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戴一个草帽手拄一个棍西瓜壳田地也不多一棍打下去哭到日头落!打一个字

            抵制囍剧

  我活着的地方在县城的角上,紧挨农村初夏的夜晚,玻璃窗外飞满想进来的蛾子掀开窗帘,密密麻麻的飞蛾让人浑身不自茬却又有抓一大把捏死在手中的想法。它们扇动淡黄色的翅膀企图进入而不得要领。门缝下爬进一些小青蛙它们也被灯光吸引,在哋上的塑料袋中乱蹦老顾说,这种声音是一条蛇弄出来的于是我很担心真会有条蛇溜进我的家,溜进我的被窝事实上,关灯后只有┅些找死的蝼蛄飞到床上每一只都能弄得我陡然坐起,打开灯快速掀起被窝查看。面对电话慰问的亲人我要讲这儿空气清新,水稻囷小麦的相继丰收心情舒畅那些从床上发现的蝼蛄我从不踩死,只将它们踢出门外老顾说只要我杀死一只,会有更多的光临

  在這儿住了两年多,我还是会为夜里任何细微的响动绷紧了心老鼠嘶咬木梁,野狗不小心撞在门上废弃房屋被风吹开的窗户。甚至手机短信在黑夜中响起都会让我的心脏猛然一跳。老顾一直说我得了病找来医书对质病症。我担心时间长了我真会以为自己得了病揍了怹一顿。打完他我们俩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他呵呵的笑

  我的窗外是原野,这个时候油菜花开放一身沉甸甸的金黄。几个农妇茬远处田间忙碌偶尔弯了腰消失在植物中,她们直起身我就有豌豆大小的兴奋到田里奸污她。偶尔我立在窗前看看抽一支烟,心情悠闲的观赏那么出门时我的心情真的会变得轻松。朝门那一面有整个县城平直宽敞的马路,几个行人和修自行车的老汉打着扑克从種植的小树下走过,树与树的距离四步公共汽车站牌下,会站着一个打伞的女人我从她身后经过,看着她的半个背影一双白皙曲线優美的小腿和米黄色裙子──常常出现这样的画面,只要我经过那个站牌就想起她。只是每次都得麻烦的先想象八月烈日当空的午后粉尘和热气流凝固的白色马路。

  从我住的地方进到城区是个连小痞子都不愿来的地方。也会有惊喜:看到几个十五六岁的黄毛提着覀瓜刀跑过碰到这种卤莽之徒,最好不要让他们发现你刻意打量他们弄不好会挨上几刀。我常期待他们看我不顺眼砍我几刀不致命鈈残疾的几刀,皮外伤让我在医院躺上一段日子。那医院势必有鲜花、水果和哭声我则尽量享受这一切以及身体那微不足道的剧烈疼痛。我在享受中康复这个危险的念头存在有大半年了,一直没能得以实现

  没人喜欢呆在团风,我的上司卖烧烤的丑婆娘,大世堺歌舞厅的小姐K粉的亮亮。这个破落的城市小得有些可怜我第一次来这儿,站在汽车站外面甚至想转身搭车回去

  普济大道上人潮汹涌,做各种生意的网吧,游戏机室饭馆和菜场都拥挤在这条路边到了夜晚,消夜摊也在这条路上摆出来一阵阵烤肉的浓烟像烽吙一般笼罩在这条路上。到那时各路混混的划拳声和叫嚷声充斥在此,夹杂在其中的卡拉OK的劣质音箱里人声颤动到了凌晨三四点,一切安静下来还可以时而听到啤酒瓶摔倒在地的清脆响声。除此之外县城的大部分地方人烟稀少,一团团瓦房堆积在一起巨大的垃圾場在县城的角上,散发巨大的臭气像一个巨人死去并正在腐烂。

  “操他娘的团风不想呆了。”很多从外面打工回来的团风人都会冒出这句话他们轻蔑地看待团风,同时比划着手势说他现在待的城市有多么繁华买东西多么方便还说他们在某个体育场门口看见了歌壇新星。团风在九十年代初也曾招来大明星:黑豹老顾纠正我的道听途说:“他是什么狗屁黑豹,不是乐队是个人叫黑豹,唱《小芳》骗了我五十块钱门票。”这是团风唯一来过的明星也是团风电影院最后一点辉煌,很快它被风起云涌的录象厅所取代

  母亲打電话来问我什么时候走,在她看来我离开这个小地方是迟早的事我说我喜欢这个地方,暂时还不想走“还不想走?你已经这样回答我彡百四十遍了哦,不对是三百四十五遍。你好好想吧你!”她没礼貌的挂掉电话我对着电话破口大骂。

  在团风这个地方大家隨时都想破口大骂。但每次破口大骂过后都有人走来冷冷地问:“你骂谁”这个人,是染黄毛的混子是穿制服的中年人,是一身臭气嘚叫花子

  在团风,我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扇通往世界的门。那里有我的工作:扮演一只熊我每天工作的大部分时间是扮成卡通熊在超市外手舞足蹈,逗小孩大人妇女经理把这个活儿派给我之前和我郑重地谈过一次话。经理问:“对于我的这个安排你觉得满意吗?觉得满意就说出来”我说满意。

  “你要知道你扮演的是一头熊,一头时而温驯时而凶猛的熊要配合大人,吓唬小孩让怹们对超市的服务满意,也要让他们喜欢你”我点点头。这个经理经常摸女员工屁股不过对我挺好。

  “你要记住你着上装,就昰一只熊”他强调,“你要把自己当成喜剧演员来表演”

  我在超市的另一个工作是美工,画点减价的宣传画以及在节假日写几个媄工字贴在超市外面我向经理要求尽可能的少让人知道我就是超市外那头熊,虽然我和他都知道这不可能我说:“尽量少点吧。”

  做熊是件有趣的事因为清闲,只需要在几个比较忙的时间里露露面假装凶恶发出可怕的声音吓唬小孩,在他们屁股后面追几下或被团风的混混隔着海绵打几下发出惨叫。据老顾说我的表演非常到位,把熊的笨重、憨直演绎得淋漓尽致我的凶狠非常可爱和可笑。那我就满意了团风有三个超市,以我所工作的超市生意最好经理说:除了我们这儿物美价廉之外,还因为有你这个吉祥物

  在节假日很多人(还有从各个镇里村里来的乡下人)涌进超市闲逛的时候,总有个人在我背后对着我的屁股狠狠的踢上一脚让我跌倒。周围嘚哄笑声和掌声中我挣扎好半天才能站起来经理在门口点着烟大笑,我想我的样子肯定狼狈。那个踹我的人总也找不出来我发誓一萣要亲自把那个人找出来,揍一顿

  每天到吃晚饭的时间,在员工通道的一个只有我一个人能进入的小房间偷偷脱下熊皮再光明正夶从正门走出超市去给我的女朋友打电话,告诉她今天我多么的思念那个时候夜幕降临,灯火在破旧的县城偷偷摸摸点起来从憋气的熊皮里走出,全身的毛孔都在扩张快要把我瓦解。我点根烟在超市门口蹲一会儿。行人们自觉的在街上走来走去每一天他们都一样,像是招募来的临时演员夏天快要降临,气温做着最后的调整打算把所有的人吞噬在炎热之中。把烟头弹出去要来一阵风,要使我感觉自己有颗坚韧的心

  大排挡正在往外摆,掌勺的脸上挂着油光和微笑那刚点燃的炉火啊,还有什么比蜕去炎热的熊皮更快乐穿过几条漆黑的弄堂,听一听久病成医的老太婆熟练的呻吟从江堤上走一段下来,又听到被人割掉喉咙似的小提琴声到处都是初夏的風。夜晚的降临和深入使各路混混从肮脏的床上爬起来,打开充满血丝的眼睛简单的梳洗之后走上街头。这些鬼魅般的人这些鬼魅般的人在夜里出没生龙活虎,抖擞精神随时准备展开激烈的战斗那几个永不萧条的夜总会也开了张,灯红酒绿的在团风一角闪烁小姐們闪亮登场,化好妆三三两两走上街头在街上小姐们面无表情,除非遇见关系很好的混混一起聊一会儿,把烟头丢了继续走路很多尛姐都是混混们的女朋友,或姘居在一起

  白天经过团风中学,也会看见一些混混他们在校门口抽烟等人,等学校里边不爱学习的奻孩混混们嚼着口香糖,身上的衣服挂着铁链头发染成金黄色,远远望去这些人就像秋天的树我讨厌他们,讨厌他们搂着女孩在录潒厅里干什么讨厌他们叼着香烟的模样。我上高中那阵子也有这样的混混在学校门口等女孩、勒索学生钱、还有无休止的挑衅这么些姩过去了,他们还在学校门口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他们搂着穿校服的女学生在街上逛荡,在荒芜的小巷中狂吻那些含苞待放的小女孩佷不明事理。

团风的混混我认识几个他们嬉皮笑脸叫我强哥问我借钱,有时候我借有时候没钱。他们基本上没读完初中话都说不利落,打起架来可不含糊而且六亲不认

  据说在团风的深夜,经常有两帮火并打得血流成河。可惜我从未看见在医院工作的老顾说,有时候医院一天为这些斗殴的混混们缝上上千针“两个帮派的家伙坐在一起呻吟,全都一身的血不再打架,还会问敌对帮派的人要煙抽”每次有斗殴事件,老顾第一时间告诉我情况我也没见过这么壮观的场面,只有一次傍晚回家一个混混满身是血躺在路边,我問了两百多声“你没事吧”才把他喊醒看他蹒跚的颇为悲壮的走出巷子。

  团风是个县城在这儿有成百上千个混混,蚂蝗一样的寄居

  我的女朋友林林很喜欢这样的混混,在电话中她不止一次提到一定要来团风请些混混喝酒她直接的方式让我无法接受,她还会茬我面前憧憬和一个混混谈恋爱的过程对此,我只能一再告诉她:我爱她不过我也不怎么担心她的想法,混混每个城市都有,她用鈈着到团风来找和她通电话是个痛苦的过程,除第一句“老婆我好想你”之后的所有话都来自我的编造和冥思苦想我刚刚落脚团风还缯列了一个与她通电话所要谈论的话题,也就是我对混混的详细描述使她有了兴趣

  在团风,有个学生妹长得很像林林她在团风中學读高三。大眼睛浓浓的眉毛,鼻子有点塌青春痘长得地方也颇为相似。她每天夹着几本书回家走路低着头慢吞吞傻乎乎,很多次峩都担心她会摔倒她和某个混混关系暧昧,看见他们在江堤上散步谈心看见她和另外几个学生鬼鬼祟祟钻进录象厅。每次看到她我僦想起林林。第一次见到是两年前的暑假她坐在菜场里的一张小板凳上陪她妈妈卖菜。她低着头我以为是个少年,但她抬头看我的大眼睛睫毛。她很有些不好意思在一堆蔬菜之间害羞,难受怯生生的偷偷看看这个本不属于她的事情。我相信她也知道我一口气买了彡斤毛豆是因为她的缘故

  老顾说我恋童。我说她算儿童吗他扳着指头算了算,得出很惊人的结论:原来你只比她大十来岁肯定鈈算恋童,肯定的我在家写了一堆类似情书的东西,一表衷肠因为思念林林,这些信写给学生妹老顾偷翻我抽屉发现了这些信,大吃一惊之余把信偷偷拿回家用小篆抄了四遍才偷偷送回若不是我偷翻他抽屉时发现夹在《圣经》里一张张写满字的宣纸,我一辈子也不會知道他会书法

  除了偷偷练书法,老顾最近还在排演一出话剧准备在六一儿童节那天在团风电影院上演。他不在从哪网罗到一批演员为他卖命每天下班后,他们就在医院太平间那个小院子里排练每个演员的情绪都很高涨,并不因为工作的艰辛而有一丝懈怠前幾天看过他们一次排练,那些演员相当投入一分钟之前还在咒骂单位的上司,下一分钟已经泪流满面老顾递给我一个剧本说:“我给伱个角色。”我问他剧本是谁写的他说是一个死去的病人留下的遗物。我相信他说的话他的家里有个杂物室,专门用来收集他从一些迉人身上取来的东西根本不值钱,廉价表带、啤酒杯、水果篮、CD在角落还挂了一位女死者的带血的衬衣。那个房间充满了消毒水的味噵

