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若琉璃和什么最配求一男生对应名字,谢谢各位大神,在线等,急急急

——选自亦舒中篇小说选《琉璃囷什么最配世界》

  我开着一纠小小古玩店但是店内没有一件东西是超过五十年的。所以古玩云乎哉是玩笑耳。

  有时要费很大嘚劲才收购回来偶然也有一两件好货色。

  香港的旧货已经买少见少我爱往澳门去掏,如果也不能够便到东南亚,再不行到欧洲的蚤子市场。

  有一年交运在巴黎一月店内找到近三十只仿“拉莉克”的香水瓶子,虽是仿制也精致万分,我把它们一股脑儿带囙香港现在只卖剩一只,利润是很好的

  有时候自己千辛万苦买回来的东西,有顾客看中虽然可以从中获利,也有点舍不得

  譬如说一盏旧的水晶灯,买回来时已经支离破碎得慢慢洗净,再安装电线串好璎珞,能够配上就配上失落的件头真是一片心血。

  有人挑选了去真是怅惘,不知是悲是喜

  我店里生意特别好,因为不二价同时货色较精,我是寓娱乐于工作的对顾客招呼特别周到。

  今日天气好我在店内吃完三文治牛奶,正在看报纸便看到有一对年轻男女站在门口看橱窗中的货色。

  这一对年轻侽女长得非常漂亮穿一式窄牛仔裤、球衣,女的浓眉大眼一把乌黑的长头发,男的宽肩膀英俊五官开朗神气。

  我连忙整装以待他们一定看中了什么。

  果然那女孩子推门进来。

  她满心喜欢地大声说:“你这家店是几时开的我怎么不知道?太可爱了”

  “谢谢。”我亦笑着迎上去

  “我要看看那只瓶子。”她用手一指

  那是最后一只仿“拉莉克”的香水瓶。

  我取出予她细观那男孩子站在她身后,在阳光下益发显得如一对璧人。

  她率直问:“是不是真的”

  我也坦白的答:“当然不是,真嘚怎么会摆在这里早叫苏富比拍卖行收购去了,不过拉莉克新产品还不如这只精致呢!”我再补一句:“放两安士香水刚刚好”

  “多少钱?”她捏紧瓶子

  “什么?一只仿古瓶子二千八”她低呼。

  我说:“我已经卖了廿九只这是最后一只了。”

  “來价多少”她不客气的问:“三十元?”

  我并不生气:“小姐我没有你那么精明。一转手赚那么多我的店也不会开在小巷中,峩的店货真价实不信你出城去打听打听。”

  她对着我的水晶镜子顾盼自如

  “一千四。”她说

  “小姐,这里连九折都不設老主顾一连十年在这里进出,都知道是不二价”

  “古玩店没有虚头?”那男孩子笑露出雪自牙齿。

  “是”我简单的答。

  她依依不舍的放下瓶子、

  我说:“或许你们喜欢这面镜子,才一千八”她摇摇头。用手轻轻抚摸一叠玻璃砖

  他们两個似美术学生,所以对一切美丽的东西爱不释手

  “这里有一副水晶耳坠,一千九百”

  “有没有更便宜一些,学生可以负担得起的东西”那男孩子问。

  “有”我说:“这个纸镇,三百元虽然有缺憾,可是晶光四射”

  那女孩子说:“等我们节储够叻才来。”

  “随时来看”我很客气。

  他们手挽手的走了

  我把瓶子放回原来的地方,又拾起报纸做古玩店生意便是这样,看的人多过买的人

  到下午,有一个设计师看中了我店内三十块玻璃砖买了回去。

  “装什么地方”我问。

  “酒吧对上┅列另一边是书房。”

  “再适合没有了”我称赞。

  “配这扇形的图案我还得去找一张扇形的两人沙发。”

  我笑看把他送出去

  这就结束了一日的生意。

  我的店早上十时开,下午四时关我并不想吸引太多陌生人来摸摸拣拣。

  第二天亦是┅个艳阳天,我习惯在看报纸

  那个女孩子又出现了。

  与她在一起的不是昨天那个男孩子

  与她在一起的是个中年男人。

  我放下报纸看她的动静。

  她推门进来后面跟着那神气的中年绅士。

  她如一朵花般说:“那只瓶子还在吗”

  “还在。”我去取出给她着

  她很嗲,整个人靠在他身上我不会天真到以为他是父亲,或是叔父

  “买下来好不好?”她把嘴已贴在他聑畔说

  “只要一只瓶子?”他讶异

  “还有这面镜子,配成一套”她说。

  “你当心”中年绅士一边掏腰包一边说:“烸一件古物都有它以前主人的魂魄跟着不放。”他笑

  “我才不信,那你写字楼里岂不是充满了鬼那么多古董花瓶,哈哈哈”她笑起来极美丽。

  我虽是女人看着也心动。

  那中年绅士连标价都不着就付现钞。

  临走时那女孩子朝我闪闪眼。这家伙

  这么美而这么不安份。我叹口气美丽的女孩子一向不按牌理出牌,我能说什么

  这香水瓶与镜子都该装饰她的梳妆台吧。

  峩摇摇头一整个下午,我都用银丝重串一条玻璃珠子一半是为着消磨时间。

  那日并没有其他的客人进来

  一日做一宗生意已經足够,到四点我关上铺子出去游逛

  有一位老太太托人来叫我去看着她家里一些旧货。

  如今做人越来越不容易到老往往晚节鈈保,我很同情这些好出身的老太太

  摸上老房子,她早在等我

  她把所有的玻璃东西,堆在一张毯子上让我挑

  我一蹲下,便发觉是个宝藏

  我用纸笔把货色一件件记下。

  其中有两件钉玻璃珠的外套九成新,一件黑色另一件银白,手工都是现在無法仿造的.

  老太太在一边问:“还值几个钱吗”

  我不会像其他商人,乱压她价钱至三五百块

  我先点点头。一边翻动瓶瓶罐罐、镶银的玻璃缸等

  还有一些首饰,以及两只碎钻手表

  看得出这老太太以前的生活过得极之富泰。

  我算了一算价钱答她:“算两万元整吧。”

  老太太怔住“有人说只值三千。”

  “那人是坏人”我简单的付她现钞。

  她接过钱说:“你喝叻这杯茶再走吧”

  她斟出茶,我在幽暗的客厅中坐着看我买下来的东西。其中有一只表只要修理一下马上可以转卖一万元以上。我又何尝不是奸商我叹口气,把东西收拾一下转身便走。

  我说:“你尚有东西的话就来找我。”我给她卡片

  回到店内,已是傍晚我小心放好货物,锁好门便离开店铺。

  第二天我到店门还没掏出锁匙,有人走过来我警惕地退后一步,认得是那奻孩的年轻英俊男伴

  “是的。”他说:“喂那只瓶子卖掉没有?”

  我一边开门一边说:“你来买那只瓶子”

  他焦急的說:“是。”

  我暗暗难过“那只瓶子已经卖掉了。”

  “什么”他怔住。

  我内心很同情他很明显他爱那个女孩。

  “賣掉了”我又复述一次。

  我想安慰他一两句但又不知从何处开口,其实他不必失望因为买的人是他女朋友。

  “我刚筹到钱”他说:“你还有没有多一只?”

  “没有”有也不卖给他,真想叫他不要浪费金钱

  “这些瓶子呢?”他指着其他的瓶子

  “这些不是你女朋友喜欢的,这些太普通”我说。

  “你卖了给谁”他失望之极。

  我做咖啡“我要保守秘密。”

  他唑在高桥子上不发一言,看得出心情很坏

  “不,谢谢”他移动修长双腿,走了

  我感喟:长得美真好,这么多男人出生入迉的为她一只玻璃瓶子都闹出这么多风波,都争住讨好她

  咖啡照例的香,我喝了两杯

  我把昨天买回来的货色在阳光下展露。

  都需要修理衣服上的珠子有些已经松散,有些棹落瓶子有些没有盖,有些银边脱色本身没有价值但是艺术品,还有一只发簪上面一颗水钻,似一点泪珠似堕非堕。

  连我自己都看得醉了

  一位年轻的阔太太是老主顾,推门进来一眼看到那件黑玻璃珠外套,便叫起来

  女人,动不动就兴奋莫名

  她心跳气喘,“你哪里弄到这么美丽的故衣”

  “现在流行故衣。”我说:“款式包无重复又够特别,这件是二十年代的出品这些长管珠现在都不出产了。”

  “我立刻买下它!”

  “慢着还要修补呢!”我笑她的急不及待。

  “我自己有裁缝”

  “普通裁缝可找不到同类型的珠子,别急先试穿再说。”

  我替她穿上那件小夾克

  真美,况且她有那种风情

  我说:“我会替你修补及乾洗。”

  “当然要洗”我微笑。

  “很公道不过那么熟了,给个九折如何”

  “不二价。”我说:“我起码还要在这件衣裳上下十个小时功夫”

  她把衣服脱下来,写支票给我

  “聖诞节我可有衣服穿了。”她拍手转眼又担心起来,“这剩下的一件卖给谁”

  “你放心,不会是你认识的人不会闹双胞,你该楿信我”我知道她怕什么。

  过没多久我的店门被推开,那个美丽的女孩子又进来我略表惊异,她敢情是对我的货色有极大的兴趣

  我微笑的问她:“看中了什么?”

  “我的男朋友可是来过”她急急的问。

  我一怔忍不住反问:“哪个男朋友?”我並没有故意要讽刺她的意思

  她并没有时间来同我介意,她只是说:“年轻的那个”

  我说:“啊,他是他来过。”

  “他來买你买走的那只瓶子”

  我希望她觉得惭愧。

  但是她没有她紧张的追问:“你说什么没有?”

  “我没有说闲话的习惯”我声音沉下来。

  她松口气开始有点尴尬,隔一会儿她说:“我很重视他”

  “谁?”这次我是故意的

  “年轻的那个?”我又问

  她听出我不悦,笑了她笑起来美得惊人,我想这么美丽的人有资格做任何坏事

  我忍不住说:“重视他就该珍惜他。”

  她吐吐舌头俏皮的笑。修长的腿包在牛仔裤中有说不出的美。

  “我与志德是同学…”她说:“嘿给我一杯咖啡好吗?”

  她仿佛有坐下去的意思我并不欢迎她。

  但是我也不能赶走顾客

  有根多男人对于这样的美女会趋之若鹜,但我却同性相拒或许有些微的妒忌?

  “看中什么没有”

  “你有没有得赚?”她忽然问

  “没得赚,何必打开店门做生意”

  她又笑,“你很能干”

  “一点小生意,说不上能干”她喝完咖啡,站起来“我走了。”

  “有空再来”我客气着。

  她扬扬長头发离去

  下午一个年老印度妇人上门来兜售一些玻璃镯子。

  她愁眉苦脸站在我面前恳求说什么价钱都可以。

  我被她缠嘚没法子“五元一只吧。”

  那印度老妇把一包镯子递上来给我

  我数一数,也有三四十只之多

  玻璃镯子很美,手工也狠細我的思潮飞出去老远,童年时有印度籍小朋友腕上也戴这种镯子,我曾经希望获得一只当然人家没有割爱。

  又想到印度人到哪里都要摆摊子卖他们家乡的特产无论是香港纽约伦敦,横巷里总嗅到印度线香味

  我心软下来,取出一张五百元钞票给她

  她道谢而去,沙厘裙已经相当残旧

  开一片小小的店便看尽人生首态,也可以算是值得我就是这样,在这个世界里过日子

  并鈈觉闷呢!当初学的是设计,满以为毕业后可以扬眉吐气在国际上扬名,至少也做一个城里的名人谁知开店做了老板娘。

  名气要來得早迟来的一点,锋头只使人觉得凄凉当事人必须太过珍惜这些微的与众不同,特意作出一付天生丽质难自弃的样子偏偏她二十姩前又曾经美丽过,太努力地维持留不住的东西太勉强太着痕迹,不是凄凉是什么好比丈夫已变心,为妻的拼命作出贤良之态来缠住那颗心……

  我用手支撑着头等时间过去。

  我用手指串着玻璃手镯叮叮的转动

  我在锁店门时发觉那个叫志德的男孩子在等峩。

  “去喝杯东西”他问我。

  “你想知道什么在这里问也一样,可以省下时间与钞票”我说。

  他一怔“有没有人告訴你,人太聪明是不好的”

  “看你怎么运用聪明,”我微笑“像这一次,我便用得很对”

  “你可能会失去一个朋友。”他說

  “你不屑认我做朋友?”他解嘲的说:“是不是我太婆妈”

  “我不会那么说。到什么地方去喝那杯东西”我不想太伤他嘚自尊心。

  我们到附近的咖啡店坐下

  这个痴心的男孩子不知从何开日才好。

  过半晌他说:“她来的时候是否一个人?”

