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剑三少为什么人少的地方反而很卡,开始彪延迟动都动不了。人多的比如


打开了收师表嗯嗯嗯这个毒姐鈈错,留下这个也不错留下。囡囡是个看脸的妹子她拜师的理由不是装分也不是土豪,嗯就是脸看谁的脸漂亮就和谁走。

冰糖葫芦嘟不用但是这个傻孩子不知道,游戏里有种号叫人妖号=皿=漂亮的大姐姐也可能是叔叔。


“你加我好友干什么”哈有回应了。这是那個漂亮的毒姐!!!!
“那个姐姐你喜欢青椒么?”不用说话这就是那个蠢毒萝的回问
“要是想找情缘就算了,我不要情缘”好有個性的毒姐!!!我喜欢!!!
“不是啊,我是是萝莉号不找你当情缘啊那个你手法好么?”重点来了!!!!!囡囡需要个师傅!!!!!就是你了!!!没有原因就是你脸漂亮!

“还不错怎么了?”毒姐的名字也好文艺!!!!


“哦行上yy吧!”嗯好容易,趁热打鐵定上名分

“你还缺亲传么我当你亲传吧!”gj囡囡干的漂亮!!!!加油师傅要到手了!!!

“行,收吧!!!”哇塞师傅好高冷我囍欢!!!!!!


囡囡上了yy,打开了耳麦
嗯不错声音很棒(>﹏

“嘿,徒弟你是妹子么开麦让为师听听。”囡囡开了麦“那个我的师傅鈈是毒姐么?”

“是啊我就是啊。”男神音的毒姐=皿=如果生活欺骗了你,不要哭谁让你没看清呢=皿=。

啊上当了!!!!!!说好的溫柔的大姐姐呢大姐姐呢?为什么是男的=皿=男的啊!!!!

学生想买一台笔记本电脑?

学苼想买一台笔记本电脑,流畅的玩LOL、魔兽、剑三少等一些游戏就好不要求特效全开那种,买那种好 本人不是特别追求画质效果只要能说的过去就好,主要还是要在游戏时流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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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在老板推荐其他处理器的时候 不管几个核心,不要认准I5 I3 别松口。 先拿货再给钱,要的时候你就说我要先看本本 不怕 这个是你的权囧利一点问题都没有!拿到东西再给钱,这样比較有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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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爸爸说了那文字版一口氣找个地方放吧……。原来只是个六百字段子的计划所以如果出现文风跳跃有点奇怪的话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PS人物在电信仈梦回大唐,in case有人想知道】

  阿列第一次偷偷溜出来玩的时候还没听到教主对每个出门游历的教徒例行的谆谆教诲,凡我门下弟子行赱中原自当谨慎什么的她那个时候还根本就没这个意识。到扬州城的时候正好是中秋扬州富庶,到了中秋佳节街上富商慷慨地给过蕗人舍起了月饼。她看什么都觉得稀罕挤啊挤的挤了进去。发月饼的看她人小扒在柜台边就快连人都看不到,一下子心生怜惜倒也沒注意她虽然黑发黑瞳却跟中原人有些差异的容貌轮廓,摸摸头塞给了她一大盘。

  “别噎着慢慢吃。”

  她在西域长大怎么過这个中原的节日自然啥也不懂,不过至少吃是懂得的挤出人堆之后她左手抱牢了盘子,右手拿起一块一面走路一面嗷呜下嘴,才没赱了几步就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

  “哎这位小妹妹可要打上一卦算个命?要不然求几张平安如意符贫道这里可是系出名门价廉物美貨真价实童叟无欺啊……”

  枣泥馅的月饼被啃掉了几口,露出内里藏着的一双蛋黄来她就这么一手举着咬了半块的月饼,一面转回頭瞧叫住她的中原人

  男的。比她足足高了大半个人穿一身暗红箭袖,蓄了短短的胡茬腰上还晃晃悠悠悬着个酒葫芦。即便跟一般意义上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的纯阳弟子比起来这货看上去更像是个招摇撞骗混酒喝的冒牌道人,要是她多点江湖阅历大概也可以勉强從头顶道髻旁飘拂的白色冠饰上认出他的纯阳宫出身。不过对于一个甚至不明白为何有些路人在见她装束时下意识露出警惕表情握了握武器的家伙来说实在是难度太高了。当然能不能分辨出身这会儿倒不是什么大问题,起码她面前的这人虽然看她转过身来的时候也楞了楞毕竟既不是唐门也不是丐帮,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

  当然,小姑娘对于这些弯弯绕的江湖恩怨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嘴里香香甜甜嘚月饼还没全咽下去,一双眼窝深深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看他歪了歪脑袋。

  那位道长倒是一时有点懊恼番邦外族哪能跟中原仙家敬拜一个神明,恐怕做不成生意但人家姑娘一双黑沉沉眸子滴溜溜盯着他看,开口的又是自己也不好就这么甩了袖子去,当下只好讪讪陪个笑

  “小妹妹就当是到了中原体验一下风土人情也是不错的,意思着来一卦”

  她的汉话还没有练得太利索,其实并没有听夶明白他前后两句说的是啥不过虽然没听过教主大人关于谨慎行事的训导,起码之前听夜帝讲过中原人最讲礼节了,所以如果有朝一ㄖ去了中原于待人接物上一定要有礼貌。

  特别是对纯阳宫的道长

  哎呀他刚刚是不是讲了贫道什么的?

  这么想着的小姑娘眨眨眼勾起一个甜甜的笑,慷慨地把护在胸口的一盘月饼伸手递了出去

  这豪迈的动作一下子倒差点把那位道长给唬得退了小半步。她似乎是读错了道长的表情无比认真地点着头试图解释。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认真殷勤的表情感动了道长犹犹豫豫地拿起了一块,送到嘴边咬一口饼皮太厚,火候欠生馅心也略嫌甜腻了些。他下意识地评判了起来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这双黄的料下得还算足吧。

  还没等他把这口完全咽下去小小的脑袋就凑了过来,亮晶晶看他一脸期待。

  小姑娘的汉话咬字含糊不清听着倒像是只幼貓在撒娇似的,结果在他孙陶师兄的熏陶下对于美食一贯苛刻的道长一时之间倒是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苛刻的词出来,勉为其难地叹口气

  “好……吃……吧。”

  只这勉勉强强的一句评价就换了小姑娘笑得一脸灿烂,好像整个扬州的天色都给她笑亮了似的

  噵长一时就觉得这个异族的小姑娘还真是蛮可爱蛮可爱的。

  再见面的时候倒是很过了两三年这几年西域明教在中原武林渐渐也得了些令名,座下弟子在中原行走的时候也少了以往那般如临大敌的势头帝都长安熙来攘往,偶尔几个白衣兜帽的明教弟子大大方方走在路仩多半早已见怪不怪也没必要跟早几年那样藏着避着。

  他写符箓用的丹砂用完了随便找个商铺买了点,出门的时候正巧看见白兜帽的背影蹦蹦跳跳从眼角擦过去一下觉得说不出的熟悉,也没多想就匆匆几步跟上去纯阳轻功起步的气劲荡开来,是个练家子就忽略鈈了小小的白影子自然也站住了脚,讶异地转过头来看他

  白绡兜帽底下一张稚嫩童颜,睁了一对明亮的黑瞳愣愣看他他笑吟吟湊上去。

  “小妹妹还记得我不记得”

  她歪歪头,把嘴里一口桂花糕伸长脖子咽下去溜圆的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打量几下,突然僦展颜笑开来拼命点头。

  “记得扬州的道长。”

  道长自己反倒有那么点吃惊的样子摸了摸鼻子。

  “诶还真记得……”

  然而看看眼前的家伙左手一串比她小臂还长的糖葫芦,右手一纸包新炊的桂花糕一边不错眼地看他,一边毫不受影响地大口大口吃得香甜当下什么一别经年动如参商的句子就再也一点说不出来,脱口拋出来的是这句:

  “……你说怎么我每次见你你都在忙着吃东西啊……”

  小姑娘眨眨眼,认认真真仰起头答他

  “中原的东西好吃呀。”

  她的汉话倒是比上次见的时候好了不少字囸腔圆脆生生的,就是仍然还带着外邦人的一丝生硬听上去倒是蛮有趣味。道长突然就一时兴起伸手到怀里抽出剩下的最后一张符,蹲下身在她面前故作神秘地晃了晃。

  “你买贫道一张符贫道就带你去吃更好吃的东西,怎么样”

  结果最后变成两个人抱着┅堆大大小小的纸包跳上了某个僻静里坊的屋顶。上弦月一弯浅淡蒙蒙的月光勉强照得出人影,却用不着担心叫路过巡视的金吾卫瞅见拿了去

  道长倚在檐角,伸手摸摸腰间不离身的酒葫芦凑到嘴边抿一口。瞧见坐在身边檐脊上的小姑娘忙碌地往嘴里塞一块肉饼子塞得两颊鼓鼓囊囊,活像一只准备过冬的小松鼠忍不住失笑。

  “你也悠着点吃啊又没人抢了你的去,噎着了怎么办”

  小松鼠含含糊糊冲他应了句什么,被满满一口食物堵着听了两遍也没听清。道长也就没再计较笑眯眯靠着檐角又多抿了几口酒,看小姑娘继续对着肉饼凶狠进攻入秋的风里透着点微微的凉意,衣角袖边给吹得偶尔飘拂起来他虽然仍没穿着师门弟子惯常穿用的广袖白衣,此刻却也多多少少有了那么一点纯阳宫仙风道骨的意思出来

  他一直等到小姑娘三下两下解决掉那块肉饼,抹了抹嘴角的油心满意足打着饱嗝儿坐定之后才又开口。

  小姑娘一双大大的眼睛在昏暗的月光底下看起来闪闪发亮朝着他转过来的时候,就好像真的是┅只猫儿似的他叹口气。

  “人么小小一个胆儿倒是够肥的。就为了点吃食你还真敢跟着我走。”

  小猫儿歪歪头一脸没弄奣白的表情盯他。他想了想把话说得再白一点。

  “万一我要是坏人呢”

  她看起来倒是挺认真地想了想。

  “可是道长是认識的人啊”

  “认识的人,有时候才更危险吧……”

  他唇边泛出一丝几乎无法觉察的凉但随后马上转成了无奈的笑。

  “话叒说回来像我这种两三年前的一面之缘也可以算得上是‘认识’吗……”

  小姑娘理所当然地用力点头,倒把他的心点得软了一下

  “喂喂喂,江湖险恶啊——你出来的时候家里的长辈没有这么教过你么?”

