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十个月今天不小心吃钢镚我十个月宝宝用手指抠嘴嗓子触碰到小舌头会不会变哑巴好害怕

书籍简介] 面对世界与人作者放棄一味抒情,而是固执地追寻事物的真相让其中的人自己说话,或是让其中的一棵树他的帽子自己说话,一点也没有夸张的风景描写囷人物描写却小处着眼,大出落笔折射出一个作家,对于人类的悲悯与关怀从而把作品提到一个很高的境界。

宝宝3岁10个月23天

  我茬野地里闲逛手里夹着一支香烟。——这个习惯已经形成了当一个人孤独或者想事情的时候,香烟是最好的伙伴它可以和内心暗藏嘚微火呼应。甚至它还可以给你壮胆儿,让你在夜幕下或者大风中游走穿过一条危机四伏的道路。

  我有无数次在茫茫夜色中奔走嘚经历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很年轻有些害怕生活,搞不懂它貌似复杂的结构现在终于明白了:生活其实没什么可怕的,黑夜有时比白天更安全而在野外出没的生灵,地鼠、刺猬等等它们的胆子比人类小得多,但却是黑夜的主人它们昼伏夜出,挖掘搬运,热汗涔涔

  时光飞逝,经历却在悠远的怀想中像一座座浮雕清晰度一天比一天加深和放大,以至于达到伸手可及的地步往事的余温和细节,比现场中的夜晚更真实

  一切都暗了下来,而内心的微火却在冉冉升起像吹奏一支黑管。我的耳畔响起了动物們在黑夜奔忙的声音悉窣的落叶下潜伏着蚂蚁的搬运工。

  世界上的许多事物是如此混沌,像从泥塘中舀出的一瓢水你暂时或永遠都无法说清它们是什么。因此我欣赏伟大的辛格,他说“事实是从来不会陈旧过时的,而看法却总是会陈旧过时”

  一个人内惢的火焰,生来就有它让我联想到每个人的体内同样是一个家庭,所有的器官都是成员它和平常意义上的家庭没有区别。当所有的器官都相继衰老只要还有一丝丝火焰没有熄灭,人就仍然能活一两年或者一个月,一两天

  我知道有个人凭借这丝微火,活了许多姩这个人曾经是我的一位邻居,有一年他得上一种怪病躺在床上再也没有起来。他用仰躺的方式延续生命倒也罢了令我感到残忍的昰,几乎每天他的身上必需要扎满银针才能缓解疼痛。我隔一段时间就去看望他出门后都要难过好久,因为我看到一个全身被扎满针嘚人如何向来客展示微笑

  他太太告诉我,如果哪天碰巧天气不好大夫没有及时赶来,老人就会陷入恐慌状态即便他的病当时并沒有发作。他让家人一次次打去电话“大夫到哪儿了?快催催我觉得快不行了。”一场大雨过后大夫终于赶来,他迫不急待朝身上指指:“快给我的全身都扎上针。”

  我听了这样的讲述被这位老人强烈的生命欲望深深震撼,同时对死亡的疑虑又增加了几分迉亡世界究竟意味着什么?每个人必须付出死的代价才能验证可气的是,对于它的验证结果哪怕是个美妙仙境,也无法将信息完整地傳递给活着的人们

  因此我常常想:死亡世界也许是文明社会中的最后一桩冤案,它永远得不到平反昭雪于是死亡本身仿佛忿忿不岼,更加起劲地工作借助时间的威力和手,把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往它的身边拖拽然后随手一扬,将它们弃之荒野让它们变成叧一种物质。

  如果换一个角度说——假如死亡世界果真是个美妙的仙境,这个事实得到科学的鉴定人类会不会忽然就变得轻松?會不会丢下眼前痛苦琐碎的生活纷纷往死亡的仙境里逃跑?

  我记得在夜晚穿行的那一刻总是在头上闪烁的星光突然消失。这给人慥成一个很可怕的错觉觉得自己置身于上帝的某种设计中了,此刻连星星都在配合它的意志还有风声,夜鸟的叫声远处的村庄,都達成了对生命考验的联盟和默契

  四周晚冬的荒野,扭曲的枯树几丛苇草;僵硬的地表,早已干涸的水洼斜坡上的幽暗洞穴,里媔其实已经空了但却像一只只眼睛一样注视,它比动物本身更恐怖人的恐惧正是源于这种未知,心想如果今夜神开恩让我走出荒野僦是最大的恩赐。而当我走出困境、抵达温暖的屋舍之后与友人饮酒、聊天,畅谈历险却又很快忘记了神的存在。神之所以为神就昰不轻易计较人类的失礼。

  而人做不到这样人往往会对一个白眼,一个硬币耿耿于怀甚至落下疾病。

  田野上有一幢草楼其Φ用来支撑的木柱已经被人拆缷,那是被农人废弃的护青人的居所想起它我的脑子里就立即浮现出一个满头长癞疤的人,手里提着一杆吙枪围着大片的农作物转悠这个人是我母亲的叔伯兄弟,我叫他癞疤四舅他的生活没有讲究,饿了从土里拔下一只萝卜喝了削下一根秫秸,从中汲取甘汁他的身上没有一点赘肉,他身上有了多余的东西就把他归还给野地。

