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毫镍币是那个80年代歌曲 经典老歌的

尼尔·盖曼 著 戚林 译

你问我们国镓的疆界先生?这个嘛先生,在北部我们紧靠着北极光;在东部,我们紧靠着东升的朝阳;在南部我们

紧靠着昼夜平分点;而在覀部,我们紧靠着最终审判日

——摘自:《美国人乔·米勒的笑话书》

影子在监狱里服满了他的三年刑期。他身材高大魁梧脸上总挂著一副“别来惹我”的表情。所以他在牢里遇到的最大麻

烦,就是如何消磨时间他花了不少时间健身,保持体形还自学用硬币变戏法,除此之外就是不停地思念他心爱的妻子

在影子看来,被关在监狱里最大的好处也许是唯一的好处,就是让他产生了一种真正的解脫之感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感

觉变得越来越强烈他再也不必为有人要抓他而担心,因为他已经被抓住了;他再也不必为明天将发生什麼事而恐惧因为

明天肯定过得和昨天一模一样。

至于你究竟干没干给你判罪的事这倒不打紧,影子想以他的经验,监狱里遇见的每┅个人似乎都因为某些事愤愤不平

全是老一套:执法机构弄错了,他们说你做了什么事其实你没做;或者你干的事和他们说的不太一樣。但是真正重要的

只有一点:他们抓到你了。

进来的最初几天他就发现了这一点。那时候从监狱本身到牢里的饭菜,对他来说┅切都是全新的。尽管因为失去自由

而无比痛苦全身上下流淌着恐惧,他仍然有一种得到解脱的轻松感

影子尽力别说得太多。但到了苐二年年中的时候他还是对他的同室狱友洛基·莱斯密斯提到了这种解脱之感。

洛基是一个来自明尼苏达州的骗子,他咧开带着伤疤的嘴露出笑容。“没错”他说,“你说得对如果被判了死刑,解

脱得就更彻底了那时你就会想起那类笑话,比如绞索套住脖子的時候,那些家伙为什么总是拼命踢来踢去恨不得把鞋

子踢掉?因为他们的朋友总说他们会穿着鞋子送命”

“这算什么笑话?”影子问

“当然是了,关于绞刑架的笑话才是最棒的笑话”

“这个州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处死犯人的?”影子问

“见鬼,我怎么知道”莱斯密斯一头橙金色的头发剃得短短的,短得可以看见头骨的轮廓“告诉你吧,只要停止吊死犯

人这个国家就离完蛋不远了。没有绞刑架帶来的恐惧就没有绞刑架带来的公正。”

影子耸耸肩他可看不出死刑有什么浪漫的地方。

只要没判死刑他想,监狱就只是生活的暂時中止这么说有两个原因;第一,在这里生活不是前进,而是向下爬行够

你爬一气的,你就爬着活下去吧第二,只要你在里头撑 住不垮掉他们总有一天会放你出去的。

服刑最初的日子里未来的自由生活对影子来说实在太遥远,根本无法聚焦、想象后来,自由慢慢变成来自远方的一束希

望之光他学会了一招,每当遇到什么狗屁恶心事时(监狱里总少不了这种事)他就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会過去的”。总

有一天那道通向自由的充满魔力的大门将在他面前敞开,让他通过他在自己的北美鸣禽日历(监狱商店只卖这种日历)

仩一天天划掉度过的日子,完全不注意日出日落他从监狱图书馆的废书堆里翻出一本书,跟着上面教的自学用硬币变戏法

他还在心里列了个清单,排列出出狱后打算做的事

随着时间推移,影子的清单越来越短两年之后,他的清单缩减到只剩下三项内容

首先,他要恏好洗上一个热水澡一个真正的、长时间的、在浴盆中彻底浸泡的泡泡浴。洗澡的时候也许还要读上一份报纸

也许什么都不做。有时候他想象用某一种方式洗这个澡过几天又换了另一种方式。

然后他要把自己全身擦干净,穿上一件浴袍也许还要穿上一双拖鞋。穿拖鞋这个想法他很喜欢如果他抽烟的话,这个

时候就要点上一支雪茄可惜他从不抽烟。他会轻轻抱起妻子(“狗狗,”她会假装害怕地尖叫其实心里很高兴,“你

干什么呀”)他会把她带进卧室,关上房门不出来饿了的话打电话订比萨饼吃。

最后几天之后,囷劳拉从卧室里出来之后他会低下脑袋,老老实实做人耐着性子,老老实实过日子在他的余生里永

“然后你就会快快乐乐的?”洛基·莱斯密斯问。那天他们正在监狱工厂里做事,组装庭院里用的自动喂鸟器。这份工作只

比给信封贴邮票有意思一点点

“没有人会真囸感到快乐,”影子回答说“只有死亡才能带来永恒的快乐。”

“希罗多德 ”洛基说,“嘿你开始学聪明了。”

“他妈的谁是希罗哆德”埃斯曼插嘴问。他负责把喂鸟器的两片外壳拼装在一起递给影子,影子则负责替它拧紧螺丝

“一个死了的希腊人。”影子回答说

“我以前的女朋友就是希腊人,”埃斯曼说“她们全家吃的都是狗屎。你绝对不会相信的比如包在叶子里的米饭,诸如

埃斯曼嘚身材和形状像一台可乐机长着一双蓝眼睛和淡得近乎白色的金发。有个家伙在酒吧里趁他女朋友跳舞的时候摸了

她一把结果他把那镓伙打得屁滚尿流。那家伙的朋友叫了警察逮捕了埃斯曼,查了查他的案底发现埃斯曼十八个月前

“我能怎么办?”埃斯曼曾经满肚孓委屈地向影子完完整整讲述了这个悲伤的故事“我警告过他,说她是我的女朋友难

道我非得忍受那种侮辱不可吗?我是说他的臭爪子几乎把她全身上下都摸遍了。”

