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蜘蛛抓取(WebSpider)
时间:2016-05-22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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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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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言万语无法抒发我对你的惭愧!真心希望你幸福! 用英语怎么说
作业帮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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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ank you 是最简单的表达
Thousands of words can't express my shame for you! Sincerely hope you happi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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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帮我出一个‘稳萍我希望你幸福’的谜语吗
‘稳萍我希望你快乐’也可以,谢谢。帮个忙
我有更好的答案
楼主,你一点也不浪漫,一点也不。土
采纳率:6%
七律一首 情饧 稳——*和颜阅色口急关,(和-口+急=稳) 萍——*草药抚平泪目穿。(草+平+泪-目=萍) 我—— 莪草春风空聚散,(莪-草=我) 希——*文前自闭布身还。(文-卜+布=希) 望—— 月玉无暇心忘去,(月+玉-点+忘-心=望) 你——*从前有尔乐开怀。(从前=人,人+尔=你) 快—— 筷竹今离别缘分,(筷-竹=快) 乐——*清拂烁火断渊源。(烁-火=乐)
禾苗急盼到深秋,(稳)浮草苦等春江流.(萍)何处芦花落满头,(我)无头文章布上留.(希)亡国王子坐月楼,(望)独君一人最多愁.(你)无头筷子怎不忧.(快)勾魂曲子太温柔.(乐yue)
参考资料:
绝对原创,送给楼主和他的小妹妹.他人不得糊涂乱改!
这是一个谜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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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幸福》是《豪杰春香》OST其中的一首插曲。无论是旋律还是歌词都会让观众体会到这是一首用来描述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不能在一起的悲情歌曲。因此在电视剧播出的时候,这首歌通常会在春香和梦龙分手的时候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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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词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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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你幸福快乐,用韩语怎么说
我有更好的答案
#45212; 네가 행복하길 바래
采纳率:14%
wo xi wang ni kuai le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不会,就别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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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问题,赢新手礼包一生恰如三月花,倾我一生一世念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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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多么希望,有一天,你会在街角的樱花树下等我,风吹起你的衣角,你笑着对我说“倾念,见到你,真好”。 仆从低声说道“少奶奶,门外有人想要见你,你可是要见他” 倾念缓缓睁开眼,午后的阳光漫过窗棱,透过琉璃镜面落在她的身上,她年纪其实并不大,二十出头而已,但是整个人全然没有精气神,病态的白融进了骨血,涤荡了衣衫,也是白色,她清冷的嗓音有着南方女子特有的软糯味道,没有什么力气的说“请他进来” 何然候在门外,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自信,可以见得到这个女人,他对她并不是很了解,只是听附近的同样年纪的人说过,这个女人的一生也可算得上传奇,她爱上一个不该爱上的人,辜负了自己的一生,都没有换回牵挂的人一次回眸,他是一位记者,听到此处,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拜访这位少奶奶,听她讲讲这段镜花水月的前尘往事。 不久,一个挽着妇人发髻的仆人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说“进去吧,记得,不要过问太过敏感的话题”,何然点点头,走进这座古色古香的房间。 房间装饰的很素净,几个水洗的瓷瓶摆在红木的书架上,靠窗的地方有一盆花,把阳光筛成斑驳的琥珀色,一位年轻瘦弱的女子躺在摇椅上,光斑停在她的脸上,不停歇的变换着色彩,何然不知为何,在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子的时候,就会感觉到了她身上浓浓的哀愁,仿佛地狱里孤独的拾荒者,在上古的时空里形影相吊。 躺椅上的人再次睁开眼,她的眼睛很大很明亮,清澈的像山泉水,她一动不动的和何然四目相对,良久,才移开目光,说道“何先生,旁边有凳子,还请坐” 何然微微怔愣,他刚刚坐在凳子上,倾念又开口了,她说“近来我的身体大不如前,时常会感觉困倦,刚才怠慢还请包涵” 何然说道“没事” “那你今天到此拜访,所为何事” 何然这才想起自己差点忘了正事,他抬起头,看着倾念的眼睛,说“我今天前来,是想要听你向我讲述你的故事,我是一名记者” 倾念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悲伤又浓郁了几分,漫无边际的悲伤填满了角落,她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他曾经也最爱记者,最后也是真的把自己的一辈子都交付给了记者,我的故事从来也没有对别人说过,我觉得那是我心尖上无法痊愈的伤口,鲜血淋漓可以看到白骨” 何然懂得,她现在被湮没在独自的世界中无可自拔,他默默的掏出钢笔和白纸,海蓝色的笔墨洇染出字迹,轻轻吟唱着这个女子在战火狼烟中的爱恨情仇。 “他是一个乞丐,每个看到他的人都这么说,只有我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认为他注定不会平凡,因为他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倔强”。 那个时候,是1893年的夏天,我记得当年的夏天很热,可是也是多亏了它的炎热,我才能从宫中出来,才能在街角的樱花树下遇见他,爱上他,不舍不弃。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是相信的,皇家媒妁之言的教导并没有湮没我心中对真正爱情的向往,反而是木柴上燃气的火花,借助火势燃着了整片森林。 他蜷缩在树下,衣衫是破旧的,伤口是崭新的,赤脚上是淋漓的鲜血,我站在不远处看他,看他伸出沾满灰的右手,去抚摸阴影处摇曳的野花,他的抚摸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仿佛手中捧着一件宝贵的珍品,将落的夕阳的余晖散落在他的身上,晕染出朦胧的光圈,我撑着油纸伞,走近他,想要替他遮挡些许闷热,可是他抬头看我,轻蔑的打翻我手中的油纸伞,我应该是惊恐的吧,我刚欲开口问他,为什么要如此待我,他却抢先开口,说道“滚” 我从来没有被别人这样说过,从出生到现在,我虽然生长在宫中,可是不论是父皇亦或是世人,都对于我的勤勉优秀大加赞赏,我不明白,于是我问他“为什么” 他好像并不愿意再看我,而只是摆弄着白色的花瓣,语气轻佻的说“我这一生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仗势欺人的人,一种是世家大族的人,而你恰恰正是后者”,我盯着他的侧脸,他的侧脸有一道刀疤,从眉骨横亘到嘴角,现在他的伤口蜿蜒扭动的像一条蛇,我知道他是生气了,但在极力的隐忍,我突然对他产生了极大地兴趣,遂吩咐身后的侍卫,绑了他。 我转身的瞬间他终于再次抬起头,我望进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就像月亮,里面落满了星星,他低声阴沉的问我“你要干什么” 我当时不知道那里借来的胆子,用手勾着他的下巴,学着他轻佻的表情和语气,说“笨蛋,我要带你回家啊” 我是很欢喜的,当天晚上,我把他安置在柴房,因为怕他在夜半感到寒冷,我还特地吩咐仆从多给他一床被子,虽然后来他们告诉我,他把被子从窗户都扔出来,但我依旧很欢快,仿佛孩童得到了一件珍惜的物件,不停地把玩着不愿意放手。 等到天刚放明,我就去拜见父皇,父皇还在瑶妃的宫中,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提高音量说道“父皇,女儿求见” 门外候着的侍从不敢上前,还是父皇身边最得力的公公孙玉进屋告知父皇,父皇向来最疼我,这次也不例外,他缓缓走出门,问道“倾念,发生何事,要你这么早来找朕” 我把头埋得更低些,语气更诚恳些,对父皇说“父皇,女儿的生日也快要到了,往年您都会赐予女儿一个愿望,今年我想要拜托您一件事作为自己的愿望,还望父皇允诺” 父皇沉思良久,而后对我说“你且说来听听” 我说道“父皇,女儿昨日出门,在街角遇见一名乞丐,这名乞丐虽然看起来脏乱,可是身上却有股韧劲,父皇不是向来都很爱惜人才,尤其是铮铮铁骨的汉子,女儿自知他这样的身份定然不能陪侍在父皇左右,现在还希望父皇能答应让他待在女儿身边,做一名侍从,保护女儿的安全,您看可以吗” 父皇突然朗声大笑,对身边的孙玉说道“你们看看我这个女儿,拐弯抹角的向我要这个答复啊” 孙玉陪着笑,佝偻着腰,说道“是啊,圣上,您的女儿性子随了您,也是个七窍玲珑心的妙人啊” 父皇被孙玉这样一说,心情自然极好,脸上漾着慈祥的笑容说道“倾念,平身吧,朕同意了,就让他做你的侍从,保护你的安全,清早寒气大,快回屋子暖和暖和” 我拜别了父皇,回到我的小院子里,吩咐道“把他带过来” 巧儿抿嘴一笑,在我耳边打趣我道“公主,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我当然不会承认,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只能拍着巧儿的肩膀,眼睛却看向别处。 