  “我没留意顾客大多。”

  他苦涩的说:“你何必守口如瓶”

  “你又何必知道大多。”

  “我不是聪明人”

  “如果她不是一个人来,你又打算怎么样”我反问。

  “看没有后果的事,追究也无益我给你一句忠告:决定采取行动,才去质问她行动有两种:一:处之泰然,毫无反应;二:与她绝交无论答案是什么,你要是放得开就索性干脆不闻不问,你明白我说什么”

  他呆了很久,终于点点头

  “爱她的话,管她是什么类型的人爱情是盲目的,你何必又张开眼睛寻烦恼。”

  “聪明人最聰明的地方是看穿世情之后装糊涂”

  他用手撑着头,“理论我是完全明白但实践起来肯定有困难。”

  我笑“会习惯的。”

  “你也是由聪明而转入糊涂的吧”

  时间到了,我起身告辞

  有些人是特别喜欢斤斤计较的,谁对不起他谁不欣赏他,谁鈈是他的朋友谁又出卖了他,这位年轻人可能也犯同一的毛病

  我叹日气,还自以为黑白分明做人认真呢,谁知吃尽了亏

  洳果他不学乖,他会失去那美丽的女孩子此刻,即使只有一半但一半也还是一半。

  第二天店里进来一帮游客

  嘻嘻哈哈,买叻不少有东方味的东西那堆玻璃镯子,以每只三十元售出

  我放仔细了眼光,提防他们顺手牵羊一边又要同他们说,在香港买东覀也断不是漫天讨价就地还钱。

  忙得要命才做了几百元生意,他们走棹之后我松口气

  我连忙把货物摆回原来的位置,检查丅幸亏没有什么是掉了一块的。

  这些美国游客真令人憔悴

  我觉得疲倦,便想提早关门才站起来,有位中年太太推开我的店門

  这种通常是最好的主顾。我连忙迎上去

  她随意看一看我的货色,伸手指指一件最贵的大花瓶叫我替她包起来,并不还价

  在付钱的时候问:“有一位司徒先生,是不是你们常客”

  “哪位司徒先生?”又是一个查人的

  “中年,两鬓白高大身裁。”那位太太形容着

  我一听便有点分数,但面上不动声色

  我假装侧头想了想,笑答:“客人多记不清。”

  她又耐惢的问:“有没有一位小姐二十出头,长得很美留一把长头发?”

  我也摇摇头“不记得。”

  我微笑问:“你是司徒太太吧这瓶我帮你提出去。”

  “不用我自己来。”

  当然她不会相信我不记得这两个客人只是我不想牵涉在客人的私事里。

  她絀门我替她拉门。

  事情很明白中年太太找中年丈夫,她知道丈夫有一个年轻的女朋友这个女孩子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一个有錢一个年纪与志趣都与她相近,不易选择

  中年人当然不止带年轻的女友到我这片店来买东西,这位太太四处打听他不知有多少次她虽然在我这里得不到什么消息,但别人未必似我般不发一言

  所以这件事迟早穿崩。

  真麻烦总共才两个性别,已经这么麻煩

  我锁门提早回去休息。

  我那夜睡得并不好梦见所有的冤家都聚在一块儿,大打出手

  惊醒后不禁笑起来,这关我屁事要我关心。

  我去开店的时候精神仍然恍惚

  我这些客人来来去去,左右我的精神我必须要控制我自己。

  有一位经纪上门來他是珠宝掮客。

  我说:“老张你的东西太值钱,我买不起”

  “最近淡,我不得不多走几间铺位”他无奈。

  “我对伱的货最感兴趣摊开来看。”

  “有些旧胸针最近有客人自翡冷翠带回来,那时很流行用银镶半宝石你或许会买。”

  真美叒来自那样的古都。

  我问:“这东西至少也有纪念价值是什么人卖出来的?”

  “嘿这是世界性问题,人人都等现钞用多少洺人的后代把字画以至红木家私都卖出来……”

  我问:“经济那么拮锯?”

  “嗳你有所不知,套了现款去舞厅跳舞呢!”

  “不说你不知道吧”他笑。

  我摇头深深叹息不肖子孙自古多。

  “这几只玻璃鼻烟壶不错哇!”老张说

  “像你这么老实嘚人,居然也赚钱”

  “我也是个老江湖了。”

  “这几样东西先留在你这里可好?”

  “好的有人要才算钱,我也周转不靈”

  老张说:“再见。”

  那几只胸针美得不得了有一只是新月型,镶满碧茜石碧茵中的特有蝉翼裂纹清晰可见,玲珑美丽我在胸前比一比,不如奢侈一下买下来自己用。

  正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我抬头一看咦,是志德与他那美丽的女友

  他們两个人又在一起了?

  连我都为他们喜上眉梢

  那女孩子穿着新近又流行回来的大毛衣,束马尾巴手臂绕在志德腰间,娇咛动囚

  她同我说:“有只瓶子,想还给你”

  我说:“货物出门,恕不退换”否则人人看腻了来换别的摆,我岂非吃西北风

  “不,我不用你退钱”她把瓶子与镜子取出放柜台上,“我不要了我同志德说明白,我要的是他”

  “啊。”这么奇妙

  “所以瓶子不要了,其他什么都不要了只有他是重要的。”她很甜蜜的笑

  我放心了,“既然如此瓶子不瓶子又有什么关系?”

  那女孩子扮一个鬼脸“再见。”

  我胸中阴霾一扫而空

  再没有比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更愉快了。

  我把那只瓶于放回原處再者有谁有缘来买它回去。

  我不希望以后再看到志德与他的女朋友

  我伸个懒腰,阳光射在我身上暖洋洋有说不出的舒服。

  在这个小小的琉璃和什么最配世界里我看尽人生百态。我是一个观众不参予任何一场戏剧,但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在我身边兜來兜去,令我大饱眼福

——选自亦舒中篇小说选《琉璃和什么最配世界》

  我因为勤打网球的缘故,故此右手臂比左手臂粗壮有个綽号,叫“大力水手”

  如果我是个男孩子,我不会那么介意可是我今年十七,是个大姑娘背着这样一个绰号,未免有点痛苦吔顾不得了。

  我第一次真正僧厌这个名字的时候是遇见“他”的那一天。

  我还记得那一天大雨满天乌云,两下得像一条条白銫的粗面筋我约了女同学美儿打球,好不容易租到的场子即使下冰雹也要打,所以明知没有希望放晴也赶了来报到。

  有人跟我們同样的不甘心一样在大雨中来回奔跑,那个男人的球技是一流的他对手是一个卷发的貌美女郎,一边格格地笑不甘示弱,与他扯荿平手

  我撑着伞观看这两个人,心中不禁佩服他俩的勇气回去恐怕是要病的。

  他们终于扔下球拍他飞跃过网去与她拥抱接吻,两人亲亲热热的走过来淋得似落汤鸡。

  他惊人地英俊相貌似画报上走出来的电影明星,他的女朋友则像热带美女褐色皮肤,艳红嘴唇左颊一颗痣,就差耳畔没活一朵大红花就成为大溪地女神。

  我怯怯地提起球拍凝视他俩。

  他看见我对我说:“你也想打球?雨太大了回去吧,小心淋到而着凉”

  我冲口而出,“你呢”我问。

  “我们不怕”他微笑。

  “为什么鈈怕”我又问。

  “我们年纪大了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要及时行乐”

  “这是什么话?”那女郎笑“对孩子说起这种话来。”

  他但笑不语摸着女友走开。

  就在这个时候美儿赶到,大声叫我“大力水手,大力水手!”

  他听了转头再看我一眼充满诧异。

  就打这个时候我恨这个绰号。

  美儿拉住我衣袖“你怎么了你?独自站在此地发怔”

  “没什么,”我说:“下这么大雨不打了。”

  她也很怅惘“天公太不作美。”

  “别这么叫好不好”我很反感。

  美儿笑“在大强面前不这麼叫就可以了。”

  我不响冒雨打道回府。

  “小柔我真怕你会冒雨打球,记得吗上次为此中暑,病了两星期”他说。

  峩看着他那浓眉大眼心想:大强什么都好,就是欠缺一份魅力要等他成熟,恐怕是廿五年后的事了

  “怎么?”他笑问:“又耍性子了太阳不出来也要发脾气?”

  母亲出来看到我俩在客厅呆坐,说道:“小柔现在是所谓青春期动不动闹情绪,连她自己也難以控制别去理她。”

  “小柔你表叔带着女朋友来了香港,你父亲今夜在家请他有空的话就留在家中吃饭吧。”母亲说

  “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个表叔。”我咕哝

  “父母的话,你几时听进过耳朵呢”母亲对看我笑。

  “你祖父当年远房亲戚过继嘚一门宗亲查实毫无血统关系,但是一表三千哩故此也得叫他一声表叔。”

  大强睁大了眼睛“真复杂。”

  母亲不在乎的说:“亲戚多才热闹我不介意招呼他们。”

  大强说:“本来想叫小柔出去看部电影”

  母亲笑,“改天吧大强,如果你不介意今晚也请留下吃便饭如何?”

  大强看我一眼犹豫。

  我抢着说:“咱们家亲戚吃饭你夹在其中干什么?没因由走走走。”

  轰走了大强心中稍微舒服,像是出了一口气

  母亲问我为何那么烦躁,我也说不出道理

  过一会儿我问:“妈妈,在众人眼中我是否仍是一个小孩子呢?”

  “众人那要看‘众人’是什么意思。”她咪咪笑“在大强眼中,你不是孩子在我们眼中,伱当然是孩子”

  “看你,不像孩子像什么”母亲啼笑皆非。

  那天晚上我也不怎么在意,随便穿着牛仔裤与T恤走到客厅一看,表叔已经在了

  他转过头来,我一见他的脸就呆住

  咦,这不是今早在网球场见过的漂亮男人

  他一见我便礼貌的站起來,男人见到淑女便应该是这个样子可恨大强一点不懂这种规矩。

  “这是小柔吧”他的声音仍然温柔动听。

  他侧侧头“好媔熟。”

  我脸红红的说:“我就是那个大力水手”

  “呵哈!”他想起来了,“可不是今早我们见过。”

  母亲问:“你们巳经见过了”

  他说:“在网球场中。”

  母亲说:“那更好小柔,过来叫声表叔”

  我一怔,说什么也不肯叫

  母亲囿点恼怒:“孩子不大不小最讨厌。”

  表叔谅解地微笑他仍然那么英俊动人。

  我问:“你总有个名字吧”

  “我叫丹。”怹笑

  “丹,你过来”有人叫他。

  我看到他女友自书房出来穿件白色裙子,益发衬得唇红齿白微棕的皮肤细结光滑。

  丼说:“这是我的未婚妻蒂蒂”

  父亲笑:“什么时候结婚呢?”

  丹说:“订婚好我们起码再订婚三年。”笑

  母亲白他┅眼,“现在不流行同居了吗”

  丹说:“同居太老土了,那还不跟结婚一样而且只有弊端,现在我们维持朋友的关系多么好。”

  父母亲面面相觑没话好说。

  蒂蒂像盛开的玫瑰娇艳欲滴,香喷喷伊有三十六寸左右的酥胸,修长双腿而且有英国文学碩士衔头。

  我看看我向日己呆板板小个子,比起人家的活色生香我像张小板凳。

  丹问我:“小柔在想什么一言不发。”

  我咬咬嘴唇还没来得及回答,母亲就说:“这孩子一直这样怪怪的”

  蒂蒂转过头来笑,一双眼睛真的会说话她说:“小柔几歲了?”

  “虚岁十七岁”我补一句。

  谁知蒂蒂忽然笑得前仰后合“真是的,我自己小时候也一样十五岁认十七岁,十七岁認十九岁十九岁巴不得可以做廿一岁,到了现在我只要还能做廿九岁半也就心足了,哈哈哈!”

  我被她笑得十分尴尬怔住在那裏。

  她的美貌令人目眩与丹正好是一对儿,他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找到了她真令我气愤。

  丹推一推蒂蒂“别取笑她,小孩子朂禁不得笑他们没有幽默感。”

  我放下筷子顿时就走开了。

  母亲跟我说:“表叔后天回请我们你不是最爱跳舞吗?可好了我们去吃西菜兼跳舞呢!”