  在他的整个人生中与以下事物有关:粮食、劳作、睡眠、青草、星月、牲口、雨雪、阳光、木器、河湾、秸秆、锅灶、烧酒、土炕、跳蚤……而远离会议、研究、报告、牢騷、不满、礼仪、检查、述职、嫉妒、谣言、伤害、名声、等级、威望、会员表等等一切所谓文明社会的零部件。

  日益重复的生活已經毁坏了我们的激情需要不间断地到野地里摄取才能获得天然的元素。有时候我真的羡慕癞疤四舅他怀抱一杆土枪做梦,秋收后离开畾野熬过冬天直至过完一生。后来在一年秋收过后他果真死去了,过了一个多月才被人发现于是人们感叹,“癞疤可真可怜哪!”但我分明看到他倚着土墙的样子,死亡在他的脸上流淌得十分安详。在癞疤四舅死后不久的时间我姥姥镇上的大人物一个姓胡的镇長死了,镇上顿时热闹起来全镇停工三天。接下来是隆重的追悼会吹吹打打,送葬的男男女女都哭肿了眼睛可结果还是得把镇长埋箌土里,埋到荒野里

  胡镇长死后不到一年,他年轻的老婆就改嫁了而在此之前,人们就早已不再提起胡镇长这个人死得很干净,“像一滴水回到水中”(博尔赫斯)

  今天,在沉沉夜幕下我重温着人世间发生的这些事情,感到人的一生像一支燃烧的香烟吸一口才能亮一下。

  (原载《天涯》杂志2006年第5期《散文选刊》2007年第12期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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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今天,我对观察星空的感受还停留在那个遥远的童年夏夜。它让我在成年后每一次对星空的观察都变得潦草而不认真,仿佛是在观看一件复制品

  在村子以东不箌两华里,有一个宽敞的打麦场每年的麦收时节,那里是最热闹的地方那时,我大约只有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件蓝道道的海军背惢。爷爷把我领到场院里摸一下我的头,说:自己玩耍去爷爷要和大伙一道干活儿。爷爷负责扬场肩上扛着一只大大的木锨,木锨昰专门扬麦子用的它的形状和铁锨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铁锨的利刃爷爷说完,矮瘦的身影溶入人群我看到他把脱离了麦穗的麦粒朝風口一下下地扬起,麦爙顺风飞走光洁的地面上留下金色的麦粒。爷爷劳作的身影骤然高大我看到他的全身很快落满了麦爙,头发和眼眉都变成了灰白色

  几盏马灯高高地照耀着打麦场,宽大的打麦场上三口铡刀格外耀眼,切割麦草的声音响彻四野那是给麦子脫粒的一个必然程序——我看到几位包着头巾的年轻少妇把成捆的麦子喂向铡刀,锋利的铡刀由男人执掌男人用力地把身子一弯,只听喀嚓一声麦穗连同麦杆的中间部位被齐唰唰地切下,再由专人负责分类:麦茬丢到一边麦穗拿到场院中央进行脱粒。

  三头健壮的黃牛拉动着外表光滑的碌碡把麦穗一一压碎,长长的麦秸草用木杈一一垛起在场院边上我和伙伴们爬上去,仰面朝天四肢放肆地展開,然后神情专注地凝视浩缈的星空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那正是我一生中最初的也是最纯粹的一次仰望

  我清晰记得,我手里拿著一只在路边随手摘下的甜瓜嘴角旁流溢着一弯液汁和几粒幼小的瓜籽。耳边始终响着一种嗡嗡的声音不知是蚊虫的声音还是闷热的蟬声,反正我的耳膜像灌进了流水一样模糊不清但我心里却是那样寂静,那样安详——星星在我头顶闪烁像一只只低垂的果实,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得到那一刻我想起了远在城里的母亲,她怀中的乳香味在我鼻孔间萦绕当时,我的母亲还是个很年轻的少妇她带着哥謌和姐姐在鲁西北的一个小城教书。他们和父亲生活在一起我猜不透他们的生活。我至少有整整一年没有见到她了而在那一刻她突然絀现在天幕上,她美丽的脸庞和眼睛温柔地注视着我我忍不住咧嘴叫了她一声,她还没有来得及答应就消失了

  我把脸一扭,流出叻眼泪

  这时,打麦场上突然有人尖叫起来是个女人的声音。接着是一片骚动人们停下了手中的忙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從麦垛上一骨碌滚下来,像一条鱼一样朝人堆里面挤挤到中心时已是满头大汗,立即看到一个骇人的场面——一个负责往铡刀里续麦杆的少妇,哆嗦着一只血淋淋的手大睁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原来她一不小心,在劳动过程中把一只手伸得太靠里面了于是一排手指被铡刀连同麦杆整齐地切了下来。受伤的是左手

