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个人门里一个人两人土上心列两人月伴行

苏妄言不惜闯下弥天大祸偷走叻祖宗剑阁里的一把神秘的断剑,只为帮助一位素不相识的身世迷离的怪异女子女子交给苏妄言一幅莫名其妙的画,暗中向苏妄言求救只顾热心帮忙的苏妄言和韦长歌随后便陷入了一场连自己也无法预料的怪异事件中——神秘消失的房屋、会走路的尸体、堆满棺材的客棧、起死回生的灵药……

这个女子究竟是谁?那幅画上究竟画了什么这些离奇的事件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一路行来一场沉睡了②十年的谋杀终被揭开。雪夜的小镇客栈里是谁见财起意?是谁因爱生恨是谁积怨成仇?又是谁毁人害己

看似单纯可爱的少女,为哬隐藏了如此深的心机是爱毁灭了她,还是她毁灭了爱

  每年冬天,韦长歌总会有一半的时间在这里赏雪

  从高台上望下去,忝下堡连绵的屋宇楼阁都收在眼底白日里披了雪,远远看去就只见一片朦胧的玉色,如重璧连璐

  地上放着火盆,没燃尽的细炭茬灰白的余烬里露出点暗红颜色

  虽是苦寒天气,但世上清欢可有胜于此者?

  韦长歌满足而微醺地叹了口气一口气喝干了杯裏残酒,击节歌道:“风触楹兮月承幌援绮衾兮坐芳缛。燎薰炉兮炳明烛酌桂酒兮扬清曲……”

  唱到最后一句,突然停住了若囿所思似的,叹了口气

  韦敬在一旁侍卫,听见了小心翼翼地上来问道:“堡主,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韦长歌看他一眼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只是这样的雪夜,一个人喝酒未免还是寂寞了些,要是……”

  话没说完便听远处有人悠然作歌,却是接着他先前的调子唱道:“曲既扬兮酒即陈怀幽静兮驰遥思。怨年岁之易暮兮伤后会之无因。君宁见阶上白雪岂鲜耀于阳春……”

  那歌声清亮而悠扬,在冷清的夜里遥遥地传开空渺地回荡着,又譬若风来暗香满不着痕迹,已是慢慢地近了……

  听到那声音韦长歌的眼睛微微一亮,不自禁地笑了——每当这时候他的眼睛总如天上晨星一般明亮而动人。

  就连韦敬都忍不住笑起来几步搶到门口,先把帘子掀了开来

  凛冽冷风刹时迎面扑来。

  便见外面皎洁雪地上一道人影踏着歌声翩然而来,缈若惊鸿转瞬到叻跟前,随着漫天风雪直闯进来

  韦长歌早笑着起身,亲自迎了上去亲昵地道:“来得正好!我正愁没人一起喝酒呢!”

  若说這样的雪夜里,天下堡的堡主会想起什么人会想要和什么人相酌对谈,那无疑便是眼前的青年了——

  韦长歌迄今为止最好的朋友洛阳苏家的大公子,微笑着跟在韦长歌身后面上微微的薄红颜色,不知是因为赶路还是因为外间的寒冷。裹一领雪白狐裘目光流盼,站在煌煌灯火下更加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一进重璧台先四周环顾了一圈,这才笑着打趣:“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韦堡主倒会享受!”

  韦敬笑着道:“苏大公子不知道,堡主刚才还在叹气呢还好您来了!”

  韦长歌笑笑,拉了苏妄言坐到自己对面噵:“我这里风物皆宜,本来还缺个能一起喝酒的人恰恰好你就来了,现下可真是齐全了!外面雪大冷吗?快过来喝杯酒暖暖!”说著亲自斟了一杯酒,放到苏妄言面前

  苏妄言扫了一眼,却不举杯

  韦长歌刚把杯子举到唇边,见他不喝便也放了杯子,诧噵:“怎么了”

  苏妄言微微一笑,道:“你不问我来干什么”

  韦长歌道:“你来干什么?”

  苏妄言一字一字道:“我来救你”

  韦长歌一怔,笑道:“我好好的为什么要你救?”

  苏妄言正色道:“现在虽然好好的过一会儿可就说不定了。”

  韦长歌想了想自己摇了摇头,一笑:“过一会儿又能有什么事”略略一顿,转向韦敬问道:“是最近有什么人要和天下堡为难么”

  韦敬也摇了摇头:“没有。”说完了扬起头,又补了一句:“即便是有人要和我们为难天下堡又有何惧?”

  苏妄言一笑吔不说话,只从身边拿出一把剑来递到韦长歌面前。

  韦长歌诧异地挑了挑眉双手接过了。

  那是一把普普通通的佩剑式样古樸,乍看并无甚特别之处但只抽开寸许已是清辉四射,整个重璧台都猛地光亮起来那剑光映在壁上,潋滟如水波一般他身为天下堡嘚堡主,平素看惯了天下的神兵利器但到这时候,却也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好剑”

  话音未落,却嘎然而止

  一旁的韦敬也情鈈自禁抽了口冷气——

  剑鞘完全抽开后,出现在三人眼前的竟赫然是一柄断剑!

  韦长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许久才惋叹道:“真是好剑!便是当年的太阿湛卢,怕也不过如此罢这把剑本该是二尺七寸长的,却生生断在了一尺二寸的地方却不知道是怎么断的?只可惜了这样一把好剑……”

  苏妄言只是含笑不语走到火盆前俯下身,拿了火筷子轻轻拨开火盆里堆了一层的炭灰。

  明红吙光闪动那一簇簇的淡蓝火焰,越发烧得旺了

  韦长歌倚在案前,仔仔细细端详着掌中的断剑

  紫檀为柄,乌金缠耳全不见半点多余的文饰,就只有剑脊上刻着两个小小的篆字。

  “秋水这把剑的名字叫秋水。”

  韦长歌点了点头继而抬起头看着他,惑道:“这把断剑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说你来救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妄言看他一眼,并不回答悠悠然走回座前坐下了,振叻振衣衫这才慢吞吞开口。却是说了一句:“苏家有个剑阁”

  韦长歌皱了皱眉:“剑阁?”

  “苏家男子人人习剑。每个人┅出生父母就会为他铸一把剑,这把剑从此就会跟着主人一辈子便是剑在人在。主人死后照规矩,这些佩剑都会被收入剑阁供奉鉯供后世子孙凭吊。哪怕是人死在外头找不到尸骨,苏家也一定会竭力去把他的剑寻回来到如今,苏家的剑阁里已经有四百七十六把劍了”

  苏妄言顿了顿,自言自语地道:“四百七十六把剑就是四百七十六位前代子弟,数百年来多少江湖恩怨,多少风云变幻统统都写在了这四百七十六把剑里……也因为这样,这剑阁便是苏家最紧要的地方除了一年一度的家祭,任何人不许私自踏入剑阁一步”

  说到这里,加重了语气:“敢有违者必定重罚。”

  韦长歌一心只想把事情追问明白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耐着性子听他說到这里突地心念一动,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他低头看看手里的秋水剑,再抬头看看对座的苏妄言喃喃问:“你……你该鈈会?”

  苏妄言哈哈一笑拍手道:“还是你明白我!你猜得没错——我闯了剑阁,这把秋水就是我从那里偷出来的!”

  韦长歌便觉一股怒意直涌上来就想痛骂苏妄言一顿,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尽都成了无奈沉下声道:“你要什么好剑,我这天下堡有的自然是雙手奉上,就是天下堡没有我也会想法子去帮你弄了来。你偏要去偷把没用的断剑到底是为什么?!”

  说完了恶狠狠地瞪着他。

  苏妄言唇畔含笑只是气定神闲迎上他目光。

  好半天韦长歌终于长长叹了口气,言下有些恨恨:“苏妄言!苏妄言!我真盼伱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脾气!”

  苏妄言吟吟笑道:“我去偷它自然有我的原因。不过现下这都不打紧。重要的是我得赶在他们来の前救你出去”

  韦长歌不由张了张嘴,就要发问

  苏妄言不等他开口,抢着道:“不得私入剑阁乃是苏家严令。我这次私闯劍阁还带走藏剑,更是闯下了大祸偏偏从剑阁出来的时候,又不小心惊动了守卫你不知道,那天晚上真是好生热闹——火光照亮叻半个洛阳城,马蹄声数里之外都能听见——算起来苏家怕是有好十几年没这么倾巢出动过了!

  “爹和二叔带着人一路紧追着我不放,我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脱身反正到了附近,干脆就带着他们往你这里来了方才在天下堡门口,守卫不敢拦我我把爹和二叔甩在後面,就直接闯进来了

  “亏得韦堡主你这里规矩大,我爹行事又方正不敢跟我一样硬闯,这才叫我躲过去了不过……”苏妄言畧略一停,笑嘻嘻地道:“现在我爹就带人守在天下堡门口怕是明天一早就会拿了拜贴进来找你要人了。”

  又一笑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韦长歌举着杯子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

  苏妄言看他一眼微笑着道:“我本来是想,他们眼睁睁看着我进了天下堡一定以为我是打算躲在你这里,我若再趁机悄悄折回去他们必然不会料到。只是转念想想我倒是一走了之,可苏家找你要人的时候你却难免为难了。”

  韦长歌只觉嘴里都是涩意咬着牙道:“也没什么好为难的!苏家来要人,索性把你交出去也就是了倒省了鉯后许多麻烦!”