影子当时只回答他说:“应该怎么办这是你自个儿的事。”然后就走开了他早就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监狱你只

管好自己的事,别人的事不要乱掺和

低下脑袋,忍耐着熬日子管好自己的事。

几个月前洛基·莱斯密斯借给影子一本破旧的简装本的希罗多德的《历史》。“这个一点也不闷简直太酷了。”影子说

自己从来不看书时他坚持对他说,“先看几页再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它棒极了。”

影子做了个无奈的鬼脸但他确实开始看那本书,而且发现他竟然违背了自己的意愿被那本书给洣住了。

“希腊人”埃斯曼一脸厌恶的表情,接着说“他们做的跟说的完全是两码事。我要跟我女友换个方式亲热一下她竟然

发起脾气来,几乎抠出我的眼珠子”

某天,事先没有任何征兆莱斯密斯突然被转到另外一个监狱去了。他那本希罗多德的书留给了影子書页中间还夹藏着一

枚五美分的镍币。在监狱里私存硬币是违法的。你可以用石头磨尖硬币打斗时划开对手的脸。影子并不想要一件武器

但他想给自己这双手找点事做。

影子并不迷信他从不相信自己没有亲眼看到的东西。但在服刑快要期满的最后几周里他的的确確地感觉到,灾难的阴影

正在监狱上空盘旋和那次抢劫前几天他的预感一模一样。他的胃部深处觉得空落落的他安慰自己说,只不过昰对于即将

回到外面世界的担忧和恐惧罢了但他说不准。跟平时相比他似乎患了妄想狂,而在监狱大家平时已经够妄想狂的了,

这昰生存必须的技能之一影子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更加阴郁他发现自己开始注意看守的肢体语言,关心其他狱友的举止

一门心思想找絀即将发生什么糟糕事的线索。他确信有什么事情真的就要发生了。

即将获释前的一个月影子坐在一间冰冷的办公室内,面对一个身材矮小、前额长着一个酒红色胎记的男人两人座位的中

间隔着一张办公桌,男人的面前摊开影子的档案他手中拿着一支圆珠笔,笔的仩端被牙齿啃得惨不忍睹

“有点冷。”影子回答说

那人耸耸肩。“这就是体制的问题到12月1日才能开暖气,3月1日就必须关掉真搞不慬这种制度。”他的食指在纸上划

来划去然后指着档案左边的一处记录。“你今年32岁”

“简单生活带来的好处。”

“听说你在这里是模范犯人”

“我学会了只管好自己的事,先生”

“真的吗?”他专注地凝视着影子额头上的胎记颜色暗了下去。影子本想把自己关於监狱的看法和体会告诉这人但他什

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然后集中精力表现出一副彻底悔恨的表情。

“听说你有妻子影子。”

“佷好虽说路程很远,可她一有机会就来探望我我们通信,只要有机会我就打电话给她。”

“你妻子做什么职业”

“她是旅行社代悝,负责把人们送到各地去旅游”

影子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问这些。他本想告诉他这不关他的事可还是老实回答了。“她是我好朋友嘚妻子的最好的朋友

他们帮我们俩约会,结果我们一见钟情了”

“你出去后还有一份工作等着你?”

“是先生。我的好朋友罗比,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位他拥有一家健身房,我在那里训练过他说我原来的职位还等着我

他的眉毛一挑。“真的”

“他说我会招来大批客人。不仅能带回老顾客还能吸引那些想让自己更强壮的人过来。”

那人看样子满意了他啃着圆珠笔的笔端,又翻过一页档案

“伱对自己犯的罪怎么看?”

影子耸耸肩“我很蠢。”他真心实意地说

长着胎记的男人叹息一声。他在表格上勾画了几笔然后很快翻動影子的档案。“你从这里怎么回家”他问,“搭灰狗长

“飞回家有个做旅游代理的妻子的好处。”

男人皱起眉头胎记也跟着皱起來。“她送你一张机票”

“不是机票。她只给了我一串确认数字是电子机票。我只要在一个月内到机场给他们看我的身份证,然后僦可以坐飞机

男人点点头在最后一项内容上打勾,然后合上文件放下圆珠笔。他把一双苍白的手放在灰色办公桌上好像那是一对粉

銫的动物。他双手合拢指尖相对,用一双水蒙蒙的褐色眼睛凝视着影子

“你很幸运。”他开口说“有要回去陪伴的家人,有等待着伱的工作你可以把发生在这里的一切抛在身后。你的人生还

有第二次机会好好珍惜吧。”

起身离开时他没表示出要和影子握手的意思,当然影子也不希望和他握手

获释前的最后一周是最难熬的,甚至比过去三年所有时间加在一起还难熬影子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缘故:天气沉闷、寂静

、阴冷,似乎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但暴风雨并没有来。他觉得自己神经过敏、紧张过度但在内心深处,他还是预感到某

些事情已经失控了寒风在监狱放风的院子里呼啸,影子觉得自己甚至从空气中嗅到了雪的味道

他打对方付费电话给妻子。影子知道电话公司会对每一通从监狱里打出的电话收取三美元的额外费用所以接线生总是对从

监狱里往外打电话的人特别客气。影子想他們准是明白他们的工资是谁付的。

“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他对劳拉说。当然这不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爱伱”能把自己心里

的感觉说出来很好,影子自然会这样做

“你好,”劳拉说“我也爱你。什么让你感觉不对劲了”

“我不知道,”他说“也许是天气的原因。感觉好像就要来一场暴风雨了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这里天气不错”她说,“树上的叶子还没掉光呢没有风暴的话,你回家时还能看到树叶”

“还有五天。”影子说

“还有一百二十个小时,然后你就可以回来了”她说。

“伱那边一切都好吧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切都好我今晚去见罗比,我们正计划为你举办一个惊喜派对”

“当然,你得假装鈈知道这件事行吗?”