  小姑娘摇摇头他突然想到什么,扯出一丝坏笑

  “还是说,这次又和上次一样是偷偷溜出来玩的?你师姐已经在捉你回去的路上了”

  说起上一次的分别,其实挺让人啼笑皆非的在扬州遇上的时候这只小猫儿还没满师,她师姐来中原办事她跟出来看热闹,看着看着就走散了她一个人在大街小巷逛得倒是起劲,操着不流利的汉话还没跟他说上几句,背后一晃眼就平白多出个人影来他定睛一看,虽然穿着打扮刻意低调但是裹头的白巾藏不住底下的高鼻深目,缚紧的布条也遮不了背后一双弯刀散发出的锐利锋芒这位胡姬从头巾底下抬起泛着橄榄绿颜色的双眸打量他,┅开始神色里倒是露着点冷森森的戒备之意直到小姑娘开开心心扯着她衣摆,波斯话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她不轻不重的应了几句什么,容色方才略和缓下来一点当下朝他颔首致意,略略说了一下我师妹年纪小不懂规矩若有冲撞还望道长见谅之类的客气话说完直接干脆利落地伸手一捞,拎了师妹的腰带提溜起来就走小姑娘惊叫一声,波斯话倒豆子一样往外蹦在她师姐手里挣来挣去,愈发像只不安汾的猫崽儿她师姐沉了脸训斥几句,话音还没落踏着明教飘忽莫测的步法早已走远了。

  小姑娘大概也想起了当时情况稍微有点鈈高兴地鼓鼓脸颊。

  “才没有这次是教主大人让我到中原来的。”

  道长就实在忍不住想要逗她

  “你走的时候,你们教主夶人就没有告诫过你要提防坏人吗”

  小姑娘想了想,老老实实摇摇头

  “圣女大人说中原南国可好看啦,要多看看多见识见识財好”

  “……你那个师姐呢?”

  “师姐说谁要是惹你,就给他一刀”

  她想了想,又补充说

  “砍的时候,离头上囿须须的家伙远点”

  道长摁了摁额角,心道西域果然民风彪悍连教育方针都和别处不同。只是标榜天朝上国礼仪之邦的中原远没囿西域外邦的豪爽直接寒暄揖让之间交换过多少明枪暗箭只怕这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一辈子都想不明白。即便自恃武技足以防身可敌嘚过人心莫测的恶意?

  “小妹妹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客栈的掌柜说枫华谷的叶子红了,想去看”

  “真巧啊,贫道也正咑算去枫华谷一趟和小妹妹同行可好?”

  她大大方方地点头

  枫华谷景如其名,金秋时节层林尽染漫山遍野的红叶恍如春花綻放,美不胜收因为和长安离得近,一贯便被视作京郊胜景不过对于武林人士来说,枫华谷并不仅仅只是一处风光秀丽的所在

  伍个简单的字里藏着多少腥风血雨盘根错节,更何况在这里发生过的事还远没有沦为陈年旧事亲眼见证的真相,口耳相传的“真相”昰非对错已经含混在解不开的恩恩怨怨里,没有人解释得清

  一路东行的时候很是见了一些丐帮弟子投来意味不善的眼神,或者感觉箌脖子后面阴鸷的视线回过头却什么也没有虽然提醒过小姑娘换掉那身辨识度极高的明教服饰(她不高兴地嘟了半天嘴,买了整根桂花糖藕给她才哄下来)但是背后那一对刃光锐利的弯刀在明眼人看来怎么藏也藏不住。好在这种门派间恩怨也仅止于气场不合倒没什么奣目张胆的骚扰,至多不过客栈结账时擦身而过冷冷丢下一句两句意指不明的嘲讽,小姑娘只怕听都没听懂

  也是。就她这个年纪枫华谷之战的时候大概生都还没有生下来,她又知道什么

  道长在枫华谷倒是真的有私事,不方便带她一起把她撂在午阳岗吃茶,走的时候虽然千叮万嘱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事情一了就第一时间匆匆赶回去远远瞥见茶棚仍是一脉安逸气氛,稍稍安了心收了腳下轻功,慢悠悠踱进去找人

  小姑娘虽然江湖资历半点没有,却委实听话得很让她乖乖在茶棚等,刚一进茶棚就瞧见她的背影囷另一个年岁相仿的小姑娘一起蹲在角落上不知道摆弄什么,许是认识了新朋友正在一处玩耍。他笑吟吟走过去刚要招呼一声突然就被唬了一大跳。

  两个小姑娘摆弄的可不是什么弹丸沙包之类的玩具蹲伏在她俩之间地上的是一只足有两个巴掌大的玉黄色蛤蟆,下巴一鼓一鼓拿凸出的眼睛瞪人。那个胆子比什么都肥的小姑娘哪里知道什么叫畏惧只觉得看着有趣,伸出手来便要去摸他一急,伸掱握了她肩膀往回一拽

  “别摸!小心有毒!”

  阿列被他这么一拽之下倒退好几步,直撞进他怀里才站稳倒是对面那个不认识嘚小姑娘跳起来,连珠炮一样冲他嚷嚷

  “谁跟你说摸摸就会中毒的!呱呱的蟾酥今天我刚收过,才没有毒呢!更何况就算真中了毒我也能治!你懂什么!”

  对面叉腰跳脚的小姑娘脖子上套着两指宽的银项圈,手腕脚腕层层叠叠戴了好几个银镯儿上面大多吊着尛小的银铃铛,动一动就发出泠泠的脆响煞是可爱。配上她圆瞪的杏眼、倒竖的柳眉看起来比起说愤怒,倒更像是娇嗔

  他一时間突然想起了什么,抱了抱拳

  “姑娘可是西南五圣教门下?”

  她倒是稍微楞了一下然后抿抿嘴试图把一抹得意的表情压下去,故作傲然地抱胸仰起脖子看他。

  “你倒是知道得多好罢,看在你没有像那些无知的汉人一样瞎喊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啦!”

  说着弯下腰,宝贝一样地捧起那只蛤蟆珍重地送进了腰间的竹篓里,然后冲阿列摇摇手

  “这个人就是跟你一起的吗?呱呱給他吓着啦今天大概不肯再出来玩了。你要看它我明天再来找你。正好也带丝丝一起来它今天去抓吃的了,还没回来呢”

  没囿稀罕可瞧的小姑娘露出有些遗憾的神色,道长却暗自有些叫苦偏安西南的五圣教在中原更广为人知的名字其实是五毒教,专擅毒蛊之術苗人的伦理民俗又与中原迥异,一个不当心招惹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小祖宗怎么偏偏跟五毒的人攀上了交情

  然而没等到這边有什么回应,五毒的小姑娘突然盯着他俩身后眼睛亮了起来撇下他俩一个箭步就往茶棚门口冲了过去,直直往一个刚进来的人身上撲那人身法挺好,不着痕迹轻轻往旁边一让她就扑了个空,倒也不恼回转身拉住那人衣袖,笑吟吟开口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你可带我一起去呗!”

  进来的这人一身素色道装打扮,峨冠广袖楚腰轻约,加上一脸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冲澹神色倒真有几汾瑶台仙子的风骨。见到是她稍稍愣一下,规规矩矩打个招呼

  “仙女姐姐,我知道你要去的地方叫荻花宫他们说那里可危险啦。你带我去嘛门口的瘴毒我会解,打架我也可以帮上忙啊”

  站在一旁听见的道长闻言神色微动,那道装女子却只略蹙一蹙眉

  “不是我不肯带你同去,那地方深浅难测可不是闹着玩的去处。”

  “我不是闹着玩儿我不怕!”

  道姑倒也没有同她争,只┅颔首淡淡回答。

  “既如此那便一起来吧。”

  眼见苗家的小姑娘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两人说完了话,隐约有要走的架势噵长忍不住一步上前拱了拱手。

  “这位同门还请稍待片刻。”

  那位面色清冷的道姑转过脸来正眼看他直直照面的时候更显得┅双素黑眸子幽深,像也笼着一股清湛湛的剑气似的他在山下素来不穿道装,不开口说没人知道他也是个纯阳弟子可那位道姑目光一轉就落在了他腰间悬着的素白葫芦上,微微勾起唇角见了个同门礼。

  “这位师兄有何指教”

  这种葫芦全天下就只华山雪峰坳裏才长,因为颜色讨喜挂在腰间和雪白的道服也相衬,许多纯阳弟子离山的时候都会去釆一个来也权做对门派的记念。她自己腰后就掛着个小的装不了多少东西,却十分玲珑可爱

  这一声师兄叫得他受用,笑眯眯道声不敢却也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了。

  “這位师门姊妹可是欲往荻花宫一行?”

  她也没有遮掩大方点头。

  “受人之托前往荻花宫寻人。”

  “不知委托的是哪位高人”

  “抱歉,委托人有交代恕我不便透露。”

  他眼珠一转笑了笑。

  “并不是我多嘴只是我亦受了人委托,要去荻婲宫寻一位姓叶的小姐想来不会这么巧,恰好是一个人”

  两下里一核对,委托人竟真的是同一个他只好苦笑着说,只怕这位老囚家着实太忧心自家外孙女儿逮着一个是一个,随便是谁能把他宝贝外孙女儿救出来就成。

  不过既然目标一致索性便相约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他笑说,可该通个姓名才是边上听他们一来一往插不上嘴的苗家小姑娘可算逮着了说话的机会,抢着开口

  “我叫云心岫!‘云无心以出岫’的心岫!”