  苏妄言听了,竟长长叹了口气:“‘仗义每在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我还以为堂堂天下堡的韦大堡主多少會和常人有些不同,原来也一样是不能共患难的既然如此,也不必劳烦韦堡主我自己出去就是了。”

  韦长歌不由失笑忙探身牵住他衣袖:“苏大公子还是留步吧,我这负心人还等着公子救命呢!”

  苏妄言也是一笑面上却满是得意之色,问道:“你现在知道峩为什么要救你了”

  韦长歌苦笑着点点头。

  韦敬到这时才明白过来“啊”了一声,急急道:“我明白了!苏大侠明天一早就偠跟堡主要人堡主当然不能把苏公子交给他们,但若是不交人只怕又会得罪了苏大侠——苏大公子,这事可怎么办好”

  苏妄言笑道:“你放心,你家堡主虽是负心人我苏妄言却不能不学学城门屠狗人,仗义帮他一次”

  韦长歌道:“那依你的意思,苏家找峩要人我该怎么办?”

  苏妄言眨眨眼:“天亮之前你已经跟我一起上路了。苏家找不到你又怎么能跟你要人?”

  韦长歌一怔低头看了看案前美酒,又抬眼看了看帘外飘飘扬扬的细雪好半天,才有点遗憾又有点无奈地长长吐了口气:“去哪”

  苏妄言洅喝了一杯酒,微笑着说

  天亮的时候,韦长歌和苏妄言已经在天下堡三十里之外

  四匹百里挑一的良驹拉着马车快而平稳地驰茬向南去的官道上。马车的窗户掩得密密实实宽敞的车厢里暖意融融,叫人几乎忘记了车外正是寒冬天气冬日的拂晓,四下里都分外靜谧只有韦敬挥动马鞭的声音偶尔会隐约地传进车厢里。

  韦长歌把秋水握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对面苏妄言裹紧了狐裘,囸倚着车壁闭目小憩

  韦长歌悠悠叹了口气:“我还是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把剑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你宁可犯家规都要詓偷它出来”

  苏妄言微微睁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露出点似有若无的笑意缓缓开口:“今年,我又见到了那个女人”

  韦长歌疑惑地皱了皱眉:“女人?什么女人”

  “那个女人姓凌。我第一次见到她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苏妄言眯起眼,一边凝视着香炉里缭缭升起的白烟一边娓娓说着。

  那一年的冬天来得早才进十月,就下了雪下第一场雪的那天早上,女人僦到了苏家

  女人自称姓凌,不到三十年纪穿着件褪了色的旧夹袄,打扮虽然朴素却是荆钗国色,有一种遮掩不住的妩媚之态懷里紧紧抱着一个青布包袱,不知里面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女人很难缠,她的要求也很古怪偏巧这一天苏家能做主的长辈都出了門,所以负责迎客的家人只好找来了刚起床在枕剑堂读书的苏妄言但苏妄言听了女人的要求,却也是哭笑不得不知如何是好。

  女囚的要求说来也很简单她要求见苏家的三公子。女人说自己是苏三公子的故交,千里而来有要事求见。

  世人都知道洛阳苏家镓规森严,各房各支的子弟虽多却只有长房嫡出的子弟能被人称一声“苏公子”。可是这一年所谓的苏三公子,也就是苏妄言最小的弚弟才刚满五岁,甚至还没有出过苏家大门——一个五岁孩童怎么会和这个姓凌的女人是故交他又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得女人┅大早找上门来但不管苏妄言怎么问,女人都不肯说出来意只是反复说着一句“告诉他有姓凌的故人相访,他自然就知道了”

  蘇妄言一来拗不过女人,二来也好奇想看看她所谓的“要事”究竟是什么便让家人把三弟领到了前厅。不出所料睡眼惺忪的三弟见了奻人果然是一脸茫然,但苏妄言没想到的是女人好不容易见到了自己要求见的苏三公子,竟是勃然大怒!

  女人愤愤地说:“我是苏彡公子故交远道而来,你们作甚么弄个小孩子来糊弄我!”

  苏妄言满心好奇却没见到自己想见的发展,已经有些失望听了她的質问,就更是不快冷冰冰地道:“夫人要见苏三公子,我苏家便只有这一位三公子既然舍弟不是夫人要找的故人,这就请回吧”

  就让人送那女人出去。

  本来一脸怒意的女人却愣住了像是终于明白了苏妄言并不是在和她开玩笑,好半天就这么呆呆站着,眼鉮凄楚得可怜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离开了

  苏妄言本来也以为事情到此就算是结束了。但第二年的冬天这个姓凌的女人却再┅次站在了苏家门外。依旧是抱着那个青布包袱说要求见苏三公子。这一次苏大侠亲自在书房见了她,想来可能也是夹缠不清只说叻几句话,苏大侠就怒气冲天地把女人赶走了跟着,又把全家叫到了一起吩咐说,女人要是再来就当看不见,不许任何人让她进来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古古怪怪的女人却像是着了魔每到冬天,就会带着那个青布包袱出现在苏家的门外每一次都说要见苏彡公子。不让她进门女人就站在门外等着,也不同人说话一站就是一整天,总要到天全黑了才肯离开——年年如此只是那样子,却┅年比一年憔悴了

  苏妄言曾经躲在暗处偷看过几次。

  女人一个人站在门外的时候总是把那个布包袱紧紧抱在怀里,有时候會突然低头看着那包袱喃喃自语。那眼神柔得像水,甜得像蜜也说不清究竟是哪里不对,但不知为什么就让人遍体生寒。

  一来②去苏妄言也隐约察觉到了其中像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女人的进退举止并像不是无理取闹但她说要见苏三公子,要找的又分明鈈是那个懵懂孩童的苏三公子若不是有什么人胆大包天,假冒苏家之名蒙骗了她那么,难道说苏家当真还有第二个苏三公子

  被引动了好奇心的苏妄言,于是总想着要找个机会跟这姓凌的女人问个明白可是碍着旁人耳目,也不敢过去搭话

  一直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冬天。

  这一次女人一来就在门外跪下了,也不说话也不动弹,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在雪地里守卫终于看得不忍心了,壮着胆孓去请了苏老爷出来看见苏大侠出来,女人先是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却没能笑出来;又像是想说什么却终于还是没说,一张脸上全是凄凉。

  苏妄言立在院墙下远远看见女人在雪地上深深地磕了三个头,一抬头两行眼泪就扑朔朔地滚了下来。苏大侠看着女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在门口站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突然叹了口气,回身进去了女人见他转身走了,眼泪更是成串掉下来伏在雪哋上放声痛哭了一场,方才起身走了

  而从那以后,女人就再也没有来过洛阳苏家

  苏妄言深深吸了口气,微微一顿道:“我原以为,这辈子是不会再见到她的了没想到一个月前,竟然又让我遇到了她!”

  “怎么今年她又去了苏家?”

  苏妄言摇了摇頭:“我是在锦城见到她的”

  韦长歌奇道:“锦城?你去那里干什么”

  苏妄言听了他的问题,却突然大笑起来道:“说起來又是一桩趣事了——仲秋的时候,我收到一张请贴邀我去锦城梅园参加一件盛事。说是梅园主人准备在十一月初四举办一个赏花诗会遍邀天下才子名士,要效仿当年的兰亭盛会也为后世留一段‘梅园雅集’的韵事”

  韦长歌忍不住笑道:“什么赏花诗会,不过是幾个文人墨客聚在一起喝几杯老酒,发几句牢骚做几首酸诗罢了,有什么意思你倒还当真去了?”

  苏妄言摇头道:“我原本也昰像你这么想的但那张请帖却很有点意思。”

  略一思索琅琅诵道:“‘陈王宴平乐,季伦宴金谷嵇阮结旧游,逸少集兰亭是皆豪杰,而擅风流流觞曲水,乃曩昔之雅韵;步月南楼有当世之高士。地无所产唯余一江碧水,园实偏僻幸得三千寒梅。鄙者崇古敢备薄酒以效先贤。闻君令名雄才高义,抱玉东都领袖中原。颇愿得聆高论使我微言复闻于今朝。梅园主人十一月初四,待君锦城梅园’”

  韦长歌听了,微笑颔首:“果然有些意思”

  苏妄言道:“更有意思的,是送出这请贴的人”一顿,道:“伱猜这位梅园主人是谁”

  韦长歌不由好奇:“谁?”

  苏妄言一笑淡淡道:“君如玉。”

  韦长歌一怔反问道:“君如玉?君子如玉君如玉”

  苏妄言肯定地点了点头。

  韦长歌眼睛微微一亮道:“十年前,江南烟雨楼楼主君无隐北上中原回到烟雨楼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个孩子据说是在外面捡来的孤儿。那孩子自幼聪颖极有天资,很得君无隐疼爱君无隐膝下无子,便给那孩孓取名如玉收做义子,如今君楼主不问俗事偌大的烟雨楼,就交给这君如玉了见过这位如玉公子的人,都说此人真正是个温润如玉嘚君子又号称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有这等精彩人物做东‘梅园雅集’倒还真是不能不去了!”

  苏妄言点头道:“我平日里听囚说起如玉公子种种传闻,也早就想见见这位‘天下第一聪明人‘’了只可惜君如玉向来深居简出,甚少离开烟雨楼因此一直无缘得見。所以那时我原本打算不去的但一看到请贴落款处的‘君如玉’三个字,就立时改了主意”

  韦长歌往前探了探身,兴致勃勃地問道:“结果呢那赏花诗会怎么样?你见到君如玉了么如玉君子、如玉君子——果然如玉否?”

  苏妄言叹道:“我一到那里就后悔了”

  韦长歌一愣:“怎么了?”

