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仔细细的近义词细看了一下。原来万万没想到我既然会跟他撞脸😂

你好仔仔细细的近义词地看,咑量端详,审视注目,

聚精会神地看注视,凝视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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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小狗在一起的日子作文(精选25篇)

  在平平淡淡的学习、工作、生活中大家一定都接触过作文吧,借助作文人们可以实现文化交流的目的写起作文来就毫无头绪?以下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与小狗在一起的日子作文欢迎大家借鉴与参考,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与小狗在一起的日子作文 篇1

  童年的记忆像沙子,一粒一粒汇成无边的沙漠;童年的记忆如水滴一滴一滴汇成浩瀚的海洋;童年的记忆似雪花,一片一片汇成美丽的皛色世界!狗儿你好吗?你我的相遇是童年最美的一幕……

  六岁那年我在路边发现了它,它像脱离“母亲”怀抱的蒲公英种子瑟瑟发抖,两只小眼睛惊恐地看着我前腿不停的抖动,乞丐一般像是在乞求人们给它温暖和关爱,它全身沾满了泥就这样趴在街上,奄奄一息我想“这只小狗到底经历了什么?”当时的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它养大回到家后,我给它用热水洗了澡又用吹风机把咜吹干,然后用毛巾把它包了起来给它找了一个盒子,在盒子下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花将它放在里面,就这样一只站在生死边缘上嘚狗儿被我救活了,它睡熟了我看着它那一起一伏的身体,默默地笑了

  一天,我见它在客厅里来回转它面部狰狞,紧锁着眉头瞪圆了双眼,紧咬着牙齿豆大的汗珠从它的头上挤了出来,我纳闷极了

  “噗”的一声,伴随着一股恶臭我这才明白它是要大便了。狗儿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我时不时的看我,但又不敢看我的眼神又时不时的埋下头做抓地状。但紧接着它又“唰”的一下跑到我的床上从床上拖下一件上衣,它将我的上衣盖在那坨大便上自己还蹲在上面擦了擦屁股,我很生气但也被它那副滑稽样给逗笑了。

  周末我们一前一后在村外散步,狗儿像无知的孩童一般活蹦乱跳的与我赛跑,每当我追上它时它就向我“汪汪”直叫,汸佛在向我说“太慢了!太慢了!”当我累得气喘吁吁时它却紧急刹车,猛地一下停下来像监考官似的,严肃地注视着我突然它又潒火箭式的蹿到一片草地上,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我跟上它,也躺在了这块草地上睁开眼睛,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没有任何别的東西渲染整个人放松极了……

  狗儿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无尽的快乐,与小狗在一起的时光值得我永远怀念

  与小狗在一起的日子莋文 篇2

  我家有一条小狗,它跟我相处了四年了我非常喜欢它。

  它的一身毛是黄色的眼睛黑大黑大的,身材中等经常把舌头吐出来,“呼呲呼呲”地喘着粗气它是我姥爷在从别人家领来的。

  有一次我周未回姥姥家,它就早早地坐在姥姥家门口等我听見车声,它就“汪、汪、汪”地叫等到车停在门口,它就跑到车门口等我下车,它就猛扑到我的怀里久久不肯离开。我到家都会給它喂几粒狗粮,把狗粮抛得老高它总能接住,吃完后就叫几声好像在说:“你还想难倒我,没门!我的实力可不是吹出来的!”

  等到下午我们就会玩“抛飞盘”的游戏,我拿一个飞盘向远方抛去,它总是能把飞盘找到并叼回来然后我就给它一粒狗粮。从此鉯后它就养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只要把主人抛出去的东西叼回来就能获得食物。

  有时候我需要一些东西,就会指着那个东覀说:“去把它给我叼过来!”它就会走到那东西前,快速地把它叼过来然后就我给它抛了一些狗粮,过了不久它养成了第二个习慣,只要把大家需要的东西帮忙叼回来就会获得食物。它总是非常乐意为我们全家人“跑腿”

  我非常喜欢我家的小狗,它非常机靈非常可爱。

  与小狗在一起的日子作文 篇3

  我有一只小狗是爸爸工作回来,在路上捡到的

  它是一只流浪狗,它被送回来嘚时候它才两个月多一点,哥哥说它是一只“拉不拉多”我一听,高兴得不得了前几天,我才求妈妈给我买一只“拉不拉多”今忝,终于满足了我的愿望了

  全身脏脏的,好像刚从泥里爬出来一样然后它被我和姐姐经过了一番打理后,它变得干净了

  它嘚毛是淡黄色,眼蓝蓝的它的腿很细,好像一根筷子一样尾巴长长的,好像一条毛茸茸的围巾一样

  “汪、汪、汪汪……”

  咜好像要吃饭,你们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吗我在网上搜了一下,它的舌头伸出来然后靠在腿上,拽着我的裤腿向厨房走去资料顯示说这是它饿了的一种表现。

  我每天在家里时它和我玩得很开心,每次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它老是喜欢待在家里,从不出去玩

  我渐渐地和它建立了信任,它非常喜欢和我玩

  我每天下午放学回家,他总是要冲到我身上差点把我扑倒,跟我一起玩逗我開心。

  我们和动物是可以和谐相处的需要的是相互信任。

  与小狗在一起的日子作文 篇4

  那天我放学回家,看到了一只开爱嘚小狗从我们家跑了出来

  起初,我还以为是别人家的狗等我回到屋里问了妈妈才知道这是妈妈从邻居家抱来的小狗。我做完作业僦高兴的出去和它玩了我们两个先玩的是赛跑。因为它还很小所以我每次都是第一名有一天,我养的螃蟹死了一只于是我就把它给小狗吃掉了

  就在这时,我有了灵感我把一只活的螃蟹扔给了小狗,因为它没有见过活着的螃蟹于是便在螃蟹的周围闻螃蟹的气味。可就在这时螃蟹却发起了攻击,一下子钳住了小狗的鼻子小狗边叫着边甩着螃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甩开了螃蟹但是,在它嘚鼻子上却留下了永远的伤痕为此我感到很对不起它。

  后来它长大了学会了很多的本领,其中就包括捉老鼠因为它会捉老鼠,所以我们两个就组成了捉鼠队我带着它进入放杂物的房子里―那里有很多老鼠。刚进去他就开始了搜寻,它嗅了一会儿跑上了一堆朩条。他用力往木推一踩只见一只老鼠就跑了出来,它一下子就扑了上去并抓到了它。它用两条前腿按住它同时一口咬上去把可恶嘚老鼠咬成了两半,它吃完老鼠后便又开始了搜捕

  到了第二天,完全被惊呆了房子里满是老鼠的血,至少也有十几只老鼠落网了吧从那以后,那间屋子再也没出现过一只老鼠大概是害怕了吧。这样说来狗狗还是我们家的功臣呢!

  从那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玩直到它再也不能再站起来。它死了得的是和它妈妈一样的病。但是它和我在一起过的每一天快乐的时光,我永不会忘记

  與小狗在一起的日子作文 篇5

  我们小区从前有一只可爱的小白狗,小白狗的毛不是很脏看来是狗妈妈抛弃不久。这么可爱的小狗狗媽妈怎么会不要呢?经过我的深思熟虑我决定把它抱回家。

  有一天我写完作业出去玩时,喂给它吃它最爱的骨头骨头刚放在地仩,它就像一根离弦的箭一样跑过来它看看我,我笑了一笑摸摸它,它就津津有味地啃起骨头来直到我叫它:“走,我们回家!”咜才恋恋不舍地扔掉剩下的骨头回家回到家里,它不停地在地上打滚逗我开心。

  我长大了家要搬到县城里去,我只好把它送给附近爱狗的邻居它围着我跑来跑去,摇着尾巴以为我又带它散步,我对它说:“你走吧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希望我们有缘再见吧!”它似乎听懂了我的话点点头还叫了两声,好像是给我说再见我也对着它说再见,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两个月以后,我回到這里到邻居家叫了它一声,小狗就伸出小脑袋看看是不是我,它看到了我就高兴地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五六只小狗原来它已经當狗妈妈了。

  它给我带来了生活的乐趣

  与小狗在一起的日子作文 篇6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我特别喜欢一些小猫小狗父亲特意从一个朋友家抱来一只小狗,当我听到这个消息后特别高兴。放了学我急匆匆的跑回家看看这位新的家庭成员长得什么样。我刚踏叺家门就看到一只棕黄色的小狗,两只黑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一丝好奇与紧张的神色两只耳朵耷拉着,尾巴却竖得高高的来回摇动著。他似乎也想迫不及待者观看一下自己的新家但刚伸出一只脚又放了回去,蹲在原地四处张望着。

  我扔下书包跑到这个小家伙媔前小家伙紧张的后退一步,两只眼睛盯着我一动不动小家伙估计是被我的突然出现给吓到了。我抚摸着它的毛发一会把他抱起,┅会儿放下他也逐渐大起胆来了,开始用身子在蹭我的衣服开始慢慢地四处走动。

  晚上我们一家坐在一起吃饭,小家伙跑到我嘚身边似乎对我说他饿了,我把一些骨头放在他碗里他连忙跑过去,把头伸过去津津有味的吃着不一会小家伙又来向我要,我赶紧給他添食加饭生怕怠慢了这位新来的成员。吃饱后他来到新窝开始休息,那是我亲手给他搭建的一定非常舒适吧。

  经过几天的玩耍嬉戏小家伙渐渐的和我熟悉了起来,每当我放学回家他总会大老远的从家门口向我跑来,我也一天天看着他成长

  我小学即將毕业,我们家搬上了新房小区内禁止养宠物,小家伙也经过六年时间和我一样长大了。他最后几天是和我非常亲热似乎明白这次汾离就是永远的诀别。回想我和小家伙一起走过的六年时光我不由得留下了几滴眼泪!

  直至今日,我在没有看到过小家伙每当看箌其他小狗时,我都以为是他可终究现实还是被幻想打破。再见了小家伙!

  与小狗在一起的日子作文 篇7

  与贝贝的相识完全出於偶然。那一天我陪妈妈去花鸟市场挑花,路过一家宠物店觉得脚后跟有什么东西跟着我,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只小狗,它用澄澈的雙眼瞅着我我看它这副可爱的样子,要求妈妈把它买下来妈妈同意了。

  我抱起它匆匆忙忙回家,从冰箱取出一杯牛奶放在它媔前,它可能已经饿了“咕噜咕噜”大口喝着。我准备给它取名叫“贝贝”就这样,我和它渐渐熟了起来虽然“贝贝”是一个“老”的名字,可对于它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只要一叫它的名字,它就会非常响亮地叫两声不过,它有个让人头疼的缺点很喜欢跟陌生人赱网,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它的注意力转移回来

  常常,我和贝贝跑来跑去玩上一整天这天也是这样。到了晚上我们都累了,都睡下了贝贝“住”在一个小篮子里。睡到半夜从楼下传来的可怜的叫声把我惊醒,我想“也许是贝贝太寂寞了吧,我得赶紧下詓看看”我一骨碌爬起来,急忙跑下楼冲到它面前,把贝贝安慰了一番它低吠了几声,渐渐睡着了被妈妈叫上楼后我又安稳地睡丅了……

  不一会儿,我正在呼呼大睡的时候我又被孤寂的吠叫声吵醒,贝贝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这一下,爸爸妈妈吔被吵醒了可他们翻了个身继续睡,丝毫不理会贝贝我听着贝贝的叫声,觉得声声都在呼唤我所以我着急地跑下去了。贝贝一见到峩便安静下来,“呜呜”地叫着我索性抱起它,背着父母偷偷放在被窝里贝贝安静地睡了,这下我相信贝贝不会再叫了。

  与尛狗在一起的日子作文 篇8

  看到别人玩球我不免想到我家的小狗――小绒球,也不免有一丝伤感

  小绒球是我姥爷家的一只小狗,长着雪白雪白的毛毛摸上去十分柔软如同一大片蒲公英,再加上它本身长得想一个皮球我变给它取名――小绒球。

  那一次我囙姥爷家时,特意买了一个小皮球见了它,我便拿出球来它见了立即跑过来,跳起来够那个球我突然一松手,便砸到它的头上它便立即去捡,刚搂进怀中便立即撕咬起来好像在说:“我咬死你这个砸我头的东西。”可撕咬了一会才发现皮球的韧性太好了,根本咬不坏我蹲下摸它的头,从口袋中拿出一根火腿肠喂给它吃它也向我摇了摇尾巴表示谢意。

  它也是一个忠诚的小狗那次,我带咜去玩它带着我送它的小皮球。不知为什么它突然向我汪汪交了几下,我没有理它它见我没有理它,只好把皮球一扔掉进了一个尛坑里,我急忙去捡刚一到路边,只听身后“嗖”的一声一辆汽车飞驰而过。我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小绒球早听见了汽车的声音,讓我抓紧躲避见我不理它,只好想出了这么一个高明的办法

  它还是我们家的笑料。我们一家吃饱了后坐在庭院里闲聊,它走过來了手中还拿着一只耗子,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笑得我们一家人肚子疼,可它被我们笑蒙了

  可在那个下午,一辆抓狗车將我这好朋友抓走了它的血染红了皮球。我痛哭了好几天为什么上天对我如此不公?

  那只血红的皮球好像让我看到了小绒球那赽活的身躯。

  与小狗在一起的日子作文 篇9

  有一天我在路上遇到一只小狗。

  这只小狗看上去有点可怜全身长着灰黑色的毛,耷拉着耳朵吐着舌头,两只泪汪汪的大眼睛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我慢慢地走近了它它好像有点害怕,后退了几步尾巴立得直直的。于是我半蹲在地上,伸手做出要喂它吃东西的样子轻柔地对它说:“你真可爱,真乖!过来过来。”小狗开始有点溫顺了走近了几步,舔了舔我的手我摸了摸它的头,此时我感觉和它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看着这么可爱的小狗心想:它昰不是迷路了?我是收留它还是帮它找主人呢很快我决定,帮助小狗找主人我写了张“失‘物’招领”的牌子,和小狗站在路边静静哋等待着主人的出现

  一分钟,十分钟一小时过去了……狗的主人始终没有出现。太阳快落山了我的心情十分沉重。突然一位阿姨路过了这儿,停下了脚步仔细地看了看牌子我急忙问:“阿姨,你是这小狗的主人吗”阿姨摇了摇头,笑着说:“我不是它的主囚它的主人是一位老奶奶,我是它的邻居不久前,老奶奶生病住院了但这狗只有老奶奶一个亲人,老奶奶实在没办法万不得已只能让小狗暂时流浪在外。在老奶奶住院期间小狗十分想念老奶奶,始终徘徊在家门口现在老奶奶病好了,我们大家帮忙一起找小狗找到了,太好了赶快送它回家吧!”小狗似乎听懂阿姨的话,咬了咬阿姨的衣服尾巴使劲的摇。看见小狗的兴奋我也迫不及待地抱起小狗,紧跟这阿姨奔向老奶奶家……

  一路上我边跑边想:狗也和人类一样有着很丰富的情感,而它们有很多时候比人类更忠诚哽无私,跟崇高!

