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好,我今年高考,想考那个河南中医药中外合办办临床,那个得超普本多少

压根儿不相信命运这玩意儿的人诸如我,毕宝亮十七天前去算了一次命。

  算命老头告诉我三十岁以前无论如何不能沾惹女人的,否则毕宝亮这个人就完蛋了┿七天之后的现在,我所要强调的现在是时间的现在和空间的现在,我忽然决定要娶那个女人为妻

  你知道吗,那个女人――老天爺我还没有搞清她叫什么来着。那个女人在雪漆的桌几对面站起来,转身走了经过从玻璃窗洒进的一泼秋初透明的阳光里,半高跟鞋突地拐了一脚她是那种大街平地上好好走着路也会一下磕了跤的女人。如果早那么一点点或迟到么一点点,就走过去了然而不多鈈少就是现在,我决定了娶她为妻。而且立刻就后悔了

  她叫廖香妹,本来在一家旅游杂I社工作据说曾经写过如何野外求生之类嘚啥专栏,且于某期上刊有几张她穿着极其臃肿的雪衣攀登大霸尖山的照片照片的主体无非是介绍譬如像马达拉溪登山口、五峰检查哨、三零五零高地,或者一块写着「此地有狗熊出没」的木牌坊我是非常相信她有这个本领――野外求生。因为不多久她就爱上他们那家雜I社的后台老板Henry 王Henry 王是否爱她不在我的了解范围内,但是他给了她一个他们的结晶却因自己是有妇之夫而无法对她负责!

  对于这种侽人我只有两个字送给他:卑鄙。至于这种女人除掉一个蠢字,还能说什么廖香妹决定离开Henry 王,转到一所晚报做事更蠢的是,她決定把这个结晶生产出来为了要赋予此结晶品一个姓氏,她必须马上找一位男人结婚婚后一年内,也就是说孩子出生之后即可离婚,悉听尊便总之她理直气壮开始为她的孩子找寻姓氏,说她理直气壮是因她亦晓得自己是年轻漂亮的。

  头一位被出上的是她专科時代同班同学姓钟。所以找上那人只因为他的作家身份,根据廖香妹的理论作家通常比较超越礼教。

  你可以想见她带着一份契约书和印章去找人家的时候,那副坦白而幼稚的可怜样子姓钟的说让他考虑几天,并亲自从住宿的山上送她下山搭车还请她吃了碗犇肉面,面对如此一分女流你似乎很难放她一人饿着肚皮就走了。

  不多日姓钟的打电话来表示愿意帮忙,但她婉拒了理由是钟氏家族过于庞大,牵扯大多会毁了他

  老高也是位摇笔杆的,不过她找老高却真是错了老高洁身自爱,好高名他那种人,假如要避嫌会连他亲生爹妈都要避。为了解脱对眼前这个D艳女子的愧歉感老高把廖香妹推介给我。

  笑话谁不知我毕宝亮系天下第一现實鬼,孤家寡人奋斗几年好容易弄到半片楼上,五架中文打字机堂堂是家有牌有照「功昌」打字行,目前打算再买进一部机器增设咑字补习班。在这世界上我们家除了我,只剩下小鬼角角跟我住在一起角角是我妹妹的小女儿,满嘴蛀牙古灵精怪,从三岁便跟着峩妹妹一直把她寄养在这里,每个月付点钱房东老大大照顾我的理想对象,她必须身体健康不用太美丽,也不至于丑陋笨一点没關系,手脚勤快就行最好也懂打字机。

  老高约我出来诸般如此叙述一遍,分析我反正没爹没娘又有些自闭症倾向,人际关系素來单纯更何况那女人家中颇有几个子儿,跟她谈条件呀铁定捞一票不成问题。笑话捞钱方法多了,此辈女人之钱说什么,我也咽鈈下这口气拿于是老高便把我留在一处叫做「满天星」的欧式自助餐店里,老高走了留下独自愤懑冷笑的毕宝亮。

  我太明白了漂亮女人,十个里头九个骚不骚也蠢。廖香妹对面坐着知道我都知道她的来历了,省掉开场白代以固执的沈默,两人只有看着桌上她长脚杯里的柳橙汁一寸一寸被吸去最终吸乾了,杯底里出两三颗柳橙种子看着她拿吸管一下没一下戮着种子和杯底,我以为有必要咑破今人窒息的沉默了她却忽然抬起头,看着我你晓得吗,看着我我是指真真正正看进我的眼里、心里。同时因着此处靠窗角落充汾的自然光线太好我看见我的一张睑却落在她深褐色的瞳仁上。她说话了「你认为呢?」

  声音像漂白过直直的,很刚性令我噭怒。我是每每情绪不平衡就会口吃注视瞳仁里的那个我,说:「我觉得,你你这样做,太笨笨了。」

  她仍然定定的望着我囿一会儿垂下头,叹了口气「我也是觉得很笨。」

她的笨认为很应当我生气道:「你还,还很年轻也很,美美丽,对不对根夲,本没必要要这样做嘛!」我简直愤怒我的口吃,只好不顾她的惊愕突兀的离开座位,站到窗玻璃旁背朝她深呼吸做了几个扩胸運动,这是治疗口吃的唯一偏方我望见街边卖水煮花主的摊子蒸散着腾腾白烟。

  然后回到座位我说:「为什么你不拿掉?」

  她垂着眼帘不讲话你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个漂亮的女人不过对我毕宝亮而言,漂亮二字的同义词便是:草包

  我说:「你结婚叻还不是马上只要离婚,带着一个小孩你要养他,要工作即使要再结婚,总不如你一个人的机会多条件好。如果你及早拿掉它一個人你可以重新开始,没有人会知道你以前发生的事你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先生。而且――」要命的是讲着话我又无法平衡了。「关于伱想给小孩找个姓,姓的做法很迂嗳。根本不不通的。」

  她软弱的答覆我「这些,我也都想到了」

  想到了?想不通囿屁用。久久两人就望着桌面上一块阳光发呆,阳光透过玻璃长窗透过玻璃杯里的冰开水,折射在桌面歙歙跳动。她终于又抬起头看着我抱歉的笑了,「就是想把小孩留下来」

  「这对你有有什么,好处」我努力克制住咆哮。

  半天她很困难的,试图说絀她的话「我对他――算很认真的吧。其实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也很好就是这样,想把我们的孩子留下来」大概从我的脸上读絀了困惑,以及不屑她放弃了试图,轻佻说:「也没什么,光是想生出来看看像我还是像他。很好笑罢」

  我非但笑不出来,苴无法克制的把十根手指头关节一溜掰得枯V枯V作响因为我必须冷酷的回答她:「老实说,我我真的没办法,同意同意你这种,想法哏做法。」

  她倒笑了望着我说:「我也是觉得没办法同意,真的」她说得很天真坦白,使我怀疑她单是为要替我解除窘迫

  跟着她便拾了皮包,笑说:「真的没关系。」站起来停顿了一会儿是要等我跟她招呼一声再见,但我坚持平视着她的裙摆不发一言见她转身走了。很奇怪今天屋里的光影层次清

楚极了。她从明亮一点的光里走进更明亮一点的光里在那里突地拐了一脚,走了过去不可置信的,我发现是我的声音喊道:「喂――」

  她听见了但她仍然继续走去。我追上前跟她后面踢踢拉拉下楼梯,自动门先後把她和我放了出来她回身望向我,说:「真的没关系……」脸上都是泪

  你晓得,生平我最痛恨女人的眼泪此刻我却痛恨站在那里一位长手大脚的毕宝亮,痛恨从女人眼中看到她看到毕宝亮浑身暴露无遗的只有一句话:「我愿意」

  的确,我愿意我愿意我從来没有遇见过这个女人!「都是夏娃惹的祸呀。运乖如我只能怪,都是秋天惹的祸阳光惹的祸。现实如我不料一跤绊到逻辑外,伱说除了运乖,还有什么两人先去买了一袋煮花主来吃,此是对于我们的关系我第一次付出的代价

  当晚回到家,也是第一次峩才开始注意到我的家,坐在沙发椅里一件件家具扫视过去。属于处女星座的天生乖僻我是连花瓶中的一根草枝如果未能按照我的审媄观插放,都会一天不自在的人一旦想到即将有女人住进这栋房子,我彷佛早已看见她蹲在茶几面前剥水煮花生吃吃得桌几上一滩湿漉漉的花主壳。彼时我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光着两条毛腿两只脚丫这样安适的踩在麻编拖鞋中,你知道吗我感到我的一生已经完了!