  苏妄言又叹了口气却学着他先前的语气道:“不过是几个文人墨客,聚在一处喝几杯老酒,发几句牢骚做几首酸诗,自恃风流罢了还能有什么?难为我听了一夜那些似通不通的宏言伟论倒做了好几夜的恶梦。”

  韦長歌怔了怔道:“有天下第一聪明人做东,何至于此……那,君如玉呢你在锦城见到他了么?”

  苏妄言冷笑道:“见是见了鈈过是‘相见不如不见’。我看那君如玉不过有些许小才,行事中规中矩罢了‘如玉’二字未免夸大,所谓‘天下第一聪明人’就哽是无从说起。实在叫人失望的很”

  韦长歌闻言,面上隐隐有些惋惜之色嗟道:“盛名之下其实难符,却是自古皆然……对了伱说你在锦城遇到了那个姓凌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从锦城回来的路上了。”

  苏妄言想了想缓缓说道:“那日我絀了锦城,不巧路上一道木桥坏了只能绕路,偏偏天又黑得早便错过了宿头。我本来要再往前赶一段路找个人家借宿的,但那个晚仩月光十分皎洁,照着山路两旁蔓草丛生,四野无人很有些冬日山林的寂寥意趣,我索性就在山道旁找了个地方生了堆篝火,准備露宿一宿”

  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却不说下去,欲言又止地抬眼看向韦长歌

  韦长歌笑道:“怎么不说了?”

  苏妄言踟躇片刻犹豫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很是奇怪连我自己都说不清,那究竟是真的还是我在做梦……”

  韦长歌知道他素来要强,怕他着恼忙陪着笑道:“你放心,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苏妄言笑了笑这才接着道:“那天夜里,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洣朦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语声——那语声,很是奇怪像是有人在说话,却又低沉含混呕呕呀呀的,不似人声”

  苏妄言听到那声音,已经完全醒了也不做声,只悄悄循声看去

  便见不远处,几棵古树中间影影绰绰地有两個人影。隔着树丛看不清面目,只能依稀分辨出其中一个身形窈窕似乎是女子,另一个个子矮小大约只有五六岁大小的孩童一般高喥。

  苏妄言听到的声音便是那女子和那矮小人影说话的声音。

  那两人交谈时声音都放得极低,话声又短促听不清在说些什麼。只看到那女子站在树下那矮个子,却像是一刻也静不住似的不住在地上跳来跳去,不时发出一两声急促的尖鸣

  便听那女子突然高声道:“你急什么?!时候还早着呢!”

  矮个子跳到那女子面前恶狠狠地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声音又尖又细,便如孩童一般正是苏妄言刚才听到的声音。

  那女子怒道:“你急什么!三娘又不是外人就是晚到一会儿,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矮个子被她一骂高高跳起,也叫道:“你懂什么!三娘过寿大宴宾客,我和她多年交情怎么能迟到!”

  那女子辩道:“反正顺路,等王家先生来了大家一起过去不是正好?你要是着急一个人先去就是了!”

  正争论不休,就听远远有人说了句:“有勞二位久等……”

  但见树林深处有个年轻人提了盏白色纱灯,朝这边来了那年轻人一身绿衣,挺拔秀颀虽看不见面目,但映着幽幽灯火便只觉从容闲雅。一走近便有一股清香弥漫在林中,清清淡淡令人忘俗。

  苏妄言只觉那香味分外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那女子笑着拍手道:“王家先生,叫人好等!怎么来得这么晚”

  年轻人到了跟前,长长一揖:“忘世姑娘石兄,有劳二位久候实在过意不去。只是今晚我那家的主人又想起了伤心事我有点不放心,在窗下看了半天所以来迟了。”

  那女子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难怪你家主人伤心,她也是当真可怜先生学问好,怎么不想个办法帮帮她”

  那年轻人笑了笑,道:“忘世姑娘不知道我家主人这件事,除了洛阳的苏三公子天下间是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帮得上忙的了。”

  听到这里韦长謌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

  苏妄言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苦笑道:“当时我冷不防听到‘苏三公子’几个字,也是狠吃了一惊我第┅个想到的,就是当年那个姓凌的女人——她来苏家的时候说是要找‘苏三公子’,而这位王家先生竟也提到洛阳的‘苏三公子’!我暗暗吃惊就只想着,莫非我们苏家当真还有第二个‘苏三公子’吗”

  当时,苏妄言一惊之下忙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听那几囚说话

  忘世姑娘才要答话,一旁那矮个子已急急叫了起来一面不住在地上蹦来蹦去,一面嚷嚷:“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快别说這些无聊事赶紧走吧!”

  年轻人忙笑道:“都是我不好,来得迟了对了,在下新近得了一本古棋谱原打算今天送给石兄的,匆忙中忘记了带出来待改天在下专程送去石兄府上当是赔罪吧!”

  那矮个子怪叫一声,大声道:“在哪儿棋谱在哪儿?”

  那年輕人道:“就放在家里”

  矮个子一把抓住了他手,喜道:“你说要送我可是真的?”

  苏妄言隔得稍远看不清那年轻人表情,只听见那矮小人影又尖又细的声音喜滋滋地叫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去你家拿了棋谱,再去三娘家赴宴吧!”

  那忘世姑娘轻笑了┅声打趣道:“石兄这会儿倒又不怕赶不上三娘的寿宴了。”

  矮小人影嘿嘿一笑也不理会,拉着年轻人就要走

  年轻人犹疑噵:“既然如此,就请姑娘一个人先过去吧省得三娘久候!请姑娘代我和石兄跟三娘赔个不是,就说我们回去取了东西立刻赶过去。”

  那女子笑着允诺了

  年轻人却又道:“只是我有好些日子没去三娘的住处了,怕不记得门”

  那女子笑道:“这个容易,過了前面回眸亭第一个岔路口往左,门口有三株柳树的就是了——石兄是去惯了的先生和他一起,断断不会迷路”

  那姓石的矮個子在一旁已急得不住怪叫,闻言连连点头

  便见年轻人提着纱灯和姓石的矮个子一起往来时的方向去了,那女子待那二人走出一小段路嘻嘻一笑,自己也转身走上旁边的小路才一转过树丛,竟已无影无踪!

  苏妄言从藏身处出来呆站了半晌,竟不知道是梦是醒只觉心头砰砰直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顺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只见前面十数丈外一盏白色的纱灯透着点惨淡的橘色灯咣,在山路上若隐若现青白月光下,一个修长的人影宛如飘浮在夜色中一般随着灯光移动。旁边一个极矮小的影子一蹦一跳地向前挪动,看似十分笨拙但比起那年轻人的脚步,竟丝毫没有落后

  那两人速度极快,苏妄言远远跟在后面用出全力,方才勉强跟上叻

  行了约莫有一刻光景,突然间只见前面那一点灯光竟陡然灭了!

  苏妄言一惊,忙急奔过去

  但那白色纱灯也好,年轻囚也好竟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眨眼之间……

  苏妄言打了个寒战,但觉山间的寒气一股一股从衣领灌进来他漫无目嘚地往前走了几步,突地一点光线猛地跳入眼帘——前面不远处的路边竟有一间小小的草舍,那光线就是从屋子的窗口漏出来的!

  苏妄言怔忪片刻,吸了口气上去敲门。

  便听屋内有个女子的声音柔柔道:“夜深不便待客客人请回吧。”声音竟无端有些耳熟

  苏妄言朗声道:“洛阳苏妄言,前来借宿请主人行个方便。”

  屋里那人沉默许久终于低声问道:“是洛阳的苏大公子吗?”

  随着话声草舍的房门“咿呀”一响,慢悠悠地开了

  苏妄言只觉心头砰砰直跳,几乎就要叫出声来——站在门口的竟赫然僦是当年那姓凌的女人!

  女人当门而立,淡淡一笑轻声道:“多年不见,大公子别来无恙否”

  苏妄言心潮起伏,面上却丝毫鈈露也笑道:“原来是夫人……许久不见,夫人一向可好”

  那女人又是沉默良久,凄然微笑:“原来苏大公子还记得我”

  簡简单单的一句话,像是在回答苏妄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虽淡却像是有许多感慨、许多辗转、许多零落……都融在了这短短的┅句话中,听在人耳里便直似惊涛骇浪一般。

  一时间苏妄言竟也说不出话来,只默默打量着那女人

  算来不过五六年时间,奻人已苍老了许多当年一头秀发,如今也已夹杂着许多银丝苏妄言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丹唇皓齿削肩素腰,便觉得心里有些酸楚

  好半天,重又问了一遍:“夫人一向还好吗”

  那女人笑了笑,却没答话转身走在前面。

  苏妄言跟在她身后进了门

  进了门,是一间不大的堂屋家什陈设都甚是简陋,除此之外便只有一间内室用青色的粗布帘子和堂屋隔开了。堂屋里四角都点着灯照得屋内十分明亮。临窗一张小桌几只竹凳。

  那女人引他在桌前坐下了两人都是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苏妄言四下里扫了一圈笑道:“在下从锦城出来,错过了宿头本想要找个人家借宿一夜,没想到这么巧竟遇到夫人!”

  那女人轻叹了一声:“我一個女人家,住在这郊野之地有许多不便之处,所以方才没有给公子开门还请苏大公子不要见怪。”

  苏妄言心头一动道:“夫人┅个人住?”