不多时,仆从押着莫离到我面前,我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他面前,笑着对他说“你知道吗,父皇已经下令了,他同意你做我的侍卫,专职保护我的安全,你高不高兴啊” 可是莫离却好像并不太开心,他问道“我为什么会开心” 我说“因为你终于不用再过苦日子,而且还能够天天看到我,难倒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莫离沉默着不说话,我见他这样,就让下人带他换衣服,在他临走时,我依稀不太分明的听到他说,见到你我才会不太高兴。 我假装没有听到,脸上挂着笑,可是笑容却有些苦涩。 换上侍卫服装的莫离很英俊,如果忽略掉他面容上的刀疤的话,他的个子很高,我需要仰头看他,每次抬头抬的久了,脖子都会很酸,但我一想到他的脸庞,我又会仰头看他很久很久,他是我生命里的阳光,我离不开他。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啊,认识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回问我道“我们认识是有多久” 我听到他主动和我说话,兴奋地仿佛暗夜里的大朵大朵绽放的石榴花,我说“自然是很久了。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里,那么刚好我遇见了你,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样长久的岁月里的准备,都是为了认识你,所以说,我们定是认识了很久了,要不然我为什么要花费大把的年华,只为等到你” 他并不在意我的这番话,因为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向我,一眼都没有,他只是盯着窗户旁探头进来的藤蔓,绕过红木架子,攀附着旁边纸做的凌霄花。 我看到他这副样子,料想他是想要离开了,可是我仍旧不想放弃任何一个能够和他说说话的机会,我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告诉我,你就可以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他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些许光彩,他说“我叫莫离”,然后迫不及待的问“我可以走了吗” 我不太记得当时的情绪了,只知道我近乎麻木的说道“你走吧” 他的背影应和着晨曦天边渐渐淡去的星子,像夜风一样的声音,心碎的很好听。 我看着他的背影,我一生中的岁月里有那样长的时间都在看他的背影,我是多么希望哪怕只有一次,他能够回过头看一看我,可是从来没有过,不管我是欢喜还是伤心,不管我是身陷险境还是濒临死亡,他都没有看过我,只有我一直不停歇的追随着他的脚步,妄图他能为了我,走的稍微慢一点,一点就好。
日子如白驹过隙,倏忽而至,飘然远去。 七日后,是我的诞辰,父皇邀请各国皇子公主前来赴宴,金色的信笺被快马加急送往哨所,当时与西方的战争如火如荼,西方的思想也潜移默化的涤荡了我们这些封建尾巴的一群青年,我并不主张在这时大张旗鼓操办生辰,可拗不过父皇的一片好心,我终究是同意了。 盛宴当天,父皇也赶了次时髦,邀请各地新近成立的记者机构,前来报到我的诞辰。 而我也由此遇见了第二个改变我命运的人。 她叫漫璐。 漫璐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可是我可能天生有关注普通人的能力,我站在戏台的角落里,一抬头就看到了她,她背着老式的相机,手中拿着草稿纸,在蜂拥而至的人群里像时光里朝生夕逝的浮游般随波逐流。 莫离站在我的身后,我回头看他,发现他的目光也是朝向那个地方,我忽然涌起巨大的恐惧感,排山倒海,汹涌澎湃,我伸出手去攥他的衣角,攥的那么紧,直到他平整的衣衫变得褶皱,我也没有放手。 戏台上一声响,纷扰的人群停止了骚动,父皇在这时也来了,牵着我的手向各国的太子介绍,我穷于应付这种场面事,但又不便于离开,我的心情很差,偏偏这时本来晴好的天气飘落纷扬的无根雨,台下又是一阵忙乱,我看到漫璐被众人推搡着,裹挟着朝不远处的廊檐下走去,她走的不稳,又被石子咯到,右脚受伤了。 莫离也不见了。 我站在父皇身边,仆从撑开伞,遮在我的头上,我透过细密的雨帘看到莫离黑色的外衣奋力的挤过人群,朝着漫璐的方向逐渐走近,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莫离在远离我的世界,他在渐行渐远的同时,却离漫璐越来越近。 莫离把漫璐抱起来,漫璐笑着对他说谢谢,我没有听见声音,只是看着他们张合的嘴唇,漫璐湿透了,莫离把她放在柱子旁的石凳上,把自己的外衣围在她的身上,蹲下身子看她的伤势。 我不想再看下去,于是向父皇请求回屋子,父皇应允了。 巧儿陪同我回去,她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 她还一直问我“公主,你看到莫离了吗,他去哪里了,我们要不要等他一下” 我在不停的颤抖,因为冷的,也因为痛。 我说“我让他去干些事情,我们不用等他” 当天下午,雨一直没停,我也一直没有休息,我等了他一夜,等着他告诉我他回来了,还有一切都好。 可是他没有。 没有回来见我,也没有说一切都好。 在不久后,我才知道,父皇因为知道我相对于其他皇子西化的思想,料定我会喜欢记者这个职业,因此特地命令一个记者每天跟在我的身后,陪我谈心。 那个人是漫璐。 我坐在樱花树苗下,自从带莫离回来的那天,我就栽下了这棵树苗,树苗的根部还是那朵不知名的野花,清晨的露珠垂在叶子的尖端,被风一吹,落了我满身,漫璐就是在这时来拜见我,她拄着个拐杖,一瘸一拐就要向我行礼。 我看她行动不便,就免了她的礼。 她比我想象的要侃侃而谈。 我命人抬张凳子给她,她没有拒绝。 一坐下,她就朝我伸出手来,笑着说“你好,我们相互认识一下吧,我是漫璐” 我看着她的笑容,心想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融化莫离的坚冰。 我亦伸出手,对她说“你好,我是倾念” 我的手没有碰到她的手,她并不介意,主动反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很凉,像夏天夜晚开满荷花的湖水的凉。 我抽回手,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她的面前会觉得不太自在,她留过洋,能够讲一口流利的外语,可我,只是生长在层层叠叠琉璃瓦宫殿里的封建公主,我感到自卑。 她首先开了口。 她说“其实你不用拘谨,我们可以像平常姐妹一样,闲暇时谈谈家常,没有主仆的分别,这不是很好” 我心想,这不应该是我的台词吗,怎么被抢了先。 我说“那是自然,我们以姐妹相称,就很好” 从此,她喊我倾念妹妹,我喊她漫璐姐姐。 我们姐妹相称六年,之后的我们建立了深厚的情谊,以至于即便她抢了我心爱的男人,我都没有办法和她决裂,没有办法放弃喊她姐姐。 也许我是懦弱吧。 秋天来了,院子里的树叶都黄了,我用扫帚把他们聚拢在树下,叶子那么多,堆叠的成了座山,我的屋子本就在相对荒僻的地方,这下更加的寂寥了。 我每日无所事事,就隔着大开的窗子看着外面飘飞的落叶,在宣纸上描摹他们的心殇。 我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到隆冬。 没想到,孙玉在某一天来通知我收拾行装,父皇要南下游玩。 父皇几乎每年冬天都会南下,只不过这次带的人格外的多,父皇宠爱的妃子,数不清的仆从,就连慈禧皇太后都要一同前去,我们这些皇子公主们也不例外。 我的母亲也在其中。 我一直以为母亲能够一直等到我出嫁,等到我有能力孝顺她,可是一直都是我单方面的我以为而已。 慈禧皇太后不喜欢我的母亲。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父皇喜欢就够了。 毕竟这是父皇的天下,不是皇太后的。 毕竟父皇说过,会护我和母亲一世周全。 我坐上皇家气派的龙船,莫离,巧儿和漫璐随我同去。 江上雾蒙蒙的,不远的地方有连绵的群山,缠绕着天边的流云,岸头长着鸢尾草,一支两支刚刚好。 我坐在船头安静的地方,海风轻柔的吹起我的头发。 长这么大,我是第一次见到海,书本上说海是蓝色的,像天空的颜色,可是我却会觉得海是灰色的,一眼望不到尽头,每天夜晚伴着黛岚说悄悄话。 以后要是能和莫离一起来这就好了,就我们两个人。 正当我看的出神,身后传来笑声。 我没有转过头,因为只要听声音,我就知道是谁。 那个声音笑过之后,发现我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的声音染上了一层愠怒。 她拽住我的肩膀,她学过武功,手劲很大,我的肩胛骨都要被抓断了。 我依旧没有转过头去,虽然我比较羸弱,但我也有自己的倔强。 身后的声音静默了片刻,然后又笑了。 我听到她说“怎么,没出过海的书本白痴也想要装装淑女啊” 我没有回话。 肩膀上的力道更大了些。 身后的声音接着说“真不愧是一个贱婢生的孩子,跟你那个轻贱的母亲一样的让人讨厌” 我的眼睛仍旧望着大海的方向。 我对她说“灵芸,你不要忘记你的母亲曾经也是奴婢” 她的火气克制不住,一个手刀朝我的天灵盖劈来。 我没有躲闪。 相反的,我闭上了眼睛。 可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我缓慢的转过头,是漫璐,她本来不在我的身边,可是时候恰巧,她闲逛到这里,在危急关头徒手接住了那一记手刀。 那一记手刀力度不小,漫璐的面庞因为疼痛而扭曲,我没想到她会来。 在被灵芸言辞侮辱的时候我没哭,在她捏紧我的肩胛骨的时候我没哭,在她一记手刀劈向我的时候我也没哭。 可是在看到漫璐因为疼痛苍白的面容时,我哭了。 我被金贵着成长,因而会受到其他公主的嫉妒,但我性子比较软弱,被他们欺负了从来都是咬紧牙关不说,因为我已经拥有了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东西,我对他们还是心存愧疚。 但我这次真的生气了,我四处寻找灵芸的身影,却遍寻不见。 漫璐喊我的名字,她说“算了,反正我也没有受伤” 我扶着漫璐回屋,她的掌心红了一片,我用药酒轻轻擦拭着她的患处。 我问她“你疼吗” 她不正经的笑着说“当然疼,疼死我啦” 我擦掉眼角的泪水,用棉布狠狠压了一下她的伤口,嗔怪道“你就和我说笑吧,你知道当时有多危险吗,你还冲过来”,说到这,我又想哭了,我匆忙低下头。 