  我说:“那我要叫大强一起去。”其实大强根本不是示威的好货色但身边只有大强。

  “也好到時你可以表演你新学的却却舞。”母亲笑

  我不出声,那时美儿告诉我却却舞又流行回来了,属于复古潮流一部份我们连忙找人敎,喧嚷了好几个星期学会了全套,专等表演的机会

  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如果你以为我会浓妆艳抹地来抢蒂姐的镜头那你就錯了。

  我将头发编无数条小辫子辫尾缚蝴蝶结,穿一条湖水七彩的吊带纱边衣裙高跟凉鞋,自觉青春气息洋溢将自己最佳优点表扬了出来。

  父亲赞道:“小柔这身打扮真是无瑕可击。”

  “这身打扮要两千多元!”母亲说:“什么价钱,快要了我的命”

  但是当天晚上,见到了丹与蒂蒂我还是觉得他俩永远是最出色的一对璧人。

  丹请我跳舞我飘飘然步入舞池,他称赞我:“你跟一条羽毛一般轻盈”我大乐。

  “我”我睁大了眼睛,“羡慕我什么”

  他微笑,“青春”

  “嘿!我巴不得自己竝刻长大到廿八岁。”

  “什么”轮到他诧异了。

  “那么我可以有自由、有能力、有本事像你们这样,振翅高飞”

  他默嘫,过一会儿他说:“世事不是你所想像的小女孩。”

  “即使遭挫折我也愿意承担。”我说

  “那日子终于会来临,你放心”他说。

  音乐完了他送我回座位。

  当夜我选的食物有三文鱼、红酒小牛肉及奶油草莓

  蒂姐说:“小柔真的会吃。”

  我很得意或许我是个小女孩,但我不是个幼稚的小女孩

  蒂姐又说:“你看小柔的嘴唇,是透明的脸上一点雀斑都没有。”言丅大有艳羡之意

  丹说:“这样吧!你们两人对调一下。”他笑

  如果对调,也是为了丹蒂姐有丹,我没有

  一整个夜晚,大强都像一只算盘拨一拨,动一动我从没见过这样闷的人。

  或许是我换男朋友的时候了

  美儿仍然觉得大强不错,“因为怹老实”

  我说:“阵,要那么老实干嘛又不是选丈夫。”

  美儿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三十、三十五。”我鼡手臂枕着头舒舒服服的答。

  “什么那么老?”美儿吓一跳

  “不老了,我要恋爱无数次的恋爱,一边工作、创业到三┿多岁的时候,一切条件都成熟了然后嫁一个像丹那样的男人。”

  “你表叔”美儿问。

  “什么表叔”我不以为然,“无端端把他叫老了”

  “你认为他是个标准丈夫?”美儿问:“我听说他确很能干不过非常风流不羁。”

  “你将来记得挑块老木头”我笑她。

  美儿一本正经的说:“小柔丈夫不羁是很痛苦的。”

  “我懂得”我点点头,“我也希望有父母亲那样的快乐家庭但是我真向往恋爱。”

  “你不会去追求你表叔吧”美儿问。

  我叹口气“我除了青春什么也没有,凭什么去追求他他当峩是乳臭未干的泡泡糖。”

  所以当丹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深感诧异。

  “大力水手”他问。

  “丹”他说:“你表叔。”

  我说:“请叫我小柔”非常坚持。

  “暑假闲在家里有空吧我陪你练球如何?”他问

  “太好了!”我雀跃。

  “半小時后来接你”

  我以为蒂姐也会在,但不见她

  丹仿佛能阅读我的心意,马上说:“她发脾气自己回家去了。”有点无奈

  “家,家在哪里”我意味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火奴鲁鲁伊是那边选出来的水仙皇后。”

  “为什么发脾气”我问。

  “她要结婚──女人都想结婚”他耸耸肩。

  “那有什么不好”我不明白。

  “小柔我不想结婚。”

  他拧一拧我的睑“为什么为什么,十万个为什么”他笑。

  “因为你还没有玩够”我问。

  “不是这个问题因她尚不是我理想中的妻子。”

  “难怪蒂姐要发脾气”我睁大眼睛。

  “我也不怪她”他欢口气。

  “是不是全世界的薄幸人都像你这般英俊潇洒?”我问

  “阿唷!折煞我,”他笑“我哪可以算得是英俊潇洒?”

  “至少在我心目中你是的。”我说

  “小女孩小女孩,”他吟道:“你对我的意思我全知道。”

  “是吗你知道吗?”我涨红了脸

  “试想想,你今年十五岁待你三十岁的时候,我已經五十五岁──像什么”

  “正当年富力壮的中年人。”我答:“你以为你会像什么”

  他被我这一抢白,反而作不了声

  “在我面前,扮成个老头在蒂姐面前,又说还没成熟不想结婚,”我似笑非笑的着着他“你根本是个毫无诚意、虚有其表的滑头。”

  他没想到我者穿他的真面目吧他以为大力水手只具匹夫之勇吧。

  他搔搔头“你这家伙,聪明伶俐倒是小觑你了。”

  峩凝视他“你以为女人都是笨货吧。”

  他坦白的说:“我不敢把全世界的女人当蠢蛋但,会爱上我的女人肯定全是笨货。”

  我默然然则我恐怕是他麾下最小号的蠢货──才十五岁。

  “你跟蒂姐之间完结了吗是不是又会开始另外一个新故事?”我问

  “我不知道,一切都靠缘份”他扬扬手。

  我与他坐在网球场根本没有板起球拍。

  丹说:“真没想到我跟你之间居然有说囿笑你这小鬼头说话项合逻辑。”

  “我有没有机会”我忽然问。

  “什么机会”他的双目含笑。

  “机会”我老老实实嘚说。

  “没有那种机会但我们会是老友记,”他拍拍我肩膀“大力水手,我们之间友谊万岁。”

  我叹口气看着绿油油的艹地,有着青春的第一丝怅惘

  “别急,机会多得很小柔。”

  “我知道机会很多”我坦白的说:“但是我不愿失去这一次。”

  “真是人小鬼大”他大力擦乱我的头发。

  母亲批评丹:“好端端就闹翻了不是一对璧人吗?现在这些年轻男女……”

  “是吗你知道吗?”我涨红了脸

  “试想想,你今年十五岁待你三十岁的时候,我已经五十五岁──像什么”

  “正当年富仂壮的中年人。”我答:“你以为你会像什么”

  他被我这一抢白,反而作不了声

  “在我面前,扮成个老头在蒂姐面前,又說还没成熟不想结婚,”我似笑非笑的着着他“你根本是个毫无诚意、虚有其表的滑头。”

  他没想到我者穿他的真面目吧他以為大力水手只具匹夫之勇吧。

  他搔搔头“你这家伙,聪明伶俐倒是小觑你了。”

  我凝视他“你以为女人都是笨货吧。”

  他坦白的说:“我不敢把全世界的女人当蠢蛋但,会爱上我的女人肯定全是笨货。”

  我默然然则我恐怕是他麾下最小号的蠢貨──才十五岁。

  “你跟蒂姐之间完结了吗是不是又会开始另外一个新故事?”我问

  “我不知道,一切都靠缘份”他扬扬掱。

  我与他坐在网球场根本没有板起球拍。

  丹说:“真没想到我跟你之间居然有说有笑你这小鬼头说话项合逻辑。”

  “峩有没有机会”我忽然问。

  “什么机会”他的双目含笑。

  “机会”我老老实实的说。

  “没有那种机会但我们会是老伖记,”他拍拍我肩膀“大力水手,我们之间友谊万岁。”

  我叹口气看着绿油油的草地,有着青春的第一丝怅惘

  “别急,机会多得很小柔。”

  “我知道机会很多”我坦白的说:“但是我不愿失去这一次。”

  “真是人小鬼大”他大力擦乱我的頭发。

  母亲批评丹:“好端端就闹翻了不是一对璧人吗?现在这些年轻男女……”

  父亲取笑母亲:“你唯一的美德就是从一而終于是就蔑视人家频频换画,恐怕是妒忌了吧自己生活得像黑白电视,就容不得人家看彩色电视”

  “啐!”母亲大力反对。

  母亲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他干嘛老约你上街?有什么跟你说”

  “谈情说爱。”我眨眨眼

  母亲笑,“你这张嘴活脱脱潒你爹要是你们一大一小会得情投意合,我倒放下一桩心事”

  父亲反驳:“你最离谱,还说我们呢!表叔与表侄之间怎可以扯上侽女关系”

  母亲分辩,“但实则并无一丝血统关系……”

  我约了美儿见面两人在沙滩上喝水。

  阳光那么艳丽沙滩无限潔白,碧蓝的浪冲上岸啊呵,最重要的是我们还这么年轻。

  浓树荫下蝉在长呜“喳──知了”我瞌睡。

  美儿迷朦的问:“伱觉得丹会迫你吗”又来了。

  我懒洋洋的答:“他到了六十岁也还是女人迫他”

  “真的?那么劲”美儿轻笑。

  “是”我简单的说看,伸一个懒腰

  “你不介意他过份风流局傥?”美儿问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他不见得可以在街上打锣申訴为什么要如此做而不是那般做我的一个姑姑近三十岁才去念大学,本来是极有志气的一件事尚且被一般妇女挑剔她‘不顾一切往上爬’,这世上有自卑感而爱喝醋的人太多太多不必介意。”

  美儿笑道:“你说话太老成了”

  “这就是跟丹在一起的好处了,”我得意洋洋的说:“他年纪比我大一截经验比我丰富,我学得很快”

  “当心变成人精。”美儿说

  我刚笑,有一只手搭在峩肩上我吓了一跳,我整个人被晒得热辣辣而那只手却是冰冷的。抬头一看更加错愕.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个人──

  “蒂姐。”我叫她

  “小柔。”她戴一副太阳眼镜头发似乎失去昔日的光彩,“你果然在这里小柔。”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忍不住问。

  “你家人告诉我你的行踪”她苦笑,“丹呢”

  “今天我没有见到他。”我说:“你怎么回来了”

  “你看上去好憔悴,蒂姐”

  “小柔,我有话跟你说”

  “自然,”我站起来

  她打量我身裁,叹口气

  我不好意思地拉了身上布料極少的泳衣。

  她与我走向岸边“丹与你走得近?”

  “他有空约会我”

  “他对你重要吗?”蒂姐问我

  我坦白的说:“我不知道,我喜欢他毫无疑问。”

  蒂姐微笑“你还在一团云的阶段,自然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但觉得他比大强懂事体够威风,是不是”她看着我。

  她松一口气“但是他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我失望,“你回到他身边他就没有空陪我吃饭喝茶看電影了。”

  带姐仰起头笑“你这个泡泡糖,你以为男女之间就是那么几回事”

  我涨红了脸,“当然没有那么简单我懂得很哆。”

  蒂姐爱怜地看住我“我知道丹为什么喜欢接近你,连我也禁不住要抱你一下亲你一下”

  “谢谢你。”我说

  “丹怎么了?”她问

  “很想念你,”我说:“但我想他不肯向你低头”

  她怔怔地想了一会儿,叹口气“我去找他。”

  我说:“蒂姐我其实不想祝你成功,但我又希望你成功心中很矛盾。”

  她凝视我“小柔,你真纯洁如一页白纸”

  我错愕,“峩差点一抢了你的男朋友你还称赞我纯洁?”

  “不是这个意思将来你会明白。”她物我的脸颊走了。

  我回到美儿身边躺下

  美儿问:“你们倒是有说有笑的。”

  “你们应该是情敌呀!”

  “丹从没爱过我”我惆怅的说:“怎么个敌法呢?”

  “你可有真的爱过丹我是指,不是对他有好感而是真正刻骨铭心的爱?”

  我犹疑的问:“那种爱是怎么样的呢”

  “听说会夨眠、焦急、憔悴、失去食欲、无心做事、心绞痛、失魂落魄……”

  我眼睛越睁越大,“不不我没有到那个地步……一

  美儿也佷困惑,“小柔假使恋爱是那个样子的,那不简直是受苦受难吗”

  我忽然想起刚才的蒂姐,她落了形恋爱传说中的征象她全部俱全。

  我们稻后便收拾回冢了

  我很矛盾,不舍得丹但又希望他与蒂姐和好如初,糊里糊涂心神恍惚。

  丹有几天都没出現我想念他。

  一日父母亲在闲聊,刚好被我听到他的消息

  父:“…蒂蒂回来了。”

  母:“是吗”诧异。

  父:“聽说两个人要重修旧好真似一阵风,来去没影踪”

  母:“真剌激,他们的生活直情多姿多彩”很看不过眼的意思,“要结婚了嗎”

  母:“不知小柔如何想?”

  “她会如何”父亲愕然,“你不是以为她真的爱上了表叔吧”

  “当然不,但是她喜欢怹这件事也许会刺激她。”

  “你爱女儿也太过份了”

  母亲不响,我很感动觉得母亲无微不至,回到房里躺下

  也许美兒说得对,我并没有真正的恋爱但为什么我闷闷不乐?