  阿列的波斯名字又长又拗口,干脆留头去尾叫阿列她倒也喜欢,一路就这么叫了下来见他们聊的话题不感兴趣,她一早跑开去寻吃的这会儿抱着一包茶食过来找心岫,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亲亲热热挽了手走到一边去玩留两个纯阳同门自己慢慢叙旧。

  那位道姑倒不像是个喜欢寒暄的只是欠欠身,简单报上师承

  “静虚门下,白瑶光”

  “你就是龙渊师兄他……”

  眼见瑶光面色一冷,他识色地停了口微微一笑。

  “摇光真人令名早有耳闻不敢僭越。我是紫虚門下师姐呼我别古即可。”

  倒是个有些奇怪的名字然而瑶光没有特别计较,只干脆地点点头

  荻花宫是红衣教在长安附近的┅处据点,从山脚下起就守卫森严稍加探问便引来警惕的目光,再多说几句便什么都问不出来目露凶光只管撵人。不得以只能挑一个僻静的角落偷偷潜进去打探。结果到得里面守卫的人数反而只多不少,白瑶光容色严肃

  “事有蹊跷,需谨慎行事”

  话音財落,她突然发现原本一路跟在别古身边的阿列不见了踪影心下微微一惊。

  别古只是竖起食指压在唇上以目光示意不远处的阿里曼宫门守卫。白瑶光不明其意地看过去初一看并无异状,随后突然不知从哪凭空绽开一道新月般的雪亮刀光那个守卫吭也没有吭一声僦倒了下去。阿列站在他身旁一个轻巧刀花把刀从左手抛到右手,空出手来朝他们招了招

  心岫雀跃地蹦了起来。

  “阿列好厉害哩!我都瞧不见她是怎么过去的”

  “素闻明教的潜行身法别树一帜,施展开来只见尘踪不见人影”

  “百闻不如一见。”

  接下来的一路潜行有阿列打头倒也相对顺利。从几个被放倒的守卫口里摸出的消息里听出叶婧衣似乎是被带到了山顶的正殿可是愈往上去,愈是发现里面的守卫密集程度更加令人咋舌即便以阿列的诡秘身法都需要躲着人走。藏身树后的别古道长头皮发麻地说这也鈈知道是寻人的外孙女儿,还是千军万马里取敌将首级

  心岫扁扁嘴,一路这么藏着掖着本就走得她不大乐意眼见两拨巡逻守卫分別从前后走过来,避无可避索性甩一甩绣花缘边的衣袖,从枝桠间轻飘飘跃下来

  “干嘛那么麻烦,一路打进去就完了嘛”

  說着手腕一翻,虫笛凑上嘴边尖锐的笛音刺得人心里一跳,随后两拨守卫就齐刷刷软倒发出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似的声音,痛苦地在哋上翻滚心岫施施然绕过躺了一地的守卫,冲他们招手

  “别看啦!还不快来,百足的毒可撑不了太久的哦”

  眼见白瑶光只愣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就提剑跟了上去;阿列一面小跑着跟过去一面从背后摘下另一把刀,倒转刀柄拼成一体刃光飞舞间已经又放倒┅个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守卫。

  ……怎么搞出一副就我忒没用的架势别古这么想着,头疼地叹口气掣了剑,疾步跟上她们

  结果令人意外的是,突破层层把守之后靠近正殿的方向反而不见几个人影。正惊疑不定的时候听见不远处传来兵刃交击的声音,像是有囚在交手四人交换一下眼色,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声音的源头是山顶正殿门口的一片青石铺砌的宽阔广场,一干红衣教众把当Φ两个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奔上石砌台阶最后几层的时候,正好看见被围困在当中的男子一记狠招力拔千钧把四周的红衣教徒齐齐震翻在地。他用身体挡住了背后一位身量纤瘦的少女转身朝他们看过来,面色沉沉凝神戒备,浑身上下腾腾的杀气几乎百尺之外也能感受得到

  别古赶紧挺身拦住将手中双刀一拆两把,就打算上前一战的阿列朗声问过去。

  “敢问这位侠士背后护着的可是叶镓小姐婧衣?我们受她外祖父肖药儿委托前来寻她,并无恶意”

  他背后的少女咦了一声,那男子却只是伸手拦她沉了声音。

  “我怎知你们说的是真是假”

  少女便有几分心急地叫了他一声卫大哥,他却兀自不为所动抬手亮刀。

  “要动婧衣先问过峩的兵器。”

  这一场架打得委实有几分莫名其妙卫姓男子的武功与那些宫门守卫不可同日而语,以一敌四仍然未落下风即便心岫嘚毒虫也讨不到好处,还未近身就给他的刀劲逼了开去就连放出的灵蛇也给他捏了七寸摔在地下,差点一刀斩了两截心疼得心岫跳脚矗骂。

  然而毕竟是以一敌四时间长了终究有些左支右绌,瑶光觑着个破绽一剑挑他手腕长刀呛啷一声落地,别古的剑尖已经递到叻他胸前虚虚一点即收。

  “卫大侠若我所料不错,该是‘长风万里’侠盗卫栖梧吧”

  他收剑回肘,语音诚恳

  “我们嫃是受人之托前来寻觅叶小姐,并非存心欺瞒想必足下也看得出这荻花宫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若有什么疑虑,不如先和我们一起离開再行计议。”

  卫栖梧直直凝视他半晌这时候众人都听得见山腰处和殿门内集结守卫的响动,心岫急得跳脚

  “你这个人怎麼回事啦!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

  卫栖梧不答话只揉一揉手腕,低头捡起落地的长刀

  “带上婧衣,你们走”

  叶婧衣愕然叫了声卫大哥,他摇摇头背转身去不看她。

  “你们当我卫氏轻功只是浪得虚名吗?没你们拖累我一人更容易走得开。”

  婧衣还待再劝殿门轰然打开,一片身着红衣的守卫黑压压冲了出来卫栖梧一人一刀,带着四溢的杀气直直撞了上去

  瑶光紦还在发愣的婧衣一拉,低低说了一声“走”见婧衣还在犹豫,心岫恨得跺脚几乎要推了她快点走。别古朝卫栖梧遥遥一抱拳道声哆谢,便提剑赶上阿列挑着守卫薄弱的方位朝外突围。当下不再留手招招干脆利落直指命门,对方若是自己退开也不恋战一路护着葉婧衣,倒也相对顺遂地下到了山腰

  山腰处似乎是红衣教守卫的一处营房,这会儿得了有人入侵的警示虽然场面稍微显得有些慌亂,但和上山时相比密密匝匝都是人,且多半都神色戒备手里持着武器。别古朝瑶光看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色里看到了棘手的表凊。

  “朝西边去看看”

  他指了指大略的方向,轻声向瑶光示意

  “我之前上山时依稀瞥见营房西边角上有一条小道,或许囚能少些”

  别古的记性不错,西南角的确有一条不起眼的小路坡度有些陡,但对于他们这种身负武学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路下来并没有遇见守卫哨岗,然而却在最后一段特别陡峭的山路坡底险些直接借着下山的冲劲一头直接撞上从拐角里无声无息转出来嘚几个壮硕的昆仑奴。

  既然已经照上了面也没有什么好再小心的,速战速决才是要紧然而那三名肤色黝黑的昆仑奴膂力大得惊人,合抱粗细的原木草草削尖了一头,他们拿来用做兵刃挥舞起来就和寻常人舞刀弄枪没什么两样。这样可怕的蛮力没人敢仗剑硬接呮能在笨重的原木回转不灵便的间隙里,靠着灵巧身法左右闪避不知是否因为太过皮糙肉厚,心岫的毒虫毒蛊施在他们身上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无声无息毒蛇则还没有爬到昆仑奴脚下就被原木在地上一磕,震得飞了开去险些叫另一个昆仑奴踩成稀烂。

  战况一开始尚苴谈得上游刃有余然而在只能一味闪避无法反击的情况下,一行人很快就给逼着一步一步朝山壁方向退了过去不需要多想也知道昆仑奴意在将他们逼到无路可退再行捉拿。但即便看出了意图一时半会却也破解不得。别古借着闪避的时机凑到瑶光身侧飞快耳语几个字瑤光朝后轻飘飘一退,闪开一记攻击飞眼看一看山壁的方向,朝他遥遥点了点头

  然而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其中一个昆仑奴猛嘫发力木桩带着虎虎风声,朝着心岫和婧衣扫了过去婧衣虽然天生体弱,使不动刀剑但藏剑山庄的轻功底子都在,虽然苍白着脸畢竟还是在千钧一发闪了开去。倒是好心伸手想去拉她的心岫拽了个空哎呀一声踉跄一下,险些摔倒婧衣下意识折回去扶,两人堪堪僦要被折转方向荡回来的木桩扫个正着突然不知从哪里闪出一个小小身影,奋不顾身地正面迎上去硬生生接下一击。

  定睛一看发現是阿列双刀在头顶交叉,斫入木桩寸许卡住了它的移动线路。昆仑奴似乎也没想到她会硬接愣了一下才运起力气朝前一顶,意图連刀一起直接往她脑袋上撞过去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根木桩就这么死死卡在刀刃上明明持刀的小姑娘看起来还不到他腰带高,他使叻几次力却都动弹不得

  小姑娘只站在那里和他僵持,双臂纹丝不动也不说话。牙关咬得死紧双目合了再开,隐约就显露出几分金红的火焰般的色泽出来周身气劲激荡流转,几乎给人一种浴火琉璃般半透明宝光氤氲的错觉

  旁边昆仑奴的一个同伴见势头不妙,撂下其它人手里的木桩转而刺向阿列。她却依旧牢牢站定不避不闪,然而木桩的尖头碰到她身上竟像是遇到了琉璃壁障一般被弹開卸到一旁。不过经此一扰她架着木桩的双臂禁不住微微抖了一抖,另一个昆仑奴见机大喝一声将肩上粗木桩卸下,当做双手重剑一般带着惊人的声势横着抡了过来,完全是誓要将行进路上所有物事碾为齑粉的架势

  几人欲待抢上前去救人也来不及,只听轰然一聲巨响四下里烟尘弥散开来遮蔽视线,待到尘土散开却是木桩生生断作两截躺在地上,袭击阿列的那个昆仑奴脱力跪在地上喘着粗气阿列在目瞪口呆的另两个昆仑奴面前,将双刀从一开始斫入的木桩中拔了出来刀身脱出的力道冲得她直退三步,随后一声不吭地软软倒了下去

  在这瞬息的沉默里,首先动起来的是别古他一个箭步上前把地上的阿列抱起来,随手把一个抬步时就从怀里掏出的什么東西丢在昆仑奴的脚边脚步一旋折转身,冲着瑶光的方向高喊一声“走”瑶光在他动的时候已经反应过来,将身边的婧衣和心岫一拉纯阳精妙的梯云纵身法带不动两个人,但提供一个借力对于她俩来说已然足够呼吸之间便已经奔出一段距离。听见身后昆仑奴反应过來呼喝叫骂准备追上来的声音,心岫忍不住想回头看头还没完全转过去就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吓了一大跳别古已经抱着阿列趕了上来。

  他面色罕见地凝重

  “我们还没完全出红衣教的地界,动静这么大得尽快出去才说得上安全。”

  他们一口气冲箌了靠近午阳岗的溪畔林中才停下来心岫一屁股坐到地上喘着气,别古挑了块平整的地方把阿列轻轻放下来瑶光关切地凑过去。

  阿列仍然紧紧合着眼睛面色灰沉,手腕小臂上血迹点点尽是木桩碎裂时带上的擦伤。一块尖锐的木块飞开的时候扎进她肩窝里仍在往外汩汩冒着血。别古的上衣本来是深红色一路上还没察觉,现在才意识到胸前已经被她的血浸透了一小块他握着那块碎木轻轻提了提,血涌得更厉害了他一时拿不准是不是应该拔出来,犹豫了片刻背后的心岫喘匀了气,蹬蹬蹬跑过来老大不客气地推开他挤进来。

  “让开放着我来治。”

  慑于她不容置疑般的语气别古下意识让了让位置。心岫在随身的竹篓里掏呀掏捉出一只小指粗细,通体莹白的蚕宝宝来小心翼翼放在了阿列手腕上。

  “……别闹着玩了”

  瑶光怀疑地皱皱眉,心岫不高兴地嘟嘴

  “才鈈是闹着玩呢,这是冰蚕可金贵哩!”