  小鬼角角窝在通道转角玩扮家家,地板上一到横横叠叠的锅灶这时她一本正经端着小碗小碟走到我跟前,半屈下身道:「公子,請用点心」此是她每天必玩的伎俩,我草草敷衍了事她道:「公子,您没有吃乾净」无可奈何,我便又吃了一次

  我妹妹毕宝鳳是个四处流浪的疯婆子,妹夫是三流作家有个笔名叫墨客。搞的是印刷业夫妇俩有辆小发财,常常批发一些书刊、明星照片全省四處去兜售角角长年受我薰陶,极爱整齐且有收藏癖,好比每期爱国奖券她总要向我讨去,很宝贝收进她的保险箱里一只白底桥红格子的超群饼乾铁盒子。

  当我从口袋掏出那张尚未盖章填写的具结书白纸黑字写着:「廖香妹与某某结为夫妇,自愿于公证结婚即ㄖ民国某年某月某日起,以一年为期至民国某年某月某日,解除婚姻关系立据人某某

,保证人某某」那位与廖香妹结笃夫妇的某某即将成为毕宝亮,我绝望的发出喊声:「角角我们马上要有一个舅妈了啊。」

  消息传得真快次日早上碰到房东老太太,迎面就恭喜我要娶媳妇了探明我仍继续租住房子,欢喜的说立刻要出工人来粉刷主卧房罢了,工钱算你的算我的才到打字行,毕宝凤也挂電话来扯了一堆有关结婚的事,末了附带告知我「哥,墨客新写了一本书准备找人投资出版,叫爱情红绿灯你要不要投资?」

  我要结婚没钱!可预见的,不多久毕宝凤便言把一叠厚厚的稿纸送到我这里免费打字果然,自我沾惹女人之后倒楣的事情开始接踵而来。

  廖香妹希望我们在结婚之前回乡下一趟,想把她的未婚夫亮给父母亲看电话这头,我颇为不满「难道这个也包括在结婚范围内?」电话那头没有吭声但你分明可以看见她仍又是那种坦白而抱歉的眼睛看着你,我但愿能守紧防线坚持不再吭声。

  终於她叹了气说:「我不能勉强你。这样吧礼拜天上午八点四十分,台北东站住宜兰的中兴号我在那里等你,假如你没来我就一人囙去也没关系……」她握着听筒,等我也许会搭腔并没有。那头很委婉的将电话嗒地搁下了。

  电话嗒地那一声我晓得,我又完叻八点三十九分,毕宝亮出现于台北东站五号剪票口

  廖香妹看到我,高兴得一跃跑到跟前抓住我手臂叫嚷:「我就知道你会来,你会来的!」

  我脸上的表情明白告诉她:「恐怕未必吧」希望她自重一些,她随即亦放开我将两张车票给车掌撕了,塞在裙腰間目睹她满面欢欣的气息,我决意任由她提起地上两大袋礼品吃食之类的东西走出票口任由她踉踉跄跄爬上车子,好容易把两个人安塞在位子当中

  非常可恶的是,她绝对不掩饰一点她的快乐才第二次见面嘛,经我私下统计若是我们共讲了十句话,其中九句半會是她讲的她告诉我家里有五个哥哥,她老六最小。怪了她有五个哥哥跟我什么相干。更可笑的她告诉我,她家门前有一棵搞大嘚玉兰花树

  转计程车走产业道路到她家,迎接我们的是一大桌盛宴围着圆桌坐的两位大人儿,和

一二三四、四个奉召而回的兄弟們――天老爷他们不亏为一家厂牌出品。显然廖香妹在他们当中是突变,那么肃静的家庭气氛也只容她一人大声讲话,大声笑接過我手中两提袋礼品,她朝母亲前头地上一搁说:「烦死了,买这么多东西!」

  岳母大人匆忙起身向我一叠声连说连笑的哈腰答礼致谢令兄弟中的一名把礼品收进屋去。廖香妹一指我跟大家说:「他啦,就是他啦……」算介绍了我只管斜签身子靠在她母亲肩上,妩媚而笑

  「毕先生。」岳父大人颌首道

  我说:「嗳伯父,伯母……」并向那些兄弟们露一露齿至于是否构成了一个微笑,从他们几幅雷同的脸孔上我得不到讯息。

  岳母大人含笑又讲了一串闽南话廖香妹打母亲一记,道:「哎呀他又听不懂。」站矗了身对我说:「我妈叫你去洗个手洗个脸好吃饭。乡下地方粗茶淡饭招待不周,请你不要见笑来,我带你去洗手」

  经过厨房外面穿堂去浴室,有不少只脑袋和影子在窗后骚动我洗着手脸,隐约听见廖香妹在厨间喊大嫂三嫂一干女眷孺子吃吃笑做一堆。廖馫妹领我走回饭厅时低低说:「我爸就是那个死样子,别管他我老哥他们也差不多,会给他们气死」

  吃过饭,男人皆到客厅吃茶老二讲讲他的猪,约克夏盘克夏之流老三讲福寿螺为害他的茭白菜圃,老四在美国博士不可出席老五察颜观色谁的杯子空了好添茶。老大寡言我偶尔被问及才谈到打字行。岳父大人灰淡的眯着眼睛望望这儿,望望那儿仰面望到天花板,遂停滞于彼处大概睡著了。都尽了责任逐个功成身退,最后客厅唯剩下老大我,跟岳父大人我睁睁读着大理石几上一份报纸,心想怎么又有超级台风偠来了……老天,又是劫钞案……赵铁头泪洒立法院――不对呀哦,原来是上个月的报纸廖香妹站在门口朝我招手,轻声说:「出来赱走吧」

  秋收后的田埂路上,到底忍不住了我说:「你们家怎么会跑出你这样一个人?」廖香妹道:「以前我妈就讲唉,这个駭子呀出去当她是丢掉了,回来是拾到的你看,这么低标准」

  据她讲述,岳母大人一直想把这个独生女培养成为理想中的

日本式女性无奈光走路一项,她就至终没有合格过她的高跟鞋鞋跟的磨损度,永远比别人快三倍岳父大人在农会干了十几年科长,明年退休靠着原本在礁溪有块田地,卖给国泰造温泉别墅一下发起来,几个兄弟皆有份给老四的是栋平房,等他学成归国讨老婆廖香妹也有一栋,在基隆她这:「要房子干嘛?还不如换成钱给我去欧洲跑跑不然拿去买衣服也至少有一百件。搞不懂他们」

  她讲起刚才吃过饭,看见她老爸把整排牙齿取下来在搪瓷缸里刷净又装回去,始知月前她老爸的一共二十八颗牙齿拔掉了二十四颗刚配的假牙还戴不惯,内颊肉有些磨伤发炎是为女儿和准女婿来家中才戴上出来吃饭的。「我爸拿掉假牙的时候一下,嘴巴都瘪掉了都不潒了,变得好老……」请着便哭起来

  这女人的眼泪未免太不值钱了,见面两次哭两次。我只有告诉她我有一颗不知几K 金的假牙並说了一个小鬼角角的故事,因为小鬼角角一家世代为鬼祖传两根大獠牙专门吓人吃人,可是小鬼角角从小爱吃糖把两根獠牙都蛀坏叻,小鬼角角没有本钱吓人了就此休业从良。你知道这是我生平头一遭讲笑话而有人会笑。

  廖香妹让我看她中指上一只钻石戒指约值五万元,是刚刚岳母大人给她的「好土!」她说。

  一直到离开宜兰回到台北,我大概快被她指上松松套着的那枚钻石戒指弄得濒于精神崩溃车站分手的时刻,我再也不能不忠告她由于心力耗弱,口吃又犯:「请你把,把戒指,收好吧毕竟,它值伍万块钱,钱」

  她很听话,当场摘下来收进皮包里――不不是用收的,用丢的丢进皮包里。那景象如此之恐怖深烙我心中直臸下次碰面,也就是在法院公证结婚时虽然力图冷静,我想我还是有点声音颤抖问她:「你的戒指呢?」

  她茫然的脸容今我脑皮轟然一作暴戾的喝斥:「你妈给你的钻石戒指!」

  「收起来了啊。」她的语气也不好直着噪音道:「我以为你说结婚戒指。」

  戒指个头哦跟你结婚就不错了。

  隔日她搬进我的房子来事先我们都谈好了,有关于结婚的一切费用她出房租每人负担一半,沝电

煤气杂用各半她上午仍去晚报上班,小鬼角角幼稚园大班园里供应营养午餐,我多在打字行对街市场吃小摊所以中餐自理,伙喰费包括o餐晚餐两人均摊。三房一厅的屋子角角滓患洌魑允胰匀晃矣茫言瓷⒅迷游锞苫醯哪羌涮谇甯N蚁M椒置鳎鼗治吞棺馈⒊俊⒃∈遥笞呃攘酪路寥缰魑允彝獗咭黄貉籼ǎ榔涞卦滴恢茫Φ被樗降亍N蚁M颐悄艹浞肿鹬乇舜艘饺ǎ猜裙谝荒甑幕橐龉叵怠

  然而她来的头┅天――首先,她带给小鬼角角一盒外观摩登的巧克力和一只白篷篷挂着Made in Japan牌子的玩具熊显然就严重违反公私原则。我极不高兴说:「買这些玩意儿干什么?角角在舅舅尚未同意的状况下站在旁边啃着手指甲,打量新舅母廖香妹不睬我,向小鬼角角笑道:「舅舅说你囍欢吃糖来,看舅妈的糖好不好吃」我心厌她就把舅妈两字喊得如此之当然,冷哼道:「养成买这些奢侈品的习惯对儿童很不好。峩们家向来不作兴这个」她横我一眼,说:「又不是我买的人家送的,摆了好久没用给角角有什么不好。」见我未置可否角角欢囍的接收了贿赂,眼看她二人已结成一党

  接着,房东老太太来送还角角遗在他家的围兜跟粉蜡笔廖香妹应的门,怎么就扯东扯西沒完了居然听见老大大跟她渣渣渣怨起自己儿媳妇种种不孝行为。我在这儿住了三年半加起来与老太太说的话也不及她三分钟多。要知这毕宝亮家门庭最清肃,不料进来一个女人马上就要沦为菜市场了。角角帮我去下逐客今:「舅妈舅舅说纱门不要敞开,蚊子会飛进屋子里」两介女流才结束了她们的谈话。

  接着我惊骇的看见我们客厅最醒目之处,电视机上面蹲了一口瓦YY中倒插一把野芒婲成的短扫帚和几肢乾草乾叶,我说:「喂这个什么玩意儿怎么放这里!」

  廖香妹道:「很现代感吧。现在都是这样」看我满脸鈈乐意,说:「暂时我的房间摆不下么。」

  「我的房间摆不下」遂成了拓张她势力范围的最正大光明的唯一理由,你只能束手无筞坐视它像癌细胞蔓延:一幅无人看得懂的抽象画自通这墙上升起几颗澎湖怪石陈列到阳台上,一盆铁线蕨在放电话的矮几侧出现当峩打开冰箱,从门侧条条滚下两截

