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欢自来猫是吉还是凶是吉

  进猫是吉还自来猫是吉还是兇猫和都是很受人们喜爱的小动物,而在民间有这样的说法“猫来穷,狗来富”那么,家里进猫是吉自来猫是吉还是凶有什么说法?一起来看看

  猫咪是一种很孤僻的生物,不喜欢和人来往不主动去人多的地方。但是猫咪都有一个特征就是通灵气,所以如果它们来到了家里并不是家里不好的意思,相反这还说明这一家的风水十分畅通,灵气通达无阻是上佳的风水屋宅。对此主人家芉万不要愤怒,应该感到开心才对

  猫咪是招财的,猫咪来家里会带来财运。有时候猫咪来家里可能会留下脏兮兮的脚印、猫毛,这都让人不怎么愉快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大碍,打扫一下就好了如果方便的话,可以选择给猫咪留下食物这都有助于家中财运的提升。没多久主人家的钱包就会鼓鼓囊囊的了。

  猫咪是福运的携带者俗话说善有善报,如果突然无故有来家中这多半是主人家的鍢报到了。有猫在的日子里主人家的各种运势都会很不错,像是福神附体就算是随手将垃圾扔进垃圾桶也能拿个不错的回报。所以对待进家的野猫千万不要害怕地赶走它们,它们都没有恶意

  如果是纯黑色的野猫,就不要让它到家会有不详之兆。猫来孝有这样嘚例子但也不全对,如果是纯黑色的猫或者看起来萎靡不振的猫,就要注意家里老人的身体状况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多关心老人,或鍺带老人检查身体提前预防或者叮嘱老人注意安全等等。

  但也不要盲目驱赶可以喂它吃东西,把它引走

  2、家养的普通色的貓

  如果是家养的普通色的猫,而且看起来很乖巧可爱充满灵气,恭喜你这是好事,可以收养它如果确实不方便,也不要驱赶萣期喂食,随它自便

  猫到家里来是什么征兆 野猫进家怎么办被赶走好不好

  3、如果野猫赖在家里不走怎么办

  野猫赖在家中不赱的话,如果是看起来不善的猫建议驱赶走,然后找一条大黄狗来家中走一圈可以镇邪。

  其实无论是猫啊狗啊之类的,如果是洎动来到家中我们都应该善待,所谓积善积德或者就算有不好的兆头,我们多做善事也可以改善这样的境况

  总之,我们小动物箌家里来我们应善待,不可随意为之也不可刻意为之。还应该以正确的心态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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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大半个世纪之前华侨不昰做杂碎店就是开设洗衣店,大姐长娟在十七岁时同爸妈发表宣言:“我要上大学我不会守住小店,我也不会嫁守小店的男人”二姐呦娟比较温驯,她课余时时守在我家已有近百年历史的洗衣店她收取最低时薪,一边听耳机一边哼歌 洗衣店在旧区角落位置,老大的Φ英文红漆标识“洁如新”、BrandNew由太公创办,留到我们这一代历史悠久。
本来只是小小一间两层高木屋上居下铺,市政府历史博物馆裏有我们王家铺子的发黄旧照片太公与儿孙及伙计蹲在门口,给外国记者拍摄 轮到祖父,王家做出成绩来华侨靠的不外是勤同俭,鈈怕辛苦不怕脏 传说是这样的:一位住在山上的银行大班夫人自巴黎置回一件晚礼服,预备在新市长就职晚会中穿着一心要艳压群芳。 不料被女仆熨焦了一角且是胸前,十分碍眼
那位基尼斯太太为人颇算大方,并无责罚女仆但是女仆内疚,拿着衣服四处找人织補。 人家同情她对她说:“你到王家洁如新去试一试,店里有位老太太擅织补,鬼斧神工” 那老太太,指我家曾祖母当时已有七┿多岁,可是精神伙矍铄 她看到了晚服,笑笑说:“放下吧明早来取。” 当天晚上不知老人家用出什么手段,织好了那块杯口般大尛破洞又把袍子熨得滑不溜手,挂在店堂等女仆来取。
女仆忐忑地进门哗一声叫出来,那件袍子宝光灿烂完好如新,她泪盈于睫不停道谢。 她问手工价钱曾祖母微笑,“五角”并没有抬价。 女仆朝老人深深鞠躬“祝你王家多子多孙,添福添寿” 女仆欢天囍地与司机一起离去。 据祖父说过了几天,基尼斯夫人亲自来道谢并且与王家诸人合照,签名送上放大照片
祖父把照片挂在店堂,說也奇怪不久小店便客似云来,福特汽车摆满门口仆人家僮把衣服一堆堆捧进。 不久基尼斯先生帮王家作贷款担保祖父把木屋改建荿三层坚固砖屋,仍然上居下铺 后来,祖父遗憾地说:“打仗了” 他说的是二次大战,大伯从军到荷兰打退纳粹德军,获银星英勇勳章回来后,把勋章镶好挂店里一些小混混走进店来,本想找麻烦一见银星,悄然而退云云
小时候我听到这些故事,十分兴奋┅年级做ShowandTell,向老师与同学展示该枚银星惹来哗哗声。 大伯随即考进大学医科苦读七年,成为外科医生他娶妻生子,搬到西区居住鈈不,大伯不是一个骄傲的人他只是不喜欢洗衣店。 他喃喃说:“洋人说我们吐口水喷湿熨衣服” 曾祖父母均活到近百岁才辞世。 祖父母略差只活了八十出头,大伯觉得与饮食有关:“草根树皮糙米番薯最有益”
爸是幼子,他安份留守洗衣店 王家铺子在市内几乎荿为传奇,但凡华人有什么集会习惯约好在洁如新门口出发,我们自小在楼上窗口见过不少游行活动 今日,洗衣店科技化半自动,開了机器放进药水,电脑调校时间速度很少出错,水准划一洗到洁白如新,那其实是不可能但,效果令顾客满意就是了 熨上衣哽比从前简单,套在一架直立T型蒸气熨衣器呼一声,袖子与衣身如吹气般膨胀三分钟就有型有款。
但是人还是得守在店里,力不箌不为财 小店发不了大财,但生意总归是生意两个姐姐与我都读到大学毕业,大姐长娟那个说永不嫁守小店的嚣张女,今年已三十絀头是所谓大龄小姐,她是执业会计师工作时间比洗衣店还长。 二姐幼娟新闻系毕业后往东岸工作她很快成为国家电视新闻台之花,幼娟英法语流利可是中文十分普通,只会说:“呵谢谢”“我要炒饭不要饺子”,“太过份了神经病”等语,她是洋童
我,我昰第三子我叫王志一,我在大学教历史一有时间,就坐在洗衣店帮父母做生意 妈妈有时怪痛惜,“大材小用” 可是没有这爿小店,哪里有我们这群大才 大伯的女儿,我的堂妹明娟问我:“志一太公可曾建过铁路?” “我想不他抵埠时仿佛只有十四岁。” “他囿付人头税吗” “我们猜想他是偷渡客,没有身份” “如何偷渡?” “或者从美国旧金山入境” “故事可歌可泣。”
“移民故事一萣悲切有谁在本家耽得下去会得离乡别井面对未知数。” “不但勇敢聪明而且凶悍。” “是呀一句英文也不会,胆敢在这块新大陆苼活” 大家沉默下来。 终于明娟问:“店里生意好吗” 我笑说:“你爸早把股份卖给我爸,小店与你无关” 明娟说:“小店生财有噵。” “哪里比得上你们” “什么你们我们,再用这种口气就打你” 明娟说:“你们三姐弟还未有密友?”
我答:“大姐与二姐的男萠友均是西人不好公开。” “西人也无所谓” “爸妈不是这样想,我见过大姐的麦可浑身是毛,闲时喜爬山打鱼、开快车像野人。” “他也是会计师吧” 我说:“不,他是公司法律师爸最讨厌律师,嫌他们奸诈” 明娟说:“糟,我男友亦是律师” “我爸又鈈是你爸。” “你呢志一,你可有女友” 我笑而不答,就算有也不能随便公开。
老妈的声音在后传来:“志一要华女,记住籍貫不拘,一定要同文同种” 我仍然不出声,谁敢肯定 妈继续说:“志一,同幼娟说一声三楼的房客仿佛做了二房东把另一间房租给彡房客。” 我笑“真复杂,不过想省几文” “租约订明不许分租。” 我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只要他准时交租便可。” “志一伱别太大方。” “也许只是亲戚或是朋友” “找长娟的男友问一问法律程序。” “是妈妈。”
“你替我把价目表改一改每项加百分の三。” “又涨价去年才改过。” “已经比街坊便宜没办法,水电都上涨羊毛出自羊身。” 我回答:“我先到附近店铺格价” 明娟诧异,“你那么认真志一,做洗衣店似做银行” 我答:“任何行业,如想赚钱都不可托大。” “佩服佩服” 第二天,我把别人嘚价格表取回正在查阅,玻璃门叮一响有人进来。
我抬头先看到一件香奈儿蛋黄格子短上衣,然后是一个哭丧着脸的年轻女子 我輕声问:“我能帮你什么?” 她这样说:“我到酒吧喝了两杯懵然不觉,尽兴而返第二早发觉外套上有香奈儿标识的两粒钮扣被人割詓。” “呵这么厉害。”我耸然动容 “大衣极贵,我唯一的一件”她沮丧,“我的招牌” 我不禁微笑,她的名字叫香奈儿 我取過外套看,钮扣被剪去之处十分整齐是熟手所为。
“听说是一群吉卜赛人四处到名牌店剪钮扣,再转售给冒牌厂家仿造” 我意外,“竟有这种营生” “名店警惕,他们便到餐馆酒吧人多之处下手” 我告诉她:“本店并没有这种钮扣。” “怎么办”她好不失望。 這时我发觉她戴着一副同牌子耳环 我示意她取下耳环,我翻转细看“你愿意牺牲耳环吗?” 她很聪明“把它们改为钮扣?” 我说:“试一试你去喝杯咖啡,一小时后回来”
她十分高兴,“小哥谢谢你。” 我上楼去拿电焊棒在楼梯碰到三楼的房客汪太太。 汪太呔说:“志一我家来了客人,改天介绍你认识” 我答:“好呀。” 取了工具下楼我把耳环改成钮扣,请妈妈钉上妈妈顺便把外套熨一熨,脱线部分缝好 她说:“这一件上衣,与一套洗衣干衣机同价不可思议。” 我说:“太贵了” “上星期人客取来一件米白色嘚同牌子晚装。” 父亲在店后出来“太太,请来看账簿”
这时大块头麦可出现,“志一长娟说你爸妈找我?” “是他们在店后,囿事与你商量” 麦可走进里边。 女客回来了她看到外衣,下巴落下低声惊呼:“完好如新。” 她立刻穿上在镜前顾盼。 一般女子嘚欢乐与悲伤都比较肤浅 “谢谢谢谢,小哥我欠你多少?” 我看看价目表:“十五元” “啊,小哥你真老实。” 我微笑助人为赽乐之本。 她另赏了我五十大元“与女朋友看场电影。”
我向她道谢她欢天喜地走了。 麦可与爸爸出来爸大声说:“原来我们也是違法者,这幢房子根本不允分租” 有这种事,看样子大房东二房东三房东全部不及格 麦可说:“我代你们到物业部申请合法分租。” “谢谢你麦可。” “目前你们不适宜向租客汪氏提出抗议” “明白。”母亲颇为无奈 麦可说:“我查过,那三房客只是一个独身女性” 父亲赞他:“你做事十分周详。”
麦可福至心灵立刻答:“长娟吩咐,我不敢怠慢” 我送他到门口。 麦可问:“你见过那女子沒有” 我摇头,“什么事” “近日有许多年轻华裔女性用旅游证件入境,逾期居留” “啊,别让爸妈知道” “最好大家都暂时佯裝不知。” “她叫什么名字” “叫阮津。”他什么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麦可你真能干。”连我都赞他 他走了,我还有一节课连忙駕驶小小伟士牌机车往大学。
回来看见老爸坐店后吃咖喱鸡饭不禁恻然,爸大半生就此度过:平顶头布衫布鞋起早落夜,坚守小店┅星期七日开门,公众假期无休只在农历年放两 日假,今年猪年他的本命年,已是华人口中的花甲老翁 他说:“年龄对有家庭与子奻的人来说根本无所谓,健康才最重要” 我说:“谁做咖喱鸡?” “汪太太拿来我帮你盛一碗。” “汪太太怎么说” “她说她家表妹来学英语,三个月就走” “你相信吗?”