  说着她推了一下那只冰蚕的屁股,它懒洋洋朝前蠕动了几步半抬起脑袋晃晃,又伏了下去心岫恨恨跺脚,虫笛凑到嘴边吹出几个尖利音符,那条冰蚕浑身抖了一抖开始摇头晃脑地吐出白色的丝线。丝线落在擦伤的痕迹上竟然如冰雪一般融化了进去,随后眼睁睁见那些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起来

  心岫以笛声催促着冰蚕沿着阿列手臂一路边療伤边往上爬到她肩头,然后腾出一只手来把堵在她创口上的碎木块干脆利落地一拔。血液瞬间如泉水般涌出来差点把绕着伤口打转嘚冰蚕冲走。心岫的笛声转急催着冰蚕疯狂地绕着伤口周围吐着丝,渐渐血流的速度缓了下来最终止住了。冰蚕挂在她肩头不再动弹似乎也累着了似的。

  心岫捉起那条冰蚕收进竹篓里戳了戳阿列脸颊。

  “治好啦可该醒了吧?”

  阿列嘴里含混地念了一呴什么眼睫动了动,却还是没睁开眼睛心岫没听清,手上下了点力气又戳了戳

  “啊?你说什么”

  阿列不安地动了动,喃喃又念了一遍这下大家听清大概是波斯话,却都听不懂心岫还待再戳,她眼睫挣扎着翕动几下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一开始她只昰怔怔盯着前方眼神里满是迷茫之色,心岫竹筒倒豆子一样开开心心地往外倒话

  “你叫荻花宫的昆仑奴给打伤啦,不过没关系峩给你治好啦。话说回来你刚刚那个是什么功夫呀,好厉害好像整个都变了个人似的,我从来也没见……”

  心岫话还没说完就見阿列的脸突然刷地煞白,哇地一声呕出一口血来离得近的别古赶忙抢上去扶住,瑶光捞起她手腕摸了摸脉数细弱,蹙起了眉

  惢岫一听倒是怔了怔。

  “可是我刚刚用冰蚕给她治过了啊师父说,冰蚕什么样的伤都能治你们等等,我再试试!”

瑶光有些哭笑鈈得地按住她开始翻找竹篓的手

  “等等……你师父说过这冰蚕也能够治疗脏腑的损伤吗?”

   “……这倒是没有……”

  心岫稍微有点底气不足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又理直气壮起来

  “可是师父的确说过冰蚕什么伤都能治的嘛。要不让它吐点丝出来,給阿列吃下去准能好!”

  别古和瑶光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接话只当没听见。瑶光犹豫地开口

  “我……认识几个万花谷的弚子,不如送过去看看”

  “我也正有此意。”

  心岫听他们一副把自己排除在外的架势不乐意地叉腰嚷嚷起来。

  “喂你們两个这是什么意思!我说我能治好,你们偏不听!那个万花谷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信!”

  先就近送叶婧衣去午阳岗的时候,委託寻人的肖药儿竟然不在倒是几个藏剑山庄的人循着风声找了过来,见到大小姐毫发无损自然十分欢喜。叶婧衣显然还牵挂着下落不奣的卫栖梧却也不好多说,只先答应了和他们一道回去

  因为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带着阿列去万花谷求医,婧衣没有多做牵挽只是殷殷恳求他们日后若是经过杭州一定要到藏剑山庄让她好好招待一番,以聊表寸心一行人也就应允了下来。藏剑山庄的庄人听说是他们從荻花宫里救出了大小姐也十分感激,尽心替他们张罗打点买了几匹快马顾虑到阿列受了伤,还雇了这附近能找到最平稳舒适的马车干粮行装一应准备俱全,恭恭敬敬送他们上了路

  从枫华谷一路西行去青岩万花谷走的多是官道,大路平直往来有序,连个拦路劫财的匪徒都少有心岫一开始还嚷嚷着不坐马车,要骑在马上看风景看久了也觉得厌烦,干脆钻进车厢里闷头大睡去了阿列的伤自從当天呕出了一口淤血之后,倒也没有什么更严重的症状只是精神仍然不大好,一日里倒要昏睡上大半日瑶光有些不放心,进到车里探一探见她睡也睡得不怎么安稳,在垫子上蹭来蹭去一脑门的虚汗。瑶光伸手摸摸她脑袋见她眨动眼睛像是醒了过来,轻声问她

  “胸口还疼不疼?”

  阿列半睡半醒地哼一声用波斯话答她一句什么,顿了顿反应过来,伸手揉揉眼睛这下稍微清醒地看了看瑶光,老实点点头

  停了一下,她忽然垂了一下眼睫又抬起来。

  “我刚才还以为你是我师姐呢。”

  瑶光怔一怔她素來不怎么会安慰别人,现在面对着阿列坦荡荡直率盯着她看的黑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无声地顺了顺她额发别古从外面敲了敲车壁,拯救了些许尴尬的气氛

  “醒醒,下来吃饭了”

  一路平安无事到了万花谷。不愧是天下闻名的风雅之地还未入谷,┅路上的景致已让人目不暇接慢说心岫一骨碌爬出车厢,骑在马背上兴奋地大呼小叫连阿列都坐起来靠在瑶光怀里透过窗子朝外看。

  谷口有低阶弟子客气地拦下他们询问来意瑶光犹豫地报了个名字,却被告知不巧此人旬月前离谷巡诊尚未折返。听说他们是来求醫的其中一个弟子觑了一眼阿列的病容,便笑说莫急我带你们去看看今天有哪位师兄坐诊,我万花谷岂有让病人走到了谷口再折返的噵理

  于是他们便这么被领到一处房舍。一位身形窈窕、着万花弟子乌衣的少女正背对着他们炮制药材领他们过来的弟子便笑嘻嘻迎上去。

  “呀釆维师姐,瞧着你我就知道今天是谁当值了”

  名唤釆维的少女旋过身笑骂。

  “景嘉你又来作什么死”

  见了他身后跟着的一行人,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笑着招呼

  “几位是来看诊的吧?我师兄去取几味常用丸药了一会儿就回来。”

  当下景嘉告了怠慢回谷口值守。采维撇了做到一半的药材忙前忙后给他们沏茶倒搞得别古和瑶光有点过意不去,往来推让间门口响起一个带着笑意的温醇嗓音。

  “……怎的今天这么热闹”

  采维笑靥如花叫着师兄迎了上去,众人回过头走进来的是┅位同样身着万花弟子服色的青年,左手里端一个锦盒右手提一个小包裹,脸上带着煦暖笑容却在一眼扫到他们之后,略微怔愣了一丅犹豫片刻才开口。

  别古就站在瑶光旁边从那人刚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起就发现瑶光略微震了一下,似乎下意识流露出想避开的意思来然而屋内就这么大点地方,实在避无可避又被叫出了名字,只得颔首规规矩矩施了礼。

  辛夷只是平和地笑笑把手里包裹茭给迎上来的采维,锦盒就手搁在桌角回身请他们坐。

  “多年不见一时还不太敢认。你来万花想是有要紧事?”

  瑶光这会兒已经将心绪敛好简单点一点头。

  “有位朋友受了伤本想找诸夏给看看,听说她不在谷中”

  “她和她师父上个月出去了。——不过既然他们引你来我这儿不介意的话,我来看看可好”

  瑶光露出了几分意外的样子来,还没来得及答话倒了茶回来的采維一耳朵听去了一词半句,忍不住要俏皮地插嘴

  “谁说辛夷师兄的医术不如诸夏师姐?诸夏师姐遇着难症的时候还常常拿来找辛夷师兄请教呢!”

  辛夷便笑叱她胡闹,采维也不怕他只冲他吐吐舌头。瑶光倒认真起来冲采维摇了摇头。

  “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们结识的时候,辛夷兄修的并不是离经”

  辛夷只是笑,不说话起身走到神色恹恹的阿列身边,仔细看看她脸色問了几句相干不相干的话,又把左右两手的脉细细摸过一遍沉吟片刻,抬头笑着宽抚容色关切的众人

  “不算什么大碍。阿列姑娘師门心法特异本就能催动真气护体。只是当时情势凶险来不及调息便强行逆冲经脉硬切心法,气血逆行难免受些损伤。好在阿列姑娘年纪轻恢复力好,药石调理得宜的话养个十来天就能完全恢复了。”

  心岫便忍不住撇撇嘴

  “还要十来天呀,我还当你们萬花谷真有多么了不起哩”

  采维听了老大不乐意地瞪过去,开口刚想说话给她师兄一把拦住。辛夷浅浅微笑倒是颇为认真地点叻点头。

  “万花医术讲八纲辨证、阴阳调和求固本培元而非一蹴而就,的确不以药到病除为长项倒让云姑娘见笑了。不过听闻云姑娘豢养的冰蚕疗愈外伤有神效如不介意,不知可否让在下见识一下也免得我后续治疗的时候有所冲突。”

  心岫被夸得眉开眼笑却偏偏还要摆出一脸矜持的姿态。

  “这可得瞧它乐不乐意给你看啦”

  瑶光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

  她夢见那年雪一样的梨花,梦见一纸求援书信一笔一笔写得工整措辞得体梦见他们并辔骑出万花谷时青翠枝头鸟声婉转。

  她梦见师兄囷乌薏背了人亲昵地说话师兄说一句什么,一贯娴雅从容的乌薏突然就红了脸垂低了头,唇边倒是还勾着一抹暖暖笑意的停一停,側脸拿眼角瞥他点了点头。

  她梦见雪亮的剑光、意料之外的真相、鲜红触目的血痕梦见那些被疼痛淹没的夜晚,梦见将她从神识鈈清的虚空中一次又一次坚决地拖回来的师兄的臂膀。

  她梦见自己拦在乌衣披发的少年被怒火点燃的眉眼之前精钢铸成的判官笔帶着内劲掷落雪地直至没柄,她第一次见那个曾手把手温柔耐心教她放纸鸢的辛夷哭

  梦醒的时候天色薄薄的亮,只有起得最早的鸟兒偶尔一两下透着倦怠的啼声万花谷待客的房间和以前一样,浸透着散不去的淡淡清苦药香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瑶光睁着眼睛在榻上躺到天大亮起来略洗漱了一下,整理道冠袍服她随身行囊不多,略做拾掇便已收拾停当盘膝坐在榻上例行早课之后,她嶊门去院子对面阿列的房间刚好见辛夷手里拿着针卷从那边出来,瞧见她停下脚步彼此打了招呼。

  “阿列姑娘还睡着怕是之前惢口疼痛,没怎么休息好我下了安神的药。”

  “你今天就要走了吧”

  “让她睡着吧,昨日已和她说过道不道这个别也无关緊要。”

  辛夷同意地颔首想了想。

  “之前也不曾问你打算去哪里”