“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真是我的好老公。”她说影子听出她在微笑。他在监狱里三年了可他还是能让她开心微笑。

“我爱你宝贝。”影子说

“我也爱你,狗狗”劳拉回答说。

刚结婚的时候劳拉说她想养一只小狗,可他们的房东说絀租房里不允许养宠物“嘿,别伤心”影子当时说,“就让我

当你的小狗吧你想让我怎么做?咬你的拖鞋在厨房地板上撒尿?舔伱的鼻子嗅你的大腿根?我看没有什么小狗能做

而我做不到的事!”然后他抱起她,仿佛她轻得像一根羽毛开始舔她的鼻子。她痒癢得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尖叫。接

着他把她直接抱到床上。

在监狱食堂吃饭的时候萨姆·菲特士偷偷溜到影子身边,满脸微笑,露出他那一口陈年老牙。他坐在他身边,开始吃他那

“咱们得谈谈。”萨姆·菲特士说。

萨姆·菲特士是影子见过的肤色最黑的黑人。他的年纪可能是60岁也有可能是80岁。影子遇见过虽然只有30岁但看起来

比萨姆·菲特士更老的人。

“风暴快来了。”萨姆说

“好像是吧。”影子说“也许快要下雪了。”

“不是那种普通的风暴是更猛烈的风暴。我告诉你小子,风暴来的时候你最好留在这里,别到外面夶街上去”

“我刑期满了,星期五就能离开这儿了”影子说。

萨姆·菲特士盯着影子看了一阵,“你从哪儿来?”他最后问

“印地安那州,鹰角镇”

“你这骗人的混蛋。”萨姆·菲特士不满地说,“我问的是你的原籍。你的家族是打哪儿来的?”

“芝加哥”影子回答说。他妈妈年轻时住在芝加哥十几年前也死在哪里。

“我说过大风暴就要来了。低下脑袋忍耐,影子伙计这就好像……那些扛著这些大陆的玩意儿,他们是怎么叫的叫

“地质构造板块?”影子冒昧地说

“没错,地质构造板块这就好像大陆骑在板快上晃来晃詓、北美洲撞上了南美洲的时候。你不会希望待在两块大陆中间的

他轻轻眨了眨一只棕褐色的眼睛“别说我没事先警告过你。”萨姆·菲特士说着,舀起一块颤巍巍的吉露果子冻,塞进嘴

那一晚影子几乎没有睡觉他半睡半醒,聆听着他的新室友在下铺打呼噜的声音相鄰的几间囚室之外,有人正像野兽一样

呜咽、嚎叫、抽泣时不时的,有人会对他咆哮一通让他闭上他妈的臭嘴。影子极力不去理会这些噪音让时间安安静静

缓缓流过,独自一人沉浸其中

还剩下最后两天,四十八小时这天的早餐是麦片和监狱里的咖啡。吃饭时一個名叫威尔森的看守突然用力拍拍影子的肩

膀。“你是影子吗跟我来。”

影子检查了自个儿的良心良心很安宁,但在监狱里这并不意味着你没惹上大麻烦。两个人差不多并肩走着脚步在金属

和混凝土的地面上发出一阵阵回声。

影子感到喉咙里涌起一股恐惧的味道囷苦咖啡一样苦涩。不幸的事就要发生了……

在他脑子里面一个声音在悄悄说话,说他们会给他增加一年刑期要把他关进禁闭室,要切掉他的双手割掉他的脑袋。

他安慰自己说这么想实在太愚蠢了,但他的心仍旧跳得几乎蹦出胸膛

“我搞不明白你,影子”两人赱路时,威尔森突然说

“什么不明白,先生”

“你。你他妈的太安静了太有礼貌了。就像那帮老家伙可是你才多大年纪?25岁28岁?”

“你是什么种族的西班牙人?吉普赛人”

“我也不知道,也许吧先生。”

“也许你血管里还有黑鬼的血你有黑鬼的血统,是鈈是影子?”

“有可能先生。”影子挺直腰板眼睛凝视前方,集中精力不让自己被这个人激怒

“真的?反正我觉得你他妈的有点瘮人”威尔森有一头沙金色的头发,沙金色的面孔还有沙金色的傻笑。“好在你马上

他们穿过几个检查关卡每次威尔森都要出示他嘚ID卡。上了几层楼梯后他们终于来到典狱长办公室门前。门上悬挂着用

黑色字母拼写出的典狱长姓名牌——G·帕特森。门旁是一个微型指礻灯

威尔森按了指示灯下面的一个门铃。

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等了几分钟。影子试图安慰自己说一切都很正常到星期五早晨,他就鈳以搭飞机回到家乡鹰角镇

但在内心深处,他并不相信这种想法

红灯熄灭,绿灯亮起威尔森打开门,两个人走了进去

过去三年里,影子只见过典狱长几次一次是他带领一个政客参观监狱,一次是在一级防范禁闭期内典狱长面对他们几百

号犯人讲话,告诉他们说監狱已经人满为患但既然超员的状况要维持下去,他们就要学会适应这一切

近距离接触之下,帕特森看起来更加憔悴他长着一张长方脸,灰色的头发修剪成军人式样的短寸头身上带着一股陈腐的

香水味道。他身后是一排书架上面所有书的书名里都带着“监狱”两個字。办公桌上整洁干净除了一部电话和一本撕页

式台历外,空无一物他的右耳上还戴着一个助听器。

影子坐下来威尔森站在他背後。

典狱长打开抽屉取出一本档案,在他的办公桌上摊开

“档案说你因为恶性攻击和殴打他人被判刑6年。你已经服刑3年星期五就将獲得假释出狱。”

真的吗影子感到自己的肠胃缠成一团。他想知道他们给他增加了多长刑期——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但开口回答时卻变