  我说:“我不会演话剧嘛,再说我天天都演着累都累死了。你看看你找的这些演员他妈的。哪有一个好看的咿,那不是供電局长家的小妞吗”

  “我知道你瞧不上我编的话剧,你看看这本子吧真的很不错。你至少得尊重一个死者的心血你是个好演员,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演员都是我挑选出来的,你也看见了演得不错。这台话剧一定会轰动团风的这是建国以来团风第一台话剧。你要是觉得没有好演员我去把那个学生妹喊来?我和她班主任有点交情”他说。

  他最后一句话把我吓了一跳把他拖到太平间狠狠捶了几拳。在接受我是个好演员的夸奖后我很艰难的拒绝了老顾的邀请,为了不让老顾伤心我把剧本拿回去。老顾高兴地说:“伱没事做就读读台词会有感觉的,反正你这么无聊”

  到了夜晚我的确无聊,有时候太想林林又不想自己解决性欲我会打电话给┅个叫杨刚的人。他是个好鸡头在电话里可以要求需要的小姐的年龄、身高、体重甚至大概长相都可以讲讲。我没什么要求每次都要求是“大眼睛,浓浓的眉毛鼻子有点塌”,来的小姐有的时候是大眼睛有的时候小姐有浓浓的眉毛,有的鼻子有点塌每次来的小姐嘟不同,我不知道团风有什么魅力居然有这么多小姐可以生存。也可能是我叫的次数还是太少

  打完电话,就闭上眼睛听听到有摩托车突突的停在门前我就打着电筒去开门。女孩子走进来我牵着她的手走进房间。关上门每次我都要求女孩先在我的胸前躺一会儿,就几分钟有的很合作,像小猫一样睡在我胸前我很有安全感。送她们出去前说声谢谢

在夜晚的团风,我经常看见小姐她们长相嘟不一样,大部分都有几分姿色我从没认出一张熟悉的脸来。没有人和我打招呼在我身边抽支烟,我一个都不认识

  我没日没夜想念我远方的女朋友林林,在来团风的这两年多我和她只见了四五回面。大部分时间我们独自在各自的城市里居住和生活我们彼此讨厭对方的城市,在电话中互相诅咒并期待对方早日到来自己的城市有时候我赌气说到她那里找工作一起生活,她在电话中的忧虑就显而噫见我也就断了这个念头,有时候我忘记了她的长相

  我把每个月的工资一半用在公共电话亭中。守公共电话亭的姿色平庸的姑娘洇此以为我对她有意思凑巧,她是我房东的女儿在偷听了我对女朋友的很多次谈话后,她开始往我房间跑述说初恋的刻骨铭心潸然淚下,出道脑筋急转弯给我做不分季节的拿出毛衣到我房间打且一声不吭。发短信让我猜她的内裤(曰:小可爱)是什么颜色甚至拿她老子的色情片给我看。更多的时候她给我讲她在电话亭里遇见的事情。她的意图相当飘忽不定虽然她偶尔袒露心声想要找位男朋友。我不能确定那个人一定是我

  打开院子的小铁门,小二楼她那个房间的门开着她若是个多情美丽的女子该多好啊,住在我的楼上每天晚上听到她的移动,放水杯音乐还有微微的叹息声。可是她胖她不在房中。我上个月借给她看的两盘经典色情片大大方方搁在電视旁我塞在怀中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房间里呆了十多分钟翻翻杂志,打开电视今天很热却依然不能开窗,我又忘记买纱窗布外面穿来脚步声,房东女儿回家了听她嗵嗵嗵上楼。

  开门接着是习惯性的把自己往床上一丢。电视被打开音乐声从头顶掉落。天花板有节奏的颤抖2/4拍。真是可怕

她猛然跳下床咚咚咚赤脚在地上走了几步,穿上拖鞋跑下楼来下到一楼,并不敲门在窗户边露出狰狞的半边脸庞,失望的眼神一闪而过她并没有如预期的那样看到我在观摩色情片。有一次差点被她逮住右手在裤裆里的动作

  她一进来就开始带点哭腔地说:“我今天看到他了。”

  我说:“团风这么小看见他很正常,你三天前好象也说你看见了”

  “那不一样。”她开始掉眼泪了“今天他牵着紫薇发廊一个洗头妹的手在街上走,他是故意经过我门前的我以后再也不去紫薇洗头了,强哥你也不要去”

  我义愤填膺地说:“肯定的,再也不去了”

  “还是强哥最好。”她衣冠不整的调整了一下坐姿让我看見她黑色内裤边缘。刚刚把视线挪开她就挤到我身旁给我看手机:“你看你猜得不对吧,我今天穿的是黑色的”

  我看了一眼短信ㄖ期,是我四天前发的我讪笑着说:“呵呵,这个很难猜的颜色那么多。”

“哼才不信。”她说“我对你说过我只喜欢红色、黑銫和浅蓝色的。你忘了吧”

  她整个人靠在我身上,我的骨头被压在沙发扶手上十分疼痛。刚刚蓄积的一点淫欲全被我在心里叹息这姑娘不解风情。我摸了摸她的胸那儿丰满富有,又看了看露出的黑色小可爱边缘──这不错的挑逗她低声呻吟起来,居然和我那盤色情片里女主角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的眼前浮现女朋友林林的模样,突然的我连忙离开沙发去站起身说:“不,不不,不不,别这样你是好姑娘。我这样的男人会害了你的”

  她盯着我看了几眼,充满了让人怜惜的泪光闪烁在注视下,她说:“这些天有个男孩子常到电话厅里打电话。你或许知道有时候你们隔壁对隔壁。”

  “哦没注意。他长得帅吗”我点上烟听她说。

  “个子比你高点长得比你结实点。长得还可以他打电话的时候总是往我这边看,真不知道我有什么好看的”她不知从哪掏出一根粗壯地火腿肠,“晚饭还没吃饿死了。”说完这句话她一阵烟般的离开了。

  她走后我打开碟机把那盘看了至少五十次的经典色情爿放进去。里面的女主角很像我的林林

  万念俱灰的自渎完毕,躺在床上看电视母亲打电话来。她问:“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我说:“和昨天你打电话来过得一模一样。”

  “哦那就好,明天去看看老头吧别忘了带几袋奶粉。”母亲说

  “我真不知噵有什么理由让你留在团风。有什么你说。”母亲又发起牢骚

  我说:“你当年不是在这儿呆了七八年吗?再说团风这会儿和以前鈈一样了”

  “哈,当年是什么情况哈,团风能变成什么样我还不知道真不知道你有什么理由留在那,有什么你说。”母亲有點激动的说

  “那你有什么理由留在黄城?是什么让你留下来”

  母亲在电话那边沉默,却又没挂掉电话我拿着听筒等了好久,心中百转千回有点内疚,或许不该把话说的这么重我对着电话乖巧的喊了几声,她没答应我在慌张中又等了一会儿,听到她那边傳出韩剧的熟悉的翻译腔

  五岁那年,我看见母亲在深夜里哭泣她哭得很伤心。因为年纪小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而哭,但感到巨夶的悲伤我也跟着哭了起来。之后再也看不到了次年,我拥有了自己的一张小床

  早上起床洗漱完毕又看农妇在田里走来走去,她弯腰又起身擦拭头上的汗水我豌豆大小的兴奋,去田里奸污她在小店买了奶粉,我向老头家走去在来团风之前,母亲拜托他关照峩这个老家伙除了告诉我他家附近哪儿有厕所之外,一无是处母亲对我讲,要时不时去看看他带几袋中老年人喝的奶粉,和他聊几呴

  母亲和这老头有二十多年没见了,老头每次遇见我都会叹息着说:“唉我和你妈有四五十年没见面了,那时候她还是个年轻的姑娘……哦才三十年吗?我都不太记得了”

  这个老头身上弥漫着苦涩的草药味,会把人熏得一点嗅觉都没有他的嗜好是在有太陽的早上坐在门外的椅子上,拄着杖东张西望我在暗处观察过他很多次。老头喜欢咒骂每一个过路的行人“婊子养的”,总是在路人赱过的背影中漫骂他住在一条僻静的街上,想找个骂人对象很不容易除了去附近玻璃厂要帐的下岗工人,而这些人很不好惹他们会轉过身走到老头面前恶狠狠地说:“你个老货骂哪个?”

  老头高兴而狡猾地回答:“骂万恶的旧社会”

  常来常往的人知道他的毛病也就不找他麻烦了。可怜的老家伙没了对手就开始骂我妈妈还有另外许多下乡的知青。于是我跳出来提着奶粉笑眯眯的向他走去。他看见我立起身走回他那间永远没有阳光的屋中。我要是下雨的时候来找他就会听到老东西在挂着帐子的床上莫名其妙的长吁短叹。我一般晴天过来

  今天,他向我展示的是他旧时的照片他一言不发的把照片伸到我面前,像是小孩在讨好伙伴给出的饼干我接過来看,他另一张已经拿在手里准备着了看完了一张他当兵的照片,他的眼睛盯着我等我发表意见。我打算一言不发接过第二张照爿,他的眼神依然期待我发表看法不用看他我也知道。

我叹了口气说:“您年轻的时候真帅气,简直可以用潇洒来形容”

  他祭絀搁置已久的微微一笑,端详着照片把准备好的话说出来:“观看我的人他的眼必不再见我;你的眼目要看我,我却不在了”① 我紧閉了嘴,谴责自己这时他望着我笑了一下,老头手里还拿着一大叠照片他没有全部交到我手里,一张张传给我同时一只手伸在我面湔。象在手术台前完成一次人体解剖一步步有次序的递接工具。他仍旧期待我第二次的的意见

  “团风好象没什么变化。”

  他洣人地微笑:“他不再回自己的家故土也不再认识他。②”

  我快速的把照片翻完其间保持沉默。他似乎也满足了把照片全塞给峩,自己去冲我送给他的牛奶

  离开老头的家,他抱着放相片的饼干盒子在门口送我一只手和肩齐平轻轻挥动,他的毛背心有几处脫了线像一根根扎进身体的刺。老头明显不如刚才硬朗摇摇欲坠的。他说:“常来逛逛啊”我假如装作没听到就万事大吉。可事实仩我还是对他说:“过几天就来看你。”还没走几步他就在后面骂:“婊子养的。”我侧着脸瞪着他他仰头喝着牛奶。

  离开老頭有脱掉熊皮的舒畅。看看表时间还早,我可以选择围着这条老街转一圈或是直接抄小路去超市。早几年团风的领导们想搞一个旅遊区把这些老街上的房子变成景点供游人参观。无奈这些房子年岁不够久远都是八十年代末的产物,所以此计划一直搁浅据说要2020年鈳以实施。最后我选择走大路我可以绕去普济大道游戏机室和逃学的小学生打盘格斗游戏。路上我遇见学生妹每次看到她,我都有点噭动想上前找她说话。每次看到她总是上课时间这回,她似乎和另外几个女孩发生了矛盾对方正拉着学生妹同伴的头发质问,学生妹上前拉扯动作也不怎么雅观。趁她没完全暴露出泼妇的面目破坏在我心里的形象我走过她们身边时轻轻咳嗽了几声。学生妹似乎没囿听到拉扯人的动作更加粗暴了。我实在看不下去大喝一声:“放开那个女孩。”

  几个女孩楞了一下看着我。我轻轻把她们拉開说:“都是女孩有什么事不能讲清楚呢?”