口红讶然发现原来放奶油块的那槽格层,这时搁着几件面霜乳液粉条口红什么鬼东西实在大令我愤怒了,廖香妹道:「不然会溶掉变质嘛。」

  总之都是她有理。

  弄弄到晚饭光景我正打算把昨天的剩菜凑和煮锅杂烩面,电鈴乱七八糟一阵作响起来这种粗暴的行为若非收报费就是水电费,门一打开是个送面小P,我冷笑道:「你弄错家了吧」正要摔门,廖香妹迎出来是她叫的排骨面,三大碗还切了海带卤蛋猪耳朵,可真是大手笔我不乐道:「冰箱菜还那么多,又没吃完」她说:「这家很好吃,中午我才吃过不信,吃吃看」见我把流水账簿拿出要她把这笔账记上去,她说:「不用啦吃了就吃了。」完全是个沒有秩序概念的女人!在我的坚持之下她记上两百八十五元,并经指示于备]栏附上「妹」字,表示此款由她支付角角跟她吃得非常愉快,角角忽间道:「舅舅跟舅妈怎么不住在一起呢我的爸爸妈妈都住在一起,楼下阿姨和楼下伯伯也住在一起」

  楼下阿姨乃是房东老太太的儿媳妇。我埋头抄着面吃像往常打发角角那一箩筐三八问题的最好方法,便是由她自个儿去自问自答一一或终究小鬼角角長大了会自己出到答案。廖香妹说:「因为舅舅会打呼嘛吵死喽。」

  「舅舅你会打呼呀」角角道。我老没好气说:「会啊」角角咬着筷子笑起来,笑得东倒西歪的使我悚然发现她竟也是一名女性的。

  吃过饭新闻节目之后,两位女士继续观赏连续剧在畢宝亮家,这是史无前例我再也不能纵容姑息了,训诫道:「角角不要看了,来背唐诗给舅舅听连续剧?垃圾文化」半截话射向廖香妹。角角很可怜的要求我让她看完电视再背诗廖香妹帮凶,说:「看一下他们香港的搞什么东西打得我们垮垮的,真奇了」

  就在驻足朝萤光幕撇下几眼的当时,又让我悚然领悟了另一件事实原来,「公子请用点心」,即是从电视上那个草包佳人学来的把戲我不能置信的望向角角那样专注看着电视画面的小脸――一棵民族的幼苗啊――才让我明白了角角在房东老太太家都干了些什么勾当。我悲哀的回到自己房间自廖香妹这个女人走进我们的世界之后,此地是我仅剩的

一百零一块净土了――然而不连续剧正以它一波波俗恶的声浪穿越客厅,穿透墙壁汨汨向我涌来。

  毕宝亮但愿还有一艘挪亚的方舟希望却似乎是这样渺茫。

  然后有那么一天廖香妹突然出现于功昌打字行。我立刻架起防卫系统先放出警告,厉声道:「你来干什么!」

  她闲闲踩进屋子来一身一气的女主囚姿态,跟打字小姐们招呼笑谈手上一袋橘子一分而空,并剥了半个给我「你来干什么?」

  我仍然坚持放出一声警告虽然它是洳此之微弱。

  她说:「下班过来看看么每天坐车经过,光看到一块招牌你不觉得功昌这个名字不大好?每次我看到就想到公娼――」

  「对就你会这样想。」其实我早也发现了只是不肯承认是自己花了个把月时间推敲研究出来的行号。此二字足足折磨了我一姩半之久当我已逐渐能够忍受而淡忘之际,她却这般可恶的一枪毙命我想我约莫从头发到脚趾都红烫透了。

  见状她又补一枪说:「为什么不重换个名字?」

  「像你想的容易!」

  她狎侮道:「本来嘛要帮一个孩子出姓名也真不容易。」看着我却柔婉一笑,乍乍叫我回避不及呢

  不久,打字行换了新招牌名字她取的,叫国城据闻笔划不错。

  自此什么不成文规定她下班没事,也无需跑新闻的时候更俨然老板娘架势,坐镇国城接电话,回生意聒聒噪噪跟那批打字小姐扯不完的女儿经。我驾摩托车跑外务有时回来,楼梯口就听见一片娇笑盈耳令人却步。我跟自己生气站在门口花两分钟平衡情绪,并说服自己走进屋里笑声嘎然而止。廖香妹向我解释「阿珠问我都用什么名字在报纸上写稿,我说哈我的笔名叫――本报讯。」

  大约我会是无表情直直走进我的小辦公室抛下此起彼落零星如鞭炮的笑声,东炸一下西炸一下,想起来又炸一下我默默坐在桌前检视电打稿,不觉也笑了

  再一佽我回来,愕然见到几位小姐蹲地上找着什么罗小姐伏在一张图纸上黏字,喃喃嚷道:「外蒙古……还有千岛群岛……有没啊」那是┅张一九四五年八月九日至九月二日苏俄远

东军作战经过要图,一撮待贴的二十级黑体字给廖香妹打开西窗透气时一阵风都吹散了「千島群岛!在这!」叶小姐掘到宝藏似的尖叫起来。最后才在廖香妹坐着的裙子下面找到了外蒙古

  一连串不顺利陆续发生。诸如角角紦我某期极可能中到百万元的爱国奖券剪成一张公主人形收藏在她的保险箱里。廖香妹挥金如土经常把冰箱供过于求的塞满了食物,卻睁着眼看它馊掉扔掉,光伙食费一项就上涨了从前的两倍我被迫应两位兴致勃勃的女士要求,去渡了一次老蜜月带着小鬼角角,囷廖香妹已看得出的微隆的肚子向我老妹妹夫借了三天小发财,开到溪头旅途上不是小发财数度抛锚,就是廖香妹仗着她曾经在旅游雜I工作过的经历发号司令与我为路线的怎么走法一路争执不休。蜜月回到台北毕宝凤跑来跟我哭诉,某家中盘书商倒账两千万其中怹们的约有十一万元,彻底是无望了墨客的爱情红绿灯已出书,现在要付纸张和印刷费票子却开不出,颠来倒去讲一大耙拉反正就昰要赖定她老哥。

  中盘倒账我打字行也间接遭殃,好几笔款子迟迟不来调头寸弄得我两眼乌黑。一日接了个无头电话出廖香妹問他是谁,要不要留话就挂掉了。晚上又接到电话听得出仍是那个人,交给廖香妹我跟角角坐饭桌上吃她的招牌饭,廖氏牛肉河粉见她挥着听筒,不讲话半天,沉滞的转折身来看着我,对电话说:「嗳是我先生……」

  是他,Henry 王廖香妹仍看着我,但她整個人好像很深很深的有一处堂奥顷刻间,在她的瞳仁里轰轰倒塌剩下一只洞黑的眼珠子,看着我她还是爱他的。

  「唔……好的……」挂了电话她前去打开电视机,便立在机前抱着胳膊望电视,全然忘记她本来正在吃饭这档事

  我敲敲廖香妹的碗,朝她努努嘴角角便替我喊道:「舅妈,河粉都凉了来吃呀。」「你们先吃着……」她索性坐到沙发上去看电视萤光幕隆隆的跳跃着机车广告。

  一直她都忘记吃掉那半碗河粉早晨我起床经过,见碗里已凝出一浮灰白色牛油给我端去厨房,泼刺都倒了打发了角角上幼稚园,廖香妹才起床开门出来两人一照眼,漠然错肩而过我临去打字行,瞥见

她在屋里对桌上一面镜子扑粉就像有人重重掴了我一聑光,而我不知该替谁感到辣辣的可耻

  忙打字行,忙毕宝凤跟墨客的一堆烂摊子存心将自己忙到三更半夜回家,一头钻进我的窝殼中谁也别想来招惹。这一天好容易等到一张票子远去老妹家,她亦跟我一样走霉运两天前那部老爷小发财违规停车,被拖车吊走叻

  毕宝凤告诉我暂时不需钱,廖香妹已拿了四万元给她「什么!」

  「哥你不知道?她说是哥叫她送来的」

  我才发现有整整一星期没见到廖香妹了。

  按时收工回家角角在房间里填图玩,高兴得直奔出来抱住我嚷叫:「舅舅回家吃晚饭!」又奔去厨房通知舅妈,喋喋又呼了好几声

  廖香妹大概在做蛋糕,白瓷砖料理台上摊着食谱我说:「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她道:「媽给我的钻石戒指呀只换到四万四。」

  我的嗓门必然是提高了「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何必管――」

  「我才不想管呢!钢铛她把铁杓一摔,瞪着浑稠的一碗公蛋清蛋黄怒道:「你放心。四万块我会跟你要回来你不用那么怕欠我的情。」

  我说:「妹妹他們你,你也知道他们两个,两个都是邋里邋遢乱花钱花钱的人――」

  她道:「我是什么人!我也是个邋里邋遢的,的――」

  「你何必要往,自己身上身上扯!」我听见自己十根手指头关节掰得咯嚓乱响。

  她道:「那你为什么不愿见我还是不敢?不敢对不对。」眼泪便叭嗒直掉她拾起铁杓,继续打蛋哭着,用拿着铁杓的手背擦去眼泪还是哭,手底下越发了狠哒哒哒地打

  我怕她要把碗公打穿了,接过她手里的铁杓感到整个人也跟她的手一样,又冷又麻她从我跟前撤身离开,回房去了留下我一人在廚房茫茫发怔。

  这一晚我并未吃到蛋糕由我做了蛋炒饭,跟角角冷冷清清吃了一顿要角角把饭茶端进屋去给她吃,角角悄声说:「舅舅你们吵架了呀」

  当时她没有吃,稍晚一些时候角角已经睡了,屋里很沉寂我歪在房间L

椅中,模糊听闻她在厨房弄吃的鍋铲叮降资嵌隽恕N也恢雷约菏欠裨诜词。牒芏啵芏嘁裁幌耄闳斡尚闹谢奈叨ァ

  盹一觉惊醒发觉客厅灯敞亮着,走出房间见她窝蜷在沙发里也着了,茶几上一盘没吃完的蛋炒饭电视机沙沙沙闪着一片空白萤光。我过去关了电视折回身望向她,她朦胧的醒来见昰我,挣扎坐正了两人就老半天望着那一盘冷油的蛋炒饭。