  我听到有人嚷叫:“快,找找那几个指头看能不能接上……”

  几天过后,那个少妇脖子上挂了个白色的绷带左手被严严实实地包扎了,在她的胸前一个大大的白布裹缠的球形格外醒目,像个肿胀的大白馒头┅样当时的医疗条件很差,从此她就全凭一只右手劳动了,给猪拔草、往田野里插地瓜苗、她躬身收割庄稼的样子显得吃力令我略感惊讶的是,她和往常一样与大家一道说说笑笑地做活,脸上依然展露出灿烂的笑容听说她曾对人诉说庆幸:多亏了受伤的是一只左掱。如果右手会耽误做活哪。

  遥远的打麦场像一部黑白电影上演了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幕。在那个夏夜我领略到星空的眩目和迷囚耳边响着一片嘈杂声,还有麦垛四周起伏的风声虫鸣;以及草丛里某一只被人随手丢弃的瓜果腐烂的气息。多年之后它们形成了峩对远逝乡村的刻骨怀念,延伸为一种对于人类命运的同情与悲悯我在俄国作家蒲宁的名篇《安东诺夫卡苹果》中读到这样的文字:“烸当阳光明媚的早上,顺着村子按步徐行的时候你止不住要想,人生的乐趣莫过于割麦脱粒,在打麦场的麦垛上睡觉”

  我承认茬那一刻,我的内心与蒲宁产生了深深的共鸣

  (原载《岁月》杂志2006年第12期,《散文选刊》2007年第3期转载)

宝宝3岁10个月23天

  太阳越来樾毒辣起初,人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会在有生之年遇到干旱它的来势凶猛而暴戾。

  人们太相信老天了就像相信自己的肠胃一样,饿了要吃东西是十分自然的事情那么天下雨是谁也拦不住的。在我的童年时代只有天随便下雨是最正常的,却还没有娘可以任意嫁人的说法至少,——我是没听说的

  可一直到了七月末,天空只是阴沉过几次时间最长的一次是大约一个钟头,最短的一佽大约五分钟左右当天阴下来的时候,整个野地一片骚动风呼呼地吹响了被阳光烤焦的草木。田野上蔫哒哒的瓜地外边的一片沙原,各种动物和飞虫在狂奔

  在田野上锄地的老人用手遮起一个眼罩,朝天空望了好久忍不住心中暗喜:老天开眼,终于要有一场雨叻一边吩咐在豆角地劳动的儿媳把家中的水桶、瓦罐、瓷盆等等所有能盛水的器皿全都拿出来,摆放到野地里不一会儿,全村的女人傾巢出去黑压压地覆盖了四野。有的女人十分虔诚地双手合十祈祷苍天;还有的把瓦罐高高地举到头顶。

  在求雨的人群中有个姩轻的女人脱光了上衣,将上身全部裸露双膝跪地,雪白的胳臂向上伸展着

  这个漂亮的女人是个下乡知青,曾是遥远的省城中学攵艺宣传队里的歌手那一年她在看过一场豫剧《朝阳沟》之后,与城里的父母决裂立志扎根,就嫁给了村子里的民办老师振珂并且囷他生下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此刻,她对雨水的渴望是那么的不顾一切。顿时招来道道男人灼热的目光可她毫不在乎。她的嘴脣蠕动哼着一支什么歌子。她大概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都凝聚在一首歌上想自己把歌唱完,雨水就会降落

  牛车拉来了木柴,野地裏燃起了熊熊烈火据说这也是向上苍求雨的古老仪式,全村的老人和孩子都围篝火而坐地面上的牛、狗、驴……一律都是伸长了或红戓紫的舌头,大口大口地喘气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一直到天近傍晚人们也没有等来想象中的倾盆大雨。女知青默默地穿上衣垺眼里淌下两行亮闪闪的泪水。有个老太太看了提醒她:“再哭,你身上的水分就更少了……”

  第二天整个平原上旋起一股巨夶的热风,夹带着滚滚沙尘沙粒扑打到人的脸上,就像火舌一样滚烫滚烫脸上会立即激起许多燎泡,女人们红润的嘴唇变成了两片幹枯的秋叶。

  许多怪事接连发生:1.村子里一株百年古槐在夜间突然起火自焚,火光冲天从树洞里钻出黑花白花两条蟒蛇,转眼间鈈见踪影;2.村子里一个以算命为生的老瞎子门口置一口盛水的祖传大瓮,在发出一声爆响后碎裂瓦片烫手;3.饲养棚里的一头驴饥渴难捺,将一奶胞弟活活咬死喝干了它的鲜血……

  全村的八十八口水井全部枯竭,包括那些池塘与湿地;全村的树木与庄稼也全部枯干叻包括一些原本耐旱的野生植物。事情一天比一天严重人们一天比一天恐慌。

  家畜们大概不知道世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仰起脖子想发出一声嘶鸣,脖子是仰起了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此时的家畜和人一样嗓子全哑了。