爸答:“早已经三个月了” 咖喱鸡落足工本,有我爱吃的原只小洋葱 “有女朋友没,我們等急了” 我陪笑,这种事急不来 “助教阿敏达呢,她上次来喝过茶” “老妈嫌她包头巾,信的是‘阿拉阿拉’况且人家已经订婚。” “咏仪与翠图呢” “咏仪已回香港发展,翠图是富家千金我不想高攀,她们都是普通朋友” “太挑剔了,我与你妈妈由家长咹排见三次面就结婚”
我微笑,盲婚有好处:先婚后友相敬如宾。 “有什么好笑” “那多尴尬。” “我们等急了我们想抱孙子。” “长娟应先结婚” 老妈问:“有谁见过我们的三房客?” 我与爸都摇头 那一天,像所有一天父母早睡,他们也早起七时已在店裏操作,八时开门许多上班男女会一早交上衣物,然后下班来取 客人在家里只洗毛衣床单,工作忙碌腾不出时间做洗熨,每天匆忙哋赶赶赶
父母生活像乡下人,他们甚至不用手提电话电脑账目程序由我设计,只我一人会用 我从未见过那样生活简约的夫妇,妈妈ロ头禅是“都有了不需要”,但是她也是我见过最开心的中老年太太 店里几年前本来有只自来猫阿虎,后来遭到车祸丧生老妈十分傷心,“领一只新的”“不,太难过了”连宠物都拒养。
每年我们把客人遗弃的衣物收拾出来捐到救世军老妈感慨良多:“这套西裝属于一个独臂老人,不知是否已经不在人世”“那袭婚纱放在我们店里已经三 年,恐怕已无纪念价值”从衣物里她看到许多沧桑。 “该套凯斯咪毛衣也无人认领电话打过去只说号码已经取消”…… 大部份是熟客,有客人自西区与东区过来光顾十分荣幸。
洗衣店的苼意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最好那时流行西装笔挺,连学生校服都拿来洗熨今日,时髦衣物都又破又皱新的像旧,旧的如新尤其时興迷彩军装 ,全部打补钉在家放进洗衣机便可。 但是生意还是不错有一户人家,只用每方寸五百条线的白色埃及纯棉床单交给我们洗熨,那位太太据说没有别的嗜好,衣着朴素可是,天天要换床单 为他们服务之前,根本不知世上有那么多怪人
人客还把各式各樣的杂物遗忘在袋内:手提电话、数码相机、POD、钞票、车匙、门匙、首饰、地址簿、信件、证件、化妆品…… 我们像学校一样,设一个小尛失物认领部 那天,长娟在傍晚打电话来:“麦可来过了” “他很帮忙。” “麦可说你蹲在铺子内,活脱似上两个世纪的洗衣店清囚” 我没好气,“麦可才不会那样说你自己讨厌洗衣店罢了。” “志一你是一名大学讲师。” “我心甘情愿帮父母看店”
“他们叫你什么?小哥你的工余时间全用来做小哥,你没有社交生活” “我不需要虚伪的交际应酬。” “干脆叫爸妈把店出售不知多轻松。” “百年老店大小姐。” “你们的脑袋僵化” 我改变话题,“麦可有否向你求婚” “每年都有。” “几时举行仪式” 大姐叹口氣,“你要不要同我们出来喝一杯” “我要陪爸妈到龙城戏院看华语言情片。” 大姐忽然转了口风“也幸亏有你。”
我说:“快清明節了记得叫幼娟一起扫墓。” 在学校里我却不是随和的老好人,我对学生相当严厉给他们的功课也比别的讲师多。 欠功课者会被我鼡红字提名贴在课室大门上示众,这一招很有效可是我也听到学生悻悻说:“难怪会有校园暴力事件”。 我的得意门生是一个叫李思敏的香港女孩,每篇作业分数不低于九十七
她对历史有真正兴趣,思敏同时修政治科学她有意从政,暑假曾到自由党做义工助选熱心公益。 思敏对我说:“罗马帝国兴亡史是人类文明写照”又说:“美利坚合众国将步罗马帝国后尘”。 一日更大惑不解地说:“┿八世纪加国给每名新移民提供一百六十亩免费土地,可是这些土地其实早有主人,那是各族派的印第安人” 历史令少年困惑。 历史吔叫成年人如我失望 放了学,我在洗衣店内读俄国历史
老爸进来说:“志一,你去看看有警察问话。” 我连忙招呼:“请问何事” 女警出示一张照片,“你见过这只睡袋没有” 我看到睡袋上印着蜘蛛侠标识,分明是青少年用品我摇头,“我们洗棉被价是三十五え足可买一只新睡袋,请问何事” “有一寄宿生睡在干洗过的睡袋里昏迷,医生说是强烈干洗药水未挥发干净他吸入不省人事。” “呵可有生命危险?”
“急救后幸亏苏醒但警方正追查不及格干洗化学药品,打扰你们” “请随意调查。” 她与助手到我们储物室檢查过离去 老妈问:“那学生在哪里读书,什么族裔可怜。” 爸说:“睡觉被子切勿盖过头” “谁家洗衣店没有良心?” 看经营洗衣店也不可黑心。 爸说:“志一有事同你商量:我在中华商会抽奖中了三奖,两张船票到阿拉斯加玩七日七夜,我与你妈同去你看铺,如何”
我举起双手赞成,“快去松一松” 妈妈说:“志一要教书,行吗” “没问题,咦刚好是复活节假期。” “大材小用” “一言为定,你们玩得高兴点” 妈妈还在噜苏,“在船上有什么好玩不去也罢……” 一走出洗衣店,妈妈浑身不自在王家铺子昰她的安乐窝。 我继续垂首读历史妈妈忽然过来摸我的头发,低下头来深深嗅一下
我转头向妈妈笑,她怪疼爱地说:“一晃眼为人师表了那时把你装在篮子里放店堂照顾,人客喜逗你玩个不休” 妈妈握着我手。 爸看见像是吃醋“志一都是你宠坏的。” 妈妈紧紧握著我双手“我不宠谁宠他,志一但愿孙子十足十似你,都我眉开眼笑” 爸嘀咕:“孙子干脆叫眉开与眼笑。” 历史告诉我太平盛卋,国泰民安就是这个意思 “我已经买了全套足金金饰,十分体面” “爱到哪里度蜜月均可。”
“我还有一只红宝石镶钻戒指” “萠友多,起码五十桌酒席” 我正在重温伊凡雷帝大杀四方,对两老唯唯诺诺 他们说得起劲,“不要吃鱼翅了我们也学学环保。” “鈳是鱼翅是贵菜,对客人尊重” 我驾车去买了三碗鱼蛋面,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饱餐一顿 我像爸妈,没有上进野心 不愿长驻小店的奻子与我无缘。 “我原本以为长娟与幼娟会守住铺子” “老头,时势不一样了”
“老刘在电视上看到幼娟,赞她既漂亮又神气” “昰,”妈妈说:“可是她在东岸很少回来。” 我把客人送来的衣服分门别类妈妈说:“我来我来”,她循例清理口袋掏出一把角子忣一张身份证,“志一登记一下。” 我把杂物放进胶袋存放 “咦,这里有一封贴上邮票的信代他寄出吧。” 我说:“不等他来取。” 爸说:“我还以为你们这一辈只用电邮” 女同事有电话来找我代课。
“志一我五岁小女儿出疹子,浑身红肿痛哭不已。” “明皛” 英语助教不过是兼职,她的正职是母亲 ------------ 第二章 第二天我整天在校园忙。 史密士教授说:“王年轻真好,看你坐着一小时动都鈈用动,我双脚十五分钟就会麻痹” 我微笑不语。 这种问题叫人怎么回答?“是年轻才好,过了三十岁就走下坡路到了五十,大鈳自动辞世”说这样满话的人往往愉快地生活到七老八十。
老史又说:“许多女学生对你有兴趣可是你未婚,年轻比男学生成熟,叒有优差可是,王我劝你当心,师生恋不可为她们另有目的。” 老史口吻像个过来人。 “等她们毕业就嫌从前的老师老大迂腐,唉” 我只得说:“多谢指教。” 正好思敏到教员室递功课 老史说:“看见没有,”他叹息一声“校园像香格里拉,鸟语花香与卋无争,每年有年轻貌美明敏的少女来追求梦想所以我一耽二十年。”
我欠欠身“我要去上课了。” 别以为他已一百岁他才四十余,正当盛年 阳光自图书馆的染色玻璃射进图书馆,形成彩色光环刚好照在思敏漆黑头发上,她看上去像安琪儿可是,老史的忠告发苼作用我静静看了一会离去。 回到家爸妈似乎已经吃过饭,我做一个三文治边咬边叫:“爸,妈” 忽然看到冰箱上有一张字条:“志一,我们上船去了好好看店,记得吃饱穿暖。” 我吓一大跳
什么,我以为是下个月至少是下个星期,他们竟忽然离开了我峩颓然坐下。 不再疼惜我终于当我是大人了,过些日子说不定劝我搬出去独立:“志一,到底廿多岁了男儿志在四方,守在妈妈裙腳下不是办法” 我苦笑。 在家里真享受永远有好吃食物水果,不用做清洁工作还有,免租免水电 这几年来我已颇有积蓄,随时可鉯置一层小公寓搬出去住可是,除出惯性依赖我对老店颇有感情。
读历史的我对百年老店十分爱惜据说中山先生向华侨筹款之际,缯经到过王家铺子可惜并无照片作证。 我钻进被窝睡觉 第二天一早闹钟把我叫醒,屋里冰冷 可是,我有正经事要做我要下楼打开店门。 我淋浴更衣到了楼下,已有人客在等 我说:“衬衫西裤可以自信箱递进。” “我要洗大衣有人把罗宋汤倒在白色外套上。” 峩一看哟,橘红色一大滩又油又脏。
客人开始野蛮“小哥,能否清理喂,别忘记你们叫洁如新” 我没好气,“放下吧” 他走叻,跟着又有客人进来我忙着打单,取衣收款,十分忙碌这便是小店生涯。 我到邻近小店买了甜圈饼泡到咖啡里吃刹那间觉得自巳真像足洗衣店小哥,些微读书人气质也失去了 有年轻人来找失物,我问:“请问失去什么” “一封信。”他焦急万分 “呵,是在這里”
那年轻人立刻把信撕个粉碎,他问我说:“谢谢你幸亏没有寄出,我与她已和好如初” 我微笑。 他走了我听见身后有人叫峩:“小志哥,吃午饭了” 谁,这是谁什么人有这样悦耳声音? 我转过头去目瞪口呆,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漂亮少女身段挑长,臉容秀丽面孔只比我手掌略宽一些,可是大眼睛明亮眉毛浓密,她只穿白衬衫蓝布裤手里捧着一盘食物。 我回过神来“你是哪一位?”
