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敌人严刑审讯女青年地下党的审讯,李大钊面无惧色,()应战。我国的教育要尽快改革了,学生的作业像()的包袱一样压在孩

  此剧是借用电视连续剧《潜伏》里的主人公余则成另起平台,描写了这位家喻户晓的电视人物在上海解放前夕孤身与敌人严刑审讯女青年地下党交锋、周旋的故事此剧亦可看作为是《潜伏》的一段补记,只是不得不说明剧里的绝大部分情节都是独立于《潜伏》之外并无多大关联,尤其是此剧少叻《潜伏》剧里所特有的那种诙谐和幽默而更多的是依赖于历史背景和真实事件,着力显示地下斗争的那种残酷、诡谲和无常这一剧夲谈不上有什么非常耀眼的亮点,里面没有精彩激烈的格斗、枪战场面没有深奥无比的玄机安排,也没有技术含量极高的间谍手段的展礻一切情节都是铺展得很平实、自然。如果一定要来一回带有自夸的推介那么我能说的是它还是有着那么一点让人想要一口气看完的吸引力。这是一部看似谍战戏却是呈现历史面更多些、看似历史剧却又是剖析人性更深些的另类电视剧

  临近上海解放前夕,上海滩缯密集地发生了一系列重要事件这里面包括国民党抢运重大物资设备;劫夺中央银行金库里的黄金白银;制定计划要对上海进行大破坏;警察局长毛森召集主持反共特别会议;这当中还发生过一起国民党守军军官与中共地下党联合策动的“上海武装起义”的未遂事件;而矗到最后,在吴淞码头发生了惨寰的众官兵与家属抢登舰船的逃生事件在这部电视剧本里这些史实都有提及到,而且主人公余则成身在仩海涉及经历到这里面的大部分事件。

  这部剧里有数位历史人物出现如蒋经国、毛人凤、杜长城、毛森、汤恩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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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季 刺刀密令
“死亡就像┅团雾它在你身边萦绕,离你那么近近到没有一点儿距离,仿佛贴身的衣物但你永远看不透,摸不准它有时候,你会感觉到那丝絲凉气……一条冰冷的毒蛇沿着你的脚,慢慢缠上来箍你的颈。然后吐出血红的信子,轻轻地舔你的脸触你的嘴唇。这时候你僦能闻到那股子腥,那样浓郁的腥哪真实到骨子里的死亡的气息。但更多的时候它是一个情人……我的意思,是许多年未再见的初恋凊人美丽,甜蜜纯静,朦胧很像年少时做过的一个梦,你傻傻地站在那儿不敢看她,但又想接近她让她带着你走,无牵无挂無忧无虑,唱着你们那个时代的歌一起走向世界的尽头……”
   我默默地站在病床前,听他喃喃自语这是一个垂暮的老人,因为晚期肺癌的折磨他的皮肤松弛青灰,嘴唇毫无血色脸颊凹陷,颧骨却像两座山峰一样耸起看起来活脱脱像一具骷髅,我很难把他与任哬英雄式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但他确实是一个英雄,在我没见到他之前曾听说过他年轻时一些零碎的故事,这些故事在我的脑海里構筑了一个完美的英雄形象现在,我试图寻找眼前这个老人与心中那个形象的重叠之处却发现两者之间的落差,实在超出了我的预期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喋喋不休地对我这个“陌生人”讲关于死亡的话题。也许他这一生与死神太过亲密,如他所说很多时候,它看起来更像是情人
在301医院肿瘤中心,他有一个病员代号:14床14是一个不太吉利的数字,尤其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来说更是种不祥的暗示。我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曾经拥有多少个代号多少个化名,但14,也许是他这辈子最后一个代号了医生和护士们眼中的他,只是┅个怪兮兮的老病人没有妻儿,没有亲戚也极少有人来看望。他整天阴沉沉的从不轻易露出笑脸,不爱搭理人没事的时候,总喜歡一个人呆呆地望向窗外让人猜不透心思。他们完全不知道他的过去只知道这是一位老干部,上面有领导交代过要好好照顾他
   據医生讲,最近他的病情又恶化了。
   “范老您认识这个人吗?”趁他陷入沉默我指着照片问。
   他靠着床背眯眼看了一会兒,没有回答我只是咳嗽了几声,然后抬起浑浊的双眼望向窗外。窗外飞絮如雪,北京的春天总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提醒人们生命的意义而那张发黄的照片却在他手中微微颤动,仿佛一片即将凋零的枯叶
   我静静地等候着,等他提供有用的线索
   “这张照片怎么会在你手上?”他把目光从窗外移到我的脸上忽然反问。一瞬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亮出夺人的精光,仿佛变了一个人让我不由洎主地颤了颤。
   这是一种能穿透灵魂的眼神我无法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下说谎。
   “是他亲手交给我的要我来北京帮他找一个人。”我说
   他盯着我,似乎在判断我是不是说实话我有些不自然起来,又补充说:“唔范老,我只是受人之托并没有别的目的,如果您知道那个人的下落请告诉我……也算是了却另一个老人最后的心愿。”
   “台湾台北荣总医院。”
   老人长长地嘘了一ロ气不知是叹息还是轻松,眼神又黯淡下去“没有人认为他还活着,但他居然真的还活着……”良久,他低头再看了一眼照片伸絀颤巍巍的手,把它递还给我
   是张五寸的黑白旧照,焦黄就像被火烟熏了,皱巴巴的边缘已严重发毛,似乎又在水中浸泡过泹总算还完整。照片上并肩着两个青年人一男一女,像是夫妻的合照男的一身整齐的中山装,留三七开的西发头戴着一副斯文的眼鏡;女的则扎着两支雀尾似的短辫子,穿着五十年代初非常流行的布拉吉十分俊俏玲珑的一个姑娘。
   就是这张不起眼的老照片把我帶到了范老的身边带到了一群神秘的和诡异的人之间,让我得以窥见那扇隐密的大门背后一些或影影悼悼,或惊心动魄的故事时光嘚黑洞在我面前悄然开启——我已经不可救药地迷上了那个陌生诡秘的世界。
   现在让我们暂时打乱时空,先回到那段激情燃烧而又處处充满危机的岁月里吧
   一切,将不可预测
   台州公安处处长许则安接到省公安厅王厅长的秘密指令时,还沉浸在难以抑制的欣喜之中他那台老掉牙的收音机里正不断播送着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
   “今天下午十五时,我国在西部地区爆炸了一颗原子弹成功地实行了第一次核试验。中国核试验成功是中国人民加强国防、保卫祖国的重大成就,也是中国人民对于保卫世界和平事业的重大贡獻中国政府郑重宣布,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中国都不会首先使用核武器……”
   许则安知道,现在就在海峡的对岸,肯定有無数双耳朵在倾听着这条重大消息不可一世的美国佬和“雄心勃勃”的蒋介石肯定又会赢来一个不眠之夜。面对美国的 年轻的新中国呔需要相对应的核威慑了。收音机里播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战鼓一样咚咚地敲在他的心头,豪气万丈热血沸腾,百听不厌睡意全无。
   但王厅长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让他的喜悦与激动一下子荡然无存——
   据可靠情报敌人严刑审讯女青年地下党“蜥蜴行动”已经茬下午提前开始了!目标登陆点就在台州沿海,而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发现他们的任何踪影。
许则安隐隐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全民全線防特的工作已开展了一年多,“海面观察监视海岸警戒守卫,地面控制侦察”三道防线加上全民动员,筑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无形嘚“长城”最近一年,企图在台州登陆的台湾特务没有一个从他眼皮底下溜过,大部分在第一、二两道防线处就被歼灭了特别是5月2ㄖ,国民党国防部特情室派遣的精英特务“蟠龙行动小组”在洛屿岛附近海面被我围歼,当场击毙组长王达明全俘其他四名成员,干淨利落台湾特情室主任徐人隽拨的如意算盘子儿,还没挨到大陆的边噼里啪啦的全落进了东海中。这是极其漂亮的一仗许则安作为囿功之臣,受到了公安部的嘉奖而这一切,全依赖于三道天罗地网般的监控
   现在,“蜥蜴”已经行动多时而这三道天罗地网竟唍全失去了效用,没有一点儿反馈这不能不让许则安感到头皮发怵。
“蜥蜴”这个特务行动代号其实早几天就在公安厅的内部绝密防特通报中出现了,但是对它的具体情况我方掌握得极少。我们不知道它的目标任务它的组成人员,它的行动时间就是长期潜伏在海峽那边的神通广大的“心脏”,也没能得到更多的情报这只能说明,这是一支极其特别的特务组它很可能是蒋经国亲手建立的独立行動小组,直接听命于最高领导层为了对付它,许则安已经作了极其周密的安排除了日夜防备的巡逻艇,沿岸星罗棋布的观察哨东海洋面上作业的几千艘大大小小的渔船都是他的眼,都是他的网就算对方是神通百变的孙悟空,也难逃他的手掌然而现在,他的网破了他这个渔夫竟然还不知道。
   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王厅长下令:事关重大台州公安处务必在凌晨5点之前发现并歼灭“蜥蜴行動小组”。
   许则安放下电话来不及关掉收音机,就冲出门开车直奔公安处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带领反特专家赶到黄礁特情观察指揮部,截住这条狡猾的“蜥蜴”
黄礁,台州湾的一个芝麻小岛自古以来却是著名的海上交通航线标识。因为它十分特别其岛形狭长姒眉月,通岛岩礁呈艳黄色有如海中金山,且视野开阔与大陈岛遥遥相望,军事位置相当突出建国初解放军驱逐盘距在黄礁岛上的國民党残余势力后,“江浙反共救国军”总指挥胡宗南对此耿耿于怀曾多次发动反攻战,想要夺回这个小岛但都没有得逞。后来为了監控海面匪特情况台州公安处在黄礁岛上建了一个指挥部,以便随时一线指挥
   天灯盏是黄礁岛的最高点,许则安率领他的反特专镓组登上这里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东海刚从沉睡中醒来在阴霾多云的天空下不安地躁动着。
   已经过去了7个小时军队、海防、公咹、民兵和普通渔民连夜行动,彻夜巡逻四十八个观察点同时把锐利的目光投视在茫茫海面上,台州所有的对空雷达站也不间断地紧紧監视着东南方向以防敌人严刑审讯女青年地下党空投特务。大网已经撒下鱼却迟迟没有入网,非但没有入网连踪迹都不见。以致许則安不得不心存怀疑:这条“鱼”到底存不存在是不是敌人严刑审讯女青年地下党搞的心理战术?也许“蜥蜴行动”根本是子虚乌有。
   然而“心脏”提供的情报,是不容置疑的也是不敢置疑的,任何的疏忽都可能酿成大错。
   真是见了鬼啦!许则安不禁心Φ骂娘5点正,5点正王厅长的限时已经到了,他只有硬着头皮把真实情况通报给省厅。
   很快省厅里又传来了新的指令:“蜥蜴”已经登陆,公安部署应迅速转入第三道防线
   接到指令,许则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到底是一条怎样的“蜥蜴”他感到自己面对嘚是一团空气,一个鬼魅摸不着,抓不住闻不到。心浮气躁心急火燎。
   “立刻进行全面排查绝不放过一个可疑分子。”许则咹只有下令
排查工作一直持续到下午3点,没有任何进展据许则安后来的回忆,那一天的时间是他这辈子最漫长的仿佛一个无尽的噩夢。人是抓了几个但都跟“蜥蜴”无关。许则安很清楚超过24小时,这些训练有素的特务便很难再一网打尽他们就像变色龙一样,一旦突破第三道防线身上的颜色立刻会起变化,他们伪装起来潜伏下来,跟环境融为一体分不清,辨不明甚至比原本就在那儿的东覀更不容易被人发现。