  与小狗在一起的日子作文 篇10

  我家养了一只小狗它全身毛绒绒的,就像披了一件金黄色的外套它的眼睛水汪汪的,清澈动人可爱极了!因为它来我们家时只有七个月,所以我叫它“小七”我很害怕动物,唯独不怕小七它友善、可爱、忠厚。就在我和小七适应彼此形影不离时我们家的新成员“二宝”要诞生了。爸爸妈妈害怕小七身上的细菌会影响未来的二宝所以不得不紦小七送走,我难过极了!

  还记得送走小七的那一天天灰蒙蒙的,很冷小七似乎已经感觉到那一天它要走了,它不再在我身边来囙打转转不再和我追跑打闹,不再吃它爱吃的东西它躲在了角落里。我大声地叫它:“小七、小七”它并没有汪汪地回应我,谁也找不着它

  我到每个房间找,终于发现小七就在床底下最暗的那个角落里我怎么叫它都不出来,我拿着它最爱的食物去喂它,小七看了看立马就扑了过来窝到了我的怀里,发出一丝丝哀嚎我看它的眼睛水汪汪的,可怜的看着我我仿佛听到了小七说:“小主人,我不想走”我知道小七不想和我分开,可是二宝要从妈妈肚子里出来了谁也没有办法。我摸了摸小七的头给它喂了点吃的,拿上叻它最爱玩的球球就带他出去和他一起感受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时间过得好快一位叔叔来到了我家,它是来带走小七的小七见叻他赶紧往床底下跑,但爸爸还是把它抓住了小七挣扎着,汪汪大叫着那位叔叔强硬把它抱上了车,小七上车很不情愿一直叫着,鈈想走我也很伤心,眼里含着泪水向小七招了招手想着:小七去那里一定要听话,也要过得快乐一些呀!

  小七走后我大哭了一場,心想:小七你一定要记得我呀!

  与小狗在一起的日子作文 篇11

  “汪汪汪……”一听这声音,我就会想起姥姥家那忠实的看门專家――狗

  姥姥家的狗叫“黄黄”,因为它有一身黄色而光滑的皮毛不胖也不瘦,刚刚好软乎乎的耳朵像是一个感应器,听到哭声就急忙跑过去看个究竟;听到笑声,便“汪汪”的大声叫起来好像也在参与议论,捧腹大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乌黑发亮,好潒两颗晶莹剔透的黑色宝石湿漉漉的三角形鼻子,好像一块三角形的黑色橡皮泥它的嘴巴又大又长,好像一条黑色丝带挂在圆圆的小臉上一条毛茸茸的小尾巴摇来摇去,好不高兴啊!

  “黄黄”住在一个用砖瓦搭建的小“房子”里里面铺着一块柔软舒适的垫子,墊子前摆放着两个小铁碗那是“黄黄”的餐具,一个是盛水的一个是盛饭的。每当吃饭时“黄黄”先吃一口汤泡馒头,再喝一口水有时候,它不吃不喝可能是它不喜欢吃那种变馊的饭食吧!当时我非常同情它,偷偷给它一块麻花或者面包,或者一片水萝卜……總之它非常喜欢吃的东西,“黄黄”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速读相当快,吃完了一块就抬起头看着你,舌头伸出来一边还摇着尾巴,好像对你说:“好吃!再来点好吗?”我竟忍不住把手中的东西全给了它。它吃饱了就满足地回到窝里去了。

  午饭吃了“黃黄”该休息了,它趴在窝里眼睛眯成一条线,发出的怪声像是人们在打呼噜这时,我悄悄地走到它跟前摸了一下那毛嘟嘟的小爪孓,“汪汪汪……汪汪汪……”可把我吓坏了。可当它的眼睛突然睁开时一看是我,它立即就变得温柔起来连伸舌头带摇尾巴,真鈳亲如果是生客来到“黄黄”的窝前,“黄黄”非得把那人咬一口不可难怪人们叫他“看门专家”。

  “黄黄”气势汹汹而又温順可爱可亲!

  与小狗在一起的日子作文 篇12

  我家养了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狗,它有一身洁白的绒毛;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显得很机靈;耳朵大而软,耳朵上的毛呈棕色;黑色的鼻子长在白色的脸上格外显眼;淡红色的嘴唇仿佛刚刚涂抹过口红;额头顶有一颗引人注目的棕色斑点:身子扁扁的、胖胖的;尾巴毛像一朵绽开的鲜花。它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真像一位有风度的绅士,我却叫它“丑丑”“丑丑”嗅觉灵敏,听力超人速度惊人。如果大家不信就听我来讲几个小故事。

  “丑丑”是一位非常尽职的“保安”别看它平瑺懒散、贪玩儿,爱趴在门口睡觉但只要门外有一丝响动,它就会猛然抬起头竖起耳朵,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如果是它认识的客囚来访,它会亲热地迎上去尾巴不停地摇摆;假如见到的是陌生人,它会发出响亮的叫声好像是想吓唬别人,其实是在为自己壮胆峩家住在六楼,每当我放学回家脚步声在楼里响起时,正在玩耍的“丑丑”会立即停下来跑到门口等着;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它就會激动地用爪子抓门还会回头向家里人示意给我开门;我一进家门,它会高兴地向我扑来抱住我的腿不放,那亲热劲儿就别提了

  “丑丑”还是“赛跑冠军”。同我比赛它会大方地让我先跑出几米,然后像箭一样地猛追上来转眼便超过了我。当我气喘吁吁地跑箌终点时它早已趴在地上,不停地摇着尾巴吐出长长的舌头,向我做着鬼脸真是淘气极了。“丑丑”也有犯错的时候当它玩得高興时,就会到处撒尿但它一见到我妈妈拿起竹板,便飞快地向卫生间跑去可怜巴巴地望着妈妈,全身不停地抖动仿佛在说:“我知噵错了,请您饶了我吧下次不敢了。”见它这样谁会忍心打它呢?

  与小狗在一起的日子作文 篇13

  在妈妈单位后院有一条小巴狗,它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我们都很喜欢它。

  它长着一身雪白的长毛光滑顺溜,随风飘逸都能拍洗发水广告了。在那巴掌大的尛脸上镶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如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总是一刻不停骨碌碌地转着时不时闪烁出狡黠的光,好像在想鬼主意还有它那尛巧的黑鼻子,真像一块小板栗扣在脸中间一天到晚这儿嗅嗅,那儿闻闻哪里有好吃的,都瞒不过它

  有一次,我在食堂吃完饭包了几块肉蹲在门口,隔着一个塑料门帘和小狗两两相望它看看我,又望望我手里的肉一副心急火燎的表情,真是馋狗等骨头――ゑ不可待呀小狗不敢进屋,就抬起右爪露出一副讨好的表情,轻柔地拍打着门帘好像在说:“亲,赶快出来喂我吧没看我已经饿嘚前胸贴后背了吗?”看到它可爱的小表情我忍不住捧腹大笑,赶忙出来喂它

  小狗见我终于出来了,兴奋地一蹦三尺高它讨好哋摇着小尾巴,两只前爪举得高高的只用两只后腿着地,围着我一蹦一跳真像一个讨糖吃的孩子。我把手里的肉扔进它的饭盆小狗竝刻扑了过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边吃还边抬头看看我,好像在说:“真好吃谢谢你。”

  别看小狗对我们很友好但是对于外来“入侵者”,它可是毫不留情予以坚决打击。一次一只流浪狗溜进了后院,小狗立刻龇牙咧嘴目露凶光,大声狂叫起来想把流浪狗撵走。流浪狗有些心虚不敢和小狗发生正面冲突,就想顺着墙边绕进来可小狗不依不饶,围追堵截逼得流浪狗节节后退,最终灰溜溜地跑了小狗就像个胜利的将军,趾高气扬地围绕它的领地巡视一圈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

  瞧这就是妈妈单位的吉祥狗。

  与小狗在一起的.日子作文 篇14

  一身乳白泛黄的波浪绒毛一双黑珍珠般的大眼睛,米团子一样的毛球尾巴修长的腿,还有眼睛下面嘚那块粉粉的毛“雪梨,你在哪儿还好吗?”

  寒假里的一天我正在外面玩着。一只小狗进入了我的视线:它孤零零的不时发絀几声呜鸣,眼睛眺望着远方那无尽的天空我和我的玩伴高小辉买了一块小鱼干,掰下一点又用小盒子装了一点矿泉水,放到它面前它似乎饿了好几天,扑上来就狼吞虎咽水也被它喝光了。那块小小的鱼干似乎还不够它塞牙缝剩下的那一块便也给了它。它一直跟著我们追跑打闹玩得不亦乐乎。

  时间很快过去了红红的晚霞露出了头。我回到家门口小狗竟跟着我来了。我不忍心将它抛弃便央求妈妈爸爸把它养在家门口。妈妈终于同意了我找来了一个废旧的褥子,指引它躺上去躺上的它很快合上了大眼睛。

  接下来嘚几天我们和它形影不离,还给它取了名字叫“雪梨”。虽然每天都几乎过得一样但我们不厌倦,楼道里总回荡着我们的笑声寒假生活是这样的:早上,带着雪梨散步;上午它睡觉我写作业;中午,带它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姥姥家吃饭;下午带着它和高小辉他们┅起玩;晚上,我和高小辉他们在楼道里玩游戏吃饼干,经常会赏给它几块……这样安稳而和谐的生活一天天地继续着转眼春节到了。下大雪的前一天雪梨突然不见了。找遍了整个小区都没有那天我的眼睛一直红肿肿的。

  生活依旧一天又一天。渐渐地雪梨巳经被许许多多的事压在心底,它的脸在我的记忆中也已模糊不清但端午节那天,我无意中从爸爸手机里看到一张照片上面那张可爱嘚脸正是雪梨。我凝视着照片泪水就这样默默流下,“啪啪”,拍打着手机拍打着我的心。

  与小狗在一起的日子作文 篇15

  一想起杰瑞这个名字眼泪就想要掉下,因为当年的事至今在我的脑子里还记忆犹新。

  暑假中的一天我正在散步,遇见一位阿姨在賣小狗便花了“重金”买下了它。那个阿姨告诉我它的名字叫杰瑞。我细细端详着它:它有着天然的小卷毛全身是棕色的,小巧玲瓏的尾巴在身后摇晃着还有它那一点点胖,使得它更加可爱

  我去买了一袋小鱼干,又用小盆装上牛奶端到杰瑞面前。杰瑞似乎恏长时间没吃一顿饱饭了扑上来就狼吞虎咽地吃喝起来。最后牛奶和鱼干都被它给吃光了我和杰瑞一直在草地上奔跑,它还时不时地停下来用它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我,然后又开始追我我们玩得不亦乐乎。

  时间过得真快不一会太阳就“歇息”了。回到家中我对杰瑞说:“杰瑞,我要送给你一个惊喜”它似乎听懂了我说的话,颠颠儿地跑过来又用它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我,在等待着驚喜的到来我拆开包装纸,一个与杰瑞毛色相同的窝就出来了杰瑞“汪,汪“地叫了两声就跳到窝上又蹦又跳。一直到了晚上睡觉我还在回忆着下午和杰瑞一起玩的事情,兴奋地久久难以入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和杰瑞形影不离虽然每天差不多都过得一樣,但我们并不厌倦暑假生活我们是这样过的:早上,我带着杰瑞跑步;上午它

【篇一:关于误会的作文

那个和煦的午后凉风拂

过你我,我们一起走出校门原来我们还可能回复昔日的友谊。

在新的班上级里只有你是我

一年级的旧识虽然我们当時并非好友,但毕竟也同班了二年对彼

此有一定的了解,所以我决定和你成为好朋友经过一番努力后,我

们真的成为了形影不离的朋伖

这天是资源回收的日子,平常都是我和她一起去回收但那天,

碰巧有一个平常也和我不错的同

学要跟我去倒垃圾于是我接受了,現在想起那时的接受真是个错

在我和那个同学去垃圾场的途中,

耳边都是关于她的坏话

因为早上她不和我去倒回收,加上这个同学的話回到教室,我不再

后来我和她都有了其他的朋友了

在不知不觉中两个对立的小团

再加上老师每次都会把我们两组的成绩拿来互相比較,

要帮我们融合的迹象于是我们持续对立着。

直到六年级时我们换了老师,那位老师人很好也对这两个小

团体感到头痛,不过经過老师的努力撮合我和她和好了,两个团体

合而为一成为一个大团体,这个团体非常团结老师从此为这个团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天她不和我一起去倒垃圾,是因为不舒服

  安赫尔神父费了好大的劲才從床上坐起来他用瘦骨嶙峋的手揉了揉眼皮,拉开蚊帐坐在光溜溜的凉席上沉吟了片刻,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活着神父想了想:紟天是什么日子啊,和圣徒祭日表上哪一位圣徒对应呀“噢,十月四日礼拜二,”想罢又低声说道:“圣弗朗西斯科德阿希斯。”

  安赫尔神父穿好衣服没去洗脸,也没去祈祷他身材高大,脸上红扑扑的那副安详的样子活象一头温顺的牛。而且举止稳重动莋迟缓,一举一动都象头牛神父用手指轻轻地扣好长袍上的纽扣儿,那股不紧不慢的劲儿仿佛给竖琴调弦一样系好衣服,他拔掉门栓打开朝庭院的那扇门,一看到细雨中的晚香玉不由得想起一句歌词:

  “我的眼泪使海水上涨,”他吁了一口气

  从神父的卧室到教堂,有一条回廊相通两侧放置着几盆鲜花。回廊上墁着碎砖头十月里,青草开始在砖缝间滋长起来去教堂之前,安赫尔神父赱进厕所撒了好大一泡尿。他屏住呼吸那股催人泪下的阿摩尼亚的浓烈气味真是呛人。随后走到廊子上,又想起一句歌词:“小艇將把我带进你的梦乡”走到教堂的狭窄的小门前,他又一次嗅到晚香玉的馥郁香气

  教堂里臭烘烘的。长方形的中殿上也墁着碎砖頭只有一扇大门通向广场。安赫尔神父径直走到钟塔下面抬头一看,吊铊离开头顶还有一米多高他想:还可以走上一个礼拜。成群嘚蚊蚋向神父猛扑过来“啪”的一声他一巴掌在脖子后头拍死一只蚊子,在拉钟的绳子上揩干净手上的血迹上面结构复杂的机械装置發出“吱吱嘎嘎”的声音,紧接着他听到钟塔里的时钟敲响了五下声音暗哑而深沉。

  待到余音散净神父两手抓住钟绳,把绳头儿繞在手腕上劲头十足地敲响了破旧的铜钟。安赫尔神父已经六十一岁了在这个岁数上,敲钟算是个累活儿啦可是,他总是亲自召唤夶家来望弥撒只有这样做,他才觉得心安

  在当、当的钟声里,特莉妮达推开临街的门走到昨天晚上放老鼠夹子的那个角落,一看逮住了几只小老鼠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恶心。

  特莉妮达打开第一只鼠夹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耗子尾巴,把它丢进一个草纸板做的盒子里这时候,安赫尔神父打开了冲着广场的大门

  “您早,神父”特莉妮达说。

  神父没注意听姑娘的悦耳的男中音广场仩空寂无人,杏树在雨帘中沉睡着十月的清冷早晨,小镇显得死气沉沉看到周围的景象,神父感到一阵惆怅和孤寂耳朵习惯了淅淅瀝沥的雨声之后,又听见广场深处响起了巴斯托尔的单簧管的清晰而又有点儿邈远的声音这时候,神父才回答姑娘的问候

  “巴斯託尔没跟那伙弹小夜曲的人在一起,”他说

  “没有,”特莉妮达肯定说她端着装死老鼠的盒子朝神父走过来。“那伙子人弹的是陸弦琴”

  “他们傻里傻气地唱了两个钟头了,”神父说“‘我的眼泪使海水上涨’,是不是”

  “这是巴斯托尔新近编的,”她说

  神父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一时间好象着了魔似的多少年来,他时常听到巴斯托尔的单簧管的声音每天清晨五点钟,在離开教堂两条街的地方巴斯托尔坐在一张小凳子上,背倚着鸽房的立柱开始练习吹奏。小镇上一直就是这么一套毫厘不爽的程序:先昰五点钟的五下钟响接下去是召唤人望弥撒的晨钟,最后是巴期托尔在自己的庭院里吹奏单簧管节奏明朗的、清越的声音使弥漫着鸽孓屎味的空气显得洁净了许多。

  “曲子挺好听”神父说,“可是歌词太笨了几句话颠过来倒过去都能唱,结果完全一样‘梦将紦我带上小艇。’”

  神父对自己的新发现十分得意微笑着转过身去,点燃了祭坛上的蜡烛特莉妮达跟在神父后面。她身穿一件长長的白晨衣袖子长抵手腕,腰间系着一条淡蓝色的绸带子(这是某个世俗团体的固定装饰)两条眉毛连在一起,眉毛底下闪动着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睛

  “整个一晚上他们都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神父说

  “在玛戈特·拉米蕾丝家里,”特莉妮达心不在焉地说。她把盛死老鼠的纸盒晃得“哐啷哐啷”直响。“不过,昨儿晚上还有比唱小夜曲更妙的事呐。”

  神父停止脚步,两只谈蓝色的宁静嘚眼睛盯在特莉妮达身上

  “匿名帖儿,”特莉妮达神经质地笑了笑说

  和教堂相隔三个门的那幢房子里,塞萨尔·蒙特罗还在做梦,他梦见几只大象。大象还是他礼拜天在电影里看到的呢。那天,离电影结束只差半个小时,突然下了一场暴雨如今在梦境里,电影囸在接着往下演

  惊恐万状的土人东逃西窜地躲避象群,塞萨尔·蒙特罗也把沉重的身躯一个劲地往墙上挤。妻子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其实两个人都没有醒过来。“快走吧!”他咕哝了一声又把身子躺平了。猛然间他醒过来了,只听得教堂里正在打第二遍钟叫大家詓望弥撒。

  这间屋子很宽敞周围装着铁栅栏。冲广场的那扇窗户也装着栅栏窗帘是用印花布做的,上面印着黄色的花朵床头柜仩放着一架收音机、一盏灯和一只锃亮的方形座钟。对面靠墙放着一个带穿衣镜的宽大衣柜塞萨尔·蒙特罗穿马靴的时候,听到巴斯托尔的单簧管的声音。生皮子做的靴带儿沾上泥,变得硬梆梆的。塞萨尔·蒙特罗使劲拉了拉靴带,攥拄拳头把鞋带来回捋了捋那副手掌比靴带皮子还粗糙。接着他到床底下找马刺,没有找着昏暗中,继续穿衣服尽量不弄出声响,免得把妻子吵醒扣好衣服,看了看小櫃子上的钟又猫下腰,到床底下找马刺用手摸了摸,然后慢慢地趴在地上钻到床底下去。这当儿他的妻子醒过来了。

  “在衣櫃后面挂着呐”她说。“礼拜六你自己挂在那儿的”她把蚊帐推到一边,点上灯塞萨尔·蒙特罗红着脸直起腰来;他的个头儿很大,长得虎背熊腰,可是动作十分轻捷,即使穿上那双鞋底象两根粗木条一样的马靴,还是那么灵便。他体魄健壮,仿佛总不显老。不过,从脖子上的皮肤可以看出来他已经年过半百了。塞萨尔·蒙特罗坐在床上装马刺。

  “雨还在下呢”塞萨尔·蒙特罗的妻子说。她觉得浑身酸懒,似乎夜间的潮气全被她吸进骨头里去了。“我真象块海绵似的。”塞萨尔·蒙特罗的妻子个子矮小,瘦骨嶙峋鼻子又长又尖,整天老象睡不醒似的她隔着窗帘朝外张望了一下,看看雨下得怎么样了塞萨尔·蒙特罗系好马刺,站起身来,用鞋后跟在地上磕了几下。黄铜马刺震得屋子一个劲颤动。

  “十月里老虎正好长膘,”他说

  这时候,他妻子陶醉在巴斯托尔的悠扬的音乐声中根本沒听见他说什么。她转过脸来的时候看见塞萨尔·蒙特罗正对着衣柜梳头。两腿叉开,低着脑袋穿衣镜简直容不下他。

  她低声哼着巴斯托尔吹的曲子

  “整整一夜他们一直在唱这个歌,”他说

  “怪好听的,”她说

  她从床头上解下一根缎带,把头发拢箌脑后扎了起来这时候,她完全醒过来了长长地舒了口气说:“我将永远留在你的梦中,直到死神降临”塞萨尔·蒙特罗没有答理她。他从衣柜的抽屉里面放着几件首饰、一只小坤表和一枝自来水笔里拿出一个钱夹。抽出四张票子又把钱夹放回原处。随后把六粒猎枪孓弹装进衬衫兜儿里

  “要是雨不停,礼拜六我就不回来了”他说。

  塞萨尔·蒙特罗打开通院子的屋门,在门槛上停了一会儿┅边呼吸着十月里阴冷的空气,一边让眼睛适应适应外面的黑暗他刚要带上门,蓦地卧室里的闹钟“丁零零”地响了起来

  妻子从床上一跃而起。他手把着门环站在那里一直等到妻子把闹钟按住。这当儿他才第一次看了她一眼,想了一下说:

  “昨天晚上我做叻个梦梦见一群大象。”

  说完他把门带上,走过去给骡子备上鞍子

  第三次晨钟敲响之前,雨突然下大了贴着地皮刮起一陣狂风,吹落了广场上杏树的几片残余的枯叶街上的路灯熄灭了,各户住家的大门还关得严严的塞萨尔·蒙特罗把骡子赶进灶披间,骑在骡背上大声叫他妻子把雨衣拿来。他把斜挎在背上的双管猎枪摘下来,用鞍子上的绳子把猎枪平着绑好。这时候妻子拿着雨衣走进灶披间。

  “等雨住了再走吧”她犹犹豫豫地说。他默默地穿上雨衣朝院子里望了望。

  “这场雨说不走会下到十二月”

  塞薩尔·蒙特罗的妻子目送着丈夫定到走廊的另一端。瓢泼大雨倾泻在锈迹斑斑的铁皮屋顶上他还是出门去了。他用马刺往骡子身上一磕連忙把身体伏在鞍子上,免得碰着门楣朝院里一走,顺着房檐滴下的雨水掉在他的背上象霰弹一样爆裂开来。走到大门口他也没有掉过头来,只是喊了一声:

  “礼拜六见”她说。

  广场上只有教堂的大门大敞着。塞萨尔·蒙特罗抬头一看,只见天空浓云密布,离开头顶只有几尺远。他伸手画了个十字,用马刺猛踢一下坐骑那头骡子扬起前蹄,打了几个盘旋才在象肥皂一样溜滑的泥地上站穩。就在这工夫儿他忽然瞥见门上贴着一张纸片。

  塞萨尔·蒙特罗骑在骡子上看了看纸上写些什么。雨水已经把字的颜色冲掉了。纸上的字是用油漆刷子写的,印刷体的字母笔力粗犷,还能看明白是什么意思塞萨尔·蒙特罗赶着骡子朝墙那边靠了靠,猛地把纸揭下来,撕得粉碎。

  他一抖缰绳,骡子“得得得”地一阵小跑脚步很匀称,足能跑上几个小时他沿着一条狭窄弯曲的街道离开了广场。街道两旁的房屋都是泥土墙的人们睡梦方醒,正在打开大门一股咖啡的芳香扑鼻而来。走到镇边上塞萨尔·蒙特罗掉转骡子,又是一阵小跑回到广场,在巴斯托尔家门前勒使了坐骑。他翻身下骡,摘下猎枪,把骡子拴在木桩子上,一切都做得从容不迫。

  大门没有上閂地上汪着一大摊水。塞萨尔·蒙特罗走进昏暗的堂屋。他听到一声尖利的乐器声随后便寂然无声了。屋子里有一张小桌四周整整齐齊地放着四把椅子。桌子上铺着一块羊毛织的桌布摆着一个插假花的瓶子。他穿过房间走到通向庭院的屋门前站停了脚步。把雨衣的兜帽往后一甩摸着黑拉开猎枪的枪栓。然后他平静地,甚至有些亲切地叫了一声:

  巴斯托尔出现在门口手里正在往下拆卸单簧管的嘴儿。这是一个身材瘦削的小伙子腰杆儿挺得笔直,刚刚长出的胡髭用剪刀修理得十分整齐他看见塞萨尔·蒙特罗用脚后跟使劲蹬在地上,猎枪提在腰间,装好子弹瞄准着他。他吓得目瞪口呆,一声没吭,面色顿时变得煞白强挤出一丝苦笑。塞萨尔·蒙特罗站定脚跟,用胳臂肘紧紧夹住枪托,咬紧牙关,扣了一下扳机。只听“砰”地一声屋子抖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枪响以前还是枪响以后只见门外的巴斯托尔象条虫子似地扭曲着身体向前爬了几步,身底下是一片沾满鲜血的细碎的羽毛

  枪响的时候,镇长正要进入梦乡一连彡个晚上,牙疼得他睡不着觉今天清晨,在第一次敲响望弥撒的晨钟时他吞下了第八片止痛片。牙疼稍许好了一点儿耳边听着雨点落在锌板屋顶上发出的嗒嗒声,渐渐地有点睡意了入睡时,牙是不疼了可还一跳一跳的。枪声一响镇长猝然惊醒,伸手抄起手枪和孓弹带平素他总是把手枪和子弹带放在吊床旁的一张椅子上,左手一伸就能够着醒来以后,只听到细雨的沙沙声他还以为自己做了個噩梦,牙又疼起来了

  镇长有点儿发烧。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面颊肿起来了他打开一个装薄荷油膏的盒子,把油膏涂在疼处嘴巴子肿起一个包来,一直没法刮脸蓦地,透过雨声他听到远处人声嘈杂,于是走到阳台上街上的居民正朝广场跑去,有些人只穿着睡衣

  一个小伙子扭过头来,举起双臂边跑边朝他喊道:

  “塞萨尔·蒙特罗把巴斯托尔杀死了。”

  广场上,塞萨尔·蒙特罗端着枪对着人群转来转去。镇长简直认不出他了他用左手从枪套里拔出手枪,朝广场中央走过去人们给他闪开一条路。从弹子房里走絀一名警察端着一支步枪,子弹顶着枪膛瞄准着塞萨尔·蒙特罗。镇长压低声音对他说:“别开枪,畜生”说着话把手枪装进枪套里,从警察手中夺过步枪他举着子弹已经上膛的步枪继续朝广场中央走去。

  人群纷纷朝墙根退去

  “塞萨尔·蒙特罗,”镇长高声叫道,:把猎枪交给我。”

  这时候,塞萨尔·蒙特罗才看见镇长。他虎地一跳扭过身子来朝着镇长。镇长立刻扣住扳机但是没有開枪。

  “过来拿吧!”塞萨尔·蒙特罗喊道。

  镇长左手端好枪右手擦了擦眼皮上的雨水。一步一步地朝前走手指头紧张地扣住扳机,两眼死死地盯着塞萨尔·蒙特罗。

  突然他止住脚步,用和蔼可亲的口吻说:

  “把枪扔在地上塞萨尔。别再干蠢事啦”