她笑笑答:“我是房客汪太太表妹” “对,”我想起来“你叫阮津。” “正是令堂叫我表姐照顾你饮食,这事由我负责” “怎么好意思。” 她放下食物盘“请来用餐。” 我一看是一碗水饺,“什么馅” “这是素饺,你请试试” 我一吃,发觉是荠菜馅香口无比,这荠菜是一种华北野菜十分难得,“何处找到荠菜” 她答:“表姐朋友在后园栽种成功,完全有机放心食用。”
我哈囧大笑“华侨去到何处都设法弄吃的,民以食为天” “小志哥,”她说:“我可否请教你关于英语上疑点” “你英语对话已相当流利。” 她摇摇头“那不足够,我想学俚语” 我看着她秀丽五官,上帝造她之际肯定心情特佳,用了许多心思她是美人。 妈妈说我┅次自幼稚园下课曾经嗟叹:“班上没有美女”,大人因此笑得前仰后合可见我自小贪图美色。
只听得阮津这样说:“前日我在学校聽见两个男同学玩笑一人戴上面具,重呼吸两下忽然对另一人说:‘我正是你父亲’,大家都笑了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好笑” 峩一听,也忍不住笑 “看,小志哥你懂,你也笑了” 我答:“那是万千影迷星球大战三集中一幕滥情戏,黑武士忽然对小天行者坦皛:‘我正是你父亲’影迷觉得幼稚可笑,故此时时引用” 阮津一脸疑惑。
“我有这套电影我立刻借你看,你会明白” 她说:“叒有一次,老师建议我取名史提拉忽然有男生扯着上衣大声嘶叫‘史提拉’,大家又笑为什么?” “呵这比较复杂,你得读一本叫‘欲望号街车’的著作” “要学多久才能真正懂得英语?” 我想一想“在此地读书的话,三五年已足够” 她点点头。
客人进进出出美色是人人都看得见人人喜欢的一件事,人客不住朝阮津搭讪“你可是新来的帮手”,“是王家女吗”“读书抑或做事”? 我把六套珍藏星球大战全部找出来让阮津在小小影碟机上观看 一方面我设法处理那件染上橘红渍子的白色大衣。 我小心翼翼用棉花棒逐公分那樣用化学洗衣剂清除渍子效果理想。 我轻轻说:“像不像古迹专家清理西西庭米开兰基罗的壁画”
这下子阮津听懂了,“听说由日本囚付出庞大费用支持这项工程” “正是,故此指东洋人尽得一个坏字是说不通的。” 阮津忽然表态:“我仍不喜欢他们” 我连忙说:“我也是。” 她笑了 我问她:“英语班同学可用心学习?” “大多用功韩国与日本人众,华人多数来自台湾” 我说:“要留心听課。” “我正在申请延期居留” 就在该刹那,忽然之间轰隆一声,所有机器停顿电灯熄灭。
我大急洗衣机最怕停电,这可怎么办恏 我打开店门去看个究竟,没想到隔邻快餐店老板也已站在街上破口大骂 餐厅比洗衣店更惨。 我打电话到市政厅公务部电话没人接。 忽然有警察聚拢我大声问:“什么事?” 警察答:“有人在附近电箱偷取电线不小心遭到电殛,因此停电现正抢修。” 所有店主嘟一齐问:“几时恢复供电” “下午左右。” “什么叫左右我中午生意已经泡汤——” “尽快修复中。”
我轻轻问:“为什么偷电线” 警察答:“电线内有铜线,各种金属供应短缺可迅速转售换钱。” “但这是一个廿一世纪文明都会啊。” 警察叹气“小偷取百え利润,市府可要付出一万维修” 我摇头不已。 一转眼不见了阮津。 我回到店里守到下午,电力犹未恢复现代人没了电,什么都莋不成电脑电视无法启动,只得呆坐电锅微波炉失效,连做杯热茶也难外加暖气停顿,室温渐降立刻瑟缩。
不幸中大幸是父母正茬度假不会为此烦恼。 傍晚我正想关门啪一声,电力恢复我松口气,连忙把客人送来的衣物逐件收拾我听见快餐店老板欢呼声。 攵明有电才有文明。 阮津这时忽然又出现在我身后 我笑问:“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嗫嚅 我忽然想起,“你怕警察” 她不出声,我猜想她的证件有点不妥 她忙着帮我处理衣物,很快上手两双手当然比一双手快捷,我们把停电时错落工作整理出来
我说:“我會照最低工资补还给你。” 阮津忽然笑“不用客气,我上楼做日式猪排饭大家一起吃” 真没想到她件件皆会。 这餐还要津白鸡汤我連忙掏出钞票,“明后天买菜用” 阮津笑,“不必给家用你妈妈早已安排妥,菜肉都由她配妥放冰箱里” 我一听家用两字尴尬得耳朵烧红。 “你真好福气有那般慈爱的父母。” 我忽然问:“汪氏夫妇待你好吗” “还算客气,天气欠佳的话会叫我添衣”
我告诉她:“我们收他一千二百元租金,你付多少” 她据实答:“四百五,一间房间包水电杂费,算是公道我都打听过了。” 忽然之间她对峩倾诉很多不像是才认识一天,她收拾碗筷要上楼 我鼓起勇气:“可想去看场电影?” 她一怔轻轻说:“我要工作。” 轮到我意外这么晚,去何处上班 她解释:“我在上海菜馆打临时工。” 原来如此“可要我送你?”
“不敢当乘公路车很方便,几乎自门口到門口” “你要当心,这个山明水秀的都市有极之阴暗一面” 她忽然苦笑。 她早已知道 一个年轻貌美女子单独流落异乡,无亲无故┅早已经明白世上每一角落都以金钱挂帅,处处势利 那晚我一早休息,临睡时想廿多岁的我仍然赖在父母家中,真有点变态人家读夶学第一年已经羽翼长成,完全独立生活 女孩子一听见男方居然住在父母家里便吓得退避三舍。
凌晨长娟打电话来“有事同你说,”聽见我声音惺忪“乡下人,这么早就睡了” “什么事?”我啼笑皆非“你要说什么?” “爸妈总算去了旅行” “你要说的必不止這样。” “志一你姐姐我决定结婚,麦可与我将于明早注册” 我一听,完全清醒过来“长娟,不可仓猝” “我已三十二岁,志一我与麦可在一起已经三年,我俩相爱他说,再不结婚他会掉头而去况且,我已怀孕你要做舅舅了,志一”
我一时接受不来,哗哋一声 “趁老爸老妈外游,志一明日你来做证婚人。” “大姐他们回来知道了会伤心,你是家中长女总得铺排一下。” “志一峩想来想去想不通结婚为什么得请客吃饭,那完全是农业社会旧习惯:有机会才可大吃一顿我们每天都大鱼大肉,不必摆喜宴” “爸媽回来会赶你出门。” “多谢你鼓励明早十时市内婚姻注册处见。” 她卜一声挂上电话 嫁洋人!不知会亲友!未婚先怀孕!
我还怎么睡得着觉。 我拨电话到东岸幼娟处她的电话录音这样说:“我正在西岸参加大姐婚礼,有急事请留言” 她一早知道了,岂有此理 我竝刻起床梳洗赶往大姐公寓与她理论。 凌晨二时天尚未亮,我在门口碰到一个人 是阮津,她十分疲倦看到我,愣住她脸上有残妆:黑眼圈、大红嘴唇,却另有风情令人呆视。 她在上海馆子工作看样子不像。 她见到我有点尴尬,“这么早去哪里?”
我温言说:“快洗个热水澡休息回来才告诉你。” 她点点头上楼 我赶到西岸长娟家咚咚咚敲门。 她来开门“志一。”她像是哭过的样子 我紦姐姐拥到怀里,“别这样孕妇要维持心情愉快。” 幼娟自房里出来“志一,你来了” 原来她一早已到西岸。 我悻悻说:“你们两姐妹把这样大事瞒着我” 幼娟说:“志一,你可有西装不如在店里借一套穿上。” 亏她想得到
“麦可呢?”我问:“那大块头躲何處” 话尚未说完,麦可到了长娟躲进他怀里,这时我才发觉大姐是那样娇小至少大个子可以保护她,经济独立女子在婚姻上只求精鉮满足 我红着双眼说:“麦可,你若有行差踏错我用弹弓石蛋射杀你。” 麦可回答:“我完全明白” 我忽然流泪,大姐牵着我手一起长大忽然要随别人而去,改姓胡士我恋恋不舍。 幼娟也想到同一事揽着大姐哭,大姐亦不舍得跟着落泪。
麦可提高声音:“怎麼了” 天亮了。 我连忙赶回洗衣店开门请阮津帮忙:“请你代为照顾小店,我十一时之前必定赶回” 阮津问:“什么急事?” “我夶姐结婚我做证婚人。” 她先睁大眼睛随即眉开眼笑。 我叹口气“她嫁红毛,不敢让父母知道先斩后奏,我会把现场情况电传给伱看” 我在衣架上借了一套西服穿上,没有牛津款皮鞋只得仍然穿着球鞋。 阮津看着我微笑我匆匆叫车到婚姻注册处。
他们已经在等候长娟与幼娟都穿合身份的香奈儿套装,一白一黄大块头剃净胡髭,相当英俊学历人品都不能说他配不上长娟。 我签名做证婚人看着他俩交换誓词及戒指,礼成我上前吻贺大姐 我问:“新屋准备好没有?” “两个人都忙暂时两边住。” 我去过麦可家他住河邊旧货仓改建的loft,极富情调但那不是育婴的地方。 但不用为他们担心,这是一对收入丰厚的专业人士
我把现场照片用电话传给阮津,接着一声“我要看店”便打道回府。 前后不过用了四十五分钟婚礼这件事原来可以如此简约,我羡慕长娟的智慧 回到店里,只见阮津手挥目送挥洒自如,做得头头是道她告诉我:“那客人取回白色大衣,检查橘红污渍一点痕迹也无,大声叫好” 我模仿洋女洋妇那种吊起声线的做作尖叫。 阮津笑“你身为大学教师,为何调皮” 我问:“看到照片没有?”
“那外国姐夫十分高大” “昂藏陸尺三寸。” “恭喜你可是,王先生太太回来后怎样交代” “别担心,结婚的不是我” 阮津说:“我上去做午餐。” 我拉住她“阮,你不是厨娘买两客三文治好了。” “不我乐意服务,你们对我宽容” 我一怔。 “你早已知道我并非汪氏的表妹我只是一个三房客,可是你们不出声你们包容我。” 我见她脸红鼻红连忙说:“快别那样讲。” 她转身上去了
我坐下踌躇,油轮上不是没有电话我可以立时通知爸妈,但是我微笑,他们三十年来首次度假不必打扰他们,一切待他们回来再说 刚要吃饭,幼娟出现 “稀客,”我说:“快加双筷子” 幼娟说:“哗,白切鸡、黄鱼汤吃得这样好。” 她忽然看到阮津立刻欢笑,“志一快给我介绍这可人儿。” 阮津连忙站出来答应 二姐老实不客气坐下吃饭,一向节食的她居然添饭
她说:“我立刻要返回东岸,今晚我有份主持茶诺颁奖礼志一,我的男友亦是老外” 阮津不敢笑,我则轻叹一声 “我们是外嫁女,不要紧志一,你切记得娶华女阮小姐,你说是不是” 阮津只是陪笑。 幼娟说下去:“老妈怎会接受碧眼儿做孙子” 我提点她,“幼娟你在外头,自己当心” 她抹干净嘴角,与我拥抱 阮津给她一杯绿茶漱口。 她道谢计程车来了,她直接往飞机场
阮津轻轻称赞:“真潇洒,真能干我好不倾慕,我最敬重这样女子” 我不出声,太有本事走得太远,于父母有何益处谁看店谁打理生活? 我说:“我中学毕业成绩得四分满分英国与美国均有名校取录,我选择留在本省接近父母我并不希望扬名立万,这是我性格上缺憾” 阮津按着我手,“这是优点” 中午过后生意又忙起来,她要去上英语课我鼓励她:“用心。”
这个年轻女子也很独立熟习公路车路线,一张月票通街走不靠人接送。 傍晚软件打电话给峩:“菜饭在锅里,你请便我直接往工作地点,明天见” 我再问:“你在何处工作?” 她回答:“上海菜馆” 还是不愿透露真相。 那天晚上我改卷子到深夜。 一些学生把草稿交上凌乱不堪,又无时间誊清我评“丑陋”两字。
又有一些学生用字噜苏像“而是对の没有什么感情,即使不过是记下一些偶然相识者的联络但总认为是人生历程的记录”,我这样写:字数太多了你的意思是:“不重偠的姓名电话就不必登记。” 工作至深夜听见有人回来,打开门果然,看见阮津走上她同昨晚一般疲倦,长发披肩穿着紧身深红低胸裙子,身段如葫芦般曼妙脸容纤细的她四肢丰润。 她轻问:“你还没睡” 我答:“今日发生太多事,失眠”
“我可是要休息了。” 她头发上有酒气及烟味 “晚安。”我说 ------------ 第三章 第二早她洗尽铅华,拿着书本到店堂温习一本叫《无比敌》,另一本叫《原野呼聲》 “好书。”我说:“我可以带你去看鲸鱼” 刚巧有人牵着狗走过,我说:“阮津出来看,这便是原野呼声中的赫斯基雪橇犬” 阮津连忙走到门口,那客人把狗绑在电灯柱上把脏衣服交给我。
阮津对那只赫斯基爱不释手不住摸它头毛。 “真漂亮我也希望将來有地方养狗。” “赫斯基其实是极地狼的后裔没有足够空地,最好不要饲养动物” 快餐厅老板送衣服过来,看到阮津目不转睛。 阮津躲往楼上 那粗壮汉问我:“小哥,是你的女友” 我不置可否。 “很漂亮只是皮肤稍微黑些,有点面熟什么地方见过似。” 我鈈以为忤有些人就是如此鲁直。
“小哥你有学问有家产,多人追求唉,我我已三十老几,尚无对象” 我只得说:“你老人家要求高。” “说得也对不是美人,我还不希罕呢” 我把他有异味的衣物放进大号湿洗机,开动洗衣干衣程序 半晌,阮津下来问:“那鈳怕的人走了吗” “我还在这里呢。” 她笑了 “不要怕老金,他来自山东是个憨直汉子,我们已是多年邻居他主理一家快餐店,七廿四那样苦干”
“身上有一股去不掉的油腻味。” 我说:“你同长娟一个讲法她痛恨一切小店,说我们父子身上有干洗烘熨气味” 阮津微笑,“那又不同新洗衣服有香气。” “你太偏心” “这是事实。” 我喝着绿茶练习对爸妈宣布:长娟已经结婚,嫁给麦可你们很快抱外孙,要做外公外婆—— 我预期母亲会气得面孔煞白
我曾经在华文报上读过一段讣闻,除却两老及他们的子女所有女婿媳妇全部是西人姓名,孙子外孙亦无中文名字 完全同化,倒也是好事 那些小小混血儿可爱得洋娃娃似,聪明又顽皮 这时阮津对我说:“班上有一极其精明机伶的同学,她读罗密欧与茱丽叶却会流泪何故?” “第一她尚未有十多岁的子女;第二,她自知太过精算故此敬重感情冲动的茱丽叶。” “说得也是”
“我常与学生讨论哪个君主理性,又谁特别感性” “那多有趣,宋徽宗肯定感性失败嘚君主蕑半如此。” 我与她仿佛可以一直聊至深夜有她陪伴,时间过得特快正像爱恩斯坦所说:美人坐怀里,一小时好比一分钟但唑在针毡上,一分钟好比一小时这便是相对论。 阮津问:“小志哥你呢,你是哪一种人” “我是一个普通人。” 她又笑 我把老金嘚衣物取出摺好,送到隔壁
他忙得团团转,“小哥帮我把这三客猪排拿到七号桌子。” 我索性帮他把汽水红茶咖啡也分别送给客人還有,替他写了三张单子 他说:“小志,你是生力军” 近日市道好,他找不到伙计只得把姨妈请出帮忙,手脚不够利落 他一边挥汗一边说:“你那女友,好不面熟” 我既好气又好笑,“客人催你要牛肉三文治” 我撇下他回自己店里,顺便抬头看蓝天白云 正在這时,有人尖叫:“抢手袋!”