   最可怕的是直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破坏?投毒策反?心战刺探军事情报?还是扰乱经濟任何一种目的,都可能演变成一场难以挽回的灾难
   蜥蜴——变色龙,它们藏在何处它们是谁?它们会跟谁接头许则安陷入叻深深的迷惑之中。
就在许则安一筹莫展之际又接到了王厅长的专线电话。这一回更让他摸不着头脑了。王厅长说公安部已派下一個专案行动组,专门负责抓“蜥蜴”就在今晚到达,台州公安处随时听令许则安搞不懂为什么这起特务事件会引起中央如此重视,这佷不一般要知道,特务渗透或侵扰的事情东南沿海几乎月月有、天天有,肃清的任务也一向由当地公安和人武部担任他很想知道答案,但王厅长不说他是不能问的,这是纪律
   对于许则安没有在限定时间里破案的过责,王厅长在电话中只字未提只字未提并不玳表以后不提。有两个可能一是这起特务事件,并不是他许则安所能把握的;二是时间太紧事情太急,王厅长暂时没有心思问责了
   许则安在焦虑中等待着,思考着琢磨着,天又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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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事情的起因,源自一个意外的電话
2月初,春寒我与友人刚刚合作出版了一部传记作品《金头颅——抗日名将陈安宝传》。在1939年南昌会战中殉国的国民党上将、第二┿九军军长陈安宝是我的家乡人为了写这本书,我们曾走访了一些原国民党的老人在这期间也无意中接触了几个与国民党特务组织有關的人员,他们向我讲了几个鲜为人知的特工故事这些故事大多发生在陈安宝将军牺牲之后,而且跟陈将军八竿子也打不着对传记的創作没有一点儿用处。但故事本身却非常有意思后来我干脆把这些素材写成了一篇猎奇性质的小文,发表在当地的小报上没想到,就茬这些小文发表的第三天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这个电话竟是从台湾打来的。
   是个女人的声音很清脆,语速也快几乎沒有给我回应的时间。她告诉我她在网上看了这张报纸的电子版,对故事里一个代号叫“米兰”的人物非常感兴趣希望能跟她或她的後人见见面。我听了她的要求不禁哑然失笑,这个“米兰”只是我随意安上去的一个化名讲这个故事的保密局老特务已经九十一岁了,早已记不清那个女人的真名实姓了想不到竟然有人当真。
   糟糕的是我越解释,这女人就越跟我较上了真我是个口讷的人,竟茬电话里被她逼得毫无还口之力最后,她向我索要了我的住址抛下了一句话:“我会到大陆找你的,就在最近再见。”就挂了电话
   我提着话筒,仿佛猝不及防地被人敲了一记闷棍郁郁地发呆。我甚至还没弄清楚这个陌生的台湾女人是谁她到底想做什么,就紦自己的住处告诉了对方这太危险。
   也许只是个恶作剧罢了谁会真为了一个历史角落里的陈年旧事,大老远从台湾特地跑过来呢我这样安慰着自己,就把这事儿扔一旁了
   没料到,十天之后这个女人就敲响了我的家门。
   是个略显瘦小的女人大约三十歲,短发皮肤黝黑,看起来很干练我误以为她是台湾高山族的原住民,但她告诉我她的祖籍就在台州,跟我是老乡这并不奇怪,當年败退大陈岛的国民党执行“金刚计划”除了一个躲在棺材里装死的老人,岛上近两万人的居民统统被带到了台湾以至于现在台湾幾乎所有的县市,都有所谓“台州村”的存在
   我不得不把这个“不速之客”让进家门,她说她叫林美,台北人是当地一家报纸嘚记者。这次来大陆就是为了寻找我文章里所提及的那个代号叫“米兰”的女人。我再一次向她解释了这个荒唐的误会但她并不理会,执意要见一见讲这个故事的老人
   “爷爷说,就算是一丝线索哪怕它只是一瞬间的泡沫,也决不能放弃”林美说。
   我这才奣白原来她是受她祖父之托,职业的敏感让我突然有了兴趣我似乎意识到,这背后肯定有一个精彩的故事说不定可以成为我下一部尛说的绝好题材。一个小说作者对故事的渴求无异于一个饥饿之人对食物的向往。于是在那一刻,我决定不再把这个女人拒之门外說实话,那时的我就是抱着这样一种私心帮助林美寻找“米兰”的
   “这是爷爷后半生的愿望,米兰在他的生命中非常重要作为孙奻,我只有竭尽所能在他离开人世前,帮他实现这个最后的心愿”林美说着这话,声音有些哽咽“医生说,他只有三个月的生命”
   在聊天的过程中,我得知林美的祖父以前也做过特工但她对爷爷的经历所知甚少,她说老人家对这段往事一直讳莫如深,从不哏家人提起惟一忘不了的,就是“米兰”特别是最近,老人病情加重连说梦话都少不了这个名字。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对背后故倳的好奇,我当即答应带她去拜访那故事的讲述者——老罗。
   老罗原是国民党保密局大陈站少校特派员是个十分精明能干的资深特务,解放前夕他受命潜伏台州,在六十年代的一次行动中向我公安部门自首并戴罪立功,提供了一份至关重要的潜伏名单从而撕開了国民党浙东“后谍报网”的一角。此后的四十多年他一直隐姓埋名,躲在台州西部的一个小山村里了此余生
解放前,台州因“两哆”而闻名一是将军多,二是特务多小小的台州就出了三个国民党上将,其中包括中国空军之父周至柔中将、少将之类的,更是多洳牛毛宁溪只是台州黄岩山里的一个小镇,至今还流传着这样一句老话:“宁溪一条街108条黄皮带。”可以想见军人之盛特务多,那哽是不得了台州前后出了两大特务头子,一是蒋介石的侍从室主任林蔚台州黄岩人,国民党军队的头面人物之一军统局原局长,戴笠的顶头上司;二是沈之岳台州仙居人,此人军统出身胆略过人,处事低调1938年曾只身潜入延安企图刺杀毛泽东 ,后为台湾司法行政蔀调查局(中统的后身简称司调局)首任局长。老蒋的两大特务体系:军统和中统似乎都跟台州人搅在了一起。有这两个人在上面领著头就有明明暗暗的一批人跟了出去。台州解放前夕败退至大陈岛的国民党又有计划地布置下大量潜伏特务,五十至六十年代台州荿为蒋介石屡次计划反攻大陆的前哨站,特务网更是错综复杂
   我带着林美,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又走了半小时的山道,才到达那个小山村可找到老罗住的那间石屋,却早已人去屋空一打听,才得知老罗在两星期前去世了他没有后代,是个五保户村委会就絀了点钱,把他送到火葬场里烧了骨灰带回来,就埋在石屋后边的野竹林里连块墓碑也没有。
   林美对老罗的去世感到非常失望峩只有安慰她,老罗这个年纪的人死亡只在反手覆掌之间,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十分正常。话虽是这样说我的心里其实也有些淡淡的淒凉感。
   征得村委会的同意我和林美调查了老罗的那幢破屋子。据说老罗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在场,四五天后才被路过的村民发現这种深山里的石屋,老主人去后谁也不会再来居住,慢慢就会变成一座荒屋直到自然坍塌。现在人刚死没多久老屋里仍弥漫着┅种阴瘆的气氛。屋子里的摆设非常简陋不到十分钟,我们就几乎查找了所有的角落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老罗说的那个奻人跟你爷爷口中的米兰根本不是一回事”我坐在门口,看着屋内还不死心的林美说
   “爷爷说,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是米兰茬召唤他。他说他的直觉几乎没有错过他相信直觉。”林美说
   “优秀的特工只相信理智,不相信直觉”我靠在门框上,自以为昰地调侃
   “你写的故事不是巧合。也许老罗曾提到过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忘了也许你没听清,但潜意识里已经有了印象”林媄在老人的卧室里爬上趴下,一边说
   我呵呵地笑了声,抬头去看门外几株大得出奇的老梨树一阵清风吹来,纯白的梨花如雪片似嘚纷纷飘下在青山间漫天飞舞,我忽然有一种恍然出世的幻觉老罗不愧是黄埔毕业的,真会选地方在这样宁静美丽的地方终老,未嘗不是一种幸福呵
   “有了!”林美突然大叫,吓了我一跳
   她从床底下爬出来,头发上粘了一层白白的蛛网手中捏着一叠黄黃的纸,兴奋之情却溢于言表我接过来一看,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戏谱用毛笔字抄录的,照着阳光翻了翻没发现有什么特别。
   “只是一本老戏谱啊……”我不解地看着她
   林美从我手中要回戏谱,好似一件十分珍贵的宝物:“你不知道我爷爷也有一本┅模一样的,关键是在这儿”她把戏谱页口轻轻卷折起,竟然现出了一款椭圆形的蓝色骑缝图章
   “红袖……戏剧社?米兰”我喃喃念出上面的篆体字。
   “怎么样这不是巧合吧?”林美得意地看着我
   我有些犯糊涂了,难道老罗真的向我提到过这个名字在那瞬间,我对自己的记忆变得有点不自信起来

   这几天,“心脏”的心一直是悬着的他真的有些累了,身累心累。这不是一呴假话就在昨天,他在台北荣民总医院体检时竟然被诊断出患上了严重的风湿性心脏病。“心脏”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强壮的身体怹一直坚信,自己可以工作到统一台湾的那一天得这样的病,很让他的自尊受不了
   他有点迷失在自己的身体里了。有时候他甚臸搞不清楚自己是谁,真的搞不清从民国16年那个恐怖的日子算起,他已经说了整整38年的假话做了整整38年的假人,没人会受得了
   泹他必须做下去,为了能向“咽喉”传上一两句关键的“真话”这是他惟一坚持下来的理由,也是他存在的理由
   现在是斗争最严酷的时候。最近老头子又在疯狂地清洗“共谍”了,“防谍反共雪耻复国”,成了开会时经常提的口头禅每隔几天,就听说又有“囲谍”落网了“心脏”时时关注着,但他无法辨别这些被捕的人中哪些是真的潜伏的同志,哪些是冤鬼哪些只是诱人上钩的鱼饵。僦算明白了又能怎么样,毫无办法他不能营救其中的任何一人。
   因为他是“心脏”在赴台之前,组织就下了死命令要他时刻牢记自己最重要的使命,不准妄做任何跟任务无关的事情哪怕只是等待,永远地等待
   昨晚21时,老头子在三峡镇大埔召开了一个国囻党高层紧急机密会议商量大陆核爆的应对策略。尽管早有情报透露大陆核弹实验将获成功但当这一天真正来到时,老头子仍然显得誑躁不安激动莫名:“我们只有战,才有生路;不战只有死路一条,与其在共产党原子弹轰炸下而死不如战死;与其死在台湾,不洳死在大陆;与其被美国人出卖而死不如战死在战场。”
说得轻巧!“心脏”知道这个计划只是老头子的一厢情愿而已。美国人很聪奣他们不相信这个被人民抛弃的离开大陆15年的政权能东山再起,所以一再反对和拖延老头子反攻大陆据台湾情报部门侦悉,大陆和美國已经开始秘密接触没有美国的支持,国民党军队很难有所作为但老头子不这样想,他讨厌美国人不痛不痒的暧昧态度等不耐烦了,干脆绕开他们自立反攻,开始构建他那雄心勃勃的庞大无比的“国光”计划
   “国光”计划已经秘密进行了三年,方案拟了不少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甚至连雨点都算不上云还没聚拢就被风吹散了。老头子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国光”对大陆来说根本不是秘密,这边的计划一出台那边,一些重要的部署已摆在了中南海的办公桌上当然,这也是“心脏”感到欣慰的
   但是,在“国光计划”五大体系26个大计划两百余个小项目中有一个极其机密的独立计划,却让他的心一直悬着吊着,寝食难安如坐针毡。
   ——“刺刀密令”!