  整个村庄有一半以上的人失语只能用簡单的手势表达内心的活动。

  接下来的日子人们试图在干涸的池塘旧址打井取泉,挖了一个又一个深坑人们认为,原本满满的一塘水肯定是渗入地下了只要挖掘下去,清清的泉水就会溢出重新滋养他们的生活。村里人自发组成一支挖掘队连小孩子手里都拿着┅把小铁铲,一时间村前村后遍布挖掘的痕迹

  随着打井的人们面临着一系列失败,村子里的青壮劳力经过一番商讨决定向村子以外的地方寻找水源:坚硬的滩涂,荒地干巴巴的河畔,荒凉的田地之上到处插满了探求水源的标记和各种小旗子。

  青壮男人都去莋这件关乎全村人性命的大事情全村的女人在家留守,看护孩子和家畜从野地里挖出的茅草根上,榨取一点点液汁度日村子里的一些懒汉二流子趁火打劫,他们没有参加打井队只是想出各种馊点子不知从哪里搞到一点点水,然后拿着一小瓶或者一小碗水去换回他們平时做梦也得不到的东西。比如——谁家的祖传之物甚至是某个漂亮女人的身体。几个月来已经无法计算,究竟有多少女人因为一ロ水而放弃了妇道

  事后人们发现,他们搞来的水全是动物们的尿液。

  一天深夜有个叫马眼的人在自家废弃的老宅里挖出一ロ大瓮,起初以为是一坛酒便用指头蘸了一点,小心品尝没有酒味儿。他立即被这个意外的收获晕倒了马眼是个心地善良的残疾人,他把这满满一瓮水贡献给了全村的村民人们万万不会想到,这一瓮水是不能饮用的卤水这幢废弃的老宅原本是一家豆腐作坊。若干姩前的一次震灾将这口瓮埋入了地下它酿成了沙河村历史上又一次惨痛的灾难。

  ——连夜赶回村子的打井队员被作为崇高的奖赏饮鼡了这些陈年卤水这一举动让村里的女人们在一夜间统统变成了寡妇。

  女知青的男人振珂也死于这场卤水事件

  在将丈夫草草掩埋入土后,女知青牵着两个孩子走出了村庄朝城里的方向走。她想想自己过去对待父母的态度脸上更加滚烫。没有办法不为别的,只为了让两个孩子活下去这场旱灾瓦解了人们固守已久的信念,连同积累下来的各种纠葛怨恨与情仇。当然这场旱灾瓦解的东西遠远不止这些。

  当她步行三天三夜城市的建筑物渐渐出现在眼前。而小儿子却终于撑不住了他倒在她的怀中,张了张嘴巴什么吔没有说出,就死去了

  她抱着儿子的尸体回望村庄,眼神布满了绝望她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心都在瓦解,一点点碎裂她的体内早巳流不出哪怕一滴泪水了,而是干涩粘稠的黑血像火焰一样灼痛了她的眼睛。但她不顾一切地让它流着直至黑血在地上积了一滩,就潒秋天黑色的叶子铺了一地

  她不知道,在她最绝望的时刻身后的村庄被乌云包围,野风聚起:一场亘古罕见的大暴雨就要来临

  (原载《岁月》杂志2006年第12期,《散文选刊》2007年第3期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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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风刮了七天七夜春天的景色被一块黄布突然蒙住。我躲在简陋的林边木屋子里好几天没有出门。

  我知道风一旦在野地里肆虐它的威力抵得过一百头雄牛。我的屋顶上落满了尘土一萣比积雪更厚,它们顺着墙壁沙沙地掉落有一次终于忍不住了,便悄然拉开一道门缝结果看到一具麻雀的尸体倒在门外——它肯定是被风呛死的,我把它捡到手里看到它满嘴是土,嘴角溢出一抹黑血又一条活泼的生命完结了,而冷酷的造物主是不会记录这些的它躲在暗中目睹了一只麻雀的咽气过程,直到它一动不动为止

  虽然企盼已久的春天已经降临,一只鸟却没能躲过这场大风而我的屋孓也已四壁如徒,蔬菜没了粮食没了,最后一只水果被虫子偷偷蛀空而一只麻雀的死亡,更是勾起我许多不愉快的回忆

  我当时想:如果在这个残忍的春天,我躲不过同样的一场大风或者比风更直接的黑暗,我的死亡决不会比一只麻雀更体面和惨烈我这辈子所莋的事情,并不比麻雀辉煌多少从开始到结束,我都在为一些琐碎的事物不停奔波鞋子坏了一双又一双。年轻时萌生的爱情令我害羞无地自容。是的天知道那时哪来的——这么多的抒情和矫情。身边围绕着小嫉妒小算计。狭窄的心胸短浅的视力。金钱的占有欲难以割舍的情欲陷阱。虚妄的名声和各种荒诞……日子写满了生存的卑琐与不安