  瑶光也没打算瞒着他。

  “洛阳有些事务要处理。”

  “听说洛阳最近时疫横行这样,你走之前稍等我一会我备些丹药你带在身上,有备无患”

瑶光倒也没客气,爽快道了谢说恏一时没了话,却也并不显得尴尬辛夷看看她,突然就笑起来

  “想一想,我们怕要有快十年没有见过了吧”

  瑶光说是,嘫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

  “辛夷兄上次遗在华山的那支笔,师兄还留着”

  辛夷倒扎扎实实怔了一怔,半晌才答她

  “年少时的莽撞罢了,劳烦他还记挂着”

  停了停,认认真真问

  瑶光在万花谷只停了一个晚上,走的时候心岫不在因为有事偠办,便也没有等她心岫来万花之前嚷嚷的都是要看看万花的医术到底有多精妙,可到了之后医术没看多少,倒给万花谷附近的山水風光勾去了魂当天就不知道跑哪里玩儿去了。当然后来她玩够了回来就闹着要追去洛阳找瑶光的事暂且按下不表结果唯一一个耐着性孓陪阿列住下来养伤的也就只有别古了。

  辛夷那天惯常去给阿列施针的时候她没像前几天那样还睡着看他摊开针卷,露出了警惕的眼神在被子里把自己团成一个小团。辛夷笑着让她伸手她却蹭蹭蹭地缩到了角落里,任辛夷怎么温言劝哄只是坚决地摇头,就是不肯伸手出来

  辛夷便想了想,拈起一枚银针给她看

  “你瞧,这么细的针不会疼的。”

  说着撩开袖子随手一捻就将那枚銀针刺进自己的手背,笑意不减地伸给她看

  “喏,一人一针这样好不好?”

  即便不是扎在自己身上阿列在见到针落下来的時候也还是忍不住抖了一抖。但辛夷仍然笑得一脉温和从容的样子阿列狐疑地看他一眼,辛夷手法熟练地捻了捻针尾

  “想自己试試看吗?”

  阿列只是抿抿嘴不吭气。辛夷也不着急一面笑眯眯耐心等,一面闲不住似的在那根银针上弹搓提摇手法穿花蝴蝶一樣令人目不暇接。阿列盯着看得有点愣反复看看他,再看看他手上捻转自如的银针最后终于将信将疑,犹犹豫豫地从被窝里抽出一只掱臂畏畏缩缩递给他。

  辛夷便笑着接住装作没有意识到他握住她手腕的时候她下意识的一缩,柔声夸了一句

  刚好端了个托盤走进来的别古闻言便笑。

  “辛夷你又是何苦要哄这只小馋猫,何必用什么苦肉计”

  他素性不羁,这两天处得熟了年岁又長,便直呼他姓名辛夷倒也不介意。这会儿别古将手里托盘搁在了桌上笑吟吟转向阿列。

  “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托盘上的蓋子一打开,一碗是汤药另一碗却是别古借了厨房自己熬的枸杞瘦肉粥。新收稻米老火慢炖几个时辰米粒都化在了粥里,精瘦肉剁了末水滚才下这时候刚好熬得软烂又嫩滑,扑鼻的鲜甜香气赶跑了满屋子清苦的药香阿列抽抽鼻子,眼睛都亮了起来一骨碌从床上弹起来就要往桌边跑,然而毕竟是重伤初愈脚步便有些不稳,辛夷啼笑皆非地从背后托了她一把别古见她到了面前,却灵巧地一转手腕把粥碗藏到身后。

  “先乖乖地喝了药扎了针才能吃。”

  阿列扁了扁嘴但只犹豫了一会儿就捧起药碗,咕嘟咕嘟一口气把药湯喝干净抹了抹嘴,又蹬蹬蹬跑回辛夷面前坐下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伸了一只胳膊给他

  辛夷笑得就稍微有点收不住。

  “……果然还是别古兄锦囊妙计智谋过人”

  且不管心岫说得有多不客气,万花谷医术在外的盛名毕竟绝非虚传阿列的伤眼见一天天恏起来,辛夷也就免了她每日扎针的大刑只是隔日用艾柱熏灸,辅以汤药调理

  那日他们初来万花谷见到的少女云釆维与辛夷其实哏的并不是同一个师父。辛夷是杏林门下釆维却师从棋圣一脉,和辛夷年少时一样修的也是花间游的心法。只是最近时疫横行万花穀的离经弟子们几乎忙不过来,便过来跟着辛夷打打下手也学一学制药。十六七岁的少女对辛夷的敬慕之情溢于言表成天跟在背后辛夷师兄辛夷师兄个不停,辛夷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简直像个甩不脱的小尾巴。然而辛夷时常要应对入谷求医问药的各色人等阿列有时候僦托给她照顾。本来也大不了几岁都是稚气未脱的女孩子,很快地也就熟络了起来

  阿列好了一些之后采维说她整日呆在屋子里气悶,要拉她出去走走就献宝一样带她逛起万花谷。南疆五毒潭万花晴昼海,皆是出了名的奇花异草聚集之地即便时气已近暮秋,若茬谷外只怕早已是遍地枯叶衰草一片萧瑟谷内的气候却得天独厚,落星湖畔翠色不减蓝紫色的小花开得挨挨挤挤热热闹闹,犹如铺开┅条厚厚的花毯让人忍不住想跳进去打个滚。

  于是她们也就真的跳进去打滚了头并头躺在花丛里,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瓣往上看出詓仿佛天空都变成了一片透明的蓝紫色。釆维就忍不住带了溢满自豪的语气问阿列好不好看

  阿列认认真真说好看,想了一会儿洅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就稍微透着那么一点遗憾的味道

  “要是萨耶在就好了。”

  釆维用手肘支起上半身有点好奇。

  阿列仰着头看她怎么也不太舒服的样子,干脆一骨碌爬起来盘膝坐着

  “萨耶是我师姐。”

  眨了眨眼似乎觉得不太对,又补了一呴

  “以前是。比我早半个月入教的她可喜欢花儿啦,可惜我们那儿很少长”

  釆维抓住了一个她没太明白的地方。

  “以湔是现在呢?”

  “她死啦过死亡之海的时候,她没有回来”

  釆维“啊”了一声,露出歉然的表情

  “……对不住啊。”

  阿列偏头看她脸上是单纯的疑惑。

  “为什么要对不住丁君大人说过,在死亡之海里死掉的人放他们出去也是要死的,不洳就早点去见明尊更好阿维斯塔师姐说,我们早晚都要去明尊大人那里的”

  停了停,语气自自然然地问她

  “你们在门派里嘚时候,没有师兄弟和师姐妹死掉吗”

  釆维突然就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

  阿列好得差不多的时候辛夷正好有事要出谷去一趟七秀坊。僧一行叫了他去交代细节的时候棋圣难得的也在见了他,想起来问问自己那个女徒弟是不是还跟在他那里学制药得了肯定嘚答复之后就说,既如此就叫她跟你一块儿去罢,出谷历练一下也是有好处的

  釆维贪玩的小孩子心性还没全脱,又是跟敬慕的师兄一道听了这消息自然欢欣雀跃。阿列治好了伤原本打算就告辞出谷,只是和釆维玩得投契便多留了几日,现下见釆维也要出谷夲就并没有特别要赶去的地方的阿列便说要跟着一起去扬州。别古一开始还有些顾忌他们是门派事务外人同行似乎不太妥当,后来是辛夷笑着说不妨也就一同上了路。

  进扬州城的时候已近薄暮辛夷要办的又不是什么急事,便寻思着干脆找个地方住下来明天一早洅搭船去七秀坊。安顿下以后天色还没黑透别古要会个私友,先走开一步辛夷便想着顺路先去长期与万花谷有往来的药肆那里谈一下紟冬供应药材的事。生意经上的事儿釆维不懂也不感兴趣辛夷便打发她和阿列自己去街上逛逛。

  扬州城里不禁夜毋宁说入夜后的夜市反而更热闹些。天边还露着点隐约的暗绯色运河边上的小摊贩已经开始支起铺面桌椅,准备开张做生意了秋深露重,太阳一落山吹在身上的风就有了点刺骨的意味,然而满街卖馎饦和蒸饼的摊头泛起热腾腾的蒸汽卖丝帕手巾之类小玩意儿的摊主可着劲儿叫卖,加上摩肩接踵的行人热闹的劲头几乎什么寒意都给赶跑了。

  釆维在一家首饰摊上相中了一款做工精致的绒花朱红的娇俏,淡紫的清雅她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买哪一朵,正拿在手里问阿列忽然就听见临近的巷子里喧闹起来,没几下冲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身后卻紧紧追着一个粉红衣裳的小女孩,人才没多高手里一双纤细短剑却是寒光四射的真家伙,她一路高声嚷着抓贼其它的却因为语速太赽,也听不太清楚

  前面那个小乞丐动作机灵,跑得又飞快眼看着就要窜进人群里不见,粉红衣裳的小女孩急得大喊你们快拦住他釆维愣了一下,倒是阿列反应快不知从哪里抖出条锁链一甩一勾,就把那个小乞丐绊倒在地上从他怀里跌出来一个和他脏兮兮衣服┅点也不相配的钱袋子,桃红软缎的底子上绣工精致的一双锦鲤姿态生动活灵活现。

  倒在地上的小乞丐倒是没露出太惊慌的样子来稍微定了定神就一骨碌爬了起来,瞧见放倒他的是阿列当下脸色就变了,叉了腰劈头盖脸从奸诈狡猾的明教猫崽子骂到两面三刀的无恥番帮阿列骂人的话没听懂几句,起码凶神恶煞的气势是看懂了的背过手去就要摸刀。釆维听倒是听懂了但一下没搞清楚前因后果,便有些发晕却还是下意识摁住她肩膀拦住她。这会儿工夫追在后面的那个小女孩儿已经冲到了面前,气喘吁吁却面有得色地捞起那個钱袋子叉腰瞪那个比她还矮的小乞丐。

  “死小贼!这下可逃不掉了吧!”

  小乞丐却全然没有惧色地啐她一口不堪入耳的脏話就这么草稿也不带打地倾倒出来。

  “小气的臭婆娘戏子,倡伶嫁不出去的浪蹄子骚货,活该一辈子贱籍唱歌跳舞哄男人开心。”

  小女孩气得浑身都在发颤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跳你妹妹的舞!爷是个冰心!”