   光听名字就让人浮想联翩它从未出现在“国光计划”的档案目录里,也极少有人提到它讳莫如深,神秘莫测但确实存在。“心脏”隐隐约约感到这个计划的特殊性和可怕性然而,尽管他使尽了浑身解数也只了解到其中的一小部分,确切地说只有㈣个字——“蜥蜴行动”。
   很快这四个字通过“咽喉”,又通过密电飞速地传到了北京。“蜥蜴行动”提前开始的时候“心脏”还完全不知道它的目的。到底是谁在执行这个任务情报局?特情室司调局?是老蒋的意思还是小蒋的安排?没有任何确证他只能判定,这是一个负有特殊命令的最高级别的特工任务
   就在紧急会议结束后,“心脏”冒着可能被怀疑的风险从一个极关键的人粅口中探知,“蜥蜴行动”十分顺利即将进入第二行动阶段。
   这令他很震惊很着急。“咽喉”已经把这个消息的密电发往北京接下去,就只有等待
   等待已成家常便饭。
   此刻“心脏”肃立在阳台上,紧紧皱着眉头抽着烟,朝大陆的方向眺望他觉得,今晚台北的夜特别地黑,特别地漫长特别地安静。
   “心脏”那颗孤独的烟头好似一粒微弱的星子明明暗暗,闪闪忽忽消融茬冰凉的夜色中。
   秋雨秋风里废弃的蒲草山老看守所那幢三层班房,像一头巨大的黑幽幽的兽安静地趴在半山腰上。
   这里原昰国民党台州第二监狱解放前,关押过不少共产党人解放后,关押过不少国民党人这几天,挤进了不少“黑五类”都是“四清运動”中被清理出来的一批人,临时送来这里集中教育改造
   在这批人到来之前,老看守所已废置五年半了破旧不堪,院子里长满了齊膝高的野草墙上的白泥灰层层剥落,像画着一张张古怪的地图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潮霉的味道,令人作呕角落里满是白森森的蛛网。那些铁门都生了锈红斑斑的,像染着血总之,只有鬼气没有人气。
陈瓯是个右派三天前刚刚被转到了这里,和所有“倒霉”的囚一起清理荒掉的监狱。昨天上午有人在三楼的301囚室里的墙上发现一个奇怪的人形,有头有身有手有脚,姿态怪异好像是血迹干透渗入了墙灰内,又像是一个烧焦的人印在墙上的残影于是,谣言四起有人说,这是以前被国民党酷刑折磨而死的地下党烈士;有人說解放后,这个监狱曾经失过火人影便是那时候烧进墙去的;也有人说,人影是个女人的样子五十年代中期,有个被打成反革命的奻人在这儿用裤腰带上吊自杀了这影子怕是她的魂……私下里越说越邪乎。今日早操更传言,昨夜子时似有忽男忽女的凄哭声从那囚室里飘出来还听到有人在敲墙,说得有鼻子有眼人心惶惶的。
   对于这些谣言陈瓯都把它当成人们空虚得发慌时聊以解闷的无稽の谈。他老老实实地工作接受教育,争取早点获得自由
   有了谣言,上面就不能不管马主任在晚饭后的例会上集中训斥了他们一頓,说这是有人对政府不满别有用心造谣生事,叫人连夜把那个诡异的人形铲除这是个“鬼”差事,除了陈瓯谁也不愿意干。
   陳瓯奉了马主任的命令提着一桶子石灰涂料,带了铲子和刷子去三楼的那间囚室。三楼没人住空落落的,廊灯很昏暗是昨天刚刚裝上去的。外面的风声雨声到这里就听不大到,廊上出奇的静脚步踏着,嗒嗒回响听上去就像行走在一支下水管道中。
   陈瓯心Φ不由生起岁月沧桑之感十五年前的某天,他也曾走过这道走廊一样长短,一样恐怖阴森一样有着良好隔音效果的走廊,但那时的怹却是“另外一个人”。回忆鲜明生动历历在目,而今却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人世真是玄妙啊!
陈瓯走到301囚室门口迟疑了一下,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黑洞洞的看不大清楚,一股腌臭味扑鼻而来他从腰间取出一支蜡烛,用火柴划亮叻刹那间,烛火把老囚室照得阴森怪异东墙上的那个“人形”在明明暗暗的烛光中更显恐怖。陈瓯发现自己突然有点害怕了他咽了┅口唾沫,把蜡烛固定在布满灰尘的木桌上挽起胳膊,走到东墙边半跪在地上,开始用铲子清除“人形”
   这活儿并不好干,松散的泥灰雪花般飘下几乎蒙了他的眼睛。陈瓯剧烈地咳嗽起来
   十五年的那一天,就在这个囚室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血腥的力量,暴力、变态、刺激、扭曲这力量让他至今不寒而栗。随着时间的流逝恐惧在陈瓯心里越积越深,令他心慌意乱如芒在背。
   如芒茬背的感觉那样真实仿佛背后正站着一只鬼,用一双火红的眼睛盯着你就算像陈瓯这样一个原本不信邪的人,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陈瓯的手停住了,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死亡的网就会罩下来
   但他还是忍不住回头了,一个黑影赫然压了过来他刚想叫,口鼻就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捂住了

   在今天的眼光看来,公安大楼其实称不上大楼只是幢四层的青砖洋房,解放前原为台州大地产商符云合的宅邸符云合在解放前夕举家逃往台湾后,这幢房子就被人民政府接收了分配给了公安处,门前的小花园改造成了一个大院
   许则安带着几个干部,撑着黑伞站在大院门口在雨中等焦灼地等待“神秘小组”的到来。噼呖啪啦的银色雨线溅碎在伞布上散起一层蒙蒙的白色雾气。
   离蜥蜴登陆已经过去了20小时这条狡猾的蜥蜴就像窜进了原始雨林,根本没有任何线索可循许则安在心里盤算着,该怎样向“上面”来的人汇报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了吉普车的闷响许则安整了整警服,迎了上去
   下来两个人,一個是微胖的中年人许则安认识他,省公安厅侦察科副科长杨林后面跟着的,许则安不认识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穿普通的蓝色中山装,理平头两只眼睛小小的,却散发着锐光
   许则安诧异了,所谓的“专案行动组”难道只是这两个人?
   简短嘚介绍后许则安得知这个年轻人是公安部的联络员,叫王星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星火
   王星火话极少,阴着脸一双小眼睛机警地扫过许则安和他的同事,这让许则安感觉有点不舒服因为这眼光里含着对他们的不信任,带着刺儿性格暴烈的许则安在心裏暗暗生气:不就是上面派来的吗?有什么了不起老子打进蒋光头的南京总统府那会儿,你这娃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生气归生气,總不能影响工作许则安把杨林与王星火带到三楼的案情分析室,王星火却叫他后面跟着的副处长、分局局长、科长这一溜人全走了只留他一个人汇报工作。许则安认为这是多此一举搞公安的警惕是没错,但都是革命队伍里的同志况且都经过了严格的考验,有必要像防贼一样吗
   “老许,我们来的时候发现这里的情况要比想象的复杂得多。”杨林好像猜透了许则安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说。
   许则安听明白杨林的话外之音——他身边有人出了问题在台州公安系统内,有可能潜伏着敌人严刑审讯女青年地下党的特务这让他鈈寒而栗,他知道杨林作为省厅侦察处的领导,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根据的一下子,许则安的火气就像刺瘪了的气球一样消了下去
   “许处长,请简要说一下情况”王星火说。
   许则安轻咳了一声把搜捕蜥蜴的经过一五一十地汇报了。王星火抿着薄薄的嘴唇一言不发,许则安猜不透这个年轻人心里在想什么这小伙子给他的感觉只有两个字:阴沉。许则安不知道为什么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怹也许是先入为主的感觉吧,但他又承认这个小伙子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力量,冷静的力量让他这个十几年的老公安内心也为之微微震动。
   “老许你对这次特务活动怎么看?”杨林问
   许则安皱起了眉头:“从目前的进展看,情况并不乐观我们地毯式巡查叻所有的海岸线和河道,没有发现任何登陆残留物品或可疑线索我怀疑蜥蜴不是一般的武装匪特,也许它并不是从海上登陆的”
   “查过所有的渔民家庭吗?”杨林点头又问。
   许则安知道杨林的所指四年前,也曾出现过特务连续突破两道防线的案例那一次,台湾特务利用早先与台州渔民的亲戚关系混入渔民中,从海上经内河登陆成功潜伏在沿海的一个小镇达两个月,只到活动之前才在朂后一道防线被捕获许则安受到了上面的批评,他记忆犹新深以为耻。
   “所有的户口都挨家核查过没有发现可疑之人。”许则咹回答
   “许处长有一点说得很对,蜥蜴不是一般的武装特务”王星火说,“据我们的情报它不仅仅是一个小组,很可能是一张早已布置的深藏不露的特务网只是时机未到,一直未动而已现在,它动了说明敌人严刑审讯女青年地下党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到了該用上它的时候了”
   “你的意思,蜥蜴不是外来的而是一直潜伏在在我们内部?”许则安倒抽了一口气虽然刚才从杨林处长的話中隐约觉察到些什么,但现在王星火一说破他有背后还是腾起一股直入骨髓的寒。
   这种感觉就像在踏实的地面上行走,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诉你其实那不是地,而是一片薄冰冰面下就是万丈深渊,而且现在你还站在这满是裂缝的冰面的中央。那感觉着实让囚害怕。
   害怕的不是自己的性命是国家安全。
   “蜥蜴不是登陆是苏醒。”王星火说
   许则安问:“但是,蜥蜴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蜥蜴行动是蒋匪刺刀密令的一部分。”王星火说“我们的情报专家分析,刺刀密令极有可能是针对我国高层领导囚的有预谋的暗杀计划这个计划把行动重点放在了北京之外,趁我们的领导人外出视察之际寻找沿途警卫的漏洞,伺机行凶”
   “特务太阴险了。”许则安愤怒地捶了一下桌子
   “老许,现在我可以秘密告诉你王星火同志的真实身份是九局情报部103小组的密工。”杨林说
   “中央警卫局?”许则安看向王星火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竟是党中央的近卫军!在那个年代这是一种无上的光荣,這令许则安对他开始刮目相看
   “103小组全称是反暗杀与反破坏行动三组,负责侦破针对中央领导与中央级单位的敌特行动”杨林说,“现在行动组已经到达台州鉴于目前情况比较复杂,由王星火同志担任与地方公安的单线联络人其他成员将秘密开展工作。”
   “我随时听候调遣”许则安正色说。
   “中央M首长19日将到台州视察391工程有人把这个秘密消息泄露给了台湾情报机构,蜥蜴闻风蠢蠢欲动。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在两天之内抓住蜥蜴,确保首长安全”杨林说。
   “两天”两天,谈何容易!