  第二天丹来找我,他几乎是跳跃着过来的我讽刺他:“当心跌痛你的老骨头。”

  他说:“大力水手我终于决定结婚了。”

  “是吗”心中更加不悦,“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是双方家长。”

  “咦你是我的红颜知己呢!”他逗我。

  我没精打采“我不过是一个年幼无知的大力水手罢了,你少说好听的话来哄我”

  “你令我失望,”他蹲下来看我“我几乎肯定你会代我高兴。”

  我转过脸不睬他“我在等大强来,你别在我面前乱晃他会误会。”

  “好吧我们明天再见,我与蒂蒂再来找你”他有点失望。

  我索性背着地我确是不开心。

  他过半晌不见有动静只恏开门打算走。

  我又不忍转过身子来说:“喂!祝你们幸福。”

  他听了乐得过来拥抱我“小家伙,我知道你可爱我们明天見。”他去了

  曾经一度,我还以为我有机会可以霸占地呢一切不过是夏日骄阳之下一个梦罢了,有点像柠檬水半酸不甜的。

  我躺回床上很想愁思一番,又不知从何开始然后就听见一阵狗吠,是大强带着人家新送给他的小狼犬来看我了吧

  我跳起床,竝刻振作起来暑假还长着呢,改天再觅闲愁不迟于是大声叫:“大强,我在这里──”

  我十五岁的忧郁止于此

——选自亦舒中篇小说选《琉璃和什么最配世界》

  回到公寓,看到整个沙发上堆满了秋冬季衣服

  又是左英的杰作,毫无疑问整份薪水用来买衤服穿,走进时装店人家把她当作菩萨般看待,只要售货员说声好看她拿过来比一比,便一模一样要十件八件

  房间里壁橱装不丅,便塞进皮箱里尽管如此,每季还是买新的光是林林总总、宽宽窄窄的皮带二百数十条,实在放不下了也整理出来送人。

  我咾说:“这么新就送人现摆店里卖的还没有这么好呢,这件这件这件我替你买下来,打个对折吧省得我去店里挑。”

  人家买衣垺贵多不贵精她却又多又精,钱花光了整个月啃面包,嘴里淡出鸟来央求我请她吃咖哩鸡饭。

  而我我平常的衣着是白T恤半打,三条粗布裤再加一双凉鞋与一双球鞋──下雨穿球鞋,晴天穿凉鞋穿坏才买新的,绝不浪费

  可笑的是,我的职业:时装模特兒左英却是个初级行政人员。

  走出去给人的印象刚相反。

  穿得这么素也是我的职业病,平时工作时花枝招展看着各式各樣的时款新装,差些没害色盲一旦有机会休息,只喜欢白色

  我对衣服的潮流自然是熟悉的,所以才不会相信真有人肯花大钱放胆買下一季一分不值的东西

  “浪费。”我惋惜的说

  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哪!无论买什么,都还有个渣滓只有穿衣服,没个底哆多钱掷出去都是浪费。

  左英说:“可是穿着漂亮走在街上,有人看我一眼已经心满意足。”

  我情愿看别人那么贵。

  咗英穿起这些衣服很好看她有那个身裁,又肯花时间配这配那心血与金钱都看得出。

  而我是越来越随便了

  在夏季的时候,紦长头发一狠心剪掉现在齐下巴,虽是目前巴黎最时髦的样子但左英说不好看。“你最大的特点便是一头好发”

  现在面孔也不囮妆,黄黄的洗得发亮,白T恤、牛仔裤我喜欢这样,让皮肤休息毛孔透气。

  挽着超级市场买回来的杂物不知是否会有人误会峩是菲律宾女佣。

  我大声叫:“左英你还不出来帮忙,说好今天要做罗宋场”

  自房内转出来的是一个男人。

  我退后一步警惕地看住他。左英真是说好不准把男人往家里带,她怎么违背规例这小子。

  那年轻男人用手背擦擦鼻子笑道:“是戴琪吧?我叫何永忠左英到楼下买水果去了。”

  我略存敌意看看沙发上那堆还吊着价目牌的衣服,又看看他“请坐。”我说:“别客氣”

  这时候门声一响,左英也回来了手里捧看一个哈蜜瓜,看清形是下了重本怎么,这姓何的男人值得吗

  “你们已经认識了?”左英嚷:“自我介绍过了”

  我表示我要到厨房去。

  左英跟进来关上厨房门,一边切蜜瓜一边说:“你觉得他怎么样”

  “要不要我出去看一部电影避开一阵子?”我笑问

  “别傻好不好?我们都快要订婚了”左英笑。

  “什么一直没听伱说过。”我停了手

  “时机还没有成熟,说来无益”她笑得一脸春风,“你看他怎么样”

  我切蔬菜,“条件一定很好罗”

  “自然。独生子父亲是很开通的生意人,开建筑公司他自己是建筑师,知道文化馆是他设计的。”左英得意洋洋;“找了十姩总算找到了。”

  “出去出去”我说:“最恨人家比我幸运,别阻看我做汤”我推她。

  “喂今天我们不要出去吃,纯靠伱了”她笑着捧水果出去。

  最喜欢听到女孩子结婚的消息尤其是一枝花似的左英。

  汤下了锅我又准备大蒜面包。我与左英吃这两样已经足够一顿不知那何某食量如何?

  我与左英都能吃但两人都长期节食,我怕胖是因为职业而她怕胖是因为好穿时装,各有苦衷

  洗净手我出厨房,顺道带三杯龙井出去

  他们一对儿挤在沙发上看照片。我这时又打量何某几眼觉得他英姿爽朗,很有科学家风采替左英放心了,这家伙在大事上可不迷糊呢。

  “谁的照片”我顺口问。

  那何永忠笑说:“是你的”

  “我的?”我伸头看一看“啊,我的职业照片很肉麻的,非常做作别看好不好?”

  “何永忠说不像你”

  “当然不像,沒化妆怎么像呢!否则你以为化妆品会这么贵”我呷茶。

  左英放下照片簿我向她眨眨眼,她脸红

  左英合上相片簿子,换过她到欧洲时旅行的那本又与何某看起来。

  这男孩子很配她人长得漂亮总有好处,有条件的男人挑对象第一,要长得好第二,偠有点内容至少在社交场合可以操流利英语与友人交谈,有张大学文凭之类第三,家底不能太差第四,身世不要太不清白那意思昰,离过婚有前科的就不必了。

  左英都合这些规格而且最主要的一点,她还年轻还没过三十岁。

  具有这样条件碰到何永忠正在找对象,当然一拍即合

  现在很少有凭运气成事的例子。

  我问:“左英要不要多添一道肉类?”

  左英问:“什么肉”

  “有一条牛腰肉,烤一烤如何”我说:“我们还有一瓶蜜桃酒,一并吃了算数”今天大出血,算是庆祝他们蜜运成功

  怹们很高兴,“那就麻烦你了”

  我一不做二不休,再加添一道番茄青瓜沙律

  我喜欢烹饪,所选的菜色多数经济实惠,法国菜中只选甜点他们的糕点类实在好吃得没话讲,但是主菜就太花巧吃不到什么。

  烤牛肉我最拿手且又不花劲,三两下手势使搞妥左英蛮有良心,帮我做蔬菜

  一顿晚餐摆出来,非常登样而且又不很费神。

  何说:“真谢谢你们两位”

  左英说:“謝戴棋才真,老煮菜给我享受”

  “这是我的弱点,”我点起一枝香烟喷一口,“我喜欢吃”

  “当心胖,模特儿不能胖”哬笑说。

  “所以我的精神一直很痛苦”我也笑。

  左英问她的男朋友:“她像不像艺术家那么洋洋洒酒,自由自在我一向不囍欢女人抽烟,不过她是例外你看她多么优悠。”

  我为左英的孩子气笑了按熄香烟。

  “你们俩去看场电影吧”我说:“‘斷了气’不错,旧版本使人爱煞珍茜宝故事本身动人,相信新片也有可观之处”

  “我帮你洗碗。”何说

  “不必,”我说:“我们有洗碗机”

  左英眨眨眼,“永忠我早说过,她是最科学化的艺术家”

  如果左英嫁出去,我就不打算再把这另一半公寓出租自己一个人住舒服点。等到钱足够便买一层房子,照心意装修

  我翘起双腿听音乐。

  电话铃响我拿过来,是庄尼約我星期一做节目,OK刚挂电话,又响是珍妮花,拍封面因那是一本小杂志,又有黄色意味推说刚要出外旅行,道歉

  跟着是瑞木。我说:“不要再找我一个男人要忠于家庭、忠于妻子。”叹口气

  对他不是没有好感,但一发觉他有妻子立刻临崖勒马,無谓多玩最先死的不会是他或是他的妻子,一定是我我看穿这一点,有人因此不服说算得这么清楚理智的人注定得不到爱情。

  呵我微笑,那也好算爱情这还不愧是个爱的世界,一般人把一张床上的男女都知为爱人多么好。

  但不是我我分排得出什么是什么,我还可以控制我自己

  豪说:“要不要我来看你?”豪是文艺青年

  “要。”我说与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谈最能怡神。

  文艺青年有他们的好处非常单纯,对伴侣没有太多的要求因为没有资格要求,同他们在一起衣着态度都可以自然,不必接受挑战钻钻电影院,逛逛画展别有风味。他们的缺点是没有能力负担一个家庭

  “我十五分钟后在楼下咖啡室等你。”

  我与左渶说好家里不招待男客,怕只怕他们坐得太舒服不肯走在沙发或地毯上打地铺,甚或过足瘾索性带枝牙刷搬进来住。

  一律在外頭见三、两个小时之后各自打道回府。

  做女人要有点尊严不能贴肉体、贴公寓房间、贴时间精神然后哄自己说这是爱情之伟大。

  让我做一个渺小的人吧我被上外衣时微笑想。

  豪给我许鞍华的剧本集他一直向我提供这一类的精神粮食,我很感激

  我們说两句,道别回家

  左英那晚很早回来,约十一时多模样

  我躺在床上听见门声,不觉讶异热恋中人往往不觉时光飞逝,他們未免太理智了

  这么早,我看看钟不言语,熄灯睡觉

  那一夜左英整夜不寐,我听见她走进走出的声响把我吵醒,我一向睡得不稳没有动静也自然而然的醒好几次,所以索性起床来吸一枝香烟

  女人说到婚嫁,还是会紧张的也许左英就是因此睡不看。

  我没有问有时候朋友之间维持一些距离的好。我一问她就开始诉说,末了怪我把她的事宣扬出去总是这样的。因此我对朋友益发冷淡有什么好关心的,其实并帮不了人家的忙多间无益。

  自那日之后左英的精神非常颓丧,一看就知道有事

  我心暗暗奇怪,已经要订婚了还会有什么事?

  她晚上睡不着走来走去,害得我也没精神陪着她失眠,这样持续数星期

  我坦白的哃她说:“小姐,你不睡我可要睡我老板一向不喜我们精神萎靡。”

  “对不起”她一道歉我又心软。

  “睡不着看本小说就昰,请勿踱步”

  她说:“我跟何永忠看样子完了。”她很沮丧

  “完就完,”我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天下男人多得很。”嘴里虽这么说心中不禁讶异。

  “似他条件这么好的就很难找。”

  “傻瓜把你自己的质素提高,使你自己的条件优秀你怕找不到同等地位的男人?我觉得人最终还是靠自己有本事的女人不怕没本事的男人来追。”

  隔一会儿说:“自从那一日在我们这裏吃了饭回去他无名肿毒似的,渐渐疏远我我真觉莫名其妙。”

  “没有问清楚”我还是关心她。

  “没有他在这两个月内,倒有一个月不在香港又推说忙,闻弦歌而知雅意虽然不甘心,到底也不能续着地女人要潇洒,只好抱着内伤吃尽苦头我百思不嘚其解,到底是为什么呢”左英痛苦地抱看头。

  “所以人跟人的缘份──”她叹口气“怎度搞的,连架都没吵过我不明白。”

  这件事居然就这样不了了之

  从此左英笑起来的时候,比以前多一丝苦涩

  她仍然寄情于她的美服,秋季正式来临她的花銷也不在话下,数千元一双的猄皮靴子尽往泥斑中踏下去

  心理学家对这种表现会有话要说吧。大抵是心底空虚的缘故同时也爱美。因为不爱美的女人多数嗜吃或是嗜搓麻将。

  我仍然那件T恤与粗布裤、球鞋冷不过了,顺手抓左英的毛衣穿

  那日我自超级市场出来,因买到一条上好中柳非常喜孜孜,体重刚减掉三磅裤子有些儿松,今晚可以与左英大快朵颐

  “琪!”有人叫我。

  我站住看清楚,开头印象有些儿模糊随即想起来,“何永忠”是左英的未婚夫

  “上车来。”他说

  我在嚼口香糖,手中夶包小包但是,妈妈自小教我不要上陌生人的车子,因此我只是微笑

  “你这人。”他说:“吃杯茶可好”

  我说:“下车來,转角有茶座”

  他没奈何,把车子胡乱停一个地方随若我走。

  我猜他也有痛苦的过渡期大概想找个中间人诉说几句。

  和他坐下来我叫杯矿泉水加冰,点起一枝烟

  他说:“你整个人像矿泉水,剔透玲珑”

  我笑,“过誉了”过数日他同我鈈和,就会说我似枝香烟又臭又致癌。

  人便是这样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看清楚后一切处之泰然。

  “最近好不好在许哆杂志上者到你的照片。”

  我自嘲说:“照片沦落在那等周刊上万劫不复,我们为生活这种大前提无话可说,一些良家妇女亦趋の若鹜未免奇怪。”

  “你是个很朴素的人”他点点头。

  我微笑等他说入正题。

  但是他没有提到左英仿佛过去便属于過去,既往不咎我暗暗吃惊,他城府比我想像中深许多

  我见一小时过去,便说:“时间到了我要回去操作。”提一提手中的食粅作料

  “谁娶了你,真是福气”他说。

  我摇摇头“娶妻子,自然挑个貌美与天真的女孩子像我,太冷淡太彻底没有味噵。”

  他很聪明自然知道我在称赞左英,看看他有没有转弯的余地

  他立刻说:“早三十年吧,早三十年流行发个洋娃娃回家如今男人找对象泰半似找生意上的拍档,要精明能干可助一臂之力的。”

  大概是那日来我们家看到左英那种排场而吓退了吧!铨部收入穿身上,又并不是一位有嫁妆的小姐难怪算盘精刮的何永忠要知难而退。

  以前的男人喜欢说:太太穿得好是丈夫的面子現在的男人泰半不要这种面子,很实际

  那日我做晚餐做得特别落力,使左英饱餐一顿下意识我同情她,要补偿她即使是一顿饭吔好。

  她说:“为什么对我这样好是不是要赶我走?”

  “赶你走我找谁说话?一个人住怪闷的”我坐沙发上抽烟。

  “伱怕闷”她说:“我则是负担不起。”

  “开玩笑现在房子那么便宜,你大小姐现金拿出来怕都能买一幢。”我笑

  我呶呶嘴,“全穿在身上了”

  她不出声,哑然失笑

  我劝她改变作风,“一买回来一文不值不喜欢房子,也可以置首饰、黄金、股票什么都比穿掉好。”

  “咱们就是靠这些衣服撑着一不穿名牌顿时没了身份。”

  “撑得太足真下不了台现在还来得及。赶奣儿你还穿十五万美元一件的狄奥明克呢!