  塞萨尔·蒙特罗倒退了一步。镇长还是紧张地用手指扣住扳机浑身上下的肌肉一动也不动,直到塞萨尔·蒙特罗手往下一垂,把猎枪扔在地上。这时候,镇长才发觉自己只穿着一条睡裤可是在雨底下还是热汗涔涔,牙也不疼了

  各户住家纷纷打开大门。两名荷槍实弹的警察冲到广场中央人群尾随着他们跑过来。

  警察半转过身举起枪大声喊道:

  镇长谁也不看,平心静气地说:

  “請大家退出广场”

  人群散开了。镇长搜了搜塞萨尔·蒙特罗身上,不过没叫他把雨衣脱掉。在他的衬衫口袋里找到四发子弹,在裤子后兜儿里找到一柄牛角把儿的七首在另一个兜儿里找到一个笔记本、一个带三把钥匙的金属环和四张一百比索的票子。塞萨尔·蒙特罗张开两手,听任镇长搜身。面部毫无表情,只是偶尔转动一下身体让镇长摸查。搜查完毕镇长把两名警察叫过来,把东西交给他们把塞萨尔蒙待罗也交给他们。“立刻把他带到镇长办公室去”他命令说。“你们可要负责看管好他”

  塞萨尔·蒙特罗脱下雨衣,把雨衣交给一名警察。他昂首阔步地在两名警察中间走着,毫不理睬蒙蒙细雨和麇集在广场上的困惑不解的人群镇长眼瞅着他走远了,心里潒是在琢磨着什么随后,转过身来对着人群做了个撵鸡的架势嘴里嚷道:

  他用赤裸的胳臂擦擦脸上的雨水,穿过广场走进巴斯託尔的家门。

  死者的母亲瘫软在一张椅子上周围围着一圈妇女,正在下死劲地给她扇扇子镇长把一名妇女往边上一推,说:“放點儿空气进来吧”那个妇女扭过头来看了看他。

  “老太太刚刚出门要去望弥撒,”她说

  “好啦,好啦”镇长说,“你们躲开点儿让她喘口气”巴斯托尔还在走廊里,脸朝下趴在鸽房那儿身子底下压着一层沾满鲜血的羽毛。一股浓烈的鸽子屎味儿直冲鼻孔有几个男人打算把尸体抬开,这时候镇长来到了门口

  “散开,开!”他说

  那几个人把尸体又放在鸽子毛上,保持原来的樣子放好后,大家默默地后退了几步镇长端详了一下尸体,把尸体翻过来细碎的羽毛登时飞扬起来。在尸体的腰部许多羽毛粘在尚有余温的鲜血上。镇长用手把羽毛扒拉开衬衫破了一个洞,裤腰带的铜扣被打碎了衬衣底下肠子流出体外。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是用打老虎的猎枪打的,”一个男人说

  镇长直起腰来。在鸽房的立柱上揩掉粘在手上的带血的羽毛两眼一直注视着尸体。最後在睡裤上擦了擦手,对那几个男人说:

  “把他放平了吧”有人说。

  “那就留点儿神抬好了,”镇长说

  屋子里传出婦女们的哭泣声。在嚎叫声和窒息人的气味中屋里的空气越发显得稀薄了。镇长迈步朝外面走去走到大门口时遇见了安赫尔神父。

  “人死啦!”神父神情慌张地大声说“象口猪似的!”镇长回答说。广场周围的住家把大门打开雨已经佐了,但是阴暗的天空似乎飄浮在各家的屋顶上连一缕阳光也透不过来。安赫尔神父拉住镇长的胳臂

  “塞萨尔·蒙特罗可是个好人,”他说。“这回准是一时糊涂。”

  “知道啦”镇长不耐烦地说。“您甭担心神父,不会出什么事的请进吧,里面的人正需要您”镇长急急忙忙地走开叻,他命令警察把岗撤掉被挡在外面的人群一起朝巴斯托尔的家中拥了进去。镇长走进弹子房一名警察正在等他,手里拿着一身干净嘚衣服是一套中尉的军服。往常在这时候弹子房是不开门的。今天七点钟以前就宾客盈门了。有几个人坐在四方桌周围或者斜倚着櫃台喝咖啡其中多数人穿着睡衣和拖鞋。

  镇长在众目睽睽之下脱光身子用睡裤把身子擦得半干不湿的,一面穿衣服一面默不作聲地侧耳谛听着周围人交谈。离开弹子房时他对事件的细节已经搞得一清二楚了。

  “当心点”镇长站在门口高声说道,“谁要是攪乱镇上的秩序我可要送他去蹲班房。”

  他顺着石墁的街道朝下走看见过往的行人也不打招呼。他看得出来镇上人心浮动。他還年轻举动灵巧,每走一步都想让人感到他的权势

  七点钟,每周三次来这里运送货物和旅客的小船拉响汽笛离开了码头。今天囷往日不同谁也没心思注意小船是否开走了。镇长顺着大街往下走住在大街两侧的叙利亚商人把五光十

  色的货物摆列开来。奥克塔维奥希拉尔多大夫从诊疗所门口看着小船渐渐离去大夫究竟有多大岁数,看不出来满头油光水滑的鬈发,身上也是穿着睡衣脚上吔是趿着拖鞋。

  “大夫”镇长说“,穿好衣服跟我验尸去。”

  大夫惊异地打量着镇长张开嘴,露出一排又结实又洁白的牙齒“现在就去验尸?”他说接着又加上了一句:

  “看得出来,这可是一大进步”

  镇长刚要笑。嘴里一疼连忙忍住了,用掱捂住嘴

  “怎么啦?”医生问

  “一颗倒楣的牙。”

  看样子希拉尔多大夫还有几句话要说可是镇长有急事,先走了

  走到码头尽头,他敲了敲一家的大门这是一间茅草屋,墙上没有糊泥棕榈叶的屋顶几乎低垂到水面上。一个怀了七个月身孕、面色焦黄的女人打开了门她赤着一双脚。镇长把她拨拉到一边走进暗幽幽的房间。

  “法官!”他叫了一声

  阿尔卡迪奥法官拖着┅双木屐,出现在里屋门口他穿着一条斜纹布裤子,没扎腰带就那么绷在肚子上,上身光着没穿衣服。

  “快收拾收拾跟我验屍去,”镇长说

  阿尔卡迪奥法官吃惊地嘘了一声。

  “这是从何说起别开玩笑了。”

  镇长径直走进卧室“不是开玩笑,”一边说着话一边打开窗户,好透透空气主人刚刚起床,屋里的空气太污浊了“这件事真得好好办一办。”他在熨得平展的裤子上擦干净手上的尘土然后一本正经地问:

  “你知道验尸的手续吗?”

  “当然啦”法官说。

  镇长凑到窗前看了看两只手“紦秘书也叫着,看要填写个什么的”他漫不经心地说。随后摊开两手,手上有几条血印子他扭过脸来,看着那个年轻的女人

  “水池子里,”她说

  镇长走到院子里。法官的女人从箱子里找出一块干净毛巾用毛巾裹了一块香皂。

  她来到院子里的时候鎮长正在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往室里走

  “我给您拿肥皂来了,”她说

  “行了,就这样吧”镇长说。他又看了看手掌接過毛巾来把手揩干满腹心事地瞅着阿尔卡迪奥法官。

  “死鬼身上净是鸽子毛”他说。

  镇长坐在床上一口一口地呷饮着浓浓嘚咖啡,等候阿尔卡迪奥法官穿衣服法官的女人在屋里走来走去,侍候他们

  “您这个牙不拔掉,永远也消不了肿”她对镇长说。镇长把阿尔卡迪奥法官推到大街上扭过头来看着法官的女人,用食指指着她那鼓囊囊的肚子问道:

  “这个肿,什么时候能消啊”

  “啊,快啦”她说。

  这天黄昏安赫尔神父没有象平素那样外出散步。送完葬他留在低洼地区的一户人家里叙家常,一矗呆到傍晚细雨绵绵,下个不停弄得他脊椎老是疼,但心境还不错回到家时,街上已经灯火通明了

  特莉妮达正在走廊上浇花。神父问她供品放在哪儿啦她回答说:放在大祭坛上了。屋里点上灯蚊虫象一层云雾似地把神

  父包围起来。关门之前神父不停哋在屋里喷洒杀虫水,呛得一个劲儿地打喷嚏喷完药水,累得热汗淋淋神父脱下黑袍子,换上那件平时穿的打补钉的白长袍接着又詓做晚祷。

  回到房间里神父把平锅放在火炉上,煎上一片肉乘这个工夫儿把葱头切成细长条。随后把吃食统统倒在一个盘子里,盘子里盛着午饭时剩下来的一截煮得半熟的木薯和一点儿冷米饭神父把盘子端到桌子上,坐下来吃晚饭

  安赫尔神父用餐刀把食品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用叉子一样叉出一块一起送到嘴里。然后闭紧嘴巴认真仔细地咀嚼着,用镶银套的牙齿把每一颗米粒都嚼烂叻嚼东西的时候,他把刀叉放在盘子边上用十分认真的目光不住地端详自己的房间。在他对面摆着个立柜里面存放着一厚册一厚册嘚教区档案。屋角里放着一张高背的藤摇椅椅子背上枕脑袋的地方绷着一个垫子。摇椅背后有一道隔扇上面换着个十字架,旁边还有┅张咳嗽糖浆的广告日历隔扇那边就是寝室。

  吃完饭安赫尔神父觉得有点儿憋闷。他打开一包用番石榴做的甜食又倒了满满的┅碗水。两眼直勾勾地瞧着日历一口一口地吃甜饼。吃一口喝一点儿水,一直不错眼地望着日历最后,打了个儿用袖子擦了擦嘴脣。十九年来神父一直这样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办公室进餐,每天丝毫不爽地重复着这些动作对自己的独身生活,从来不感到有什么不恏

  做完晚祷,特莉妮达又来向神父要钱买砒霜神父第三次拒绝给她钱,说放上老鼠夹子就行了特莉妮达坚持说:

  “老鼠太尛,把奶酪偷走了夹子却夹不着。顶好还是在奶酪里和上毒药”

  神父觉得特莉妮达说得有理。他刚要说这句话突然从教堂对面電影院的高音喇叭里传出一阵嘈杂声,冲破了教堂的宁静起先是暗哑的嗡嗡声。后来又是针头划唱片的哧啦声最后是以尖利的小号开頭的曼波曲。

  “有演出吗”神父问。

  “知道演什么吗”

  “《塔桑和绿衣女神》,”特莉妮达说“就是上个礼拜天因为丅雨没演完的那部片子。大家都说不错”

  安赫尔神父走到钟楼下面,慢悠悠地敲了十二下钟特莉妮达不由得大吃一惊。

  “您弄错了神父,”她边说边摇晃手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这是部好片子您好好想一想,上个礼拜天您可根本没敲钟”

  “這是对全镇居民缺乏尊重,”神父说他擦干了脖子上的汗水,又气喘吁吁地重复了一句:“缺乏尊重”特莉妮达明白了他的意思。

  “人人都知道刚举行过葬礼”神父说。“全镇的人都争先恐后地抬棺材”

  过了一会儿,安赫尔神父送走了特莉妮达关上面向涳荡荡的广场的大门,熄灭了教堂里的电灯当他穿过走廊朝寝室走去的时候,忽然想起忘记给特莉妮达买砒霜的钱了他用手轻轻地拍拍前额。但是走到房门口时,把这件事又忘得一干二净了

  又过了片刻,神父坐在办公桌前准备写完头天晚上开了头的那封信。怹把长袍的扣子齐胸以上都解开了把信纸本、墨水瓶和吸墨纸摆在桌上,伸手到衣袋里找眼镜摸了一会儿,忽然想起眼镜还在送葬时穿的那件长袍里又站起来去取眼镜。他把昨天写的重读了一遍动手写另外一段。这时候有人连扣三下门。

  来人是电影院的老板矮矬个儿,面色苍白脸刮得干干净

  净,总带着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情他身穿一件洁白的亚麻布衣服,整齐得无可挑剔脚上穿着┅双两色的鞋子。安赫尔神父请他在藤摇椅上坐下老板从裤兜儿里掏出一块手帕,仔仔细细的近义词地打开掸了掸坐位上的灰尘,叉開两腿坐下了安赫尔神父这才看清楚他腰里别着的不是手枪,而是一个手电筒

  “请问有何贵干?”神父说

  “神父,”老板幾乎喘不过气来“请您原谅我冒昧介入您的事情。不过今天晚上您可能有些误解。”神父点了点头等着他说下去。

  “《塔桑和綠衣女神》是一部有益于大众的影片”老板继续说。“上礼拜天您本人就这么说过”

  神父想打断他的话,可是老板扬起一只手表示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我完全同意您敲钟表示警告”他说“,因为的确有一些片子有伤风化只是这部片子没有一点儿不雅的哋方。我们打算礼拜六演一次儿童专场”

  安赫尔神父告诉他:从每个月他通过邮局收到的影片目录中看,这一部确实不属于有伤风囮的片子

  “但是,今天这个日子放电影”神父接着说“,那是对一个死了人的小镇居民缺乏尊重这也是道德问题嘛。”老板看叻看神父

  “去年,警察在电影院里打死一个人尸体刚一抬走,电影便接着往下演了”老板大声地说。

  “今年情况不同了”神父说“,连镇长不都换了人了嘛”

  “再举行选举的时候,还会来场大屠杀的”老板气急败坏地说。“自从有这个小镇以来倳情一直就是这样。”

  “那就走着瞧吧”神父说。

  老板用忧郁的目光看了神父一眼他抖了抖衬衣,透透空

  气再开口说話的时候,口气里分明带着恳求的味道

  “这是今年来的第三部受到大家欢迎的影片,”他说“礼拜天下雨,剩下三盘没放完好哆人都想知道片子的结局。”

  “钟已经敲过了”神父说。

  老板绝望地长叹一声直愣愣地瞅着神父,似乎还在等着什么其实怹脑海里只是在想这间办公室真是热得受不了。

  “这么说无法挽回了?”安赫尔神父摇了摇头

  老板用手掌拍拍膝盖,站起身來

  “好吧,他说“拿您真没有办法。”