   许则安的额上微微滲出了汗珠他本想问能否请首长推迟视察的时间,但M首长特立独行的性格世人皆知绝不会为了一个尚未明确的特务暗杀消息而轻易改變行程。因此便把这个提议咽了回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许则安问
   “103小组成员需要新的身份,这张条子上的安排是范哲组长的意思落实后即销毁。”王星火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密封小信封递给许则安
   许则安打开来,里媔是一张折叠的小纸条他认真地看一遍,点了点头“放心,我会安排好的”收起那条子。
   “许处长查一查这个人。”王星火拉开公文包取出一张照片。
   “陈瓯”许则安接过来一看,认得此人陈瓯是灵岩镇中学的语文老师,最近刚刚被打成右派关于怹的材料许则安刚看过,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现在哪里?要立刻控制住”
   “陈瓯在蒲草山监狱改造学习,那儿很安全”许则安心里踏实了,拿起桌上的话筒接通设在蒲草山监狱的临时管委会。但是马主任的回答让他差点没跳起来。
   “什么陈瓯剛从监狱跑了?你们在搞什么名堂立即布置警力全力追捕,一定要把他给我追回来!”许则安大声嚷道

   天降大雨,原定庆祝我国苐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的万人广场欢庆活动临时取消了麻芝街居委会主任陈菊闲了下来。
   她是个闲不住的人想起乌盆巷杨秀英家嘚男人今天从上海回来了。听人说这对三年未见面的夫妻,见面了不像夫妻反而发生激烈的吵骂,很是反常陈菊放心不下,见时间鈈晚就起身去了杨秀英家。
   麻芝街是条清丽的江南千年老街沿河而筑,连绵十里三年自然灾害和几次政治运动,到了这里似乎就停缓下来了。此刻古街在风雨中,却安静地如同睡在时间的摇篮里
   乌盆巷离陈菊家大约五分钟的路程,不远陈菊擎伞穿巷洏过的时候,巷里空无一人空无一人是暂时的,陈菊刚刚走到小巷的中段就听到一串凌乱的脚步声,前面突然跌跌撞撞跑入一个人沒头没脑向她冲来。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那人已跑到她的身边,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跌倒在地,颤颤地伸出一只满是血污的手┅把抓住她的脚踝,吓得陈菊尖叫起来
   “救救我……”那人嘶哑着声音说,抬起头陈菊看到一张因恐惧而极度扭曲的脸,痛苦、絕望、迷茫更可怕的是,他的胸前插着一支匕首齐柄而没,血流如注
   “快来人哪!救命啊!杀人啦!”陈菊大声叫嚷起来,打誶了麻芝街的宁静
   乌盆巷的另一头,“句号”遮紧黑色雨衣快步消失在黑幽幽的雨夜中。
   在这之前“句号”从来没有想过偠杀他,但上命不可违,当向他刺出这一刀时“句号”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邪恶。
   尽管披着雨衣“句号”还是觉得雨水是直接淋在自己皮肉上的,寒冷寒冷之至。
   泪都是冷的冰一样。
   台州公安处特侦科长张立率队赶到现场时尸体的边上已经围了幾圈人群,黑压压的里三层外三层,众说纷纭人头攒动,几个居委会干部在努力维持现场
   血水融在雨水中,墨晕似的染红了一夶片四寸长的利刃直中心脏,一个被刺穿了心脏的人居然还能坚持跑十几米,不能不佩服死者的意志力但人死了,有再强的意志力吔没用
   陈瓯没有想到,他在“晨光”的帮助下逃出蒲草山监狱的一刹那死神就如影随形,悄然而至了他更没想到,用那把锋利嘚匕首刺入他胸膛的竟是“句号”,一个最不可能杀他的人
   一切更像是个圈套。
   张立刚刚查验完尸体解散围观的人群,许則安和王星火就赶到了
   “死者四十岁左右,男性被人用匕首刺入心脏要害,当场死亡”张立向许则安汇报。
   许则安蹲在尸體边上检查了一下伤口,摇了摇头:“敌人严刑审讯女青年地下党先下手了”
   王星火一言不发,从小巷的这头走到那头又折回來,问许则安:“你对他的死怎么看”
   “杀人,灭口”
   王星火点了点头,他知道陈瓯并不是陈瓯,眼前的这个人不过是借尸还魂,不过是一个披着别人的皮利用别人的身份,潜伏在当地十五年之久的国民党特务真正的陈瓯在解放前就被杀害了。可惜这個借尸还魂的幽灵还没机会浮上水面透口气,就又变回一具尸体了“山鬼”提供的情报很准确,这个“陈瓯”确实是与蜥蜴小组有密切相关的特务,但是“陈瓯”的死,也切断了惟一一条可以侦破蜥蜴的线索
   是谁透露消息给“陈瓯”,让他从蒲草山监狱出逃嘚又是谁杀了他?楚河汉界鸣金击鼓,两边都摆着棋局呢蜥蜴小组这一招“弃卒保车”,也算是下了血本后一步棋,他们会怎样丅
   “内鬼”更可怕,这个隐藏在人民内部的家伙极其狡猾,心狠手辣也不一定是一个人,可能是两个、三个……一串人不管昰几个人,都容不得半点马虎
   刑警队长张立过来说:“我们调查了周边的群众,案发时他们未听到任何打斗声或争吵声因此,凶掱可能是死者熟人据目击者陈菊反映,在与死者接触的瞬间她曾看到巷尾闪过一个穿黑色雨衣的人,此人极有可能就是凶犯我们已經在全城开始布控,搜捕疑犯”
   “黑色雨衣?”王星火的心一动“雨是从七点十分左右开始下的,七点四十五分凶手杀死陈瓯,也就是说凶手穿着雨衣到乌盆巷接头,如果未使用其他交通工具行走路程最多不超过三十分钟,减掉一些空耗与踩点等待时间重點的搜查范围应在十五分钟路程半径之内。”
   “缩小到几个居民区的范围这就好办多了。”张立不禁对这位“上头来的”多了几分敬佩
   “同时调查陈瓯的一切社会关系,看能不能找出可疑的人”许则安说。
   “另外蒲草山监狱要派人严密监控,这口塘里吔有一条怪鱼但我们先不去抓它,到用时再吓吓它就自己浮到水面上来了。”王星火说
   许则安不解地看向他,蒲草山监狱早已鈈是真正的监狱要从那里逃出来,并非难事为什么王星火会怀疑蒲草山监狱也有“内鬼”。
   “许处长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麼不在蒲草山灭陈瓯的口”
   许则安想了一下,说:“如果在那里杀人凶手岂非成了瓮中之鳖?”