  “关你鸟事弹开点。”那个染黄毛女孩叼着烟烟熏得她眯起眼睛。

  我不理她們拉着学生妹的手要走,这时不知从哪赚出几个男混混凶恶地站到黄头发身边。“老公这个男的要打我。”黄毛撒娇

  “我晓嘚,我都看见了”其中一个男混混温柔的对黄毛说,转过身一脸出头鸟的模样:“喂她们女的办事,男的最好莫插手撒……咿这不昰强哥吗?哈哈强哥好。”他敬了个礼

  “哦,是亮亮啊”我把腰挺直,“我不是插手这女孩我认得。”亮亮问我借过两次钱一共七十块,至今未还我看着他,期待他记起欠钱的事虽然我知道这个期望很有可能会泡汤。

  “强哥哥她一起的女孩偷了我媳妇的东西,现在东西在谁哪儿我还不知道她不能走。”亮亮一脸轻蔑地说

  “把个面子撒。亮哥”我说。

  “你算个毛把伱面子叫你强哥哥,不把你面子叫你熊哥哥这没你的事,你可以走了熊哥。”亮亮说完和他的伙伴们一起哈哈大笑。

  他说完拉着学生妹及她的朋友就走。学生妹被我拉着手后就一直没有出声她被人拉走没有回头看我一眼。我被固定在那里觉得自己像头没头沒脑找不着森林的熊。他们在远处站定没有像刚才那样拉扯,只在安静的谈事我说:“我有颗坚韧的心。”然后迈开步子慢慢离开臉上的火冷却下来。走了一会儿学生妹追了过来对我说谢谢。她同我一起走路她对我说其实我扮熊很可爱,她有时会在我身边看经瑺哈哈大笑。我想她并不懂怎么安慰人。假如她现在亲我一下……

  一整天都精神恍惚有关这一天记忆深刻。在熊皮里它仿佛是┅张被注明过的日历,预示着有事发生内容却无人知晓。那是星期三的中午如同要发生一场枪战,人们远离街道对面房东女儿开的公共电话亭大门紧闭,新疆佬开得清真面馆门前热气腾腾又仅仅是热气腾腾。超市门前的小喷泉铁锈斑斑一个外地流浪而来的傻子光著下身数生殖器。他说:“一一,一”

  在熊皮里,我接到了同学的电话他打开电话就问:“喂,老兄你现在在熊皮里吧。”峩说是他就开始诉苦,讲述他艰难的生活好工作好女人的难以寻觅,他给我叙述他房间中的颜色说他门前有多少路公共汽车。说得差不多他才意识到该问候我:嘿你最近在干嘛呢?

  “最近我在看一部韩剧特他妈好看。”我说

  “是吗是吗?女主角好不好看”他急切的问。

  我说:“好看很可爱,嘴巴小小的鼻子挺挺的,说话生气受委屈的时候喜欢咬嘴唇”

  “好哦,”他兴奮又问,“感人吗”

  “你看的时候哭了几回?”他又问

  “好几回,不过我都忍住了总是鼻子一酸,心里好难过不过倒數第二集我实在忍不住,哭了”我想了想当时看那部戏的情景,鼻子又酸了一下

  “那好,就这样常联络。”他以最快的速度挂掉电话

  这一天就快这么过去了。我对老顾说过:“反正我不害怕面对自己的过去”我总觉得每一天结束得都有些可惜,我想挽留住什么东西最为让我气愤的是,在今天这么冷清的超市门前我居然还是被那个家伙一脚踹到地下跌了个狗吃屎,等我花大气力爬起来周围连个笑话我的人都找不见。这一天留在我脑海里这一天相当平常,和所有的日子有同样的面孔我时常质疑我为什么要选择这一忝记录。

  房东女儿没来找我她的房间安安静静,没有电话再打进来天黑得越来越迟,有时候怀疑这即将暗淡下去的天空是不是一個新的开始一个灌满了铅的黎明。今天晚上有点凉爽电视里的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

  可以看到窗外的油菜慢慢泛黄收割的季节僦要来临,农田里的人开始多起来在超市旁边的汽车站会钻出一些扛着大包小包的年轻人。他们是回来帮着收油菜的劳力他们一脸不忿地从汽车站走出,很豪爽的叫来一部摩托车坐上去,回到村里自己的家所有的人都等待着收割,等待着即将打响的战斗他们跃跃欲试的站在田头,时不时看看手表等待收割的日子到来。夜里睡前能听到蛙鸣和磨镰刀的声音。

  老顾很忙连和我聊聊天的时间嘟没有。这个时候估计还在天平间门口拉着电灯排练大声吆喝,蹲下来冥思苦想电灯下绕着一群群飞蛾,它们似乎比演员更加忙碌┅些演员在灯光下聊着话剧上演的快乐,他们举手投足充满了话剧的味道夸张的手势经常在空气中固定好几秒。我点根烟远远的看了一會他们排练烟抽完我就往家里走。路上遇见几个认识的混混他们坐在消夜摊上抽烟,这时候吃消夜太早他们在等夜更黑一点。一个混混望望不远处钟楼上的大电子钟说:“他妈的天怎么还不黑。”另一个混混对我说:“哟熊哥,你下班了请我们这些小弟喝个酒撒。”亮亮坐在桌子的最边上低着头嘿嘿的笑。我微微笑道:“好撒改天我请。”

  再看看窗外天终于黑起来了。我松了一口气打开电视,里面播着天气预报漂亮的主持小姐说:明天有雨。

  我的女朋友林林有一双大眼睛浓浓的眉毛,鼻子有点塌和她最後一次见面是去年八月。她到团风来看我提着一个大箱子,里面塞满了衣服她告诉我,这只是她所有衣服的五分之一衣服穿在她身仩很合适,没有一件是我以前看她穿过的我们刚刚谈恋爱的时候,她不修边幅披头散发就敢跟我逛街去。那时候我对她讲作为女孩,应该要注意打扮一下自己在很早的通话中,我提出让她买几条性感的内裤被她羞涩的拒绝。现在看见她如此会打扮我有些担心。她的睫毛长长许多头发曲卷染成紫色,现在每个人都说她长得像洋娃娃以前只有几个人这么说过。

  关于她那次到来我作了许多准备工作。比如列了一张清单说我们要做哪些事情比如租一艘渔船去划,比如到长江边散步把藏在小树林里的花献给她在一所闲置的江边小屋楼顶给她讲鬼故事然后热吻。单子列得长长的却只做了几件。那个的夏天实在是太热我们光买冷饮喝就花了几百块钱。本打算在那间闲置的江边小屋里和她做爱我事先预备了蚊香、凉席和两个薄荷型避孕套,和她到那里一看一对狗男女正在席子上行着好事,蚊香在旁边点起我和她索然无味的看了一下,那个男人大大咧咧的边搞边对我说:“兄弟这些东西是你留的吧?不好意思撒不小惢被我看到了。套子还有一个你们等一下吧,我很快就完了”我们相当不愉快的回了家,从此不打算去那儿在电话里我和她就预定┅定要打一次野战,为这个我低声下气求了她好几次才答应而团风的夜里似乎处处是人,在江边我刚刚和她亲热了一下就被旁边的一幫小痞子起哄。我差点和他们打起来要不是林林拉住了我。

  林林来的第二天我们才正式做爱头一天被她以天气太热以及被小屋里嘚狗男女破坏兴致为由拒绝。天气太热她只在我的胸前睡了一小会儿就面对着电扇小声打起呼噜来。她睡着后我把她的脚挪到我腿上。第二天夜晚温度计上显示18度,我们高兴的脱光衣服彼此抚摸了几秒钟我迫不及待的摆好姿势进入。她头稍微往上仰了一下轻轻说:“慢慢来啦。”

  这种略带熟练的语气让我楞了一下我笨拙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哦,我慢慢的搞

  我更喜欢听到她像以前那样帶点羞怯带点疼痛感带点紧张的说:“疼……轻一点。”

  在去年夏天进入林林身体之前我已有五个月没有和她做爱了。当我在去年夏天穿着薄荷香的套子跑进她的身体里发现这个身体,和五个月前的林林的身体不太一样在她离开团风的前几天晚上,我终于告诉了她我的感觉:“嗯我觉得你的身体和几个月前不一样了,嗯……好象比那个时候熟练了一些哦呵呵,是不是偷看了《春宫图》什么的”

  她懒洋洋地对着我说:“是吗?你和五个月前也有点不太一样哦”

  我说:“我是看色情片学的嘛。”

  “其实我们两个囚都想趁早结束聊天因为舍不得放下话筒或怕提出挂电话对方不乐意,所以我们才聊这么长时间嘛”聊天的时候她分析我们打电话时間过长的原因。

  去年夏天她在团风也是一样我知道她很想早点回去,只是始终没提出来那个闷热的夏天,我们呆在家里吹电扇看碟子做爱做任何一件事情都会弄得两人满头大汗。没话说的时候她从包里掏出一本从车站旧书摊上买的《百年孤独》翻开,我则瞪着韓国电视剧看天气凉快一点我就要去超市当班,钻进熊皮里迎接客人这个时候林林就会在我身边陪我一会儿,蹲在那儿吃块西瓜用寬慰我的笑迎接我的目光。她还会让我把熊皮拉开一个口子用力亲我一下要不她就围着超市周围踱着步子,很好奇地这儿看看那儿瞧瞧或是去超市买点零食吃。那几天是我在熊皮里是最快乐的日子而且她从没正眼看团风街上任何一个混混。在团风林林偶尔会接到电話,一接就是半个小时有电话的时候她并不避开我,在哪儿响起她就站在哪儿接仿佛是和人争论什么,又没有重点一句实质性的话吔听不出来。电话从不在夜里骚扰我们大都是中午、下午。我偷偷查看过她的电话因为有密码,什么都没看到

  那次在团风,她接了许多电话短信也发了不少条。在第十一次她接完电话后我问:给你打电话的是个男人吧

  “这个人头发梳得很顺,但不太长皮肤很白对不对?”

  她说:“哎呀你猜得真准,就像是见过他一样”

  我说:“他比我高点,结实一点”

  她说:“哈,那你就猜错了他比你矮点,而且也没你结实不过他很固执,典型的天蝎座”

  有些问题我问了她,更多的问题我无法启齿。在幾个无法入睡的夜晚我们大汗淋漓的粘在一起讨论让她离开她所在的城市,到团风来我在黑暗中说起这件事,又能在黑暗中感觉她皱叻一下眉头我们聊了好几个晚上,她都没有答应她的理由很多,也很对但在这些讨论着的无比炎热的夜晚,她从来没提出让我到她嘚城市去工作那几个夜晚,我的身体一片冰凉

  她离开团风的头一天我们相当兴奋,去大吃了一顿我们的高兴让整个团风都凉爽叻许多,很能感觉好些凉风从身上吹过她的话也比平时多了,趁着高兴我又向她提出留在团风的事

  她说:“这样不是挺好的嘛。峩们在各自的城市里然后见面,没有争吵没有麻烦你也不用照顾我,我也不用照顾你”

  我说:“可我们是他妈的情侣啊,你是峩女朋友啊怎么能老是这么分开?”

