽宽的方方的,显得很善良,但是朱小路没停,她一边跑一边认真地说:“我妈说了,不能上生人的车子。”那男人说:“你家在哪儿?我去告诉你家人,让他们来接你。”朱小路指了指前面骑车的那个妇女,她一边往前跑一边哭,“那个是我妈。她不让我跟着她。”“好的,我去叫住她。”男人紧着骑几步,把前面那个胖胖的妇女拦下了。妇女下了车,瞪着眼立着,怒气把她烧成一团火。朱小路跑了过来,用手拽住自行车的后座。尽管妇女已经站在地上,她还是怕她跑了。“不是让你在家里等着吗?我就去看看你姨,一会儿就回来了。”“不,我要跟着,我也要去。”朱小路手紧紧地拽着自行车后座的铁条。她妈昨天也是这么跟她讲的,结果一个晚上都没回来。大人千万别跟小孩子撒谎。你看,朱小路她妈撒的这个小谎,朱小路一辈子都记得,有时候会突然想起。那是她姨生孩子,她妈说去去就回,谁知就在夜里生了,她妈就守了一夜没回。其实朱小路后来想起的时候是懂了,理解了,但是那种创痛仍然记得,她在后面追着跑,她喊她妈,可是她妈飞快地蹬着车,她妈听见了也不回头,还故意骑得飞快,她就一边哭一边跑,无望地跑。那种感觉竟然还很清晰,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化。她妈立在地上,瞪着她,那个好心的骑自行车的男人还在旁边说:“看好你的孩子,别再丢了。”她用手背抹抹眼泪上了车后座,她妈已经把车骑起来了,还在埋怨她。    
  男人的聪明就在于他根本不需要朱小路回答,他只要她不挂断电话,他只管自顾自地进行他的。“宝贝,你好了吗?我来了。”朱小路听到男人说“我来了”差点笑出声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好笑,同时又感觉男人好可怜。他们这类人好可怜!“他们”这个词滤过大脑,朱小路猛省到她根本没把自己归入他们那一类。难道她不是没有底线、贪图享乐的人?她这么坚定地认为自己不是?  “宝贝,宝贝,你叫,你叫好吗?我好想听到你叫,”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就在耳朵边,朱小路仍然一点感觉也没,她就是觉得好笑。男人在哀求她,他的动作也在加快,朱小路就是不吭声。    朱小路躺在床上,夕阳将要下落的余晖把窗帘照成透明的,朱小路看着那窗帘。这时,从洗手间里传来讲话声。是朱启明。他对着电话笑,那笑如果形容一个女人就是浪笑,放在朱启明身上叫淫笑?也不对,反正朱小路从没见过朱启明这个语调说话过。当然,朱启明怎么可能对着女儿用这种语调说话。朱启明在电话里就是一边笑一边说:“我想你。我很想你。……”朱小路顿时全身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她没动,但是她的耳朵努力地捕捉每一个语词。朱小路听到朱启明傻笑着打完电话,冲了水,跑卧室里睡了。朱小路又躺了一会儿,她脑子里翻江倒海。她没想到朱启明这么大岁数了还干这个。朱小路等朱启明鼾声大起时,跑到朱启明的卧室。房间里好大的酒臭气,朱小路猛然发现自己还能像只猫一样敏捷,还能浑身是力,但是她气得发抖,她偷走朱启明的手机。    “宝贝,宝贝,我不行了。噢!”男人大叫一声,声音软了下来,“宝贝,我好想你。”  电话里传来水声,朱小路想男人可能是戴着耳机,他可能穿着带兜的T恤,手机就插在那个兜里,朱小路一直不喜欢这种样式的T恤,尤其认为那个兜是装模作样,现在看来还真有点实际用途,不然男人怎么能一边跟她说着话,一边跑去洗他那玩意儿。朱小路又想起曾经看过九丹的一个小说,好像叫《你爱不爱我》,上面就提到有个外国男人花钱请女主角看他自慰,那个女主角是一个作家,贫穷的女作家。朱小路想不通男人为什么自慰也非要女人在场观摩,难道这会有什么特别的快感?即使不能面观,也要“声观”,连同他冲洗身体的声音。他洗完了,并且在电话里告诉朱小路他洗完了。然后他的声音轻松起来,他问朱小路那边天气怎么样?吃过东西没有?然后让朱小路注意身体,按时吃饭。最后他说,我得回家了,挂了电话。  朱小路手摊在一边,手机在手心里似握非握,随时要滑落的样子。她心神恍惚,浑身无力。她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她为什么要接这个电话,不是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要再理这个男人了。难道是好奇?当男人要她躺到床上去的时候,她没有在脑子里迅速闪过“电话做爱”这个词?现在她体验过了,又如何呢?她没有任何快感。她发现她根本不是这类人。她根本做不到和男人一样,她放不开。她为什么放不开?为什么老是惦记着陌生的女人和孩子?她为什么老是要想起她自己是孩子时候的事?    