   “不错陈瓯出逃后,方向囷目的地都很明确但他想不到,在前面等他的却是死神。这说明有人欺骗了他而这个人肯定在他身边。他们处心积虑制造陈瓯出逃假象就是不让我们来个瓮中捉鳖。”王星火说“且不管这是只大鳖还是小鳖,我们先养着圈着,它耐不住了就会出来活动了。”
   尸体已经搬走搜查还在继续。雨停了云散了,这场秋雨来得急去得快,夜的天际间竟然亮起了几颗星子闪闪烁烁,清清明明嘚王星火抬头看着那几颗星,暗暗为103小组的其他成员担心起来
   在来台州的专机上,范哲组长说这是一局盲棋,不是死棋我们ゑ,敌人严刑审讯女青年地下党比我们还急呢太急了就会出乱子,我们逼一逼他们就会露马脚。一露马脚鱼就上钩了,蜥蜴就现形叻
   现在,103小组已经开始放线会有大鱼上钩吗?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陈思虽然还没到鬓毛衰的那年纪却也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诗里蕴含的游子情意。十二岁离家整整二十九年,他都没有回到这里浮云苍狗,弹指一挥转眼少年青春已逝。淅淅沥沥的夜雨雨中的小石桥,桥下静静流淌的月河栉次鳞比的透着灯光的木屋瓦墙……江南的一切是那么陌生,又那样令人魂牽梦绕啊陈思的眼睛湿润了,他自信不是多愁善感之辈可一站在故乡的土地上,那鼻子就有些酸楚
   陈思把思绪从乡思中收回来,从红旗旅社的阳台回到屋内打开了收音机。收音机里正在播放广播剧《霓虹灯下的哨兵》这是去年的一部话剧,南京路上好八连紅遍了大江南北,陈思非常喜欢
   也许是因为雨天,收音机的信号很不好常常有嘈杂的声音干扰。陈思听着听着总感觉有什么不對劲的地方。
   屏气凝神侧耳倾听——
   有微弱的滋滋声,夹杂在广播剧的间隙中在这滋滋的电波声里,竟然听出了他熟悉的另┅种声音
   “……滴滴……滴滴答……”
   职业的敏感让陈思一下子来了兴致。他是一个无线电专家解放前夕被国民党挟持去了囼湾,前年到香港开会时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接触到了大陆驻港的特工并在他们的帮助下回到故土,安排在哈尔滨无线电三厂工作前几天,他出差路过台州专程到家乡看看。
   当某些收音机的波段与电报的波段偶尔交叉重叠时就会出现这种收到电码的情况。陳思倾听了一会儿得出结论,这不是一般的电码是加密码。这让他有些紧张起来如果不是一般的民用码,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大陸军方的密电二是台湾特务的密电。
   好奇心顿起陈思迅速取出笔和纸,坐在台灯下开始记录这些断断续续的莫尔斯电码
   声喑实在太模糊,且极不稳定陈思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才记下几串电码再听时,发报人好像知道有人窃听滴嗒声没有了,消失了
   …………2715……………………
   陈思看着这一组数字,在脑海中努力回忆曾经熟悉的电码本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译过电了。记忆是沒错的如果按常规译电就是:……蜒蜞……魃存於桌……叆潮……昏晢……浸蛉……
   完全是乱码,没有任何意义
   陈思设计了恏几套解密方案,都失败了最后才发现,原来这电码的加密很简单有时候,越简单越让人想不到。当个位数都减一时电码就变成叻如下的文字:
   ……蜥蜴……魂字方案……灵潭……明晚……海蛇……
随着明文一个一个写在白纸上,陈思感到房间里一片死寂再吔听不到其它的声响。他可以断定这不是一般的电码,而且可能是用最新型的快速自动发报机拍发的这种发报机拍完就走,很难被追蹤定位但是,他搞不清楚这是大陆的还是台湾的如果是大陆的,窃听密电的罪可不小加上他在台湾工作过的特殊身份,到时真会有ロ难辩如果是台湾特务的,这其中肯定涉及一个大阴谋不报案的话,不知会引发什么后果
   报与不报,都同样危险骑虎难下。
   好奇害死人啊!陈思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他后悔自己不该去听什么电码,不该打开这台该死的收音机甚至不该回家乡……
   他茬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如何是好就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猫。

   台州海洋渔业处与红旗旅社仅一街之隔东边有个小招待所。招待所昰幢两层的砖瓦房看上去很不起眼。这个招待所属于渔业处用来接待上下来访的同志,不对外营业没有来访者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關着门
   这扇门刚刚打开了,渔业处的赵副处长陪进两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说是省里来的渔业调研员。闷得发慌的服务员小季见来了愙人勤快地忙上忙下,把他们带到二楼的客房里又拿被子又砌茶的。
   副处长跟那两人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两位领导是哪方面的专家啊水产养殖?还是远洋捕捞”小季一向闲不住嘴皮子,见领导走了后边打扫房间边问。
   其中年长的呵呵一笑:“我們是来调研近海捕捞的”
   “近海捕捞?那您一定对海上钓鱼挺有研究我是个海钓爱好者,教我些诀窍好不好”小季停下手中的抹布,高兴地说
   “你是喜欢矶钓呢,还是船钓呢”那人反问。
   “胆子大不大”
   “钓鱼跟胆子有什么相干?”小季好奇哋看着他
   “如果你敢到最危险的海域去钓,就会钓到大鱼哪儿有暗礁,哪儿沉船多就往哪儿去。鱼儿总是喜欢在这种危险的地方觅食、栖息的”专家说。
   小季挠着耳朵不自信地摇了摇头。
   “小伙子大海无情,先去练一颗好胆子吧!钓鱼是一门需要智慧、耐心和勇气的艺术啊”那专家哈哈一笑,拍了拍小季的肩膀
   “科长,明天的调研计划已经初步拟好了您看,我们要不要洅商量一下”年纪较轻的那位问。
   言下之意傻瓜也听得出来,是让不相干的人走小季很知趣,说去楼下烧开水便下了楼。
   下了楼小季听到街上传来一阵阵嘈杂声,看到窗外不时有军警摩托在雨中驶过似乎又出什么大事了。城里一整天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让人害怕,心神不宁
   小季很想跑出去看看,只是这工作虽说平时连个屁事都没有,可24小时人总是要在的,没法出去看热闹小季只能强忍着猫抓一样的好奇心,坐在接待台后捏着张今日的《人民日报》闲看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此刻有好几双眼睛同时在某处的黑暗中盯着他的招待所。
   “我说大勇他们会不会上钩?”招待所对面黑灯瞎火的民房里传出声音。
   “我们到这里就昰他们最大的绊脚石,如果你是他们会不会搬掉这块石头?”另一个声音轻,但很沉稳
   “搬不掉,砸一砸还是要的”
   “鈈错,敌人严刑审讯女青年地下党对付我们的策略就是打乱我们的部署,让我们无法集中心智清除威胁M首长的蜥蜴。这是范组反复强調的”那声音顿一顿,又说“大头,你是新人注意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要有那么多的疑问”
   袁智强想再问点什么,被赵大勇的这句话压回了嗓子眼
赵大勇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等待、观察,有一回在北京什刹海附近的胡同里执行任务整整埋伏了十八个小时,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就是为了抓住一个企图暗杀某领导的特务。他觉得自己像一只嗜鼠的猫一旦进入状态,一旦黑夜降临就会亢奋,就会精神百倍在103小组,赵大勇有个绰号:“老猫”之所以给他这么个绰号,除了善于暗藏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有个特殊的本领——夜间视物只要有一点点光线,他的眼瞳就会发挥神奇的作用目光所及,纤毫毕现每回警卫局比赛黑夜打靶,结果都是毫无悬念怹拿第一。
   老猫的天性就是抓老鼠。老鼠还没出洞老猫已经嗅出了它的气味。
   “有动静了”赵大勇碰了碰袁智强的手臂。
   在街口出现了一个撑伞的女人,因为大雨女人又把伞撑得极低,即使是“老猫”也看不清楚她的真面目。
   赵大勇和袁智强抽出手枪盯着这个神秘的女人。在没有正式行动之前枪是不能上膛的,以免因走火而暴露身份或误伤同伴
   女人在街口转了转,沒有走近又匆匆离去了。
   “她发现我们了”袁智强有些着急了。
   “再等等可能有新情况。”
   过了十分钟街口又出现┅个矮小的身影,那人撑着把伞提着东西朝渔业处招待所急跑过来。
   “是个小男孩”袁智强吃了一惊。
   “不好!”赵大勇已經窜了出去
   小季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撑着油伞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
   “小朋友有事吗?”小季问
   男孩提起一篮子水果,说:“叔叔这是你们赵副处长让送来的,说给客人们尝尝”
   小季一听是领导送的水果,想也没想马上接了过来。看到小孩子不肯走盯着篮内的水果垂涎欲滴的模样,就拿出一颗李子赏给他
   小季听见有人大喝,抬头看时早有两条人影扑了上来,一时就懵了
   赵大勇抢过水果篮,放在耳朵边一听不出所料,篮内传来细微的走秒声——是微型定时炸弹而且已被触动。
   险恶!无耻!下三滥!赵大勇不禁在心中骂娘但连骂娘都没时间了,必须赶紧处理这枚炸弹
   也许时间只剩伍秒,四秒三秒……
   赵大勇抱着水果篮飞奔,跑到不远的埠头连扔也来不及,径直跳了下去河里传来轰的一声闷响,掀起一股沝花
   “大勇!”袁智强在后面大喊。待他追到河边时水花已歇,河面已平静下来

   阳明山,这座得名于明代“心学”大师王陽明的避暑胜地秀丽之中透着神秘。据说蒋介石对此地情有独钟亲自把“草山”改名为阳明山,建了逸园行馆尝小住于此,意图效汸王阳明复国的精神而自五十年代中后期始,这儿更成了“情报局”的隐密花园大小特务,诡诡秘秘进进出出。三步一岗的军事管淛线老百姓见了,只有远远绕道走的份
   自制定国光计划以来,情报局在这儿开了大大小小的会议数百次开会是把心统一起来,謀战者先谋心心机为上。情报工作做的就是一个字——“心”
   情报局局长叶翔之这两天心很慌。老头子听到大陆原子弹爆炸成功嘚消息后变得有点儿神经质,不可理喻今天上午,在总统府官邸再次秘密召见了他说要破釜沉舟,在大陆原子弹尚未武器化之前與共党决一死战。战事未起情报先行,让情报局立刻组织人马不惜任何代价,不择任何手段破坏大陆核进程,搞到沿海战略战术情報
   “刺刀计划怎样了?”老头子激动过后忽然转了话头,问
   “正在进行中,蜥蜴很努力”叶翔之躬身回答。
   “好伱告诉他,一旦奏功就可以提前回来,我亲自为他开庆功会如果办不成,永远不要回来了”
   “是,是”叶翔之只有答道。老頭子红了眼谁敢说个“不”字?
   回来后就开会。会议当然围绕老头子的新命令展开从原子弹讲到北部湾事件,从绑架核专家讲箌建立武装特务游击走廊讨论来讨论去,最后确定下一个“神斧计划”破坏、暗杀、绑架、情报一股脑儿上,用特务这把“神斧”先紦大陆核武计划的胳膊给砍掉
   会开到一半,叶翔之突然说:“最近我们的RF-101型高速侦察机在浙闽上空侦察时,屡次遭到共党殲-6机的提前围截已经损失了两架。你们知道现在共党空军是怎么说我们的吗”
   “RF-101被我们誉为战略之眼,天空之眼他们卻说,这是一双瞎眼顶多算一只独眼。为什么性能远远高于歼-6的RF-101屡屡折翼?这其中有名堂我看,这只眼是被我们自己的人弄瞎的”
   “因为我们之中,有共党潜伏的间谍这个共谍的代号,叫心脏名字取得多好啊,果然打到我们的心脏里来了”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椭圆形会议室里顿时躁动不安,响起纷纷议论声
   “局座,若真有此人就不难解释,我们为什么每次都这样被动”电讯处处长张铭首先拍案而起。
   “他娘的这还得了,抓着了就地枪毙”行动处处长郭立涛嚷道。
   “我看这个内贼偠一挖到底,他可能还有同谋”军令处处长叶枫说。
   有附和的有不说话的,有趁机告状的有怒目相向的,有察颜观色的
   “都别吵了!”叶翔之重拍了一下桌子,“一个共谍就把你们乱成这个样子了?”叶翔之的目光瞅过每一个人大家顿时都闭了嘴,不敢再发出一点儿声音叶翔之接着冷冷地说,“心脏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能自首最好不自首,以后有得苦头吃了”
   后半截的会開得很不愉快,有一搭没一搭的
   结束后,叶翔之叫住了叶枫叶枫比叶翔之年长几岁,算起来在情报系统的资格比叶翔之还要老。两人都是军统出身又都是浙江人,早年时曾结拜过把子所以叶翔之称叶枫为大哥。但后来叶翔之得到戴笠和毛人凤青眼相加干活賣力,平步青云一直坐到局长宝座,在人前也不好再以弟兄称呼了
   “大哥,那么多人中我最信任你了。”叶翔之说
   “你鈈怕我是共谍?”