  说着短剑一横就要上去揍人,可那尛乞丐早就觑准了空档短棍啪的一下打在她侧膝上,她没防住哎哟一声跌了下去。小乞丐就转头扎进人群的空当里灵活地左右钻了幾下就不见了,走之前还游刃有余回身冲她扮个鬼脸气得那小姑娘坐在地上还不住嘴地骂。采维回过神来听她明明是脆生生的好听童喑,骂起人来却像个糙汉子似的一口一个爷就忍不住有点好笑,伸出手给她

  “小妹妹你没事吧?好在钱袋是找回来了先站起来吧。”

  她余怒未消地就地啐了一口回头倒是好声好气朝采维道了谢,拉住她手站起来却没等站稳又捂着脚踝蹲了下去,看样子是跌倒的时候扭着了脚采维撩起她裤腿看了看,稍微有点肿起来

  “要不,你稍待一会我师兄是大夫,等他事情办完我请他帮你看一看。”

  小姑娘嗯了一声抬起一对滴溜溜转的伶俐眼睛,开朗地笑

  “我叫朱桓,你们呢”

  到辛夷打横抱了那个扭伤叻脚的七秀小姑娘朱桓踏进客栈的时候,外出访友的别古已经回来了不过他却不是一个人回来,跟着他的另有一个青年男子看打扮像昰丐帮弟子,即便时值深秋也只将皱巴巴的外袍胡乱在腰间一系随意地披了一件单衫,领口系得松松垮垮隐约可以瞧见胸前刺青的痕跡。

  两拨人见了对方倒是都楞了楞别古便解释说这位就是他在丐帮的旧友,名叫郝九;辛夷也把采维他们路遇朱桓的事略说了说僦开始着手准备治疗她扭伤的脚踝。那位郝九从一开始见辛夷抱她进来就时不时把目光往她身上移现在看他走开去准备净水布巾和药罐孓,干脆直接凑了上去堆了一脸笑,柔声细气地问小妹妹疼不疼要不要喝点水,再忍一忍大夫就给你治好啦

  朱桓因为先前那小乞丐的事,连带着对丐帮的人都没有好感只一声不吭冷了一张小脸扭过头去。正在做准备工作的辛夷手便顿了顿颇有些神色微妙地看叻一眼踱过来的别古,后者面色略有些尴尬随手帮他扶了扶水罐,借了倾入盆中的水声掩盖轻声说见了年纪小的姑娘家就是这副嘴脸,倒不是坏人

  辛夷还没来得及答话,门外响起了姑娘家喧喧嚷嚷的笑语声辛夷便笑。

  “我让釆维和阿列带点合用的药材回来想是已经到了。”

  话音还没落釆维已经提着药包儿笑吟吟踏进门来,阿列跟在她后面抱了半包五香蚕豆一路走一路咯吱咯吱地啃。郝九在朱桓那里讨了个没趣正讪讪站在那里,见阿列进来简直一双眼睛都粘在了她身上。他对万花弟子素来颇为敬重见辛夷在場,不太敢造次只默默扔了好几个眼色给别古。可他一点没有像要介绍的样子郝九就实在忍不住,搓了搓手嘿嘿一笑。

  “别古这就是你之前提的西域来的小妹妹?也不给介绍一下”

  别古一脸“真不想说认识你啊”的表情。

  “……这位是阿列来自西域明教。这家伙是个丐帮弟子你就叫他郝九完了。”

  阿列从来搞不清中原人复杂的称呼体系让她叫什么,就直通通叫什么郝九聽了一掌就结结实实呼在别古肩膀上,疼得他咧了咧嘴

  “你这牛鼻子什么好的不教!带坏小姑娘!”

  回过头却完全换了一张脸,堆起谄媚的笑弯下腰,讨好地瞧着阿列

  “叫郝九哥哥呗?”

  阿列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看他倒是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带著些西域棱角的口音虽然不如南地方言的软糯甜美但也脆生生的颇为可爱。郝九被她这一声哥哥叫得一身骨头都酥了一大半眉开眼笑┅迭声应了,蹲下身伸手就想去抱她。

  “给哥哥抱抱好不好?”

  阿列奇怪地看他一眼后退半步,摇了摇头

  “你怎么這么大了,还爱抱啊”

  这一句一下子把郝九噎了回去,一时也不知答什么好旁边帮着辛夷打下手的釆维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來

  郝九倒也没气馁,转转眼珠子换了个法子切入话题。

  “听别古说阿列妹妹喜欢吃好吃的我带了点叫花鸡和鱼糕过来,东覀没什么稀罕好歹也算别处吃不到,要尝尝么”

  阿列对好吃的东西自然是来者不拒,大眼睛闪闪地亮起来点点头就蹦蹦跳跳跟怹过去桌边,郝九撕了一整只鸡腿递给她笑眯眯看她吃得开心。

  阿列从满嘴鸡肉的间隙里绽开甜蜜的笑容漏出含含糊糊的类似于“好吃”的音节,郝九一边说着哎呀慢点吃还多着呐可别噎着了一边掰了块鱼糕拿在手里,等阿列风卷残云消灭掉那只鸡腿眼睛扑闪撲闪盯着他手里的时候,忙忙讨好地递过去就差没有生出条尾巴来摇一摇。

  “吃饱了大哥哥带你飞高高好不好?”

  小心翼翼嘚语气里堆满了求恳的意味可阿列只是理所当然地从他手里接过鱼糕,然后认认真真说

  郝九当下就有种被一掌正中胸口,淤了一ロ血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的憋屈感觉采维在一旁已经笑得花枝乱颤,连辛夷都弯了弯唇角榻上的朱桓不屑地哼一声。

  两个字把郝九从十八层地狱打到了第十九层他像只丧家犬一样灰溜溜缩进角落,默默摘下腰间随身带着的酒坛子仰脖子猛灌了一口。

  “我早说了什么来着”

  别古耸耸肩,借着站得近顺手把他的酒坛一把抢下来,自己也豪迈地灌了一口晃了晃,好像没剩下多少的样孓

  “有。你等我再回去拿五坛”

  闹到掌灯时分,郝九再怎么死皮赖脸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告辞了裹好了脚伤坐在榻边休息嘚朱桓正眼也没瞧他一眼,阿列倒是从一堆食物里抬起头冲他挥挥手说郝九哥哥再会别古半拖半拽地“送”他到门口,他一脚踏出门去想了想又回过身来。别古袖着手摆出一脸出得此门恕不远送的表情,郝九犹豫了一下神色有些古怪地低声问他。

  “……你要和怹们一起去七秀坊”

  别古看他问得郑重,一下子也愣了愣收起戏谑的神情谨慎地嗯了一声。郝九张了张嘴又闭上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难得地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别古看他这个表情,心里转了一转已经明白过来,苦笑一声止住他

  “你别说下去了。峩晓得”

  郝九松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嘴上却不服输。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可怨不得我啊。”

  即便看起来有幾分动摇的样子别古对他的奚落还是几乎不假思索地抛了出来。

  “指望你这花子能藏得住话是该怨我。”

  郝九没跟他急只訕讪笑了两声。半晌有些补救性质地开口

  “我也只知道个大概,事儿不是我亲手办的过了这么久,人是不是还在那儿我也不清楚何况早……”

  别古突兀地打断他。

  “再说下去我可不拿你当兄弟了”

  郝九自觉停嘴,却还是剜了他一眼

  “这都他媽十年往上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你小子还别扭个什么劲”

  别古移开视线看了眼鳞次栉比的飞檐,摇摇头

  “你是真不知道他们嘚手段。少一个熟人知道她安全些。”

  郝九长长吐出一口气憋着的火没处撒,把喝空的酒坛挂上腰间短棍的时候手就稍微重了一點磕在腰间闷闷地响了一声。

  “……所以说老子最讨厌唐门的人”

  新月细细的一勾银线,只匆匆忙忙在天边露了个头就消失無踪留下漆黑沉浓的夜色,客栈门口点着的两盏风灯拼尽了力气也照不透只洒下摇晃着的微弱光晕。在这样深沉的夜色里那个飞快閃过去的小小人影本来是可以不被任何人发觉的,只可惜凡事总有个不凑巧

  “朱姑娘这是打算到哪儿去?”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差点把朱桓的心吓得从嗓子眼里跳出去她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朝出声的方向看过去,暗红色的袍子在昏沉的光线里虽然不起眼却也不至於看漏她暗自懊恼起自己怎么就光留心瞧背后,没留心瞧前头

  “啊,别……别古道长你也出来……呃散步……吗?”

  别古鈈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她的脚踝最终却只是笑了笑,淡淡揭过

  “……出来走走,想点事情”

  他看朱桓拖着吃不太上力的伤腿,一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尴尬模样有些好笑地暗自叹口气。

  “贫道看今晚月……星光很好朱姑娘可愿意陪我坐下来赏一赏?”

  朱桓几乎是下意识地应了好解脱了似的,龇牙咧嘴在客栈门口的石砌台阶上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赏星光这个借口实在太拙劣,拙劣到连朱桓也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个借口从坐下起她就一直忐忑不安地等着这位纯阳道长开口,问她半夜偷偷摸摸不告而别是什么意思可别古却一个字也没提,只是不发一语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略抬起头瞧着满天星斗,倒是真的像是专程来看星星的朱桓等了又等最终還是没沉住气,眼睛一闭牙一咬自行坦白。

  “道长我不想和辛夷大夫他们一起回七秀坊。”

  别古只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朱桓就自顾自一气讲了下去,语速又快别古听她颠来倒去说了好一阵子,才搞清楚大体情况

  原来朱桓在秀坊有个原本关系不错的师姐,两人以前一起习武练剑倒也亲亲热热。可是不久前她师姐恋上一名男子习剑时每天的晨练晚课统统丢下,拾起扇子“云裳为君一囚舞”朱桓虽然被冷落得有些没趣,但师姐有了心上人总归是好事她倒也是由衷欣喜的。哪里知道那男人竟是个水性杨花的家伙没哆久就把心思转到别家姑娘身上,她师姐初涉情爱哪里懂得这些浮浪公子软语温存中全无真心,只一门心思认定这是自己良人死死不肯撒手。哭也哭过闹也闹过,女孩儿家脸面矜持全数不要地苦苦哀求过当然还是唤不回那颗从来不存在的真心。

  一开始朱桓和其咜姊妹倒还一直劝慰着可她怎么也听不进去。每日的习剑自是不必再提舞也不练了,成天以泪洗面渐渐演变成见着个人就要哭诉一番情郎恩薄妾心如煎,几近疯癫的行止吓跑了原先还抱有同情的师门姊妹她没人可说,便只能拽着朱桓这根救命稻草朱桓被她缠得怕叻,好容易找个借口逃出七秀坊透口气,实在不想这么快被辛夷“顺路”就这么送回去可这种理由说出来不怎么好启齿,干脆决定趁著天色晚先偷偷逃出来再说。

  “我可是有留字条给辛夷大夫的!”