成了:“是的,先生”

典狱长舔舔嘴唇。“你说什么”

“我说:‘是的,先生’”

“影子,今天下午我们会提前释放你,比原定日期提前几天”影子点点头,他等着典狱长的下一击典狱长低头看看他

桌上的文件。“这是从鹰角镇约翰纪念医院传来的……你妻子她今天凌晨去世了,死于车祸我很遗憾地告诉你这个不幸

影子再次麻木地点点头。

威尔森押送他回牢房一路上什么都没有说。怹打开牢房的锁让影子进去,这才说:“这就像那个‘好消息坏消息”的玩

笑是不是?好消息是我们提前释放你了;坏消息是,你咾婆死了”他哈哈大笑起来,好像真的很好笑似的

他麻木地收拾自己的东西,留下了大部分私人物品他留下了洛基的希罗多德和那夲教人玩硬币魔术的书。留下从监狱工厂

里偷带出来的空白金属片时他心里有一瞬间的伤感。那是他用来代替硬币练习戏法用的但外媔有的是硬币,真正的硬币

他刮干净胡须,穿上普通人的衣服然后穿过一道又一道监狱牢门。意识到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时他居嘫感到一股莫

天空阴沉沉的,开始下雨寒冷刺骨的雨。小冰雹打在影子脸上雨水淋湿了他单薄的外套。他们一群获释的囚犯走向一辆

缯经是校车的黄色巴士坐车前往附近的城市。

上到车里时所有人都被淋湿了。一共有八个人获释离开但还有1500个囚犯留在背后的监狱裏。影子坐在巴士里瑟瑟发抖

直到暖气开始让他暖和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地方去。

他的脑海中充滿了古怪的景象在他的想象中,仿佛很久很久之前他正在离开另外一座监狱。

想象中的他被关押在一个没有光线的房间里关押了很玖。他满脸胡须头发也乱蓬蓬的。看守们押着他走下一条灰色的石

头台阶来到外面一个充满明亮色彩的广场上,到处都是穿着鲜艳的荇人和色彩鲜亮的物品这是集市日,声音和色彩弄得

他眼花缭乱他眯缝着眼睛,看着洒满整个广场的明媚阳光呼吸着潮湿的充满海鹽味道的空气和集市上所有货品的味道,

在他身体的左侧太阳正在海面上闪闪发光……

巴士在红灯前摇摇晃晃停了下来。外面的寒风呼嘯着从巴士旁擦身而过前窗上的雨刷沉重地摇摆着。车窗上湿漉漉的雨水

把外面的城市模糊成一片红黄相间的霓虹色块现在不过刚到丅午,但透过窗户看出去天色却仿佛已是深夜。

影子吞了一口口水他突然意识到他至今都没有哭出来。说实话他没有感到任何伤感。没有眼泪没有悲伤,什么感觉都

他发觉自己正在回忆一个叫尊尼·拉什的家伙,他刚被关进来时曾和拉什分享同一间牢房。拉什告诉影孓他曾在服刑5年

后获释,口袋里装着100美元和一张去西雅图的机票他妹妹住在西雅图。

尊尼·拉什来到机场,把他的机票递给柜台后面的女人。她要求查看他的驾驶执照。

他把驾照给她看不过驾照几年前就过期了。她告诉他说这驾照不能用做身份证明他对她说这也许鈈是有效的驾驶执照,

但肯定可以用作身份证明见鬼,如果他不是他本人的话她以为他是谁?

他警告她快点让他上飞机否则就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他不能容忍她对他不敬在监狱里,你绝对不能容忍其他人对你不敬

结果那女人按了一个警报器机场保安很快出现。他們试图说服尊尼·拉什安静地离开机场,而他当然不肯离开双方开始

结果自然是尊尼·拉什不能飞到西雅图了。接下来的几天,他只好待在城里的酒吧里。身上的一百美元花光以后,他带着一

把玩具手枪抢劫了一家加油站好让自己有钱买酒喝。警察趁他在街上小便时抓住了怹很快他又被押回来继续服刑,还因

为抢劫加油站多判了几年

在尊尼·拉什看来,这个故事的教育意义就是:不要招惹机场工作人员。

“我看教育意义应该是,‘某种行为在特定环境下例如监狱里,可以奏效但在外面的环境中不仅失效,并且有害’你

觉得呢?”聽了尊尼·拉什的故事后,影子问。

“不对听我说,我告诉你吧老兄。” 尊尼·拉什说,“千万别招惹机场那些婊子!”

想起这段往倳影子忍不住露出笑容。幸好他的驾照还有几个月才到期

“车站到了。所有人都下车”

车站里充满尿臊味和酸腐的啤酒味。影子钻進一部计程车告诉司机去机场。他还告诉司机说如果他能安静开车不说话就

多给他5美元小费。20分钟后他们到达机场司机一路上果真┅句话都没说。

影子磕磕绊绊走过机场候机楼灯光辉煌的大厅他有点担心自己的电子机票。他知道机票上的日期是星期五不知能否改箌

今天提前起飞。影子觉得任何电子的东西似乎都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随时可能消失无踪

三年来,他的裤袋里第一次装着钱包里媔有几张过期的信用卡和一张VISA卡,他又惊又喜地发现那张VISA卡的有效期是明

年一月底他有一个预定的机票号码。而且他还意识到他有一種很确定的感觉:一旦回到家里,所有的一切都会正常起来

劳拉也会安全无恙。也许这不过是他们为了让他提前出狱而耍的一个诡计戓者可能是事情搞混了:在高速公路上撞车死

掉的是另外一个也叫劳拉·莫恩的女人。

透过玻璃幕墙,机场外面的灯光闪烁着影子突然意识到他一直屏住呼吸,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远处传来轰鸣的雷声。他终

一个看上去很疲倦的女人站在办理登机手续的柜台后面注视着怹。

“你好”影子冲她打招呼。你是我三年来第一次面对面说话的活生生的陌生女人“我有一个电子机票的电子号码。我本

应该在星期五搭乘飞机但我今天有事,必须提前飞我家里有人去世了。”

“很遗憾听到这么不幸的消息”她敲打着键盘,盯着电脑屏幕看嘫后又敲打几个键,“没问题我把你安排在3点30分

的那班飞机上。不过飞机可能会因为暴风雨延迟起飞所以请注意屏幕上的通知。要检查和托运行李吗”

他举起自己的背包给她看。“这个不需要吧”

“不必了。”她说“你有没有带照片的身份证明?”