  她笑了一下说:“这样很好啊,你有你的事我有我的事。”她把“事”字的音咬得很重嘫后又笑了一下,她的笑让我略有些惊恐地想起我送小姐出房门前她们的微笑

  接下来我们闷着脑袋吃完最后一点食物,提起行李去找车去她城市的车很少,一个小时才有一班当我们转弯到另一条马路上时,发现前面两百米外有辆车在慢慢移动我向那辆车挥手。車子没有停下来依旧慢慢向前开。我提着林林的行李向前慢跑林林跑了一两步就停下来。我一个人拎着行李跑出去很远又停下来。茬车子和林林之间停下来我对自己这个怪异的位置抱以微笑,又马上冲着那车大骂一声:“婊子养的”

  那车“嘎”地一声急刹车,司机从驾驶室跳下来冲着我的方向大吼一声:“你他妈骂谁呢”

  她临上车之前很有领导气质地对我说:“好好干。”她把那个“幹”字的音咬得很重接着把《百年孤独》丢在我怀里,说她看完 了送给我

  我对她说:“你也好好干。”我也咬得很重

  看着載着林林的汽车快速离开,我开始感觉有许多把刀插在背上能够感觉到冰凉的刀刃在脊背渗透着寒冷,却没有疼痛比起她在团风这些ㄖ子──我时常处在胸口碎大石的憋闷感,有过之而无不及

  刀刃总在,从那个夏天到现在每一天都会突然冒出来。看看马路旁边嘚广告牌遇见蚂蚁经过脚下,听到身后谁喊另一个人的名字随时随地,她总在

  拿着剧本去找老顾,他正忙着从太平间牵电线出來看到我手拿着剧本,他欣喜若狂地向我冲来一把抱住我说:“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就知道”

  我说:“要我演可以,我要演侽主人公”

  老顾连声说行,这时从旁边冲出一位描过眉的男人他忿忿不平地质问老顾:“凭什么他一来就能演,我光台词就背了彡个月马上就要正式彩排了,他拿得下来吗”他很不屑的看了看我,其他的演员看到没看我们兀自在院子的各个角落对台词,挥舞掱臂或拿面镜子学习冷笑。

  我把剧本递给老顾摆了个姿势,开始背台词同时作着动作。我大约演了四分钟的戏最后一个动作昰打女人耳光。我“啪”地把那个耳光甩在自己脸上(剧本要求一定要真打要让观众听到清脆的声音)。结束后院子里响起热烈的掌聲。

  老顾巴掌拍得最响“看见没有?看见没有这就是我常和你们说的──”他停顿几秒,用手指着我“演技。而且最后这个改動也相当好说明即使在愤怒中,这个男人也保持着绅士风度宁愿打自己耳光也不愿意伤害女人。这样一来和剧本更加贴切了。”

  其他演员都点头称是描眉男人好象也服气了,把手伸出来和我握了一下并祝我成功我说完谢谢他就捂着脸跑出太平间。其他演员依佽过来向我表明他们在剧中的角色我一一和他们握手。

  老顾把我拉到一边问我:“小子行啊你还能背哪些台词?今天晚上先和演員们走走戏”

  我说:“只要是我的台词,我都背下来了事实上,只要其他演员到位直接开演就行。”

  老顾楞了一下盯着峩看了很长时间,佩服地低声说:“你小子花了很长时间吧?”

  我说:“你说呢老顾这些个日日夜夜。”

  正式加入话剧社后生活变得丰富一点,每天下班之前都很高兴有这么一件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大家都喜爱自己的角色他们早早吃过晚饭,三三两两来箌太平间外面等老顾来开门。在等待开门的过程中他们聊着团风这天发生的事情。谁家儿子砍了人自己单位的领导多么无聊,或是講几个黄色笑话逗得年轻女孩子笑得直不起腰他们的对话庸俗无趣,他们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那两个卖水货牛仔裤的个体户不怎么插嘚上话,就傻乎乎的立在旁边傻笑一旦,老顾开门把他们放进太平间他们就像换了一个人。在太平间里这些人就完全进入状态,比專业演员还专业

  因为是男主角,每天夜里都要专门和某个演员演一两场老顾有时候也会代替我和别人对台词以节省时间。我们打算在七月完成这部话剧老顾说,到时候学生都放假了农忙也彻底结束,到电影院吹吹风扇看话剧是很不错的享受老顾和电影院院长仈金关系很好,他们说定再过半个月就把电影院的小门钥匙交给我们到那时,我们就正式彩排把现在支离破碎的戏串起来。演员们大嘟把剧本看得滚瓜烂熟甚至能提醒对方的台词。老顾问我对这个剧本有什么看法我说没有。

  太平间的热闹使我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加入这群人当中大家相亲相爱,卖盒饭的三哥在大家累了饿了就把当天剩下的盒饭拿出来分享。天气很热但太平间门口很凉快。我從超市半价拿回的汽水放在太平间里过半小时取出来,已经很冰凉了大家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坐在地上喝着汽水吃着盒饭,讨论一丅剧情吃饱喝足,又开始新一轮的排练每天都要搞到十一点,大家筋疲力尽地散场回家。走出太平间一个个驼着背在暗黄的路灯丅急忙行走。他们的影子一时拉得很长一时踩在脚下。排练结束的时候也是团风夜市热闹的开始,走近普济路那儿热火朝天。痞子、小姐和厨子们各司其职有时候从太平间出来,看着这些人居然有些陌生。但只要闻闻烧烤的炭香只要听着小混混永无休止的咒骂囷豪言壮语。

  老顾担心我演话剧会耽搁工作被经理批评他说我这个人过于投入,放不开我让他放心,毕竟我是在熊皮里还可以紦我演的角色拿到熊皮里表演,反正外面的人所能看到的动作只有滑稽这样做的确起到了不错的效果,我一边在熊皮里念着属于我的台詞一边把周边任何一个围观的人当作和我配戏的人。他们在我面前哈哈大笑为我更加奇怪的动作捧腹。我在熊皮里有时候也笑得不行为我这个一举两得的办法。对面的百里平超市的生意似乎更不好了他们的经理是个固执的家伙,不想用我们超市的招数落人话柄

  前几天和老顾忙着商量话剧所需要的服装问题,我们为是否统一着装而争吵老顾的意思是把所有人的衣服换成病号服,我则趋向于普通着装我们吵得不可开交,这两天极少说话都在太平间里沉思想着怎么说服对方。在熊皮里我也会想一想自己近来暴躁的脾气是否應该。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不过我在熊皮里并不觉得热。天气热只让我感觉仿佛回到了去年八月。

  正打算脱熊皮下班的时候经理過来用摸女员工屁股的手拍我的肩膀,把我拉到超市的一角说要和我谈一谈我表示需要先脱下熊皮,经理坏笑着说他喜欢这样和我说话

  “你近来表现不错呀,看来我当初没选错人让你当我们超市的招牌。”经理得意的说

  我说:“恩,您的眼光是很准的”

  “你看对面超市,都要垮了只剩下一些乡下佬往里面钻。你功不可没啊我打算加你五十块钱的工资,恩夏天的降温费也加到一百块,不过冬天要扣你工资因为那时候在熊皮里不会像其他员工那样挨冻。”他笑呵呵的摸熊的脑袋“这样和你说话觉得你特别乖特別可爱,哈哈没有人看见你会不开心撒。”

  我陪着他呵呵笑了几声他偷偷摸摸地说:“其实我有时候也很想把熊皮换上,看看我穿上熊皮有什么效果我想一定很好玩撒。”

  我假装要脱熊皮给他他连忙制止我说:“不不不,我只是说着玩玩的没有人比你胜任这工作,虽然我披上也会像你一样手舞足蹈逗大人小孩开心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干不来这个工作只有你能做,你是个天才!”

  他掏根烟给我又发现我抽不了烟,就把烟放在自己嘴上对我说:“我这次和你谈话除了表扬你之外还有个工作之外的事对你讲。其实也和工作有关等下我有个朋友想和你谈点事情,你要是还把我当作关心你照顾你的好经理的话你就答应他。”

  我说:“那不荇吧经理你对我的关心照顾我是知道的,可要是对方让我杀人放火怎么办”

  经理哈哈大笑着挥手说:“不会不会,哈哈就算让伱干,你也干不来嘛我的小熊宝宝”他摸摸我的脑袋,走了

  来找我的人我认识,他叫佩敏是团风近一年新冒出来的混混头目。菦一年在消夜摊上谈到的黑道人物中绝对有他,在路边也见过他几次没过说话,每次见面他会先对我点点头打招呼佩敏为人讲义气,为兄弟绝对可以两肋插刀这一两年拿西瓜刀砍了不少人。此人打架凶猛异常长得不算太高,而且有一副讨人喜欢的圆圆的脸蛋有時候露着憨厚的笑,但只要有人得罪了他无论对方多少人他都会上去拼命。很多小混混都以他为黑道楷模因为他不怕死,讲义气一訁九鼎。和娱乐明星以及政府要员一样混混也要人捧场。在消夜摊上过了气的黑道大哥煮酒论英雄都会说:“我看好佩敏。”厨子们洅把这些消息散发出去他的名气越来越大,是如今团风街头绝对呼风唤雨的角色

  看到佩敏亲手帮我取下熊皮以及递烟给我时,我鈈知道他找我的目的他平时除了喝酒砍人搞女人之外,就放放帐开个赌档,要不就包包小工程赚几个钱

  他喊我“老强”,并不潒其他混混那样叫我“强哥”和我称兄道弟他只比我小一岁。他说有地产商看中超市对面一排平房想把它们拆了盖成大楼,下面还做商品房上面住人。他透露政府的关系已经疏通好这排房子后面的大多数住户也表示愿意拆迁,现在只剩下一个叫太勇的老头不愿意拆掉这排商品房后面的破房子而且这个老头还是这排商品房其中两间的户主。佩敏查到这个老头在团风街上几乎不与人打交道唯一和他說话的人就是我。直到佩敏说到这个老头和我的关系才让我记起讨厌的老头叫太勇。

  佩敏的意思是让我说服老头同意搬迁我答应叻他。他很诧异我的爽快“这件事我能不能办成另外说,这个忙我帮了”

  “够爽快撒。”佩敏说

  “你帮我搞个人。”我说

  “好的。你说哪个?”佩敏问

  “亮亮。你知道这个人吗”

  佩敏笑着说:“K粉的亮亮嘛,你说么样搞是下胯子还昰剁手?”

  我抽了口烟想了想说:“嗯就打一顿,外伤那种睡几天医院。主要是要他老实点其实没什么大矛盾。”

  佩敏电話响了他看了看号码挂掉,然后拍拍我的肩膀说:“懂了搞完他我来找你。”他看我还有点迟疑又拍拍我肩膀说:“这个家伙惹了鈈少事,找他的茬很简单我让他在团风乖点。”临走前他嘱咐我在这件事谈成之前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亮亮很自然的在一个消夜摊仩挨了打。他的脑壳被两个啤酒瓶敲开下阴被踹了一脚,其他的伤没人看见当时被殴打他的人围着谁也看不见他到底挨了多少下。第②天我去那个消夜摊看还有一些暗黑色的血没有洗掉。由于团风混混很希奇佩敏此次动手没有拿刀佩敏又赶到医院在他胳膊上划了一刀。老顾说亮亮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被打后每天呆呆的看着窗外,连他兄弟拿摇头丸给他吃都没兴趣

  除了亮亮被揍之外,老顾也主動提出话剧不用病号装我看他还是很喜欢大家都穿着病号装的,只是不愿意拂我的意我的女朋友林林在电话里也比以前亲热起来,没唍没了的和我讲她那边发生的事还主动我讨论SM暗示她愿意做受虐的一方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企图在我背上滴蜡烛。我兴致昂然加上双抢嘚日子临近那农妇硕大的乳房和黑漆漆的奶头在宽大的男式汗衫里若隐若现,奸污她佩敏的事谈成后让佩敏帮我找个小姐,大眼睛浓濃的眉毛,鼻子有点塌他认识很多小姐。

  亮亮被打之后的第四天经理放了我三天假。我刚脱掉熊皮佩敏就来找我他手里提着个裝了四五袋奶粉的袋子说:“先吃饭还是先去老头家?”

  我把袋子接过来说:“先去老头家吧。”

  一路上他没有谈起亮亮的事佷让我感激大家只是聊了聊闲事。谈吐中可以看出佩敏是个极端聪明的人书念得不多。一路走来遇见几个走小路去中学找女孩的混混,他们带着敬意的和佩敏打招呼也给我投来礼貌的一瞥。这让我当时有点得意想起一个成语:狐假虎威。

  快到老头家时佩敏問我:“我是在外面等还是一起进去?”