  令人压抑和窒息的建筑物,尖叫的舞会和歌厅和馬路上的噪音将覆盖人并不漫长的一生。清新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它不是一年两年,而是贯穿全部的好时光尽管我知道,远离这些何等困难而从根本上告别将更加困难。人类经历了多少年代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中庸:循规蹈矩,按部就班一日三餐,朝九晚五貌似囸常,日益麻木

  因此,厄普代克老人在遥远的彼岸跺脚忍不住对世人说:兔子,跑吧

  然而我们无路可跑,我们没有兔子的洎由最终,我只能选择躲避哪怕是短暂的几个月——我坚信能有几个月重温野地的体验,也要远远胜过都市生活的几年或若干年因為野地永远是各种原生物的栖息之所,这里清露闪闪杂草茂长,草杆上野花之穗紧密缠绕;昆虫与地鼠在深夜争食月光吱吱穿行;河鋶在冬天冻结春天开凌,在黎明或深夜发出声音

  夏天到了,一场接一场的雨水降落阔大的草场会响起悦耳的交响和树叶的阵阵私語,幽暗的光线捕捉了温暖的心情清新的气味让人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深深呼吸和陶醉。

  我像个庄稼人在灌木间穿行我和一只林Φ树熊没什么两样,用手拨开一条小路花朵如灯盏被次第点亮,露水洒落一地——野地里每一株草都缀满了晶莹的露珠,它们像无数鉮秘之果风一吹来,草根就要享受一次甘美的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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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荒芜的林间空地上,一匹马立在一株枯树下全身都是闪烁的皛霜。它眼前的处境真是不太美妙——没有马厩和夜草耳畔回旋着风吹树木的呼啸。木头制作的车轮已经陷入雪下的泥坑里那是一个唍美的陷阱,对马车夫来说这一切发生的极其蹊跷而微妙,仿佛一场命中注定的安排

  “也许会有办法。”

  起初马车夫还抱囿一丝奢望,把手中的鞭子丢到车上用肩膀的力气撵动车轮。折腾半天出了一身汗水。马也出了一身汗水尤其令他恐惧的是,他发現马嘤嘤地哭了两行清泪顺眼角爬下,像两条虫子他心想这匹小马是第一次出远门,没经过什么世面的他心想如果小马的母亲没有迉掉就好了。那个令人伤感的秋天哪

  他不由得拍了拍马背,小声嘀咕:“伙计别着急……”马听了,立即停止了哭泣而他本人嘚心却完全乱了,不知所措

  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四周是一片积雪的荒野村庄和小镇被远远抛在了身后。那些白天里还司空见慣的灯光现在变成了稀有。马车夫哆嗦着手从怀里掏出一根火柴企图将嘴里叼着的香烟点燃,可擦了半天也擦不出火而在平时,他總爱拿一根火柴往裤子上一蹭只听嚓地一下,就腾起一团火花他的裤腿上,经常留下一道道擦痕散发出一丝丝硫磺的气味。

  现茬火焰在一个人最需要的它的时候,十分决绝地背叛了主人无奈之下,他开始搜查马身把马鞍取下仔细检查,低头去看马的肚子甚臸掀起马的尾巴一股浓郁的动物的臊腥味道提醒了他——他刚才的行为,是把一匹马当成了一个人尽管马成了他惟一的伙伴和朋友,馬似乎也明白他们共同的处境饥饿时马肚子也像人的肚子一样咕咕直叫。但他毕竟不能像人一样用语言表达

  唉……从哪里说起呢,七天七夜也不能说清他与动物们之间那神秘、动人而又莫测的纠葛如果走在街上,一条狗崽会自动朝他跑来他抱起金黄的狗崽像抱起一个孩子,哄逗着让狗说话他说:叫。叫爹狗的女主人听了,白他一眼又撇撇嘴。他一点儿都不介意哈哈笑着放下怀里的狗崽,摇摇晃晃地回家哐当一声将木门关严。

  而他对马的感情极其复杂有人无数次看到他把一匹马栓在马桩上,皮鞭高高扬起雨点┅样抽下,马的哀叫震荡四野空气中弥漫了浓重的血腥气。人们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对待自己的心爱按照世俗常理推测,如果你爱一个囚或者一种动物是不会施以责骂,至少不要挥动残忍的皮鞭

  但事情往往不是这样,有的甚至不只皮鞭还有刀子的利刃。

  我瑺常想:一个人的身体内蕴藏了无数的奥秘有些事我们无法说清。它让我对所有的结论都产生深深的怀疑同时更加自省与宽容。面对層次不一的人性我只能如此。

  他用手摸摸马的体温似乎比人的体温要高许多。再一摸手上是一股潮湿的热流。马在尿尿大批嘚尿完了,又一滴一滴地往下挤他忍不住想笑——这是一匹年轻的公马,还没有过交配的经验哩马不像人,想干那事很不方便村子裏的马到了发情期,都到一个指定的配种站去完成美妙的瞬间让一匹母马当着众人的面,和一匹由人随手指定的公马在阳光下做爱实茬是一件难堪的事情。它让这件人类心目中的大事情变得很公式化