  他把手帕叠好揩干脖子上的汗水,哭丧着脸瞧了瞧办公室

  “真是座地狱,”怹说

  神父把他送到门口。然后插上插销坐下来接着写信。他又从头看了一遍把刚才被打断的那段写完以后,停下笔来陷人沉思这时候,扩音器里的音乐声停止了“亲爱的观众,”一个声音说“本院为向死者致哀,今晚电影到此结束”安赫尔神父听出是老板的声音,脸上漾起了笑容

  天气越发地热了。神父还在写信偶尔停下笔来擦擦汗,把写完的段落重读一遍就这样一共写了两页紙。刚签好名突然又下起滂沱大雨。土地的潮气钻到房间里来安赫尔神父开好信封,盖上墨水瓶盖准备把信纸叠好。叠好信纸前怹又打开墨水瓶盖,写了以下的附言:又下雨了今各气候如此,加之上述情况估计今年的日子不大好过。

  星期五清晨气候温和幹燥。这天早上阿尔卡迪奥法官正在和他女人欢爱之际,把蚊帐的挂绳扯断了两个人一起跌到地上,裹在蚊帐里

  “搁在那儿吧,”法官的女人喃喃地说“呆会儿我来收拾。他们赤条条地从乱七八糟的蚊帐里爬出来阿尔卡迪奥法官走到箱子跟前找一条干净的裤衩儿。回来的时候他女人已经穿好衣服,正在收拾蚊帐法官走过去,也没有看他的女人一眼就坐在床铺的另一边穿鞋子,还在哼哼哋喘着粗气那女人跟了过来,把圆鼓鼓的肚子抵在他的胳臂上用牙齿咬他的耳朵。法官轻轻地把她推开

  “让我安静一会儿,”怹说

  阿尔卡迪奥的女人“格格格”地笑了一阵,显得底气很足她跟在男人后面走到房间的另一端,用手指捅了捅他的腰眼儿“駕!小毛驴!”她说。法官往旁边一跳推开了她的手。她不再逗弄她男人了呵呵地大笑起来。蓦地她把脸一绷,高声叫道:

  “怎么啦”法官问。

  “门敞开着呐!”她大声地说“哎呀!真丢人!”她“格格”地笑着跑进盥洗室。

  阿尔卡迪奥法官没等着喝咖啡牙膏里的薄荷味凉森森的十分爽口。法官高高兴兴地走到大街上太阳黄不棱登的。叙利亚人坐在自家店铺门前眼睛凝望着静靜的小河。走过希拉尔多大夫诊所的时候法官用手抓了抓纱门,脚步不停地嚷道:

  “大夫治头疼哪样儿药最好?”大夫从屋里回答说:

  “最好是头天晚上别喝酒”

  码头上,有几个妇女正在高声谈论昨天晚上贴出来的一张新的匿名帖儿今天黎明时,天气晴朗没有下雨。妇女们去望五点钟的弥撒看到了这张匿名帖儿,眼下弄得满城风雨阿尔卡迪奥法官没有停下来。他觉着自己仿佛是┅头牛被人穿上牛鼻儿直往弹子房里拉。进去后法官要了一瓶冰镇啤酒和一片止痛片。刚刚九点钟弹子房里已经高朋满座了。

  “全镇的人都在闹头疼”阿尔卡迪奥法官说。

  他端着酒瓶走到一张桌子前桌上有三位顾客守着啤酒杯在发呆。他在那个空位子上唑了下来

  “又出事儿啦?”他问

  “今天早晨贴出了四张匿名帖儿。”

  “大家伙看到的那张”其中一个人说“,是给拉蓋尔孔特蕾拉丝贴的”

  阿尔卡迪奥法官一边嚼着止痛片,一边用嘴对着瓶口喝啤酒第一口喝下去,觉得有点恶心随后肚子里有叻底,再喝就觉着清新爽口了。

  “上面说些什么”

  “都是些混帐话,”那个人说“说她今年出了几趟门儿,她自己说是去裝牙套其实是去打胎。”

  “这件事还用得着费劲贴匿名帖儿”阿尔卡迪奥法官说,

  “人们早就传开了”

  炎热的太阳刺嘚人眼底生疼。法官离开弹子房的时候还没有觉出清晨的阳光太刺眼。他径直朝法院走去法院秘书——一个干瘦的老头儿——正在那兒退鸡毛。他用疑惑的目光从眼镜上面看着法官

  “是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这挡子事总得办啊”法官说。

  秘书趿拉着┅双拖鞋走到院子里隔着栅墙把退了一半毛的母鸡交给了旅店的厨娘。按说阿尔卡迪奥法官接任已经十一个月了可是今天才第一次坐茬写字台前。这间破旧的办公室被一道木栅栏隔成两间外间屋,在公正之神他蒙着眼睛手持天平的画像下面,放着一张木头长条靠背椅里屋,面对面放着两张旧写字台还有一个书架,书上面积满尘土另外还有一架打字机。在法官的办公桌上面的墙上挂着一个铜┿字架。对面墙上挂着一幅镶在镜框里的石板画画上有一个笑眯眯的胖胖的秃顶男人,胸前佩戴着总统绶带下面有一行金灿灿的大字:

  “和平与正义”。这幅画是整个办公室里唯一的一件新东西

  秘书用手帕蒙住鼻子和嘴,开始用掸子掸掉写字台上的灰尘“偠不把鼻子遮上点,准会得感冒”他说。阿尔卡迪奥法官没有答理他坐在转椅里把头朝后一仰,伸直两条腿试了试椅子上的弹簧。

  “摔不下去吧”他问。

  秘书摇了摇头“上届法官维特拉遇害的时候,弹簧全都绷开了”他说,“现在已经修好了”他没囿放下手帕,又接着说:

  “换了政府以后镇长马上亲自派人来修理转椅。把专案人员派出去四处进行调查。”

  “镇长巴不得法院能正常工作”法官说。

  他打开中间的抽屉拿出一串钥匙,把抽屉一个个地全都打开抽屉里塞满了纸张。法官用食指翻了翻那些纸片浏览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然后,他又把抽屉关好把办公桌上的文具收拾了一下。桌上有一个红墨水瓶、┅个蓝墨水瓶、一红一蓝两枝钢笔墨水已经完全干了。

  “镇长对您很有好感”秘书说。

  法官坐在转椅里摇来摇去一边擦抹椅子扶手,一边用阴郁的目光望着秘书秘书凝视着他,似乎要把阳光下法官此时此刻端坐在转椅上的姿态永远印在脑海里他用手指着法官说:

  “维特拉法官遭到枪击的时候,和您现在这样的姿势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法官用手敲了敲太阳穴上暴出的青筋他的头叒疼起来了。

  “当时我在这儿”秘书朝栏杆外面走去,指着打字机接着说他一面嘴里不住地唠叨着,一面趴在栏杆上举起掸子潒枪似地对准阿尔卡迪奥法官。那副架势活象美国西部牛仔片里的江洋大盗

  “三名警察就这样站着,”他说“维特拉法官刚一看見他们,立刻举起双手慢吞吞地说:‘别杀我。’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椅子砰地倒在一边,维特拉法官摔倒在另一边中弹身亡了。”

  阿尔卡迪奥法官用手使劲按住脑袋直觉得脑子嘣嘣直跳。秘书解下手绢把掸子挂在门后边,又说:“这件事说来说去就是因为囿一次他喝醉了,说什么只要他在这儿就要保证选举的纯洁性。”说到这儿他住口不说了,只见法官用手捂着胸口身体蜷缩在写字囼上。

  “您身体不大得劲吧”

  法官回答说:是的。他讲了讲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要秘书到弹子房去拿一片镇痛片和两瓶冰镇啤酒。一瓶啤酒下肚后阿尔卡迪奥法官觉得心里清爽多了,脑袋瓜儿也清醒了

  秘书在打字机前坐下来。

  “现在有什么可干的”他问。

  “没啥事”法官说。

  “您看我能不能离开一下,帮玛丽娅把鸡毛退了”法官不同意。他说:“这里是执法机关鈈是退鸡毛的地方。”他摆出一副关心人的样子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的下属,又接着说:

  “您把那双拖鞋扔了穿好鞋再来上班。”

  逼近中午的时候天气越发地热了。到十二点钟阿尔卡迪奥法官已经灌下一打啤酒。他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醉眼迷离地对秘书谈起过去的逍遥自在的生活。当时整个整个的礼拜天都是在海边度过的,那些不知餍足的混血女郎躲在大门洞里和男人寻欢作乐。“那时候生活就是如此,”法官一边说一边把大拇指和食指捻得啪啪响。秘书一言不发毕恭毕敬地聆听着,不时地点点头表示赞哃阿尔卡迪奥法官说着说着舌头有点儿不大灵便了,可是却越来越起劲地回忆着往事

  钟楼打过一点,秘书显得不大耐烦

  “湯都凉了,”他说

  法官不让他站起来,又说:“在这种镇子上难得碰上一位象您这样有才干的人。”秘书连声道谢天气热得他精疲力竭,他只得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这个礼拜五真是长得没个头儿。两个人坐在炽热的锌板屋顶下面又闲扯了半个钟头天气热得象蒸笼,镇上的人开始睡午觉了秘书竭力强撑着,又提出了匿名帖儿的事阿尔卡迪奥法官耸耸肩。

  “你也在挂念着这件缺德事呐”法官说,他第一次用“你”来称呼秘书

  秘书不打算再闲聊下去,饥饿和憋闷把他折磨得疲惫不堪他并不认为张贴匿名帖儿仅仅昰件蠢事。“已经死了一个人了”秘书说。“照这样下去我们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接着他讲述了在某镇发生的事。他说:由于到處张贴匿名帖儿那个小镇在七天当中就完蛋了。有的居民互相残杀而死侥幸活下来的人把死者从地下刨出来,携带着遗骨远走他乡發誓永远不再回来了。

  法官听到秘书讲述这件事脸上露出嘲讽的神情。他慢悠悠

  地解开衬衣扣子心里想:这位秘书倒挺喜欢凊节恐怖的故事。

  “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一本非常简单的侦探小说”法官说。

  秘书摇了摇头阿尔卡迪奥法官说:在大学的时候,他参加过一个专门破解奇案的组织每个成员都要看一本情节离奇的小说,看到关键的地方就停下来周末,大家聚在一起来猜破这些渏案“我一次也没有搞错过,”法官说“我很熟悉古典作家的作品,这自然帮了我大忙古典作家们发现了一条生活的逻辑,借助它鈳以洞察一切秘密”接着,他举出一个例子:一天晚上十点钟有一个人在一家旅店登记留宿。登完记上楼去到自己的房间。第二天早晨服务员给他送咖啡,发现他已经死在床上而且尸体已经腐烂。把尸体一解剖这才发现原来头天晚上的来客早在八天以前就死了。

  秘书站起身来混身的骨节喀吧喀吧直响。

  “这就是说来客到旅馆之前已经死了七天,”秘书说“这个故事是十二年前写嘚,”阿尔卡迪奥法官没理他的碴儿接着说,“但是早在公元前五世纪,赫拉克利特7就点破了这个秘密”

  他正要把秘密说出来,秘书却忍耐不住了“自从开天辟地以来,还从来没有人弄清过匿名帖儿是谁贴的”他毫不客气地说。阿尔卡迪奥法官斜眼睨视着他

  “我敢打赌,我会发现的”法官说。

  “好吧一言为定。”

  在对面房子里蕾薇卡·德·阿希斯躺在闷热的卧室内,简直喘不过气来。脑袋深深地埋在枕头里打算睡午觉,可又睡不着她在太阳穴上贴了两片湿润润的树叶子。

  “罗贝托”她冲着丈夫說,“你要再不开窗子我们都要热死了。”

  罗贝托·阿希斯打开窗户。这当儿,阿尔卡迪奥法官正好离开办公室

  “你睡吧。”羅贝托·阿希斯恳求体态丰盈的妻子说。她身穿一件薄薄的尼龙衫张开两只胳臂,躺在玫瑰色的幔帐里面

  “我发誓把这一切统统忘掉。”妻子叹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罗贝托·阿希斯睡不着觉,在卧室里踱来踱去,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天亮的时候,他差一点儿抓住那个张贴匿名

  帖儿的人他听见房子对面有“沙沙”的纸声,还听见有人用手来回摩挲把纸平贴在墙上。不过他明白得太晚了。等他打开窗子一看匿名帖儿已经贴好,广场上连个人影儿也没有

  从那时候起,蕾薇卡·德·阿希斯一直费尽心机地开导她丈夫劝怹不要激动。最后她提出一个绝办法:为了彻底证明她是清白无辜的,她愿意当着丈夫的面向安赫尔神父大声忏悔这个委曲求全的办法还真灵验。尽管罗贝托·阿希斯气昏了头,听到妻子提出这个办法,也只好偃旗息鼓,不敢再闹下去了。到下午两点钟,他答应妻子说,不再惦记匿名帖儿的事啦。

  心里有事顶好说出来”妻子闭着眼睛说,“光闷在肚子里会闹大病的。”

  罗贝托·阿希斯走出房间,顺手把门关好。这栋宽敞昏暗的房子关得严严实实。从比邻的那栋房子里隐隐地传出电风扇的唿唿声,母亲正在睡午觉。他从冰箱里取出一杯柠檬水喝了下去。黑人厨娘睁开一双困倦的眼睛看了看他

  厨娘呆在一个风凉的地方,问罗贝托·阿希斯要不要吃午饭。罗贝托·阿希斯掀开锅盖一只甲鱼四脚朝天地漂在滚动的开水里。在他脑海里倏地闪过一个念头:这只甲鱼给扔进锅里的时候还是活生苼的;等到把它端上桌子,用刀切开八成它的心脏还得跳一阵吧。想到这儿他并没有感到震惊。心里如此坦然今天这还是头一次呢。

  “我不饿”说着他把锅盖盖好。走到门口又说:“太太也不吃了。一整天她都闹着头疼”

  他拉的房子和母亲住的房子之間有一条墁着绿砖的走廊。从走廊上望过去可以看见公用院子的深处有一个用铁丝搭的鸡窝。在靠母亲的房子那边走廊的屋檐下挂着幾只鸟笼子,还有好多盆艳丽夺目的鲜花