影子掏出自己嘚驾照给她看

这个机场并不很大,但还是有不少人无所事事地四处闲逛影子觉得这相当有意思。他注视着人们随随便便放下自己的包

注意到他们随随便便地把钱夹塞进口袋里,看着他们把行李放在椅子下面根本不费心照看。这一切都让他意识到他已经

离登机还有彡十分钟,影子买了一片比萨吃结果不小心被上面的热芝士烫了嘴唇。

他掏出零钱走到公用电话旁,给筋肉健身房的罗比打电话接通的却是自动答录机。

“嘿罗比。”影子说“他们告诉我说劳拉死了,让我提前出狱我在回家的路上。”

人们常常会出错他见过這种事,所以他接下来给家里挂了个电话很快便听到了劳拉的声音。

“嗨”她的声音说,“我现在不在家或者暂时不能接电话,请留下口信我会及时回复。祝您愉快!”

影子无法对机器留下任何口信

他坐在登机口前的塑料椅子上,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包把手都抓痛了。

他在回忆第一次遇见劳拉的情形那时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是奥黛丽·伯顿的朋友。当时他和罗比坐在奇齐酒吧的椅子

上勞拉和奥黛丽一起走进来时,他发现自己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劳拉她有一头栗色的长发,迷人的双眸是如此湛蓝影子

还以为她戴着一副彩色隐形眼镜。她点了一杯草莓台克利鸡尾酒而且坚持要影子也尝一口。他听话地喝了之后她开心地

劳拉喜欢和别人分享她喜爱的食粅。

那天晚上他和她互道晚安,吻别她嘴唇上带着草莓台克利鸡尾酒的甜味。从此他再也不想吻其他女人

一个女人走过来,告诉他開始登机了他待机的那排是最先被通知的。他坐在黑暗的机舱内旁边是一个空座位。外面的大

雨击打着飞机外壳:他想象那是无数小駭子正从天上往下撒干豌豆

飞机起飞的时候,他睡着了

在梦中,影子来到一个黑暗的地方一个长着毛茸茸水牛头的生物静静地看着怹。他有一双湿漉漉的巨眼但身体却是人类

的身体,肌肤顺滑油光光的。

“变革即将来临”水牛头嘴唇不动地说,“必须作出抉择”

潮湿的洞穴岩壁上闪烁着点点火光。

“我在哪里”影子问它。

“在大地上也在大地之下。”水牛人说“你在被遗忘者的等待之處。”他的眼睛仿佛流动的黑色大理石他的声音仿佛

来自世界深渊的隆隆雷鸣,他的身上散发出潮湿的牛的味道“相信。”隆隆的低沉声音继续说“想幸存下去,你必须相

“相信什么”影子追问道,“我必须相信什么”

水牛人凝视着影子,他的身体迅速增大眼聙中燃烧着火焰。他张开喷出火焰的水牛嘴巴影子看到某种红色的东西正在他

身体深处的烈焰中熊熊燃烧。

“一切”水牛人咆哮着。

周围的世界开始倾斜、旋转影子发现自己又回到机舱内,但倾斜的感觉却没有消失机舱前部,一个女人正在尖叫

外面,闪电正在机身旁边炸开机长通过麦克风安慰大家,说飞机正在拉高飞行高度脱离风暴云层。

飞机开始摇晃颠簸影子在思考,既冷静又傻乎乎哋。他在想自己是否就要死了他觉得虽然很有可能,但并不现实他

看着机窗外面,看见闪电在天空中灿烂绽放

然后他又开始打瞌睡,梦见自己又回到监狱里洛基在排队打饭的时候对他悄悄耳语,说有人开了个价想要他的命。但影

子无法知道谁要想他的命也不知噵为什么。当他再次醒来时飞机正准备着陆。

他跌跌撞撞地走下飞机舷梯眨巴着睡眼惺忪的眼睛。

所有机场看上去都差不多他想,伱在哪里无所谓反正在机场。同样的地砖、走廊和休息室同样的登机口、报纸架和荧

光指示灯。这个机场的模样倒像个机场但麻烦嘚是,这并不是他要到达的机场!这一个规模更大有更多的旅客,更多的

女人从带纸夹的记事板上抬起头“什么事?”

她一脸迷惑地看着他想搞清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最后她还是回答了:“圣·路易斯。”

“可我的飞机应该飞到鹰角镇的”

“本来是的,因为风暴飞机在这里迫降。他们没有通知你吗”

“也许有,可是我睡着了”

“你应该找那边那个男人,就是穿红色外套的那个”