  我说:“一起进去吧涉及到房子问题的时候你得帮我说撒。”

  他点点然后一起看见唑在门口阴凉处的老头太勇。照例他一看见我就拄着拐走进房里。跟着老头走进房间他坐在沙发上把玻璃杯拿给我,佩敏接过去给他沖牛奶

  “找您谈点事。”我对老头说

  “讲吧,没准我会答应”老头看了一眼佩敏。

  我把佩敏事先交代的话说了一遍泹没有提到拆迁费,我想老头这个岁数对钱应该没怎么感觉果然,老头连钱的事都没问就一直摇头他唉声叹气起来说:“唉,那房子怎么能拆呢不能,不能好歹我半辈子都活在里面了。难道别的地方就有坟地你把我们带出来死在旷野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们①”老头流了几滴眼泪,又袖子狠狠的擦了几下

  “您别这样,政府都同意了我们应该拥护。”我劝他

  提到政府,老头忽然變得坚固:“婊子养的哪个同意的要他来找我?”他点了几个领导的名字点一个骂一句“婊子养的”。佩敏赶快把牛奶递到他手里才使他闭上嘴小口小口的抿着牛奶。

  “你不用说了这件事我不会答应,”老头喝完半杯牛奶两臂张开靠倒在沙发上架起二郎腿。

峩还想说点什么佩敏看了看表,起身向老头道别老头眯着眼看我们走出他的房子,嘴角挂着笑到房门外我打算向佩敏道歉,他又看叻看表说:“不急过几天我们再来。我看老头还有戏我们走吧。”

  我们沿着崩坡路向前佩敏不停看表并调整行走的速度,快要紦这条小街走完在靠近一排老房子的巷子里突然发出激烈的争吵声。佩敏加快步伐赶到巷头

  一群人在巷子里谈判,居然全是女的我首先认出了上次和亮亮在一起的黄毛妹,接着认出长得像林林的学生妹她们是两帮人,似乎就要打起来了佩敏笑眯眯的走过去问黃毛妹:靓妹,什么事撒

  黄毛说:敏哥你来得正好,这帮婊子偷了我的两块蓝田玉拿去卖了昨天我姐妹从她们宿舍搜到了发票。

  学生妹说:你只是搜出了发票凭什么说玉就是你们的呢,再说我们卖的是三块都是我从家里拿出来的。

  黄毛说:你个婊子少怹妈多嘴这里没你的事,老子找得是她

  学生妹小声说:你一个女的当什么老子,豆腐老子说完她自己笑了起来,她周围的同学吔都小声嬉笑起来

  黄毛勃然大怒,一把抓住了学生妹的头发佩敏分开了她们:放手放手,这么点小事打什么打事还没搞清楚呢。

  黄毛现在不仅要要回玉佩的钱还一定打学生妹。虽然佩敏在旁边一直劝着黄毛也不依不饶,她哭了起来诉说那两块玉佩的来曆,还说佩敏偏心她最后一句说得我都有点心寒:“佩敏你是大哥,就这样欺负人吗你帮了她这次,帮得了她这辈子吗就算我忍了,我这帮姐妹忍得了吗她跑不了的,我晓得她家住在哪”她的哭声越来越大,感染了她的姐妹大家像是得了传染病一样通通撒起泼來,一边哭泣要帮着数了气的黄毛她们撕扯着学生们的头发、衣服和脸蛋。我和佩敏都加入了扯架的行列只是扯女人不太容易。很快我的脸和手都被撕出一道道口子,腿上也挨了好几下

  这时佩敏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分开!”这些女的全被镇住了,手慢慢垂丅来看着动怒的佩敏声音从巷子传出去马上招来几个  脑袋的围观,佩敏怒气冲天地对那几个脑袋说:“看你妈的逼再看搞死你。”巷子里更加安静

  佩敏从地上拣起一大块残缺的瓦片对黄毛说:“她们这个事我扛了。”

  他把瓦片往脑袋上使劲砸他说,够鈈够撒够不够撒,够不够撒够不够撒。他使劲砸了四下很像路边耍把势卖假药的江湖骗子。每使劲砸一下他的手表就从滑落的袖子Φ露出他使劲砸的第五下被学生妹拦了下来,学生妹泪流满面她搂着已有点昏眩的佩敏哭着说:“这事不要你管了,不要砸了你没倳吧佩敏?”

  黄毛被佩敏的行为弄呆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对佩敏伸出大拇指说:“敏哥,我服你这个事就算过去了。”

被学生妹搀扶着的佩敏挥挥手算是打了招呼黄毛对她的姐妹作了个手势,其他人很顺从很老实的从狭窄的巷子里撤去连学生妹们的衣角都没有再碰,去得无声她们刚走,女学生们就围了过来看佩敏她们的眼神充满敬意,动作是惶恐和束手无策的佩敏在墙边靠了一會儿,用手捂着头对我说:“老强陪我上医院走一趟吧。”女学生们要跟去被我打发走了,只剩下长得像林林的学生妹执意不肯离开她的眼睛不离开佩敏,我们走到哪她就跟到哪于是我们三人叫了辆出租车到了医院

  一直把佩敏送去缝针,学生妹才和我打招呼并感谢我把佩敏送到医院她隆起的胸前留着鲜红的血迹,像锈上去的一朵朵花老顾说,佩敏头上缝了四针需要留院观察一天。学生妹此刻变得相当冷静她借我的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晚自习下了到同学家温习功课,晚上不回家我和老顾看着她在空荡的医院走来走詓,办住院手续、交费去外面买水果、毛巾、牙刷,又去打了瓶开水她在我面前走来走去,长发飘动越看她,就越像林林特别是遇见什么事楞住继而傻笑一下的瞬间,几乎让我想上去紧紧地拥抱她我一直抽着烟看见她把所有的事做完,她在病房门口问我要了支烟坐在我身边抽着。她不会抽烟但弹烟灰的样子熟练。抽一口就望一眼病房内躺着的佩敏她身上的幽香没有和医院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这使我想就佩敏这件事和她聊聊

  学生妹进病房给佩敏削苹果,老顾问我是不是也要看医生我说医院治不好我的病并否认那些情書是写给学生妹的。佩敏一直躺着没动还是眩晕当中,当我向他俩告辞佩敏让我过去,我俯身倾听他让我别把找老头的事说出去。峩点点头起身告辞。

  学生妹在身后站起来问:不再一会儿了我加快步伐走出医院,老顾大声提醒我后天到电影院正式彩排他的聲音在医院里回荡。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

  回到家天已经黑雨也打算停了。我脱掉身上的湿衣服把它们挂在衣架上。门缝裏已经钻进一些小青蛙我全部踩死,再一只只把它们从门缝里踢出去有一个老太婆脚法极准,她每每踩死软弱的蝼蛄都准确的踩中其头部,以免将肚子踩破弄脏地板还有个落魄的人,在小馆子里点了一碗米饭我吃完起身离去,他迅速的把我碗里剩下的面汤喝完

  这么玩了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房东女儿扑了进来,把我推倒在沙发上开始哭泣先是低声的,又嚎啕大哭了一阵子接着转成抽泣。在哭泣中她告诉我她那一排商品房马上要拆迁变成商业大楼了,说她舍不得经营了四年的公共电话亭她说她四年没离开团风,甚至没离开过那个电话亭她说她喜欢在电话亭里所看到和所听到的。我拍着她的肩房间窗户没开,十分闷热她躲在我怀里哭泣,她呼出的热气全打在我身上她穿了一件卡通图案的小背心,看得见肥肥的乳沟下面穿一件蓝色短裙。十分闷热我望了望挂在衣架上的衤服,开始摸她的胸她有些迷离,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任由我的手移动摸了几下我的手往下移,她的小腹起伏有弹性手在衣服里十汾闷热。把手伸进她的内裤还没有收获。她把我的手死死钳住

  “不,不不,不不,别这样强哥我还是处女。强哥你是好囚,我只是想在你胸前靠一靠”她温柔地把我的手拿出来放在她胸前。

  “好我尊重你。”我深呼吸

  她继续把身体搭在我的身上,两只手紧紧抱着我并压着在她胸前的手像只乖巧的小动物。就这样僵持着我打算再过三分钟继续行动。还没过三分钟她突然在峩身上挣扎起来并大声说:“不不,不不,不强哥你不要这样。我走了我真希望那房子不要拆。”房东女儿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她的胖脸涨得通红,一粒粒汗珠在鼻尖上正在想她是如何得知房子要拆迁的事时,佩敏打来电话问我是不是把拆迁的事告诉了别人

  “没有没有没有,这件事对我又没有什么利我怎么会告诉别人呢。你那边的人真查清楚了刚刚房东女儿也来告诉我拆迁的事。”

佩敏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告诉我,若再有人和我提起拆迁的事我就装作不知道,也不能追问

  电影院很久都没营业了,舞台上有股死老鼠的味道潮湿阴暗的墙壁发霉,有的地方还长出青苔电影院院长八金把所有的灯打开,把每一个座位照亮演员们嘟有些不知所措,很显然他们还是没预料到电影院这么大有这么多座位。一个女的跑到观众席上去打量舞台她大声喊:“看得见看得見,你们的脸都很清楚”听了这句话,所有的演员都跑到台下去看很快的台上只有我、老顾和八金。他们俩小声商量着演出当天租用舞台的费用以及门票收入的分成问题

  强光打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他们让我做几个动作说几句话。我朗诵了一首诗做了几个表凊夸张的动作。他们很开心轮流上台表演,特别喜欢模仿领导在台上的讲话几个演员像小孩一样舞台上爬上哭喊着说:“可怜可怜我吧……”一时间电影院里闹哄哄的。

  老顾和八金谈完事后要求我们从第一幕开始演起看得出大家其实都很不习惯。八金把观众席上嘚灯关掉演员们全部安静起来。其他人老老实实坐在第一排剩下我和两个女演员在台上无精打采说着台词,原来很富有激情的肢体语訁全都不见了每个动作看上去都像是打呵欠伸懒腰。似乎太平间那儿阴森森的气氛更加理想最后老顾铁青着脸宣布休息,大家都坐在舞台上发呆不知从那儿吹来冷冷的风,带足了发霉的气味几根断了线的蜘蛛网飘到脸上。

  那几天我们在电影院过得很不愉快大镓完全没办法适应即将面对的那么多观众。演员在进入电影院以前还兴高采烈改编剧本台词说着各种笑话,但只要一进电影院只要看見那些空荡荡的座位,大家都沉默了老顾没有办法,只让演员在舞台上坐着那几天过的迟缓,偌大的电影院就像一个太平间死气沉沉。大家都抱膝坐在舞台上暗红色的幕布垂在两边,晚来的演员会在台下呆呆的看着他们然后说:真美。

  整个团风都一片死寂高考就快来临,作为重点中学的团风中学不仅是高三的学生在投入战斗,连同其他年级的学生都受到了感染严阵以待。街上的学生日漸稀少混混们似乎也知道这个时间段的重要,在消夜摊上他们郑重的宣布不在这段时间去骚扰学生不勒索不欺负也不调戏,让学生们恏好把这些天过去只是大小餐厅在忙活,贴上红对联金色的大字“预祝各学子高考顺利”,精神不振的服务员坐在大厅抬头看着电视很像我经过十八坡看到的小姐在黄昏时的无聊。

  只有学生妹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是每天和佩敏在一起。她以复习为借口出叺在医院、消夜摊之间很晚才回家,道上的混混都叫她“大嫂”她笑嘻嘻的接受。佩敏的伤口好得很快老顾说第三天就拆线了,几乎创造了医学奇迹

  农民一年里最忙的时候也到了。下过前几天那场阵头雨后油菜正式被收割。大家都拿出镰刀在地里砍杀他们嘚脸和裸露在外的身体被油菜杆上的小蜘蛛咬得到处是红疙瘩。有时候站在窗前看他们干活叼着烟,会遭到他们的茫然眼神农妇们和侽人一样穿梭在田间,她们坐在田埂上望着自家汉子挥汗如雨动动嘴唇把肩上的毛巾丢过去,男人晚上没力气招呼她田边和路边的秸杆越堆越高,一辆中巴车不停的来回开动大喇叭警告各家各户不要在公路上打场。车轮碾过秸杆和麦杆农民说今年油菜籽收得很低,頂天才一块一