  他的七岁的女儿刚刚在躺椅上睡完午觉,面颊上还留着藤条的印记她嘟嘟嚷嚷地向父亲問了声好。

  “快三点啦”罗贝托·阿希斯压低声音说。然后又慈祥地补了一句“:快醒醒吧。”

  “我梦见一只玻璃猫”女儿说。他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全身都是玻璃的,”女儿一边说一边用手比画着她梦见的那只猫是什么模样“就跟一只玻璃小鳥一样;不是鸟,是猫”

  罗贝托·阿希斯站在火辣辣的日头底下,愣怔怔的仿佛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里迷了路。“把梦忘掉吧”他咕咕哝哝地说,“这种事值不得记住”这时,只见母亲走到寝室门口他顿时打起精神来。

  “你好点儿啦”他说。阿希斯寡妇苦笑叻一下“我一天比一天好,好去投张票”她抱怨地说。说着话她把铁青色的浓密的头发挽了个髻。然后走到走廊上给鸟笼换水

  罗贝托·阿希斯躺在刚才女儿睡觉的躺椅上。用手垫着后脑勺,一双无神的眼睛瞧着身着黑衣、骨瘦如柴的母亲在和小鸟儿悄悄地低语尛鸟浸到冷水里,欢快地扑棱着翅膀把水溅了老太太一脸。阿希斯寡妇换完水扭过脸来,心神不安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你上屾去了?”她说

  “没去,”儿子说“有些事要办。”

  “礼拜一再走吧”

  罗贝托·阿希斯用目光表示同意。这时候,一个赤着脚的黑人女仆领着小女孩儿穿过堂屋,送孩子到学校去阿希斯寡妇站在走廊上,一直等到她们走出去随后,她向儿子打了个手势罗贝托·阿希斯跟着她来到宽敞的卧室里。电风扇还在呼呼地吹着。老太太疲惫不堪地一屁股跌坐在电风扇前的破旧的藤摇椅上在刷过漿的洁白的墙壁上悬挂着九个镶黄铜花边的镜框,里面放着几个人童年时的照片罗贝托·阿希斯躺在那张华丽的床上。照片上有些人就是郁郁不乐地老死在这张床上的,其中就有罗贝托·阿希斯的父亲。他是去年十二月去世的

  “出了什么事啦?”寡妇问

  “你相信人们说的话吗?”罗贝托·阿希斯反问了一句。

  “到我这把年纪什么话都得信啊,”寡妇回答说接着,又淡淡地问道“:人们說些什么”

  “说蕾薇卡伊莎贝尔不是我亲生女儿。”

  寡妇在摇椅上慢慢地摇晃起来“按说她的鼻子长得可象阿希斯家的人,”她说沉吟了一会儿,又漫不经心地问:“是谁说的”罗贝托·阿希斯用牙咬着手指甲。

  “有人贴了一张匿名帖儿。”

  寡妇這才恍然大悟原来儿子的黑眼圈并非是长年失眠的结果。

  “匿名帖儿又不是人”她果断地说。

  “不过匿名帖儿上说的正是囚们在纷纷议论的,”罗贝托·阿希斯说“,虽然你也许不知道。”

  其实多年来镇上对她家有些什么议论,老太太是一清二楚的潒她这样的家里,到处都是女仆、干女儿、受保护的女人上年岁的、年纪轻的都有,即使把她们统统关在卧室里也难免要引起街谈巷議,流言蜚语当年,在创建这个镇子的时候阿希斯家的人不过是些猪倌而已。他们个个都好惹事生非仿佛生下来就是为了叫人背后議论的。

  “人们说的话虽然你听见了”她说,“可那不一定都是真的”

  “蒙特罗家的罗莎莉奥和巴斯托尔一块睡觉,这件事誰不知道”他说。“巴斯托尔最后那首歌就是献给罗莎莉奥的”

  “大家伙说是那么说,可是谁也没有亲眼看见”寡妇反驳

  說。“现在倒好大家都知道了,那首歌是献给玛戈特·拉米蕾丝的。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件事只有他们俩和巴斯托尔的母亲知道。要是他们不那么死乞白赖地保守秘密,就好啦。唉,咱们镇上也只有这么一件事没透出风来”

  罗贝托·阿希斯飞快地瞥了母亲一眼。“今天上午,有一阵子我以为自己活不成了,”他说看上去,寡妇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触动

  “阿希斯家的人都爱争风吃醋,”她说“真是家门不幸啊。”母子俩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工夫快四点了,气温开始下降罗贝托·阿希斯关上电风扇,整栋房子顿时充满了女人的说话声和小鸟儿的啁瞅声。

  “把床头柜上那个药瓶递给我,”寡妇说

  她吃了两粒象人造珍珠一样的圆滚滚的灰白色药丸。嘫后把药瓶交还给罗贝托·阿希斯,说:“你也吃两丸吧,能让你好好睡上一觉”罗贝托·阿希斯用母亲杯里剩下的水送下两丸药到肚子里,把脑袋斜倚在枕头上。

  寡妇舒了口气,沉思了片刻她心里想着镇上那五六户和她家处境相似的人家,嘴里说:

  “这个镇倒楣就倒在男人都得去上山女人单独留在家里,”这句话听上去仿佛全镇居民都是如此似的。

  罗贝托·阿希斯渐渐地进入梦乡。寡妇眼瞅着他胡子拉碴的下巴和高耸的长鼻子不由得想起了谢世的丈夫。阿达尔贝托阿希期也经历过这样的绝望时刻他是个身材高大的山囻,一生当中只有一次戴过赛璐珞的假领而且总共只戴了十五分钟,照了一张相这张相片如今还摆在床头柜上。据说就在这间卧室裏,他杀死了一个同他老婆睡觉的男人随后又把他偷偷地埋在院子里。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阿达尔贝托阿希斯曾经用猎枪打死过┅只长尾猴当时,阿希斯太太正在换衣服这只猴子蹲在卧室的房梁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猴子死了四十年了,可是流言一直未得哽正

  安赫尔神父顺着坡度很陡的楼梯一级一级地往上走。在二楼走廊的墙上挂着几支步枪和子弹带走廊尽头,一个警察仰面朝天躺在行军床上他看书看得入了神,直到听见有人向他打招呼才发现神父进来了他把杂志一卷,翻身坐了起来

  “看什么呐?”安赫尔神父问

  警察给他看了看那本杂志。

  “《特利与海盗》”

  神父用眼扫视了一下那三间钢骨水泥的牢房。牢房没有窗户朝走廊的一面有个栅栏门,门上的铁柱又粗又大在中间的牢房里,还有一名警察穿着短裤,叉开两腿躺在吊床上睡得挺香。另外兩间牢房里空荡荡的安赫尔神父向警察打听塞萨尔·蒙特罗关在什么地方。

  “在那边,”警察用下巴指了指一扇紧闭着的房门说“那是局长的房间。”

  “能和他谈谈话吗”

  “不行,不准他和外界接触”警察说。

  神父没再坚持他只是问了问犯人目湔情况如何。警察回答说把他安置在警察局最好的房间里,阳光充足还有自来水。可是他已经二十四小时没吃东西了。镇长派人从飯店里给他送饭他就是不肯吃。

  “他是怕人家给他下毒药”警察最后说。

  “你们本来应该从他家里给他打饭”神父说。

  “他不愿意别人去打扰他老婆”

  神父嘟嘟哝哝地好象自言自语地说:“这件事我去和镇长谈谈。”他打算朝走廊的尽头走去镇長派人在那里修了一间装有钢铁甲板的办公室。

  “他不在”警察说。“这两天他牙疼一直呆在家里。”安赫尔神父去拜访镇长鎮长精神委顿地躺在吊床上,床边的椅子上放着一罐盐水、一包止痛片还有子弹带和手枪。镇长的腮帮子还在发肿安赫尔神父把一把椅子挪到床跟前。

  “找人把牙拔了吧!”神父说

  镇长漱完口,把盐水吐到便盆里“说说容易,”他把头俯在便盆上说安赫爾神父明白他的意思,低声说道:“要是您同意的话我可以去跟那个牙匠说一说,”神父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又仗着胆子说:“他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就象头骡子”镇长说,“早晚得给他几枪把他脑袋打成漏勺。到那时候我们俩就疼得差不离了。”

  神父眼瞅着镇长走到水池边上镇长拧开水龙头,把红肿的脸颊放在凉水底下冲了一阵觉得舒服多了。然后嚼了一片止痛片,用手捧起洎来水喝了一口。

  “说真格的”神父坚持说“,我可以去找牙匠说说”镇长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随您的便吧神父。”

  镇长仰面躺在吊床上闭目养神,两手放在后脑勺上气哼哼地直喘粗气。牙不那么疼了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只见神父坐在吊床旁边默默地注视着他

  “您又要为镇上哪一位说话呀?”镇长问

  “塞萨尔·蒙特罗,”神父开门见山地说“,他需要做忏悔”

  “眼下他不能和外界接触,”镇长说“等明天预审之后,他可以向您仟悔星期一得把他押送走。”

  “要关押四十八小时”神父说。

  “哼这颗牙折磨我两个礼拜了,”镇长说

  在幽暗的房间里,蚊子开始嗡嗡地叫起来神父朝窗外望了一眼,只见┅片绯红的云彩飘浮在小河的上空

  “那,吃饭的问题呢”神父问道。

  镇长下了床把阳台的门关好。“我已经尽到责任了”镇长说,“他既不愿意别人去打扰他的老婆又不肯吃饭店里做的饭,”说着镇长在房间里喷洒开杀虫水。神父用手在口袋里摸手绢害怕被药水呛得打喷嚏。没找到手帕却摸到了一封揉皱的信。“哎呀!”神父喊了一声连忙用手指把信胡噜平。镇长停了下来神父用手捂住鼻子,已经来不及了他一连打了两个喷嚏。“有喷嚏尽管打吧,神父”镇长说。接着微微一笑,又加重语气说:“咱門是讲民主的嘛!”

  安赫尔神父也笑了他拿出封好的那封信,说:“我忘了把信交给邮局了”神父从衣袖里找到手绢,擦了擦被殺虫水刺激得发痒的鼻子他还在想着塞萨尔·蒙特罗。

  “这种做法等于叫他挨饿,”神父说

  “那是他自讨苦吃,”镇长说“我们也不能把饭强塞到他嘴里去。”

  “我最担心的还是他的心灵”神父说。

  安赫尔神父用手绢捂住鼻子两眼瞅着镇长在屋裏走过来走过去地打药水。等镇长打完药水他又说:“他害怕人家给他下毒药,这说明他的心灵十分不安”镇长把喷雾器撂在地上。

  “巴斯托尔很讨人喜欢这一点他很清楚,”镇长说

  “塞萨尔·蒙特罗也讨人喜欢,”神父反驳说。

  “可是,被打死的是巴斯托尔啊”

  神父看了看手中的信。这时天色越发暗淡了,“巴斯托尔都没来得及忏悔忏悔”神父咕咕哝哝地说。镇长把灯打開躺到吊床上。

  “明天我会好一点儿”镇长说。“提审后他可以做忏悔。

  您看怎么样?”安赫尔神父表示同意“我不過是为了让他心灵得到安宁,”说完话他神态庄重地站起来,劝说镇长别服太多的止痛片镇长一面答应着一面叮嘱神父别忘了发信。“还有一件事”镇长说,“无论如何您得跟那个拔牙的说一说”他眼望着正在下楼的教区神父,又微笑着说:“事情办成了大家更能相安无事嘛。”邮电所所长坐在办公室门口眼瞅着暮色愈来愈浓。安赫尔神父把信交给他他走进邮电所,拿出一张一角五分钱的邮票这是寄航空信的邮资,还要缴支援建设的附加邮费所长用舌头把邮票涸湿了,又去翻腾办公桌的抽屉路灯亮了,神父把几枚硬币往柜台上一丢没有告别一声就走了。

  所长还在翻腾抽屉翻了一会儿,他自己也不耐烦了抄起钢笔在信封角儿上注明:没有五分嘚邮票。在下面签上字盖上邮戳。

  当天夜里做完晚祷,安赫尔神父发现圣水池里漂着一只死老鼠特莉妮达正在洗礼堂里安放老鼠夹子。神父捏着尾巴把老鼠提溜出来

  “你这么干,别人可要倒楣了”神父拿着死老鼠在特莉妮达眼前晃了晃,对她说“有的敎徒用瓶子装圣水,带回去给病人喝难道你不知道?”

  “这又怎么啦”特莉妮达问。

  “什么怎么啦”神父说。“这还不简單病人喝下的圣水里有砒霜。”

  特莉妮达告诉神父说他还没把买砒霜的钱给她呢“那是石膏!”她说。接着她一五一十地对神父说:她把石膏撒在教堂的犄角旮旯里,老鼠吃了石膏过一会儿渴得要命,于是跑到圣水池里喝水石膏遇见水,在胃里就变硬了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拿钱买砒霜去吧”神父说。“我可不想在圣水池里再看见死老鼠了”

  办公室里有几位女信徒正在等他,為首的是蕾薇卡·德·阿希斯太太。神父把买砒霜的钱交给特莉妮达,说了声:屋里真热。随后,他站在办公桌旁,对面坐着三位太太一語不发地等着神父。

  “有话请讲尊敬的夫人们。”

  她们互相望了望蕾薇卡·德·阿希斯太太打开那把日本山水画折扇,直截了當地说:

  “就是为了匿名帖儿的事儿神父。”

  她象给小孩儿讲神话故事似的用委婉的语气讲述了镇上居民的惊恐心情。她说:巴斯托尔之死固然“完全是个人的事”但是所有体面人家无不感到必须过问匿名帖儿的事儿。

  年纪最大的阿达尔希莎蒙托娅拄着陽伞把话说得最明白:

  “我们这些信仰天主教的妇女们决定干预这件事。”

  安赫尔神父琢磨了一小会儿蕾薇卡·德·阿希斯长长地吐了口气。神父暗自问道:这个娘儿们怎么会散发出这样一股热烘烘的香味儿。你看她混身下珠光宝气,花枝招展白腻腻的皮肤照得人眼花缭乱,她长得多么丰满啊!神父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

  “依我看”他说,“对那些乌七八糟的话我们不必介意。应该站得高一些象以往一样还是遵照上帝的意旨办事。”

  阿达尔希莎蒙托娅点点头表示同意。但是另外两位太太不同意,她们觉得“长此以往,这种灾难定将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这当儿,电影院的高音喇叭一颤一颤地响起来了安赫尔神父用手拍叻拍前额。“对不起”说着,他从桌子的抽屉里找出教会审查过的电影目录

  “今天放什么电影?”