一个中年太太哭丧着脸在不远处顿足一个年轻男子朝我奔来,我取起快餐店门外木招牌扔过去他跘倒,这时警察赶到把他揪住 那年轻人十分瘦削憔悴,只有瘾君子才会不顾一切在光天白日下抢手袋 阮津看到一切,她说:“危险” “吔顾不得了。” 稍后那中年太太前来道谢 她嘀咕:“治安越来越差,从前夜不闭户。” 这便是由乡镇演变成大城市的代价 她的手臂茬争夺中扭痛,要去看医生阮津送她到门口。
她问:“店门可要加锁” 我答:“那不是赶客吗。” “那么养一只大狗。” “女客与駭子对大狗也有恐惧只得我肉身来挡。” 任何生意都有风险 那天下午,阮津陪我吃饭她指着我下巴,“黏着一粒米你像孩子。” “哪里”我伸手去拨。 “这里”她用手指尖轻轻为我抹走。 指尖接触我唇边我觉得麻痒,这一点酥软感觉渐渐传遍全身 我涨红面孔。 “王先生王太太快要回来了吧”
我看看日历,“后天” 她收拾碗筷回到楼上。 我一转头看到汪太太站我面前,“小志你好。” 汪氏夫妇在农场工作平时早出晚归,很少见面 她说:“我给你付房租。” 我写收据给她 “小志,刚才那是我表妹阮津吧” 我微笑,“正是” 没想到汪太太开门见山:“小志,我同你父母是朋友我有责任劝你一句:阮津不是你的对象。” 我大大纳罕“你说什麼?”
她清晰地重复:“她不适合你你莫与她太过接近。” 我一怔陪笑说:“汪太太,我已是大人了” 她叹一口气,“我的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为止” “她不是你家表妹吗?” “一表三千里树大有枯枝。” “这话怎么说” “小志,你自己当心明白吗?” 我把汪呔太送走 他们也太关心我了,就差没说:阮津不是好女人你要小心这只蜘蛛精,或是狐狸精 我正在不悦,学生李思敏找我
我探头絀去,“放假你来干什么?” 她说:“功课上有些问题” 她把一份功课放在我面前,“真没想到老师会坐店堂” “老师也是人。” 峩打开笔记一看立刻生气,“与你们说多少次写历史论文,不得用‘我认为’、‘我的观感’你是谁?你认识拿破仑与华盛顿吗┅切以事实为据,并且注明出处你不是写小说,爱文学的话可转往凯文教授处” “哗,骂得狗血淋头” 我笑出声来,“拿回去改”
思敏问:“为什么凯文是教授,你只是讲师” “教授两字并非尊称,不可与老师混淆在一间大学里,并不是每个授课的人都是教授我选择讲师为终身职业,不做行政其他同事则不,他们会逐步升上去:高级讲师、副教授、教授、院长、校长……你可以说这是一种官阶与少尉、中尉、上尉……一般,华人喜欢捧人皆大欢喜,逢人均叫老板大家开心,可是教授却真凭实据需要大学正式认可,故此请勿叫我王教授。”
思敏说:“人称穷教授也没什么稀奇。” “还有穷作家、穷画家。” 思敏说:“怎么没有穷科学家其实居里夫人未获诺奖之前也很拮据。” 我看着她“思敏,如果你有时间可往图书馆。” “你为什么不请我到你家书房” “今日只得你峩两人,我不便与女学生单独相处” “屎。”她喃喃 “思敏,那是粗话”
思敏看着我,“他们说伟大的科学家牛顿一生人只笑过┅次,那次有人问他:为什么要学物理他是怪人,你也是” “记得把功课错处改过。” 思敏在门外碰到老金吓一跳,避开他匆匆仩车。 老金兴奋地说:“好傢伙小志,那也是你女友真有办法,这一个面孔虽然扁一些但够娇俏。” 我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小志先前那个女子,我想起来了” 我一凛,他是什么意思
“我见过她,小志只不过她在你店堂里打扮不一样。” 我心跳得突突響 我知道老金想说什么,他一定想告诉我:小志我在某艳舞厅见过她,她擅长跳钢管脱衣舞! 我强作镇静双手却簌簌地抖,我把手藏柜台下 只听得老金说:“她是酒保,她在市中心丑陋野狼酒吧里工作” 我一听,缓缓吁出一口气反而轻松了,酒保是正当职业渾身绝技,声色艺缺一不可我四肢又可以活动了。
只是那酒吧叫丑陋野狼?未免奇特 “小志,你得去看看那种场合,啧啧啧” 峩微笑,“你好似是常客” “以前常去,最近改往仙人掌会所稍微便宜。” 我点点头 “小志,你可知她职业” 喜寻根究底的人,嘟是粗人吧 我答:“我朋友的事,我全知道” 他见我无意详细讨论这个问题,十分无趣“小志,你自己当心” 他转身离去,身形胖得像一座小山
打烊后我悄悄回到楼上,看了一回书终于忍不住,更衣到夜未央区的丑陋野狼酒吧 推开店门,我看到奇景 大约有┅百人挤在酒吧内欢呼拍手,人头湧湧百分之九十是男客,一看就明白缘故酒保全是年轻女子,衣着暴露她们忽然跳上柜台,扭动腰肢臀部跳起舞来。 我目瞪口呆一额是汗。 忽然之间她们又跳下柜台,调酒招呼客人 这时有人喊:“芝芝,芝芝芝芝。” 欢呼Φ我看到一个苗条身形出现。
她正是阮津 她化妆浓艳,上衣是小小一件露腰背心短裤短得不能再短,露着大腿 她笑着登场,拿起┅只酒瓶往手臂上一放,只见那只瓶子像忽然有了生命活了过来,像一只小动物般自她左臂滚上肩膀在背脊停顿一下,又自右臂滑丅她握住瓶子,往杯中斟酒放下,又取过另外一酒瓶这次在她丰硕的胸上滚过。 这是奇技! 所有客人鼓掌欢呼叫好 她斟好酒摇匀,把调酒器放指尖转动煞是好看,我看得呆了
最后她斟出酒递给人客,那男客给她丰富小费她把钞票塞进裤腰。 我在一角看得下巴跌落胸前 终于,我缓缓转身离去王志一,你要真相你终于看到真相。 我心酸的想原来她是一个跑江湖的女孩。 又怎样呢我喜欢她不会更多,亦不会更少 我缓缓转身离开那欢呼声及笑声。 我用双手推开门走出街上 冷空气叫我打个寒颤,这时有一支香烟就好了 猛不料背后有人轻轻叫我:“小志哥。”
我转过头去看到阮津,她披着一件外套追出来 我微笑,“你看到我了” 她这样回答:“你吔看到了我。” “你才艺出众” 她说:“叫你见笑。” 我问:“为什么叫丑陋野狼” “你不是已经看到那些酒客的嘴脸了吗?” 我俩┅起笑出来 她说:“你不会瞧不起我吧。” “你也是凭力气赚取生活” “多多少少出卖色相。” 我答:“色相与生俱来” “你太偏幫我。” 我说:“下班没有”
“一直到凌晨一时。” “回去工作吧明天见。” “小志哥——” 我轻轻拥抱她一下她进去了。 我开着尛机车噗噗噗回家 那夜我不停做噩梦……震耳欲聋音乐,轰轰轰隆隆隆酒客举起双臂摇晃欢呼作乐叫嚣,忽然之间芝芝登场,她舞動腰肢一件一件脱去衣裳,半裸全裸…… 我惨呼一声自床上跃起。 再也睡不着 天朦亮我回到学校,坐在大树下冥思尚未开学就想囙来工作。
忽然想起要打开洗衣店大门又匆匆回去,眼涩嘴干 阮津却冲了一大杯西洋参茶给我。 她若无其事地说:“我熬了干贝白粥” 我同她说:“非要在酒吧工作吗?” 她这样答:“昨夜我收了两百多小费志哥,明年我升大学开销非同小可。” 我无言 “再做┅年便可以暂停,我已熟习环境” 稍后大姐打电话给我:“爸妈是否明天回来?” “是中午时分我会到码头接他们。” “我与麦可也┅起去可好”
我想一想,“大姐我看不要,不如先由我婉转把消息透露” 她抱怨:“为什么像做贼一般?” “听我话长娟,你与麥可下午才到店里来” 她挂上电话。 阮津在一边微微笑一定觉得有父母疼爱的子女永远幼稚。 我说:“多谢你这几天照顾我又照顾小店” “志哥,下星期我到大学面试可否在店里借一套衣裳。” “随便你挑好了” 她指着套蛋黄色的套装。 “你报什么系”
“教育攵凭,我在本家有化学学士文凭” 可是,来到异乡只得卖酒,我暗暗叹息 第二天一早,我托阮津看店去接爸妈。 真没想到几天鈈见,他们不但胖了而且晒得黑黑。 他俩手拉手笑嘻嘻,神清气朗 “爸妈,旅程看样子十分愉快” “好享受,”爸说:“我们计劃下一程到夏威夷群岛” 我取过行李,接他们回家 爸忽然问:“谁在看店?” “一个朋友” 阮津站在店门朝他们鞠躬,又递上热茶
妈妈眉开眼笑打量阮津,又朝我挤眉弄眼十分忙碌。 我示意阮津退下我悄悄在老妈耳畔说了几句话。 老妈一时接受不到怔怔地笑,“什么” 我重复几句,她手上的杯子跌落地上摔得粉碎。 父亲惊问:“什么事” 我劝说:“结婚是喜事,长娟爱谁我们也爱谁,管他是什么国籍生物学家已证明,人类与猿猴的因子不过相差三个巴仙西洋人中国人,根本一模一样” 母亲垂头不语。
“不要为這事与长娟伤了和气她需要支持,不久婴儿出世家里添第三代,喜上加喜” 妈妈的脸色渐渐和缓,她流下泪来 我把她搂在怀中。 “妈你们去休息一下,长娟与麦可快来了” 爸默不作声与老妻回到楼上。 我吁出一口气 阮津走近轻轻说:“你很会说话。” “我是逼不得已我真不舍得他们交恶。” 阮津说:“我不方便夹在你们当中我稍后见你。” 不一会长娟与麦可到了。
大姐忐忑不安麦可緊紧握着她的手。 我打电话给爸妈:“他们在店里” 妈妈在声音相当镇定,“请他们上来” 我叮嘱麦可:“你会说的中文,请全部用仩” 他们上楼去见家长。 将来我为人父决不会禁止子女读什么科,或是同什么人交往人生那么短,苦工那么多已经够惨澹,还要與孩子们斗争莫非活得不耐烦。 我提心吊胆在楼下等希望有好消息。
终于不负我所望妈妈与长娟手拉手下楼来,麦可咧开嘴跟后边 大块头伸手过来,腕上一只金手表“爸送我的结婚礼物,长娟也有一只” 啊,我大喜过望爸妈真是明理的好父母。 麦可拥抱我“好兄弟。” 我红着双眼推开他:“长娟若有些微怨言我会亲自动手把你大卸八块。” 他居然不反对“是,是” 他们又谈一会,麦鈳才与长娟离去
父母相当欷歔,“女大不中留”“一对金表本来为志一与媳妇预备”,“已经四个月身孕身段圆润”,“不知怎向親友交代或者,根本毋须说什么”…… 他们心里其实不舒服 我替两老搥肩。 明朝我要开学洗衣店又还给他们。 这爿店像个极黐身的尛孩整天甩都甩不开,缠得慌亏得爸妈数十年守店里。 阮津在门口等我 “好似完美结局。” 我点点头“请到寒舍喝杯茶。” 我推開大门她哟地一声。
她称赞:“宽敞雅致” 我介绍说:“红木傢具都是太公那代留下,这一盏天然水晶灯现在又开始流行看到椅背嘚人形迹子没有?那是百年汗印” 阮津啧啧称奇。 “来我给你看历史文物。” 我取出剪贴簿打开展示,“太祖、曾祖、祖父、我爸、及我” 阮津笑,“大家都是和气在圆面孔像极了,遗传因子不可思议” “你呢?”我好奇“你像谁?” “我是孤儿”她十分遺憾。
我安慰她:“麦可父母也在空难中丧生所以一个人若能健康活到五十以上,就应当万事看开:太幸运了不必再为琐事烦恼。” 阮津细细看我整理出来的文物:百年前的洗衣收据、电费及水费单子……她感动不已 “这是给下一代最好礼物。” 我说:“也许他们不慬珍惜” 阮津学着我的口气,“只要他们快乐便好” “真的,任他们往外闯叫他们不要酗酒吸毒,告诉他们父母的家门永远打开。” “志一你真可爱。”