  朱小路偷走朱启明的手机,回到她的房间。她看到那个陌生的号码,是没有存储的,她查看信箱,也有一些陌生号码,称呼朱启明为大哥。朱小路一边心里乱糟糟,一边想该怎么办。就现在把他喊醒?他肯定不会承认。一点证据也没有。朱启明是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他老婆跟他斗争了一辈子,朱小路冷眼旁观早就把他看透了。怎么办?怎么才能找到证据?怎么才能让他老老实实,不再干这种丢脸的事?想到这,朱小路眼泪唰地下来了。她趴到床上,把嘴摁在枕头上哭,无声地哭,把枕头哭得湿了一大团。她想她怎么那么倒霉,她想起那个穿白裙子的女生,她爸爸怎么没有这档子事,她想她家怎么就不能干干净净阳光普照?朋友同学来了她家,她怎么对着人家理直气壮地笑,就这个家又有什么优越可言?  朱小路始终不明白她的痛苦就在于不面对现实。她太纯粹太理想化了。这在现实世界里根本行不通。她老是想应该这样应该那样,而她自己本身又很反对这个“应该”,所以在矛盾中她就痛苦得四分五裂。哭了一阵,朱小路开始思考究竟怎么办。就像毕飞宇《玉米》里面那个女孩一样,她决定去找那个女人,让她消失。你看,朱小路受小说的毒害多深,她把生活当小说来过,还让小说指导她的生活。于是朱小路就照这个号码拨过去,她知道朱启明喝酒后睡着就跟死了差不多,家里着了火不烧着他恐怕都不会醒。电话通了,朱小路感觉自己有点紧张。她决定不说话,等那女人先喂。但是那女人偏偏也不吭声。朱小路紧张中还能听到对方细微的呼吸声,那女人怎么会这么警觉?怎么不喂一声?朱小路就先说了,喂,你往这个手机上打过电话吗?一个女人说(声音蛮脆的)没有。朱小路说你再想想,上面有你的号码。女人马上很快地说这个号不是我的,是新换的。朱小路也很快地说什么时候?女人说今天。上午还是下午?朱小路紧追不舍。女人开始支吾了。以后不要再跟这个手机联系了,朱小路说,这个男人有老婆有孩子。女人打断她,我没有。这个号真不是我的。你他妈少跟我装。朱小路忍不住骂,那女人啪地挂断了,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催得人心脏发慌。朱小路呆了一会,有点气,她再拨,那个女人关机了。朱小路郁闷地想摔手机。  先前在床上躺着,朱小路设想了很多种方案,包括怎么骗女人出来见个面,在哪儿见?冷饮店?咖啡馆?还是人来人往的广场?见了面怎么跟她讲?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怒气冲冲以气势压人?去的时候穿什么衣服?如果女人不肯出来怎么威胁她。可是电话通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朱小路拳脚还没伸开就夭折了,而且那女人好像根本不为所扰,这怎么能不让她郁闷至极!    