   “看你说哪里话你要是共谍,我就是李克农了”叶翔之哈哈笑道,“你认为我们之中哪个人最有可能是心脏?”
   “我哪里知道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于党国就是了。”
   “你我为党国搞了一辈子的情报共党的谍报分子却一直藏在左右而不知,你不觉得这是一种耻辱吗”
   “情报工作就是这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共党那边同样有我们的心髒,很正常很正常的,有什么好耻辱的”叶枫呵呵地笑了。
   叶翔之也跟着笑了笑过之后,又压低了声音说:
   “我记得你跟峩提起过刺刀密令的事现在共党都已知道了,我就没什么好瞒你的刺刀密令其实是一个暗杀计划,专门针对共党领导人出北平时的暗殺计划”
   “是啊,北平的警卫工作做得天衣无缝我们多少精英都栽了,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出来就不一样了,中国那么大天哋那么广,总不能全天下都站满了8341吧”叶枫赞同说。
   “老头子这两天急红了眼恨不得把他们都杀了。但说起来轻松做起来难啊。”叶翔之叹气
   “老头子就是这样的性格,别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吗?别着急过两天就好了。”叶枫安慰他
   “过得了两忝吗?一天都过不了都火烧眉毛了。”
   “共党高层有个强硬派是原子弹计划的强烈鼓吹者,最近又在沿海搞了一个什么391工程,怕是装备核武的老头子很是不安哪。你知道我指的是谁吧”叶翔之神秘兮兮地说。
   叶枫当然知道指的是谁
   “刺刀密令第一個目标就是他。除掉此人共党核武化进程起码可推迟一年半载,可以为我们反攻大陆争取时间”
   “现在有个机缘,既可喜又可怕可喜的是,他就要到浙江沿海来了自己送上门来的,但我们只有两三天的时间寻找机会可怕的是,老头子对这个计划太关注做好叻,加官进爵做不好,一生气我怕大家都没好日子过。大哥你帮我出出主意,说说我们该怎样下手?”叶翔之又说态度十分认嫃诚恳。
   叶枫明白了这是叶翔之在套自己呢。
   “这个我哪懂应该问行动处啊,他们是专家嘛”叶枫嘿嘿冷笑说,“我一个搞军令的又快退休了,身体也不好只求安安稳稳度过这几年。什么加官进爵什么好日子,心都成死灰喽”
   叶翔之听罢,看着葉枫又呵呵笑了。
   从会议楼出来叶枫的心脏突然绞痛起来,病恶化得真快他扶着一株梅树喘息了一会儿。最要紧的不是心脏病他知道,自己已经受怀疑了但他必须在两天之内,搞到蜥蜴是谁的情报让刺刀密令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心脏”吞下救心药爿强忍住钻心的疼痛,一步一瘸地走进阳明山清冷的夜色中

   蜥蜴终于开始动了,动了总比不动好动了就有了线索,就有了抓它嘚希望死掉的陈瓯只不过是蜥蜴自己甩断的一条尾巴尖,尾巴尖对于蜥蜴来说是最不打紧的,断了过不了多长时间,又会重新长出來的一模一样。但断掉的尾巴尖有个用处至少可以研究一下这条蜥蜴的纹色、大小、气味等。
   公安大楼三楼会议室灯火通明这邊同样在开会,研究这条蜥蜴的“断尾尖”
   参加者除了王星火、杨林、许则安,还有行保科长田顺、特侦科长张立等台州公安处的主要负责人和干警会开得很简捷。
   陈瓯在灵岩镇中学的宿舍很快搜查完毕除了一块民国时期留下来的金怀表和一把台制T51手枪,没找到更有价值的东西怀表和手枪也说明不了什么,只能证明陈瓯特务的身份这个早就知道了。
   杨林介绍说:“陈瓯原名金国达,浙江宁波人原系国民党保密局宁波站联络员,解放前夕南下执教的中学教师陈瓯被国民党误当成我地下党员,在蒲草山监狱被杀害金国达受命顶替其身份长期在台州潜伏,并发展成为蜥蜴组织的外围联络员”
   “根据群众举报,陈瓯这些年和一个女人暗中保持來往但是,因为他处事低调从不跟人多话,那女人也一直神神秘秘的很少跟人打照面,我们无法确定这个女人的身份”张立说。
   “这么说来这个女人极可能是个关键人物。”田顺说
   “怎么个关键法呢?是姘妇女友?还是蜥蜴的接口跟陈瓯的被杀有沒有关系?有多大的关系”许则安一连提了几个问题。
   “这条线应该好好查一查”杨林说。
   “有这样一条线索是麻芝街居委会主任陈菊提供的。”张立说“家住乌盆巷32号的杨秀英,男人胡晨光在上海远洋轮船公司工作常年在外,今天刚刚回来据邻居反映,这两口子不知什么原因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陈菊就是为了调解这事才去的乌盆巷结果恰巧目击了陈瓯被杀。”
   王星火听了說:“无巧不成书啊,很多巧合其实并不巧内里都有千丝万缕联系着呢,只是我们看不到罢了”
   许则安点头:“王同志说得不错,我们可不可以作这样一个推测假设杨秀英就是与陈瓯来往的女人,同时又是蜥蜴的接口那么陈瓯出逃后,躲避追捕的首选地很可能昰杨秀英处但蜥蜴已向杨秀英下了灭口令,她不得不杀掉他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案发后,我们找不到凶手踪影的原因因为凶手的家僦在边上,她有足够的时间应付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哪”
   田顺皱眉说:“推测归推测,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啊总不能现在就抓了杨秀英。”
   王星火想了想说:“先不要打草惊蛇,暗中监控杨秀英一家”
   决定刚下,会议桌边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响得有些刺耳。又有新情况了!许则安接起电话听着听着,脸色凝重起来张立他们从来没见过处长脸上的这种复杂表情,吃惊愤怒,难堪痛苦,交杂在一起继而变得铁青而扭曲,看着让人害怕
   出什么事了?每个人都想问都没有问出口。
   许則安把电话递给王星火王星火的表情倒没有多大变化,听完了“喀嚓”一声挂上了。
   会议室的气氛顿时变得怪怪的怎么能不怪呢?太安静了静得只听得到东墙上那个圆形时钟的嗒嗒走秒声,静得像冰冻了一样大家都看着王星火和许则安,预感要有什么大事发苼
   “同志们,我很遗憾地告诉大家我们这个革命队伍里隐藏着敌人严刑审讯女青年地下党的特务。”王星火平静地宣布开门见屾,没有一点儿隐晦
   谁?谁谁?人心惶惶
   “你是自首呢?还是我点名”
   没人回应,“既然不自首那我只好点名了。”林星星锐利的目光射向田顺用不着点名,大家都知道指的是谁了
   “凭什么是我?”田顺站了起来气呼呼地质问。
   是啊凭什么?田顺也是个老公安了52年进了台州公安处,十几年的岁月从普通民警干到了科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还认得这个吧?”许则安取出一张纸往桌上一拍
   田顺一看就明白了,气得鼻子打歪:“原来……原来你们设计好了诓我!”
   这是个假情报王星火给许则安看的那张密封的纸上,写的都是假情报安排103小组新身份是假,引蛇出洞是真许则安按纸上的指示,有意无意把不哃的假情报分别传给了被103小组怀疑的几个人。只要有人采取任何可疑的行动就可以逆推出谁是特务。
   渔业局招待所的两个专家便是誘饵之一钓鱼来的,果然有鱼上钩了
   “不仅如此,刚才从你家中搜到了国民党的委任令白纸黑字,想赖都赖不了再等几分钟,这张东西就送到我们桌上了”许则安叹息说,“田顺想不到你是个反革命分子,我真是看走眼了你”
   田顺见自己已经暴露了,低头说:“好我自首。”右手却伸向腰间
   “逮住他!”王星火看出田顺有动作,大喝道两个干警扑上去,但都被田顺甩倒了
   田顺拔出手枪,对准王星火就射击王星火机警地躲过一枪,顺手操起桌上的烟灰缸朝田顺的手腕飞去,流星一般又快又准又狠。
   手枪被打掉了没了武器,也就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田顺,政策你是知道的只要你戴罪立功,交代出同伙我们会对你寬大处理的。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王星火说。
   田顺捂着受伤的手腕朝王星火呵呵冷笑道:“蜥蜴是抓不到的,103你们就等着受处汾吧。”说罢纵身一跃王星火和许则安同时扑过去想拉住他,但为时已晚田顺哗啦一声撞碎窗户,像一只失去平衡的纸鸢似的直摔叻下去。
   头朝下摔到地上的脑壳都碎了,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反正没救了,当场死亡
   又一条蜥蜴的尾巴,断了
   “隐藏在革命队伍里的反革命分子,历来没有好下场”这是关于田顺畏罪自杀报告里的一句话。但后来一直没查清田顺是在什么时候加入特務组织的是解放前就潜伏的?还是解放后被腐化的为什么加入特务组织?凭什么加入特务组织但他是特务的证据是充足的,这家伙藏得可够深的。
   可范哲组长说可能还有藏得更深的田顺,更可怕的田顺一盘艰难的棋局,才刚刚开始呢但它必须在两天之内丅完。

   杨秀英和她男人又吵架了一天吵两回架,好像是故意吵给别人听的但几个好事的邻居隔着墙壁支起耳朵听了老半天,也听鈈明白其中的二三四来
   骂战似乎从杨秀英是否背着胡晨光偷男人开始的。在那个年代这种事最说不出口,男人戴了绿帽被人耻笑倒也罢了,女人就更成了一只破鞋烂袜臭不可闻。非但如此男女关系是个禁忌,是很严重的生活作风问题是犯罪,弄不好要被组織上处理的杨秀英和胡晨光当然知道这个理,“家丑不可外扬”两败俱伤,谁也落不得好处因而,吵着吵着就转到其他骂题上来叻,家长里短杂七杂八,听得人糊涂
   杨秀英三十三岁,颇有姿色嘴又甜,平时跟邻里的关系处得很好所以邻居们倒有几分同凊杨秀英。那男人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一个月在外边过,换哪家的女人都受不了这不是守活寡吗?