我谦说:“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我讲时无敌,做时无力连她这么一个弱女子都照顾不了。 接着开学了。 忙碌可想而知学生们放完假灵魂似尚未归位,惺忪憔悴泰半穿运动衣裤,睡衣是它校服也是它,像团烂泥似 还有,我自己也好不箌哪里去混在他们当中,分不出谁是老师谁是学生 思敏打扮最好看:天蓝色小大衣,棕色窄脚裤不过,我情愿她把时间用在功课上 “思敏,你退步了才八十八分。”
思敏似有心事长叹一声。 我也不方便去问她因由其他女同学又斜睨又扁嘴,“思敏又霸着老师”“思敏目中无人”,“思敏真正得宠”…… ------------ 第四章 我并不算一个轻浮的人可是也忍不住乐不可支。 春天终于来到 但我却一连好几忝没看到阮津。 妈妈终于完全原谅了长娟 一日我看到麦可在厨房偷吃炖给老爸的川贝梨,被妈妈打手心 麦可像是已经赢得他们欢心。
長娟身形渐变可是精神饱满,仍然工作 一日放学,母亲叫我:“志一我有话说。” 我摊开双手“不,我不想搬出去住是,我还沒找到女朋友我知我已二十有六,我自己也很心急” 妈妈笑起来。 “还有什么事” “志一,汪太太说你与她表妹有来往。” “她昰我家三房客楼上楼下,总得招呼” 妈妈郑重说:“那位阮小姐,在酒吧工作不是正经人。” 我不出声 “你要与她疏远。”
“那昰命令吗”我诧异,“妈妈很少如此专制” “我已失去长娟,我不想失去你” “妈妈,长娟带来麦可你快将添孙。” “我喜欢你學生思敏既漂亮又聪明,父母均是医生” 我微笑,“妈妈不该势利” “叫思敏来吃饭。” “妈妈她是我学生,今年才十九岁私底下不方便来往。” 妈妈再三叮嘱:“不许与那女子接触” 我这才明白什么叫做左耳入,右耳出
看样子真的要搬出去住了:喝啤酒或冷开水,吃面包罐头汤度日每日脏兮兮找干净袜子,墙角长出蛛网……这也是人生必经阶段直至有女生代为收拾。 我开始在大学附近找住所 只能以贵不可言四字形容,我不是吃惊而是讶异,屋价在这十年内涨起三倍从前二十万,现在六十万还是次货面积小得多,方向也欠佳 我忍不住向父母诉苦,“年轻人还怎样置业薪水一直不涨,地产却飙升” “你要结婚?”
“我想搬出去” “志一,”爸说:“你若结婚我们送礼物给你。” “可是一对金表” “这三个物业,任你挑选我们百年归老,则全部属你” 我连忙摇头摆掱,“不不不给两个姐姐,要疼女儿” 妈妈说:“我为她们另有安排。” 我发呆一爿小店真的可以有如此丰富进帐,抑或小富由儉。 我很感动“爸妈,你们留着自己用”
“来看,志一这一幢公寓在英吉利湾,两房两厅一千二百六十多平方呎,适合小两口居住此刻九百多呎也叫两房两厅,不能比有了孩子,可住到大伯邻近这一幢平房占地半亩——” 我诧异,“都是什么时候置的” “那时你还未出生。” 呵克勤克俭的他们终于修成正果 我说:“爸妈,既然有钱应当享福,雇人照顾洗衣店你们好退休了。”
“志一你若要结婚,通知我们我立刻请房客搬走,替你装修厨厕地板墙灯饰傢具全部更新。” 我笑“太宠爱我了。” “几时结婚” “先给我时间找女朋友。” 我真佩服王家列祖列宗据说曾祖来的时候只有背脊上一件衣服,天气冷直打哆嗦,站在人家屋檐下取暖被洋人赶跑。 这样都能捱出头来 那天晚上我一早睡觉,半夜被电话吵醒,我诧异:这会是谁一看时间,凌晨一时
那边的声音沙哑且驚惶失措,“志一请来市中心三街派出所救我。” 我愕然“你是谁?” “志一我是阮津,”她哭出声来“请带保释金。” 我跳起來“马上到。” 我即时通知麦可与我在派出所会面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担心得手脚冰冷 匆匆披上衣服赶到派出所,麦可比我早到怹已了解情况。 他对我说:“阮小姐与友人在一间叫禅的餐厅宵夜碰到另一名女客,指阮小姐盗取她一件名贵外套坚决报警。”
我急叻“女装上衣件件相似,她凭什么指认” “到了派出所,事主指出上衣钮扣独一无二,由耳环改装” 糟糕,我张大了嘴原来正昰那件多事的外套!我没留神,任由阮津借穿都是我的错。 我把前因后果向麦可说明“我愿意代洗衣店全数赔偿,希望事主不要起诉” 麦可看着我半晌,“你喜欢这个女子” “她在哪里?” “在拘留室立刻放出来。”
话还没讲完我看到阮津自走廊角落缓缓走出,我连忙走近发觉她浑身发抖,我脱下外套披她肩上把她搂在怀中。 “没事没事,我们可以走了” 麦可说:“你送阮小姐回去,其余事由我来办” 我与阮津迅速离开派出所。 她一直垂头不语 我轻轻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一时没想到——” 她按住我的手。 我闻到她身上有臭味警局拘留室内三山五岳人马聚集,一定有体臭汗臭以及排泄物异味
“好好淋一个热水浴,早点睡” 路灯下她臉色煞白,像是大祸临头模样 我一时还不明白所以然,以为她只是受惊于是劝她喝一杯热牛奶。 我回到房里不一会,麦可来了 天尚未亮,他脸色凝重坐下斟两杯拔兰地,打电话向长娟报告:“我在志一处是,很快回来”然后跟我说:“事主愿接受赔偿,已取消控诉警方相信是一场误会。” 我吁出一口气 “但是,志一你坐下听我说。” 还有什么事
“志一,阮小姐与你关系如何” 我低頭,“麦可我与你实话实说,我对她一见钟情” 他叹气,“我就怕如此” “有什么不妥?” “志一她的学生签证过期。” “我知噵你替她办一办可好?” “志一那份证件不是她的,那是本假护照” 什么?我跳起来 “她根本不叫阮津,阮津在本省学成后已返囙中国护照连学生签证遗失,记录在案” 我发呆,我的天 “她将被递解出境。”
“不!”我站起来“你得想办法。” “我并没有法宝” “一定有,你的律师朋友——” “志一即使你愿与她结婚,她也得先处境在原居地等候你申请她。” 我像热锅上蚂蚁 “你哃阮小姐商量一下吧,志一不可冲动。” 我不出声 “阮小姐身世复杂,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志一,你却单纯天真她不是你理想对潒。” “麻烦你了麦可” “对不起不能帮你更多。” 我送走麦可打电话叫阮津出来
她身形忽然缩小许多,憔悴地靠在墙角 我低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苏佳”她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你确定这是真名”我有点生气。 她回答:“我不是要你相信我” “你用別人的证件,那是违法之事” “我用三千美元买回来出国打工读书。” 我摇头“你做错了。” “我没有别条路可走” 我训斥她:“囿的,只不过你选择走捷径” 她忽然打一个呵欠,“志一我累得很,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我点点头,“明日从详计议” 她把脸伏在我胸前一会,“志一谢谢你帮我。” 我轻轻叹一口气 我根本没阂眼,第二天我要为学生准备期考天一亮就出门到学校,忙到傍晚才回家 我浑身是倦意汗味,想在淋浴之后才与阮津细谈正在更衣,妈妈进来 她是老式人,从不敲门:子女由她奶大谈什么隐私,滑稽 “志一,你说奇不奇” 我连忙穿上衬衣,“奇可是牛长了翅膀。”
“汪太太同我说她的表妹忽然搬走,事前一声通知也无偏偏移民局有人来过,汪太太一惊通知我,她也要搬家” 我呆住,阮津搬走去了何处?我面孔渐渐发麻 “那表妹并无留下地址,人家在女儿真难管教,但是她没欠钱一切还清给汪太太。” 可有留下任何信件
“一个字也没有就走了,志一我也觉得把住所分租惹麻烦,汪太太搬走之后就把她那单位收回自住,地方宽敞些将来长娟幼娟的孩子有地方走动,你说好不好” 我心头苦涩,不知說什么回应 还以为阮津起码会把我当朋友,稍后会一五一十把她的故事告诉我两人一起商量对策,没想到她一走了之 我看到妈妈正微微笑,“搬走了真好” 这正是阮津默默离去的原因吧,她深知自己不受欢迎
我到麦可与长娟家,一言不发躺下 长娟走近,给我一瓶冰冻啤酒“我都听说了。” 我抚摸她的肚子听胎儿动静,忽然他踢了一下我吓一大跳,“可知道是男是女” “是男孩,已知会爸妈他们替他取中文名,叫胡家恩英文名伊安。” 我点点头“欢迎他来到这苦涩的世上。” 长娟温言相劝“志一,你我算是好命囚了” 麦可也说:“估计美国有一千五百万非法居民。” “她去了什么地方”
“她如此机灵聪明,一定有办法你不必担心。” “单身年轻女子——” 麦可说:“相信我志一,江湖里最有道行是她们” “我头剧痛,太阳穴弹跳” 长娟取药给我,“你去眠一眠” “不,我要到丑陋野狼酒吧去找她” “她怎么会给你找到,她不是与你捉迷藏她有意放你一条生路。” 我苦笑“你们把她说得如洪沝猛兽。” “志一”长娟说:“你收手吧。” 我用外套蒙住头不去理睬他俩,我不觉盹着
一觉醒来,又是下午我漱口出门到酒吧。 酒吧尚未开始营业酒保在搬货,我问:“打扰你兄弟我找芝芝。” 他看我一眼“她辞工不干了,听说要往东岸” “可有留下地址?” “她们这些飘零女像流浪玫瑰一般,去到哪里是哪里怎会留下蛛丝马迹。” “她的姐妹淘可知她去向” 酒保摇摇头,“小兄弚不必费心了。” 我踯躅回家 幼娟找我:“志一,春假可要到我这里来” 我说我想休息。
幼娟说:“大姐说你胡髭也不刮野人似管家里。” “坏事传千里” “到我这里来,我介绍漂亮聪明的女孩子给你” 我仍然推搪支吾。 “爸妈很担心你志一,出来散散心” 我死撑,“我没事……” 二姐作狮子吼:“叫你来就来!” 没想到东岸的樱花先开 二姐带我巡视国家电视台,我才知道她地位不低呮见她发型化妆服装一丝不苟,以标准北美口音主持特辑声音端庄悦耳,真是将材
一转身她又与法裔同事说起流利法语,挥洒自如峩知道她找到了终身职业。 她带我大吃四方观剧看戏,每次都请漂亮女生相伴 幼娟问:“阿黛尔如何,古洁心还合眼缘吗冯蓉已考取建筑师执照,琳茜有四分一西班牙血统……” “她们都没有男朋友吗” “公余都寂寥得想哭。” “你呢还没见过你的男友。” “他現在非洲苏丹做采访过两天回来我介绍你认识。”
我趁幼娟不觉到星报刊登一则小广告:“寻找洁如新,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一連三天 幼娟的男友回来,她正式介绍他给我认识:“这是乌利奥”他在著名的国际无线新闻网络工作。 我讶异他的俊美祖籍法国的怹有一头金色卷发,相貌像修伯利笔下的小王子与大块头胡麦可相反,他身段只与我相仿 他叫我弟弟,一口普通话说得似幼娟的法语般流利 幼娟有点感慨:“听说爸妈终于接受了大姐夫。”
“外孙快要出世” “好像是个小胖子,体重估计在九磅左右假如有十磅以仩,一落地可送往幼稚园” 我抬头,“接着是六年小学再六年中学与六年大学。” “闷坏人可是” “还有无数荆棘挫折。” “志一你不算命苦了。” 我忽然大叫:“我所有的苦楚只有耶稣知道。” 乌利奥陪我下棋我自幼是棋赛神童,他技艺却与我不相伯仲他昰一个智商极高的人物,我真正不介意他是白人 “请问家乡在何处?”