  她哑声道:「不晓得怎么打听到电话的……约我出去……吃牛排……」

  我实在非常厌恶那盘没吃完的丧气蛋炒饭和那支沾着饭末油光的金属匙,决心把它移走她道:「可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便站起来端了盘饭去厨房。

  我矗立在那儿只觉得自己笨重庞大的占据着空间,而徒然没有属于自己的位

  日子当然还是照样过丅去。廖香妹待我比以前柔气比以前疏远。

  你知道么这回我是百分之百,诚心诚意但愿大家好好度完剩下的大半年。但愿她平咹生下一个与我同姓的不管是男孩女孩――天啊,说出来你不会相信的我发觉竟然也在期待这个孩子了呢。

  电话打来我正在办公室整阅一本「大蒜治疗法」校稿,廖香妹流产了已送到宏恩救治中。

  我立刻骑了车赶去没头苍蝇撞在医院挂号台,「我是廖香妹的先生她流产了……」你不会懂得,那一刻生平头一次,我感到世界上有另外一个个体是跟我这样密切相关

  廖香妹在手术室,她的一位同行等候我到交代完诸般状况走了。

  原来他们去采访狮子会办的什么一个生活素质讲座散会离去时走楼梯扭了一脚,滾滚直栽到楼下就站不起了,「打电话给我老公叫他来……」

  我是万万没想到她这个女人虽然爱跌跤,怎么也不至于把孩子跌掉罷

  此刻,动完手术的她沉沉睡在白床白褥里,平空像缩减了两号论做妈妈的话,太小了那时候她突然辞去杂I社工作,已知道洎己怀了Henry 王的孩子必是吓坏了吧。她这种人可以跌得鼻青脸肿不怕,却绝不可以容忍自己眉目不扬无论如何,是她诀别他的走得那样决绝,美丽叫他一辈子忘不了她,这就是她的全部爱

  我像是看见国中一年级时上英文课的廖香妹站在黑板前把I Like baby 写成了I Like dady.是在溪頭,晚饭吃山产廖香妹学英文老师纠正她:「错了,错了屁股相反了,弄错边了……」说着开心大笑她的笑,必也是不合岳母大人嘚格吧

  那时候仍是秋天,此刻我站到窗边望见对街楼下商店里,圣诞树都布置起来了一个季节已这样草草过去。不瞒你说很鈳笑,我居然眼睛热热的就湿了

  她醒来一回,慢慢看出来是我守在她的床边我说:「还好吗?」

  她很疲倦的样子眼神迟迟迻到窗上,雾浑的阳光也使她脆弱得张不开眼我过去要把窗帘放下,她低低道:「不要亮着。」阖上眼睛又睡去了。

  到她有力氣坐起来讲话看着我,说:「胡子长了」

  我一摸下巴,果然是恼说:「才一天没刮。」

  她问角角呢昨晚托给房东太太了。她兴致却好闲闲淡淡讲起来,「那天是在吉林路吃牛排。」自我们结婚以来偶尔提到Henry王,她不再称呼「他」秃顶秃句,说:送峩一只OMEGA.没想到我就结婚了也没参加我结婚典礼。」半晌说:「问我婚后过得好不好。」又说:「要帮我叫车回家我不要。一个人走Φ山北路一直走到圆山。把OMEGA丢到河里去了」

  「基隆河?」我说

  她道:「在河边大哭了一场。」

  长长、幽幽的静默之后忽然她说:「其实丢到河里,咚就没了。早知这拿去卖也有万把块钱,带角角到满天星吃海鲜烤糊都可以吃几百客」

  我笑起來,「后悔啦」她亦笑,道:「后悔了」

  天知道,真正后悔的是在我们婚姻关系的一年为期结束的时候,我们决定为什么不讓它延长下去。

  这一天我跟廖香妹经过台北车站地下道,一名瞎子侏儒蹲在转弯处乞钱洁癖加恐怪症每使我毫无同情心,就有本倳视而不见廖香妹掏出五十元要给,被我拦住:「这儿有零钱」便朝地上那个奶粉罐子里丢了一把碎子儿。不幸的把我的摩托车钥匙也一起给丢了进去。当我目瞪口呆站在车子旁看着廖香

妹走到街模小摊买糖渍地瓜,我空前绝望的想起算命老头子所预言的:三十岁鉯前无论如何不能沾惹女人否则毕宝亮这个人就完蛋了。

  是的我想他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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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坐在桌前打算写┅群被称作“南洋姐”的海外日本妓女时我眼前浮现出一幅涂抹不去的图画。那是四年前的一个秋日我在天草下岛的南部崎津叮天主堂前见到的。那时我为寻找“南洋姐”第二次到天草旅行我担心这次旅行还是一无所获。可能是为了驱除这种不安一下公共汽车我立刻走向比老百姓平屋顶高出一截的高耸的暗灰色尖塔,站立在天主堂的前面

  秋季天黑得早。日薄西山余光横照。天主堂附近不鼡说见不到大人,连游戏的孩子们的影子都见不到崎津小镇死一样的寂静。天主堂的后边是大海尖塔上的十字架映在像镜子一样平静嘚海湾里。

  好一派天青水碧的景色我如果只作为一个单纯的旅游者,真该感谢这幅美景心情会很舒畅。但我远道来访的目的是親自探访曾经流浪海外被迫卖身的天草的同性们,倾听她们真实的声音会见她们真实的面容。这幅静穆而瑰丽的风景不知为什么使我感到一种难以诉说的悲凉。

  这种悲凉之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深邃。正在这个时候我见到了一位专心祈祷的老农妇。

  我从打開的门走进天主堂用习惯了外部光线的眼睛去看内部的情形,有如进人无人之境当我感知祭坛前有一蹲着的人影时,我确信它是一尊與人等身大的祈祷姿势的石像一个正襟危坐在席面上、挂着玫瑰念珠,两手合十的老妇人长久地不出一声,身体也一动不动当我习慣了天主堂内部昏暗的光线,我的目光缓缓移向正面的基督受难像、马利亚像、祭坛的蜡烛、两侧窗的彩色玻璃时我才确认了那个被我當作石像的东西实际上是一个活生生的老农妇。我对自己的迁感到吃惊我被那位长时间虔诚地祈祷的农妇深深感动了。看上去农妇的姩龄在七十岁到七十五岁之间,在天草两岛和岛原半岛无声无息地度过余年的“南洋姐”们现在的年龄都应是七十岁以上啦这位像石像┅样祈祷的老农妇也许是过去去海外谋生的妓女――这么想当然是十分武断的,不近情理的可是,她向自己的主祈念的究竟是什么呢

  虽然事隔四年,她的脸依然活生生地显现在我眼前几条粗糙的皱纹刻在脸上,手指短而骨节突出衣服的肘部和膝部都有补丁。若垺装显示了她生活的贫困脸上的皱纹显示了她人生的坎坷的话,那么她

虔诚祈祷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出于消灭人的原罪的那种观念上的希求而是赤贫之中切望上苍能帮她摆脱贫困。

  “南洋姐”这个称呼用汉字写出来可以写成“唐国行”。“唐国行”是指从幕府末年經过明治期直至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的大正中期①背井离乡到外国去卖身的日本妓女。她们北至西伯利亚、中国大陆南到东南亚各国,甚至有人到印度、非洲她们的故乡遍及日本全国,以九州的天草岛、岛原半岛为最多天草岛原地方自然的、社会的贫困使得这地方產生了那么多妓女。崎律天主堂祭坛前像石像一般祈祷的老农妇对人生苦难的无声控诉恰是“南洋姐”们的心声!

  ①本书中多用日本忝皇年号纪年明治期为公元,大正期为912-1926昭和期为――译者注。

  红日西沉天主堂内逐渐暗了下去,我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听懂這位老农妇的祈愿这是立志做女性史研究的我应做的工作。直至那位老农妇结束了祈祷收拾了玫瑰念珠,向我点了点头离开天主堂後,我还呆站在那里

  读者一定会想,关于女性问题方方面面有许多可研究的你为什么那么执拗于人们已淡忘的“南洋姐”呢?可鉯直截了当地说过去从天草、岛原的乡村被卖出去的当妓女的女孩子,集中地代表了在阶级和性的压迫下长期受苦受难的日本女性我楿信,她们象征日本女性的地位

  日本的历史文献从奈良时代的《日本书纪》到今天的历史全集,多出自占统治地位的男性之手昭囷初年马克思主义的思想与方法传入日本后,历史才开始了工人农民的书写但是仍固执地站在男性的立场上。一九四五年日本帝国主义崩溃日本战败,女性在政治上社会上的各种权利才有了保障才有了女性史。但我认为那些女性史除少数例外全都是精英人物的女性史。如:明治五年津田梅子等五人赴美留学的事迹还有自由民权运动的斗士岸田湘烟、福田英子的活动,在感情上自我觉醒的谢野晶子嘚文学表达以及代表日本妇女运动的平V雷鸟的“蓝袜子社”运动它们都反映了资产阶级或小资产阶级的女性精英的思想与活动,从这些奻性史中读不到无数活着或死去的底层女性的生活和苦闷心态

  我并不否定女性精英的

历史,因为她们有专门的技术和学问在推动曆史发展上她们有着别人替代不了的作用,把它比喻成北极的冰山女性精英就是那浮在海面上的部分,而工农女性则是深深地埋在下面嘚巨大的冰块了解这些底层女性的实际生活,书写她们悲欢的历史才是一部真正的女性历史。

  为了更具体、更有效地对过去的女性史进行批判就必须写出一本女性通史来。但对我来说现在还力不从心我想至少先写出底层妇女来与精英女性做对照。于是在我脑海里浮现出的正是那些“南洋姐”们。

  近代日本社会的资本主义是依靠丝织业纺织业等轻工业逐步发展起来的也就是靠劳动女性的犧牲繁荣起来的。农村的姑娘们为了家里少一个人吃饭从全国各地来到东京、大阪、长野等纺织中心。对她们的打工生活据明治三十姩的调查,大正末期细井和喜藏写的《女工哀史》、近期山本茂实写的《啊野麦岭》都曾有过描写。那些种稻谷却吃不上白米饭、在赤ㄖ炎炎下劳作的农妇那些根本谈不上是煤矿工人、靠手提油灯下到几千米以下的煤矿坑道干活的女采煤工,当然有资格控诉日本近代的繁荣的真相此外,还有童工和小保姆她们也是在底层呻吟的女性们。

  她们虽然劳动时间长工资低,生活水平低但她们还有恋愛结婚的自由。如果说恋爱是一种反映人类内心感情的自由的话她们至少在这个方面还是自由的。也就是说她们虽然出卖劳动力,但昰不卖其他的东西

  可是,妓女们把本应属于人的内在自由的性出卖换取金钱。将以低工资出卖劳动的人和不得不出卖性的人相比哪一种人更悲惨些?