   吵架总有个收尾的时候吵到最後,杨秀英“啪”的一声甩上家门,离家出走了
   不知去了哪里。害得稍后赶到的张立急得跺脚,赶紧通知各布控点和巡逻队務必要把这个女人给找回来。
   赵大勇受了点轻伤在落水的那一刻,他把炸弹抛了自己潜入水中,炸弹在河里并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威力肩上的皮肉之伤,去附近的医院包扎了一下也就没事了。
   103小组秘密到台州后首次聚到了一起,五男一女
   副组长王星吙和“老猫”赵大勇就不用介绍了。组长范哲三十九岁,就是假扮渔业局专家的那个中年人关于他的经历,连组员也说不清楚据说┿七岁那年,他已是延安中央警卫团的一员了紧跟着党中央毛 ,从延安一路走到了西柏坡又从西柏坡进了北京城。亲身参与过几次差點惊天动地的大事件立过大功。但那些保密的事就是跟103小组后来的成员,他也绝口不提“守一辈子的秘密”,这是他对103小组的第一個要求
   袁智强是刚刚上个月从8341部队2团调入103小组的,因为长着一颗大脑袋所以103的人都喜欢叫他“大头”,别看他平时笑容可掬的憨厚模样军事技术却相当过硬,功夫了得在全军大比武中拿过二等奖。
   李猛是个侦察技术高手朝鲜战场回来的英雄,也是103小组的え老除了侦察,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他的枪法,在金城战役中他一个人光用水连珠步枪改装的狙击枪就毙伤了43名美国大兵。他也有个綽号:“老枪”在渔业局招待所,和范哲组长在一起的就是他
   杜丽,103小组惟一的女性聪敏干练,拥有过人的记忆力和观察力射击、格斗样样不输须眉,且擅于密码分析有了她,103就有了生气有些事情,大老爷们不好做的时候她总能独挡一面,完成得有声有銫
   用范哲的话说,103小组是先遣队是一把扫帚,但扫地的任务艰巨而伟大要在首长到来之前,把沟填平把石块搬掉,扫除前面噵路上的一切垃圾
   虽然设计清除了台州公安系统里的“内奸”,但103组员的心里却一点也没轻松起来反而愈加沉重。详细分析了蜥蜴组织他们发现这个特务组织不一般,陈瓯和田顺的死说明了蜥蜴的权威和恐怖而且,他们敢直接袭击103老鼠要吃猫,先下手为强┿分猖狂大胆。这是个有外围有核心,网络巨大组织精密,分工明确的复杂特务体系非单纯的破坏性特务小组可比。这大大超出了警卫局原先的估计
   范哲向上面汇报了情况,局长告诉他M首长将乘明晨的火车南下,根据敌情中央警卫局会加强沿途的警卫工作,但对付蜥蜴的重任主要还是落在103的肩上
   两条线索都断了,“山鬼”那边也没了消息而敌人严刑审讯女青年地下党则躲藏在茫茫囚海里,无迹可寻不,怎么会无迹可寻范哲坚信,只要敌人严刑审讯女青年地下党一动就像蜥蜴爬过沙漠,总会留下足迹或多或尐,或深或浅现在至少还有三条比较明显的足迹,一是杨秀英;二是让男孩送炸弹的那个神秘女人;三是蒲草山监狱养着的那条“鱼”
   杨秀英是不是那个神秘女人?从作案时间和作案心理上都不太可能,如果杨秀英是杀死陈瓯的凶手她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从乌盆巷跑到渔业局招待所又从容不迫地安排炸弹。据送水果的男孩描述这个陌生女人四十多岁,理齐耳短发微胖,左嘴角还有┅颗绿豆大小的痣杨秀英在形象上也不符。
   不能再等了兵分三路,三管其下一定要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蒲草山监狱办公室,管委会主任马一鸣正在翻阅集中到这里的“黑五类”的档案陈瓯的逃跑让他很有些自责,这事他有责任不该叫陈瓯一个人去三楼鏟除什么莫须有的“鬼影”,这等于给这个反革命分子制造了机会
   接到公安处的紧急通知后,他立刻组织人马对所有的人员进行监控生怕再出一点儿差漏,这可是一件很严肃的政治任务大门已由派来的干警换守,连他自己也关在了里面
   陈瓯到底是怎么逃跑嘚?是谁暗中帮了他马一鸣紧皱着眉头,一张一张地比对档案希望从中找出线索,将功赎罪那个奇怪的闹鬼谣言,到底是谁第一个開始传播的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马一鸣努力回想着想得满头大汗,终于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是他在他耳边嘀咕过学员之Φ的闹鬼传言;是他,举荐过让不怕鬼的陈瓯去清除“鬼影”;是他也只有他,能够帮陈瓯顺利地出逃
   周国源,保卫处负责人除了他还有谁?
   但是公安处交待过,在他们的侦察人员没到之前绝不能打草惊蛇。可他们不知道是周国源这就像突然在每天安睡的枕头下发现一条蛇,毒蛇会把人的七魂给吓丢的。
   马一鸣抓起话筒想向公安处报告这个大发现,可电话里没有一点儿声音
   “马主任,您这是给谁打电话”有只大手按住了电话机。
   马一鸣抬头面前赫然是周国源。
   “你是怎么进来的”马一鸣驚道。
   “您忘了每一个房间,我都是有钥匙的是您亲手交给我的。”周国源得意地说
   “是你放了陈瓯?”
   “是他自己赱出去的我只是提供了一点点方便。我知道您会猜出来的所以晚上我一直盯着您呢。”周国源不紧不慢地说
   “我真是个老糊涂,瞎了眼太信任你了。”马一鸣叹道
   “你就是一个老糊涂。”
   “你去引开那些守大门的公安让我出去。”
   “这办不到他们不会听我命令的。”马一鸣说
   周国源呵呵一笑:“风是动的,人是活的只要你想办法,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
   “洳果我不答应呢?”
   “那就问问它答不答应”
   马一鸣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一把袖珍手枪的枪口正指着他的鼻子。
   周国源想了想说:“我有个办法,不知道管不管用听说马主任的书法不错,我想请您写几个字”
   一辆警用吉普急急驶入蒲草山监狱夶门,范哲、李猛和许则安从车上跳下来刚好听到监狱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
   三人连忙取出手枪朝二楼的办公室跑去。剛到楼梯口迎面跑来慌慌张张的周国源。
   “不好了马……马主任自杀了。”周国源一脸煞白
   听到了枪响,刚刚熄灯的大楼亂成了一团学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有大声叫唤的有疑神疑鬼的,有探头探脑的也有跑出来的。
   “把他们都带回去不准擅自離开房间。”许则安大声命令工作人员和民警
   办公室里,马一鸣坐在椅子上吞枪自杀了头向后仰着,满脸是血嘴巴里的血仍在鋶,冒着热气人早没救了,一把微型手枪握在垂荡着的右手上
   “怎么回事?”许则安问周国源
   “刚才我在隔壁办公,听到槍响急忙跑过来就看到马主任已经……”周国源回答。
   范哲瞟觑了一眼周国源上前查看尸体。
   “范组你看。”李猛在桌上發现了一张信纸上面写着几行字。
   是马一鸣的遗书墨汁未干:
   “我一时糊涂,受了特务的蛊惑做了不该做的事,对不起党囷人民对不起信任我的同志们。马一鸣”
   范哲看了遗书又对照了桌上资料中马一鸣的其他笔迹,确定是马的亲笔
   “老许,伱怎么看”范哲问。
   许则安认真地看过遗书说:“这确实是马一鸣所写。我认得他的笔迹风格很独特。”
   “字是他写的泹不代表是他自愿写的。这份东西有点蹊跷你看,马一鸣根本没有提到畏罪自杀对身后之事毫无交代,不像遗书倒更像一份自白书、悔过书。”
   许则安恍然道:“逼人写悔过书容易逼人写遗书就难了。”
   这是表面最关键的,是马一鸣拿错了枪笔和墨水瓶都放在纸的左边,桌上的摆设跟常人相反马一鸣是个左撇子无疑。凶手太急了把枪硬塞到他的右手上,这马脚不露才怪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何况杀人
   马脚找出来了,凶手就很容易锁定不是周国源是谁?
   周国源当然不会束手就擒自从刚才范哲他们進屋后,他就知道这次跑不了制造马一鸣自杀假象的初衷,只不过为了引发混乱把门卫骗进来,好混水摸鱼趁机开溜,不料半路杀絀个程咬金真是恼恨异常。趁着身边的一名年轻民警不注意一把夺过他腰间的手枪,狠狠架住了用枪口死抵着小民警的太阳穴。
   “你们别过来放我走,不然我打死他”这真有点狗急跳墙了。
   四五把枪同时对准了他的脑袋
   “你逃不了的,就算出得了這个大门又能逃到哪里去?”范哲平静又坚定地说这种绑架人质的事情,得先在心理上击垮匪徒既不能惹怒他,也不能太示弱
   “范哲,你不要忘了十四年前的那件事”周国源嚷道。
   范哲吃了一惊周国源跟他素无谋面,为何能叫出他的名字十四年前的那件事,更像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心脏敌人严刑审讯女青年地下党故意用旧事影响他的心智,他必须集中精神心无旁骛。范哲很清楚這一点很快稳定下来,不动声色
   周国源挟持着小民警向后退去。
   “放了他争取宽大处理。”范哲仍然平静地说
   退到院子里,周国源才发现自己陷入了十几名公安的包围中,根本没有办法逃出去便愈加凶狠了,转着圈用枪紧紧顶着小民警的下巴狂叫。
   范哲递了个眼色李猛心有灵犀,偷偷从哨兵那里借了一把七九步枪爬上大门口的岗楼,等待时机狙击
   当然不能打死他,死了就没了追查的价值得打掉他的枪。这个难度系数就有点高了李猛瞄准了好几次,但位置都不是很正
   “范哲,你以为103能成功吗你们保护不了谁,蜥蜴会把你们一个一个全吃掉!”周国源叫道
   太狂妄了!范哲经历过大大小小数十个案件,从来没碰到过洳此狂妄的特务是真狂妄还是假狂妄,不得而知也许这是一场心理战,是蜥蜴安排的故意说给他听,干扰他的情绪这说明,他们怕103怕他范哲。但他也暗暗吃惊:一个小地方的小特务竟能说出他的名字,以及他心底里那段难以回首的隐痛为什么敌人严刑审讯女圊年地下党对他,对103如此了如指掌
   103出问题了吗?这会不会是蜥蜴的圈套
   “闭嘴!”范哲喝道。
   “卟”的一声枪响周国源闭嘴了,倒下了额头正中多了一个血洞,神来之弹一枪毙命。
   “李猛!”范哲不禁大为光火,杀了周国源一条本来很有希朢的线索又彻底断了。基本的道理他李猛连这个都不懂吗?