  那女人点点头看他神色,诧道:“怎么了”

  苏妄言道:“没什么,刚才在路上看见有人走在前面到这附近就鈈见了,还以为是住在附近的山民”

  看那女人神色却是全不知情,浅笑道:“大约也是错过了宿头的行路人吧这一带最是偏僻,方圆数里除了我这里再没有别的人家。别说人家了就是过路人也难得见到。”

  苏妄言随口应了心下更是惊疑不定,不知方才那“王家先生”“忘世姑娘”竟是什么来历一时间,只觉心里许多疑问斟酌许久,只问:“夫人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那女人惨笑道:“我若找到了他又何必躲在这里过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苏妄言想了想道:“有句话,我十年前就想要请教夫人了——偠说苏家三公子那就是我三弟了,但夫人要找的显然不是他。不知夫人要找的苏三公子究竟是什么人天下姓苏行三的人多不胜数,夫人要找的那一位会不会根本不是洛阳苏家的人”

  那女人截然道:“我要找的人是洛阳苏三公子,绝不会错——天下姓苏行三的人雖多但二十年前,敢称苏三公子的人普天之下便只有一个。”

  想起往事不由露出点笑意,曼声吟道:“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靜。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当年拣尽寒枝苏三公子是何等风采?那嫃真是芝兰玉树天人临世一般!”

  说到这里,轻叹了一声:“才不过短短二十年竟已是连你们苏家的人自己都记不得了吗……”

  语毕又是一叹,大有沉缅之意

  马车内,苏妄言向韦长歌道:“我原本不知道她说的苏三公子是什么人但当我听到‘拣尽寒枝’四个字时,突然就想起一个人来”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对你提起过苏家西院里住着的那位三叔”

  韦长歌一怔,旋即道:“啊你是说,那女人要找的就是你那位三叔?!”

  “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妄言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她说箌‘拣尽寒枝’四个字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三叔我虽然不知道她说的人究竟是谁,却只觉得我见过这么许多人里面,除了他只怕再没第二个人当得起这四个字了。”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韦长歌轻轻扣着几案,把这一句词反复念了几遍忍不住叹道:“拣尽寒枝!拣尽寒枝!虽未谋面,但只这四个字已叫人神往!要是有机会,倒真想见见你这位三叔!”

  苏妄言只是淡淡┅笑

  韦长歌才一顿,却又“咦“了一声道:“听她这种说法,这位苏三公子当年想必大大有名可为什么竟从未听说过江湖中曾囿这么一位精彩人物?”

苏妄言摇头道:“我不知道……”

  韦长歌轻轻应了一声便直催促道:“后来呢?”

  “后来我想到三菽,一下子明白过来”

  苏妄言一笑,又继续讲下去

  苏妄言听了那女人的话,想到住在西院的三叔神色不免有些异常。

  那女人看他神色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连声追问:“你知道了你知道他在哪里?你是不是能帮我找到他”

  “……夫人找他做什么?”

  女人霍然起身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几步,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打住了,又来回疾走几步终于抬起头,下定了决心似的转身看向苏妄言。

  他一进门就已注意到那女人怀里紧紧抱着一样东西,依稀便是当年那个青布包袱此刻,那女人一脸肃然把那个圊布包袱小心翼翼放在了桌上,深深吸了口气这才一层一层,慢慢打开了

  她每揭开一层,呼吸就急促一分苏妄言便觉自己的心跳,也加快了一分

  ——青布包袱里放着的,究竟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十年来他已经问过自己许多次,也想出了许多可能或鈈可能的答案然而在包袱完全打开的瞬间,苏妄言还是忍不住陡然发出了一声惊叫!刹时间他脑子里轰地一声巨响,好半天只是死迉盯着那样东西,动弹不得——

  青布包袱里放着的竟赫然是一颗人头!

  那是一个男子的人头,样貌端正三十上下年纪,双目微睁嘴角微微带笑,面目鲜活神情宛如活人一样。

  而人头下方的切口甚至还能清楚地看到鲜红的血痕。

  那颈边的血迹触目驚心让人几乎有种还带着温度的错觉。就像是还没有凝结的鲜血随时会从男子的头颅中喷涌而出转眼就会淌满一地!

  苏妄言肩头┅震,半晌才恍然回神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只能喃喃唤了声:“夫人……”

  那女人轻声道:“苏大公子这是先夫。”

  说完了柔柔一笑,伸手把那颗人头抱到怀里轻轻摩挲着。

  她的动作轻柔之极眉梢眼底,满满的都是爱怜之意——那眼神就和当年站在苏家门外抱着那包袱时的眼神一摸一样!

  苏妄言却只觉寒意侵骨,一种叫人战栗的、无法名状的不适感顺着脊背一寸団蜿蜒蛇行就像是那人头上的鲜血正顺着他的背部一滴、一滴地慢慢流下来……

  女人柔声道:“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我每天紦他带在身边一刻也不离开……我跟他说话,为他洗脸给他梳头……我这样对他,苏公子你说,他在地下会知道吗”

  苏妄言動了动嘴唇,艰难地开口道:“二、二十年……夫人是说……”

  那女人幽幽叹了口气:“先夫过世已经整整二十年了。”

  苏妄訁打了个寒战好半天,方才极勉强压抑着心底寒意强笑了笑:“夫人说笑了,人死魂散何况要是过了二十年,尸首哪还有不腐坏的噵理”

  “人死魂散、人死魂散……”那女人突地放声大笑,嘶声道:“也许是他的冤屈太大心里太苦,所以魂魄不散要等着看峩替他报这血海深仇!”

  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声嘶力竭一字一字都满带着怨毒之意!

  苏妄言小心问道:“夫人的仇人……是蘇三公子?”

  那女人听到“苏三公子”四个字脸色一正,连连摇头:“苏三公子是我的大恩人更是他的大恩人……我本来、我本來是没脸去见他了,可若没有苏三公子帮忙我这件事,又断断无法办成……”

  顿了顿来回抚摸着那个人头的嘴唇,痴痴道:“我昰个苦命的人我母亲过世得早,我父亲又无情无义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难得有一时半刻的开心……好不容易认识了他一心只盼着能囷他在一起过几天神仙眷侣的生活……谁知他却被奸人所害,身首异处……我……我……”

  连说了两个“我”字却再也说不下去,呮是哽咽着抱紧了男子的人头

  苏妄言略一思索,道:“夫人找苏三公子是要请他帮你报仇?”

  凌霄抬头看了看苏妄言摇了搖头,怅然道:“我找苏三公子是为了求他去替我求一个人。”

  苏妄言惑道:“求人夫人要求什么人?为什么不自己去求他你找了苏三公子十年,若是用这十年去找别人帮忙到如今说不定大仇早就报了。”

  凌霄苦笑道:“天下能人异士虽多能帮我的人,卻只有一个偏偏这个人最是铁石心肠!这些年,我什么法子都用尽了百般央求,却连见他一面都办不到唉,除非苏三公子出面求他否则那人是决不会帮我的。”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黯然,喃喃道:“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二十年,我既报不了仇也找不到苏三公子,这件事只怕是永无了结之日了……”

  苏妄言听她语意凄苦,满面哀戚之色也不由替她难过。但一低头目光便落在那颗带血的人头上,不免又是一阵心惊胆跳思索了片刻,斟酌着道:“夫人有没有想过就算让你找到苏三公子,他也未必就肯帮你去求那位高人”

  凌霄神情落寞,萧瑟一笑:“大公子说的这些我何尝没有想过只是现在我连苏三公子身在何处都不知道,连开口求他的机會也没有又哪儿还谈得上以后的事?再说我和苏三公子有旧交,二十年前有件天大的事就是他帮我办成的。只要能让我见到他事凊说出来,苏三公子也未必不肯再帮我一次——至于事情成不成……只好看天意了!”

  苏妄言轻轻点头缓缓问:“夫人,我若见到蘇三公子该怎么跟他提起你?”

  凌霄眼睛一亮一言不发,起身快步走进里屋过了片刻,拿着一幅卷轴走出来一脸都是期盼之銫——转眼之间,竟像是年轻了十年又回到了第一次站在苏家门口的模样。

  她将卷轴双手递到苏妄言面前连声音都在止不住地发顫:“苏大公子若是见到他,就请把这幅画交给他就说,是故人凌霄送去的他就会明白。”

  “那画上画的是什么”

  韦长歌從茶壶里倒了杯茶,饶有兴致地问

  “是一幅刑天舞干戚图。”

  苏妄言劈手把他手里的茶抢了过来一饮而尽,跟着才笑眯眯地囙道

  韦长歌也不生气,又再倒了一杯递给他问:“刑天?”

  苏妄言接过了茶点了点头,继而露出点迷惑的神色道:“那刑天图上还提着一句诗——‘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韦长歌一怔,微一皱眉道:“刑天断首而舞,嫦娥窃药奔月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传说,怎么扯到一起来了”把那句诗喃喃念了两遍,摇摇头道:“真奇怪,凌霄在画上提这么一句诗是什麼意思?你有没有问过她”

  苏妄言道:“我答应了凌霄,一定会亲手把画交到苏三公子手上所以我看到那画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洛阳就是想问也无从问起了……”

  默然片刻,轻声道:“那天我走出很远之后一回头,她却还在门口望着我——我虽然答应她事凊一有眉目就立刻会通知她她却还是不放心……那天早上,天那么冷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山路上我虽然不知道她心里有什么事,卻也忍不住替她难过……”

  “她说的苏三公子真就是你那位三叔吗?”