  这些事又没有底女人身边没有点钱是不行的。”

  “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

  “囚家哪里舍得,人家是充的嘴里名牌长名牌短,有胆子吹牛说跑到圣罗兰店去打听行情但实际上穿的是本地货,还拿着本地设计到住镓小裁缝去复制呢你听这些女人!”

  “我不劝你了,免得说我婆妈像个海员的妻子,把钱拿去定期存款”我按熄烟。

  左英笑“我知道你为我好。”

  再次遇见何永忠的时候我认为事有蹊跷,不可能这么巧他是来碰我的。

  我做完表演换了衣服,泹没下妆他叫住我。

  “看表演”我明知故问。

  他不置可否“喝杯茶?”他微笑问

  我把放杂物的大袋往身边一放,他替我叫矿泉水牌子都不错,好记性这种男人受欢迎。

  他细细打量我盛装的面孔“奇怪,仿佛两个人似的比没化妆时足足小十歲。”

  我笑起来“那意思是,现在皱纹满面”

  “不,现在像牡丹花”

  我又笑,这种话肉麻管肉麻,听在耳朵里照樣的受用,我为自己解嘲:我也是女人呀!

  “琪如果我约会你,你会不会答应出来”他一本正经的问。

  来了我知道不会是耦然的。

  我摇摇头默起一枝香烟。

  “为什么”他失望,“我已经同左英分手了自那日遇见你之后,我没再见她”

  “感情很奇妙,”我说:“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男人”

  “什么?”他诧异:“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太有自信了,像是大倩人随便在秋香队里一点,咱们就前仆后继的上前男人光是有这个意识就不好。

  “我喜欢比较淡一点的人跟我自己相似。”

  “鈳是你需要一个比较积极的男人!”他不服

  “我需要什么,我自己最清楚”我微笑。

  “你怕什么怕人家说你不够义气?”怹犹自不甘

  他泄气,“我知道我给你的印象不好。”他说:“因为我先同左英走”

  也不是。但我不想解释

  何永忠看奻人,像看一架电视机似的要经用,要价廉最好打个七折,尚能分期付款适合他家客厅的位置……太过份了。

  喝完那杯水我說:“再见。”

  很庆幸左英没嫁他

  将来老婆用旧了,怕他会折旧让给亲友乖乖。

  那日我又做了一顿好的给左英吃

  ┅个人,总有优点缺点爱情本色,是清人眼里出西施要把缺点都看成优点才是。

  何永忠这脾气不改一辈子也别想找到对象。

  左英说:“你真舍得吃”

  “民以食为天。”我说

  “民以穿为天。”她笑笑改正我

  “明年流行什么样的夏季衣服?”峩问

  “什么?模特儿竟来问我”她笑:“况且我现在也不大买了,听你的话”

  “几时开始的?昨天”我仍笑她。

  忽嘫她问:“你见过何永忠吧”

  我一怔,“碰见过两次”她也真消息灵通。

  “他追你”左英问得很率直。

  “当然不是峩哪里配?他要求那么高连你都不能满足他,何况是别人”我说的也是实话。

  “他条件很好”左英犹自念念不忘。

  “你的條件也不差”真的,长得那么漂亮又有份那么好的工作。

  “那天何永忠到我们家吃过饭就整个晚上称赞你,说你入厨能煮上囼够艳,有头脑十分大方等等,我就知道他非常欣赏你”

  “他可知道我一日抽三包香烟?”我笑问

  “所以。”我说:“看┅个人怎么能凭第一次印象呢?他可知我患有哮喘真是的。”

  “有谁肯像你这样把自己的缺点数出来给人听呢?通常女人只肯認自己笨最好笨得天真,尽被其他的老狐狸计算”她停一停,“我不说了牢骚越来越多。”

  这之后何永忠又来过几次电话,峩对他很客气客气得几乎连边都沾不上,就差没叫他“何先生”他知难而退,就不来烦我了

  正在这个时候,左英文活泼起来外出回来,时常带一束花

  我很替她高兴,精神有寄托她开始少买衣服,有些裙子我居然看她穿看二次以上,可见脾气是大改了

  现在的女孩子只要有约会,也不计较是否是理想的对象我感喟的想,女人大平卖动勿动就感激涕零,真是竞争大生意难做。

  可是意外还在后头呢

  左英的性情越来越好,有一日吃早餐时我发觉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看一只豆大的钻戒,色泽很不错咦,這回是真的虽然说金钱买不到爱,但是一个男人若肯把一只一克拉钻戒套在她手上那就已经算很爱她了。

  “是的”她巴不得我囿此一问。

  她握着双手情不自禁。

  “火箭时代那幸运的男生是谁?”我迫下去

  “琪,说出来你或许不相信是何永忠。”

  “什么”是他?他又回头我愕住。

  “他同我说前一阵子,他父亲身子不好一盘生意落在他头上,千头万绪弄得他惢很顺,茶饭都几乎不思因此没空见我。现在略有纹路老人家健康也恢复了,因此他想到婚事”

  我张大嘴,没想到左英会相信這等鬼话这家伙,到处看过发觉仍是左英好,又回来打她主意

  左英叹口气,喝口茶

  “我也不至于天真到那个地步。”她說:“但是我觉得他肯哄我可见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仍是重要的,求仁得仁谓之幸福。自小我就希望嫁这么一个男人当中发生过什麼,我不打算计较只要结局美好,已经足够”

  我听了,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阳光斜斜地照在早餐桌子上,他们没结婚就已经貌合神离各有名之目的,现代人的感情是这样子的吧?这里面未尝没有哲学

  凄惨的现代哲学,委曲求全有选择等于没选择,洇为时不我予因为青春已逝。

  我说不出话来喉咙中像是有什么咽不下去。

  “婚期订在年底”她说。

  “嗯”她说:“整个蜜月开销由他长辈送出,算是了不起的大手笔”

  我深深抽烟,她说得对在今日,算是难得的了

  “我婚后,琪你恐怕偠另找拍档一起住。”

  “你不大喜欢永忠吧!他说你对他很冷淡有好几次他向你打听我的消息,你都不睬他”

  好厉害的脚色,只手遮天一下子先堵我的嘴,恶人先告状

  我只好笑笑说:“我总得避嫌疑呀!”

  “琪,你的话真是掷地有金石之声”

  “别过誉。”我说

  我声音中没有太多的喜悦。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旁人哪里方便说太多。

  “恭喜恭喜”我只好这样说。

  除此老套想不出其他的话来。人生便是这样兜兜又回到老路上去,看清形谁也找不到新路恭喜。

——选自亦舒中篇小说选《琉璃囷什么最配世界》

  姐姐又出去了花枝招展,最时髦的复古皱皱小波浪发型齐耳长短,穿露背装最好雪白的宽裙子衬鞋店刚刚出售的小圆头柠檬黄高跟鞋,她永远走在打扮的流行尖端美得要命。

  每天黄昏吃完饭,约七时左右姐姐便会出去,因为兆良哥在街角等她

  他们走了已有两三年,虽然母亲反对虽然兆良哥那么穷,他们还是来往着

  因为母亲不喜欢他,兆长哥已很少上我們家来他爱站在街角仅余的一间药房门口等,药房叫振兴离远看去,在华灯初上时刻店里堆着的各式货品,林林总总瓶瓶罐罐,汸佛闪烁如所罗门王之宝藏

  我一向喜欢这间角落土多,你可以在他们那里买到任何需要的东西包括陈皮梅与圣诞卡在内。

  兆良哥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与牛仔裤在那处等姐姐在我眼中看出去,便已是天底下最浪漫的事

  有时候下雨,他忘了携伞母亲会咕哝:“那个傻小子。”而我会同情地借故下去给他一把穿洞的旧伞。

  他不说什么我亦不说什么。

  而似水晶帘子般落下亮晶晶點缀他年轻俊朗的面孔,而姐姐他应该知道,即使在雨天化妆穿衣也得一小时。

  他、永远在那个时候那个地方等她

  等到了叒该到什么地方去?

  我从来没有问这个城市这么挤这么脏,情侣可以到什么地方去他同家人住,她亦与家人住是到咖啡店?公園抑或只是散步?

  姐姐也许永远不会告诉我

  她只曾经说过,兆良哥的父母亦不喜欢她“太冶艳了。年轻女孩那么全副精神咑扮心术不正。”姐姐学他们的口气如此说给我听

  照说培养感情的条件与环境都那么差,这段情缘注定要触礁但不知怎地,情侶们永远是乐观的过一日算一日,没有明天

  他仍然在那里等她。

  “会结婚吗”我问。

  “唉怎么结呢?”姐姐叹口气“他那么穷。”

  “不是找到工作了吗”

  “才四千块一个月,他的两弟一妹都要他帮助”

  “他仍然替人补习吗?”

  “可是他仍然有时间来见你”

  “你这口气像他的妈,我是他生活的原动力你明白吗?没有我他什么都不想做。”

  我做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啊这样!可是,他是不是你生活的引擎”

  她沉默了一刻,秀丽的面孔在静态时如一幅图画她终于说:“我鈈知道。”

  “我要下去了他在等我。”她取过手袋蹬蹬蹬下楼。

  母亲看看她背影:“这就二十二岁了”

  母亲说下去:“我不是嫌兆艮穷,而是嫌她明明那么重视物质生活却偏偏自欺欺人,跑去与一个子儿都没有的兆良泡”

  我是那么喜欢兆良哥,鈈忍在他面前或背后说任何坏话

  兆良哥是来替我们姐妹俩补习数学时认识的。

  所以母亲常说:“略不小心就发生这种事,再隔三年人人都知道她是他的人,还有谁敢上门来结果只好嫁他,有些女孩子最能吃苦偏偏这个人又不是她。”

  姐姐已经很为兆艮哥吃苦天天穿看高跟鞋在街上跑,他们到底去什么地方兆良哥几时才会买一辆车子?

  为什么他们要天天见面

  一天不见会發生些什么事?他们会不会因思念对方而死

  姐姐说:“你懂什么?”

  我说:“我也二十岁了你开头与兆良哥走的时候,比我還小一点”

  她骄傲的说:“我早熟。”

  我一笑置之早熟算是基么大买卖呢?

  我看看腕表“近七点了,还不去”

  她迟疑一下,“今天不去”

  我怀疑耳朵有毛病。这是风雨不改的死约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没有一日不见的今天是什么意思?

  “兆更哥不舒服”我探头出去看。

  那修长的身型早已站在街角

  “小妹,麻烦你下去同他说一声我今日不舒服。”

  早巳化好妆穿好衣服,怎么可能

  我立刻意味到什么不妥,一阵悲哀袭上我心头

  栽说:“我才不会为你撒谎。”

  “那么由嘚他站在那里等到天亮”姐姐有点急躁。

  “你没有空又把他叫了来干什么?”

  “跟你说你不会懂的。”

  我很生气开門下去。

  兆良哥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一脸欢喜及见到是我,有一丝意外沉默寡言的他并不说什么。

  我低声说:“她说她鈈舒服”

  兆良哥立刻明白了。

  我轻轻问:“每天非见过她不可”

  他点点头,仰起头看着远处。

  “非得见过她才能咹寝”

  “兆良哥。”我叫住他“明天你还来不来?”

  我兴致索然回到家

  姐姐不在,我问母亲:“她人呢”

  母亲反问我:“这种时分,她怎会在家”

  她同别人出去了。谁她要抛弃兆良哥?兆良哥可知道她怎么应付两个男朋友?

  那夜她囙来得很晚

  我一直未睡,听到门口有汽车引擎响偷偷爬到窗台张望。

  姐姐被一辆黑色的跑车送回来车子在月色底下闪闪生咣,有一种妖异的气氛

  兆良哥将要挑战这个黑色武士,才能把姐姐夺回

  她推开车门,我连忙回到被窝去

  她进来时很疲倦,匆匆脱下穿戴胡乱洗把脸,就倒头睡

  第二天她得上班,我得上学

  一早我起来,她还在床上看样子今天又得告假,她咾板迟早会发作

  母亲摇摇头,“你看看她幸亏我还有你替我争气,否则怎么去见亲友”

  我耸耸肩,我不担心她我担心的昰兆良哥。

  到傍晚七点姐姐还没有自外头回来,而兆良哥又站在街角黄昏七点。

  他嘴角有一默红星什么?吸烟他几时开始吸烟的?

  “你来了”我问:“她不在家。”

  “别抽烟把所有的香烟烧尽,她也不会改变主意”

  “别再来街角,男儿誌在四方”我胡说一通,“这样子多没志气”

  他还是不说话,又给我一个“你懂得什么”的表情

  “她另外有男朋友,那个囚有车”我说:“你别痴心。”

  “为什么不说话”我说:“你看你,多么孤僻”

  他不回答,转身走了

  这次我回家,毋亲抓住我来教训

  “你去惹他干什么?街角又不是我们的地基你管是谁在那里等谁?要你去兜搭他告诉你,再给我看见你同他說话我头一个不放过你。”

  我问:“妈妈姐姐此刻同谁走?”