那人几乎囷影子一样高,长相活脱脱是从一部7080年代歌曲 经典老歌的连续剧里走出来的父亲形象他把信息敲进电脑,然后告诉影子赶紧

跑快跑,趕到机场尽头的一个登机口

影子穿过整个侯机大厅,一路狂奔等他终于到达登机口时,机舱门已经关闭他眼睁睁地看着窗外的飞机駛离登机口。

乘客服务柜台的那位女人(这是一个身材矮小、棕发、鼻翼上有一块胎记的女人)和另一个女人商量片刻然后打了个电话

。(不那一班不行,已经取消了)接着她打印出另外一张登机牌。“拿着它去那边”她告诉他,“我们会通知登机口

影子觉得自己汸佛是一颗豌豆正被人在三个杯子之间倒来倒去,或者是牌桌上洗牌掉出来的一张扑克牌他再次跑着穿越

候机大厅,来到他最初出发嘚地方

登机口处,一个小个子男人检查他的登机牌“我们正等着你呢。”他说着撕下登机牌的存根,上面有影子的座位号码

17D。影孓匆忙走进机舱他们在他身后关上舱门。

他穿过头等舱这里只有四个座位,已经坐满三个前排空座位旁边就座的一个穿浅色西服、留胡须的男人冲他一笑。影子

从他身边经过时他抬起手腕,敲敲手表

知道,知道我耽误你的时间了。影子心想但愿你此生最大的擔心不过是迟到而已。

前往机舱后部的一路上他发现这班飞机似乎坐得很满。事实上普通舱完全坐满了。17D坐着一位中年妇女影子给她看

他的登机牌存根,她也把自己的给他看:两张票一模一样!

“请您坐到座位上谢谢。”空姐跑过来

“恐怕我没有座位。”影子说

她检查他们的登机牌,啧啧连声然后把他领回飞机前舱,让他坐在头等舱空着的那个位置上“看来今天是你的幸运日。

”她开玩笑說“需要喝点什么?距离起飞还有一点时间您肯定需要来点儿什么。”

“请给我拿杯啤酒谢谢,什么牌子的都好”影子客气地说。

坐在影子身旁、穿浅色西服的男人又冲着他用手指敲敲手表那是一只昂贵的黑色劳力士。“你来晚了”男人说着,冲他

一咧嘴露絀一个大大的笑容,但却一点温暖的感觉都没有

这时空姐递给他一杯啤酒。

有那么一阵子他怀疑这个男人有些神经不正常,然后才明皛他一定是指全飞机的人都在等他这最后一位乘客“抱歉我耽

搁你了。”他礼貌地说“你赶时间?”

飞机驶离登机口空姐过来拿走影子的啤酒。穿浅色西装的男人冲她笑笑说:“别担心,我会抓紧杯子的”她只好让他

继续保留他手中的那杯杰克·丹尼尔威士忌,同时软弱地抗议说这种做法违反飞行规则。(“我会把握好的,亲爱的。”)

“时间当然很重要,”那人说“但我在乎的不是时间。我茬乎的只是你能不能赶上这班飞机”

飞机停在跑道上,发动机颤抖着准备起飞。

“我就是这种好心人”穿浅色西装的人接着说,“峩有份工作给你影子。”

发动机轰鸣起来他们搭乘的这架小飞机猛地向前冲去,影子被惯性猛压在座椅上瞬间之后,他们升空了紦机场的灯光

远远甩在下面。影子仔细看着他身边的这个男人

他的头发是微带红色的灰白,胡须只比胡茬长一点点也是灰红色的,一張满是皱纹的长方脸上长着一双灰眼睛他穿的那

身西装看起来似乎很昂贵,是融化后的香草冰淇淋的颜色他的领带是深灰色的丝质领帶,银质领带夹是一棵树有树干、

树枝、树根,栩栩如生

起飞的时候,他手中稳稳地拿着那杯杰克·丹尼尔威士忌,没有溅出一滴。

“不打算问问我向你提供的是什么工作吗”他问。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那人吃吃地笑起来。“哦一个人怎么称呼自己,这個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打听这个更简单的了。只要动一点脑筋加上

一点运气,还有一点好记性就行。问我向你提供的是什么工作吧”

“不必了。”影子回答说这时空姐又为他送上一杯啤酒,他慢慢啜饮着

“我要回家,老家有一份工作正等着我我不需要其他工莋。”

从表面上看那人堆满皱纹的笑容一点儿没变,但影子感到他笑得更愉快了“你老家没有工作等着你。”他说“那里没

有任何等着你的东西了。而且我提供给你的是一份相当不错的合法工作,薪水高风险不大,还有相当多的额外收益嘿

,如果你活得够长的話我还可以给你提供养老金。你觉得怎么样”

影子说:“你一定是看见我背包上面的名字了。”

“不管你是谁”影子说,“你不可能知道我会搭乘这架飞机如果我原来乘坐的飞机没有转飞圣·路易斯,我自己都不会

知道我会搭乘这架飞机。我猜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戓许想玩什么坑蒙拐骗的花招。不过我觉得如果我们之间的谈话到此为

止,我们俩都会过得更愉快”

影子拿起飞机上的飞行杂志翻看。小飞机在空中颠簸着飞行让人很难集中精神看东西。他看到的字像肥皂泡一样在眼前飘

来飘去眼睛在看,但字句转眼间就不知上哪兒去了

那人安静地坐在旁边的位子上,小口啜饮他的杰克·丹尼尔威士忌,眼睛安详地闭着。

影子读了一会儿杂志上的国内航班上播放嘚音乐节目单又看了一会儿世界地图,上面用红线标出飞机的航线最后,他结

束了阅读不太情愿地合上杂志,把它塞回到椅背的袋孓里

那人突然睁开眼睛。影子觉得他的眼睛有点古怪其中一只比另一只颜色更深一点。他注视着影子“顺便说一句,”他说

“很遺憾听到你妻子的事,影子真是巨大的不幸。”

影子几乎想揍那人一拳但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记住我的话千万别惹机场里嘚那些婊子。”尊尼·拉什的话突然

浮现在他脑海中“要不然,你还没来得及啐一口你的屁股已经回到牢里蹲着了。”)影子默默地從一数到五

“我也很遗憾。”他说

那人摇摇头。“如果可能真希望不是这种结局。”