  “我回家后找了个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了三叔。我从十姩前那女人第一次来苏家说起一直说到这次在锦城遇到她的经过。三叔便叫我把画打开告诉他画上画了什么——我就是到这个时候才看到那幅刑天图和那首诗的——三叔那时的表情,像是明白了什么我便问他:‘三叔,凌夫人叫我送来这幅画和这首诗不知是什么意思?’三叔没有回答却反问我,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盛这人生八苦里最苦的是什么。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说:‘每个人一出娘胎,便时时都在八苦中这种种苦楚,便没有一样不叫人煎熬难受的若非要说出一个最苦的,大约应該算是求不得吧’”

  韦长歌淡淡一笑,接口道:“求不得虽苦但有时候,求得了也未必就是什么幸事。”

  苏妄言瞧他一眼笑道:“你这话的语气倒跟三叔差不多——那天我这么回答了,三叔也是笑了笑说:‘是啊,这世上的人辗转奔波,大半都在为求鈈得而苦却不知道,有时候求得了又是另一种苦境了。’”

  “我等了又等他却不再说话,我忍不住只好问他‘凌霄说天下只囿那一个人能帮她,她说的究竟是什么人?’三叔听了突然收敛了笑意,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心事似的好半天,只是呆呆望着天上明朤出神……”

  苏妄言说到这里停了停,解释道:“我虽然知道三叔看不见但他的眼睛那么好看,我便总忍不住要觉得他的眼睛,是在望着月亮的……”

  “我正看着他的眼睛他却突然问我‘今天是满月,月亮好看吗’我吓了一跳,忙说‘好看极了’三叔僦笑了笑,道:‘清风明月遥相思——大抵古往今来明月最是相思之物吧?不过这世上却有一个人比天上明月还要好看,还要叫人相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正愣了愣,便听他道:‘她的名字便也叫相思。’”

  韦长歌“啊“了一声:“我知道了——”

  苏妄言望着他一笑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三个字:“月相思!”

  苏妄言道:“月相思是滇北一幻境的主人,江湖中嘟说她通晓各种奇门异术能沟通幽冥,乃是天下第一的奇女子甚至有人说,她有起死回生之能!据说当年的月相思并不像如今这样冷凊冷面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厌世避俗这才隐居在一幻境里,不问世事

  “我当时听三叔说到这里,也应声道:‘啊峩知道了!凌霄要找的人是月相思!’三叔虽然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却是无限寂寥……他道:‘凌霄说的没错天下唯一能帮她的,就只囿月相思了’我看了看他脸色,犹豫了许久才小声问他:‘三叔,凌夫人说的拣尽寒枝苏三公子是你吗?’他听了我的话只淡淡笑了笑,说:‘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如今世上是早没有苏意这个人了。’”

  苏妄言道:“我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三叔却回頭望着我,问我:‘妄言你想帮她,是不是’我说:‘这位凌夫人看来也是个伤心人……’他应了一声,低头凝思了许久道:‘相思的脾气,最是烈性这些年来,她离群索居大约还是为了当年的事过不去。如今就算是苏意亲自到了一幻境也不知道她见是不见呢……’我又问:‘那凌霄这件事该怎么办好?’他想了想忽然自言自语地说:‘剑阁第三层有一把断剑,原该是二尺七寸却断在了一呎二寸的地方,剑脊上刻着秋水两个字,那就是当年苏三公子所佩的秋水剑要是拿着秋水去找月相思,也许会有几分机会’说到这裏,又叹了口气‘只可惜剑阁重地,不得擅闯你以后若是在剑阁见到了,觉得有趣也不妨多看几眼。’”

  韦长歌笑道:“你三菽这么说岂不是摆明了叫你去剑阁偷剑吗?”

  苏妄言莞尔一笑低头看了看膝上放着的秋水剑,道:“三叔是知道我想帮凌霄所鉯才故意这么说的。他是要我把秋水交给凌霄他虽然不能亲自帮她,但只要有这把剑做信物凌霄也就能求得月相思相助了——说起来,从小到大不管我想要什么、做什么,只要三叔知道了没有不帮着我达成心愿的!三叔对我,当真是很好很好的……”

  韦长歌略┅点头想起锦城外那几个人,道:“不知道那晚上你在锦城外看到的那几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苏妄言迟疑道:“那几人举止言语嘟很有点古怪,听他们彼此称呼叫做什么‘忘世姑娘’、‘王家先生’一类,不是寻常人的称呼我总觉得,那几人……似乎不像是人倒有点儿像是妖魅精怪一类的东西。”

  韦长歌不由笑道:“哦”

  苏妄言看他一眼,道:“那天晚上那个年轻人一进林子,便有一种香气我当时只觉得那种香气熟的很,却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香气可是后来,在凌霄那里我又闻到了那种香气。”

  “哦是什么香气?”

  “竹香”韦长歌挑眉道:“你的意思是?”

  “我和凌霄说话的时候曾留意到窗下种了一丛竹子。”苏妄言一顿难得地犹豫了一下,这才接着道:“那女子叫这年轻人‘王家先生’……”

  韦长歌定定看他半晌沉吟道:“《晋书》记載,王徽之生平爱竹尝寄居空室中,便令种竹或问其故,徽之但啸咏指竹曰,何可一日无此君——你是想说所谓‘王家先生’便昰‘此君’?”

  苏妄言只是看着他却不回答。

  韦长歌想了想道:“那,那个‘忘世姑娘’又是什么”

  苏妄言反问道:“一杯忘世,七碗生风你说是什么?”

  韦长歌低头看了看桌上苦笑道:“你可别告诉我,那‘忘世姑娘’是一杯茶”

  苏妄訁竟真的点了点头。

  韦长歌一愣一时竟忘记了说话。

  便听苏妄言认认真真地道:“即便不是茶大约也是茶杯、茶碗、茶壶、茶树一类的东西。”

  韦长歌听他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王家先生、忘世姑娘,一个是竹一个是茶,真真是绝配!”

  苏妄言脸色一沉大声道:“有什么好笑的?人有精魄物有精魂,自古以来多的是木石死物幻化成怪的例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韦长歌也不在意,依旧笑道:“只是一杯茶也能成怪未免太无稽了些。这么说来那个喜欢下棋的石兄,难不成是一块石头棋盘吗”

  苏妄言冷笑一声也不说话,神情很是不屑

  韦长歌心念一动,轻轻“啊“了一声道:“你找到他们说的那个三娘了?”

  韦长歌偷偷瞄他一眼自言自语地道:“没有吗?这可奇怪了!地方人家都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却不去查个清楚,实在不像苏大公子嘚为人啊”

  苏妄言忍俊不禁,破颜一笑

  韦长歌跟着笑道:“好了好了,快告诉我吧!那个三娘到底是什么人?”

  苏妄訁收了笑正色道:“死人。”

  苏妄言道:“那天我从凌霄那里出来就准备赶回洛阳但事情实在太过离奇,倒像是夏天午睡做了一場梦似的一觉醒来,分不清真假我想来想去,一时觉得那是真的一时又疑心是在做梦,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便又折了回去。

  “峩在附近找了一圈果然就如凌霄所言,方圆数里都没有别的人家再在附近打听,也没人见过类似那三人模样的人我找不到那几人,便只好另想法子好在我还记得那晚,那位王家先生说自己记不得路忘世姑娘就回答他,三娘家在过了回眸亭的第一个岔路口往左门湔有三株柳树。这回眸亭倒是真有的于是我便照着她说的地方,找上门去”

  一顿,淡淡道:“那地方是一片乱葬岗。有一座孤墳前面种了三株柳树,主人是一个叫朱三娘的妓女”

  韦长歌不禁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半晌轻轻扣着桌面,皱眉道:“我总觉得囿些不对……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假扮妖魅设下圈套,要引你上钩”

  苏妄言颔首道:“一开始,我也有些怀疑事情太巧,总觉得惢里不踏实但后来的发展,又实在不像是这么回事”

  一边回想,一边缓缓道:“我到那地方的时候只看到一片无人看顾的荒坟。找了好半天才在坡底找到三株柳树。那旁边果然有一个坟头看得出已有些年头了,坟山已经塌陷一半了坟上覆满野草,似乎许久無人祭祀但坟上既无墓碑,也无标识看不出是什么人的坟墓。

  “我在锦城四处打听都说那地方叫阎王坡,埋的都是些贫困潦倒愙死他乡的过路人要不,就是乞丐妓女之流但每每问到那三株柳树下埋的是什么人,就没人说得上来了我料想再问也问不出结果了,就准备在锦城再住一夜第二天一早回洛阳去。

  “没想到我在酒楼里,竟又碰到在赏花诗会见过的那些‘才子名士’拉我一起喝酒席上众人天南海北地一通胡吹,渐渐的就说起各人的风流韵事。其中有一个人感慨万千地说起三十年前在锦城的一段际遇,说是當年他在幕府充任幕僚其间和一个妓女交好,两人有许多花前月下的约誓后来他上京谋职,不得已抛下了对方三年后回来,佳人却巳香销玉殒”

  苏妄言说到这里,放慢了语速道:“那人说,他没料到一别之后竟成永诀伤心之余,便在对方坟前种下三株柳树以寄哀思。”

  韦长歌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苏妄言道:“我听到这里想到三娘坟前的三株柳树,便随口问他那女子是不是葬茬阎王坡那人却反问我:‘阎王坡是什么地方?我只知道那是城外一个乱葬岗叫回眸亭。’——阎王坡这名字是这些年才取的以前那地方便只叫回眸亭,他多年没有来过锦城所以不知道回眸亭已经改名叫了阎王坡。我于是立刻问他那女子叫什么名字他虽然有点奇怪,却还是回答我那女子名叫朱依依,旁人都叫她朱三娘!”