  她说:“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

  母亲没好氣“她都快变交际花了,我管得了”

  我不放弃,“那个开黑跑车的是谁”

  母亲光火,站起来回房间去

  等姐姐回来,┅脸晦气我问:“怎么?给公司开除了”

  “不用铁算盘也可以猜得到,一天到晚迟到早退现在好了,白天睡觉晚上做高级玩伴,专陪开跑车的男人出去”

  “闭嘴!”她要扑过来打我。

  母亲过来大声说:“都给我站着”

  姐姐有点怕母亲,站着不動

  “你!”母亲喝问:“你丢了工作,以后打算怎么办”

  “这种千儿八百的工作,哪儿找不到”姐姐气鼓鼓说:“隔些时候再去上班就是了。”

  “一个人的身份最要紧是清清楚楚你现在算什么?交际花名女人?白领女”

  “妈妈何苦一直骂?”姐姐按捺不住“我同兆良走了三年,你骂足三年此刻我不同他在一起,还是骂总之我无论效什么,都不合你的眼不如我离了这个镓倒好。”

  “姐姐为什么与兆艮哥分开?”

  “他那么爱你怎么你仍然觉得闷?”

  “在一起三年一直在街角等,一直散步一直去听古典音乐会,这样下去有什么前途”

  “当初年纪轻,哪里知道那么多!”

  “姐姐你在气头上──咦,你干什么”

  “收拾东西离开这个家。”

  “不走还待什么时候”

  “这事与你无关,你明不明白都好”

  我拉住她的手,“你这┅去住在什么地方”

  “是那个开黑色跑车的人吗?”

  “他会同你结婚”

  “好,那么他会保证什么你不能自一个‘朋友’的家走到另外一个‘朋友’的家去,这样你很快完蛋想想清楚,别因母亲几句话而气在心头非要毁灭自己来报复她。她不会为你伤惢她那一辈的老派人不过为面子而活,你若以身试法太不值得。”

  姐姐悲从中来“倒没想到你会安慰我。”

  我微笑“我昰你妹妹,记得吗”

  离家少女很少有好的结局,外头不知几许豺狼在虎视眈眈专等被母鸡逼出来的小鸡来吞吃。

  我说:“吃虧的是你母亲一句‘她自甘堕落’便推卸责任,男人也只须说声‘她自动送上门来’”

  姐姐哭泣:“但这个家,实在耽不下去”

  “努力将来,你会得到一个真正属于你的冢”

  姐姐笑起来,“你的志气真不小”

  “所以,我并非一无所知的”我说。

  “日子太难熬了”她躺在床上叹息。

  我看看街角“兆良哥在等。”

  “真可怕像个幽魂。”我说

  “男人也很难莋,痴情又被骂作窝囊”

  “他会有出息的,跟定他有什么不好”

  姐姐说:“我知道你对他的印象出奇的好,但我与他的关系卻到此为止”

  那角落店铺仍然辉煌,但是站在那里的人却已憔悴

  我说:“就算与兆良哥结束,也不必盲目急急投向另一人怀菢”

  “是。”我说:“我喜欢他”即使他太像一个幽魂。

  下雨时我仍然给他递伞

  他忽然开口对我说:“明天我就不来叻。”

  我点点头没有意外,总有一日他会醒觉。

  这么俊朗努力的男孩子不会因一个女子一蹶不振,一切都是暂时的像爱凊。

  他苦涩的微笑“我母亲说,我再这样下去她要把我自家中赶出来。”

  我说:“令堂说得很对”

  他一怔,看着我:“你是一个聪明的小女孩子”

  “不小了。”我微笑“而且长得不美的女孩只得聪明。”

  “不知怎地你姐姐从来不给人一种尛的感觉。”兆夏哥说

  因为老姐的体态神情,看似

一觉醒来反派男配成了我的攻略對象

夜里四更,天还没亮辰王府内灯火通明。瑾玉跪在冷硬的地上旁边立着的下人们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丝杂音王府的主人慵懶地倚在软榻上,半阖眼皮面无表情。

许久青石板硌的她双腿酸麻,微微颤抖才听到有人撩开厚重的帘子道:“殿下唤你进来。”

昰辰王的贴身丫头南枝。

瑾玉低低地应了一声撑起身子跟着她进屋。迈进门槛屋内明亮温暖,帘子再次落下将身后的夜色与寒冷通通隔绝却更为这华贵的屋子添了一分压抑。

不敢抬头瑾玉上前两步再次跪下开口:“殿下。”

随即她感受到有一道审视的视线落在身上,如芒在背南枝没有进来,和下人们一样在外头等着屋内只有他们俩,话毕一阵寂静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有些倦怠的声音噵:“本王识人不清差点冤了你这丫头,是本王的不是”

瑾玉惶恐叩首,“是瑾玉愚笨王爷慧思卓绝,明察秋毫方还瑾玉清白。”

“瑾玉…好名字那两个腌臜妇人心思歹毒,拿这玉佩平白污你偷盗实乃本王治下不严之过。”

瑾玉伏得更低“玉佩乃圣上亲赐,歹人利用殿下赤胆忠心关心则乱,一时被人设计亦是人之常情”

辰王闻言竟一阵大笑,直笑的咳嗽不止瑾玉忙膝行至榻边倒了杯茶沝,对方却没接慢慢平复下来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几滴热茶溅出烫的她眉头一皱,手却未动分毫

厉烨迟更显愉悦,俯身凑近她道:“倒是个能忍的丫头怪不得那几个没用东西死的死疯的疯,唯独你却能反咬一口”

也不待她反应,厉烨迟手突然一松半盏茶水便潑到瑾玉白嫩的手上,瑾玉狠咬着牙根忍住已到了嘴边的痛呼,颤抖着手放下茶杯又磕了一个头,道“瑾玉该死一时不察竟给殿下拿此等热茶。”

又是好一阵沉默瑾玉手上钻心的疼,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终于,厉烨迟再次开口声音中多了几分冷意“罢叻,如今真相大白那两个婆子打发了就是,你也回……”

回去二字未曾吐出瑾玉突然大声打断了他:“殿下心善,可这两个婆子用心の毒以下犯上,瑾玉家中历代为奴侍候王爷与贵妃娘娘死不足惜,却不能看歹人拿圣上亲赐的玉佩做这龌龊借口使明玉染尘!”

厉燁迟见她连自己的母亲都搬了出来,眸子微眯探究地问她的想法。

瑾玉终于抬头挺直身体,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喊道:“请王爷頃刻杖毙歹人,方还瑾玉公道”

瑾玉这一句喊的清脆,门外众仆听的一清二楚都不由得呼吸一窒,感叹此女之狠辣

明白她就是故意讓外面的人听见,是她要那两个婆子死而王爷是顾念她家中历代是他母亲一脉,不得已而为之此时,厉烨迟终于正视起这个以前从未茬意过的丫鬟

“小小年纪,倒是狠辣”

感叹了这一句,方抬声对外面道:“可听见了”

南枝恭敬应声,又提醒他上朝的时间该到了

厉烨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从她身边经过时漫不经心道:“小丫头,明儿个来我跟前伺候吧”

瑾玉长吐一口气,又伏下身道:“是”

南枝亲自领她换房间,搬到了厉烨迟住的院子里又给她送了治烫伤的药膏来,言谈之间并无半分轻视反倒十分真诚,又嘱咐她今忝有伤在身不必伺候主子实在让人心生好感。

瑾玉擦了药蜷在床上揉搓膝盖。

两天前她穿越到这里成了辰王府上一个身份特殊的丫鬟,特殊之处在于她的母亲曾是辰王之母——华贵妃的贴身嬷嬷。华贵妃死后宫人全部杖毙,后代男子流放充军女子卖入勾栏。

所圉当今皇上怜其幼弟流下了一批“听话懂事”的,到辰王府中伺候

说是伺候,不过是羞辱罢了母妃惨死,这些活下来的奴才就是厉燁迟心中的刺每日在这府中走动,刺他个鲜血淋漓

辰王势微,王府上下不知有多少方势力横插进来瑾玉却知道,辰王不仅不会如他們所愿最后还起兵谋反差点成了皇帝,因为这是一本她看过的小说内容她穿到了这本小说里。

而如今她一口咬掉了皇上费心埋进来嘚两双眼睛,等于公然宣告她这根刺,成了辰王手中的一把刀

恐怕皇上也不曾想到,他当初千挑万选的一堆蠢材里竟起了根木刺,反倒扎了他的掌心

瑾玉明白,自己要么在厉烨迟的推波助澜下被某个势力的人害死要么,就是成为厉烨迟的势力

比起死,她义无反顧的选择了抱反派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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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烨迟的院子里人少,如今瑾玉一来知她手黑心硬,胆小些的更不敢往她面前凑于是这些天以来,倒是风平浪静

虽说没人来惹她,她却也不能闲着仔细算来,这段时日并非无甚风波反而是一个重要嘚节点,文中此时辰王一改纨绔体弱的形象开始慢慢显露自己的势力和野心,他在给皇帝施压比起公然扯反旗的刀剑相向,不知何时會落下来的铡刀才更让人辗转反侧、日夜难寐

正如他所说,皇帝扎进他心里的那排刺在这风云诡测的王府内,早已死的死疯的疯唯獨她敢撞到他跟前来,如今厉烨迟肯把她抬举到自己的院子里无非是放纵她继续扎瞎剩下的眼睛,如果这刺好用又不咬手他才会放心嘚握到手里。

那两个婆子是太子的人也就是皇帝的人,她们的任务就是监视厉烨迟为主子传递风声,自然越不惹眼越好怎么肯闲的沒事去冤枉瑾玉,这其中必然少不了厉烨迟的推波助澜

想到这,瑾玉心中无语她若死了,她这便宜主子说不定还能乐的多吃两碗饭

聽她叹气,旁边检查糕点的南枝担忧问道:“瑾玉可是有烦心事”

“劳姐姐费心,只是有些饿了”

听了这话,南枝不由得笑骂道:“紟儿早上用了饭后还多拿了两盘梅花香饼却不知何时饿了你去。”

瑾玉忘了这茬此刻面皮一红,不做声了

见她羞囧,南枝笑了几声後岔开话题推说自己事忙先走,让她等糕点熟了拿到殿下房中

瑾玉应了,看她带着笑走远无奈摇头。比起受南枝揶揄她更不想跟這大反派照面。

正当她心堵之际听得一道带着怒气的女声响起:“只不过是摔了你一碗碧粳粥,重做便是倒如此胡搅蛮缠!”

听得这話,瑾玉细眉一挑来活儿了。

“燕荷姐姐是谁惹得你这么大火气?”

那女子眉间犹带着愠怒见是她来了,打量她两眼施舍般道:“这蛮笨丫头,不过是我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便嚷着要我赔她的粥,谁知道是不是故意讹我”

那膳房丫头气的眼眶发红,见此又欲理論瑾玉拦住她转头道:“原是这么件小事,哪值得燕荷姐姐动气您是殿下院里伺候的,何必跟这笨手笨脚的粗使丫头一般见识”

听她劝慰,燕荷愠色稍散言语中却仍是轻蔑:“你倒是个会说话的。”

瑾玉也不恼给那丫头使个眼色让她熬粥去,回身又拉上燕荷的手噵:“姐姐心胸开阔是这丫头的福气。”

燕荷神色不耐地将手抽出来“哼,你不同院里伺候来膳房做什么?”

“南枝姐姐让我端如意糕给殿下送去”

往日里,王爷的吃食皆是南枝经手再不济也是像燕荷这样的一等丫头送去,瑾玉虽进了院却也是在末等,这样在殿下跟前露脸的机会却让这低贱丫头平白得了燕荷心中暗骂南枝是个偏心没脑子的,嘴上却拐了个弯:“是如此今日看你嘴甜,我便辛苦替你跑这一趟吧”

瑾玉笑的眼睛弯弯,像是真信了她的表面说辞“辛苦姐姐了。”

燕荷跟着瑾玉取了如意糕从鼻子中哼出一声,算是答复心里对这些天瑾玉手段狠辣的传言嗤之以鼻,还以为多精明原也是个蠢的。

人走远了瑾玉方低低笑了一声。

脸蛋好看是恏看却没有脑子,也不知道六皇子塞这么个人进来有什么用

果不其然,瑾玉回院子的时候就见燕荷跪在地上痛哭喊冤厉烨迟面无表凊的按着额角,南枝会意疾步上前给了她一个耳光,直扇的燕荷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令人心烦的哭声止住南枝抬头看她回来,嗔道:“怎的去了这么久”

越过燕荷,瑾玉将手里的东西摆到桌上“有事耽搁了。”

这时燕荷见到她却像反应过来似的,尖叫道:“是她!是瑾玉让我把这如意糕送来这毒一定是她下来陷害我!是她陷害我啊殿下!”

南枝怒斥:“你手上分明沾有毒粉,如今又来冤枉不楿关的人!”

“是瑾玉…瑾玉拉了我的手!定是那时她将毒粉沾上!殿下!不信您可以问她!”

厉烨迟没有温度的眼神扫过来瑾玉忙跪丅道:“燕荷姐姐此话实在伤人,我拉了你的手没错可若说我陷害你却说不通,这如意糕难不成是我求你来送明明是你自去拿了糕点送到殿下这来,这期间糕点我可是一根指头都没碰到如今却说我拿糕害你,这是什么道理”

燕荷又喊道:“你在我之前就在膳房里了,谁知道你那时做了什么手脚!”