  当然都是妓女,其生存与境遇却不一样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日本取消了公娼,一提起妓女就想到在街头拉愙的暗娼而战前妓女的内容却要复杂一些。艺妓为最上层她们唱俗谣跳日本舞,在宴会上助兴、卖艺;下层有吉原、洲崎、新宿的妓院的官妓和偏僻街道上的暗娼;再下层有背井离乡被卖到海外以外国人为对象的“南洋姐”。这几种妓女哪种生活更悲惨提出这个问題似乎毫无意义,但是如果追问的话人们都会回答是海外的日本妓女吧!艺妓、官妓、暗娼等日本国内的妓女接的客是本国人,讲同一種语言有同种的生活感觉。当然明治初期在开放的港

湾城市还有以俄国人为对象的妓女,以及二战后以美国兵为对象的伴伴儿女郎泹她们的对象是外国人里的欧美人,作为追赶欧美的日本人接这些国家的男人为客,在意识上还没什么屈辱感可是“南洋姐”被卖到東南亚,那地方既不是欧洲也不是美国那里比日本文明落后,所以才成了西欧各国的殖民地日本妓女在那里接的客主要是中国人和各種族的土著居民。当时日本人对这些地区的民族是瞧不起有民族偏见的。这些妓女们又怎能从民族偏见中解放出来呢把语言不通、肌膚发黑、动作笨手笨脚的土著居民作为卖淫的对象,她们肯定感到一种屈辱如果我的看法不错的话,近代日本妓女中“南洋姐”不仅现實生活悲惨其心理压力也是巨大的。

  我以为近代日本百年历史上作为资本与男性的附属物被损害的是民众女性。民众女性中处境朂惨的是妓女妓女中特别悲惨的是“南洋姐”,因此在某种意义上她们可以作为日本女性的“原点”这就是我选中她们,而不是选丝織业纺织业女工、农妇、女矿工、保姆来做考察而书写底层妇女史的原因

  当然,以前也并非没有这方面的研究如森克己的《人身買卖》是就天草岛的历史人口问题从外出打工的角度研究“南洋姐”的全貌的珍贵资料。宫冈谦二的《娼妇海外流浪记》是从数千种游记Φ收集了旅游者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到日本妓女的重要文献此外宫本常一编的《日本残酷物语》、折口民俗学派写的《日本人物语》、村上一郎、鹤见俊辅的《纪实日本人》、谷川健一的《女性残酷物语》中也收录了有关海外的日本妓女的论述和见闻。编者们独具慧眼使读者受益。关于这些海外日本妓女研究的深度和局限以后再谈现在再谈另一本不可忽略的文献《村冈伊平治自传》。这本书昭和三┿五年由南方社出版约二百四十页。村冈伊平治是一名诱拐妇女到海外卖淫的人口贩子他直率地回忆了从明治中期到昭和十年在新加坡、马尼拉等地开设妓院的经历。可能因为没有这方面当事人写的其它资料而且内容好像很有趣,所以这本书成了上述一系列参考书中朂重要的资料更准确地说,有了《村冈伊平治自传》才有了上述海外日本妓女的研究

  可是据我现在的调查和从其它途径得到的依據证实,《村冈伊平治自传》的内容

与事实出人甚多不能当作历史资料。这样的话森克己等人的海外日本妓女研究全面听信了这本特異的杜撰的自传,所以那些研究也不得不从根基上动摇了

  我对这本自传的可信度表示怀疑,有两条理由第一,有关东南亚开发的攵献很多过去去过东南亚现今还活着的人,没有人认识自传中所讲的那个伊平治;第二自传的记述往往与客观资料所显示的事实不一致。

  第一点东南亚开发的文献中除了明治、大正时期外务省、农工商务省的官厅资料有调查文件外,民间团体还出版开拓史以及个囚写回忆录、旅行记等数量非常之多。如在现今住有一亿人口的日本列岛从常识上讲,从文件里找不到一个人的名字就怀疑这个人是否存在那就太过分了。可是在明治、大正时期的东南亚日本人的居住方式不是“平面”和“线”,而是集中在新加坡、马尼拉等“点”上的因此,虽然东南亚地区很广阔那里的日本人社会则很狭窄,不论是做了好事还是坏事只要涉及任何出名的事情或做过一件出頭露面的工作,所有在东南亚的日本人就一定知道他的名字而且会被记载在某个文献上。比如后边提到的娼馆老板木下邦、仁木多贺次郎、涩谷银治等人的名字就记载在入江寅治《日本人海外发展史》等值得信赖的史籍上

  这样一来,在任何文献上都查不到村冈伊平治的名字又意味着什么呢据伊平治自称他是明治二十二年至二十八年在新加坡设立前科者收容所并成为妇女诱拐业的头目。明治二十九姩至三十三年在西里伯斯岛被任命为泗水(印度尼西亚)的名誉领事,明治三十四年至昭和十八年住在菲律宾被称做“老爷子”和“喃洋的阿金”。无论在什么地方不但日本人知道他,外国人也没有不认识他的这么活跃的一个人物在东南亚开发的任何记录上都没留丅名字,我们不禁怀疑即使存在过这么个人,他也没有自己所吹嘘的那么神他那三头六臂的活动也该打折扣。

  现今还活着的与村岡伊平治几乎同时代在东南亚各地从事各种工作的老人中有没有人知道伊平治的呢?没有后边将提到我在天草下岛的旅行,我在那里訪问过十几个“南洋姐”她们都已八、九十岁高龄,曾去过新加坡、马尼拉、黎牙实比在她们的记忆之中既没有村冈伊平治这个人,吔没有绰

号为“南洋的阿金”这么个人我用在《村冈伊平治自传》中得来的知识,问这些老太太说伊平治对有前科的人或妓女是很温凊的时候,老人们用一种嘲笑我的口气说:“妓院老板的要求都是有条件的只想吸我们的血,我们还不知道竟然有过这样有温情的老板这种光吹不干的男人在南洋是要多少有多少。”

  我还访问了去过东南亚的侨民同样使我失望。其中有新加坡的日侨先驱者笠田直佽郎的长女笠田朝香她生长在新加坡,想必她一定从她父亲那里听到过许多包括妓院老板在内的日侨人名可她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村岡伊平治。唯一的例外是现在住在福岛郡山市曾在《达沃日报》担任副主编的星笃比古据他讲,他死去的夫人、结婚前姓西冈的繁子认識伊平治可她对伊平治的评价是“一个会撒谎的人”。

  说到这里既然从文献从人们那里得不到证据,只能对《村冈伊平治自传》莋批判确认其内容的真伪。可是连试一下这方法也成问题这就牵涉我刚才讲的怀疑《村冈伊平治自传》的可靠性的第二个理由――伊岼治的叙述与客观资料显示的事实往往不符。

  举几个例子说明伊平治说他于明治二十年六月至十一月随上原勇作中尉到西伯利亚内哋旅行。上原后来当上了陆军元帅伊平治见到那里有许多日本妓女,以此为契机使他产生以后开妓院的想法可是根据《元帅上原勇作傳》,那段时间上原在对马海峡出差与伊平治的书对不上号。

  伊平治写道明治二十三年十二月在新加坡见到板垣退助,第二年十朤见到伊藤博文而且还以对话形式口语体记下了谈话的情况。可根据当时的报纸报道板垣与伊藤当时奔走于国内搞政治活动,根本没詓东南亚另根据东南亚及日本人会昭和十三年出版的《南洋五十年》(以新加坡为中心的日本人活动)中收有从明治二十二年至大正十姩的《新加坡领事馆日记抄》,凡到新加坡访问的连商社雇员的人名都没有遗漏,可在哪儿也找不到板垣退助和伊藤博文

  到此,峩好像论据十分充分了下边再举一个例子。伊平治好像是立了多大功劳似地吹嘘他在明治二十三年十月率先在新加坡设立了日本人会並兼任会计和顾问。可是据《南洋五十年》和作为开业医生桥居新加坡四十年的西村竹四郎写的《在南三十五年

》记述在那里设日本人會和因设日本人墓地立下功劳的是妓院老板兼杂货店主仁木多贺次郎,而村冈伊平治这个名字不论在日本人会会员名册还是在墓地募捐者嘚名册中都找不到仁木多贺次郎像是明治时期新加坡日本人妓院最大的头目,他除了把自己的四英亩土地捐出做日本人墓地外还在其咜方面为日本侨民办事,在日中甲午战争、日俄战争时还让妓院妓女捐钱给日本政府《村冈伊平治自传》也记载伊平治在日俄、日中战爭中搜集了妓女募金之事,结合日本人会和墓地的事考虑恐怕伊平治把仁木多贺次郎的事算在自己帐上了。

  人们常有对不知自己底細的人美化、夸张过去的心理倾向这种被美化、夸张的过去也会被作为事实认知。根据心理置换反应越是现在的境遇大不如从前的人,谈起从前的事时越容易强烈地加以渲染。从《村冈伊平治自传》后记中可得知晚年他的长子先他逝世,工作也不顺心由于听从偶爾相识的旅行者的劝告,才写下了这本书如果这样,自传中的美化与夸张就不奇怪了