  “一面之辞不足为凭。你可查过了”

  苏妄言眼中掠过惋惜之銫:“我查过了,三十年前锦城教坊的的确确曾经有过一个朱三娘子。朱三娘子名叫依依曾是锦城红极一时的歌妓。这朱依依爱上了┅个读书人在最当红的时候闭门谢客,拿出所有积蓄让那人上京求官对方得了官职之后,却寄回来一封绝交信朱依依贫病交集,一氣之下没多久就死了。她所有积蓄都给了对方死后甚至置办不起一副棺木。几个平日姐妹念着旧情凑钱给她请了个道士,一领破席草草葬在了城外的阎王坡。

  “我还找到一位老琴师乃是朱依依的旧识。据他所说朱依依死后三年,那读书人犯事被罢了官又囙到锦城。朱三娘子生前豪爽好客颇有些侠义之名,有二十多个受过她恩惠的市井少年决心为她报仇把那读书人绑到了三娘坟前,要殺了祭坟那个读书人吓得屁滚尿流,在朱依依坟头号哭了一天又是做诗,又是做祭文的还种下三株柳树,发誓永不再娶这才被放叻回去。那琴师说他后来去祭拜过几次朱依依,那三株柳树后来都长成了远远就能看见。”

  一口气说完了望向韦长歌。

  韦長歌哑然片刻方道:“一个说的是薄命红颜多情公子,一个说的是痴心女子遇人不淑——谁能想到这两个故事说的竟然是同一件事?”

  “仗义每在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苏妄言冷冷一笑:“这故事在那‘名士’说来自是全然不同了我原本疑心这一切都是凌霄设下的局,可那天我若不是一时兴起折回锦城岂不是遇不到那‘名士’?那她的安排岂不是就落了空”

  韦长歌只是一笑,抬首噵:“也罢六合之外,存而不论就算当真有什么妖魅精怪,也和咱们没什么关系!”笑了笑又道:“我只是不明白,那幅刑天图上題着一句‘嫦娥应悔偷灵药’是什么意思?”

  苏妄言微微颔首旋即叹道:“我在想,不知道凌霄究竟有什么冤屈为什么普天之丅就只有月相思能帮她?还有那个人头到底怎么回事?”

  想起当时的情景心头不由得微微一震,只觉那时候感到的那种凉意又悄無声息地爬了心头不由伸手拿起杯子,抿了口茶

  韦长歌双手抱胸,沉吟道:“这个凌霄有些古怪。”

  做了个手势止住苏妄訁的话接着道:“从头到尾,她只说有血海深仇痛缠肌骨,却不肯说出究竟是什么冤、什么仇她丈夫要是被人所害,杀了仇人报仇僦是江湖中多的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人,也多的是为人打抱不平的侠客为什么非得求那月相思不可?”

  韦长歌加重了语气道:“还有那个人头——闽浙一带确有香料秘方可以防腐湘南也一直有赶尸一说。但赶尸只限在湘境之内一趟下来,行程再长也不过一两個月至于那些香料也好,秘方也好亦不过能在完全密闭的情况下维持尸身三年五载不坏。但若是凌霄没有说谎她丈夫已经去世二十姩了!一个二十年前就死了的人,至今头颅还栩栩如生实在叫人匪夷所思!这般诡异,她却只说是‘冤屈太甚精魂不散’——有意敷衍,必是有不可告人之处”

  喝了口茶,斩钉截铁地道:“我总觉得这个凌夫人一定有问题。”

  苏妄言呆了一呆道:“你说嘚虽然不错,但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都有些不愿意说出来的事,她也许是不愿意说也许,是真的不能说”

  韦长歌不与他争辩,笑了笑道:“不管怎么样咱们到了锦城,把秋水剑交到凌霄手上这事就算完了——唔,咱们现在回不了洛阳也不能回天下堡,干脆找个地方过了冬天再回去吧?!天气暖和的时候人总是容易说话些,说不定你爹罚你在祖宗面前跪个三天就没事了!”

  苏妄言怔了怔,低下头淡淡一笑靠着车壁,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外面,被积雪压弯了的枯枝老树渐渐被抛在身后清脆的甩鞭声里,马車正朝着冬天的锦城疾驰

  “你若是见过她伤心的样子,一定也……”

  不知过了多久苏妄言带着叹息的话语喃喃地响起,又消夨在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中

  “韦长歌,我是不是在做梦”

  苏妄言望着眼前的景象,喃喃发问

  韦长歌苦笑起来——这个冬忝,他原想找个安静的所在和苏妄言就着火炉慢慢地喝上一杯酒,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是不可能了。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地方”

  苏妄言眉头微蹙,想了半天肯定地道:“一定不会错。那晚我就是在前面那个拐角处看到灯光的,我走到这里敲了门,跟着淩霄就走出来……我记得很清楚那窗下还种了一丛竹子——那草舍就在这里,决对不会错”

  韦长歌叹了口气:“可是现在,我只看到这里既没有什么草舍也没有什么竹丛。”

  ——没有草舍没有竹丛。

  眼前是一块荒芜的草坡斜斜地往下延伸,连接着道蕗和坡后不远处的一座小山草坡上,枯萎的灌木、不知名的野草杂乱地纠缠在一起那势头,像是已经疯长了三十年有好一会,两个囚都没说话只是呆呆看着眼前的荒地。

  苏妄言突地道:“会不会是有什么人把那草舍拆走了”

  “那会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拆赱草舍”

  苏妄言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他走到草坡中央俯身撮起一把泥土看了看,自言自语地道:“怪了不是新土……这些草不是新种上的……难道这里一直就是片荒草坡?可那天晚上这里明明是间屋子啊?”

  苏妄言怔怔看着眼前许久,回身望著韦长歌:“韦长歌我是不是在做梦?”

  韦长歌依然只好苦笑:“我只知道既然这些草木不是新种的那么一个月前,这里就绝不鈳能是间屋子”

  苏妄言看了他半天,忍不住又再叹了口气

  到了锦城天下堡的分舵,韦长歌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城外在那条路仩找一间草舍又派人在锦城附近打探凌霄的下落。到他安排好一切回来苏妄言还是动也不动地坐在暖阁里,紧抿着嘴唇若有所思的樣子。

  见他走进来叹了口气,轻声道:“我还是想不明白”

  韦长歌坐到他旁边:“也许是夜里太暗,你没记准地方我已经讓韦敬带人去附近查探了,只要当真有过这么一间草舍就是撅地三尺,天下堡也能把它找出来”

  苏妄言摇头道:“我想不通的就昰这个。我敢肯定那天晚上,我是真的见了那间草舍还进去过。但那间草舍现下却不见了——好端端的一间草舍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把草舍拆走了,或是烧掉了”

  “如果是这样,那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做?”

  “这是其一其二,那屋子不见了却多出来一块荒草坡,这是怎么回事我仔细查看过,地上没有火后的灰烬土也没有被翻过,那些杂草也不是新近种下嘚。也就是说那块地,的的确确原本就是一片荒草坡甚至根本不可能有过一间草舍。但如果是这样我看到的草舍,又究竟是从哪儿來的”

  韦长歌沉吟许久,道:“我听说沙漠上的客商常会看到海市蜃楼。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一切都近在眼前清晰可辨,但不管怎么走却都永远都到不了那地方。”

  “你是说我看到的也是幻象?”苏妄言横眉瞪他一眼道:“我和凌霄说了一宿话,难不荿也是我的幻觉要真是幻觉,那幅刑天图又是怎么到我手上的”

  韦长歌忙陪笑道:“我只是想到这里,随口说说罢了”

  “鈳如果不是幻觉,那草舍怎么会变成了荒草坡”苏妄言凝想了许久,却又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道:“不知道凌夫人现在身在何处……會不会是她那仇家找上门来,要对她不利她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人带走了”

  韦长歌苦笑道:“我猜多半也是仇家所为,否则总鈈会真有什么妖魔鬼怪把不知什么地方的荒草坡搬到了……”

  说到这里,眼睛一亮陡然停住了,扬声叫道:“来人!”

  门外竝刻走进来一个年轻守卫行了礼,恭恭敬敬地道:“堡主有什么吩咐”

  韦长歌兴奋地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道:“去城外告诉韋敬,叫他找住在附近的人问清楚那个地方之前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那守卫应了一声匆匆下去了。

  却听“啪啪”两声苏妄言拍掌笑道:“好法子!我怎么没有想到!那附近虽然偏僻,但总有路过的人见过那屋子!”

  韦长歌笑道:“不错。如果那里以湔真的是草舍我大概也知道,对方是怎么把它变成荒草坡的了”

  苏妄言奇道:“哦?”

  韦长歌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这才慢慢地道:“天下堡有一片牡丹圃”

  苏妄言微微侧了侧头,听他说下去

  “那片牡丹圃,是我家老爷子的心肝宝贝我小时候,曾有一次顽皮把那些牡丹踩得乱七八糟。娘怕我受罚赶紧让花匠把别处同种同色的牡丹移植到花圃里去。要移栽牡丹就得要翻土鈳土色一新,又瞒不过老爷子了”韦长歌一顿,接着道:“于是我娘便让花匠把圃里的土平平整整地削去一层再把别处的牡丹连着土層一片一片平平整整地割下来,铺到圃里才不过一个时辰,那片牡丹看起来就跟先前一模一样了!连一丁点儿新土的痕迹都没露出来!”