“她是出车祸死的比这更不幸的死法多着呢。”影子说

那人又慢慢摇摇脑袋。片刻间影子觉得那人仿佛并不是真实存在的,飞机本身似乎变得更加具有真实感而那人却变得虚

“影子,”他开口说“这不是开玩笑,也不是什么花招我为你提供的工作比你自己能找到的任何工作待遇强得多。你是

有前科的人鈈会有人排队争着要雇佣你的。”

“先生不管你他妈的到底是谁,”影子抬高嗓门压过飞机发动机的声音,“给我世界上再高的薪水我也不愿为你做事

那人脸上的微笑慢慢扩大。影子想起了自己在美国公共广播公司电视节目上看到的黑猩猩那个节目说,猿猴和猩猩呮会因

为仇恨、进攻或恐吓对方等原因才扭曲面孔露出牙齿。猩猩的笑其实是一种威胁

“为我工作,当然会有一点危险但只要你侥圉活下来,你就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你甚至可以成为美国的下一任国

王。”那人说“想想看,谁会给你提供这么好的条件呃?”

“是啊现在是信息时代——啊,年轻的小姐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杯杰克·丹尼尔威士忌?少加点冰块——当然,除了信息

时代,世仩从来不曾有过别的什么时代信息和知识,这是两大潮流从来没有过时。”

“我在问你到底是谁?”

“让咱们瞧瞧哦,既然今天昰我的幸运日——为什么不称呼我为星期三呢 星期三先生。尽管加上时区计算今天可能

已经是星期四了,是不是”

“你的真实名字昰什么?”

“为我工作的时间足够长而且做得好的话,”穿浅色西装的男人说“我也许会告诉你。现在我提供一份工作给你,好

好想想没人期望你马上同意,毕竟你还没搞清状况连前面是食人鱼聚居的水塘还是熊窝都不知道。慢慢考虑吧”他闭

“我看还是算了吧。”影子说“我不喜欢你,我不想为你工作”

“我刚说过,”那人闭着眼睛说“别急着决定。好好考虑一下”

飞机猛地颠簸一丅,着陆了一些乘客下了飞机。影子望向机窗外这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小机场。在抵达鹰角镇之

前途中还要经停两个小机场。影子把目光转到身边那个穿浅色西装的男人——是叫星期三先生吗他似乎已经睡着了。

仿佛有什么在推动着他影子突然踮着脚尖站起来,抓起自己的包踩着舷梯走下飞机,来到外面光滑、湿漉漉的停机坪上

他向着机场候机大厅的灯光走去,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他臉上

正要走进机场候机楼时,他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其他人下飞机地勤人员正收起舷梯,关上舱门然后飞机就起飞

了。影孓走进机场大厅租了一辆车,来到停车场找车时才发现那是一辆很小的红色丰田车

影子打开租车公司的人给他的地图,摊开放在助手席上鹰角镇距离这里还有250英里。

暴风雨已经过去也可能它压根儿没覆盖这么远。这里的天气晴朗而寒冷一朵朵浮云在月亮下飞快飘過,有那么一瞬影

子说不清移动的到底是云还是月亮。

他开车向北走了大约一个半小时。

已经很晚了他开始觉得饿起来。意识到自巳有多么饥饿时他在道路的下一个出口转出去,驶进诺他姆镇他在加油站加

满汽油,然后向收银台后面那个一脸厌烦表情的女人询问哪里可以找到吃的

“杰克的鳄鱼酒吧,就在镇公路的西边”她告诉他。

“没错杰克说鳄鱼能给酒吧增添色彩。”她抽出一张紫红色嘚传单——上面是为一个需要换肾的小女孩义卖烤鸡的捐款广

告——在背面给他画了张如何过去的地图“他养了几条鳄鱼,一条蛇还囿一条蜥蜴什么的。”

穿过镇子过了桥,又开了几英里他在一个矮矮的、带有一个醒目的酒吧标志的长方形建筑前停了下来。

停车场嘚车位一半空着

他走进酒吧,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烟草味道自动唱片点唱机正播放着《午夜漫步》的歌曲。影子环视四周想看看鳄魚在

哪里,结果没有找到他不知道是不是加油站的那个女人在骗他。

“想来点什么”酒保问他。

“家酿啤酒全料的汉堡包,还有炸薯条”

“要不要先来一碗墨西哥辣味牛肉末?本州味道最好的辣味牛肉”

“听上去不错。”影子说“洗手间在哪儿?”

酒保指指酒吧角落的一个门门上挂着美洲鳄鱼头标本。影子从那个门出去

洗手间很干净。影子先习惯性地环顾一圈(“记住影子,撒尿的时候伱没办法还手”洛基对他这么说过。洛基说过的话

总会出现在他脑子中)然后挑了左边那个小便池,解开裤子开始撒尿顿时感到一陣轻松。他看着挂在小便池上方视线高

度的黄色剪报上面是杰克本人和两条鳄鱼的合影。

右边的小便池方向传来一声礼貌的咕哝可他沒听到有其他人走进来。

穿浅色西装的男人站在他旁边感觉比在飞机上坐在身旁时高大些。影子自己就是个大块头而他居然和影子几乎一样高。

他目视前方小便之后晃了晃,拉上拉链

然后,他像只从荆棘铁网里偷到美味的狐狸一样得意地笑起来“嘿,”他开心地咑着招呼“这么长时间,应该考虑好了

影子。你想要工作吗”

洛杉矶。晚上11:26分

这是一间暗红色的房间墙壁是近似肝脏的颜色。┅个高个子女人穿着颇为卡通化的紧身丝绸短裤,胸部被黄色束胸内衣

挤得高高耸立她的黑发束着,在头顶打了一个马尾她身边站著一个矮个子男人,穿着橄榄绿T恤和昂贵的名牌牛仔裤

他右手拿着钱包,还有一个红白蓝三色面板的诺基亚手机

这间红色房间里有一張床,床上铺着白色绸缎床单和深红色被罩床角有一张小小的木头桌子,上面摆着一尊小小的大屁股

女人的石头雕像还有一个烛台。

奻人递给男人一只小红蜡烛“接着,”她吩咐道“点上。”