  也许我过分地拘泥于这本《村冈伊平治自传》了。可是作为海外妓女研究最具权威被人注目的这本书其内容不可信到如此程度,那么我们上边举的一系列海外妓女研究怎么叫人相信只要这些研究大都依据《村冈伊平治自传》,我就把它们与《村冈伊平治自传》同样对待

  当然,上述的几种海外妓女研究不仅報告了历史的事实还通过了“南洋姐”的存在指责日本的国家主义。这样的研究可能不受事实的真假、误差的致命影响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认为这样对海外妓女的研究就充分了

  说研究不充分的理由,还有它们全是出自男性的手《纪实日本人》中收的一篇森崎囷江的《某南洋姐的生涯》纪实文章除外。我并不主张女性史只能由女性来写对此,我没有任何偏见我希望男性参加女性史的研究或莋为读者积极参加。可是妓女或海外妓女的研究如不通过女性去发掘,就不会搞清楚

  明治时代初期到大正时代流落到东南亚的日夲海外妓女恐怕其中百分之九十的人连平假名都写不出,是文盲当然她们不可能拿笔写出其生活实态,诉说苦恼即使她们会写文章,吔可能保持沉默作为女性来讲关于卖淫的细节,写出来是有抵触的坦白卖

淫生活对家庭家族都是羞耻的,这就足以作为最大障碍研究者只能通过残存的妓女的生活与思想,找出海外日本妓女的真正的状态根据这种方法进行研究的时候,她们紧闭的心扉会向站在购买她们的性的男性立场上的男性研究者敞开还是会向同一性别的女性研究者敞开?谁更会听到她们真实的声音其答案是,男性研究者更擅长于调查拐诱妇女的方法与经济组织但没有人研究她们的性交实态和心理结构,这对妓女研究来讲是极不完全的

  民俗学者柳田國男的著作《木绵以前的事》中收有一篇《女性史学》文章。文章讲女性的智慧与力量应在男子想做而力不能及的领域内发挥这才是真囸的女人的学问。因此女性进行海外妓女的调研恰好符合这一观点。

  立志搞海外妓女研究的我从东京到九州找到老年妓女,只能從听取她们的自白开始我的工作别无他法。我虽然是她们的同性但是只是一个旅行者。对于那些想忘记自己的过去来生活下去的人来講她们不可能告诉我她们过去的娼妇生活。这样的话我只能考虑到有“南洋姐”的乡村或家庭,与她们共同生活共同哀乐等待她们咑开关闭已久的心扉。

  可是虽然我这样考虑,但在她们分布最多的九州的岛原和天草我一点儿关系门路都没有。我的朋友中有住茬福冈县中间市写《某南洋姐的生涯》的诗人森崎和江、天草出身的农民小说家岛一春能不能托他们介绍他们认识的老年妓女呢?

  泹是我不能光想靠这些人的关系访问别人已采访过的老妓不会引起人注目,而且那些有记载的“南洋姐”现在的生活都比较富裕属于咾年妓女中比较发迹的人。

  我想找那些研究者记者谁都没造访过、真正隐姓埋名生活下来的海外妓女为此,我不要人介绍作为没囿任何背景的女人进入岛原或天草的农村去。于是四年前的夏天我就试探性地到天草下岛旅行。虽然我第一次到天草来但我意想不到洳愿以偿地邂逅了我所想见的老年妓女。这本书虽称不上是海外妓女研究,也称不上是游记但它是我与这位老年妓女三周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记录。我们两人的偶然相遇成为决定的契机这还得从第一次天草之行谈起。

附:本文节选自日本小说《山打根八号娼馆》作鍺:山崎朋子,如有兴趣往下读者

可搜索查询,或观看其影片《望乡》或许你的长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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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对着她笑,这个夏天的风安静地栖落在了叶片上太阳光哗啦啦地笼罩下一片巨大如织的寂静。

  点点头的同时模糊地含出一个语气词算昰回答。

一切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题记……?

  真是……麻烦呢阳光在屋子里赤裸地走着,上腾的温度以至于空气Φ都有了发酵的气味。汗水像言情剧里失了恋的女主角的泪水一样一滴一滴落下来

  ——怎么不开空调?

  焦促的脚步声朝自己所茬的方向一点一点响亮起来嗅觉敏锐地捕捉到了突兀在空气中运动香水与汗水相混和的味道。

  ——哈我要画天空呢。

  ——40度嘚高温里开着窗画天空您老的情趣也够雅致了。李子摊在一张缺了一个角的椅子上乜斜着旁边的女孩。

  ——难得天空这么蓝呢

  白色与蓝色混合,蘸了点清水在进口的水粉纸上涂抹着澄澈的视觉。

  木木出了奇地喜欢天空从天空颜色的V领短袖衫,再到画著云朵的蓝色呼呼猫笔袋比此更出了奇的是木木居然能和李子成为好朋友,当然谈论时不可不在“木木”的“李子”这两个人称后加仩“这样的人”作补语。

  就像你所见的一样木木“这样的人”和李子"这样的人”。

  老师说“这样”是个中性词,可以做褒义也可以做贬义。

  就是“这样”而已

李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接过木木扔来的毛巾

——半路突然就放阴了呗。

——下次不要再这麼搞了好不空调可不是个摆设呃。

——看情况突然想到了什么,木木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呶,给你的

——那是什么东西?李子的目光移在信封上暖色调的方形色块在这个单调的屋子里格外突出。

——科学地说这是青春期的正常现象。木木耸耸肩做了个准确的拋物线。

那时当木木说自己的面前了个人的时候李子投来不屑的目光。

——什么嘛根本就只有空气而已嘛。

是木木明明看见了她穿著天蓝色的连衣裙,留着亚麻色的披肩卷发好端端地站在木木面前,眼睛一眨一眨

女孩跟在木木身后,木木走到哪儿女孩就跟到哪兒,可是好奇怪周围的人都看不见。

女孩凝望着她眼睛一眨一眨。

——那个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下意识地摆弄着指尖发出试探性的疑问句。

——我没有名字女孩的眼睛一眨一眨,漂亮得像个洋娃娃

——那你干嘛要跟着我啊?

——我来保护你啊女孩是这样說的,那个时候她的眼睛依然一眨一眨深黑色的瞳眸。看不出有任何情绪的波澜

——可是,木木向后退了一步推开双手,我并没有需要保护的地方啊

女孩凝望着她,眼睛一眨一眨

——可是,你在害怕啊

雨开始哗啦啦的下,那层层包裹的秘密一不小心让多嘴的鳥雀泄露给了听雨的屋檐。

凭什么你什么都可以轻易得到呢

凭什么你可以长得那么好看。

凭什么你可以成绩那么一流

凭什么你可以成為我的好朋友。

凭什么呢“这样”的自己和“这样”的她站在一起,对比像中午时哗地一下拉开窗帘一样刺眼的让人不得不 用手挡起來。

用手挡起来不甘心面对,不情愿面对

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没兴趣李子把信丢在一边,慵懒地把头倚靠在椅子上最近為啥骚扰信这么多啊?

——那时你的长相问题成绩问题,人气问题木木咬着笔端,盯着手中多得快要发霉的试卷你看我们想得到都嘚不到呢。

——那不也是你的长相问题成绩问题,人气问题嘛语气与思维一样横冲直撞,所选的路直接荒唐得就像酒后驾车

木木抬起头的时候,李子正在翻看一本花花绿绿的偶像杂志

老师说,中国的汉语文学真是博大精深

纵然掌握的每个词的词性,但它们的褒贬の意不是光靠词性判断的还要放入具体的场景中,根据不同的人所处的不同的状况判断褒贬

然后呢,老师举了个例子就是上面所写嘚那样。

发烫的触感开始侵蚀皮肤李子的轮廓线条被一次一次地反复描绘,倒映在视网膜里漫不经心地凸出来。

老师说真正的好朋伖之间会形成一种默契,了解对方理解对方。

我理解你你是个直性子,说话不知道拐弯做事不考虑后果。

我理解你我理解你我理解伱

一直都是我在单方面地忍受,单方面地妥协

一直都是我在单方面地了解,单方面地理解

右手突然被轻柔地握住。

身旁的女孩凝望著自己眼睛一眨一眨。

——为什么你总是在妥协呢

——为什么就只有她可以任性呢?

——为什么要成为好朋友呢 

明明不愿意的事凊却一定要这么做,忧伤渐渐熟透被风轻轻一碰就是一往迷途的潦水。

——欸淡淡地抬起头来。

——明天陪我去逛街吧

——好啊,瞳孔中残留着几抹微微的诧异难得你说逛街。

——呐4点的时候在精品街等我吧。

木木记得初三时自己过生日的时候约好了李子到必勝客吃比萨,可是等了2个多小时李子都不见踪影

之后的事木木就不记得了,只知道第二天气冲冲地跑去找李子的时候

——你说的是中午见?不好意思啊我听成晚上了呢……不要生气啦~好歹我也等了一个晚上啊……你说手机?这不正好没电嘛……

然后呢然后,木木總是找不到与李子吵架的理由两个人依然和和睦睦的地过着。

——你所犯下的错误我可不可以统统还给你。

木木记得初二开学的时候李子站在讲台上,笑得一脸阳光:“我叫李蕊馨这三字儿念着忒拗口,大家可以叫我李子”

当时她就想,这个女孩挺牛的

李子接著说;“我这个人说话做事向来是个直脑子,大大咧咧的如有冒犯请多包涵。”

——我已经受够了包涵

——为什么总是我在包涵。

女駭就站在木木的旁边看着木木静静地笑着。

——把他人所给予自己的伤害统统如数反还吧。

——只有这样心才不会痛啊。

4点的时候朩木一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的发呆关掉了手机,熄灭了好心情

就像倒带一样,一切没有差别地重演

——说好了的事情你怎么可以放鴿子啊?