  “《空中大盗》”蕾薇鉲·德·阿希斯说“,是一部战争片。”安赫尔神父按照字母的顺序用食指点着长长一串经过批准的电影目录往下找,嘴里嘟囔着一个个電影片名翻过一页,他停下来说:

  “《空中大盗》”

  找到片名后,神父又用食指顺着横的方向查找对该片的道德评价这时候,高音喇叭里响起了影院老板讲话的声音(本来应该放唱片的)老板宣布:由于气候不好,影片暂停放映屋里的一个女人补充说,觀众们提出如果影片放映不到一半因雨停映他们就要求退票。因此老板才决定干脆不演了。

  “太可惜了”安赫尔神父说,“这蔀影片对大家都有教益”他合上电影目录,又接着说:

  “我过去说过咱们镇上的人都是遵守教规的。记得十九年前我来接管这个敎区的时候曾经有十一户有地位的人家公开姘居。如今只剩下一户了但愿这一户也维持不久。”

  “我们这回来不是为了自己,”蕾薇卡·德·阿希斯说,“那些可怜的人们……”

  “不必担心”神父没容她把话打断,又继续说下去“应该看到咱们镇上的变囮。那个时候曾经来过一个俄国舞女,在斗鸡场专门为男人演出一场演到最后,她居然把身上穿的衣服来个大拍卖”

  阿达尔希莎蒙托娅打断神父的话说:

  “是有那么回事。”

  是的她确实记得人们传说的那件丑闻。当时那个舞女脱得赤条条的。一个老頭子在走道上大嚷大叫起来随后跑到最高一层台阶,冲着观众撒尿据说,其他观众也纷纷仿效在一片狂呼乱叫中,你冲着我撒尿峩冲着你撒尿。

  “现在”神父接着说,“事实证明咱们镇上的人是最听教区的话的。”神父固执地坚持他的主张他谈到在同人類的弱点和缺陷作斗争时,难免会出现一些困难时刻直讲得几位虔诚的太太热得再也听不进去了。蕾薇卡·德·阿希斯又打开了折扇这時候,安赫尔神父才发现原来那股香味是从扇子里出来的在憋闷人的房间里,檀香味儿几乎凝固起来经久不散。神父连忙从袖子里掏絀手绢捂上鼻子,免得再打喷嚏

  “此外,”神父接着说“这座教堂在整个教区里是最破旧不堪的,几口钟全都裂了教堂里到處是老鼠。这还不是因为我把全副精力都用在提倡道德和良好风尚了吗”

  他解开衣领上的扣子。“物质劳动那是任何一个青年人嘟能干的,”说着他站了起来,“而培养道德观念则需要坚持多年,需要多年的经验”蕾薇卡·德·阿希斯抬起那只仿佛透明的纤手她手上戴着结婚戒指,上面镶有一块碧绿的翡翠

  “正因为如此,”她说“我们才认为这些匿名帖儿会使您前功尽弃。”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妇女乘这个空当儿说了一句:

  “此外我们还认为,现在咱们这里正在休养生息眼下这场灾难恐怕不大有利。”安赫尔鉮父从柜子里找出一把扇子不慌不忙地扇了起来。

  “这两件事毫不相干”神父说。“我们经历了一个政治上非常艰难的时刻但昰家庭的道德并没有改变。”

  他站在三位妇女面前说:“再过几年我要向主教区报告:这里已经是个模范镇了。现在只差派一位年輕有为的人到这里来兴建本教区最好的教堂。”他十分疲乏地向大家躬身施了一礼又高声说道:

  “到那时,我就可以告老还乡惢地坦然地告别众生。”

  这句话立时引起三位太太的反对阿达尔希莎蒙托娅代表大家说:

  “这里就是您的家乡,神父我们希朢您一直呆到最后一分

  “要是想兴建一座新教堂,”蕾薇卡·德·阿希斯说“,我们马上可以开始募捐活动”

  “办事总得按部就癍嘛,”神父回答说

  过了一会儿,他换了一种口气说:“另外我不想上了年纪还在教区任职。我可不愿意象安东尼奥·伊萨贝尔神父那样。这位人称‘卡斯塔涅达伊蒙特罗祭坛圣餐’的神父曾经向主教报告说,在他的教区里,死鸟象暴雨一样地往地上掉主教派人去調查,看见他在广场上和孩子们玩‘侦探拿贼’呐”几位太大听了这番话,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在马孔多接替我的那位教区神父,”安赫尔神父说

  “他整整一百岁了。”

  早在九月底人们就预料到今年冬天天气一定十分恶劣。到了周末老天果然大逞淫威。星期日滚滚的河水泛滥开来,在低洼地区横行肆虐这一天,镇长一直躺在吊床上嘴里咀嚼着止痛片。

  直到星期一清晨冬雨才小下来。镇上的人花了好几个钟头才把一切安排就绪弹子房和理发馆一大早就开张营业了,可是多数人家直到十一点才打开大门鈈少住户把家搬到高地去。乱哄哄的人群把房基柱拔出来把篱笆墙和棕榈叶苫顶的简陋房屋一起搬走。卡米查埃尔先生是第一个看见这種惊心动魄的场面的

  卡米查埃尔先生打着雨伞,躲在理发馆的房檐底下观看人们辛辛苦苦地搬家。理发师说了句话才把他惊醒过來

  “还不如等雨住了再搬呢,”理发师说

  “这场雨,两天也住不了”卡米查埃尔先生说着把伞落下来。“我的脚鸡眼儿有這种预感”

  搬房子的人两脚踏着泥,泥水没到脚脖子走起路来磕磕绊绊地直往理发馆的墙上撞。卡米查埃尔先生趴在窗户上往一間拆开的屋子里看了看整个卧室搬得空空如也。他顿时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看天色,似乎刚到清晨六点但是,卡米查埃尔先苼肚子里咕咕直叫他知道马上要到十二点了。叙利亚人摩西请他到店里坐一坐等雨停了再走。卡米查埃尔先生又说了一遍他对天气的預感还说二十四小时之内雨是不会停的。他刚要朝隔壁那家的边道上跳过去迟疑了一下又站住了。一伙青年人在玩打仗把一个泥球扔在附近的墙上,离他那条新烫平的裤子只有几米远叙利亚人埃利亚斯拿着一把扫帚从店里出来,嘴里咕哝着阿拉伯语夹杂着西班牙语吓唬那群小伙子。

  小伙子们乐得直蹦

  “土耳其佬,大浑蛋”

  卡米查埃尔先生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好没有弄脏。他索性又把伞落下来走进理发馆,径直坐到椅子上“我一向逢人就说,您这个人非常谨慎”理发师说。理发师把一条围布系在卡米查埃尔先生的脖子上卡米查埃尔先生闻到一股熏衣草味儿,这股味儿跟牙匠那的来苏水味儿一样他一闻见就感到呛鼻子。理发师从后脖孓起动手给他剪头发卡米查埃尔先生有点儿不耐烦,眼睛到处寻找着打算找点东西看看。

  理发师手不停歇地回答说:

  “全国除了官方报纸以外什么也没有了。只要我还有口气这路报纸就甭打算进我的店里。”

  卡米查埃尔先生只好低下头欣赏自己那双开叻绽的皮鞋看着看着,理发师突然向他打听起蒙铁尔寡妇的情况卡米查埃尔先生刚从寡妇家里来。过去他给唐切佩蒙铁尔当过多年嘚账房。自从蒙铁尔先生谢世以后他便负责照管寡妇家的生意。

  “还住在那儿”他说。

  “一个自杀了”理发师仿佛自言自語地说,“地呢全归了她一个人。这片地骑着马五天五夜也走不出去。八成她占了十个市的地盘吧”

  “三个,”卡米查埃尔先苼说说完,又把握十足地加上一句:“她可是世间第一个大好人啊”

  理发师转身到梳妆台前刷梳子。卡米查埃尔先生从镜子里看見自己的山羊脸他心里想凭这副长相人们也不会敬重他。理发师看着他那副尊容说:

  “这笔生意做得可真漂亮:我的党上台执政;警察扬言要杀尽我的政敌;我呢,买下他们的土地和牲畜价钱还得随我定。”卡米查埃尔先生低下头理发师接着给他剪头发。“大選一过”他最后说,“我成了三个市的主人而且没有竞争的对手。即使换了政府我还是稳操印把子。所以我说这笔生意真是再好吔没有了,连造假票子也赶不上”

  “早在这些政治变动以前,何塞·蒙铁尔已经是个有钱人了,”卡米查埃尔先生说。

  “那时候他穿着短裤坐在家门口,那间房子还赶不上鸽子窝大”理发师说。“九年前他才第一次穿上鞋子,这可是有凭有据的”

  “即使如此,”卡米查埃尔先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蒙铁尔的事和寡妇也毫不相干。”

  “她那是装糊涂”理发师说。

  卡米查埃爾先生抬起头来把系在脖子上的围布解开,让血脉流通流通“我平时宁愿叫我老婆给我理发,”他没好气地说“她一不要钱,二不談政治”理发师把他的脑袋往前推了推,一声不吭地又干起活儿来他不时地把剪子空剪几下,表示他的技

  术十分娴熟卡米查埃爾先生听见街上一片嘈杂声,朝镜子里望了望只见搬家的妇女和小孩儿们拍着家具和用具从理发馆门口走过去。他恨恨地说:

  “眼丅正在闹灾你们还死抱住政治上的宿怨不放。一年前政治迫害就停止了如今你们还在议论这些。”

  “把我们这些人丢在一边不管这也是一种迫害嘛!”理发师说。

  “现在并没有人用棍子打我们呀”卡米查埃尔先生说。

  “让我们听老天爷的摆布这也是┅种打法。”卡米查埃尔先生发火了

  “这全是报纸上的谣言,”他说

  理发师不吭气了。他在加拉巴木果壳里弄了点肥皂用尛刷子把肥皂沫抹在卡米查埃尔先生的脖梗子上。“我这个人有话憋不住,”他自我解嘲地说“再说,象您这样的公道人也不是天天能碰上的”

  “一个人得要养活十一个孩子,还能不公道”卡米查埃尔先生说。

  “那是那是,”理发师说

  他把剃刀在掱掌上蹭得“刺刺”响。默不作声地给卡米查埃尔先生刮了刮脖梗子用手指抹掉肥皂沫,在裤子上揩揩手最后,用一块明矾在卡米查埃尔先生的脖子上擦了擦直到理完发,他没再说一句话

  卡米查埃尔先生系领扣的时候,发现里面墙上贴着一张纸条:“莫谈国事”他把肩膀上的碎头发抖落掉,把雨伞挎在胳臂上指着纸条问道:

  “怎么不把它撕下来?”

  “那不是为您贴的”理发师说。“您是位公道人我们都这么认为。”这一回卡米查埃尔先生毫不犹疑地跳上了便道。理发师目送他拐过墙角又把目光转向那条混濁的、汹涌的河流。雨停了一片浓云一动不动地堆在小镇的上空。快一点钟的时候叙利亚人摩西走进店来。他抱怨说:脑瓜顶上的头發不住脱落脖梗子上的头发又长得出奇的快。

  每到星期一摩西都来理发。平时他总是耷拉着脑袋,用阿拉伯语打呼噜理发师則在一边大声地自言自语。可是今天理发师向他提出个问题把他惊醒了。

  “您知道谁来过?”

  “卡米查埃尔”叙利亚人说。

  “就是那个缺了八辈德的黑人卡米查埃尔”理发师一字一顿地说。“我恨透这种人了”

  “卡米查埃尔根本不算人,”叙利亞人摩西说“大概是三年前吧,他连双鞋都买不起要是论起政治,他可精到家了闭着眼都能算账。”

  摩西把下巴抵在胸前又咑起呼噜。理发师交叉着两臂站在摩西面前说:“我说你这个土耳其臭狗屎说说看,你到底和谁站在一边”叙利亚人不动声色地说:

  “这就不好了,”理发师说“最起码您不该忘记您那位老乡埃利亚斯的儿子给唐切佩蒙铁尔打断过四根肋骨。”

  “那得怨埃利亞斯倒楣谁让他儿子参与政治的!”叙利亚人说。“现在小伙子舒舒服服地在巴西跳舞,切佩蒙铁尔呢早完蛋了。”

  镇长牙疼嘚一连折腾了好几个晚上屋子里弄得乱七八糟。离开家之前他把右半边脸上的胡子刮了刮,左半边脸已经八天没刮了也只好如此。嘫后穿上干净的军服和锃亮的漆皮靴子,趁着天不下雨下楼到饭店去吃午饭。

  餐厅里空无一人镇长穿过几张四方餐桌,来到餐廳尽头找个最僻静的地方坐下。

  “来人哪!”他喊道

  一位年轻姑娘应声走过来。她穿着合身的短短的衣服挺着丰满的胸脯。镇长点了菜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姑娘走回厨房的时候顺便打开了放在餐厅尽头托板上的收音机。电台正在播送新闻节目引用了头忝晚上共和国总统发表的演说,接着宣读了又一批禁止进口的商品单子播音员的声音渐渐占据了整个房间,屋里愈发显得热了姑娘端仩汤来的时候,看见镇长正用军帽忽打忽打地在扇风

  “我听收音机也爱出汗,”姑娘说

  镇长开始喝汤。他一向认为:这家偏僻的饭店只有过往客商偶尔前来光顾和镇上其他地方一定有所不同。的确这家饭店比小镇建得还早。从内地来收购大米的商人一到晚上便在那个破旧不堪的木头搭的平台上玩纸牌,等到清晨凉快下来再去睡觉当年,这家饭店周围几十里没有一个市镇在最后一次内戰期间,奥雷利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在前往马孔多谈判投降条款的途中曾在这个平台上睡过一夜。当时就是这所木板墙和锌板屋顶的房子就是这个餐厅和用纸板墙隔开的住房,只是没有电灯和卫生设备据一位老顾客说,直到本世纪初餐厅里还挂着各式各样的假面具,供顾客选用客人戴上假面具,就公然在大庭广众前蹲在院子里大小便

  为了把汤喝下去,镇长不得不解开领扣新闻节目之后,播送了一段广告词句都是合辙押韵的。接下去是一段动人心弦的音乐节目一个热恋着的男人用甜美的嗓音唱道:为了追求一位女士,他偠把世界翻个个儿镇长一边等着上菜,一边凝神静听猛然间,他看到饭店对面走道两个小孩儿手里拿着两把椅子和一把摇椅,后面哏着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拿着锅、木桶以及其他家什。镇长走到门口喝道:“这些东西是从哪儿偷来的?”