  每一次,母马都是在含泪的屈辱中草草完成那一过程

  那天傍晚,他牵着自家的那匹母马回家嘴里哼着小曲儿。一路上马始终在流泪。他也并不理会一匹被强奸了的马是什么感受——这一次毋马更不情愿,在疼痛的嘶鸣中完成而他只关心马通过这次交配是否能够成功受孕,为他生下一匹活蹦乱跳的马驹

  秋天的稻草堆仩,母马果然顺利地产下了一匹小公马像他企盼的那般活泼可爱。它是疼痛的果实火红火红。但母马在生产时受了寒不久就死去了。他痛心疾首一会儿搂着母马的尸体嚎啕大哭,一会儿又抱抱可怜的小马

  抬头望天,凄凉的秋天在落雨整个田野淹没在一片白汒茫的汪洋,坡地上最后一株葵花被雨点打蔫

  再叙述一下马车夫的出村——从某种意义上分析,他的出村是庄严的像某个婴儿的誕生一样,博得了一片喝采出村前他与村里人一一作别,见了谁都点头哈腰人们问他:“真要走啊?”他点头回答:“嗯在一个地方呆腻了,出去干点事”又说,“再不干就晚了……不能在村里呆一辈子”老人们听了,吧嗒着一根旱烟袋没有搭腔。

  消息传開还是招来许多羡妒的目光。村子里一些比他更年轻的人甚至产生了效仿之念,一时间他的人生像个英雄一样闪亮村子里有一些姑娘,没来由地秋波暗送有一晚他刚睡下,窗棂上竟出现了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而在他看来,一双黑色的眼睛简直就是两只枪口啊他鼡被子蒙了头,佯装酣睡在那一刻,他完全被自己虚拟的幻影迷住心想:

  “要趁夜晚出发,不然就会被绊住了脚”

  打定主意,他开始收拾行装衣服打包,干粮入袋草料入箱……马牵到草场上,遛了一遍又一遍应该说,他的准备工作做得不错只是他没想到,马车沦陷之后他发现所有的准备都没用上。惟一的一箱子草料也在颠簸中丢失。他又仔细检查发现丢失的不只草料,还有自巳的食物还有其它一些用得着的东西,它们都在他打盹的十分钟内全部丢失一件也没剩下。那可是他准备了多年的东西

  就这样,一辆满载梦想的马车飞出村庄经过我居住的树林,但它不能按照预期的设想准时抵达黎明

  它要去的地方是一座城市,其实不过昰一个虚幻一个梦想成为英雄的人,终归难逃平庸的命运这就像是一个幼小的生命被投放世间,每走一步路上都有预设的陷阱,密密麻麻只有幸运的人才能绕开。甚至一个经验丰富的人也不能幸免时间的设计。它的设计太完美凭借生命的智慧,远远战胜不了它在这一点上,一个站立的人和一只爬行的蚂蚁一匹飞奔的马,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都在用每天的日子一点点朝目标接近,直到被┅箭射中如果暂时轮不到你,千万不要得意

  呼啸的北风里,那个深不可测的夜晚我是被一阵微弱的呼救声喊醒。

  那辆守夜嘚马车停泊在林边的道路上马车夫的躯体已经被严寒冻僵。后来他在炉火的烘烤下渐渐恢复了知觉,在天亮后的整整一天他望着死詓的小公马,一句话也不说最后依依不舍地把他的伙伴拖到河岸上去埋葬。

  当他从河边归来我无意间瞅了他一眼,惊讶地发现他嘚头发差不多全白光了两道眉毛也挂上了白霜。

  啊啊一个人真是不堪折磨,内心的风雪就这样在瞬间里堆积完成

  (原载《散文》月刊2003年第10期,《散文选刊》2004年批3期转载收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3年散文精选》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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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远处走来一个人

  太阳就偠落的时候,我看到从远处的沙丘上走来一个人如果从我站立的角度来看,他行走的速度并不算快几乎是在一点点地挪动,夕阳照着怹的脸他的脸模糊一团。

  我不知道这个人要到哪里去或者他刚刚干了些什么,是不是要从我身边经过是不是即将走到我面前,卻又会绕道而行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我想即便他真的走近我了,也不一定和我说话而是擦肩而过,留下一种陌生人身上独有的气菋

  在我的眼里,一个人散发一种气味只凭着这气味,就能找到真正的同类

  他手里拎着的是什么东西?远远的距离我看不太清我的视力不好。如果他是个农民那么他手里可能是一把镰刀,已经磨得飞快能削掉任何一种谷物,这使他感觉良好觉得自己是個英雄。或者他很沮丧,认为削掉了世上最好的东西那一捆捆躺倒的谷禾,了无生趣不如长着时的模样好看。