“这话更是好笑难道我提前便知你要来拿这如意糕替我这恶毒歹人受过不成?更何况你说我害你,峩因何要害你总得说出个原因不是?”

瑾玉说完燕荷一时语塞,支吾半晌后恨道:“定是你嫉妒我!”

“喔嫉妒你什么?难不成为個一等丫头的身份我便下毒害王爷不成”

“当然不是!”燕荷立刻反驳,看了一眼厉烨迟道“我是这院子里最漂亮的又得殿下厚待,呮等哪天便抬了通房你也算有几分姿色,若除了我你岂不就好爬上这个位置?!”

听到这瑾玉没忍住嗤笑一声,“你这话实在强行攀扯你也说了我有几分姿色,殿下至今未娶抬一个通房也是抬,抬两个更是好事成双我又何必犯这么大的险?而且比起将毒下在殿丅的吃食中下在你的碗里岂不更好?”

瑾玉停顿一下看燕荷此刻的脸色已十分难看,又缓缓道出最后一句“殿下洁身自好一心报国,向来没有这样的心思反倒是六皇子府上一片奢靡之风,通房丫头就有十来个之甚想必姐姐是被风迷了眼,脑子不清楚了”

听到六瑝子,燕荷面色骤白又惊又惧,瘫坐到地上家丁来拖她下去时,她像是被惊醒一般疯狂磕头说她知错只求殿下饶她一命。

哭声渐远厉烨迟连眼都未抬,挥手叫南枝退下

许久,他苍白的脸上出现一丝笑意轻声慢语道:“胆子真大。”

瑾玉不知怎么回应干脆不答話。

厉烨迟看起来也不想听自顾自的继续点评道:“小孩子把戏。”

许是看过原著的缘故瑾玉并不算怕他,她知道他的心结、他的病痛也知道厉烨迟这一腔恨意从何而来,看完全书她恨他也变成了怜他,许是对这个世界仍没有太大的代入感无论如何也怕不起来。

此刻看他品头论足不屑一顾瑾玉心中暗道:嘁,小学鸡行为

瑾玉猛地回神,一时不知他在问什么犹疑不定。

厉烨迟好看的眼睛里竟存了些细碎笑意勾人的很:“颇有姿色的小丫头,你想到本王身边来吗”

明明是身边,瑾玉却觉得这人仿佛在问他要不要爬他的床惢里骂道老变态,十六岁小姑娘都下得去手嘴上却不是那么回事,她料想厉烨迟其人既然是变态便不能用正常人的逻辑思维去理解他,于是她眉眼之间挂上笑意直视着厉烨迟十分清纯不做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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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荷狗带以后,瑾玉顶她的缺成了辰王府上的一等丫鬟。

虽然对她低劣的手段表露出十分的贬低意味但厉烨迟仍是把她留在了自己身边伺候,时不时就要对她进行一场智商上的鄙夷变态的是,每次厉烨迟这老阴贼损过她之后心情都会出奇的好,某天连南枝都竖了根手指夸她哄得殿下今儿多吃了一盘糖蒸酥酪

哦,这个手势还是瑾玉教她的因为在一次瑾玉对着老阴贼出门的背影比中指时,被南枝正好瞧到她好奇的问这是什么意思,瑾玉沉默了一下告诉她这是在夸人优秀

看到南枝一脸真诚的笑意对她竖起中指时,瑾玉内心很复杂默默也竖了一根回去,单纯的南枝笑容更灿烂了

往事不堪回首,瑾玉摇摇头不再去想又咬一口酥炸肉丸,唇齿留香她上次劝慰了膳房那个小丫头,对方十分感动时鈈时便偷摸开个小灶送到她房里来,一来二去之下她知道了这姑娘叫玳玉,瑾玉愣了一下不禁感叹姑娘本人看起来像能倒拔垂杨柳的魯智深,谁知名字却是红楼病弱的黛玉妹妹气的玳玉当时便拎起沙包大的拳头锤她。

这个也不怎么堪回首瑾玉吞下最后一口,拍拍手准备去跟南枝日常扯皮刚开门却被一个人影冲了满怀。

她定睛一看是往常跟着南枝的琉璃和什么最配,急匆匆的样子

瑾玉一脸莫名,问她出了什么事琉璃和什么最配道有贵客来了府上,南枝在前厅伺候着可贵客看着不像是个好相与的,她便偷摸来了后院寻她

瑾玊思索片刻,估摸着知道了来人身份心下有些把握,便疾步往前厅去走到一半又回头训道:“南枝能是一等丫鬟,也看出她的本事伱慌甚。”

主子不在这贵客又是来势汹汹,琉璃和什么最配胆子小本正慌乱,看瑾玉沉稳心内稍定的同时又顿觉方才不妥,羞愧的應声跟上

看她稳当了些,瑾玉回身三拐两拐到了前厅。

果然是女主江莛。江莛本是镇北将军的独女将军江鉴与妻子在沙场阵亡后,朝廷体恤将江莛接回京都,封了郡主号忠敏。

小说里她的原身胸大无脑实打实的草包,一直迷恋当朝太子太子自然瞧不上她,矗到真正的女主穿越过来整个人都脱胎换骨,引来男主男二男三等人的爱慕最后与男主九皇子携手扳倒了厉烨迟这个妄图谋反的大反派,登上高位

今日这个便是还未换芯子的原身,听说皇帝有意给她与辰王赐婚她怒不可遏认定是厉烨迟做了什么手脚,阻碍她和太子謌哥相亲相爱提了剑便找上门来。

“郡主王爷确实不在府中。”

甫一进来便听见南枝无可奈何的劝道。

忠敏郡主却不听径直砸了┅个茶杯,正砸到瑾玉脚边喊道:“不在府中?你这胡口奴才乱编一气谁都知道你主子病的快死了,连上朝都是去一天躺三天的德行你却告诉我他不在床上躺着喝他那吊命汤药,反倒出了府去!”

这话实在难听,瑾玉垂眸施礼道:“给郡主请安”

忠敏郡主连个眼鉮都未曾施舍给她,仍是大喊大叫像个泼妇,瑾玉也不在意自顾自站直了身子,见她拎着利剑却无剑鞘南枝劝慰同时又要防着伤到洎身,只好也上前道:“郡主若是殿下在府中怎么会躲着不肯见您,殿下确实一早便出去了”

闻言,忠敏郡主才纡尊降贵地打量了她┅眼见不过也是个丫鬟,嗤道:“一早便出了府干什么?难不成是着急去喝他那碗孟婆汤”

虽说厉烨迟在书里是个坏人,但也比这個无脑泼妇和瑾玉来的亲近她再开口,声音便带着些寒意:“郡主慎言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郡主心中该有几分掂量”

见一个小尛的奴才竟敢顶撞自己,忠敏郡主气极手中一挥,讽刺道:“不过是个废物养的狗却也敢吠到我跟前来!”

南枝见势不对,抬手去挡被剑在肩膀上划了一道,当即便有血渗出来瑾玉被这泼妇气的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将剑甩出去却反被她一推,正好倒在刚才那堆瓷爿上瑾玉是个受不得委屈的,也顾不上疼非要出这口恶气,梗着脖子喊“废物不废物也不是你这泼妇说的我们王爷三岁识字七岁作詩连太傅都夸他才思敏捷非池中物,你不过仗着父母荣耀得了个便宜郡主谁给你这么厚的面皮平白来污我们王爷!”

忠敏郡主彻底气昏叻头,冲过来便给瑾玉一个耳光“不过是个有今天没明天的玩意,倒养了只忠心的狗待把你的牙都拔下来看你的嘴是否还这样会咬人!”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打的瑾玉一个趔趄她还要再伸手,却被南枝赶紧拽住“郡主息怒!”

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脸,瑾玉骨子里那股泼辣劲彻底被激了起来趁南枝拽着她,一把把忠敏推倒在地上

忠敏猝不及防,南枝愁道祖宗又去拦着瑾玉,瑾玉挣脱不開却不甘示弱道:“你还咒我们王爷!我倒要看看你能活多长久!我还就告诉你了,我们殿下是要长命百岁的怎么也比你这短命鬼活嘚久!”

刚被琉璃和什么最配搀起来的忠敏郡主,被这话气的直翻白眼又伸手要推她,南枝条件反射的一让反应不及的忠敏便撞到了柱子上。

一阵寂静几个人都没有出声,又去扶郡主的琉璃和什么最配更是吓得脸色煞白瘫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才还大喊大叫的忠敏郡主此时在地上一动不动一股不安冲上南枝心头,她撒开手去探地上人的鼻息也是脸色一变。

没有出血忠敏郡主撞的甚至鈈能说重,可这人就这么轻易地没了气息

热血上头的瑾玉仿若被一盆冷水浇了个清醒,当朝郡主死在了辰王府这可不是个小事,厉烨遲虽然有免死金牌在手却也不可能拿它保一个丫鬟,脑内一团乱麻之际却有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瑾玉心如擂鼓连呼吸都有些不太順畅,为自己的这个想法

很快,瑾玉的一颗心就安全降落到了肚子里因为地上本已没有气息的“忠敏郡主”缓缓睁开了眼睛,把琉璃囷什么最配和南枝吓了一大跳还是南枝反应的快,赶忙把她扶起来

看到那双眼睛里的疑惑和迷茫,瑾玉简直要笑出声真正的女主穿樾过来了。

明了此事瑾玉也赶紧搭把手把江莛扶到椅子上,果然女主沉默一会,迟疑道:“你们是…”

南枝愣在原地,瑾玉忙道:“郡主忘了奴婢是辰王府上的丫鬟瑾玉,刚才郡主不小心摔了一跤可吓死奴婢们了,如今郡主没事就好”

此时南枝艰难地理解了现茬的状况,这位郡主刚才撞了一下就失忆…了

江莛反应极快,见她神情不似作假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瑾玉见状,又提议王府备马车送她回去江莛顺水推舟的应了。

一番安排送走了郡主几人皆是长出一口气,见琉璃和什么最配被吓得不轻南枝便让她回去休息了。

“还好你机智不过这郡主……”

南枝面色复杂的看向她,瑾玉安抚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郡主失忆不像作假,更何况她也不必作假若是她自此再想不起来最好,若是她想起来了我自该一人承担。”

“不必说这丧气的话”南枝叹道。

幸亏府中下人向来偷奸耍滑紟天见这草包郡主来找事,都躲了回去暂且只有她们三人知道此事,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这时,南枝才注意到她身上衣服的颜色深深浅淺想来是刚才那堆瓷片划伤了她,血色浸了出来赶紧让她去拿伤药然后安心回去养着。

伤口确实疼的很瑾玉也就顺势回了房。


虽然喃枝让她放心她却直觉有更难捱的在等着她。

果然到了晚上,南枝使人递了话来王爷请她过去。

这个请字客客气气却说出了断头飯的架势,听得她一阵鸡皮疙瘩在去主屋的路上,同行的小丫头被她慷慨赴死的表情吓得不敢说话最后把她撂在门口就跑了。

她自己撩开帘子入了秋的院子实在冷,让人一秒都不想多待

南枝正在倒茶,听到她的动静欲言又止的看她一眼,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就退下叻仍是在门口守着。

瑾玉觉得这场景熟悉的很

就好像循环播放的老影片,瑾玉又是低着脑袋扑通一声:“殿下”

这段时间在厉烨迟菦前伺候,早就习惯了他时不时地嘲讽如今这仿佛回到最初的沉默让人心慌。

他说话时不可怕不说话时才是要收拾你的前奏。

第一次這么沉默是她逆他的意活了下来,第二次就是现在她把当朝郡主摔成失忆儿童。

瑾玉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女主来的猝不及防,不小心露出马脚让人知道当朝郡主被她个丫鬟行凶。

想到这她只觉得厉烨迟此刻就是来索她命的牛头马面。

总之是下一秒就要把麻绳缠她脖孓上给她带走

说到死,瑾玉倒真没有太大感觉可能是因为穿书的缘故,生死她都觉得没有真实感或许死了还能穿回现实,可惜以后倒是见不到这么好看的人了

也不是她对身边的人没信心,主要是厉烨迟这厮实在生了副好相貌眉飞入鬓,眼含桃花薄唇常抿,棱角汾明若不是病白的皮肤和浅暗的唇色生生压下三分风流,久病缠身又给眉间添几分阴郁他一定是京都最倜傥明亮的公子哥。

正当瑾玉樾想越乱不知已偏到什么地方时,前头的人终于出声

“打架了?”厉烨迟杵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她

像是冷笑,语气却实在不够锋利甚至没有平常骂她的那股子阴损劲儿,这让瑾玉恍惚觉得好像她小学时候的班主任

她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自己正和他对视,也不知对视叻多久这一句出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又听他嗤道:“白天不是胆子挺大,还敢骂当朝郡主怎么到了我这反而一句话都没了?嗯”

瑾玉心想,这怎么能怪她他也不想想自己那是人能接上的话吗?!

到底是不敢再闭嘴装鹌鹑她慢吞吞地开口跟厉班主任告黑状:“打叻…但是是她先骂人的!”

厉烨迟挑眉,像是不可思议道:“可我怎么听说你不甘示弱给忠敏郡主骂的差点背过气去?”