两年前木木找到李子,一脸压抑不住的不悦

——说好了去逛街昨天你怎么没来啊?

李子找到木木仍是一脸压抑不住的不悦。

——啊正想说你呢,明明是你在放鸽子嘛

李子看着木木,语气中透漏着差异

——什么呃,明明是你在放鸽子好不

木木看着李子,语气中透漏着无辜

  --不是说好了了中午必胜客见么?

——不是说好了下午4点见么

  ——啊?不好意思我记成晚上了呃。

  ——啊我说的是10点呃,上午10点

被李子说得气不出来,木木看了李子好一会儿转身进了教室。

李子旁边的另一个女孩担心地看着

——没关系啦~~过两个小时就有活蹦乱跳的了。李子嘻嘻地笑着

  被木木的话说得气不出来,李子一脸的不爽

——你这人咋这样啊?明明说的是4点嘛

  ——才不是嘛,我说的是10点木木仍然一脸无辜。

  李子看着木木好一会儿

  ——木木你怎么了?

  ——怎么怎么了我没事阿。笑得有些不自然

  木木低下头看着青灰色的地板。

  ——对我是在说谎。

  如同沉淀在水龙头里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

  你知道两年前那个时候我等得多心急么

  你知道我因为约你推掉了一个重要的邀请么?

  你知道和你莋朋友这几年来我受了多少委屈么

  ——你知道你这人有多讨人厌么?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朋友的感觉

  李子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然后转身就走。

  脚步声啪踏怕踏一点点地拉开着距离。

  木木看着旁边的女孩苍白地笑着。

  ——这样就算绝交了么?还真是干脆呢

  女孩凝望着她,眼睛一眨一眨

  这样,就算没有关系了么

  这样,就不会再受伤害了么

  木木盯着手中又一大叠多得快发霉的试卷。

  ——老师越来越没良心了……李子你帮我做好不

  从窗户外溜进来的夕照,被切割成矩形方方正正地贴在剥落了漆的墙面上有黄桷树的影子在摇曳。

  这才想起李子放学后再也不回来自己租的小屋了

  叹了口气,拿起笔潦草地写着

  李子呢,李子就像往常一样考着理所当然的第一名,收着理所当然的追求信中午的时候和其他嘚同学一起去吃饭,傍晚的时候和高年级的人一起打篮球

  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连木木的离开也一样

  ——就仿佛从来没有那段记忆似的。

  突然眼泪就掉下来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呢。

  ——统统统统倒带,给我从来一次

  身旁的女孩看着自己。

  ——你说只要我抛弃她就不会受伤害了是吧。从发酸的声带中挤出干涩的如同一堆挤不出水来的沙子。

  ——可是可是,没有了她我又可以做些什么呢

  ——为什么我会一直妥协,一直忍让呢

  ——因为我害怕啊。

  ——因为我害怕啊

  ——你叫木木是吧,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呢李子看着她,眼睛闪亮闪亮

  都是初二的事了,从那个时候起李子放了学就到木木租的小屋去玩

,与其说是玩更深一层的目的是帮木木做作业,然后两个人一起去出晚饭然后各自回家,然后再睡觉前互发短信说晚安

  ——像我“这样”的人,可以交到李子“这样”的朋友可以一起去上学,一起吃晚饭一起做作业。

  ——为什么一直会如此忍耐呢因为习惯了,习惯了把一大叠多的发霉的物理卷子丢给李子习惯了睡觉前有人给我说“晚安”,习惯了有人陪

  ——我那麼害怕,哪怕与她之间没有真诚可是要是离开了李子,我会怎么过呢

——我不希望,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啊

  女孩凝望着自己,眼聙一眨一眨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呢。

  ——统统统统倒带,给我重来一次

  ——木木,木木醒醒。

  眼睛猛地睜开发现李子正看着自己。

  ——拜托你还真能睡额怎么叫都叫不醒。李子抱怨着

  ——梦么?揉了揉眼睛李子如此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笑

  ——刚才的一切,这是梦么

  李子还没有离开自己,她坐在那张缺了一个角的椅子上埋头解决着┅大叠多的发霉的试卷。

  忽地松弛下来深吸一口气,看着旁边的李子

  ——欸?淡淡地抬起头来

  ——明天陪我去逛街吧。

  ——好啊瞳孔中残留着几抹微微的诧异,难得你说逛街

  ——呐,4点的时候在精品街等我吧

  ——恩恩~不许爽约噢。

  ——好的对了,转过头看着李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天空么?

  ——呐……个人癖好问题吧

  ——因为当人站在天空上的時候,会发现天空是多么宽广而自己是多么渺小,这一点感受对于每个人都一样就不会觉得,谁谁谁比自己优秀谁谁谁比自己伟大叻。

  这不会觉得自己是“这样”,而你却是“这样”差别有多大了。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要统统,重新来┅次

  木木望着剥落了漆的天花板,忽然想起梦的最后

  ——你叫什么名字,自己问女孩

  ——木木。女孩凝望着她眼睛┅眨一眨。

  冗长迷幻的梦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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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绢生去北京参加会议

  整个夏天是我的休眠期,烸天除了睡觉和晚上去酒吧没有办法写超过两千以上的字。ROSE来信催我亲爱的VIVIAN,我想念你的故事但愿你不要从我的隔壁办公室搬走……我微笑。那天我看到自己开始脱头发。在卫生间的瓷砖上看到大团大团的黑色头发,纠缠在一起我蹲在地上玩了一会儿头发,发現自己的心里很冷静

  在绢生去北京的这段时间里,我要服食比平时多一倍的镇静剂才能入睡可是副作用也很明显,头晕出现幻覺。开着空调的房间里我觉得自己血液的速度开始变得缓慢。黑暗中万籁俱寂,我痛恨这种失明失聪般的包围我躺在床上观望着自巳的痛恨。

  如果我的背后有一个男人我希望他抚摸我睡觉时蜷缩起来的膝盖。用温暖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抚摸我,把我冰冷的身体扳直我蜷缩得像回到母亲子宫的胎儿……我害怕自己的身体以扭曲的姿势僵硬。他要完全地占据我这样我才能安全。

  我的眼睛开始出现一团一团的阴影然后是那个男人。那个坠落下来的男人他的身体发出犀利的风的声音。白色的红色的液体四处飞溅

  他脚仩的鞋子不见了。

  那个晚上我去了熟悉的酒吧。白色的木楼昏暗的淡黄灯光,烟雾弥漫

  我穿黑色的吊带裙子,趴在吧台上抽烟凌晨一两点左右,乐队开始唱非常老的英文歌小小的舞池却已经空无一人。我跳下高脚凳子想去洗手间丝绒的细跟凉鞋扭了一丅,这双漂亮的高跟鞋是绢生的我踢掉了它们。

  在洗手间的镜子里我看到自己醺然的脸,红得像一朵蔷薇

  我想,我在等着誰呢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笑容,还是甜美在狭窄的走廊上,靠在墙壁上抽烟一个男人走过来,说你好。他有亚麻色的头发他的睫毛长长地翘起来。他身上浓重而浑浊的香水味道

  你的中文很好。我醉眼朦胧地看着他

  我在上海待了四年。他笑你的鞋子,不应该扔掉他的手里拎着我踢掉的那两只高跟鞋子。

  我不说话我头痛欲裂。我只能对着他笑他的身体靠近过来,他说你不舒服吗……他的手这样大,烫的

  我说,谢谢我喝多了一点酒。我可以想象自己的样子粗布裤子,老球鞋没有化妆的脸因为失眠和抽烟憔悴不堪。头发潮湿凌乱像海底的藻类。皮肤粗糙看过去疲倦而邋遢。一个脸色苍白的东方女子我仰起脸看着天花板,那仩面有模糊的光线在漂浮我在等待着什么。我问自己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里一小块巧克力。他说巧克力是会带来愉快的食物。

  我当着他的面剥掉锡纸把甜腻柔滑的巧克力放入唇间。他微笑他笑起来的样子,让我感觉到他应该已经过了35岁

  他拉住我的手,带我走出地下室我们在大街上拦出租车。刺眼的路灯光让我安静下来我看着这个洋人。他的脸是欧洲人沉着的轮廓他的眼睛是褐銫的。他说我送你回家。他给了我他的名片JOHN,爱尔兰人

  你光着脚的样子,像从天堂匆忙地逃下来的天使他微笑。

  在中国古老的传说里天上的仙女逃下来是为了给她心爱的男人做妻子,和他生活在一起

  你依然可以这样做。只要你快乐

  他轻轻地親吻了一下我的头发。然后转身离开

  幸福只是瞬间的片断

  客厅里放着旅行箱。绢生回来了但是她的房门紧闭。我轻轻扣门絹生,绢生她在里面温柔地应声,我累了我们明天再叙。

  我在房间里辗转反侧一直听到客厅的声音持续不断。在煮食物在倒啤酒,在开热水器放热水在找毛巾……只是没有说话的声音。但我知道绢生今天是有客人。她第一次带了一个人回家。

  半夜下起非常大的雨整个城市淹没在喧嚣的雨声中。我用毯子裹紧自己用清水吞服下镇静剂。

  凌晨的时候我做梦梦到那个坠落的男人。他像一只鸟一样张开手臂从空中缓缓地,缓缓地飞落下来……然后砰然摔在我的面前他的脸却是绢生。

  我惊醒过来心跳急速。看看闹钟是凌晨三点。走到客厅看到绢生坐在客厅的窗台上,看着深蓝的天空在默默抽烟她穿着黑色的内衣,头发披散在胸前臉上有泪,眼睛里却有笑容

  不,还在睡觉她微笑,看着我V

IVIAN,过来让我拥抱你她的语调非常平静。我们拥抱在一起

  我说,你去休息绢生。但是她摆出了长谈的姿势她在这一刻有倾诉的好心情。她从未曾向我披露关于这段往事的细节但这一刻,她眼角赽乐的眼泪不停地流泻下来。她的声音轻轻的似乎不忍打破幻觉。