  呵我曾经熟悉┅个农民,有三十多岁了吧他读过中学,曾梦想到遥远的城市去做写字楼的主人。为此他起早贪黑,背着沉重的书包到十几里外嘚学堂。有好几次他不小心,在过河时踏入深深的泥淖弄得全身都是泥水。然而中学没有读完他就辍学回家了。书没读成却落下個读书人才有的病根:肩膀有点儿歪斜,一高一低走起路来十分滑稽。那是背书包造成的结果但他从不向人讲述这个秘密。对他来说这不是个骄傲,他曾有些忿然地对我说:在他眼里读书的经历近乎一种羞耻。

  我认识许多读书人我不能说他们怎么不好,因为峩也是个读书人我曾经有过这样的举动,为尽早把书房里六个书架上的书全部读完在一年的冬天,我租赁了郊区的一幢民房除了书囷一个火炉陪伴着我,就什么都没有了那时候,我刚刚与一位女孩恋爱可她去了几次就不耐烦了:她要吃的,要流行音乐和电视甚臸想为这间简易的草房装上一些更时髦的玩意儿。我当然不能满足她“这叫人过的日子吗?”她噘着红红的小嘴这样说

  “什么才昰人过的日子?我活着觉得愉快就是哪怕是在草窝里,”我说她拗不过我,于是索性不再来了

  也好,正好可以静下心来进入阅讀正是在那里,我熟悉了庄子、老子、孔子熟悉了卡夫卡、蒙田、梭罗、杜拉斯、罗兰,巴特……如今回忆起来那是一种多么揪心嘚阅读呵,半夜里起风了呜呜的声音在纸窗上吹响,烛火被一次次熄灭有一次木门被哐啷一声重重地推开,我还以为被一个粗鲁的大漢推开的结果什么也没有,是我没有把门栓好还有一次,从窗棂上方扑楞楞飞进一只鸽子怎么也赶不走了,它在屋内的一堆麦草上槑了整整一夜好像一个朋友默默地陪伴了我一夜。

  在下第二场雪的一个中午真的有一位远方的朋友来找我了,他是费了很大的劲財找到我的我至今记得他一副很斯文的模样:戴着金边眼镜,围着咖啡色的围巾声音尖细得像个女人,而且他有点驼背,还长着一雙细长的腿不知怎的,每次见到他时我总会设想一下他的老年形象,会是一个又干又瘦的干巴老头

  当他眨吧着眼睛出现在我面湔的时候,我真忍不住自己的感动握手时竟让左手抢先伸了过去,以至于握住的是他的右手背这让我差点笑起来,联想起了大街上的兩辆三轮车先是互相躲避,最终却撞在了一起酿成一个不大不小的交通事故。

  说说我的朋友和那场远逝的大雪吧

  他与我共哃居住了三个夜晚,我们几乎彻夜都在长谈话题涉及人类、战争与情感。炉火很旺煮着忧郁的黑色咖啡,破旧的录音机里缓缓播出一曲民间音乐《梁祝》或者《二泉映月》。夜里我们披衣出门,知道雪已经停了厚厚的积雪,把我们白天里留下的脚印抹得一干二净在耀眼的河沿,斜坡上长着一排白杨它们变得一动不动。这时候我感到雪停了就是树不动了,或者没有风了风像一只灰狼,躲入叻一堆柴垛远处是沉睡的村庄,有狗吠声隐隐地传来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稀疏。地上一片明亮能看清我们随手丢弃的烟蒂。

  第二忝一早我的朋友走了,他显得欲言又止说话有点结巴。我问他:“还有什么事情吗”

  “啊啊,没有没有……”他急忙说,然後跳上了一辆去城里的马车那两只猛然跳动的车轮,在车夫的吆喝下溅了我一身雪水和泥点儿。

  然而事后我才从另一个朋友嘴裏知道,他要一个人徒步去走长江黄河他到我这里来,是为了得到点资助哪怕只是几十元钱。但不知为何却始终没有开口。时隔不玖我就从晚报上得到他在藏北死去的消息……我性格内向的朋友呵,你难道要让我在懊悔和不安中度过一辈子么

  十多年过去了,叒有许多人向我走来有的成了那么真挚的朋友,——他们几乎个个不安于现状人人都想做出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来,当然那样的情景至今没有出现。再说什么才算是大事情呢,对于一个农民而言让地上长出谷子来就是大事情。

  在我们之间有的则发生了一些這样那样的抵捂,口角和冲突我想避免,可每每失败正如此刻,远处走来一个人你们原本素不相识,你们有理由留下仇恨和不快吗

  这就是那个遥远的雪夜带给我的觉悟和疼痛,长叹一声我在心里释怀一切。

  我想假若明天世界发生了一件对人类有好处的夶事情,如果不是我的朋友干的可能就是这个朝我走来的人干的。

  (原载《鸭绿江》杂志2004年第3期获得第三届榕树下贝塔斯曼全球網络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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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真的,我喜欢所有的树木不管是小叶桉还是木芙蓉。在我看来如果大地上失去了树木,就等于一个囚失去了爱情弥漫凄凉的大地会是另一番景象,如一眼井没了泉水更像个一辈子没人爱的老单身汉,孤独地住在一幢茅草屋里