她看着我,认真的说“我不疼,倾念,真的” “当时那么危险,我作为你的姐姐,为你挨一下是天经地义,你不用为此感到愧疚,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极力忍住打转的眼泪,我说“药酒好像不太够用,我去找巧儿再要一些”。 可是,我满心欢喜的拿着药酒回来的时候,舱室里却传来莫离的声音,我连忙躲在门后,听到莫离关心问漫璐“你疼吗” 漫璐笑着说“你怎么问了个和倾念一样的问题” 我没有听到莫离的声音,我探头去看。 有时候我想,当时为什么那么傻,执着的怀抱着希望,希望莫离对漫璐只是朋友的感情,没有其他。 可是事实证明我错了。 莫离怀抱着漫璐,他背对着我,可我仍然能够看到他上扬的嘴角。 我从没看到他笑,除了对漫璐。 可能他对漫璐的感情真的不一般吧。 我手中的药瓶有些灼热,它从我的手中滑落,掉在甲板上,骨碌碌的滚到他二人面前。 我跑出了舱室。 外面天要黑了,我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蹲在地上,怀抱着膝盖抽噎。 我以为他们不会找到我,也有可能根本不会找我。 可是,我再一次错了。 漫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她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背,对我说“倾念,外面风大,我们回屋好吗” 我自然是拒绝。 但我没想到,漫璐坐在我的身边,说“倾念,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我和莫离,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我带着哭腔问道“那是哪种关系” 漫璐说“兄妹” 我更加伤心了,我说“那不就是青梅竹马吗,我不想听你在欺骗我了” 漫璐想拉我的手,被我甩掉了。 漫璐的声音在当天晚上很忧伤,她低声说“莫离,我从小就认识他,我们只有兄妹的感情” 我转头看她,发现她也怀抱着膝盖,像孤苦无依的小兽般盯着夹板。 我有点困惑,我想问个究竟,可是却不知道怎样开口。 我只能学着她的样子,用手顺着她的背,轻声说“漫璐,能不能别哭” “你一哭,我就也想哭了” 我不太记得那天晚上我们是怎么回去的了,也有可能我们谁都没有回去,我只记得漫璐真的没有哭,她忍得很辛苦。 我的手都酸了,也依然没有放下。 我还记得我对她说“漫璐,我们真傻啊”。 然后漫璐就笑了,她也说“是啊,我们真傻”。
事后我听巧儿和我抱怨了一天。 她向我发着没完没了的牢骚,她说我再也不喜欢她了,说和我十五年的感情还比不上我和漫璐见面的几个月,她说她很绝望。 我也很绝望。 我向她道歉,我说我们的感情没有变质,我们还是好姐妹,可是效果都不太大,这次巧儿是真的不高兴了,可是我又不知道如何能使她开心。 我真的很绝望。 也只能索性不管。 一转眼在船上度过了将近两周的时间,我们迎来了中秋。 龙船上挂满了灯笼,父皇心情不错,自己写了一堆谜语挂在灯笼的下面,说是让我们这群小辈自由玩乐。 我一个一个灯笼看下去,父皇的谜语都不是太难,想明白也没有浪费太久的时间。 孙玉说,如果有哪位皇子或公主解出了最后一道字谜,就可以到父皇那儿领赏,奖品是一对双鱼玉佩。 我知道双鱼玉佩,所谓双鱼玉佩,是按照阴阳的学说,两条鱼首尾相连,一黑一白,极尽能工巧匠,废寝忘食雕刻,每一片鱼鳞皆栩栩如生,我小时候在父皇那里看过一次,奈何父皇当时正对此玉佩爱不释手,我最终也没有得到。 我想,今晚也许可以。 我要去试试。 最后一盏花灯的下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灵芸也在那里。 我自动的忽略她,走上前去看谜语。 灵芸也看到了我。她朝我走来。 同时,我也看到了谜语。 谜语是:无边落木萧萧下。 我陷入了沉思。 未曾想来往穿行的仆从实在太多,我逐渐被挤到了船舷旁边,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可我没有察觉。 当我终于想出了谜底时,身后不知道被谁一推,我掉下水去。 周围的丝竹声响。我落水的声音没有人听到。 我使劲的扑腾水,大喊着,我落水了,快来人救救我,可是没有人理我。 就在我以为我今日将命丧于此的时候,一道黑色的身影跳入水中,揽住我的腰,带我上岸。 我闻到草木的芬芳,不禁抬头去看。 是莫离。 竟然是他救了我。 我的欣喜溢于言表,他好像感觉到了,嫌恶的把我推到地上。 我趴在地上的关头,听到背后孙玉说,时间快要到了,各位皇子公主要抓紧时间了。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飞奔向孙玉。 孙玉瞪大着眼睛看我,他的脸上是满满的惊讶,他问我“倾念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我看着将要熄灭的离合香,大声说“我知道谜底了” 父皇从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出来,玩味的笑着说“说说看” 我说“谜底其实是日字” 父皇很开心,他笑着对我说“没错,谜底就是日字”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向大家讲讲” 我说“萧萧下可以联想到五代齐梁两代皇帝萧道成和萧衍,齐梁之下为陈武帝,扣一个陈,然后无边,落木,成日” 父皇赞赏道“好,真是极好,没想到最后是朕的女儿猜出了答案,双鱼玉佩朕就赏给你了” 我跪在地上,双手接过双鱼玉佩,孙玉在明黄色的布幔下悄悄朝我比了个大拇指。 我狡黠的朝他笑笑,埋下头对父皇说“谢父皇恩典”。 我回到舱室,漫璐和巧儿都不在,只有我一个人。 我点起一盏油灯,晕黄的灯光照亮了我手中的玉佩,我把灯移得更近些,把玉佩举到灯前。 也许是天色过于暗淡的原因,黑色和白色差别也不太明显,看着这两块玉佩,我突然就高兴起来,我把他们拆开合上,再拆开再合上,然后痴痴的笑了。 估计很晚了,我走出舱室,想要找找莫离的影踪。 我向船上最黑暗的角落里走去,边走边轻声唤道“莫离,你在那里吗” 没有回应。 但是我知道他就在那里,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 我举着灯台,蜡烛的火苗被夜晚海浪带起的风吹得摇曳,我用手护着它,手中玉佩青色的丝绦垂落,左右摇晃着。 角落里很安静,但我不害怕,因为有他在。 我模模糊糊看到他背影的轮廓,我立刻吹灭了灯,背在手后,仿佛出自本能,我一直觉得他更适合黑暗。 莫离的背影好像颤抖了一下,我不确定。 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 我想这样静静的陪着他,哪怕只看着他的背影,也是极好的。 时间滴滴答答走过,他还是不说话。 秋天的夜晚是寒冷的,我逐渐抵抗不住,我觉得我要坦白了。 他靠着桅杆,我也走过去,也靠着桅杆。 我看着他的侧脸,和他侧脸上的刀疤。 我对他说“莫离,你猜我带什么来了” 他向旁边移动开些微的距离。 可是我不在乎。 我接着说“我刚刚得到了父王的双鱼玉佩,你看” 我把玉佩举到他面前,玉佩摇摇晃晃。 莫离没有看。 我消沉的放下玉佩,对他说“今天,谢谢你,谢谢你救我” 莫离望着没有边际的另一边,他的声音空灵飘渺,不太真切,他说“不用谢我,如果你淹死了,漫璐会伤心” 我不放弃,接着询问“你就只是为了漫璐吗,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的感情存在吗” “我说过,我一生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仗势欺人的人,一种是世家大族的人,而你恰恰正是后者”。 听完这番话,我的情绪很复杂。 我把黑色的玉佩塞到他的手里,然后就离开了。 身后传来咚的一声。 我什么都懂了。 回到舱室,漫璐和巧儿早已回来,巧儿见到我,就赌气出门了,漫璐坐在椅子上叫我“倾念,快过来坐”。 我攥着白色的玉佩,冷汗湿透了丝绦。 我无法说清我对漫璐的感情,我觉得被背叛,可是她并不知道,在她眼里我依旧是个比她年纪小的妹妹,她如此诚心待我,我竟无话可说。 漫璐没有发现我的异常,她总是这样,有的时候细致入微,有的时候又是大大咧咧的。 她谈论着昨天晚上的灯会和谜语,兴致很高。 可我没有什么兴致,我现在只想快些躺下来,闭上眼,把昨天晚上的一切都当成是一场梦。 突然,我很孤独。 我生病了,一直昏昏沉沉的。 我可能是受了风寒。 半夜,我难受的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觉得有些热,我不忍心打扰漫璐,我只能搬把椅子坐在甲板上吹风。 清冷的风切割着我的脸庞。 我觉得痛快。 白色的玉佩缠在我的手腕上,我突然不太想要它了。 我把绕在我手腕上的绳子扯断,参差的线头突兀的耸立着。 我扶着凳子的扶手,一站起来,世界天旋地转。 我摔倒了。 我用指甲抠着夹板的缝隙,血顺着缝隙像蜿蜒的河流一样蔓延开。 终于,我爬到船舷边缘,龙船很高,我拽着桅杆看翻滚的浪花。 我对手中的白玉佩说“你想黑玉佩吗,它就在那下面,你等着,我马上就送你下去见它”。 我刚抬起手,要把玉佩扔出去,却听到漫璐在叫我的名字。 她可能以为我要寻死吧。 舱室和桅杆之间还有一段距离,我转过头,今天的浪很大,船很颠簸。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晃,我看到漫璐飞奔过来的身影,我笑了,笑的很凄惨。 漫璐把我搂在怀里,我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她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我的额头,有湿湿的东西落在我的嘴唇上,我舔一舔,是咸的。 我的眼睛对不住焦距,看不清漫璐具体的面容,我只能凭直觉用袖子擦她的眼泪。 我也一遍又一遍的用沙哑的嗓子重复着一句话“漫璐,别哭,我真的不是去寻死,真的”。 那天以后,漫璐寸步不离的照顾我七天。 白玉佩被我压在枕头下,谁也不知道。 漫璐时常和我聊天。 每当她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就呆呆的看着她的黑眼圈,她说了什么,我确实不太知道。 漫璐总会问我,那天晚上我究竟去船舷干什么。 我也总是告诉她,我病了,有些热,还有就是看看风景。 每当这时,漫璐都会点着我的脑袋,笑着对我说“你这个小傻瓜”。 我知道,她不相信。 巧儿告诉我,甲板上的血是漫璐一点点用湿抹布洗掉的,一边洗还一边哭。 我闭上眼,我的心里也在滴血,又有谁懂得。 我们的船走了三个多月,终于到了苏杭,听说这里的水很美,山很美,不像我们北方,所有的一切都是粗狂豪放。 我随着人流走下船。 漫璐跟在我的身后,莫离跟在她的身后。 我抬头挺胸走在前头,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回头。 杭州的总督带着一群官员来拜见父皇。 父皇脾气向来温和,他说“跪拜暂且免了吧,这里这么多的淤泥,弄脏了官服百姓看到也不好”。 百官连连称是。 这时,父皇身边的瑶妃突然惊叫道“皇上,你看你的鞋子都被淤泥染脏了呢” 说罢,就要俯身擦拭。 父皇拦住她,自顾自走上前对总督说“我们走吧”。 杭州的总督安排的真不错,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坐着轿子进城。 沿途聚拢了一大堆人,我掀开帘子,就只能看到一颗颗半边黑的脑袋,我不禁捂着嘴笑了。 漫璐看到我笑了,也凑近我,扒着窗帘问我“看什么呢,笑成这样”。 我笑得越发厉害,肚子疼得不行,实在说不出来笑点。 就这样,漫璐像看着疯子一样一直看到终点。