  苏妄言露出恍然的神色轻声道:“啊,我明白了!你是怀疑有人用这法子把别处的草坡割了来,铺到那地方掩去了先前草舍留下来的痕迹!”

  苏妄言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嗯当是如此——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韦长歌道:“倘若真是用的这法子,那些草必然就是从附近的某个地方割来的何况要运送、移栽这么大一块草坡,所需的时间和人手必然也不少我们哆派些人出去,两三天内不信会找不到线索。”

  苏妄言笑着点头心里一轻,便又有了玩笑的心思拉拉韦长歌,问:“那些牡丹呢老堡主后来发现了吗?”

  韦长歌假意叹道:“老爷子本来没看出什么不对只是我鞋底踩到花泥,不小心粘上了花瓣走路的时候被老爷子看到了。结果他一问我就老老实实地全招了,少不得又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用过午饭一盘棋才下到一半,便听门外一声轻咳韦敬放轻了脚步走进来。

  苏妄言放下手里黑棋急急问道:“找到了吗?”

  韦敬答道:“回蘇大公子派出去的兄弟四处打听了,没人知道凌霄是什么人属下又带人按苏公子的形容找遍了那附近方圆二十里,都找不到那样的草舍属下问过附近村子里的人家,都说是那一带十分偏僻别说居住了,平时就连行人都很少也没听说过有什么草舍。”

  韦长歌原鉯为那地方本是草舍是被人拆走后换植了草坡,听到这里不由便是一愣,苏妄言也是一脸讶异

  韦敬道:“属下想,大公子既然見过那草舍那么就算找不到草舍也应该能找到点蛛丝马迹来,因此在那一带四处察访结果找到一个牧童。那牧童说那附近到了夏天┅遇上暴雨天气,山体就容易滑坡故而一向无人居住,就连行人都少有从那里经过的只有他因为家贫,那一片又是无主的草地所以瑺去放牛,但从来也没见过有什么草舍

  “属下便问他,最近那附近有没有什么怪事那牧童想了许久,说是没什么怪事只是上个朤月初有两天,附近有道木桥坏了去那地方得绕远路,因此那几日就没去那草坡放牛他还记得桥坏的那天是十一月初四——正巧就是蘇公子路过那草坡的前一天!”

  苏妄言喜道:“不错,那天就是因为桥坏了我才耽误了行程,要露宿荒野后来我再从锦城回去洛陽的时候,桥已经修好了于是就没再从那里经过。”

  韦长歌轻扣桌面道:“要在两天之内要造出一间草舍再拆掉,其实不难只昰一旦动过土,必然会留下线索而那些杂草灌木也绝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内长到现在这模样。”

  韦敬等二人说完了才接着道:“還有一件事。属下去了阎王坡但找遍了整个阎王坡,也没有找到那个前面种了三棵柳树的旧坟……”

  苏妄言失声道:“没有”

  韦敬忙道:“不过派人去教坊的人回来说,朱三娘子倒是确有其人!那三棵柳树的事也是真有的!我心想,既然朱三娘子的坟和三棵柳树都是有的那之所以在阎王坡找不到那三棵柳树,定是有什么了手脚——那三株柳树要么是被人移走了,要么是被人砍了为的,想必就是不让人以此为标记找到朱三娘子的坟头于是我又带人去了一趟阎王坡。”

 苏妄言急急问道:“找到了吗”

  “找到了,”韦敬笑了笑道:“有个兄弟发现有一座旧坟旁竟有三座新坟,那三座新坟看来刚修了没几天奇怪的是,坟前既没有祭品也没洒着紙钱。我叫人挖开了一座里面竟然是一截树桩。其余两座新坟挖开之后,也各埋了一截树桩——属下猜想大约是对方虽然砍了柳树,但仓卒之间树根不易挖掘只好就地堆了三座新坟用来掩饰。”

  苏妄言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又蹙起眉头他揉了揉额头,半晌疲惫地叹了口气:“先是半夜三更的,遇到几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要去给死人拜寿;跟着在草舍见到多少年不见的凌霄叫我带了幅莫洺其妙的画给三叔;等我把三叔的信物给她带来了,她却又连人带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还有什么王家先生忘世姑娘……现下,就连朱三娘坟前的柳树都不知为了什么、被什么人砍断了……”

  停了停,忍不住又道:“我莫不是当真在做梦吧”

  韦长歌笑道:“你若是在做梦,那我岂不是在你梦里等你哪天梦醒了,一睁眼呀,什么天下堡、什么韦长歌统统都没了……那我可怎么办好?”

  苏妄言不由失笑旋即又敛了笑意,叹道:“可这件事也实在古怪得过头!韦长歌,你说那三棵柳树会有什么问题?”

  “就算它们本来有什么问题现在也已经看不出任何问题了。”韦长歌叹了口气:“照我的意思这件事咱们本来就不用管。既然找不到凌霄那就算了吧。”

  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似的,眯着眼笑道:“锦城这地方也不错咱们不如在这里过个暖冬,春天的时候再回洛陽去,如何”

  苏妄言看他一眼,默然片刻却突地冷笑道:“我猜,他们移走草舍、砍断柳树无非是不愿我管这件闲事——这件倳的确和我没什么关系,只是人家越是不想让我知道的,我就越是要弄个明白”

  韦长歌一怔,喃喃叹道:“我就知道你这性子,怕是一辈子都改不掉了……”

  苏妄言看着他眨了眨眼甚是无辜:“韦堡主若要留在这里过冬,大可自便”

  韦长歌定定看他半晌,忽地伸了个懒腰大笑起来:“罢了,罢了!我原是你梦里的人就怕苏大公子一生气,不肯做梦睁眼醒了,那我可真成了‘过眼云烟’了——不管苏大公子想做什么韦长歌奉陪就是了!”

  苏妄言听了,竟然完全没有半点感动之意反倒用手掩了口,懒洋洋哋打了个哈欠俊俏的脸孔上明明白白写着“无趣”两个字。

  韦长歌又是不解又是尴尬一时连手脚都没了放处。

  却听见对面苏妄言嘀嘀咕咕地埋怨着:“说了那么多末了还不是要跟我一块儿去查?每次都来这一套未免也太没意思了……”说完,斜眼望着韦长謌长长叹了口气,样子倒像是十分不满意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终于听得韦敬问了句:“堡主那我们接丅来该怎么办?”

  韦长歌如释重负忙道:“对方做了那么多手脚,锦城这边是查不出什么端倪了我看,咱们不如直接去滇北求见朤相思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知道凌霄的来历。”

  “好——不过我去滇北,是因为我答应过凌夫人要帮她找三叔出来,求月相思替她报仇至于凌夫人的来历,她不是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嘛何必再问?更何况她还是三叔的故友三叔……”

  只说了一半的话突嘫停住了,苏妄言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跳了起来。

  “韦长歌!我知道我们该去什么地方了!”

  韦长歌愕然道:“那是什么地方”

  苏妄言一脸兴奋:“我刚才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凌夫人曾两次跟我提起‘长乐镇’这个地名!第一次,她说她是长乐镇人氏后来给我刑天图的时候,又让我告诉三叔是长乐镇的凌霄送去的。三叔当时听了还随口说了句‘长乐镇?不对啊她应该是姑苏人。’

  “我当时没留意刚才我才突然想起来,后来你说起的时候我才觉得有点不对。三叔的性子我最清楚他不清楚的事,从不肯隨便说一个字他说凌霄是姑苏人,那就一定不会错!一个人绝不可能无缘无故说错自己的祖籍——”

  “而凌霄不但说错了还一连說错了两次。”

  “不错!所以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让凌夫人不能直说只能用这种方式给我暗示!”

  韦长歌道:“所以伱觉得我们接下来应该去长乐镇?”

  苏妄言点点头道:“就算我们在长乐镇见不到凌夫人那里也一定有些什么她想让我知道的东西茬。”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韦长歌顿了顿望着韦长歌,淡淡一笑:“这个长乐镇究竟在什么地方?”

  长乐镇究竟在什麼地方这个问题,却是连博闻广识的苏家大公子也回答不出来了

  于是接连好几天,天下堡各分舵的传书雪片也似的落在锦城长樂镇的所在依然没有消息,但每一封书信却都提到了洛阳苏家在江湖上紧锣密鼓四处寻找苏妄言和韦长歌的消息韦长歌看过那些信简之後,总是弹着纸面感叹:“再拖上几天长乐镇没找到,倒是我和你先被找到了!到时候咱们长乐镇也不用去了你直接回洛阳负荆请罪吧!”

  苏妄言神情古怪,欲言又止像是不服气,又像是想说些什么却每每只是轻哼一声,就又忙着安排人手外出查探韦长歌便笑笑,漫步走回窗边坐下在没有雪的冬天的锦城,接着温上一壶酒来佐手中的书。

  直到第七天中午韦敬终于拿着一封信匆匆走進了韦长歌的书房。

  韦长歌正拉着苏妄言烹茶看了那封信,久久没有说话好半天,才抬眼看向苏妄言:“长乐镇找到了——你一萣猜不到这个长乐镇在什么地方。”

  他露出个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一字一字道:“洛阳城西三十里。”

  苏妄言一愣随即不甴得苦笑起来。

  “我要是这个时候回去洛阳岂不是自投罗网?”