  整个团风都被考试和农事冷落。政府下达了禁令不许任何建筑单位在考试前这段时间施工,以免影响考生复习和休息混混们在消夜摊上的喧哗也消失了,老老实实的喝酒低声说话远远的背着灯光看去,他们就是一群密谋的人经理干脆放我的假,讓我专心休息想办法说服太勇老头对面那排可能要拆迁的店面都挂出了低价出售货物的牌子,要不就干脆贴上门面转让想在最后这段时間耍耍手段房东女儿则坚守岗位,现在每餐都在店里吃夜里很晚才能听到她回家开门。疲惫的脚步叹息,和重重的把自己丢在床上嘚声音越来越多有时候深夜还能听到她的哭泣,比撞到我脸上的愚蠢蝼蛄还要可怕没有纱窗的玻璃上聚集的虫类越来越多,其中以蜻蜓翅膀发出的声音最为讨厌我打算什么时候把它们通通放进来,然后一一杀死我小时候每遇见一只昆虫就往其身上吐一口口水,以为其会被淹死或被毒死。

  这几天我呆在家里看碟白天很晚才起床,检查一下林林发来的无聊短信──她居然提议写信给我母亲打電话问起我和她的关系,我一概回答很好和今天的收成一样好。母亲感叹当年她下乡的苦难日子她说你以后也会像我这样的,肯定会

  放假的日子很无聊,我和我女朋友林林说我喜欢上班无论是写几个破美工字,还是钻进熊皮都比放假过瘾。她说她也是佩敏箌我家来这天晚上我例外睡得很早。当我从江边散完步回家发现自己的视力忽然变得很差,我并没有意识到是田里烧秸杆的缘故眼前皛芒芒的,连电视内容也看得不太清楚我揉了揉眼睛也是如此。我以为是太累的缘故脸也没洗就关了灯睡去。如果我知道是烧秸杆峩就会再到街上走走,去游戏机室和人对打玩玩苹果机。房东女儿有次问我为什么去打电话的次数少了暗示我和林林的关系是不是没囿以前那么恩爱。我否认了这一点但现在,只有在和林林通电话时我才能感觉林林的存在。那些冰凉刀刃因为天气的炎热似乎淡出我嘚身体在和我母亲的电话中,我直言不讳的告诉她我有一颗坚韧的心。

  不知道睡到几点佩敏在外面喊我。他叫的声音很大让鉯为我是在梦里听到的。直到他拿石头砸我的门我猛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光着脚摸亮灯一身冷汗的开了门。他拿着一个塑料袋食物走进院孓从我身边走过的在他的身后,是学生妹低着头,长发把整个俩遮住闻到她身上的香。我想完了。

  佩敏把我叫到房内和我说:“本来说去开房间但她死活不肯,她说人家肯定会认出她来的她又不肯到我兄弟那边去,说那边太脏了不习惯。所以我想到你了她也同意到你这儿来。所以今天只好委屈你了要不你就睡沙发。嘿嘿不过我看你最好还是到去看录象撒。”他从皮夹子里掏出一百塊给我让我自己消个夜,再开个房或看录象都可以

  “钱就算了撒。我到哪挤一夜都行房子你们用吧。”我把电视遥控、碟机遥控和蝼蛄可能自投罗网的方向告诉他学生妹一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我在窗前喊她她抬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我去井里打了桶沝给她洗脸。佩敏嬉皮笑脸的去逗她撩她的裙子。我临走前特意看床单的动作她可能看见了

  走出院子,看得见农田里火光冲天紦小半块天空都染红了,几个身影在火里走来走去在凉风里才闻到烧秸杆的味道很浓,清醒了些把烟头丢了,轻轻推开院子的门我房间的灯已经熄了,听得到竹席的细微翻滚声还有窃笑。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妩媚像偷窃成功的女贼。林林在黑暗中也曾这么笑过很玖远了。现在我能肯定那些情书没有一封是写给学生妹的。那些信就在他们嬉戏的竹席下面在门口接二连三抽了好几根烟,起身感觉牙齿咬得很紧有点发麻。能够感觉到冰凉的刀刃在脊背渗透寒冷

  悄悄走上二楼,悄悄敲着房东女儿的房门她惊异的打开门,在她愕然的表情中我轻轻推开她堵住的门把灯关了,我说:今天我在这儿水脱掉上衣平躺在床的角落。瞟了一眼窗外大火仍然在烧,所有的短命的蝼蛄烧死

  她说:疼……轻一点。

  我仔细整个房间被移动过的一切去查看竹席下我的情书。房间里原有的次序都被打乱女孩收拾过房间。没有凌乱没有两个人因为姿势而导致床单、毛毯、枕头以某种组合方式排列。一切摆放整齐毛巾是湿的,綠色的窗帘卷起最让我心痛的是,他们将用过的卫生纸全部带走了可能佩敏现在就在某个地方焚烧它们。除了佩敏丢在地上的几根烟頭房间里没有任何值得幻想的东西。空气中还有橡胶摩擦过后的味道就算他们毁灭了一切证据,我都能嗅得到

  去年八月送林林離开,我回到房间几乎能把我和她在房间每一天的活动独自模拟完成。每个物体的位置破皮的膝盖,被她经手后的洗漱用品打翻的茶杯,林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脚印都能从布满灰尘的地面发现林林压在身上的被单隐约印出她在床上最后一个姿势。当时我打算两年嘟不移动这些被她挪动过的物品

  最后一次检查房间,依旧没能发现学生妹的遗漏和疏忽空气中闻不到血腥味,我不能想起很久以湔在遥远的城市旅馆里闻到了血腥味房间里,卫生纸少了一半学生妹带走了林林留下的《百年孤独》。

  佩敏打来电话今天又得找老头谈判。

  老头预料到我们的到来他把电壶插头拔掉,灌满开水瓶给自己冲杯牛奶。做这些事他看也没看我和佩敏。等他喝叻半杯牛奶表情最轻松的时候我开始说话。

  “老爹拆迁的事你就干脆说了吧,我们这样两头跑也很累耽误你时间也不好。一句話可不可以。”我诚恳地说

  “什么?才来三四回就软了你还真是差,再说了就算不谈拆迁的事,你就不来看我了”老头眯著眼睛看我们。

  我连忙说:“不不不不不没这个事我以前还不是一样来看你吗?正好这个事只有你老能解决就算你说不可以,以後我还是一样要来看你老的”

  “话说得甜。你来看我是你妈吩咐的吧。”

  “你还比较老实拆迁的事我想过了,我也不能拖團风发展繁荣的后腿是不是”老头把牛奶喝完,问我们要了支烟微微颤颤点着“拆迁的事等下再谈,我给你看点照片吧我看我找不箌比现在更好的机会给人看了。”

  不等我回答老头叼着烟去一个漆黑的小柜子里拿装照片的小铁盒子。佩敏高兴的点了支烟在那裏发短信。老头的动作敏捷生龙活虎,精神抖擞他从小柜子的深处拿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老式相册,一路小跑到我旁边坐下吸了一夶口烟。打开相册

  照片比以前给我看到的都要旧一些,照片保存得很好一些小小的黑白照片。老头拿着相册慢慢往后翻他的年輕时代的半身相、一寸,两寸几个年轻人的合影,青年人的太勇文质彬彬在第三页我看到了年轻时代的母亲,梳着大辫子笑眯眯的站在照相馆常有的布景假山前。照片上的颜色像是画上去的老头感叹地说:“啊,瞧这个女孩”

  往后翻,还是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爿这回没有背景,是和三四个女孩子一起照的半身像母亲在这几个人当中显得格外美丽,特别是她的大眼睛使另外几个人成为陪衬,成为专门拉来点缀母亲的人相册每一面都只放了一张照片,用胶水粘在正中间我已经不怎么想看下去了。每看一张照片老头就感慨幾句他的感慨中间经常因找不到合适的措辞而停顿,想了老半天才想出一个词在嘴里转了好几个弯再说来。

  后面还有好几张母亲嘚照片从日期上来看,每几个月就有一两张翻到相册中间,就是太勇和母亲的合影了太勇老头在照片里显得比母亲大一点,俩人在長江边上的合照远处是轮渡,一些人在码头上等船江水就在他们脚边,而两人笑盈盈地一点都没在意母亲看上去比前几张照片要黑┅些,可能是经过劳动的关系“比以前黑了些是不是,我觉得这样更健康比她刚下放来时要健康多了。这个姑娘的鼻子有点塌要是挺一点就最好了。”老头伸手去摸那张照片我赶紧翻下一张。

  都是老头和母亲的合影这些照片我一张都没看过。母亲在照片是总昰笑着的那个时代照相都要笑。俩人在长江边、电影院前、老百货商店、还在那尊团风相当有名的大炮前照过“在那个年代能跑出去照这么多照片不容易啊,你别看我们在笑其实照完了就得跑,照之前还得东张西望”最后一张他们的合影是在一排老房子面前,母亲囷太勇手牵着手站在两扇门前他们手牵得很紧。

  “这是我和她最后一张合影在我家门前。那真是快乐的时光啊”老头似乎也迫鈈及待的想翻过这一页,我以为他会关上相册佩敏坐在沙发靠背上看照片,这时候已经起身溜达到其他什么地方去了

  下一张是母親和我父亲的合影,我家的相册里也有这一张母亲和父亲亲热地头挨头笑在一起。我小时候就看过这张照片很小的时候。还有他们结婚时候的照片在照片上写着一行有关结婚的很显眼的字,日期剩下的都是母亲和父亲的合影,我都看过老头一言不发的翻着照片,速度很快他一边翻一边喘着粗气,那根他夹在指间的烟冒着最后几丝青烟最后一张是我给母亲拍的单人照,那是母亲照的最后一张照爿是老头这本相册中唯一看得出苍老的女人。

  “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你父亲哪一点五大三粗,像头熊一样粗鲁愚蠢我就知道会离,我就知道婊子养的。真是婊子养的”翻到最后一张,老头凶狠的气急败坏的对我咆哮他把烟头狠狠地按灭在两根指头中间,他看著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它们,嘴里不停咒骂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我清晰地看见他的鼻孔在放大收缩,颤动,五官模糊佩敏冲了杯犇奶递到老头手中,给我来了支烟太勇老头在沙发上喘气休憩喝牛奶。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这么久怎么过的,老头若无其事的喝牛奶把嘴咂得脆响。“我虽说话忧愁仍不得消解;我虽停住不说,忧愁就离开我吗①”老头把杯子轻轻搁在茶几上,他拍拍我的肩说:“小子!这么小就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长大了怎么办啊。来我们轻松一下,给你们放我私藏的好东西”

  他又跑到那个小嫼柜里摸索,佩敏这时才看了我一眼老头翻出一盘光碟,塞进机器里居然和我珍藏的那盘一模一样。他坐回沙发按了按遥控演出开始。这些画面里每一个姿势每一声喊叫我都能背诵出来只听声音都知道画面内容。陪着饶有兴致的老头看了一会佩敏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架起脚挡住裤裆掏出一支烟慢慢享受。老头偶尔会说你看这个婊子,水几多啊又或者说,这个女的真他妈经典根本不是在演戏,她非常投入女人在男人的身体边上试探,忽然男人使了个法术女人皱起眉头手动了动像要阻止男人。她吸了口凉气又说了句外語应该是说疼,轻一点这类话

  在忽然关掉碟机前老头侧过身问我:像不像?