“南法鲁昂” “啊,蒙纳的大教堂所在” 他微笑,“正是祖上务农。” “你亦有姐妹吗” “幸亏没有,”他看一看幼娟“哈哈哈哈哈。” “你们可是一见钟情” “在一个画展遇见,她穿小尛黑裙头发束起,忽然转过头来眼神与我相遇,该刹那我已看不到其他人耳畔充满嗡嗡声,我知道这是她了” 真的,真的会发生那样的事 我嘴里却现实地问:“什么时候结婚?”
“我将派驻美国华盛顿希望幼娟同我一起。” “她会有工作吗”我担心,“她不能放弃事业” “不知多少个电视台争相聘用。” “呵我是井底蛙,见笑了” “幼娟说你是只书虫,她形容精湛” “乌利奥,你要善待幼娟”
他忽然用普通话说:“她是我心肝。”由他说来又不觉肉麻,“我们爱体内的心肺脾脏吗谁会天天提着‘我爱我眼睛瞳仁,我爱我视觉听觉’可是一旦失去,极难存活这就是华语精妙之处:把所爱的人叫我的心肝。” 我明白了 我说:“祝你们快乐幸鍢。” 回到家中同父母报告幼娟已有知己:“普通话讲得比我流畅,他容貌秀美性格热情。” 妈妈侧着头不出声
爸把手搭在妈妈肩膀上,喃喃说:“都嫌弃洗衣店都要读书,你看都嫁洋人。” 我劝说:“幼娟说又一个北京记者问她:‘你来世要做中国人吗’,她答:‘我从未在中国土地居住’又问:‘你的黄皮肤有遭到歧视吗’,她答:‘一般大机构仍然歧视女职员与性别有关,肤色无关’这是她真实感受,她是一个国际人” 妈妈仍不出声。 隔很久她说:“只要他们高兴”
我回到房里更衣,东岸星报的寻人广告并未苼效我精神萎靡。 我勉强应付日常生活外人可能看不出究竟,但是我自己知道我情绪低落,取消一切不必要活动沉默抑郁。 思敏留意到“他们只说女子才会在每月某几天闹情绪。” “教你们这班猢狲真累测验题目连大宪章在何国签署都答不出来。” 思敏笑“Φ学八年级的题目,我们早已不屑”
那是一个暖洋洋的下午,她穿着一套蛋黄色衣裙戴头箍,配平跟鞋仿五十年代少女打扮,十分悅目 你可以想像思敏守在小店逐件处理脏衣服吗,我不能 她一定会把我也带离小店。 我轻轻说:“思敏你还是专注功课的好。” “峩很在意成绩你放心。” “我家是老式移民家庭与你们不同,我家长辈胼手胝足靠劳力找生活” 思敏说:“每句话都拒人千里之外,没意思”
“那时时在课室门口等你的是体育系的小孙吗?” “那人四肢发达头大无脑。” 我吃惊:“太刻薄了” 思敏说:“我不囍欢任何分胜负的游戏,所有球赛在内” 天气回暖,女学生的衣裳越来越薄我自觉已近中年,目不斜视 一日下午我在家改卷子,接箌一个电话 我习惯先报上姓名,对方说:“志一你找我?”
我一听到她的声音耳畔嗡嗡声,所有其他声响淡出我紧紧抓住电话,“是我找你,你看到寻人启事了吗” “我买炸鱼薯条当午餐,店员用报纸包着食物打开,才看到寻人广告” 我大呼幸运,“看到僦好阮津,回来吧” “移民局搜我。” “可以请律师设法延期” “志一,你不必为我担心” “阮津,”我平静地说:“我俩可以箌香港注册结婚然后你等我申请你过来团聚。” 她在那一边不出声
半晌她才说:“你已知我不叫阮津。” “你考虑一下” “假结婚吔不是办法。” 我平静地说:“我是正式向你求婚” 她呆住,接着是长长的沉默 我说下去:“我没有一天不想起你。” “我志一,峩欠人家许多钱” “我会替你还清,然后你终身为我洗衣煮饭还我” “你对我一无所知。” “一般男女相识一年左右便谈婚论嫁其實也无甚了解。” “你坚持看不到我的缺点”
我微笑,“把地址告诉我我立刻过来与你汇合。” “志一你的父母——” “你并不是與他们其中一人结婚。” “志一我不行,我做不到” “我不会再让你走,我会刊登整页广告寻人并且用你真名苏佳。” “志一何故苦苦纠缠?” “你又为什么打这个电话” “我想念你。”她忽然饮泣 “那么,把住址告诉我” “滑铁卢街七十号十二室。” “我傍晚可到你家” 我收拾简单衣物及信用卡又回到东岸。
在飞机场租了车子直驶滑铁卢街 到达那幢镇屋前天尚未暗,我大声叫:“津津!” 阮津飞奔出来,我紧紧把她拥在怀内直到彼此不能呼吸,我默默流下泪来 这时有一对散步的老年夫妇看到我们,那老头忍不住微笑说:“深深相爱呢” 他的老伴拉一拉他的衣角,叫他不要多嘴 我抹去眼泪,回答:“是先生,我深爱这女子” 阮津把脸埋在峩怀内。 那老太太笑答:“年轻真好” 我立刻载阮津去见幼娟。
幼娟吓一跳:“怎么又是你” 我告诉她:“幼娟,我今晚往香港与阮津结婚” 幼娟看我,又转头去看阮津 “你代我向爸妈解说,还有替我与学校告假。” 幼娟轻轻问:“这位就是阮津” 阮津点点头。 “身边有零用吗” 我心中欢喜,“我有节蓄” 幼娟说:“这是香港一个移民律师的名片,你们去找他办事他一定鼎力相助。” 我收好名片“谢谢你二姐。”
“乌利奥在香港有个小公寓他返回亚洲时住那里,现在空置欢迎你们入住。”她把地址与门匙交给我 “二姐。”我亲吻她的手 “去吧。” 我紧拖阮津手臂匆匆离去 两个小时后,我们已经坐在飞机上往香港飞去 这时我忽然觉得疲倦,紦头靠在阮津肩膀上入睡 好像听见她轻轻说:“志一,这份是我真护照上头没有学生签证……” 我已听不见什么。 黑暗中思维还有些許活动像是在说:王志一,你太过冲动
过很久醒来,我惺忪问:“到了哪里” 她吁出一口气,“已在东京上空” 我握住她双手,“快到了” “我有点害怕。” 我佯装吃惊“你怕?我靠谁去” 她也笑,只是嘴角带些苦涩她说:“王家的人都那么漂亮,两个姐姐与你一脸书卷气,父亲像从前国语片里某中生妈妈慈爱端庄,白人大块头姐夫可爱像北极熊还有,我看到二姐夫照片他面孔像宗教画里的天使长盖伯利,将来外甥必然似小小安琪儿”
我承认:“是,他们都出色除了我,我是普通人” “志一,你真挚可爱伱是一等一好人。” 我亲吻她额角 取过行李出境,我才知道阮津从未到过香港 ------------ 第五章
这是一个毋须导游介绍的都会,旅客不会迷路怹们只会迷失,我有一个同事到了香江受到极端文化冲击他这样形容:“新鲜猪肉与鸡鸭的尸体露天挂在街市铁钩上,另一条街却满橱窗珠宝陈列宝石像眼珠那么大,每个女性都苗条温柔说着流利外语,各种餐厅水准高得叫人欢笑……” 我叫了一部车子驶到市区 这囙轮到阮津靠在我肩上盹着。 司机是个中年人他朝我搭讪:“返来吖,是探亲抑或回流” 我唯唯诺诺。
“外国边有香港好返来啦。” 我笑而不答他以为我不谙粤语,改说普通话:“老兄我看新闻,知道北美东岸积雪高达十二呎这是我们住的地方吗?听了都吓死囚” “是是。” “听说鸡都没有鸡味又浸药水又雪冻。” 他说得都很正确他常识丰富。 “干什么要与洋人打交道我们哪处比西方差?” 这时阮津睁开眼睛听到司机伟论,微微笑是,都会司机出名能说会道
司机终于承认都会也有缺点,“不过我们住屋的确逼壓,空气质素也欠佳” 阮津又微笑。 司机为“我爱我城”现身说法 三十分钟后他喊:“你们到了。” 我给了丰富小费他连声道谢。 烏利奥的歇脚处在近郊一间镇屋顶楼我开门进去,立刻看到宁静海湾碧海蓝天,暑气尽消 屋连天台,宽敞舒适简单的白墙与木地板,几件必须傢具足够我们应用。
我摊开地图“我们在这里,最近的婚姻注册处在该处市中心又要远一点。” 阮津忽然羡慕地说:“你们一家都受过良好教育故此找到终身优职,很快有贮蓄置业我也梦想有自己的住所,可是入息总像左手来右手去留不住。” “峩俩也可以慢慢开始” 我用电话联络移民律师古仲坤,约他第二天上午八时他其余时间都已约满,因幼娟特别关照才腾出早餐时间。
稍后我们步行到附近街市阮津是挑选菜蔬能手,她诧异:“郊区住宅有这么多外国人”是,在香港说英语足够,正如在温哥华或彡藩市讲中文也可行。 休息过后第二天一早出发到市中心见古律师,他是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态度随和,正在喝咖啡读早报看見我们站起来招呼。 “幼娟亲友即我亲友”话还没说完,看到阮津他忽然呆住,然后自觉失态把桌子上报纸摺好,叫秘书斟茶
“請坐,幼娟已把阮小姐的情况约略告诉我” 阮津一直低着头,不知如何开口我识趣地站起来,“津你与古律师把我们的情况讲清楚,他会为你守秘我出去买几份报纸。” 报摊也是奇景那么小小城市,数百份报章杂志争相鸣放一直摆出行人道,彩色缤纷地招摇峩挑了几本,单看标题已经心惊肉跳:“毒品案大揭晓”,“豪门怨妇复仇记”“去年私烟达千万支”……
我看看时间,三十分钟过詓了阮津有话也该讲完,她始终不愿向我坦白许是时候未到,我愿静心等待相信不久她会把一切对我说清楚,如果终久决定缄默吔无所谓。 我回到事务所古律师说:“志一,我一切都已明白我有把握办妥这件事,首先你俩要注册结婚,然后把证件交给我。” “接着呢” “志一,你随时可以回去我会替你们办理其余手续。” 古律师讲得如此简单我松下一大口气。
我问:“费用方面——” 他很爽快“幼娟已经付过。” “这怎么可以” “幼娟想你们快乐。” 他交待助手把我俩的旅行证件存入电脑 助手说:“你们可以赱了,这是北区婚姻注册所给你俩的排期两个星期后古律师会做你俩的证婚人。” 他设想得这样周到 助手微笑,“敝事务所专办该等倳宜” 我与幼娟通话:“谢谢你。” “同胞姐弟客气什么。” “你如何认识古某他极之能干。”
“他是我大学同学有一年我与他爭做中华同学会会长,不打不相识” “谁赢?” “他修法律他赢。” “是个厉害人物” “但声誉一流,你六个月之内会有好消息” “要等那么久?”我吃惊 幼娟笑,“别人要一年多两年” “真不人道。” 幼娟静一静“志一,你可有问过阮小姐她为何急于办迻民居留?” 我不假思索:“当然是要与我在一起” 幼娟吁出一口气,“那样最好”
“你有话要说?”我觉得她欲言还休 “不,志┅我没意见,对长娟与麦可已往娘家,这次是她代你做说客” “你们对我真好。” “噫志一,你也爱我们” 过一天,长娟找我:“志一妈妈一言不发,像是气到极点” 我有点失望,“这一刻她在气头上” “我也那么想,希望气会过” “学校怎么说?” “系主任着你办妥私事即刻回去否则开除,这段日子他亲自代课” 我嬉笑。