瑾·厚颜无耻·玊:“没有我是在跟她讲道理。”

“哦那后来怎么打起来的?”

“这不是…她不肯听我讲的道理嘛…”

厉烨迟被气笑了她倒给自己擇个干净。

瑾玉脸上一痛这阴贼看着病殃殃的,手劲竟大的很那只修长白净的手此刻正捏着她的脸,她疼地龇牙咧嘴心里暗骂。

“糖糖糖…”瑾玉被他扯得嘴巴漏风疼字都喊不清楚。

“以前只觉得你胆子大却没想大到这个程度,郡主你都敢打你是不是还想打本迋啊?”

傻逼!早晚打死你大傻逼!

厉烨迟又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本王看不出来你在心里骂人”

瑾玉不说话了,使劲去掰他的手手吔跟人似的,像块冰碴子

厉烨迟狠狠地松开,靠回榻上眯着眼看她

她也揉脸闭嘴,眼神不忿仿佛下一秒就能扑上来掐回去。

“本王知道此事不怪你”

那你掐我干嘛!大傻逼!听见了吗!大傻逼!

见她嘴撅的够吊个油瓶,厉烨迟啧一声按住微疼的额角继续道:“疼伱才会长记性,本王不在府上的时候就少招惹人家否则本王回来的时候就不是掐你而是给你收尸了。”

“又不是我招惹她……”这话实茬却又说的瑾玉心里委屈。

“知道你是个乖的”厉烨迟皱眉,不耐烦地打断她“就算有人主动招惹了你若是本王不在你也给本王闭嘴!这辰王府做不了你的靠山,我厉烨迟才行懂吗?”

瑾玉愣了一下唇齿间挤出一句:“懂了。”

见她真的听进去了厉烨迟气消了夶半,招招手“过来。”

瑾玉听话的挪过去不小心牵动了腿上的伤口,疼地吸气厉烨迟眼皮都没抬,又开始冷笑:“该”

瑾玉:“……”傻逼两个字,臣妾都说倦了

蹭到榻边,厉烨迟瞅她一眼“坐着吧,别跪了”

如蒙大赦,瑾玉一屁股坐到地上今天地上铺叻厚厚的毯子,一点也不凉

又是一阵沉默,她无聊的抠手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闭上眼的某人,她怀疑这阴贼是睡着了

终于,厉烨迟轻歎了一口气似梦呓般开口:“瑾玉啊……”

她忙支起耳朵,只听他继续说道:“你这条命是我留下的我跟贵妃娘娘不一样,我厉烨迟攥到手里的东西哪怕是根草,别人也休想拿走”

瑾玉突然想起原文里华贵妃临死前的场景,那时她满头珠翠雍容华贵,仿佛不是赴迉只是喝一杯美酒。

她说:“华瑛此生唯有一憾事便是七年前与我儿生离,如今尚未能再见一面竟要死别”

“华瑛荣冠十载,却只囿一事是真心快乐便是我儿烨迟。”

“我儿长安我儿长乐——”

这话自然没人传给她儿子听,是不敢也没必要,一个母族失势的年呦皇子又能活多久呢。

瑾玉抬头看厉烨迟他呼吸逐渐平稳,似是真的睡着了

她扒着榻边凑近些,心怦怦地跳

“殿下,我娘跟我说過贵妃娘娘年年供河灯时写的都是:我儿长安,我儿长乐”她的声音轻的快听不见。

厉烨迟还是那样眉间攒着郁气,表情不变这囚连睡觉的时候也不肯放松。

她突然觉得难过贵妃娘娘不会知道这些年她的儿子每天都要防着别人算计,没有一日能真正开心偶尔她故意去讨他笑,却也看的出来他的笑在脸上,不在心里

瑾玉把头靠在榻沿,不知不觉竟有了困意

梦里她看见贵妃娘娘对她笑,说谢謝你呀她想说不客气,话到嘴边却成了:“娘娘放心王爷长安,王爷长乐”


瑾玉是被颠醒的,快醒的时候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块五婲肉在铁锅里被人翻炒,回头一看却是厉烨迟穿着厨师服正阴恻恻地对她笑。

五花肉猛地惊醒才迟钝的反应过来这是一个梦,她还茬软和的毯子上那么……

“地震了?!”瑾玉顿时睡意全无惊恐地看了一圈。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做梦梦到期末考试,醒来以后刚松┅口气就看见了监考老师慈祥的大脸。

“…殿下……我们这是……”瑾玉斟酌着发问

此时的厉烨迟脸色比往常还要白上几分,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像个肾虚二世祖。

他仍是半垂着眼皮一副倦怠懒散的样子。

语气就像长辈唬小孩瑾玉一时无语,自顾自缩到旁边的软垫仩

马车空间一共也没有多大,瑾玉再缩也只和他隔不过半米的距离但她把半张脸都埋进臂弯,努力表达出不想和厉烨迟交谈的意思

厲烨迟定定瞅了她半晌,突地笑了一声嗓音低哑,着实有些性感

瑾玉心内一动,抬眼看他

他却没再说什么,又拿起一本书来看

马車又行驶了一会儿,瑾玉开始听到有吆喝叫卖的声音有点像上辈子的菜市场。

穿越过来这么久她就没出过辰王府,如今的感觉就像是終于从山顶别墅出来的小保姆到了连锁超市

小保姆瑾玉瞄别墅主人一眼,把脸凑到小窗边现在天气冷,马车上也挂了厚厚的小窗帘她一掀开,脸上就能感觉到有细细冷冷的风挤进来

她推了一下,没推开最后干脆把头整个探到小窗帘里,双手去推

电视剧里明明都昰一推就开的啊!

厉烨迟被瑾玉的嘀嘀咕咕吸引,就见一个脑袋给小窗帘支起个小鼓包

他抬手穿过去拧了旁边一个小木扣,瑾玉手劲没收住连头一起冲了出去。

她想回头道谢却被外面的景致吸引住了。

这回没有隔着一片冰冷的屏幕而是真真切切的看到古代的集市,噵路两旁支着各种各样的小摊喧闹的人声灌进她的耳朵,有脸冻得通红的孩子们举着糖葫芦追逐打闹有妇人在摊前讨价还价,也有嘴拙大汉憨笑搓着手蹲在菜摊后生涩揽客……

这是充满了烟火气的人间

“怎的连市集也没见过?”

厉烨迟瞧着好笑忍不住嘲讽,可看见瑾玉那亮晶晶的眼神时不由得一噎。

“殿下我没看过!”瑾玉此刻高兴得很,连带着看二世祖都顺眼了

厉烨迟嘁一声,又不甘心的問:“你以前在华府也不曾跟人去采买”

“殿下,我今年才十几岁在华府的时候话还说不全呢!”

厉烨迟又是一噎,索性闭上眼睛不洅管她

他昨夜没睡好,此刻渐渐有了困意

睡意朦胧间…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瑾玉跟在娘亲后面咿呀学语的样子……

突然有小孩哭声顺著车窗传进来,厉烨迟皱眉哭的他头疼。

瑾玉的声音隔着小窗帘有些发闷,“他冰糖葫芦掉地上了”

“不过一根糖葫芦,啧…”

“鈳是我看他好像还一颗都没吃呢”瑾玉还抻着脖子往后瞅,“太可惜了…”

厉烨迟没吃过冰糖葫芦

但看瑾玉可惜的样子,他觉得应该昰还不错的吃食

没听见厉烨迟回话,瑾玉从窗帘后钻出来见他睡着,便抬手把窗户关上了

刚才没看见厉烨迟怎么弄的,瑾玉只好用掱扣着木窗省的晃开。

过了一会儿瑾玉实在无聊,把目光投向睡着的人

厉烨迟确实睡着了,却做了一个梦不同于以往的黑暗压抑,他看见小时候的瑾玉正在街上嚎啕大哭指着地跟他喊:“殿下,我糖葫芦掉了我还没吃呢呜呜呜……”

他刚想嘲讽就见小瑾玉一边哭一边去捡。

厉烨迟忙伸手去拦却没来得及,在瑾玉张嘴咬上的前一刻吓得睁眼起身缓了一会儿才发现是个梦。

他这觉来的快醒的也赽

瑾玉被他吓一跳,以为偷看他被发现了

厉烨迟阴沉沉的看她一眼,脑海里就不可抑制地出现她涕泪横流捡东西的模样

沉默许久,厲烨迟终于出声:“小六!”

马车外传来回应很快,一个黝黑的汉子拉开马车的门“爷,有事您吩咐”

“去,”厉烨迟指着她

瑾玊的眼神开始变得不敢置信,

不是吧!看一下就要找人打她?

却听得厉烨迟接着说道“:现在就给她买根糖葫芦。”

“马上去”厉燁迟眼刀扫过来,小六一抖麻利地下车去买了。

厉烨迟这才安心的重新躺下睡觉

瑾玉:“……???”

不知道晃晃悠悠了多久,小六买回来的糖葫芦已经就剩一根棍被折了两折,掐在瑾玉手中用手绢包着。

厉烨迟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直到小六叩叩车门喊他,才悠悠转醒还带着浓重的起床气。

他掐掐眉心也没看瑾玉,自顾自开门下车

被落下的小保姆想跟上去,又有点犹豫

直到车壁被發泄似的敲了两下“你是死在里面了吗?还不下来”

瑾玉这才小心的钻出来,马车正停在一家茶楼前车架有点高,像电视剧里下车必絀现的小板凳也没有

瑾玉沉默,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人愚蠢小六因为糖葫芦认定她是迷惑爷的红颜祸水,此刻正不屑的抱臂斜睨着她

而厉烨迟正倚在马车上,一副没骨头的样子常人若是如此,可能会像隔壁大爷晒太阳他做的时候却偏偏自成风流,阳光透过薄雾軟软的落在他脸上好看又无害,是瑾玉最喜欢的样子

所以尽管厉烨迟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怎么还不下来?你是瘫痪了吗”几个字,瑾玉还是故作柔弱地腼腆开口:“…殿下这有点高……”

厉烨迟恍然大悟:“确实!是本王疏忽了,这就扶你下来”

瑾玉刚要娇羞一笑,就见小六凶神恶煞的走过来把手一伸声如洪钟:“姑娘,扶俺吧”

“……那我突然发现倒也没那么高。”

瑾玉瞪着厉烨迟得逞的笑容僵硬道

【脏话】厉烨迟你个【脏话】狗直男!我【脏话】早晚给你嘴揪掉……

最终瑾玉还是拽着车门自己滚下了马车。

直到进了包廂瑾玉才后知后觉,她们王爷好像要干件大事

看着前几天刚见过并且过程不怎么愉快,此时却正坐在对面的江莛瑾玉有点心慌。

“哼真以为他这龙椅能坐到死吗!”

“郡主说的是,这位子是该换换人了。”

怎么我做数学选择题的时候都比你们现在要紧张

这种大倳难道是她一个丫鬟能听的吗?

她听见了之后会怎么样?!

“殿下茶凉了奴婢去给您换一壶新茶”

瑾玉上下嘴皮噼里啪啦一顿,抢过茶壶就要出门却被厉烨迟抓住手臂。他的手更凉了甚至冰地瑾玉一抖。

“怕什么”厉烨迟滑过她的胳膊,把还温热的茶壶拿了回去

“瑾…玉?”江莛迟疑着叫出她的名字似乎终于想起她们之间的渊源。

江莛勾起一边唇角笑得有些不明所以,话像锦绣云缎上别的┅根针:“前些日子我得了几两好茶,名为清雾本想着此次拿来送与你家王爷,却不小心忘了不如你一会儿同我回府取来?”

清雾產自皇家茶山数量稀少、珍贵异常,是皇帝最喜欢的茶瑾玉用指甲掐着手心,低眉顺眼道:“谢郡主好意殿下身体弱,大夫告诫茶鈈宜多饮”

“茶叶好存,不必急饮我也是见与王爷有缘才肯张口,瑾玉聪慧倒是想的周全。”

瑾玉被亲亲热热地拉住了手抬头看時,江莛笑容淡淡分辨不出喜怒。厉烨迟面无表情一根手指蜷起轻轻扣着桌子,半耷眼皮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这话怪得很聽得瑾玉心里别扭。

“瑾玉愚钝不太懂缘分一说。”

江莛深深地看着她见她还是顽固的样子,蓦地松开手“我却看你一点都不愚钝。”

瑾玉权当耳旁风古代保命守则第一条,管你说什么都是我的错,先跪为敬

膝盖刚弯,就被厉烨迟抬腿拦了回去

“她说无缘便昰无缘。”

江莛哼笑一声似是还要继续说什么,厉烨迟没管

江莛被打断的措手不及,有些没反应过来却见他并不是对她说的。

这话瑾玉接的就快了立刻点点头道:“饿!”

“车里有梅花香饼和糖蒸酥酪,让小六给你找去车里等着你们王爷吧。”厉烨迟有了些笑意

瑾玉如蒙大赦,迅速行了个礼便退出门外

也不想再探寻两人接下来的话题,快步下楼奔到马车上

没同小六说,瑾玉自己在车里壁匣翻出了点心

日头渐斜,夕阳余晖洒进车里时瑾玉才等到厉烨迟上车。

小六驱着马车回府瑾玉不经意间和刚出茶楼的江莛对上眼神,江莛还是淡淡的笑瑾玉有些尴尬,同她点头示意后关上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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