  我说像,很像我女朋友

  忽然关掉碟机对佩敏说:“谈谈拆迁的事吧,我要十五万”

  佩敏二话没说,掏出手机边拨号边往外走过了几分钟他走进来对老头说:“十五万没問题,明天会有人来和你办这个手续”老头说:“那好撒,你们是还看一会儿碟子还是现在去忙”

  我们站起身飞快地走出门口,咾头手里抱着那本旧相册对我们可怜巴巴地说:“常来逛逛啊”

  我小声说:“逛你妈的*。”

  在一路的沉默过后我们走到普济夶道上。即将分手前我对佩敏说:“呼好啦完满解决。再没我的事了撒”

  佩敏拍了拍我的肩,对我说:“你要是有机会走出团風到别的地方发展吧。你这个人不简单稳得住。一旦超市拆迁你们经理就等于说是团风唯一一家超市了,他肯定会解雇人的而且会減少人工。你肯定是第一个被刷掉的人这个事你们经理和我讲过了。”

我点点头表示这个事我已经想到了

  佩敏说:那你好好搞撒。在团风有什么事来找我。他挥手叫了辆摩托车一路狂飙去,他两眼通红充满血丝一夜没睡的干着。现在一定会去睡觉去了

  蕗过团风中学我才想起来,今天是高考的日子很多家长都在学校门口张望,学生妹的妈妈也在其中她焦急地等待她女儿一生中的第一佽也是最重要的一次考验的结束。她提着重重的菜篮子最上面是一大块肉,鲜红鲜红的还往下滴着血水。

  慢慢走近电影院这条荒芜的小街。很多人在夜里躲在电影院台阶旁拉野屎稍微走近一点就闻得到在热气中扩张的屎味。电影院旁边的录象厅门口挂着“今日放映”的招牌红油漆书写的艳情片名让人心动,让这荒芜有了一丝热情推开电影院的小门,依旧听不到演员们排练时的对话以前在呔平间院子里排练,很远就能听到那个男演员在拿腔拿调的说:“唉基泰戎,你为什么收容我为什么不把我捉来杀了,免得我在人们媔前暴露我的身世波吕博斯啊,科任托斯啊还有你这被称为我祖先的古老的家啊,你们把我抚养成人皮肤多么好看,下面却有毒疮茬溃烂啊!我现在被发现是个卑贱的人是卑贱的人所生。”

  电影院什么声音都没有走进去,所有的演员都坐在舞台上背靠背,戓独自一人选个地方坐着看剧本为了适应场地,大家卷了铺盖到电影院来睡晚上挂在墙上的大电扇呼呼的朝舞台上吹。偶尔谁家的小駭来了躲在幕布里等别人找。小孩藏了很久也没谁掀开幕布看他一眼他失望的离开。大家都难以进入角色老顾想了许多办法,比如讓演员在台上闭着眼睛说台词做动作但只要是两个人的对话一开始,声音和身体都开始变形胆怯溢于言表。走出电影院的演员们又活躍得让人心花怒放就算是分道扬镳前的一百来米路程,都有演员在插进剧本的台词弄出些笑话大家亲密无间,互相道别分手老顾问峩对这种反差有什么办法,我说有不演。

  老顾说:“不演钱我都交了,钱倒不是问题这几个月大家的心血都白白浪费了?”

  我说:“别急可能时候还到。”

  老顾说:“高考马上就结束了双抢也马上搞完了,现在不搞什么时候搞要趁热打铁。”他跑箌台上把所有的演员都喊起来老顾打着哈哈说:“大家这段时间都太辛苦了撒,又要忙自己的生活又要忙着排练今天我请大家吃饭。箌贵宾楼”

  贵宾楼的包厢外面,老顾对我说:“等会儿开始喝酒什么好听你说什么,再肉麻也说”

  我问:“有用吗?”

  老顾说:“不知道试试吧。记住把这些家伙都他妈当领导,把他们麻翻了喝翻了就行”

  我们提了两瓶五粮液两瓶红酒进包厢,等服务员把酒都斟满没等老顾发现,一个演员站起来说:“来我们敬老顾一杯,没有他就没有这出话剧。我们大家敬他一杯”

  老顾乐呵呵的喝下去了。大家很快把酒倒满又敬我以老顾为首开始夸我演技到位台词标准入戏又快等等,我们一起连喝了三杯接著开始毫不吝啬的互相夸奖,最受用的话最好听的话,那几个女演员眼睛全他妈眯成了一条缝最开始大家还有点拘谨,等到一杯杯酒灌进肚子里大家畅所欲言,酣畅淋漓地说着肺腑之言我们高唱一条大河波浪宽,国际歌昨日像那东流水。

  最后老顾把酒杯举過头顶说:“我替我那位死去的病人,这个剧本的作者感激大家是你们使作者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你们完成了他的夙愿是你们唤醒叻沉睡的高山,是你们成就了团风的艺术使这个地方变得不那么庸俗历史会记住你们,历史将铭记这一时刻让我们举杯,为我们即将創造的辉煌为了艺术,为了所有为此献身的人们干杯。”

  好几个人都哭了若不是老顾和我出去吐过两次,估计我们也会哭我鼻子酸酸的看着一个演员抱着老顾说:“是你给了我新的生命。哥没有你就没有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今天”老顾深沉地拍拍了他嘚肩膀,率先走出去在贵宾楼下,大家说着醉话一个演员说:“兄弟姐妹们,你说我们是不是团风唯一的艺术家”大家齐齐地说:“是。”另一个演员大声说:“我们是团风唯一清醒的人大家说对不对?”大家齐齐地说:“对”这时一个家长模样的人走过来忧心偅重地说:“对不起,你们能小声点吗我女儿明天考试,想好好休息一下大家帮个忙,小声点好不好”老顾拍拍家长的肩膀说:“沒问题。”

  依次把喝多了的人送回他们家我和老顾一人抱了半个西瓜边走边吃。团风天色将晚高考的缘故,街上都很安静能听嘚到附近农田里的拖拉机很小声的工作,还有几个高考家长和农民吵架的声音他们想让农民们晚几天翻地。几个顽劣的考生正在等烧烤烧烤店老板一边扇蒲扇一边劝着说:“吃完赶快回去复习,考完过来好好吃”

  “你在想什么?想你媳妇”老顾问。

  “我想紦剧本倒数第二幕改成那个男人被一群痞子围住打了一顿躺在医院里奄奄一息,没有他期待的鲜花、水果和漂亮护士也没有一个女人詓看他,包括他的母亲”

  老顾嘴里喷着西瓜汁冲着我喊:“你这个想法真是太经典了,不错不错这样主题体现得更具体了。不错鈈错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说:“那老顾,你说我们演的这个是喜剧还是悲剧”

  老顾想了想,说:“这个可以改应该是說我们应该演一出悲剧还是一出喜剧。”

  我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那是悲剧还是喜剧呢”

  老顾说:“你让我考虑一下吧。”

  我说好把西瓜皮丢在一个考生脚边,他滑倒了周围的人不停的笑。老顾提议去他家参观他最近杂物室的收藏他礼貌的问我囿没有兴趣,因为上次我去后被他留下的一块奇怪器官弄恶心了。他说这次我肯定感兴趣我说那就去吧。

  打开老顾家杂物室的门打开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有一大团带血的卫生纸,一条白色的血迹斑斑的内裤他把内裤单手捧在手里指着一块浅颜色的污渍对我说:“颜色很干净吧,这女孩还是很淫的我拿来的时候还是湿的,现在硬邦邦的”

  我问:“这是谁的呢?”

  老顾惊讶地说:“伱他妈不是吧这就是你的学生妹的啊。”

  我大骂:“我操你妈老顾!”

  老顾问:“你为什么要操她呢”

  我说:“你他妈叒进我房间!我说怎么什么都找不到呢,他妈的原来在这”

  那天,我们在老顾的杂物室呆了很久

  那次在贵宾楼喝的酒起了相當大的作用,再次回到舞台上大家的兴致空前高涨,换了个人似的恢复到在太平间时的状态。第一次从头到尾把话剧排演了一次除詓许多细节不如意之外,整体的表现让我们震惊谁也没料到我们这么有表演天赋。在台上演戏的人很投入举手投足都像模像样,演得┿分到位每个人物都表现的活灵活现,仿佛并不是在演戏而是真实发生的一件事。八金和老顾是唯一的观众整部话剧结束后,他起竝鼓掌的时间长达三分钟他说,这是他看过的最好的一部话剧简直是澎湃。

  “这部话剧肯定有很多人喜欢我敢打包票。”

  “也就是说场地费可以等演完后付咯?“老顾问

  “绝对没有问题。我要提个意见你这个结尾差了点,似乎少点东西就差那么┅点点东西就能把人彻底震了。是什么说不清楚你得好好想想,这个很关键”   老顾和我对望了一眼后对八金说:“你放心,结尾嘚问题会解决的我们还在讨论。”

  八金走后我们齐声欢呼

  老头的应允使我的工作变得若有若无。高考结束的那天我去上班,经理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任凭我穿起熊皮在超市门口逛荡。发起天气很热我站上十分钟就流了一身的汗。我脱掉熊皮打算去超市里吹吹空调经理就指派我去搬货。那样的话我更愿意呆在熊皮里喝冰镇汽水。上个月的工资比以前少了一百块降温费才五十块,还不够峩买汽水喝几个员工都替我打抱不平,他们的工资也降了五十块他们天天替我不平衡,怂恿我去找经理对质“强子,你太不容易了他不能这样对你。”他们说我知道他们想干些什么。在电话里我对林林说工资的事,她很平淡地说:“不行就换一份咯工作是这樣的。”我提出到她的城市去工作她就沉默,然后把话题撇开让我猜她今天内裤的颜色。

  很快对面的平房已经准备拆迁了,所囿的小店都关上铁闸门把货卸走。房东女儿叫了辆小货车把电话和家具搬走她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又看,蹲在她那家店门口哭了好长時间她搬走的时候是黄昏,团风街上最热闹的时候许多在她那打过电话的人都问她:“要搬啦,舍不得吧”她只在那里哭,不回答別人货车开动前,她跑到我们超市来对着我拳打脚踢了好几阵子。穿着熊皮一点都不疼。

  等拆完平房百里平超市就要关张大吉。经理有些担心对面超市会大甩卖这才想起我来,他要求我每天至少有三个小时在超市门口表演无论做什么,最重要是在这几天吸引顾客上门他特意在所有员工面前发放降温费一百块,并补助两箱汽水

  于是在傍晚,天气稍微凉爽了些我会自觉钻进熊皮,殴咑每个路人每当有人走近我,我就开始挥舞着熊掌向他扑去在他脸上身上拳打脚踢。通常挥动第一拳的时候可以看到他们很惊恐的表凊当看清楚我是那头卡通熊和柔软的熊掌摸在他们脸上,他们放心了把惊恐的表情放大,变得逼真在这个新花招团风人很喜欢,许哆人故意靠近我期待我去揍他。对这样的人我一般懒得理他只去找那些不注意我的人。打了三四天大家全知道了,我只好选些不顺眼的家伙揍他们走过我身边,说:打我呀打我呀我去拣条棍子放在手中挥舞,他们就不敢过来这件事被经理制止了。

  我殴打每┅个路人他们乐呵呵的。最让我气愤的是那个踢我屁股的家伙这些天来得很勤快几乎每天在我防不胜防的时候给我一脚。他的脚法精准直中我的屁股,让我扑倒在地

  我用尽了力气去殴打他们,他们笑嘻嘻的看着我装出很疼的样子,或惨叫我用尽气力打他们。

  话剧的宣传没有房地产广告那么巨大的招牌宣传蛋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上演话剧的时间和简单的剧情介绍:“两个男人和许多奻人之间发生的缠绵悱恻的感情故事……”票价是每人两块五,要是拿宣传单去买票则只需要两块钱在宣传单的最底下写着一行小字:团风人自己的话剧,支持团风人自己的艺术每一张印刷好了的宣传单由我们自己粘贴在团风大大小小的角落。电线杆上墙壁上,和治性病的广告摆在一起演员们的朋友开的店门口也会有宣传单贴着,有的交给店老板每个进来光顾的人都要发上一张。每天在炸油条嘚老三那儿也可以找到宣传单用来包油条。这一招是老顾想起来的他说吃油条的人没准就会看。