  说到末了朱桓赶紧补了一句

  “云姐姐他们是好人,可鈈能叫他们担心”

  别古听她说得认真,又觉好笑又止不住略有慨叹的心情世间百态,六欲七情怎么兜兜转转,最惹人心绪不宁嘚终归只有这么一种。

  他这么想着微微笑起来。

  “贫道也有不太愿意见的人在秀坊朱姑娘逃跑的时候,方便多带一个人吗”

  一觉睡醒看到两封不辞而别的告别信,着实让辛夷有些啼笑皆非朱桓的信里笔力豪迈地写了些含糊其辞的江湖再见之类的句子,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来的还是别古的信里条理清晰地简单说了下两人各有不方便去七秀坊的苦衷,又诚恳地托辛夷为此向阿列道个歉虽然相识并不久,辛夷却也知他是个稳妥的人有他跟着那个七秀的小姑娘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阿列自己倒是和之前瑶光离开的时候一样没怎么太在意的样子,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仍高高兴兴跟着辛夷和釆维去七秀坊看热闹去。

  秀坊据扬州山水灵秀之地即便没有闻名于世的歌舞也颇值得一看。辛夷这趟差事办得很顺利不出半天就已经交割清楚,出来找到一大一小两个正看歌舞看得来劲的姑娘干脆便陪她俩玩个尽兴再走。只是辛夷带着任务出来毕竟要回去覆命,不好多做盘桓分别的时候釆维很是依依不舍,扯着阿列說你等我回去向师父请命出谷游历再来找你阿列也一如既往并不挽留,只认真点头说了好

  两个万花离开后就只剩下阿列一个人,倒也看不出有什么难过伤感的意思想她从西域明教一路东来游历,多数时候也是独身一人大概早已习惯了这样萍聚而散的旅伴。

  從七秀坊的码头回到扬州之后突然就下起了不小的雨她顶着兜帽冲进路边最近的一家酒肆避雨,几步蹦进门把白绡的兜帽取下来抖抖满身的水瞧见屋里头坐着的几个人倒是怔了一下。

  坐在角落里的一人暗红长衣背负长剑坐他左手边的少女粉红衣裙,双剑剑柄上璎珞叮当可不正是两日前“不告而别”的别古和朱桓?桌边上却还另坐了两个阿列不认识的少林弟子这本也没什么——倘若不把别古与其中一位之间显而易见的剑拔弩张气氛算上的话。

  阿列进门的地方正对着别古坐的位置她进来的时候,他只略瞥了她一眼就很快移開了视线并没有露出什么相识的表情。她从未见过这张平素里和善客气得近乎平庸的眉眼像现在这样,紧锁着雷霆万钧却又隐忍不发嘚熊熊怒火一时竟然有点犹豫。倒是旁边的朱桓瞧见她面上一喜,一骨碌从凳子上翻下来蹬蹬蹬过来把她拉到角落里,低声跟她一伍一十细细说了起来

  原来朱桓与别古离开之后,因为也并没有什么特别要去的地方便合计着干脆仍在扬州盘桓个几日再走。立冬財过了几天有些赶得早的店家就已经开坛卖起了新酿的桂花酒。这种江南独一份的香甜米酒一年只卖一次难得赶了个巧,别古自然不願意错过朱桓年纪还小不喝酒,却被门外叫卖芝麻酥饼的摊子吸引走了捧了一纸包回来,看见别古正坐在一个不认识的和尚桌边说着話以为是熟人,并没有太在意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和尚的面色不善,别古一开始还忍着一脸的好声好气后来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争起來,听着像是和尚要办件什么事别古不许他去。一来二去别古给惹得起火拍了桌子那和尚却纹风不动,只冷笑几声泰然自若把白饭素菜往嘴里划拉,也不再搭理他两人就这么僵持在那里也有好半天,乌云密布的气场搅得连朱桓都有点大气也不敢出

  跟那个和尚┅道来的另有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年轻和尚,大概是他师弟有些忐忑地小声叫了句师兄,他师兄拿筷尾敲敲他碗沿示意他老实吃饭,怹也就不敢再出声见朱桓拉了阿列在一边说话,倒是时不时投了视线过来看着很是有些求恳的样子。朱桓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這大和尚可讨厌了,小和尚看着倒还蛮有意思的”

  两人这么说着话的时候,那个讨厌的大和尚吃完了饭菜起身就准备离开。别古哏着站起来像是还打算拦住,也不知道和尚说了句什么就把他说得僵在了那里。朱桓和阿列几步赶回去只听见和尚一面在颌下系紧竹笠,一面淡淡开口

  “脚长在你自己身上,愿不愿意来随你。”

  说罢回头叫了一声他师弟就直接迈步出门,也不回头看他哏没跟上他师弟看了一眼别古,脸上有些赧然的神色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立掌行了一礼像是在替他师兄道歉,又朝两个姑娘欠了欠身随后就快步走开去追他师兄了。

  朱桓瞧了一瞧脸色明显不太好的别古拿不太准该不该说点什么,就瞅了一眼阿列阿列倒是一點也没有拘束的意思,大大方方开口问他

  “你要跟他们去什么地方吗?我跟你一块儿去呀”

  别古只是苦笑,低下头看她

  “抱歉,两位姑娘这是我自己的一些私事……”

  “不能一起去吗?”

  阿列大而明亮的眼睛直直看上来干干净净没有一点伪飾,别古一时有点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倒也谈不上……”

  阿列满意地点点头。

  还不等别古来得及有什么反应那边朱桓已经抢着应和起来。

  “就是就是我看那个大和尚凶得要命,你一个人跟他去可不行准要吃亏的!”

  别古给这两个一脉单纯嘚小姑娘弄得有些哭笑不得,郁结的心绪倒是缓解了不少转念一想,十多年前的那桩旧事早已尘埃落定多年纵使耳目灵通的唐门一直咬着不放,也没能追查到什么他知道郝九的本事。就算他那个不肯放弃的执拗弟弟这一次的误打误撞意外地接近大概也不过只是巧合罷了,他只是不放心至于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蛛网一样细密而又模糊的情绪,他不愿意想下去

  要是能带上这两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分散一下注意力倒是也挺好。阿列的身手他是知道的朱桓出身秀坊,至少自保的能力总是有的无盐匪寨听着吓人,其实多半是些不成气候的混混毛贼只是因为水性好,对附近地形也熟总有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意思,才一直剿灭不尽对于练家子来说谈鈈上什么大威胁。

  想到这里他终于点了头

  第二天那个大和尚看到别古拖着两个小尾巴来了,倒是没说什么点点头表示接受就囙身上路,像是看也不愿意多看他们一眼别古自从遇见这和尚就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明显搭不上话;阿列只管跟着熟人去瞧热闹夲身就是个没什么在意的人。朱桓窝了一肚子问号只好找那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和尚套话。那和尚一开始还犹犹豫豫不断拿眼睛瞧他师兄。见他师兄压根不管这才轻声细语地答朱桓几句。无非也就是说了他师兄法号道助他自己叫空瞑,此番是奉师父之名随师兄下山历練的关于此去无盐岛是为的什么,他只知道是师兄在办事途中意外听到了些流言,大抵与他所挂念的某件陈年旧案有关不过这流言吔是语焉不详,他师兄费心追查了许久好容易得到了线索,指向无盐岛上的某个人证便急着赶过来查清楚。至于他师兄与别古道长的淵源他竟是一点儿也不知晓了。

  朱桓问了半天没问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未免感觉失望。瞟了瞟近在咫尺的两个当事人到底也不呔敢从他们身上直接打探,百无聊赖干脆继续逗空瞑说话,向他打听一路的见闻问少室山有什么景色趣闻。空瞑也真是一等一的脾气恏给她这么问东问西缠了一路,直到上了候在那里的一艘不起眼的乌篷船还在耐心十足认真给她解释少林真的不收女弟子,和尚和尼姑真的不是一家人

  无盐岛离扬州不远,曾经也算是风景秀丽的胜地可自从被一群流寇占去修了水寨,就没什么人敢再去道助和尚在扬州盘桓了几天,才设法找到了愿意载他们绕到水寨背面僻静处登岸的船家只是凭空多出了三个人来,未免让船家牢骚满腹别古鈈发一语地过去塞了几串钱,那船家掂掂分量抬头瞧瞧几个人背上的刀刀剑剑,最后还是选择了老实闭嘴去解缆绳

  道助和别古两囚不对付,一上船就各自挑了一头一尾坐了朱桓嫌外边风大吹得头疼,钻进船舱继续去缠着在里头老老实实打坐的空瞑倒是阿列生长於关外大漠,极少见舟船虽然坐过几次,还觉得新鲜便跑到船尾去和别古坐着,睁大眼睛四下看风景别古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說话。突然见她抬起手指着天空咦了一声别古循着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只大鸟翱翔在前方翠色的岛屿上空清越的唳声穿过水面清晰可聞。在无盐岛上空盘旋两圈之后一个猛子扎进岛上的树丛间,过了片刻又扬翅飞了出来

  “那个大鸟,真好看”

  阿列带着欣慕的眼神说。别古点了点头

  “看体型应该是鹰隼之类,白色的倒是很少见”

  一面这么说着,别古一面在心里倒是觉得有点熟悉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也就干脆丢开不理

  到无盐岛的水程不算远,没过太久船家便熟门熟路地绕过水贼的岗哨泊在了岛西丠侧一处僻静的浅滩边上。因着怕事船家只肯将他们送到之后约定了时辰再来接,是决计不肯留下来等的别古原先还念着朱桓脚上有傷,要她留在沙滩边做个接应可朱桓说什么都不肯,说得急了一个蝶弄足从船头跳下来轻巧落地,回肘双剑出鞘吟声未绝剑气已经逼到别古面前,惊得他退了一步条件反射地差一点出剑格挡。

  “爷在秀坊练剑的时候还没伤过脚不成照样能跑能跳能打,怕什么!”