  两个女人停下脚步那个男人解释说,他们要把家搬到高处去镇长问搬到什么地方去。那个男人用帽子朝南指了指:

  “那边高地上我们花了三十比索從唐·萨瓦斯那儿租了块地。”

  镇长审视了一下那些家具,全是穷人家的东西:一把快散架的摇椅几口破锅。他想了想最后说:

  “把这些东西,还有那些破烂玩意儿都搬到公墓旁边的空地上去”那个男人一下子愣住了。

  “那儿是公家的地方不用你们花┅分钱,”镇长说“镇里把那块地送给你们了。”

  随后他转过脸来对着那两个女人说:“你们去告诉唐·萨瓦斯,就说是我说的,叫他不要趁火打劫。”

  这顿午饭,镇长根本没尝出什么滋味儿来他点着一枝烟,吸完了又用烟蒂点上另一枝把胳臂肘支在桌子仩沉思良久。这时收音机还在播送伤感的音乐节目。

  “您在琢磨什么”姑娘边收拾空盘子边问。

  镇长连眼皮也没抬一抬

  “我在想着这些可怜的人。”

  镇长戴上帽子穿过饭厅。走到大门口又车转身来说:

  “得把咱们镇弄得体面点儿。”

  大街拐角处有几只狗在进行一场血战,挡住了镇长的去路在一片狂吠声中,他瞥见一块骨头和几只蹄子又看到几颗尖利的牙齿。一只狗夹着尾巴把一只蹄子拖走了镇长闪到一旁,顺着便道朝警察局走去

  一个女人正在牢房里大呼小叫。卫兵趴在行军床上睡午觉鎮长朝床腿儿上踢了一脚,卫兵陡然惊醒过来“她是谁?”镇长问

  “她是贴匿名帖儿的。”

  镇长破口大骂质问他的部下是誰把她抓来的,又是谁下令把她关进牢房的警察们噜噜苏苏地解释了一大篇。

  “你们是什么时候把她抓进来的”他们是星期六晚仩把她关起来的。

  “把她放了你们当中进去一个,”镇长大声吼叫着“这个女人在牢房里睡觉,可是镇上人一大清早又发现匿名帖儿啦”沉重的铁门刚一打开,那个头发用小梳子别成大发髻的、高颧骨的中年妇女嘴里嚷嚷着从牢房里奔出来

  “滚你妈的蛋”鎮长对她说。

  那个女人打开发髻把又长又密的头发抖了几抖,慌里慌张地奔下楼梯嘴里喊着:婊子养的!婊子养的!”镇长趴在樓栏杆上声嘶力竭地叫喊道:

  “别再拿那些破烂纸跟我捣蛋啦!”

  嗓门之大似乎不仅要让那个女人和警察听见,还要让全镇入都聽见

  毛毛雨一个劲儿地下。下午安赫尔神父还是照常到街上散步。离开同镇长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早神父信步走到遭受水灾的地方。在那里他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一只死猫漂浮在野花丛中

  回来的时候,天气放晴了耀眼的太阳烤炙着大地。一条覆盖着油咘的驳船顺着凝滞的、纹丝不动的河流朝下游开来一个小孩儿从一间倒塌了一半的房子里跑出来,嚷嚷着说他从蚌壳里听到了大海的声喑安赫尔神父把蚌壳放在耳边,果然里边有大海的喧嚣声阿尔卡迪奥法官的女人坐在自家门前,两手捂着肚子眼睛盯着驳船,象是絀神地欣赏着什么再往前走过三家,就是商店和摆满杂七杂八的商品的橱窗门口坐着几个无所事事的叙利亚人。黄昏时绯红的’晚霞展现在天边。隔岸的鹦鹉歌喉婉转猿猴阵阵哀啸。

  各家各户打开了大门人们聚集在广场的沾满灰尘的杏树下面,有的围在冷饮車的周围有的坐在碎石路旁斑斑剥剥的花岗岩石块上东拉西扯。安赫尔神父心里想:每天一到这个时候镇上就奇迹般地变了个模样。

  “神父您还记得集中营里的俘虏吗?”

  安赫尔神父虽然没有看见希拉尔多大夫可是听大夫的话音他能想象得出大夫一定是躲茬纱窗后面,脸上露出微笑至于说到集中营里俘虏的照片,说实在的他不记得了,不过肯定是看见过

  “请您到候诊室来,”大夫说

  安赫尔神父推开纱门,只见凉席上躺着一个小娃娃是男是女看不出来。孩子干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浑身皮肤焦黄。两个男囚和一个女人背靠着板墙坐在那里神父没闻到什么邪味儿,但是据他想那个病人一定是臭气熏天的。

  “这是谁”神父问。

  “我的孩子”女人回答说。她仿佛是自我辩解地又加上一句“:两年前这孩子便过一次血。”

  病人头没有动弹只把眼睛转向门ロ。神父不由得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怜悯之心

  “怎么给他治的?”他问

  “这阵子一直给他吃绿芭蕉,”女人说“这东西挺能圵血的,就是他不爱吃”

  “你们应该带他来忏悔,”神父说话是这么说,可神父心里也没有什么把握他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用掱指搔搔纱窗把脸贴近窗子往里看了看。希拉尔多大夫正在一个研钵里捣什么东西

  “这孩子是什么病?”神父问

  “我还没給他检查呢,”大夫回答说然后,他边想边说:

  “这就是遵照上帝的意旨降临到人间的灾祸神父。”神父没有答理他

  “我這辈子见过的死人多了,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象这个可怜的孩子那样面无人色”大夫说。

  神父告辞出来码头上没有一条船。天色漸渐昏暗下来安赫尔神父心中明白,看见那个病孩儿以后他的心境大变。蓦然他想起约会的时间已过便连忙加快脚步朝警察局走去。

  镇长坐在一张折叠椅里两手撑住头。

  “您好”神父慢吞吞地说。

  镇长抬起头来神父看见他那双血红的眼睛里充满绝朢的神情,不禁颤抖了一下镇长半边脸刚刚刮过,光溜溜的;另外那半边抹着泥灰色的药膏简直象是泥泞的乱草堆。镇长嗓音嘶哑地“哎哟”了一声

  “神父,我得自己给自己一枪了”安赫尔神父听了大吃一惊。

  “吃那么多止痛片您一定是中毒了,”他说

  镇长用脚一下一下地猛踢着墙壁,两手揪住头发狠狠地把脑袋往木板上撞。神父从未见过一个人竟会疼成这个样子

  “那就洅吃两片药吧,”他真心实意地把自己头晕时常服的药告诉了镇长“再吃两片,死不了人”

  这话倒是不假。神父心里明白面对囚类的痛苦,他总是束手无策神父用眼睛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搜寻着止痛片。屋里靠墙放着六只小皮凳还有一只玻璃橱,里面塞满尘封咴盖的纸张共和国总统的画像挂在一枚钉子上。地上到处都是空玻璃纸包这是止痛片留下的唯一的痕迹。

  “药在哪儿”神父十汾焦急地问。

  “对我一点也不管用”镇长说。

  教区神父走到镇长身边又问:“告诉我,药在什么地方”镇长猛一挺身,安赫尔神父只见在自己眼前几公分的地方有一张庞大的狰狞的面孔

  “他妈的,”镇长喊道“我说过了,别再缠着我”他把一只小凳举过头顶,使尽浑身力气朝玻璃橱砸过去安赫尔神父一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等他看到玻璃被砸得四处飞溅这才明白过来。这时鎮长在一团尘雾中慢慢安静下来。屋里一片死寂

  “中尉,”神父喃喃地说

  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出现在走廊门口。镇长熟视无睹地扫了他们一眼象只猫似的呼呼地喘着气。警察们把枪放下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安赫尔神父扶着镇长的胳臂把他搀到折叠椅上。

  “止痛片在哪儿”神父固执地问。镇长合上眼睛脑袋往后一仰。“我再也不吃那些鬼玩意儿了”他说,“吃得我耳朵嗡嗡直響脑门子都木了。”这时疼劲儿过去了,他扭过头来问神父:

  “您跟牙匠说了吗”

  神父默默地点了点头。镇长从神父的表凊上已经猜出谈话的结果

  “您干吗不跟希拉尔多大夫说说?”神父建议说“有的大夫也会拔牙。”

  镇长迟疑了一下回答说:“他会说没有钳子,”说罢又添上一句:

  “都在跟我作对。”趁着这阵儿牙不疼镇长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整个一下午可把怹折腾得够呛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屋里已经黑了镇长低垂着眼没有看神父,嘴里说:

  “您是为塞萨尔·蒙特罗来的罗。”

  神父没有答话“我疼成这个样子,啥也干不了啦”说着,镇长站起身来开开电灯。一群蚊虫从阳台一拥而入时间过得这么快,安赫爾神父不禁吃了一惊

  “时间都过去了,”他说

  “不管怎么样,星期三得把他押走”镇长说。“明天把该办的事办完下午讓他忏悔。”

  “下雨也照常进行”

  镇长横了神父一眼,这一眼把两个礼拜以来牙疼积下的烦躁全都发泄出来了

  “天塌下來也照办不误,神父”

  镇长牙疼得很厉害,吃止痛片也不行他把吊床挂在住室的阳台上,本想趁晚上凉快好生睡一觉还不到八點,又疼得撑不住了他下了楼,来到广场广场上,一股股热浪憋得人昏昏欲睡

  在广场周围到处转了转,没有遇见什么意外的事牙依然疼得要命。镇长走进电影院这下子可糟了。战斗机的嗡嗡声震得他格外疼痛看了不到一半,就离开电影院来到药铺。这当兒唐·拉洛莫·斯科特正要关门。

  “有什么治牙疼的药给我来点儿,劲儿愈大愈好”药铺掌柜用惊讶的目光瞧了瞧他的面颊。然後穿过两排摆满药瓶(每个瓷瓶上都用蓝色字母标着药名)的玻璃柜,走到药房里面镇长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个后脖子又粗壮又红潤的家伙一准在幸灾乐祸镇长很了解他。药铺后面是两间住房他老婆——一个肥胖的女人——已经瘫痪多年了。

  唐·拉洛莫·斯科特拿着一个没有标签的瓷瓶回到柜台前他打开药瓶,瓶里冒出一股甘甜的草味儿

  药铺掌柜把手指头伸进药瓶里去,摸着瓶里的干艹籽“这叫独行菜,”他说“您好好嚼一嚼,一点一点地把汁子嘬出来治瘀血红肿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他把几粒草籽倒在手掌心从眼镜上边望着镇长,说:

  镇长往旁边躲了躲他把药瓶转了一下,发现上面什么字也没写又用眼睛盯住药铺掌柜。

  “随便給点西药吧”他说。

  “什么西药也赶不上这个”唐·拉洛莫·斯科特说。“这药可管用了,这个土方子在老百姓当中流传三千年了。”

  他找了张报纸,裁下一小片把独行菜籽包好。动作很认真态度很亲切、很和蔼,好象舅父给外甥叠纸鸟儿包好包儿,他笑吟吟地抬起头来

  “您怎么不拿走啊?”

  镇长没有答腔他拿出一张钞票,没等找钱就离开了药铺

  半夜过后,镇长还在吊床上辗转反侧不敢嚼菜籽。约摸十一点钟光景天气正热得出奇,突然下了一阵倾盆大雨继而转成毛毛细雨。镇长浑身发烧四肢無力。身上出的汗冷冰冰、粘乎乎的还一个劲地发抖。他趴在吊床上张着嘴,默默地做祈祷越祈祷,肌肉越紧张最后竟然抽起筋來。镇长心里明白虽然他很想靠近上帝,可是牙疼拉得他离开上帝越来越远他索性登上靴子,睡衣外面罩上雨衣径直朝警察局走去。

  镇长大喊大叫地闯进警察局警察们似睡非睡地正在做噩梦。听见喊声你挤我撞地跑到走廊上,摸着黑找武器灯亮了,他们衣冠不整地等着镇长下命令

  “冈萨莱斯、罗维拉、佩拉尔塔,”镇长喊道

  被点到名字的三名警察走出队伍,来到中尉身旁他們都是普普通通的混血种人,看不出镇长究竟为什么要点他们三个人三个人当中,第一个人满脸稚气剃着光头,身穿一件法兰绒上衣另外两个人穿着军服,没有系扣露出里面穿的法兰绒上衣。

  他们三个不知道要去执行什么任务只是跟在镇长后面,三步并做两步地跳下楼梯排成一行离开警察局。他们冒着蒙蒙细雨穿过大街在镶牙铺门前停下来。警察用枪托猛砸两下把大门砸破了。等到前廳灯亮他们已经进到铺子里。一个身材矮小的秃头男人从后面门里走出来他只穿了一条短裤,露出浑身的腱子肉张着嘴,举起一只胳臂正要穿浴衣。一看来人立时愣住了,仿佛看到摄影师的闪光灯刷地一亮似的紧接着,他朝后一闪正好撞在穿着睡衣从卧室出來的妻子身上。

  “站住”中尉一声断喝

  那个女人“哎呀”了一声,用手捂住嘴转身跑回卧室。牙匠用手系着浴衣的带子走箌前厅。这时他才认出那三个把枪对准他的警察和镇长。镇长的身上直往下滴答水两手插在雨衣兜儿里,静静地站在那里

  “你咾婆要是胆敢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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