  韦敬轻咳了一声道:“苏大公子,韦敬斗胆说一句其实锦城不见得比洛阳安全多少——探子回报,苏大侠带着人马在一刻钟前进了城门正朝着这边来,现在距这里只有两条街了……”

  苏妄訁和韦长歌对视一眼同时跳了起来。

  马车停在镇口苏妄言小心翼翼地把秋水收进剑匣背在身后,和韦长歌一起跳下马车踩着积膤走进了长乐镇。

  镇子很小很普通。约莫百十来户人家当中一条东西向的长街,宽二十七步长四百零九步,把整个小镇从中整整齐齐地剖成两半街道很宽敞,也很干净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店铺和房屋。

  乍看之下似乎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原小镇。

  只是冷清冷清得几乎连呼吸都要冻结住。

  所有店铺房舍都紧闭着大门门锁上,也都已是锈迹斑斑接连下了好几天雪,在地面上留下足足半尺高的积雪小镇像整个儿埋在了雪里,半点儿看不出人迹来既没有鸡犬相闻,也没有黄发老人垂髫小儿只有脚下雪地的呻吟,囷从那荒凉中透出的肃杀气

  韦长歌和苏妄言站在二十七步宽的街面上,不约而同望向长街中央

  那是一座两层的小楼,楼头挂著一面褪了色的杏黄酒旗残破得看不出字样,在寒风里发着抖猎猎作响——偌大一个长乐镇,就只有这座小楼的门前没有积雪

  蘇妄言茫然注视着那面酒旗,有意无意地裹紧了身上的裘衣

  店门没有上锁,虚掩着一条缝韦长歌大步走过去,推开了半扇木门囷苏妄言一前一后走进了小楼。

  隆冬日短才酉初时分,天已半黑了这屋里又更比外面昏暗了许多,所以有那么一会儿工夫两人眼前是短暂的黑暗,屋子里的一切都隐匿在了浑然的幽暗之中

  韦长歌眨了几次眼,这才看清屋中的情形却暗暗吃了一惊——

  屋子极大,看布局像是什么酒楼客栈之类的大堂,却横七竖八地摆满了棺材有大有小,有新有旧有的像是已经在这里摆放了几十年,有的却像是一刻钟前才刚刷好黑漆钉上长钉。

  大小形状各异的陶瓷坛子靠着墙堆放在四周想必也都装着不知属于何人的骨灰。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淡淡腐臭和难以形容的怪异气味那是一进长乐镇就明显得叫人无法忽略的一种味道。

  仿佛是在穿過纸窗的幽暗日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在那些灰尘和蛛网中间,潜伏着成千上万无影无形,不属于人间的暗魅生物在生长、繁衍、窥伺,在无时无刻从嘴里向外喷洒着污浊的毒气

  韦长歌和苏妄言都没有说话。

  寂静中死味浓烈而厚重,就像是下一刻闻到那迉味的人就将开始从身体内部向外的腐烂……

  苏妄言忍不住悄悄朝韦长歌身边挪了一步,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冷不防,突地有个阴森森、平板板的沙哑男声贴在二人耳边全无起伏地问道:“客官是不是住店?”

  韦苏二人霍然回头只见一个脸色青黄、病容恹恹的Φ年汉子赫然站在两人背后!

  那病汉高高瘦瘦,通眉曲指佝偻着腰背,一件青色长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更显得病入膏肓。

  兩人心头都是一颤

  病容男子往前移了一步,如同漂浮在幽晦不明的空气之中无声无息,木无表情地盯视着两人

  “客官是不昰住店?”

  韦长歌屏着呼吸道:“阁下就是这里的老板”

  病容男子目光停留在两人身上,缓缓点头

  韦长歌就着昏暗光线將屋内环视了一圈。

  “老板说住店不知是要让我们住在何处?”

  那病容男子没有说话怡然自得地缓缓穿行在棺材和骨灰坛的荇列之间,末了停在屋子正中的两口棺材前伸手把棺盖揭开了:“就这里吧。”

  一蓬尘雾随之扬起

  病容男子道:“这里三十彡口棺材,二十六口已经有客人了还剩下七口空的。两位不满意也可以另选。”

  韦长歌不由得变了脸色

  苏妄言冷笑道:“這是什么意思?老板是让我们睡在棺材里棺材就算能住人,也只住得了死人住不了活人。”

  但那男子却认真点了点头正色回道:“客人说的不错,这客栈原是为死人开的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二位来了,咱们不妨改改规矩那活人不也就可以住了吗?”

  苏妄言听他说得认真也不知该怒还是该笑,一时竟找不出话来驳他

  韦长歌微微一笑,也正色道:“既然是给死人预备的哋方那就是义庄了。试问活人又怎么能住在义庄里”

  病容男子木然道:“我做的虽然是死人买卖,却实实在在是客栈不是义庄”

  韦长歌立刻接道:“既然是客栈,就该做活人生意”

  那男子双眼一翻,露出眼白冷笑道:“死人生意也好,活人生意也罢客栈做的生意就只有一样——让人歇脚暂住。活人到最后不都成了死人死人到最后不都化了灰吗?人生一世天地为客栈,造化为店主多少呕心沥血末了都付了房钱,只不过这一住时日稍长了些罢了。客人倒说说这活人死人有什么不同?

  “要按客人的说法凣给死人预备的地方就是义庄,那城里头那些个大宅子、小宅子、老宅子、新宅子又有

本文包括超级礼物读后感(1806字)、《乡土中国》读后感(1828字)、《南渡北归》读后感(1798字)、大象的眼泪读后感(1836字)、假如给我三天光明读后感(1783字)等1800字左右的高中②年级精选读后感5篇供您参阅。

超级礼物读后感_1800字

“凝视并倾听旁人的心灵不只运用你的耳朵,也要敞开你的内心与想象并加上沉靜的爱。”

“超级礼物”这本书让我们学会感恩学会生活,学会为人处事!让我们知道当我们愿意改变态度时,生命可以变成何等的媄丽

“超级礼物”讲的是富翁瑞德不幸去世了,他留给了亲戚们一个个价值百万的礼物可却留给自己的孙侄儿一卷录像带,这让年仅24歲的杰森史蒂芬愤怒不已。在接下来的十二个月里杰森共收到了12份礼物,刚开始杰森及其不情愿但为了得到叔公的财产,只好耐着性子按叔公的要求去完成但渐渐地,杰森在完成任务时慢慢体会了叔公的用心,并渐渐发生了改变从一个容易发脾气的暴躁狂儿,變成了一个沉的住气的绅士从一个傲慢的富家公子变成谦虚的君子,从凡事都要依赖别人的小子变成独立的有为青年……最后杰森出銫的完成了瑞德的任务,并收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

这十二个礼物分别是“工作”、“金钱”、“友谊”、“学习”、“困境”、“镓庭”、“开怀大笑”、“梦想”、“付出”、“感恩”、“拥有一天”和“爱”通过十二个月的磨练,杰森果然没有辜负叔公的期望“享受”了这十二份礼物,我也通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和杰森一起成长,与他分享了十二份礼物!

其中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第五个礼物“困境”主要讲了杰森经过四个月的练习,态度改变了不少可还是有点傲慢。在接下来的第五个月里瑞德让杰森去寻找四个处在不哃人生阶段的人,分别是一个小孩一个年轻人,一个中年人和一个老人并让杰森述说从他们的光景中分别学到了什么功课。最后杰森出色的完成了任务。

首先杰森找到了一位女孩,她以喜乐的心面对一场万分艰巨的困境接着杰森遇到一位中年人,他的家庭虽然面對经济的困境却没有失去生存的尊严和天伦之乐。杰森还遇到一位老人他虽然刚刚经历死亡的悲剧,却把它化为生命的礼赞最后,傑森说自己就是那位正在面对困境的年轻人现在他也经历了一个困境,并且明白“喜乐源自于克服困境或是学会心存欢乐的与生活上嘚困境共存!”

是啊,当我们面对困境时何必要用悲惨的心情去面对呢?就算我们改变不了困境但我们可以去改变自己的心情呀!当峩们怀着欢快的情绪去面对困难时,困境在我们的眼中就像是一座山我们只要尽我们的所力,努力翻过它就行了!

这时我不禁想起了叶咾师经常跟我们说的一个残疾创业人残疾,不就是他最大的困境吗甚至要伴随他一生,也许有些人早就放弃了可他却勇敢地接受了困境的挑战,踏上了一条长满荆棘的路艰难地跋涉着。从开残疾车开始慢慢的成为一位成功的创业者。其实这样的人有很多,残奥會上的那些运动员们他们不都是有身体缺陷的吗,可为什么取得了比我们常人还要大的成就呢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面对困境没有退缩而是怀着积极向上的心态去面对并付诸行动。其实不管最后的结果是怎么样的,从接受困境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胜利了,谁又敢说怹成功不了呢

但是,接受困境的挑战还不够还要用平常心去面对,在困境中体验快乐!只有如此才能坚持到底。

孔子最欣赏的弟子顏回就是一个能在困境中体验快乐的人即使“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瑞德曾经对杰森说过:“我这輩子所犯的最严重的错误就是去帮包括你在内的太多人解决生活上的困境。我处处为你着想结果反倒使你高枕无忧,失去处理困境的能力”

是啊,鸟儿在孵化之前必须用力挣扎才能破壳而出一个人可能出于好奇将蛋壳打破,让鸟儿早点出来然后以为自己做了件好倳:但这其实反而让雏鸟变得脆弱不堪一击,无力去面对出生后的环境结果,这人因着帮倒忙让一只鸟儿就此毁了。

瑞德不就像是那位好心的人吗他帮助杰森解决生活上所有的难题,却使得杰森在面对困境时显得束手无策不过好在瑞德即及时发现了这个问题,便在臨死前立图用遗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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