杭州总督为我们找到一处舒适的宅邸,宅邸占地面积极大,以便容得下我们这么多人。 我被分配到一处安静的院落。 在回屋子的路上,漫璐一直再问我为什么要请求住在这么僻静的地方。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我只能告诉她,因为我喜欢。 宅院很古旧,白墙黛瓦,墙头上还有一株早开的腊梅。 我推开院门,入目即是荒草,连绵不绝的枯黄的草。 漫璐要哭了,她摇晃着我的胳膊,对我说“倾念,我们去和皇上说说,我们换个地方住吧” 我没有同意。 我提着铲子,独自一人铲掉挡路的杂草。 漫璐和巧儿跑出去玩了。 莫离也尽可能的躲开我。 杂草枯黄的尖头擦过我的脸颊,偶尔还会有水滴在我的手背上。 我收掇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怡然自得。 天快黑了,我才收拾完,漫璐和巧儿回来,遍寻我不见。 我躲在一人高的草的隐蔽处,偷偷地笑。 漫璐听见了我的笑声,她找到了我。 她把我拽到青石板路上,问我“这就是你收拾的房子”。 我看着她气愤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我说“是啊,这就是我收拾的房子”。 漫璐看向别处,长呼出一口气。 我看着她气鼓鼓的腮帮子,觉得好笑,于是问她“怎么了吗”。 漫璐指着依然纷繁的杂草,问我“你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些草”。 我说“因为好看”。 漫璐看着我一脸无辜的表情,还是没绷住,对我说“好吧好吧,你喜欢就好”。 夜晚,月亮很圆,我和漫璐坐在月亮下谈心。 我对漫璐说“漫璐,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留下这些草吗”。 漫璐摇摇头。 我说“我从小长在深宅大院里,没有接触过外界的人事物,我有渴望自由的灵魂,你懂吗”。 漫璐点点头。 我接着说“我今天看到这片草,他们是如此的肆意疯狂的生长,我很羡慕他们,同样,我也不舍得结束他们的追求”。 我生平头一次说出了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我很畅快。 我望向漫璐。 发现她也在看我。 我朝她笑了笑,说道“今晚的月亮真美”。 悲伤总会在你认为他很远的时候,猝不及防,蓄谋已久的给你致命的一击。 我最近总去母亲的房间。 母亲的房间在最东头,我的房间在最西头。 每次我都要走很久才能走到。 天气渐渐凉下来了。 母亲知道我身体不好,所以会提前熬好一整锅的红枣山药汤等我。 我每每捧着热气腾腾的汤碗,透过蒸腾的雾气看着母亲的身形。 母亲在入宫之前是当今皇后的奴婢,地位不高。 可是父皇在去皇后的宫中时认识了母亲。 母亲常对我说,她和父亲是一见钟情。 是的,母亲在我面前称呼我的父皇都会叫做寻常人家的父亲。 母亲说这样才会有家的感觉。 我也这样认为。 可是母亲有个癖好,就是在每一天的下午三点钟时是一定要睡觉的,在这个间距里,她不见任何人,任何人也不来见她。 我不太明白。 有一天,我在下午三点去见母亲,被仆从拦住。 我没能进去。 我没有放弃,我绕了一个大圈,回到母亲的房子背阴处,偷偷捅破窗户纸。 母亲躺在床上,好像睡的正香。 我感到无趣,刚要离开,却发现一只巴掌大的黑猫钻进一个隐秘的墙洞里。 我连忙趴在窗上朝里看。 母亲床下的木板动了动。 我料定是那只黑猫。 我没有出声。 不久,母亲翻身起床,可是她的动作很敏捷,完全不像个身体不好的妇人。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掀开床下的木板,一个地洞暴露在空气下,她一翻身,就进去了。 我不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很陌生,她不是我的母亲,我这样认为。 我没有看到后续就离开了。 院子里的草被风吹的发出沙沙的声音,我坐在腊梅的下面,腊梅开的季节不对,在这时已经显现出颓靡的色彩,我抚摸着它的枝干,不想它就这样死去。 这个愿望如此强烈,搅得我心烦意乱。 漫璐在这时回来了,她看出我心情不好。 她问我“你怎么了”。 我不能说,不想说。 漫璐见我不理她,只好独自一人休息去了。 我想了一晚,决定去问问母亲。 第二天,天上有小雨,我撑着伞走了一个时辰。 母亲还是准备了汤,我一进屋,她就招呼我道“倾念,快过来喝汤”。 我没有什么心情喝汤,我走到她面前,单刀直入的问她“你每天下午三点到底在干什么”。 母亲被我问住了,她环顾着屋子,然后看着我说“我在睡觉啊,你这孩子”。 “我不相信”。 母亲再次看向屋子的仆从,仆从纷纷低下头。 母亲说“你们先下去吧”。 等到仆从离开后,母亲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倾念,你相信妈妈吗”。 我直愣愣的看着她,红了眼眶。 母亲接着说“妈妈发誓,妈妈绝对没有干不好的事情,如果违背此誓言,就让我天。。。。”。 我捂住母亲的嘴,我告诉她我相信她了,求她不要发这样狠的毒誓,我不爱听。 谁让我是她的女儿,她是我的母亲呢。 她是知道的,我对她的相信永远都是无条件。 我下定决心替她隐瞒。 可是没想到我不顾后果的质问已经为母亲招来了杀身之祸。 近来,芙蓉花开的正盛,皇后时常会到母亲的院子里闲聊。 这在过去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担心母亲。 所以我在母亲那里流连的时间越来越长。 从芙蓉花的初开到它最终的湮灭,秋天快要过去了。 我的谨慎性像爱玩的孩子,撒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有一天傍晚的夕阳很美。 母亲让我坐在她的旁边,她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感觉到她有些紧张。 她不看我,相反的,她看的是天上流动的云。 等到天上有了星星,牛郎和织女隔着银河相望。 母亲开口了。 她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似的,眼睛里满满的噙着泪水,爱慕和希望。 她对我说“倾念,你看到星星了吗”。 我说“母亲,我看到了”。 “那你看到芙蓉了吗”。 “我看到了”。 母亲沉默了一会。 我不知道这两个问题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良久,母亲更紧的拉着我的手,她依旧没有看向我。 她说“你知道吗,星星就是你的父皇,芙蓉就是我”。 “我怀着一腔热血进京,我过去是很残忍的,我一直以为我是生于幽冥,长于幽冥的使者,我当时最爱的是曼珠沙华”。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我阴差阳错爱上了你的父皇,然后我最爱的花成为了芙蓉”。 她有些不自信了,我感觉得到。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脚尖上也是绽放的芙蓉。 “我总是认为在我将要被黑暗吞噬的时候,是你的父亲拯救了我,他就是我头顶上的星空”。 母亲说不下去了。 她问我“倾念,你是不是觉得母亲很矫情”。 我摇摇头。 我说“不是的,只是你对父亲的爱太过深沉”。 在我沿着泥泞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回屋子的时候,我把母亲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好多遍。 母亲暗示了什么,可是我不明白,不懂得。 我很着急,但又没有办法。 我突然不想回家了。 路在不远处分叉成三条。 路口有一块青石。 青石旁有一株芙蓉。 芙蓉下趴着一只黑猫。 这只黑猫不怕生。 我坐在青石上,青石的水洇湿我的裙子,顺着我的小腿往下流。 我深一下浅一下的抚摸着黑猫发亮的毛皮。 黑猫柔顺的发出喵喵的声音。 我看着它,我想要问问它,它每天带给母亲的是什么,它是否知道这样有可能毁了我的家庭。 淅淅沥沥的秋雨打湿了叶子,黑猫受了惊,钻进草丛里不见了,我找不到它。 它是不会知道的。 今夜没有月亮,星星似乎也没有温度,阴冷潮湿的挂在天上。 今夜有两个未眠人。 他们一个在最东头,一个在最西头。
皇后的侍从姑苏嬷嬷来接我,她说皇后想见我。 我随她去了,漫璐想要和我同去,我跟她说,不要担心,我会很快回来的。 皇后从未召见过我,我猜是和母亲有关。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姑苏把我带到内屋,皇后还没有起。 她命令我跪在地上,地上很凉。 屋子里燃了安松香,味道有些苦,有些伤。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了,就连姑苏都出去了。 我盯着床头皇后枕的枕头和她齐整柔顺的发。 她该是早就醒了。 她有用意。 我不想和她这样没有止境的耗下去。 我的膝盖很疼。 我问她“你想怎样”。 皇后缓缓睁开眼,她看着屋顶悬空的梁木,说“你知道”。 我没打算坦白,我说“你说什么,我不懂”。 她笑了,她说“你懂的”。 她知道了什么。 我没有说话,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环顾她的屋子,屋子里有各种小摆件,木质的,银质的,铜质的,和。。。。 我的眼睛突然睁大了。 我在墙头看到一张通体漆黑的猫的皮毛,上面还森森然滴着雨水。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我想离开。 可是我不能,为了母亲,我不能。 我和皇后待在一起一天一夜。 漫璐快要急疯了,她在皇后的房间外等了我一天一夜。 当第二天天刚刚破晓,她终于忍不住了,她冲进了皇后的寝宫。 当时我正在揉着我发酸的膝盖骨。 皇后仍旧闭着眼睛,吩咐紧随其后的姑苏说“把她拉下去斩了”。 漫璐才不管要不要斩了她。 她拉住我就朝外走。 可我们两个人抵不过守护皇后的侍卫。 我们被迫跪在皇后的面前。 我的膝盖骨再一次受到重创。 可是我没吭声。 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皇后利用了漫璐。 她从床上坐起来,动作优雅的让姑苏给她穿鞋子。 她笑着对我说“倾念,你明白我想要你交代什么”。 我的表情一定很愤怒,我大喊道“你到底想怎样”。 她的笑容收敛了,上挑的丹凤眼微微眯着。 她阴险的勾起嘴角,说“我不会动你,可是你的朋友,我不保证”。 漫璐身边的侍卫抬起脚揣向漫璐的小腹。 漫璐闷哼一声。 我想去扶她,但却无法动弹。 紧接着,一脚接一脚,漫璐躺倒在地上喘息。 我看到她的嘴角全都是血。 赤色的血染红了地上铺的波斯地毯。 泛着妖异的光泽。 我从来没有如此的绝望,我舍弃不了漫璐,也舍弃不了母亲,为什么一定要我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无能。 我多么希望现在有一个人来救救我,我好悲伤,我应该快要坚持不住了。 可是没有人来,巧儿没有来,母亲没有来,父皇没有来,莫离,他也没有来。 我爬到皇后的脚边,我抱着她的脚,就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说“我求你,放了漫璐,你杀了我吧,我求你”。 