  《揭露KTV小姐坠落的密秘:黑的司机相遇一个陌生女人》    www.haotie.org/modules/article/articleinfo.php?id=560    《废村——关于村妓的故事》    www.haotie.org/modules/article/articleinfo.php?id=559    只看楼主,TXT下载,无广告,看帖新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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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小路心烦地让手臂往空中抓了几下,趿拉着拖鞋去上厕所。看到张锐朱小路一时没反应过来,张锐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没开,不知道她坐那里多久了,坐那里干什么?看到朱小路看她,张锐拿起茶几上的水果,想起没洗手,又拿着水果跑进厨房,朱小路在她身后走了进去,她去上里面的洗手间。  张锐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为什么这么毫无声息?她听到些什么?这里这么静,朱小路猛然间觉得,连电话里男人的喘息声都会给张锐听到,而且听得一清二楚。朱小路感觉浑身难受,但又找不出病灶在哪,难以彻底根治。回到自己房间,朱小路关上门,但是她不知道该干什么,就那样在屋子中间站着,站了一会儿,朱小路开始换衣服,不行,继续呆在这个房间,她恐怕会疯掉。空间真的对人的心理有这么大的作用力?也许。朱小路迷信这个。所以她换上一身红色的连衣裙,以前她老穿黑色的,今天她第一次穿上红的,希望这个红能给她带来好运,让她心情变好。真是幼稚!但是如果没有这种幼稚,世界就不可爱了是吗?朱小路一边骂自己一边安慰自己,穿上一双黑色与白色相间的皮拖,出了门。  这个城市喜欢下雨,天空经常布满阴霾,但是在夜里,楼群与楼群之间的天空被映成红色、紫色,阴霾被人们忽视掉了,眼见的只有五彩斑斓。数不清的人们在街头漫步,他们一点也不着急。手牵着手的情侣(包括年轻的、中年的)、穿着制服百无聊赖的警察、流浪汉、小偷、醉酒的十几岁小孩儿……他们一点也不着急,不急于回到家中,此时的街道浮动着暖昧的气息,到处都充满着诱惑、刺激,也许还有奇遇,谁说得清楚呢?也许人人都想从这里收获点什么,就算看看那巨大的广告牌:帅气的男人、漂亮的女人、高脚的酒杯、魅惑的眼神、手腕上的金表、手指上的钻戒,也是一种收获,不是吗?朱小路就在这样的街上走,一辆白色的丰田车停在路边,两个年轻的女孩在车边站着,浅笑,她们都很漂亮,车上下来两个男人,轻轻地推她们上车,朱小路往车上瞄了一眼,车上还坐着两个男人,他们都至少有四十岁,这么挤,不知道他们会发生什么故事,还能有什么故事呢?男人和女人,永恒的故事。  
  蓦地,她被吓了一跳。在她刚刚走过的树影里面,贴着树站着一个人,朱小路稍稍回头偷看了一眼,那人剃着光头,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风雪衣(又像雨衣,防水的布料),那衣服的帽子在他肩后边松松地披着,朱小路想她为什么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又回头偷看,原来他光着腿,风雪衣的下摆并不齐整,有点燕尾的样子,长度刚好遮羞,两条光光的腿,也没穿鞋,有点脏兮兮,再看他的脸,十几二十岁的样子,光头还显出发根的青色,朱小路没敢看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他没笑。朱小路正纳闷这个人是和尚还是流浪汉,那个人跟着她走来了,朱小路不由得加快脚步,虽然街上正是行人如织,灯火通明,朱小路还是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一个天桥,那人没跟着她上天桥,朱小路四处张望,天桥上面有很多摆小地摊的人:卖花的、卖光碟的、烤豆腐的、擦鞋的……天空是紫色的,天桥是蓝色的,朱小路迷茫一会儿,忽然看见了那个人,天桥下面有个副桥,两桥之间有一个极窄的连接,副桥是架在一条河上,下面便是河水,那个人就站在那个连接上,一边往河下看,一边往前挪动步子,朱小路看着他的背影,那里并不是常规通道,他为什么要到那儿去?他果然不同寻常。朱小路想她自己也是来散心的,也想到街上寻获奇遇,可是她仍然会害怕,她仍然有强烈的安全需要,她也没想到去走那不常规的通道。  朱小路胡思乱想一会儿,便丢开那人。她也不知道去哪里。一下天桥,朱小路立刻被一股声浪、热浪包围,这里一笼笼的烧麦、热气腾腾,炒粉、炒面叫卖不绝,涮菜、小火锅、丝娃娃、羊肉串,朱小路心说人家都在热火朝天地生活,可是她只能逃也似的从这热火朝天里跑掉,她受不了这种强烈的反差,就好像人家都脚踏在地上,而她却漂在空中。她也可以不漂在空中,可是她不能够,有一些什么决定了她必然会漂在空中。她又想起考研的时候,压抑得过久她会一个人跑去上通宵的网,等到清晨五点多钟,她从网吧出来,在北方的冬天里哈着白汽,跑进一个粥屋,看到粥屋的男人女人已经在忙碌了,他们围着白围裙、戴着白帽子,一边工作手上满是面粉,一边嘻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朱小路心里就会猛地痛一下,她莫名其妙地感觉到愧疚,可又说不上对什么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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