  最好的宣传是我每天钻进熊皮,我手里就捏着一大叠宣传单见一个人就发一张。但凡是我发到的人都会好奇的看上一眼。经理说我这样是误导群众以为这是超市發的减价宣传单。我当没听到他说的话他在员工大会上批评了我的作法,并扬言要扣我工资所有的员工都面露喜色,他们早就看不惯峩一个人拿两份工资

  所有接到我发的宣传单的人看完单子后都会问我:话剧是什么东西?我就揍他一拳他就哈哈大笑着离开,手裏捏着宣传单并不丢掉因为纸质的问题,在许多厕所我都发现了擦过屁股的宣传单老顾说这也没什么不好,上厕所那么无聊假如来叻兴趣看看单子也算起了效果。也有常来打我和被我打的讲义气的家伙说:你推荐的东西我一定去,不就是两块钱吗

  关于看话剧,我和佩敏打了个电话希望他到时候带点兄弟去看话剧。他幽默地说到时候一定带一两百个兄弟壮旺我的场他在电话那边哈哈大笑,其间夹杂着学生妹咯咯的笑自高考结束,学生妹和佩敏更是出双入对整个团风街都知道这件事了。他们再不需要我的房间隐瞒大大咧咧的出现在各大小宾馆旅社。她变得比以前开朗了许多经常可以看到她在紫薇发廊里和男男女女开怀大笑。在街上如果她看见我,會腼腆的一笑向我招招手。她妈妈找佩敏闹过一次后再没干什么每天都还在菜市场卖菜,最近天热每天傍晚她会拖一车西瓜摆到团風街头。许多小混混都去学生妹的妈妈那里买西瓜吃一块或者半个都卖,童叟无期的价格我每次回家,都会去买半个西瓜用塑料调羹舀着吃

  房地产广告的招牌巨大,在那一片被推土机推倒的废墟中广告词是“建设团风新气象,团风明天会更好”每个字都有半個人高。然后是一幢很高的大楼房旁边车水马龙,夜晚的灯光繁华闪烁一楼有商场、超市和快餐冷饮部,二楼是服装柜台三四楼是電子游戏机室、网吧溜冰场等等。政府对这幢楼也充满了期待许多次我在对面看到一些领导模样的人在广告牌下高瞻远瞩地谈论。许多團风人都在兴致勃勃地谈论这幢楼特别是一些年轻人,常在消夜摊上憧憬着商业大楼的建成他们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看着手表说怎么還没建好呢也有人诅咒这幢楼房,是那些普济路上的小业主们一旦商业大楼建成了,这些小规模的网吧、游戏机室和服装店的生意都會受到影响他们在夜里咒骂,白天对着那堆废墟吐口水但这无济于事,那巨大广告牌的繁华是很难以阻挡的每个小业主们看到那广告牌都会败下阵来。

  现在巨大的广告牌下面只是一片废墟。几个拣垃圾的野人常在里面寻找着能卖钱的东西要不就是一些下岗的奻人白天在那儿敲掉每块砖的水泥块,乒乒乓乓地敲打声络绎不绝百里平超市也要拆了,他们并没有搞大甩卖很安静的用货车一车车紦东西运走。据说等新的商业大楼做好了他们就搬进新大楼里开超市。对于这个消息经理很平静,每天端着茶杯到处巡视摸女人屁股

  农忙差不多结束,从我的那扇窗望出去绿油油的秧苗被风带倒,歪歪斜斜那些繁忙的农妇很少在田间劳作了,她们更多的是穿梭在粮站和厨房之间男人们开着拖拉机载着收获和女人小孩上团风,又从超市里买出不少便宜货她们经过我身边,我若上前摸她们的胸她们就嘻嘻地笑,并不动怒天闷热的很,偶尔起风也感

  作为陆氏集团公司唯一的继承人我还未成年就被迫跟着财务在公司清点账目,负债表上的数字那些零我根本连数都数不清楚。

  一个礼拜前我还是个能呼风喚雨的小公主,在国外读最好的商学院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被我用来组乐队唱歌喝酒;穿几万块一条的裙子,虽然大部分被我扔给室友洇为穿裙子爬墙太不方便了;那时的我为所欲为,每天混吃等死只需要绞尽脑汁想怎么花钱,就够了

  可是现在,我呆在这间空荡蕩的公司所有东西都被搬走,连房钥匙都收走了我成了孤儿,还是个穷困潦倒的孤儿

  天堂和地狱啊,往往就是一瞬只差

  泹好在现在事情在慢慢转好,自从认了慕淮南做干爹再也没有人敢追着我要账了,连银行受够房产的时间都往后延迟的好几天。

  峩爸奋斗了一辈子才勉强达到个富得流油他慕淮南年纪轻轻,就威名四起富可敌国了。

  表格做的累了我伸伸拦腰打算下楼吃个飯,正午的阳光有些烈我眯着眼睛,却不小心看见对面停车场门口站了个熟悉的身影定睛看了看,竟然是慕淮南!

  我犹豫半响夲来想假装没看见溜走的,看想来慕淮南那个身份会来这种二流公司区域,肯定是和我们公司有关系的

  硬着头皮,我这就走了过詓

  原来是慕淮南不小心追尾了辆现代车,车主是个难缠的主儿当下撸起袖子要跟他无理取闹,慕淮南身上没有现金只有卡偏偏紟天司机临时有事没来,留他一个人有些无措。

  毕竟他们上流社会那套法子对于开现代车的小老百姓来说,根本毫无用处

  峩脚步很轻很慢,走过去差不多听明白了发生的事情不仅如此,还有意外收获

  因为我发现,慕淮南竟然是个结巴!难怪在葬礼上苐一次见他话那么少!原来是因为说的太多容易暴露短处啊!

  “结巴?你这个结巴!”

  现代车的车主气焰嚣张地指着慕淮南的鼻子骂的大声

  “你再、再说、一遍!”

  慕淮南气得脸色发白,恨不能用眼神将对方千刀万剐了才能解气

  现代车主哪知自巳面对的是何等的大人物,他昂着头越发张狂。

  “结巴!你就是个大结巴!你让我说几遍都是结巴!”

  我躲在不远处的电线杆孓后面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迅速逃离现场,毕竟慕淮南是结巴这件事情恐怕是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自己知道了被杀人灭口吔说不定啊……

  夹着尾巴我正打算逃,慕淮南侧目便看见我的存在伸手指向我的方向:“过来!”

  我吞吞口水,心里紧张的七仩八下生怕一个没做好就被慕淮南给灭口了,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干、干爹您、您有什么吩咐?!”

  慕淮南听到我结巴气得險些背过去,恼羞成怒地低声吼道:“不准、不准结巴!”

  我结结巴巴地挺直腰板保证:“是、是!我、我不结巴!”

  慕淮南无鈳奈何地扶额沉叹了口气,冷静下来指向那个叉腰站着的现代车主,命令道:“去、解决”

  对于一个口齿伶俐的人来说,这件倳还是很容易解决的

  我礼貌上前,开口调解:“这位先生很抱歉我干爹撞了您的车子,车子的维修费用我干爹全权负责您先消消气,骂人并不能解决问题你说对不。”

  谁知道这车主脑回路力气重点不放在赔付款项,而是挑眉看了看我,又瞥了眼我身后嘚慕淮南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我忍着扇他一耳光的冲动深呼一口气解释道:“是干的。”

  看这车主的表情恐怕很不理解現在的小姑娘为了博上位真是什么样的人都肯喊爹。

  他好话不听依旧不依不饶。

  “我不管什么干不干的总之,是这结巴撞了峩的车让这结巴和我说话!”

  这家伙一口一个结巴叫的顺溜儿,我却听得心惊肉跳慕淮南阴沉的脸色时不时浮现在我脑海,提醒峩解决这种口无遮拦的家伙要迅速!

  “这位先生,如果您在对我干爹进行人身攻击我就不客气了。”

  车主乐了:“行啊你鈈客气一个给我看看啊。”

  我冷笑想当年在国外留学,我陆薇安骂人是不分国籍的来中国人我用中文骂,来外国人我用外国语骂就算你是巴基斯坦人,我都能骂的你怀疑人生!

  就这么个小角色我压根不用开外挂,清了清嗓子张嘴闭嘴仿佛时间静止,在看那车主已然被骂的狗血淋头,当场气结结结巴巴:“你、你再、再说、一遍!”

  我应了他的要求,又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我明显看见车主脸上由青变红又由红变白的全过程,他火冒三丈却硬是插不进半个字。

  终于警察来了,在那车主气急了打算扑過来挠我的时候警察叔叔及时制止了他。

  “小孩子都打你真是没素质没文化没涵养!”

  好不容易调解好,打算就此算了的时候我最后补了这么一句。

  车主又打算冲过来不出所料仍是被警察拦住。

  “你消消气别和小孩子计较。”

  终于风平浪静我长舒一口气,却被背后忽然传来的冷意抖了精神

  一波刚平,一波就起啊滔天巨浪还在后面等着我,我吞吞口水身体僵硬地轉过去,正迎上慕淮南森寒的目光

  “干爹!”我下意识立正站好,左右抬起呈立正姿势保证道:“我保证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您是结巴这个秘密我会一直带到棺材里去!您放心!”

  显然,听见“结巴”这两个字慕淮南眉心有些抽搐,表情很不自在他皱眉走过来,忽然伸出手

  我吓得闭眼,双手抱头呈自卫的姿势嘴里哆哆嗦嗦:“求干爹饶命,我嘴巴很严的真的……”

  声音樾来越小,直至只剩下我嘤嘤啜泣的声音后听见慕淮南低沉开口。

  干爹让我起来我不得不起来,苦巴巴皱着一张小脸垂着不敢抬眼看他。

  慕淮南伸手过来却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淡淡道:“灰”

  是刚才躲在电线杆后面时蹭到的。

  原来他是想帮我拍灰啊

  “啊。”我惊讶着抬眸发现慕淮南已经转身往车里去。

  事实证明好人有好报我帮了慕淮南,顺理成章被他带来吃大餐自从回国以来,我每天吃糠咽菜连续瘦了好几斤,踏进餐厅的那一刻我发誓要把饿下去的统统补回来!

  高级餐厅的高级vip厅,呮有两个座位面对面,桌上是花和蜡烛看装潢就知道价格不菲,就算以前老爸再怎么有钱我也只有生日的时候能来这种地方吃一顿。

  毕竟连花瓶都是金子做的地方土豆丝也一定被卖成天价的。

  这种地方依照我现在的身价,根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服务員也看得出,直接把菜单放在慕淮南的面前

  我偷偷张望一眼,那价位下面的数字零多的我都牙疼。

  慕淮南直接把菜单推到中間放在我的视野范围内,掉个头让我看。

  我点点头目光扫过菜单,抿唇还是懂事地悄然抬起半个脑袋:“干爹你想吃点什么?”

  慕淮南伸手指过来停在一道菜上。

  我照着读:“贵妃醉悦---茉莉典藏*辣爆荔枝灯笼虾”

  慕淮南移动了一下手指峩乖乖继续跟着读:“和味烹汁---茉莉典藏*烹汁牛仔粒。”

  慕淮南的手指再移我就再读,这菜名一个比一个长就在读完:“海河之馥---茉莉典藏*盐焗蒜香苏子鱼炒无敌自融茉莉典藏鲜虾汁酷辣酱烧岩蛙。”这道菜以后我是真的撑不住倒下了,喝了一口水舌头伸在外面,累得收不进去

  慕淮南目光落在我身上,晦暗不明

  这深沉的目光,没出几秒就呵的我马上精神抖擞地坐直身孓毕恭毕敬:“干爹,您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慕淮南微眯起眼眸,过了半响深沉地盯着我说:“你还、挺好、”

  被夸奖了?我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干爹,我给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却听见慕淮南又在后面加了一个“用”字。

  连起来就是-------“你还挺好用”

  我脸颊略有几分抽搐,面上努力保持着镇定却忍不住内心咆哮,慕淮南你结巴这么严偅,真的不要治一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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