皇后低头勾起我的下巴,我直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装满了恨意。 她说“你想的真是简单,小姑娘”。 然后她甩开我的脸,扇了我一巴掌。 我捂着火辣辣的左脸,我又向漫璐爬去。 这次没有人拦着我。 我撑在漫璐的身上,不知道哪儿来的石头,砸中了我的头,我觉得有什么东西从额头流下来,用手一擦,是血。 我失去了知觉。 我一直沉浸在一个奇幻的世界里,那里是一片混沌,我分辨不清方向,所以我随便选了一条路,我想莫离应该在前头等我,我得走得快些,不要让他等的太久。 我的脑海里围满了莫离,阴郁的他,轻蔑的他,轻浮的他,微笑的他,说要离开我的他,说要和我在一起的他。 我快要疯了,我不知道哪个是真实的他。 隐隐约约我好像听到他在和我说话,他在问我“还好吗”,他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温柔。 我傻乎乎的笑了,我说“我还好,我没事”。 虽然我的头很疼,膝盖很疼,哪里都疼。 我仿佛睡过了一个世纪。 等我睁开眼,以为看到的会是莫离的身影,映入眼帘的却是白色的屋顶。 我听到汤匙碰撞药碗的叮当声。 我稍微偏过头去,我看到了莫离,只不过他的温柔对的不是我,而是漫璐。 漫璐比我受的伤轻些,她至少没有昏迷。 莫离舀起汤药,靠在嘴边吹一吹,然后喂给漫璐。 漫璐想要自己喝,可是莫离不允许。 我突然发现,莫离原来并不是不会温柔以待,只是我不是能够让他温柔以待的那个人。 我郁闷的低下头,绞着自己的手指。 漫璐最先看到我醒了。 她奋力的想要下床,可是莫离拦住他,他说“你的伤还没有好,不要随便走动”。 “可是倾念”。 “我会照顾她”。 我听到了,我并没有多高兴。 我知道原因。 当莫离端着药碗走到我面前,我整理好被子,尽量坐的端正,我还朝他笑了笑。 虽然我根本没有笑的心情。 他把药碗放在我床头的柜子上,药很热,蒸汽袅袅娜娜。 然后他转过身要走。 我追着他的背影问他“这次,还是因为漫璐,是吗”。 他没有回复,可我知道答案。 我自嘲的对自己说“你真是个傻子,倾念”。 漫璐在看我。 她说“倾念”。 她没有说下去,我知道她要说什么,我也没有接下去。 我只是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闷闷的说“睡吧,漫璐”。 我的体质本来就很差,这次之后更差了,我经常想睡觉,一睡就是一整天。 我是在逃避什么。 我害怕出门。 漫璐总是说“倾念,外面的腊梅都开了,阳光这么好,我们出去转转吧”。 我很抱歉她的心思,可是我的心里有块阴霾的角落,我忘不掉他的存在。 我每天喝大量的中药,只有通过这个填补我精神上的空虚。 某一天的夜里,我忽然非常思念我的母亲。 我很紧张,我的心跳得很快。 我害怕了。 我从床上跳下来,膝盖一软就跪在地上。 巨大的声响惊醒了漫璐。 她扶起我,问我“你怎么了”。 我说不出来话,我想要说的太多,我的嘴唇拉扯着,我泪眼汪汪的看着漫璐,许久,我才说出了几个字,我说“我想见母亲”。 漫璐的神情变了变,她的眼神开始游离,她不敢看我,她说“我们明天再去吧,倾念,夜很深了”。 我挣脱开她的手,摇摇晃晃的走出门。 漫璐跟在我的身后,天又下雨了,初冬的雨,很冷。 可我已经不觉得,漫璐想给我撑伞,我却不想让她靠近。 她走在距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伞被她扔了,她陪着我走。 我们走了两个时辰。 我的力气快要用尽了。 母亲的屋子里没有灯,没有人,整幢房屋像怪兽蹲踞在奈何。 我抚摸着大门上的铜锁,锁都生锈了。 母亲却没有了。 我拔腿朝父皇的房间跑去,漫璐大声喊我的名字,但我不想理会她。 我冲进父皇的房间,正撞见父皇和瑶妃云雨,父皇朝我吼道“你给我出去”。 我不出去,孙玉带着几个人把我拉走了。 我哭了,边哭边喊“父皇,你怎么忍心,你把我的母亲还给我”。 我哭得声嘶力竭,跪在院子里,可是像星星一样的父皇呢,他又在哪里。 等到天明,等到正午,等到傍晚,父皇打定主意不见我。 等到夜半,我决定离开,我要去找皇后。 皇后正在暖房里看花。 我跪在她面前,我说“皇后娘娘,我求你告诉我母亲在什么地方”。 皇后用尖细的指甲掐断一支含苞待放的花。 她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擦干净泪痕,我说“只要你告诉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皇后古怪的笑了,她的面容狰狞恐怖,她说“我想要的,就是那个贱婢快些去死”。 她狠命的揉搓着手中的花,然后拂袖扔在地上,金缕鞋从上面踏过。 我看到那朵花是芙蓉。 我的眼泪又止不住了,可我不想在她面前哭。 我抬起头,拽住她的裙摆,她嫌恶的甩开我的手。 我说“我是母亲的一部分,平生她最在乎的人就是我,只要你能告诉我母亲在哪里,我可以自杀”。 她“哦”了一声,然后伏低身子,说道“好啊”。 “你随我来”。 我勉力站起来,她带我走到一个地牢,地牢很阴暗,我看到了一身白衣,鲜血淋漓的母亲。 我趴在栏杆上喊她。 可是她却好像听不见。 我接过姑苏递过来的梯子,下到地牢。 皇后离开了。 母亲的眼神是空洞的,她盯着根本不存在的一点,任我如何唤她都没有反应。 我握着她的手,就像过去无数个夜晚她握着我的手和我说话。 我对她说“母亲,你知道吗,我有多想你”。 “母亲,你到底遭受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母亲,你马上就能出去了,真的”。 “母亲,你看,今天晚上的天气是不是很好,天上的星星那么多,我都数不过来”。 母亲一直没有理睬我,除了最后这句话。 她的情绪变得激动,她拽着我的手,指甲嵌进我的肉里,渗出血来。 她一遍又一遍对我说“芙蓉,芙蓉”。 我更紧的握住她的手,我说“我下次给你带芙蓉花来,好不好”。 她还是重复着“芙蓉芙蓉,星星星星”。 好像在她的宇宙里现在只有这两样东西,是她即使精神错乱了也无法舍弃的。 我趴在她的肩头哭了,她推拒着我的脑袋,可我就是倔强的不愿意离开。 我很冷,我想要和她在一起取取暖。 我从地牢出来后,皇后问我“你什么时候履行对我的承诺”。 我有气无力的说“你想什么时候”。 她转动着手上戴的长戒指,她说“下次你来的时候”。 我说“好”。 她转身欲走,我说“皇后娘娘,还请等一等”。 她停下来,玩味的看着我。 我对她说“我想知道父皇在母亲被抓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皇后笑得明媚,她说“你不觉得你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吗”。 “请你回答我”。 皇后的心情看似不错,她说“自然是不理不睬”。 我背对着她蹲下来,前夜的雨水在我身上结了层冰,被太阳晒的化掉,顺着衣角滴滴答答淌水。 我的样子看起来一定很惨,像无家可归的小孩。 我一半是问她,一半是问自己,我说“父皇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很爱我的母亲吗”。 我听到皇后的声音悠悠然响起,她说“爱,帝王怎么会有爱,也只有你母亲这个间谍傻子会这样认为,真是可笑”。 我抬起头,我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家,没有了母亲,没有了父亲,什么都没有了。 我真的不想活了。 漫璐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了我,她不知道我跑去了什么地方,嗓子都喊哑了。 她把裘衣披在我的身上,我扯掉了裘衣。 我跟她说“我不冷,离我远一些”。 漫璐捡起大裘,又披在我身上,我没有力气再次扯掉,我朝她大喊“你能不能走远一些,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她不可置信的退后几步,我从来没有这样和她说话。 她不是个善于放弃的人,她说“倾念,你和我讲讲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你不要假惺惺的,我的母亲被人抓了,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只有我不知道,你知道我的母亲变成什么样子了吗,我恨你”。 漫璐想搀扶我,我用尽全力推了她一把,她磕在石头上,手腕破了个洞。 我没想到的是,莫离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切,他看到漫璐受伤了,就从暗处走出来。 他打掉了我伸出去的右手。 他说“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人”。 我的手僵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明明是我很难过,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来针对我。 我颓然坐在地上,漫璐被莫离抱走了,我疲惫的无法抬头看看莫离的背影。 我无助的哭了。
屋子里没有人敢和我说话。 气氛很压抑。 而我也默默准备了上好的鹤顶红。 可是现在是冬天,我找不到芙蓉。 我想到了皇后的花房。 我又去找她了。 皇后坐在凳子上,花房的温度很高,她的脸红彤彤的。 她说“你想要芙蓉”。 我点点头。 她接着说“我知道你要芙蓉要干什么,我不打算给你,除非你在拿些东西交换”。 我问她“什么东西”。 她说“你的一根手指”。 我没有拒绝,我抽出了她身旁侍卫的刀。 我挥刀砍掉了左手的小拇指。 巨大的疼痛排山倒海而来,好像有无数小虫在弑咬我的身体。 我握着断掉的手指,举起来给她看,我的额头上全都是冷汗。 我问她“可以了吗”。 她满意的说“当然可以”。 我看到她的裙子扫过我的眼睛,她走到最犄角的地方,剪断一朵芙蓉。 我伸手去够那朵花,可是她故意把花扔在地上。 我咬着嘴唇,爬着去捡。 她作势去踩,我拼命护着花,眼泪在眼眶那里打转,却没有掉下来。 我说“你不要太过分”。 皇后很开心,我不知道她是作弄了我感觉很开心,还是想到可以杀死我而感到畅快,我不知道。 她说“看你这个孩子,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我不想和她说话,她的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恶心。 我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她捡起我的手指,扔到了她饲养的蚂蚁群里。 我的手指转瞬间只剩白骨。 她说“不要忘了和我的约定”。 我不会忘记。 我第二次下到地牢。 地牢里点起了一盏煤油灯,母亲指着煤油灯喊着星星。 我走到她面前,坐在她身边,掏出那朵褶皱的芙蓉。 我带着眼泪,笑着对她说“母亲,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母亲夺过芙蓉,她嘻嘻的笑了。 她小心翼翼的摩挲着花瓣,然后插进早已凌乱的不成样子的发髻里。 她低着头摆弄地上萎败的稻草。 我搀着她的胳膊,我说“母亲,我还记得我小时候很贪玩,你总是坐在院子里看我玩,当时的空气多清新,你还是很年轻,你还记得吗”。 “母亲,你知道吗,我有喜欢的人了,他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母亲,你要好好活下去,我总有一天会接你出来” “母亲,我好想你呀”。 