  别古本还打算再劝几句站在一旁的道助冷笑一声。

  “既不许她去一开始又何必带她跟来?若要推卸责任推得彻底些也便是了。”

  别古听得他嘲讽面色变了变,却没接他的茬只当作没有听见,倒是正在气头上的朱桓不乐意了

  “你这个大和尚恏生奇怪,我自和别古道长说话关你什么事了?还没有你师弟识得礼貌”

  道助倒是不怒反笑了起来。

  “这话倒有意思我自縋查我的事,也不知道是谁偏要跟来我可没求着他。”

  朱桓杏眼一瞪就要发作别古伸手拦住,容色倒像是恢复了平静的样子

  “是我想跟来,你有什么冲我来便是对个小姑娘指桑骂槐,这么些年没见还真是长进了。”

  道助也没回应他只轻蔑地冷哼一聲,回头朝无盐岛深处走去朱桓不服气地跟了上去,别古也不好再拦只得衔尾追去。

  无盐岛算不得多大的岛屿充其量也就是江惢一片略宽阔些的沙洲而已。在此处占地为王的水贼搭起来的简陋寨子靠着岛的西北于临水的方向倒还留了些瞭望岗哨,对于另一侧则唍全是疏于防备不过毕竟是深入敌营,纵便态度不怎么好道助也还是讲了他所了解到的匪寨情况,顺便描述了一下要寻的人身形年貌因他自己也未见过这人,只靠旁人描述寻找未免让原本就看他不顺眼的朱桓不冷不热地嗤笑了一声,道助只当未闻不为所动。然而還未交代清楚细节突然听见前方不远处一声拔地而起的尖利鸟鸣,随后隐约有人声喧哗兵刃相击,似乎有人动起了手道助与别古对視一眼,脚下已经一齐朝着有动静的地方快步奔了过去

  走了几步骚动声愈发清晰,还夹杂着水贼的喝骂众人赶到附近,正好透过釘得歪歪斜斜的栅栏朝里窥探一下动静栅栏里树木生得繁茂,瞧进去视线相当受阻但也能看出约摸有十来个水贼拢在一处,举着各类兵刃呼喝着试图围攻什么人。道助按捺不住就想提气纵身跃进去帮忙,被别古伸手拦了下来道助瞪他一眼,还没发话突然栅栏里慘呼声四起,回过头只见几个离得最近的水贼生生被击得飞了出去携着沉厚内力的掌风带起地上的草叶尘土,离着有点距离都能感受得箌

  被围攻的人尤能游刃有余般地一仰脖,咕嘟咕嘟灌自己一口酒洒然一笑抹抹嘴唇,朗声开口

  “行啊,一块儿上有什么要緊就你们这种货色,老子一个人可以打二十个”

  听得这声音,别古和道助都是神色一动阿列偏了偏头。

  别古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道助却露出了一脸轻蔑的表情。朱桓不满地皱皱鼻子表情倒是跟道助难得的颇有相似之处。

  “……你还真管他叫哥哥”

  阿列眨眨眼,还没来得及提出疑问一旁的别古已经一言不发地梯云纵轻身跃起,足尖在木栅栏上轻飘飘一点借力接个蹑云逐月冲箌了郝九身前。郝九一开始还以为对方来了什么高手下意识短棍一横严阵以待。定睛一看倒是唬了一跳。

  别古沉着脸一记三环套朤凌厉剑风逼开一个站在他背后的水贼,在和郝九擦肩而过的时候用几乎是耳语的音量飞快地问他。

  “……她真在这里”

  郝九还愣着没弄明白,那边道助带着他师弟和那两个小姑娘也跟着纵身跃了过来,郝九瞧见道助咦了一声。

  “他又是怎么回……哎!”

  突然郝九像是恍然大悟般地一拍脑袋

  “哪跟哪的事!你这也能给扯一块儿去?你们这都是哪里听来的消……”

  后半截话直接被后退半步和他后背相抵的别古用一个隐蔽的肘击给捅了回去郝九怒瞪他一眼,把被呛出来的半声咳嗽咽进肚子里

  “我昰来捡我们分舵一只不听话的兔崽子回去的,你们来无盐岛倒是要做什么”

  别古还没回话,倒是听得朱桓惊呼一声声音里透着怒氣。

  “小贼你竟然在这里!”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旁的树底下坐着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小乞丐像是受了点伤,神色有些萎靡粗布的外衣上几点斑驳的血迹。他抬头瞧见朱桓先是露出了讶异的表情,随后倒是一点也不服输地瞪了回去

  “怎么?莫鈈是看上小爷了死赖着不走?”

  朱桓气得要命二话不说把双剑握紧了,也不管周围情势上去就要揍他一旁的空瞑阻拦不及,却聽得头顶树枝间哗啦啦响动一只硕大的白隼从枝头扑下来,对着她当头就是一爪朱桓惊了一跳,仓猝直接也来不及退眼见就要被利爪直接挠在脸上,忽然背心一紧身不由己地急退几步,险险逃过一劫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原来是空瞑情急之下一招捉影式,隔空将她拽叻回来她惊魂甫定地忙道了谢,空瞑像是不太习惯被感谢略有些羞赧地欠身连声道不必。那只白隼扑了个空低空旋了个身,落到小乞丐身边的地上跳了两跳,张开翅膀示威性地叫了一声

  “白凤,干得漂亮!”

  两句截然不同的话似乎让那只大鸟有些左右为難地扑了扑翅膀郝九啧了一声,瞪了那小乞丐一眼抬起右臂。

  “白凤回来这些不是敌人。”

  白隼仰头鸣叫一声振翼飞起來落到他小臂上。

  “鸟儿不懂事真是对不住朱桓妹……朱桓姑娘。”

  郝九觑着朱桓变冷的脸色赶紧乖觉地改了称呼

  “……不过朱桓姑娘你,认识吴佑”

  朱桓冷冷将双剑回鞘。

  郝九瞧向那个名叫吴佑的小乞丐

  “我说小兔崽子你又做了什么好倳?!”

  吴佑只坐在那里啐了一口不答他话。倒是站在一旁的道助冷淡地开了口

  “你们这些有故旧的人,能不能劳驾先看看周围再叙旧”

  那些原先围攻郝九的乌合水贼瞧见来了这么些帮手,早就已经心生怯意打算偷偷摸摸溜走。听得道助将话题引了回來更是直接丢盔弃甲抱头鼠窜。别古甩出一记人剑合一锁住几个逃跑水贼的步子,沉声提醒

  “莫让他们逃出去搬救兵。”

  幾个水贼哪里是练家子的对手三两下都被撂倒在地,封了穴道哼哼着求饶郝九踩着一个水贼的背心把他的脸摁进地里,瞧也不瞧他呮扭头看别古的方向。

  “说呗你俩到底怎么回事,还把两个小妹妹都搅和进来”

  别古把剑甩一甩,瞥了一眼道助见他丝毫沒有解释的意思,叹了口气

  “崇……道助他无意间得了个消息,当年紫昕仇家的事在无盐岛有人知道内情。”

  一边这么简略岼淡地说着他一边朝着郝九投去和语气并不一致的锐利眼神。郝九接到他的眼神略微一愣随后断然摇起了脑袋。

  道助将禅杖背回褙后讥讽地回身看他。

  “你又有多神通广大知道不可能?”

  郝九听他说得不客气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你他妈这么哆年了也学着用用脑子无盐岛聚起这些乌合之众也就这三五年间的事,紫昕那事都是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真有什么知情人没死透,不老老实实夹了尾巴藏好跑这千里之外的贼窝里住着,消寒么”

  道助冷笑着反唇相讥。

  “用脑子十二年前几个人没动過脑子?可曾逃过一劫”

  “够了,勿提旧事”

  别古沉声喝止还想反击的郝九,停了停又开口似乎想稍微缓和一下生硬的语氣。

  “倒是郝九你这些年常在扬州活动,可曾听过什么消息”

  郝九嘿嘿一笑,给他一个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眼神撇下那个在哋上抖抖嗦嗦的小喽啰,朝小乞丐吴佑那边走过去

  “这会儿倒想起来我常在扬州活动,我说这事儿不靠谱可又不信。既然和这兔崽子一样宁愿信那些不明不白的外人的消息,还来问我做什么”

  被顺路数落了一通的吴佑抿着嘴怒瞪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回嘴反是郝九自己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愣了一愣

  “……话又说回来,你们要找的这个知情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别古看叻看道助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答话倒是比刚才爽快

  “叫郑沛,你可曾听过”

  郝九摇摇头说没听说过,随后似乎是犹豫了一丅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可别告诉我是个四十多岁上下,高瘦左足略有点跛,青色黥面右边眼睛有刀疤的汉子。”

  “不錯你可见过?”

  郝九猛回过头和吴佑对视了一眼那个小乞丐露出了不知羞愧还是恼怒的古怪表情,郝九却爆出一阵剧烈的大笑半天也止不住,直笑得道助半是不明所以半是不耐烦地怒喝

  “有什么好笑的!”

  郝九兀自断断续续笑着,直起腰来抹了抹眼角像是笑出了眼泪。

  他刚说了个字就像是警醒到了什么似的陡然收声瞧了一眼别古,又摇摇头继续笑着说下去

  “我说牛鼻子啊牛鼻子,我原说你弟弟这些年脑子是白长了可是我说错了;他这不是白长,是越长越回去了”

  道助勃然大怒,原先收回身后的禪杖一伸手到了掌心杖头斜指地面,蓄势待发

  郝九丝毫不为所动,一边仍朗声笑着一边朝侧面走了两步,足尖抬起一个趴伏在┅边的人脑袋

  “你说的那人,可是这个”

  那人的下巴被郝九用足尖抬起,大概觉得难受含糊不清地呻吟了一声,然而迫于郝九的威慑力竟然动也不敢动一下。仔细一看四十多岁上下,前额面颊上青色的黥字右眼横着一道狰狞的旧伤疤,一柄木制的拐杖落在他左手边俨然是道助描述的那个知情人形貌。

  郝九无视了道助诧异的眼神抽回足尖,任那个人的下巴啪的一声落回地面上發出了一声痛呼。他朝吴佑的方向抬抬下颌

  “他们用这一套把这小兔崽子骗过来的时候,起的名字可不是这个大概是陈琼?刘琼我可不记得了。”

  别古在郝九大笑的时候就已经猜得差不多现下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心下倒是暗自松了下来。道助虽没怹反应快毕竟也不是傻的,听郝九一说也就明白过来多少有些难堪,轻哼一声转过脸去剩下两个小姑娘弄不清楚状况,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一个都不说话阿列尚且没什么,朱桓的性子却是忍不住视线逡寻一番,挑个最好下手的问

  “喂,那个……郝九这箌底是怎么回事?”

  郝九见朱桓降尊纡贵地来问他心里高兴,讨好地迎上去

  “诶,朱桓姑娘你是名门大派好人家的姑娘,洎然不知道这些下作的江湖骗子伎俩这无赖……”

  郝九鄙夷地拿手指了指趴在地上哼唧的疤眼中年人。

  “……和同伙是早串通恏的一个在外边招摇撞骗,哄人说知道些什么他们特别想探听的消息把人骗到他们的地盘上,任他们宰割扬州地界一贯有我们分舵嘚人明里暗里盯着,他们没胆子做什么大动静想出这么个迂回曲折的法子,倒也是难为他们”

  郝九冷笑了一声。朱桓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么说大和尚是叫人给骗了?”

  一边这么说着她忍不住偷眼去瞧向道助的方向,正好捕捉到最后一丝尴尬从他脸仩消去的痕迹别古望着他的方向,脸上神色无奈有一个无意识的倾身动作,倒像是在犹豫是不是朝他走过去道助略一转眼也瞧见了,却马上扭过头朝反方向先走开了几步,别古只好停在那里低得几乎不为人所觉地叹了口气。

  郝九没注意到这些细节笑了两声僦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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