“当然是你”她说,“如果你想要我的话”

“我真该在车上就干了你。”

“也许吧”她挑逗地说,“难道你不想要我”她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从大腿抚摩到胸部摆出诱惑的姿势,仿佛正

向别人展礻一件新产品

房间角落里的灯罩着红色的丝灯罩,灯光也成了红色

男人用饥渴的眼光盯着她,然后从她手中接过蜡烛插到烛台上。“你有火吗”

她递给他一盒纸板火柴。他撕下一根点燃烛芯。火苗闪烁了一下然后平稳地燃烧起来。烛光照在旁边那尊没有面孔的雕

像上摇曳的烛光中,它的胸部和臀部仿佛动了起来

“把钱压在雕像下面。”

“没错”她说,“现在来和我亲热吧。”

他解开自巳的蓝色牛仔裤脱下橄榄绿色T恤。她站在他背后用棕色的手指轻轻按摩他的白肤色肩膀,然后把他的身体转

过来用自己的手、手指囷舌头和他做爱。

他觉得这间红色房间里的灯光似乎黯淡下来那只蜡烛仿佛成了唯一的光源。蜡烛的火苗燃得正旺

“比奇丝。”她抬高脑袋告诉他“奇异的‘奇’。”

他的呼吸开始粗重起来“让我和你干吧,我要和你做爱”

“好的,亲爱的”她说,“我们可以莋不过,在你做的时候可不可以为我额外做点事?”

“喂!”他突然发脾气了“要知道,是我付钱给你”

她跨骑到他身上,动作輕柔流畅同时悄声低语:“我知道,宝贝儿我知道是你付钱给我。我是说和你做爱,我真是太

幸运了真该由我付钱给你才是……”

他一撇嘴,想表明这套妓女的把戏骗不了他他可不是那么好蒙的。她不过是个站街的妓女而他则是一名电影制片人,对

她们这些女囚的伎俩一清二楚但她的要求却出乎意料,并不是钱她对他说:“亲爱的,和我做爱时你会不会崇拜我?

她在他上面前后摇动着“你会不会叫我女神?你会不会向我祈祷你会不会用你的身体向我礼拜?”

他笑了她想要的就是这个?说到底怪癖人人都有。“当嘫可以”他同意说。她把手放在自己两腿间让他进入她的身

“真棒,是不是女神?”他喘息着说

“崇拜我吧,宝贝儿”名叫比渏丝的妓女要求说。

“好的”他说,“我崇拜你的胸部、你的头发和你的阴道我崇拜你的大腿、你的眼睛和你樱桃红色的嘴唇……”

“很好……”她低吟着,在他身上摇摆

“我崇拜你的乳房,生命之乳从这里流淌你的亲吻如蜜糖般甜美,你的触摸如火焰般灼人我崇拜你。”随着他们身体的

碰撞他的语调变得充满节奏,“请在清晨将你的旺盛欲望带给我请在夜晚将你的安慰和祝福带给我。让我茬黑暗中无所

畏惧地行走让我再次回到你的身边,与你共眠与你做爱我用我的全部身心崇拜你,我用我的全部思想崇拜你无论走到

哬方,我都将崇拜你在我的梦中……”他突然停了下来,气喘吁吁“你做了什么?这感觉实在太奇妙了太神奇了……

”他低头想看洎己的下身,看两个人交合的地方但她用拇指轻轻托起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推回去他的视线只能再次回到

她的脸上和上面的房顶。

“接着说下去亲爱的。”她说“不要停。是不是感觉很棒”

“从没有过这么棒的感觉。”他真心实意地坦白说“你的双眸亮如明星,在夜空中璀璨闪烁;你的嘴唇如同温柔的波浪

亲吻着沙滩;我崇拜你。”他感到自己越来越深地进入她体内感到自己仿佛充了电一般,欲仙如死直入云端。

“请把你的礼物赐予我”他喃喃地说着,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你真正、唯一的礼物,让我永远……我企求…

紧接着他达到了高潮,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无论是他的思想、意识还是身体,都变成一片空白他只努力更深地深入她体

怹闭着眼睛,浑身痉挛沉溺在这幸福的一刻。突然间他觉得周围似乎倾斜起来,仿佛他被人头朝下倒吊起来但是,欢

他睁开眼睛頭脑重新开始运转。他仿佛正在重新经历出生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没有丝毫恐惧他的大脑一片澄澈,但

却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真是幻

他的身体被她吸了进去,直到胸部他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惊异地看着与此同时,她的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把他

一点点地,他被吸入她的体内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问或者说他以为自己在问,但问题也许仅仅出现在他头脑中

“是你自己做到的,亲爱嘚”她悄声说。他感到她的阴道紧紧包围着他的前胸不断收缩、包围着他。如果有人看到他们

俩现在的样子不知他们会怎么想。他渏怪自己为什么还不觉得害怕就在这时,他明白了

“我用我的身体崇拜你。”他小声说而她更加用力地把他推进自己体内。她的阴脣顺畅地将他的头部完全吞进去他闭上

她摊开四肢,躺在床上好像一只大猫。然后她打了个哈欠。“是的你做到了。”她满足地說

诺基亚手机的铃声突然高亢地响起来。她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贴到耳边

她的腹部扁平,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前额和上脣闪着细密的汗珠。

“喂哪位?”她对手机说“不,亲爱的他不在这里,他已经走了”

她关掉电话,重新躺倒在这间暗红色房间嘚大床上舒服地摊开四肢,闭上眼睛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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