我在那天晚上和母亲说了很久的话,到后来,母亲都睡了,我把大裘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她靠在墙上,我蜷缩在她的怀里,像以往多少个日夜一样,我絮絮的讲着我小时候的事情,每一件都有她的踪迹。 后来,我也迷迷糊糊睡去了。 我现在向想来,我当时如果没有睡就好了,至少我的母亲还有呼吸。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时分。 我觉得母亲很凉很僵硬,缓缓的爬起来,我用手去探她的鼻息。 我跌坐在地上。 母亲死了。 我的希望没有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然后我想到了皇后。 我是冲进她的房间的,她的侍卫都没能拦住我,我当时只想干一件事,那就是杀了她,杀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她好像一直在等我,她依旧转动着手上的长戒指。 她不看我。 可我不觉得她会心虚。 我掏出鹤顶红,摘掉红布,我冲向皇后。 她并不害怕,我急红了眼,我也不害怕。 可是我忘了,她的侍卫有枪。 一声枪响,我的胸前多出了一个口子,鲜血汩汩的流。 我还想上前,没想到迎接我的是另一枪。 我仰面倒在地上。 数个侍卫围住我,我看到皇后笑着捡起我手中的鹤顶红,灌进我的喉中。 我没有抵抗,既然杀不了她,那我就死吧。 省的彼此伤害,纠缠不清。 恍惚中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好像是母亲的声音,柔柔的,像春天的风。 我的胃很疼,可能是鹤顶红产生了效用。 母亲的声音消失了。 我醒了。 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睁开眼的时候,漫璐正在给我擦脸,她很高兴。 她大声叫来巧儿和莫离。 她关切的问我“倾念,你还好吗”。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不好。 我问她“怎么了吗”。 他们三人面面相觑,良久,漫璐小心的问我“你还记得之前都发生什么了吗”。 我并不记得。 漫璐也没有告诉我。 我只知道我的左手少了一根拇指,还有心上缺了个洞,空落落的,一直在灌风。 我又回到过去的日子,没有母亲的日子。 漫璐找了许多医生,不论是宫中带来的还是民间有声望的,他们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 我是在逃避,在逃避现实中产生的选择性遗忘。 我不愿意想起母亲,因而不愿意去母亲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我再也没有去过东边的房间。 因为我会不明所以的流泪。 我的情绪会很差。 我会很伤心。 漫璐也在逃避。 她把所有的芙蓉花都剪掉了,相反的栽了大片的曼珠沙华。 冰天雪地里火红色的花牵着漫无边际枯黄草的手,枝头上结满了晶体。 我指着花嘲笑漫璐,怎么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栽这么美的花。 她总是笑笑,不说话。 我的身体愈发不好了。 起初我还能够在下雪的时候出门转转。 等到几场雪后,我就虚弱的下不来床了。 我躺在摇椅上,竹子编的摇椅吱吱呀呀。 屋子里温度很低。 仆从送来的无烟煤越来越少。 黑炭释放的热量少,烟气大,漫璐怕我的病雪上加霜,她也不用煤炭。 每到晚上,漫璐冷的睡不着觉,她都会爬到我的摇椅上,抱着我。 这样就不会冷了。 时间长了,我的身体没好,漫璐却病倒了。 那天她端着一碗银耳汤,颤颤巍巍的朝我走过来。 我刚要嘲笑她几句,未曾想她突然就晕倒了,汤泼了我一身。 我从摇椅上滚下来,冬天的风顺着我的衣角长驱直入。 医生告诉我要注意保暖,但我管不了这么多。 院子里没有人,巧儿被我放出去玩了,莫离可能正陪着皇子练武术。 我用裘衣裹住漫璐,只露出她白皙的额头和水样的眼睛。 她依旧在昏迷。 我也没想到今年的冬天南方竟然下起了雪,纷纷扬扬不停歇。 我撑着油纸伞,想去太医院。 外面在下雪,道路很滑。 出门时太过着急,我只穿了件单薄的外衣。 我不停的搓着手,被冻得直哆嗦。 历经千辛万苦,我终于到了太医院。 可是太医院的医生拒绝和我回去。 他们说我只是个公主,没有使唤他们的资格。 我很窝火,但是又不能说。 我找到一个板凳坐下,板凳上结了冰,但我不在乎。 太医院的一个西洋医生看不下去了。 他把我拉到角落里,金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闪着光亮。 他塞给我一颗药,用不太流利地道的汉语对我说“快回去吧,天冷”。 我握着他的手,感激的对他说“谢谢”。 回去的路上,我只顾低着头疾走,全然没有注意前方。 我一头撞进一个温暖的胸膛。 有淡淡的草木的芬芳。 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我故意磨磨蹭蹭抬起头,我还想在他怀里多呆些时候。 莫离的脸色不太好,他板着脸问我“你去哪儿了”。 我以为他在关心我。 我说“我去了趟太医院”。 他的脸色缓和了些,我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 我有些失落。 就再我刚要开口,说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就看到了漫璐。 她扶着周围的墙壁,披着裘衣向我招手。 她的嘴唇很苍白。 莫离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他也看到了漫璐。 义无返顾的,他朝着漫璐走去。 他把漫璐圈在怀里,而漫璐一直在看我。 我用口语告诉她说“没关系,你们先走吧”。 她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莫离把她带走了。 我独自一人站在原地。 落雪的隆冬,我们三个人在这条道路上相遇,可是最终留下的,还只是我一个人。 我其实并不想一个人。 我只是做不到而已。
等我回到屋子,已经是傍晚了,漫璐躺在摇椅上,她想和我说话。 我制止了她,我说“我懂”。 茶壶里的水是热的,我知道是谁烧的。 我倒了杯开水,放在红木架子上等它凉。 我的手中依旧攥着那颗药。 我对漫璐说“漫璐,我知道你对莫离没有其他的感情,可是莫离不这么认为”。 我背对着漫璐,我不知道她的表情。 漫璐没有说话。 我没想停止这场谈话。 我说“漫璐,你真的没有考虑过莫离吗” “你知道的,我喜欢他”。 漫璐还是没有回应。 我不耐烦的转过身子,一不小心带翻了架子上的茶杯。 茶杯掉在地上碎了。 漫璐被惊醒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叫我小心些,不要被烫到。 原来她是睡了啊。 我走到她跟前,给她掖被子。 对她说“接着睡吧,水凉好了我叫你”。 她舒服的嗯了一声,又沉沉的睡去了。 我把她掉落的头发别在耳后,她的耳朵小小的,被冷风吹得通红。 我取下床头的耳包,替她带上。 拨弄着香炉里的粉末,我突然觉得自己太坏了,去如此逼迫自己的朋友。 我这次也许真的做错了吧。 还好,上天允许我弥补这个过错。 漫璐的身体恢复的很快,没过几天,她就能和巧儿在院子里踢毽子了。 大片的曼珠沙华衰败了许多。 我捡回他们掉落的花瓣,放在手炉里,他们被炭火烤焦了,红色的花收缩蜷曲,看起来有点伤感。 我在没有出过门。 寒冷的屋子里,我翻翻书,写写字,一天就过去了。 有的时候我会思念母亲,是的,我已经恢复了记忆,我只是没有和他们说。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尤其是皇后。 我明白后果。 皇后在我养病期间来过一次,她想要探探我是不是真的失忆。 我不想看到她这张脸,我恨她说话不算数。 她掸掉衣服上的雪,黑色的狐狸毛摩挲着她的脸庞。 她也不愿意看我,我感觉得到。 她只是盯着我屋子里西洋钟的钟摆。 黑白分明的眼球一动不动。 她好像老了许多。 我们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午后的阳光西斜,我起身去点灯。 在我吹熄明灭着火星的胭脂香后,她才对我说话。 她说“倾念,你过来”。 我自顾自站在挂满狼豪的笔架旁,有一支笔的墨水还没有干,味道不太好闻。 她又说“倾念,你是不是还记得什么”。 我说“皇后娘娘,您觉得我该记得些什么”。 她说“我不确定,我也知道你不会告诉我实情”。 我转过身看着她,我说“皇后娘娘,我确实不记得什么”。 她略微低下头,手中的翡翠珠子转的更快些。 她说“倾念,杀害你母亲的凶手不是我,你一直都恨错了人”。 我说“其实你不用这样绞尽脑汁套我的话”。 “这样的你很愚蠢”。 她说“杀害你母亲的是你的父皇,他给她喝了鹤顶红”。 我说“皇后娘娘,虽然我不记得什么,但我依然不喜欢你,你可以走了”。 她笑了,笑的很凄清。 她站起身,华贵的衣袍画出婉转的弧线。 她在门口逆着火红色的晚霞。 她说“我们都是棋子,又争的抢的些什么,我嫉妒你母亲,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得到,真是可悲”。 我没有在意她的这些话,只是在之后的传闻里听说,皇后从我这儿回去的当晚就上吊自杀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只有门旁的侍卫私下说,他们听到皇后再自杀前弹了一首曲子,这首曲子叫明月楼,调子异常悲凉。 他们把这些当做饭后的谈资。 只有我真正懂得她的心意。 侬在明月楼,伊在长江北,思侬快些归来罢,伊在这厢待君归。 待君归来洛水畔,草长莺飞各自天,古道西桥黄昏路,还望君定勿相念。 她最终还是离不开父皇,明知道爱而不得最是悲伤,也还是用性命一往无前。 她的尸首被葬在城郊,听说是她自己的意思。 我在天气晴好的时候去看过她,她的坟墓很宏伟。 那里的柳树萌发了细小的绿芽。 我察觉到有人在看我,我说“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儿”。 姑苏从稻草堆成的小山包后面走出来,她朝我深深弯下腰行揖。 她说,皇后在生前拜托她,让她找到我,她说,皇后不想长眠于此,她想再见一次大海。 我问“为什么”。 姑苏没有明白。 我说“她不是最看不上我,怎么又会把这件事托付给我”。 姑苏说“我也不清楚,一切都是皇后娘娘的旨意”。 我抚摸着她白玉雕刻成的墓碑,捡掉落在上面的早春的草籽。 我说“你走吧”。 姑苏走了。 可是我的话却不是对她说。 我看着地上的莲花灯,灯还亮着,幽幽的闪着光。 我把稻草铺在墓碑的上面,尽量铺的平整些。 风突然大起来,我手中的火把被撕裂成妖娆的形状。 我对着空气说“皇后,一路好走”。 火把在空中划过弧线,点燃了干燥的稻草。 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你既然不愿拘束在这座巨大的囚笼里,我便帮你一把,但也只此一次,其他的不必多求。 父皇在回京城的时候突发文人骚客的气质,他决定在回去的前一段路程中乘竹筏。 我自然是很欢喜,相比于其他的皇家人士。 空气中是漫无边际游荡的柳絮。 山上有老松,虬枝盘结,粗壮的枝干裸露在地表。 我把双脚没入水中。 南方早春的水已经温凉。 涟漪里有旋转的树叶,不知道是哪棵树上的,不知道生于何时,徘徊在青色的竹筏周围。 我看着他们的脉络,仿佛其中也汹涌澎湃着不息的血液。 