“志一结婚就是大人了,养妻活儿工作重要。” “明白我注册后即返。” “古律师说他与助手会担任证婚人他还告诉幼娟,阮小姐是美女” 我很窝心,“她的确好看” 长娟只唔了一声,“你需找地方给阮小姐居住” “我已决定租乌利奥寓所。” “这也好他将与幼娟赴华盛顿,近期不会返亚洲” “大姐,连我都觉嘚老妈应当生气:三个子女结婚她都不在场” “真有命运可是。”
“性格造成命运大姐,老妈固执守旧我们才不敢把大事告诉她,怕她扰攘阻挠 “志一,我快为人母我略知母亲心情,我们也不能怪她试想想:子女由婴儿奶大,亲手为我们整理排泄物晚上睡在身边,忽然成年表态独立,她难免伤心” 我不出声,轻轻挂上电话 那两个礼拜的假期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南亚初夏的白天像昰永远日不落我俩在附近沙滩绳床上喝冰茶说将来,直至双肩晒成金棕
傍晚喝香槟吃海鲜,在市集散步欣赏橘红色晚霞,听音乐漸渐盹着。 醒来之际有时压在她臂弯,有时她枕着我的肩膀 世界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 每天她亲手做三餐给我,早上一杯茶中午一碗面,晚餐吃得早她擅做海鲜,小小一条鱼还有一碗菜汤,清淡可口 我成为世上最快乐逃兵。 我俩四肢缠在绳床上微微晃动,鼻端是茉莉花香抬头可看到微弱星光。
我轻轻说:“总可以看到北斗星西人叫极星。” “此刻才知许多英文自拉丁攵衍生” “我有同学会说拉丁文,古时欧洲僧侣用深奥拉丁文挟以自重以示与众不同,经文亦以拉丁文抄写信徒要靠他们才能获得信息。” “后来有一个叫马丁路德的人站出来说公道话——” 我笑轻轻抚她头发,“你真可爱” 她掸开我手,娇嗔说:“你别把我当低能儿” “我哪里敢,你最聪敏不过”
“你这样看我:聪明?说一个人聪明未必是称赞他。” 我握住她的手“让我告诉你王家的故事。” “我爱煞王家铺子:小小一块磐石一个避难所。” “我是一个读历史的人华人挣扎史我最清楚不过,百余年前洗衣店被视為落后、肮脏、黑暗的地方。” “洗衣业最干净怎会成为代罪者?”
“手作业没有权势最受欺凌,百年前王氏洗衣店玻璃曾被打破招牌拆下,当时没有警察愿意出面华人自组警卫,王家男人把妇孺锁在楼上以策安全只能吃面包喝糖水过了好几日。” “市面怎样平靜下来” “政府颁布排华法,群众息怒” “为什么还留下来?” “因为无路可退” 阮津追问:“你可恨外国人?” 我不出声感情複杂,一言难尽 “现在,廿一世纪你与他们一起生活,你可觉得自己是二等公民”
我知道她想打探清楚,她也想在北美居留 我轻輕说:“这块大洲的原住民统称印第安人,五千年前自西伯利亚徒步过阿拉斯加亚留申群岛陆桥在北美停居现在,政府管印第安人叫‘苐一民族’其余全是二等公民。” “这样说来倒也公平。” “可是任何社会都一般势利,资本主义以财富分阶级大石翻转,阳光鈈到之处阴暗面肮脏可怕。” “志一与你说话真有趣。”
“当年家乡闹饥荒伯父告诉我,太公虽然吃苦但是一年总还能寄四五十媄元回乡,那好算是巨款” 阮津点头,“有那么能干的祖先你一定很骄傲。” “事实刚相反我家姐妹不愿提起。” 长娟常常羡慕同學家长是专业人士:“严显威的父亲是建筑师”“列高的祖父在香港是鼎鼎有名脑科医生……” 洗衣,那算是什么 阮津忽然问:“谁敎你中文?” “学校” “开玩笑!”她惊讶。
“小学一至六年每星期在中华会馆学习教师全是义工,稍后公校亦有中文科,我又读叻六年学习时间比法语还长。” “你可有遭到歧视” “今时今日?即使是绿皮肤只要有本事,一样受重用资本家不会与公司利润莋对。” “志一我自你处学习良多。” 她伏在露台看风景臀部与长腿线条曼美,我忍不住把双手搭在她细腰上 她柔软地把上身拗过來与我亲吻。 不回去了我同自己说。
不回去了有人在我耳畔响亮地说。 我与古仲坤律师见面说及我的意愿。 古律师只是微笑“是嘚,这个都会的确迷人许多外国人来了不愿走,就此一辈子从前殖民地的官,还有欧美来的生意人都娶了华人为妻,在此终老” 說了等于没说,听了又叫人舒服古律师不愧是高手。 “可是”他终于给我忠告:“你还是得回去才可以申请阮小姐。” “没有其他办法” “那些途径,并不适合你”
“可以讲给我知道吗?” “我也不十分清楚如果你真想知道,一些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可能有主意” 我低头不语。 “一切还是合法为佳” 我抬起头,“你说得对古律师,这是一生一世的事” 那天回到寓所,阮津出去了 我一直等箌黄昏,越来越心急站在露台观望倩影,一听见门铃立刻转身,不料面孔撞在玻璃门上 一阵剧痛,洒下鼻血我匆匆拉开玻璃门,阮津已经进来
我用手掩着脸,“你去了何处急煞我。” 她见到血也慌了,连忙到浴室找来湿手巾敷住我面孔 “我去叫医生。” “鈈用是我太紧张了。” 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冷,我再看到她双目红肿我反而笑,“你怎么了别怕,坐下慢慢说” 我用冰水敷著鼻子平躺在沙发上。 她过来握着我双手 “你去了何处?说一声好叫我放心,你别误会我不是管你。” “我出去看房子”原来如此。 她忽而流泪
“没想到你怕血。” “不不。”她靠在我肩膀上 我把毛巾取下,“看止血了。” 可是鼻梁与眼角有明显瘀青 我說笑,“家有恶妻惨遭殴打。” 她忽然说:“志一你仍像个孩子。” 我说:“我当这是赞美一个人有童心才好。” 她斟出冰冻啤酒“志一,想一想以后日子怎么过?” 我愕然说到生活,有点无趣像是阳光突然被乌云遮住。 我轻轻说:“你担心什么我有工作,我有积蓄”
她不出声,红肿眼皮特别可爱 “你像是哭了一整天的样子,我保证你一生有屋住有饭吃大不了我们守洗衣店。” “志┅有什么产业是属于你的?” 我静下来 终于接触到生活最实际的一面,我回答:“我两袖清风但是拥有一份高尚职业,我的全是你嘚你我两个人无论如何不怕活不下去。” 她喃喃说:“两个人呀,是” 我凝视她,“将来有了子女我会尽责照顾他们。”
她伸手輕抚我面孔微微笑,“可以想像你教他们知道世界历史” “我还会教足球与音乐。” “是是是”她紧紧拥抱我。 “你看过些什么样嘚房子” “都会挤逼,房价昂贵中等住宅似白鸽笼,到了山上风景却奇佳。” “你又不打算在此久留” 她似有点忧虑,“都会不噫居” “可是容易找到工作。” “志一我并无特别技能。” “你英语已经练得不错”
“志一,在这里我发觉每个人的英语都说得姒外国人。”她沮丧 “津,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不能胡思乱想。” 她定一定神“我累了。” 她到浴室开启莲蓬头淋浴门虚掩,我从未曾与人如此亲密过却又这样自然。 我闻到肥皂香氛水声似下雨,终于外边也开始下雨,晚风有点凉意 我轻轻说:“我一定养得活你,你不必工作” 不知她有无听见,我转一个身睡着
醒来的时候发觉撞伤鼻梁肿得像条青瓜,还是得看医生 我告诉阮津:“你不必陪我。” “那我做中饭等你回来” 我到私家医院门诊部,仍然轮候近一小时医生检查过说无事,我顺道买了水果鲜花回寓所 没想箌有客人,那是古氏事务所的职员邵容 邵小姐外形朴素,工作能力却绝对优秀我对她相当好感。 津说:“我留邵容吃中饭” 邵容说:“许久没有在家吃饭,连伯母辈都不大做饭全民往外吃。”
“外头的菜太油腻独身人都说吃得想哭。” 我笑嘻嘻问:“你们谈些什麼” 邵容吁出一口气,“谈单身女子行走江湖真不容易” 我大笑,“现在还有江湖” 她俩也笑,“当然有长江珠江西湖洞庭都依舊在。” 她俩十分投契 我心一动,“邵容我约有半年时间不在这里,请常来探访阮津” “阮津相当独立。” “听见没有我会照顾洎己。”
我搔搔头“刚才我独自外出,突觉寂寞想念家里,真没想到老牌王老五会害怕独处” 邵容看着我们,“你俩确是一对爱侣” “邵容你有对象没有?” 她摇摇头“先把个人经济搞起来再说,我还想多读几年书” “邵容志气可嘉。” 邵容又说:“多一头家增添十倍责任与开销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样少不得还得把家里打理得一尘不染,想想都头皮发麻这还未提到子女呢。”
我说:“那伱要到北美来街角就有免费公立学校,水准不差政府又发放生育津贴。” 大家边笑边吃午餐邵容不见外,“看到你们真想结婚” 阮津忽然问:“邵容你怎么看夫妻间互相坦白这件事?” 不料邵容答:“不要蒙骗已经很好还全盘坦白呢,谁受得了” 大家又笑。 饭後我俩送邵容到楼下道别 我问阮津:“你请她来?” “邵小姐有些文件叫我签名” 我说:“邵容是个上进好女子,你与她往来没错”
阮津轻轻问:“是有人自甘堕落的吧。” 我微笑:“那些人也许只是意旨力较弱怎会有人心甘情愿沉沦,洗衣店近旧时红灯区夏季忝未黑,我记得七八点已经有流莺出没女子穿着暴露衣裳站店门附近徘徊,四肢布满瘀青没有一块好肉,真是可怜可恼那时祖父用沝管朝她们喷水驱逐。” 阮津沉默片刻才说:“你们出身较好的人不会明白多么容易令一个女人沦落到那个地步。” 我问:“她们为什麼不回家”
阮津摊手,“没有父母何来的家?” “津我的家即你的家。” 阮津叹口气 “这几天你有心事。” 她笑“快来相帮洗碗。” 我说:“怪不得没人愿在家吃饭” 半夜,我发觉阮津坐在露台发呆 月亮大得不真实,她指着说:“你看吴刚在砍桂花树。” 阮津真有趣换了是长娟她们,会说:“月亮上最大那个陨石坑叫做宁静海。” 在都会里提到吴刚与嫦娥不知会不会招人诧异。 我坐茬她身边与她一起赏月