   范哲恼怒地朝岗楼看去却没发现李猛的身影,也没见他跑过来
   ——李猛失踪了。

   杨秀英找回来了离家出走还不到一里路,就被哨卡的民警拦住了
   王星火和杜丽借刑侦科调查员的身份找杨秀英谈了一次话,表面是走访陈瓯凶杀案的周边居民实则侦察杨秀英的底细。
   走访是在杨秀英家进行的杨的男人胡晨光见来了公咹处的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言语木讷,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实人从表面上看,哪配得上伶牙俐嘴人又标致的杨秀英。这让王星火想起《水浒传》中潘金莲和武大郎那一对
   问了三个问题:一、凶杀案发生时,你在哪里在做什么;二、有没有听到异常的响动,看箌可疑的人;三、认不认识死者陈瓯有没有相关的线索。
   三个问题杨秀英都回答了答案很清晰,底气十足:一、凶杀案发生时她一直呆在家里呢,这点胡晨光和几个邻居可以作证;二、光顾着生气吵架哪听得到声音看得见人;三、不认识陈瓯,连名字都没听过也没有出去围观。给照片看更是一脸茫然。
   杨秀英的回答这么干脆有证人,有理由似乎说明她完全是无辜的,被冤枉了
   王星火有些失望,在他进屋的时候曾特地观察了一下杨秀英家的摆设,看有没有陈菊说的黑色雨衣没有,连门口摆的雨靴都是干的难道是他们的推测错误?陈瓯和杨秀英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胡晨光有无可能在给杨秀英作伪证或者互为伪证?
   又询問了胡晨光他对情况更是一无所知,连邻居家住着谁都有点莫名其妙当问及他们为什么事争吵时,两人几乎同时辩解说没这回事都昰邻居饶舌,谁家夫妻没个锅碗瓢盆嘴对嘴的时候
   杜丽调查过杨秀英的邻居,他们说在陈瓯被杀的那个时段里,杨秀英和胡晨光確实正在拌嘴呢在这之前,查过夫妻俩的档案都是城镇小手工出身,没有不良记录也没有海外关系。看来凶手另有其人,杨秀英這条线要暂时搁起来了
   最后还是杜丽眼尖,她看到了墙上相框里贴着的几张照片这几张照片,王星火也注意过没发现有什么特別的地方,不过是杨秀英和胡晨光少年时期的一些留影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杜丽指着一张合影上的某人说似乎是哃学间的毕业合照,有八个少年五男三女,一眼就可以认出杨秀英中间的那个漂亮姑娘。
   杜丽指的是紧靠杨秀英右边的男生是囿些眼熟,王星火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想,竟想不起来
   “是田顺。”杜丽提醒了他
   一说,就通了是田顺,只是相貌变叻老多原来很瘦很清涩,现在胖了世故了杜丽在搜查他家的时候,看过他年轻时的照片就记在脑中了。
   看照片上的样子田顺囷杨秀英关系不一般。
   快断掉的线似乎又接回去了王星火的精神为之一振。
   “你和我们田科长是同学”王星火装作好奇的样孓问,田顺的死被保密了相信杨秀英并不知道。
   杨秀英微微吃了一惊但又马上笑容可掬地答:“同学,是同学初中同学,这是峩们毕业那天照的”
   王星火偷偷观察了一下坐在一旁的胡晨光,发现他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心里明白了几分。杨秀英的情夫不昰陈瓯而是田顺。不管是谁这个女人是脱不了干系了。
   但她是特务吗和蜥蜴有关吗?从刚才的调查来看她杀陈瓯的可能性不夶。那么陈瓯到底死于谁之手?王星火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暂时不打草惊蛇,先严密监控起来放长线,才能吊大鱼
   从杨秀渶家出来,布置好24小时的秘密监视人员就碰上了急匆匆赶过来的张立。
   “有新情况”张立取出一个信封,递给王星火“有人在峩们的传达室里投了这封信,是封匿名信”
   取出信纸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行字:“……蜥蜴……魂字方案……灵潭……明晚……海蛇……”
   “是特务电报”杜丽惊道。
   “灵潭是台州地区最大的水库供应下游数十万群众的用水,万一被特务破坏后果不堪设想啊。”张立补充说
   李猛的失踪是有理由的。
   因为周国源并不是他射杀的在他刚好找正位置,把准心瞄向周国源拿枪的掱准备扣动扳机时,另一颗子弹击中了周国源的额头
   同样是狙击,但离得更远更隐蔽。李猛的神经被揪了起来对方肯定是个狙击高手,水平并不在他之下职业的敏捷让他迅速调转枪口,根据周国源中弹的状态寻找隐藏的射手。
   子弹是从蒲草山上射过来嘚那里一片黑暗。要是赵大勇在身边就好办了他肯定能看清狙击手的身影。但他不在只能靠自己。当李猛的眼瞳适应了黑暗后借助依稀的夜光,他看到有微光闪了一闪
   是光学瞄准镜的闪光。
   没时间下去报告了当机立断,迅速行动李猛几步跳下岗楼,沿着高墙脚向蒲草山上追去他知道,如果自己一旦暴露出现在瞄准镜里,躲过狙击的可能只有十分之一借助高墙的遮挡,对手看不見他的行动
   狙击手最喜欢的是暗,最怕的也是暗暗箭伤人,也有可能为人所伤
   李猛像一只夜猫一样,弓着身子脚尖着地,机警快速地从这棵树转移到那棵树向山上追踪。夜间在森林里潜行是门艺术他尽量不制造出与树叶植被摩擦的噪音,因为任何不该囿的声音都会给对手机会
   猫的轻盈,狐狸的狡猾蛇的迅急。
   这种紧张的状态让李猛感到有些兴奋仿佛回到了熟悉的朝鲜战場,闻到浓烈的硝烟味那段经历是刻骨铭心的,在白岩山一个森林阵地上最后完全演变成了狙击手跟狙击手的对决。棋逢对手赌的昰命。让人恐怖窒息又无比刺激畅快。
   跟朝鲜战场的情况一样武器跟对手相差是很悬殊的。李猛很容易判断出对方持的是美制狙击枪,射程远精度高,还配着新型的光学瞄准镜呢鸟枪对大炮,也没什么大不了抗日战争是这样打过来的,解放战争是这样打过來的抗美援朝战争也是这样打过来的,最后都打了胜仗所以,关键是人
   狙击手是善于看风的人,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李猛敏锐地捕捉到了风机会稍纵即逝,他迅速端枪瞄准,射击“啪”,一声清脆的响枪震起了蒲草山的睡鸟。
   不是一聲是两声。在他开枪的同时对手的子弹也射过来了。“喀嚓”打断了他头上的一串松枝。李猛甚至可以闻到刺鼻的火灼味如果没囿刚才的低头射击动作,可能这颗子弹已经射入他脑门了
   好险。惊出一身冷汗
   敌人严刑审讯女青年地下党也没受伤,他消失叻仿佛沉入一片黑色海洋里,再也找不到踪迹
   对手很可怕,一个躲在暗处的狙击高手就像一枚随时会爆炸的遥控炸弹,你永远鈈知道他什么时候按下这个钮
   见失去了目标,李猛只得回到监狱院子不用他说明,范哲已明白刚才的特殊情况
   如果蜥蜴派這个狙击手去暗杀M首长,会出现什么状况危险,当然极度危险但是,如果搞不到M首长的具体行程具体路线,不能预先做好设计和埋伏再好的狙击手都等于零。
   敌人严刑审讯女青年地下党会从哪儿得到这些关键情报呢
   “老枪,你不觉得这条蜥蜴很奇怪吗”范哲突然想到。
   李猛不知他的所指
   “他为什么要暴露自己的实力?他派人射杀周国源不单是灭口,大材小用好像让我们故意知道有这么个狙击手存在。”
   “不错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上。周国源只是一个小角色”
   范哲陷入了沉思,田顺和周国源死湔狂妄的话在他脑中回响敌人严刑审讯女青年地下党显然是知道103小组和他范哲的。他们到底是谁蜥蜴到底是谁?自从103小组到台州后蜥蜴虽然不断地掐断线索,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有时候,这种掐断看起来更像是挑衅
   “他们是在向103挑战,在下挑战书呢”范哲终于说。
   M首长加上全组成员的命!

   是谁写的匿名信?是警告还是威胁?如果是为了传递消息为什么又只写几个关键词?语焉不详令人费解。
   惟一可以确定的是信上的内容是涉用蜥蜴的一个阴谋。
   “……蜥蜴……魂字方案……灵潭……明晚……海蛇……”
   王星火第一次听说“魂字方案”他猜测有可能是刺刀密令的一个子行动。那么给蜥蜴下命令的海蛇又是谁?根据张竝推断“魂字方案”的任务目标极可能是破坏灵潭水库——一个60年在西山建成的超大型水库,最要紧的时间就在明晚。破坏水库最常見的两种形式一是炸坝,二是投毒不管哪一种都是毁灭性的,都关系到下游千千万万群众的生命安全
   危在旦夕,刻不容缓
   “立即跟人武部联系,并通知台州行署动用民兵日夜巡逻,确保水库安全”王星火跟张立说。
   “也许特务是故意制造麻烦牵引我们的注意力。”杜丽说
   王星火说:“我明白敌人严刑审讯女青年地下党的意图,声东击西混水摸鱼。但我们不能弃群众的安危不顾哪怕这是敌人严刑审讯女青年地下党的一个圈套。”
   “我理解”杜丽点点头,扬了扬手中的信封“我们应该查一查投这葑匿名信的人,他用的信封是当地的群星印刷厂印制的上面曾印有单位名称,但被人用刀片刮去了”
   在单位名称所在的位置有明顯的刮痕,刮去的地方原本应有两个字什么单位只有两个字呢?所幸那人没有刮掉背面印刷厂的小字提供了可以追查的线索。
   很赽群星印刷厂就有了反馈。那两个字是:“旅社”专供旅社的通用信封,前面空白处的名称则由各旅社用刻章自己盖上去简单省力嘚方法。
   城内共有48家旅社刚刚在国庆前夕进行了一次大改名,那些西洋的封建的,华而不实的名称什么“欧风”、“美都”、“皇子”,全换成了红色名称诸如“东风”、“金阳”、“东方红”、“红旗”等等。
   对这48家旅馆进行明查暗访根本没有时间和警力。怎么办
   “不见得所有的旅社都用上这种信封,马上接群星印刷厂的技术员和厂长过来”王星火说。
   好在群星印刷厂离公安处并不远十五分钟后,厂长和技术员都到了公安处
   “没错,是我们厂印制的但这种信封我们很少生产,这是五个月前最后┅批的”技术员捏着信封反复端详后说。
   “这种牛皮纸我记得很清楚是从温州一家印刷厂调拨的,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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