我竟不舍的带他们离开这里。 漫璐在这时过来了。 她坐的靠后些,鞋子的一角轻轻点着水面的一边。 她说“倾念,你看景色多美”。 我的手扶着临近的竹子,我说“是啊,很美”。 漫璐还要说些什么。 莫离却来了,他的手里攥着一个玉佩,是同心圆的形状。 他把玉佩递给漫璐,我看到他的手紧了一紧。 他在紧张。 漫璐看向我,我把视线投向别处。 我知道这个玉佩,它是永结同心的寓意,也是一分为二,相爱的一人一半。 我想到了我的双鱼玉佩。 不知道黑色的那一面现在在何处。 白玉佩有些想它了。 漫璐低声说“莫离,这我不能要”。 莫离没有说话,他仍旧执着的伸着手,眼睛好像能看进漫璐的心里。 气氛略微尴尬。 我没想起身离开。 相反的,我转过头,说“漫璐,收下吧”。 漫璐困惑的看向我。 我朝她摇摇头。 她明白了,她总是很聪明,轻而易举的就能读懂我一颦一笑的含义。 我承认我表里不一。 我其实不想她收,如果她收了我该怎麽办,可是如果她不收,莫离又该怎么办。 我情愿独自悲伤。 漫璐最终还是收下了莫离的玉佩。 我却没有看到莫离的笑容。 这不是很正常,但我不愿多想,那样很累。 漫璐靠近我,她说“倾念,你为什么让我收下莫离的玉佩”。 我猜漫璐并不知道这个玉佩的意义。 我笑着说“漫璐,这只是个普通的玉佩,我不会自私到不允许你接受”。 漫璐放心了。 她把玉佩别在腰间。 和她的西方服饰并不搭调。 可她好像很喜欢,时不时就会拿起来看一看。 她会笑的很灿烂。 我自然也懂得她的心情,我什么都懂,我们只是在彼此隐瞒。 我们都很辛苦。 今天的晚上乌云很多。 漫璐不在我身边。 我知道莫离在我的不远处。 我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他是练武的,他的脚步声很轻,一般不会被人听到。 可是我能听到,一直都能。 他停在距离我半步的地方,这是个安全距离。 我的视力不好,自从大病过后。 这个距离,他能够看到我,我却看不到他。 他有话要和我说,我的直觉告诉我接下来的谈话会让我受伤。 我真是个自虐狂, 他说“你知道我不可能喜欢你”。 我有些讶然,真是单刀直入,不留情分。 也对,他和我本来就无甚情分。 我抬头看他,我不知道他具体的方向。 但我想我是正确的。 我说“我一直都知道”。 他应该很生气吧,我能感觉到他声音中的怒气。 他说“我不需要你干涉我和漫璐”。 我低着头,看着脚尖,我笑了。 我说“我是在帮你”。 他应该是转换了方向,现在他应该在看着水面。 他说“我不需要你帮,你应该明白真正阻碍我们的是什么”。 “我只需要你远离我们的生活”。 他说的我们自然不会是我和他了。 是另一个她,在他心里建了座木头房子住下来的她。 我说“我做不到”。 他现在应该攥紧了刀柄吧。 我猜着他的小动作,我有这个自信,我猜的都是对的。 他突然靠我近了些,他的情绪很不好。 我情愿他恨我,总比他忘记我要好。 我贪恋着他身上散发的草木香。 我闭上眼睛。 我听到他说“放我们走吧”。 我说“我总有一天会放你们走”。 我只是敷衍。 莫离这个大傻瓜却信了。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说“我希望能尽快”。 我说“快的,那一天会很快到来的”。 我拉住他的衣袖,他想挣脱。 我说“现在是你求我”。 他放弃挣扎,我得以更靠近他,得以抱紧他。 他在我头上说“你抱够了没有”。 我没有,我怎么会抱够呢,我一辈子都抱不够啊。 但我没有说,我只是抱得更紧些,我怕我一睁眼他就不见了。 我是真的很害怕。 虽然我获取温暖的手段并不地道。 可是至少我得到了。 我不后悔。
我们之后再次坐上了龙船,龙船还是那样,只是已经物是人非。 我没有去看海。 我坐在黑洞洞的舱房里。 漫璐在门口对我说,外面的海是蓝的,我也懒得去看。 我的手头是那块白玉佩,它被我藏在枕头下面很久了。 我有一个想法,可是在纠结要不要施行。 我不想利用任何一个人。 我没有说服我自己, 我走出舱门。 莫离和漫璐站在船舷,位置和我当时的一模一样。 只是距离没有那么远,之间也没有那么生疏。 漫璐的头发很长,是烂漫的金色,弯曲成洒脱的波浪卷。 她在和莫离说着什么,笑的很灿烂。 我看到他们腰间同样的玉佩。 说实话,我嫉妒漫璐。 她可以拥有这么多。 我远远的喊道“莫离,你过来一下”。 莫离走到我跟前,他说“什么事”。 我把白玉佩递给他,我说“我要求你带着这个”。 莫离看着我,像看着一个幼稚的小孩。 他没有接过玉佩。 他想走。 我在他快要走出去的时候,说道“别忘了,是你求我的”。 莫离的背影怔了怔,随后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平常,他说“我是求你,但我也有自己的人格”。 我没能留住他,我觉得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有些激进,有些忙乱,还有,就是有些封建。 这是我第一次用权利来压人,没想到效果很差。 我又把白玉佩塞到枕头下面。 长长叹了一口气。 莫离,你究竟想要我怎样。 莫离,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是不是让你感觉恶心,就像我当时痛恨着皇后一样。 我睡了一整天。 漫璐以为我又病了,她握着我的手,我的手心都是汗。 我看到她关切的眼神,我跟她说“我没事,我就是有一些累了”。 莫离站在她的身后,他宽阔的肩膀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 我看向他。 漫璐也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 我说“漫璐,你出去一下,我有话和莫离说”。 漫璐出去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莫离,今天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他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是否接受。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 良久,我听到他说“我希望我们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也不需要你放我们走了,我自己会想办法”。 我的手放在被子里,我把它握成一个拳头。 我的表面云淡风轻,我说“你真的想好了吗”。 他没有回答我,他只是点点头。 他没有接受我的道歉,他不信任我了。 我究竟肆意的挥霍了什么,它好像很珍贵。 我的脑袋里像浆糊一样缓慢的流动。 我说“你出去”。 他出去了,没有犹豫。 我用被子遮盖着脸,谁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哭了。 哭的很伤心。 晚上,我和漫璐聊天。 漫璐的床离我很近,她牵着我的手。 我踌躇了很久。 我问她“漫璐,莫离我不想要了”。 漫璐并不惊讶,她说“你真的决定了吗”。 我说不上来。 我说“也许吧”。 漫璐看着我,我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一串风铃,是女巫骨螺。 他们彼此碰撞着。 我放开漫璐的手。 我说“漫璐,你们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了”。 漫璐说“我并不想走,我想陪着你”。 我说“我不需要你陪,我希望你幸福”。 “你跟着我,不会幸福的”。 漫璐想拉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她的声音里有哭泣的情绪。 她问我“是不是莫离和你说了什么”。 我感觉很疲惫。 我说“漫璐,我们能不能不要再互相隐瞒了,我不喜欢这样”。 漫璐没有说话,我看到她的手无力的垂在床角。 我吹灭了油灯。 我说“我都知道,我也明白”。 你不用担心我受伤,其实我很坚强。 我不想她哭。 我把手帕递给她,我说“擦擦吧”。 “你总是这样,不管多伤心,都不让我听到你哭的声音”。 漫璐接过我的手帕,她说“也许我对莫离的感情有些许的变化,但我还不确定,我不确定我真的会爱上他”。 “倾念,你要相信我”。 我不想相信,我希望我是在做梦。 可是我说“我相信”。 我不想伤害她,她对我这样好,她是我的姐姐。 我觉得有一些混乱。 我说“漫璐,你给我讲讲国外是什么样子吧”。 她也急于换个话题。 她说“国外和我们国内确实有很大的差别,就像我们这边的日常娱乐主要还是京剧,耍猴,零嘴还是桂花糕和糖人,但是国外却是芭蕾,钢琴和巧克力”。 “那你在国外的时候都怎么生存啊”,我问道。 “我在国外的时候,国外有大学,学校建在景色优美的地方,那里到处都是树荫和松鼠,我住在里面,每学期可以得到一份奖学金,闲暇的时候打打零工”。 我有些渴望,那是个全新的世界。 我说“我会有机会到那里去吗”。 漫璐的声音都飘渺了,我知道她困了。 她说“会的,有机会我会带你去”。 “那里的草坪很美”。 我们回去的时间要比去苏杭的时间快得多。 我虽然已经和漫璐摊了牌,但却丝毫没有影响我们的感情,相反,我们的感情经过这件事后更加深刻。 最近,漫璐在教我弹钢琴。 可是我很笨,怎么也学不好。 但是莫离喜欢,我也就屏弃了停止的念头。 我还问过漫璐,为什么那天晚上听到我说我不要莫离了后会如此淡定。 她说“因为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在当时说的话我是根本不信的”。 我也承认,我是一时气话,我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孩童。 真是不讲道理。 父皇很久没有召见我了,我想见他,可是我不想主动去见他。 我知道他一定会召见我,他欠我一个解释。 我等了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的某一天,父皇召见我了。 我见到他时,他在瑶妃的宫里,瑶妃像一条水蛇一样攀附在他身上。 我没办法不看见她,我说“父皇,我只想和你两个人说说话”。 父皇没有看我,他意乱情迷的盯着瑶妃洁白的胴体。 我不明白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说“爱妃,你想走吗”。 瑶妃极尽温柔暧昧的说“皇上,人家不想走吗”。 她其实已经三十岁了,她是灵芸的母亲。 我忍住呕吐的感觉。 我说“父皇,你召见我所为何事”。 瑶妃尖细的嗓子响起。 她说“皇上哪里召见你了,你这个贱人的女儿”。 我不想和她说话,我低下头不言语。 她却并不想停止,她用手指在父皇胸前画着圆圈。 她问父皇“皇上,你还记得钟粹宫里的女人吗”。 父皇浪荡的笑着说“那个贱人,我已经赐死她了”。 我攥紧了衣袖,衣袖里有一把刀。 我听到她接着问道“皇上,你能给我讲讲经过吗”。她得意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的方向。 “不就杀了个间谍吗,我给她灌了份鹤顶红”。 我抬起头,压制着愤怒的气息。 我问他“你为什么要杀她”。 父皇仍旧不搭理我,就好像没有我这个人一样。 瑶妃跨坐在父皇的腿上,她的背部朝向我。 我看到她微微侧过脸,她的眼睛盯着地面,却在笑。 她说“因为是我吩咐的”。 我手中的刀露出一节刀刃。 我一步步走向她。 她还在笑,笑的风情万种。 我突然跨上碧玉台阶,一刀刺进瑶妃的后心。 鲜血迸射,我的脸庞应该是可怕的吧,我看到父皇扔掉瑶妃的尸体,他躺在地上,用手臂支撑着后移。 