  认识他的时候那年冬天的上海提前下雪。我们走出餐厅准备詓酒吧天下起大雪,细碎的雪花在暗淡的路灯光下飞旋一片一片,轻轻跌碎在脸上寒风刺骨。是那年冬天最寒冷的一个夜晚我对怹说,下雪了我的手指拉住他的黑色外套,他低下头对我微笑那时我们相见仅三个小时。三个小时里面我知道我会跟着他走。而那┅天我只是顺道来看看他

  绢生叹息,然后拿起杯子喝酒她的眼泪轻轻地滴在酒杯里。

  我说缘分叵测,我们无从得知下一刻會发生一些什么

  是为了他才来到这个石头森林的城市。

  他在电话里对她说我会对你好,一直不离开你男人的诺言,也就只能说到这个地步告别的时候,每次他都轻轻说晚安,绢生低沉的嗓音有无限宛转。她在枕头上竟发现自己满眼是泪为这样一个男囚。一个没有职业却有6年同居史的男人而之前,他们都是同样过着混乱生活习惯了拒绝和逃避的人。

  在这个城市里不认识任何囚,只有他他是要她的。因为要她把她带入他的家庭。那一个晚上她在他的家里住下在他的房间。她听到他在客厅里关灯的声音嘫后他推开门进来。他的头发是湿的他掀起被子靠近她身边。然后他说让我抱抱你。

  如果有过幸福幸福只是瞬间的片断,一小段一小段房间里的黑暗就犹如大海,童年的时候她和父母一起坐船去海岛夜晚的船在风浪里颠簸,她躺在小小的铺位上感觉自己随着潮水漂向世界的尽头而那一刻,世界是不存在的只有他和她两个人。他们相爱

  她记得。他的手抚摩在她的皮肤上的温情他的親吻像鸟群在天空掠过。他在她身体里面的暴戾和放纵他入睡时候的样子充满纯真。她记得清晨她醒过来的一刻,他在她的身边她睜着眼睛,看曙光透过窗帘一点一点地照射进来她的心里因为幸福而疼痛。

  绢生的手臂开始发凉我让她进去睡觉。她看过去平静洳水和以往的脆弱有很大的区别。

  我想着他们奇异的关系既然彼此相爱,为什么绢生又独自生活了这么久那个男人又一直都在哬处。

  早上我见到这个男人绢生在厨房里做饭,她一早出去买了螃蟹和虾那个男人坐在客厅里看VCD,是港片他穿着棉T恤,身材高夶留长发。我看绢生她穿着简单的棉布衬衣和牛仔裤,头发干净地扎起来很专注地站在厨房里洗菜。她说今天一起在家里吃饭吧。

  不我有事情,得出去我说。我想还是让她多一些时间和他相处可以去图书馆一趟。

  在这里吃吧他对我说话。他的声音低沉但表情还是非常有礼貌。他的嘴唇长得这么好看好象天生是用来接吻和恋爱的。多情的线条眉毛浓密。但他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咹全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和绢生是没什么关联的人他们想问题不会有相同的结果,看事情不会有相同的角度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只是会更加寂寞最起码,现在他已经让她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我走出门去。我轻声问绢生他需要一直留下来吗,我可鉯暂时住到别处然后另找房子。

  绢生说不,他在上海有自己的家他住家里。

  如果他爱你他应该过来和你一起住。

  绢苼不语然后说,他不喜欢出来住他依赖他的家庭。

  这样是不对的除非他不爱你。我说

  有问题,绢生如果他要走,走了鉯后我们好好谈一下

  但是我没想到晚上他就走了。

  我刻意在酒吧里喝了几杯深夜十一点多才回家,打开门看到房间里窗帘紧閉一团漆黑。

  我走到绢生的房间她坐在床上,没开电视只是在抽烟。

  我说他走了?绢生淡淡地说是的,他走了

  床边的地板上是空掉的酒瓶和肮脏的烟灰烟头。绢生的手指冰冷

  空气里到处是他残余的气味

  那天晚上我们睡在一起。绢生又说叻一些事情他的富足而自私的家庭。无法容忍漂泊异乡野性难驯的女孩自尊和争执。每天

加班忙碌的工作。他颓废而无可挽救的生活看电视,睡觉没有收入。曾经也是有过事业的男人只是太年轻,挥霍加上散漫很快一无所有。还有多年的同居史女人的离开讓他从此收敛起自己的温柔,变得粗暴而冷漠

  这么混乱的生活。她的印象里只有四件事情

  那条上班必须经过的路。路面污浊鈈堪旁边是漆黑的死水沟,腐烂的水的臭味能让人呕吐

  寒冷凛冽,路灯昏暗不时还有面目模糊的民工慢慢地在那里徘徊。每次她都希望他能来接送她回家但从不提出,自然他也从未曾了解她心里的期待

  她希望他送她一个戒指,他没钱的时候没有办法给她買有钱的时候,忘记给她买

  只有晚上他们是在一起的。他靠近她拥抱她。他的手指和皮肤她看着他,心里柔软而疼痛她想,她还是爱他她不想抱怨什么。每天晚上他们都在做爱她不知道,除了这种接触她的安全感和温暖,还能从哪里取得她喜欢那一瞬间。仿佛在黑暗的大海上漂向世界的尽头。

  能够逃避生命的空虚和寒冷

  一个月后她怀孕了。她必须得有工作不能保留这個孩子。

  然后她离开了他的家

  他在离开后还是打电话给她。基本上每周一个那时候他已经有了工作,只不过一周有五天在外哋他的电话总是突如其来,低声问她你过得好吗。我很好我在出差。我知道当心身体。要按时吃饭我知道……他们的对话简练臸极,她痛恨自己那时候的语调像个被当头挨了一个闷棍的人,除了自卫的懦弱根本无力还击。她不知道可以对他说什么她的精神巳经开始在崩溃中。

  三个月的时间她没有男人。因为她离开了他虽然他只是地球上所有男人中的一个。他消失在人潮里的时候她身边的男人仍然在蓬勃地生长,像永远除之不尽的植物更何况,那时候她工作顺利前途也有好的开始。但是她记得他的气味他的頭发和手指的气味。他的纯棉内衣的气味他衬衣领子上的气味。他隔了一夜之后消褪的阿玛尼香水气味……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可鉯这样深刻地怀念和记得另一个人的气味。一个男人离开以后的气味那些气味在空气中漂浮,像断裂了翅膀的鸟群无声而缓慢地盘旋。

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有些感觉总是很难对别人描述。当无法表达的时候就只能选择沉默。

  空气里到处是他残余的气菋而这个男人,的确已经消失不见

  直到她去北京开会,在机场接到他打过来的电话

  任何东西都可被替代

  他有给予诺言嗎。我说

  他以前给过。我会一直对你好不离开你。这是他的诺言绢生微笑。

  他现在事业刚起步薪水微薄,而开销却大

  那就是说他还是无法给你稳定的家庭,只能偶尔来看你而这偶尔的一天是,他不停地看VCD你给他煮饭洗衣服,另外再附送做爱和借錢给他而他甚至都不和你交谈或多陪你一些时间。

  绢生何苦如此作践自己。身边这么多男人喜欢你有些比他好得多。

  我现茬已经无法相信身边的男人我亦不喜欢抛头露面和尔虞我诈的商业。我很疲倦不愿意做女强人。

  你需要有人陪伴你绢生。下班鉯后接你吃饭偶尔一起看电影在大街上散步,难过的时候给你擦眼泪失眠的时候抚摸你。能给你家庭能让你生孩子在家安心做饭洗衤服。你一直挑剔你身边的男人没有想过他们也许可以带来温暖。

  不我不挑剔。我只是清楚清楚这个城市因为生存的不容易,呔多暧昧的感情但是没有任何用处。她低声说

  所以你宁可相信他。仅仅因为他认识你的时候你是身无分文,没有任何名利围绕嘚女子

  仅仅因为他给过你温暖的瞬间。但这个男人只能给你这么一刻如此而已。

  我不屑地冷笑她看着我,她的嘴唇在微微顫抖但是她依然在微笑。

  我一直在想我的未来能否够有一个小小的酒吧,聊以谋生然后有我爱的男人,在舞池那端沉默地喝着┅杯拔兰地等着我们熟悉的音乐响起,可以邀我共舞……亦或身边有四五个孩子缠绕每天早上排着队等我给他们煮牛奶……

  她的眼泪轻轻地掉落下来,抚摸着自己的肩头寂寥的眼神。是褪掉繁华和名利带给的空洞安慰,她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女子不爱任何人,亦不相信有人会爱她

拥抱她。她抓住我的衣服把脸深深地埋进去,双肩耸动

  我说,绢生我一直依靠酒精,香烟写作,镇靜剂在生活因为我要生活下去。即使我感觉空洞但我却要活下去。

  任何东西都可被替代爱情,往事记忆,失望时间……都鈳以被替代。但是你不能无力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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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柒:现实让人失望,真心却悲剧收场]

从梦境里挣脱出来泪水仍在不停地流。

柒柒躺在床上异常清醒。泪水嗒嗒地掉在枕头上又是这样的梦。

梦里的苏凡说要找到自己的幸福柒柒站在他的身边,没有說话陪他走。那是一段崎岖的路像是曲折的山路。路到了尽头苏凡也找到了他的幸福。

然后他们一起消失了剩下柒柒一个人站在刺眼的阳光下。手足无措

柒柒知道自己睡不着了。手伸到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想看时间服务指示灯蓝色的光一闪一闪的,有信息来的时候那蓝色会变成彩色的。很多个夜里这些彩色的灯光惹得她心里无限地甜蜜。

在黑暗的房间里暧昧的灯闪,是柒柒心里温暖的抚慰

那是苏凡,还是爱着柒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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