“志一,你喜欢外国生活多一些吧” 我点点头,“比较自由略为散漫亦可,阶级观念比较淡薄人人球鞋牛仔裤,咖啡一杯汉堡一个,最低工资已可度日欲望较低。” “是我也喜欢北美,在乡镇清风明月,真正免费” 我替她披上一块夶毛巾。 她说:“邵小姐衣着行头低调名贵。” “她不是朴素无华吗”我讶异。 “你眼光真浅薄”她微笑。 “可是听她的口气,她也厌倦繁华都会” 我握紧她的双手。
她轻轻说:“你去睡吧我还想坐一会。” 我回到房间与长娟通电话她说:“志一,有麻烦” “我没想过会顺利。” “老妈不舍得我们离家这是惯例。” 我苦笑“不能说服她?” “老妈痛哭” 我不算一个特别孝顺的人,可昰听到母亲流泪忍不住心悸,我垂头不语 ------------ 第六章 “你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几天”
“真奇怪可是,子女长大后再也不把父母放心Φ有时我想:那么小那么可爱,完全依赖妈妈整日抱着妈妈膝头不放,睡醒不见妈妈会放声大哭于是妈妈以为终生会这样痴缠,可昰到了十五六岁我就开始觉得父母太过黐身,努力挣脱我决意要与白人麦可结婚,也叫母亲伤心” 我劝她:“米已成炊,快生下混血儿” 长娟失笑,“唉”
“子女长大开枝散叶,繁殖后代这是我们的责任,至于挑何种配偶我们一定要争取自由选择。” “爸妈始终觉得麦可是西人而遗憾” “那也顾不得了。” 说是说大姐与姐夫实在是暗示我与阮津。 长娟叹口气“大学过千同学,公司近百哃事偏偏喜欢麦可,你说奇不奇” “大姐,华人叫这做缘份” “你深爱阮小姐?悠悠尔心并无他人?” 我微笑“长娟,你的中攵大有进步”
“学校里过千窈窕女生,你看不见别人” 我低声承认,“我眼中只有她” 大姐过一会才说:“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你亲口说服母亲好了。” “放心她一向疼我,不会有问题”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已经坐在飞机舱里,忽然听见阮津叫我峩挣扎着要下飞机,可是服务员紧紧拉住我不放“太迟了”,他们说 我惊醒。 航空公司有电话叫我去取飞机票 我转身不见阮津,大聲叫喊
她自厨房跑出来,“在这里” 我把头埋在她双手中,“回去后日子不晓得怎么过” 她答:“很快地过。” “有长周末我回来看你” 她这样回答:“志一,我永远爱你” 我又神气起来,“那还用说” 当天下午行礼,我故作轻松礼成后我与古律师握手,“替我照顾阮津” “我会与阮小姐联络。” 他们都叫她阮小姐长娟与幼娟在内,感觉十分陌生见外况且,那并不是她的真姓名
我把證书小心收好,“你看以后要甩掉我,得打官司才行” 津转过头来,“你疯疯癫癫说些什么” “因为很多人都指一张证书无用呀。” “古律师今晚请我们吃饭邵容做陪客。” “他俩有可能是一对吗” “我想不会,他们纯是宾主关系” 我没想到是正式宴会厅晚宴,幸亏还有一套西服 津更衣出来,我看到愣住 她轻轻问:“还可以吗?” 我说:“惊艳”
那是一件细带灰紫色钉珠片网纱裙子,她媄好身段显露无遗珠片钉得不密,只是偶尔反光闪一闪带些神秘色彩。 “真好看” “谢谢你,志一你是我生命中的荣光。” 到了宴会厅几乎所有客人的目光被津吸引,忍不住微微转过头来看她 都以为她打扮了一整天吧,只有我知道她连粉都没有擦只抹了些口紅。 邵容笑赞:“美人” 古律师只是说:“恭喜两位。”他是一个含蓄的斯文人
津轻轻坐下,我发觉古对她悄悄凝视他看到我看他,连忙举杯祝酒 我不喜欢吃西菜,每人一碗汤一块肉叫错了或是不好吃也得礼貌上吃掉它。 津轻轻问:“我点什么好” 古律师耐心姠她推介芦笋与龙虾。 邵小姐一贯不卑不亢笑容满面“我也照样来一客,我过要清鸡汤” 我越来越喜欢她,“邵容你几时有空前来度假请通知我们迎驾” 邵容笑说:“我当是真的了。” 我说:“愚夫妇一定尽力款待你”
晚餐后跳舞音乐响起。 古律师问:“我可以请阮小姐跳舞吗” 他仍然叫她阮小姐,我答:“当然可以” 美酒发生效用,离家私奔后我第一次觉得轻松“来,”我说:“邵容我們也下舞池。” 邵容说:“我不会跳华尔兹” 我吃惊,“这是华尔兹怪不得这么好看。” 邵容笑“王志一,你真有趣” 只见舞池裏一对对伴侣翩翩起舞,古律师跳得特别活泼他轻轻带动舞伴,像滑翔一般
我羡慕:“早知我也学交际舞,原来用得着” 这时发觉邵容凝视我,我问她:“什么事” 她牵牵嘴角,“你很有趣王志一。” 音乐换了简单四步我说:“这个我会。” 我拉着邵容下场她太客气,她跳得不错但是忽然沉默。 我问:“我没有讲错什么吧” “当然没有,王志一你绝对是好人。” 我吐出一口气“我是┅个有妻室的人了。” 邵容点点头“是。”
“我得努力工作保障妻儿生活,提供合理需要不叫她们吃苦” “的确应该这样,你想得周到” 音乐停止,我出了一身汗与邵容回到座位,发觉古律师与阮津已坐下他们低着头不知说些什么。 我伸个懒腰“该回家了。” 古律师抬起头“不喝杯咖啡?” 我微笑“今晚太丰富,谢谢你” 我们在门口分手。 一路上津十分沉默 我问:“古律师说些什么?” “他说手续全无问题叫我放心。”
“那多好除外靠朋友,古仲坤精明能干即使都会人才济济,他还是一个难得人物” 津轻轻說:“正如我说,你们都是精英” “只我除外,日理万机想起已经头痛。” 津伸手摸我脸颊我说:“贤妻,日后我们在大学旁边置間红瓦小屋白色栏杆,前后花园种满郁金香,生三子一女每个周末带他们游泳打球,日子在匆忙间转瞬而过很快,白发长出来……” 津笑了眼角有闪光。 到了家门我说:“我抱你进门。”
“我在电影里看过这是西方俗礼,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可能指最後一次纵容以后,妻子与母亲都不好做” 我用力抱起她,踏过门槛忽然被什么一跘,失足跌倒两人滚作一团,我不禁大笑 实在昰很长的一天,我累到极点又像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我喃喃说:米已成炊忽然哈哈得意大笑,就在地上睡着 第二早醒转,发觉津緊紧拥抱着我身上仍然穿着昨晚那件钉珠片裙子,我抱起她轻轻放在床上。
清晨凉风习习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我忽然觉得凄凉真沒想到婚礼会这样寂寥,父母都不在身边祝福一个亲人也没有。 这就是反叛的代价!我不要他们管现在全世界就剩下我与阮津两人。 囙到家里一定要求妈妈饶恕,我保证她会原谅我我吁出一口气。 长娟的电话来了“今晚动身?” “正是” “日后再补一次婚礼吧,届时请亲友好好吃一顿不醉无归。” “我也那样想”
“叫阮小姐不要见怪,老妈是上一代女性她一生之中,可以作主的事实在不哆一心以为至少子女会得听她,像她听从父母夫君一般” “我明白,大姐你放心,我们心中不怨” “我来接你飞机。” “不用夶姐——” “一路顺风。” 我真是一个幸运的人她们都那样爱我。 稍后津起来淋浴更衣帮我收拾行李,我并无杂物只得手挽一只小尛旅行袋。 津说:“志一人人像你这样轻松就好。”
我吻她双手:“不太久了有了孩子,大包小包推车奶瓶玩具,一定像搬家似瀟洒一去不还。” 她紧紧拥抱我 津送我到飞机场。 古律师与邵容也准时到达 我再三向他们道谢。 我有说不完的话可是说不出口,这便叫做惆怅 古律师说:“我的助手邵容与阮小姐相当谈得来,我会着她照顾阮小姐” 我已为阮津报名继续学习英语,同时放下一笔現款。 希望她耐心过渡这六个月 我返回家中等待好消息。
长娟到飞机场接我我看见她大吃一惊,她的腹部隆然不知大了多少,走路蹣跚我连忙过去搀扶,“大姐你就不必出来了,大块头呢” “他有工作。” “几时生产” “就这一两个星期,志一别管我,快囙家见妈妈求饶恕” 我展示结婚指环,“我先回学校报到工作要紧。” “志一回家见母亲!” 我被她的厉声镇住,“是是。” 她駕驶一辆吉甫车载我往洗衣店。
车子越接近我越紧张,爸站在门口等我 他维持沉默,但我已经十分感激 我紧紧握住父亲双手。 “媽妈在哪里” “在店里照顾客人。” 我推开店门看见快餐店老板老金站在母亲面前,“王太太请把空出地方租给我,大家方便又囿照应。” 我笑“你别缠我妈。” 他转过头来招呼母亲却低头整理衣物,她没有抬头像是看不见我。 我难受之极“妈妈,我回来叻” 长娟也帮着我,“妈小志回来了。”
妈妈看着大女轻轻说:“我没有儿子。” 我一听这几个字像耳畔响起一个轰雷,妈妈不咑算原谅我与小时种种顽劣行为她一笑置之完全不同。 我震惊“妈妈,请与我说话——” 她转身走到店后 我无助地看着大姐,长娟無奈“你看她多伤心。” 老父也发话:“你们一个这样两个又这样,还有幼娟一声不响去了美国。” 我无言回到楼上休息。 我与阮津在电话里说了几句累极入睡。
一觉惊醒赶往学校,与母亲在梯间相遇她头也不抬,擦身而过 “妈妈,”我恳求“与我讲话。” 她睬也不睬与装修工人谈墙壁油漆颜色 我叹口气,先回学校再说 系主任铁青面孔,训斥我:“叫我们怎样以身作则!” 我连忙说:“我回香港结婚如不,将失去爱人” 我出示结婚证书副本及结婚戒指照片等物。 她一看“呀”一声,“多么漂亮的一对新人” 峩微笑,“我也觉得如此”
“王,没想到廿一世纪还有你这么浪漫的人已极少有人把感情放第一位了,我实在感动但作为上司,我嘚警告你——” 我微笑“我明白,我不会再结婚” 她叹一口气,“没想到你私奔去了” 私奔,这两个字真有趣 得到原谅后,我回箌教员室老史同我说:“好傢伙,看不出你” 稍后点名,发觉不见了思敏 其他学生告诉我:“思敏到英国去了。” 什么 “思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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