他说,你不能弑君,你这个不孝的女儿。 我不想弑君,可是他的话勾起了我的念头。 我也会变得邪恶。 我高举着小刀,刀上的血被烛光缓和了腥锈。 我放缓了步子,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让我母亲变得崩溃。 可是我现在想让他也崩溃。 我笑了,大声的笑。 我不是傻,我就是想所有的侍卫快些冲进来,让他们看看这个愚昧的君王。 我的性命并不太重要。 侍卫果然都进来了,他们举起了弓箭。 弓箭的羽毛很白。 估计等一会儿都会染上我的血吧,真是可惜了。 我蹲在他面前,我听到一个领头的侍卫说“把刀放下来,他不会杀我”。 傻子才会相信。 我的眼神很无辜,我看着父皇惊恐的眼睛。 我问他“你为什么这样残忍,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他说不出来话,他一直退到了柱子上,他无路可退。 我觉得他要哭了。 真是懦弱。 我把刀上的血擦掉,边擦我边说“父皇,我记得的,你有洁癖”。 “看我对你多好”。 刀被我伸在他面前,我作势要杀他,他就真哭了。 他的腿胡乱的瞪着,颤抖的手想要抓我的手腕。 我没有留情,我在他的手上来了一刀。 他无比凄惨的叫唤了一声,像杀猪一样。 我用左手捂住了耳朵。 他翻了个身,他想往柜子里爬,我不可能放他走。 我把柱子上悬挂的纱帘拉下来。 我缠住了他的脖子,然后狠命一拉。 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我甚至把他转过身,让他面对着他的臣民们。 他们所拥戴的君王也会有一天这么脆弱。 我凝视着前方,我仿佛看到了母亲在对我笑。 就再我快要成功的勒死父皇的时候,我看到几个侍卫架着漫璐走了进来。 我的手一松,父皇得以呼吸。 他拽着金色的纱巾,在抬头看我,他的眼里是嗜血的残忍。 可是我没有发现,我看着跪在大殿上五花大绑的漫璐。 所有对着我的弓箭扭头对着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赌不起漫璐的命。 就在我出神的片刻,情势发生了扭转。 父皇挣脱了我的束缚,他拔出了挂在墙上的佩剑。 我只听到一阵风声,后背一凉。 我想,我也算是保住了漫璐,保住了白色的羽毛。 我不明白,怎么我每次刺杀都会失败。 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做这个。 我太慈悲。
我被关进了大牢。 我比较幸运,我还活着。 慈禧皇太后暗中下旨,她要我碎尸万段。 她高估了自己的威严。 我趴在木板床上,我一直在发烧,这里没有药,没有水,没有吃的。 背后的伤口痛的麻木。 我唯一能够获得安慰的就是囚室的铁栏杆漫的进月光。 它暖洋洋的笼罩着我,我仿佛在朝圣。 我想我可能下半生都会交代在这儿了,我看不到出去的希望。 没有人能探视我,我也不觉得皇太后会允许他们来探视我,真是天方夜谭。 可我的身边有那块白玉佩,它莹莹的发着光亮。 我烦闷的时候就会看一看它,看着它就好像看到了莫离一样,虽然记忆不太美好,甚至有些苍凉。 我没想到皇太后会来看我。 她带着身边的老嬷嬷,身后跟了一堆侍从。 他们都拿着刀。 我虚弱的说“皇太后,你其实不需要准备的这么齐全,我现在也不能够对你做些什么”。 她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 她说“你这种蝼蚁,还配得上我防着你”。 我也只是笑笑,这种老顽固我懒得和她废话。 她身边的嬷嬷突然厉声喝道“见到皇太后,你为什么不行礼”。 我把脑袋搁在手臂上,半眯着眼,我说“凭什么”。 她想上前,皇太后制止了她,她对我说“你不要忘了你屋子里的人”。 她想吓唬我,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他们肯定已经走了,这个老太婆。 我的表情应该是很舒服吧,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侍卫搬来一把椅子,她坐在上面,手敲着红木的扶手。 她说“你伤害了我的儿子,我怎能放过你”。 我觉得很可笑。 我说“皇太后,我对你没有什么恶意,我们没有什么仇怨,我只是想问你,如果是你的母亲被你的父亲亲手杀死,你会怎样做”。 慈禧说“你不用这样拐弯抹角,我不会说出你想要的答案”。 “你还太年轻”。 我说“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慈禧站起来,她的表情我捉摸不透。 她说“倾念,你不要忘了这座牢房里还有什么,我介意你在品尝之前还是自行了断的好”。 我睁开眼,看着她的眼睛,我说“真是劳您费心”。 她走到我面前,她伸出手想要碰我的头,我被侍卫摁住,动弹不得。 她使了很大的力气,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仇恨。 我的额头留下了她的手印,红得发紫。 她扳着我的头说“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当然不会后悔,臭老太婆。 她走了,然后我就知道了她话里的意思。 她留下了灵芸,我的死对头。 在我揉着酸痛的脑袋的时候,她走进来。 我看到她浅粉色的鞋子和衣摆。 她说“好久不见啊,倾念”。 “你过的还挺不错的吗”。 我背对着她,我不想和她说话。 她继续自言自语,她说“真不愧是贱婢生的孩子,适应能力真强”。 我在这边响起了鼾声。 她生气了,她快步走近我,却突兀的笑了,她笑的很残忍,我预感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她朝门外的侍从招了招手。 我被拖下了床。 灵芸一屁股坐在床上,她四处打量着,纤细的腿摇摇摆摆。 她说“把刑具准备准备吧”。 刑具很多,光准备就准备了两个时辰。 灵芸让我跪在地上,她随意挑拣着,然后挑了个指压板。 她把指压板在我面前晃了晃。 她问我“这个怎么样”。 我扭过头不去看她。 她好像很开心,她揪着我的耳朵,压低声音说“那就这个吧,我们一样一样的来”。 她很嫌弃我的床,这次她坐在凳子上,就是皇太后坐过的那一个。 她说“你要恨就恨皇太后吧,是她允许我随意玩弄你”。 我当时已经不太听得清她说什么,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嗡嗡的响,手上传来连绵不绝的剧痛,我要疯了。 她说“是不是很痛”。 我没有反应。 她接着说“可是我觉得不够痛呢,我们换一个吧”。 我的冷汗直流,打湿了睫毛。 她叫随从捧着一摞针。 她说“我们先用哪个呢”。 她挑了一根最粗的,说“这根就很好”。 她撕开我的衣服,我奋力的抵挡,奈何我的力气实在太小,身子又过于羸弱。 我的背部暴露在空气里。 伤口触目惊心。 我颤抖的环抱住自己,我的眼眶里的泪水涌起来又退下去,像海水在涨潮。 她倒是很高兴,她用针挑开我新生长的皮肉,我闷哼一声,双手死命的抓住两侧的肩膀。 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我不能哭,至少不能在她面前哭。 又是一针,她觉得不太尽兴,她抓着一把的针,一下又一下的扎进我的伤口里。 她的速度很快,最后接近于疯狂,她红着眼眶,激动的问我“你痛不痛,你告诉你痛,你说我就放了你”。 我咬着嘴唇,嘴唇上全都是血, 我说“我不痛”。 “但是我痛”。灵芸把针扔在地上,我靠着墙角有月光的地方。 她说“你杀死我母亲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她也会很痛吗”。 我说“灵芸,你真是可笑”。 “你不要忘了,你的母亲杀死了我的母亲”。 灵芸大声喊道“可她只是个贱婢”。 我笑了,我说“你总是忘记,你的母亲也是个你口中的贱婢”。 她短暂的停歇了几秒,她掐住我的脖子,她的指甲很长,我觉得憋闷。 我坐在血泊里,缓缓闭上眼睛。 我没有力气再和她抗争了,她既然恨我,那就杀了我吧。 可是她并不这样想,她松开手,说“我知道你不怕死,不怕刑,我不会杀死你,我要你在这个世界上痛苦的过一辈子”。 她笑的很奸诈。 我不知道她又想干什么。 她走到门口,又折回身,她对我说“再见了,我的好姐姐”。 我听到她的大笑声渐行渐远。 几个侍卫狞笑着走向我。 我突然什么都明白了,灵芸要毁了我,她要毁了我的一生。 我朝着大门爬去,我嘶哑着嗓子喊着“救救我”。 没有人能来救我。 我被拖拽到床上,男人的手在我的皮肤上游离。 我哭着推拒,可是这却越发激起他们的兴趣。 我看到他们像虫子一样蠕动的头颅和我纷飞的衣裳。 我的眼神空洞的盯着铁栏杆和月光,他们为什么也这么冰凉。 我好无助,巧儿,漫璐,莫离,你们都在哪儿。 之后,我被卖到了青楼,可是这个青楼不叫青楼却偏偏叫红楼。 我因为长得有几分姿色,老鸨就让我做头牌。 我不想做什么头牌,我想离开这儿。 这需要钱。 所以我会陪客,但不陪床。 我的背部的伤口留下了伤疤,像蜿蜒的蛇,和莫离左脸上的疤很像。 我想,我也是有一些和他共有的东西,虽然我现在不想见他。 在这里,我见惯了世态人情。 西方的大军势如破竹,接连攻下了好几个省,可是官员依旧不知道反省自己,每天寻欢作乐,苟且度日。 我厌倦陪他们喝酒吃饭。 他们的市侩气太重。 直到我遇见了洪承,我的看法才算有所改观。 那天,老鸨告知我,楼下有几个客人点名要见我。 我已经司空见惯。 我挑了件最保守的衣服,把自己埋在层叠的纱堆里。 那桌客人见到觉得臃肿,想要另换一个,我自然乐的开心。 就在我挪动着强壮的身体时,背后有个声音传来,他说“我就要她了”。 那个声音一看就是年纪轻轻的公子哥,“真是艳俗”,我偷偷嘀咕道。 我刚要溜走,未曾想老鸨拉着我的手把我拽了回来。 我轻咳了一下,低下头不去看。 老鸨一边扭着我腕上的肉,一边说“这是我们的头牌,洪公子真是好眼光”。 我因为疼扭动着身子,我皮笑肉不笑的说“是,确实是头牌”。 洪公子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枉费我都准备好了拳头。 他只是语气平淡的说“还请妈妈给我一间清净的房间”。 老鸨追着问道“那您要喝什么酒,我们这儿有上好的女儿红”。 他回复道“给我龙井一壶即可”。 老鸨黑了脸色,她说“那你就上去吧,左上角第一间屋子就是”。 “来人,上一壶西湖龙井”。 我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他的脚步轻缓,踩在红色的地毯上都没有什么声音。 走到门口,他突然对我说“姑娘,你可以回去了”。 我感到困惑,可是我不能走。 看他的行为比较正经,虽说赚钱事小,但和被那些市井男人摸上几遍挣的钱相比,还是这样比较简单。 我说“我不走”。 他的手停在门框上,他问我“为何不走”。 我说“我会被妈妈责罚”。 他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那便不走吧”。 我欣喜的跟他走进屋子,屋子里很暗。 我上前两步想要给他点灯。 他叫住我,他说我坐着吧,他可以自己来。 我乐得轻松。 烛台上蜡烛的光明明灭灭,我有些担心它会忽然熄灭。 因为我现在很怕黑。 黑夜带给我的折磨太多。 我坚执不了。
他好像看出我的心事,他给我倒着茶水,他说“不用担心,它不会灭”。 我端起杯子,我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啜着茶水,浅浅的笑,他说“你从一进来就没有停止去看蜡烛”。 我有那么一瞬间有些怔愣。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