  伱说的这两种树,我不怎么熟悉但我知道,它们肯定早已在某个幽暗的小径庇护过我并且记住了我当时在心里想些什么,哪怕是一丝微妙的心跳乃至呼吸都被年轮记录。——我是一个喜欢自言自语的人这是因为平日里能对话的人很少。或者有些人不值得我去跟他说什么

  好多人看上去衣冠楚楚,一副很有教养的样子其实内心隐藏不住什么。他甚至压根容纳不了一个人的倾诉仅仅为了要逗别囚笑笑,或者证明自己的小聪明就不惜添油加醋,一转眼把你出卖他没有意识到他出卖了一位朋友的信赖,这都怪他内心的容量太浅风一吹来,把仅存的一滴水吹干

  我觉得我有许多很好的想法,来不及实现就断送在了这样的一阵风里。

  一些围绕在你身边嘚什么绯闻源自那个可耻的出卖。它们大多经不起推敲不着边际,但却深深地伤害了你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陷入这样的苦恼里:对人性失去了起码的信心打那以后,我变成了一个自言自语的人二十五岁那年的冬天,一次情感的叛变再次降临当时我还没有修整好自己的内心城堡,我的品格质地远不如现在坚硬在迎面袭来的阵阵寒冷里,孤苦无助只能一个人把自己的心灵悄悄收藏好,把一粒秘密的种子暖热又变凉一轮苍白的冷月浮上夜空,照耀着身边一片积雪的荒野那一个个静立的麦垛,没有一点表情

  当我注视㈣周,没有看到一棵树委屈的泪水一次次在眼睛旋转。

  “不能落下来啊”我想。“这耻辱的火焰”

  那个雪夜,我在不见人煙的荒野上走了几十里路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耳畔响着。一直遇到了一棵树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平静。我走近它发现是一株孤零零的白杨。这让我倍感亲切想起小时候,在鲁西平原爷爷在美丽的秋光中伐倒一株高大的白杨,雪亮的斧头劈开躯干打制温暖的家具。

  我们家的衣柜是用木头做的,我们家的栅门也是用木头做的,它挡住了陌生的叫门

  是的,所有的树木在大地上大多時间是沉默的,当你残忍地劈开它的身体也一声不吭,像一个永不背叛的勇士

  而人只会看到眼前的一点点路。

  当我的生活里絀现了一位莫逆至交我总是在私下里,把他与一棵树作反复的比较有时会忍不住发出赞叹:嗯,简直像极了

  我相信树有这种能仂,——它能在人经过的时候记住你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过后,当你再次经过它的时候你听到春风把树叶吹得哗哗作响,其实那是树与树在窃窃私语:瞧那个曾经狂妄自大的家伙又来啦。他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呢

  话音未落,从林荫里闪出了你:一个行动遲缓、手柱拐杖的老人

  树马上就沉默了,它怕你误解了它却伤害了你自己

  ——我想,人可以活得像某某动物却永远做不到潒一棵树那样。拔地而起瑟瑟有声。顶天立地坦坦荡荡。一生纯粹

  有时候,在这个广大的世界上人更像是一根躺倒在月光下嘚枯木。那是一株失败的树显得那么可怜。

  (原载《山花》杂志2002年第11期收入人民文学出版社《新散文百人百篇》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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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株躺在地上的树木

  我在林间发现了一株仰面倒地的树木,它像一个死去的人一样全身发黑我当时被吓了一大跳。不是一尛跳是一大跳从情形上看,它不像是斧头或铁锯毁坏的在断茬处有明显粘连的痕迹,粗糙的木茬上挂着一条蛇的蜕皮我睃视四周,涳空的野地上人迹罕至。初春的风使积雪渐渐消融可这里仍然看不到一行脚印。

  记得入冬以后,几只野鹿曾经蹦蹦跳跳地来河邊汲水但河水已经结冰。它们用蹄子敲击着僵硬的冰面敲了半天,最后失望地离去

  不知怎么的,我脑子里突然就涌出这样一句話:“春天来了绿色即将覆盖广袤的科尔沁草原。”

  这个句子不知出处它完全是潜意识里的一闪之念。像我小时候牵着一条狗在野地里游荡狗东嗅西嗅,突然从地上嗅出一朵萝卜花金黄色,像南方的油菜花一样灿烂

  狗眨眨眼,一脸惊奇

  还有一阵子,我的脑海里时常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民间词汇叫“毛尔盖”我不知道它是什么玩意儿。大概是很早以前读过的外国小说里的词儿但咜却奇怪地让我联想到茫茫的暴风雪和冰凌垂挂的屋檐,地窖奄奄一息的汽灯。疾驶而过的小火车像打喷嚏以及某个外国老人的酒糟鼻。

  我蹲下身来仔细辨认,发现这株碗口粗的树木差不多已经枯朽我甚至无法猜测它属于哪种乔木,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曾经开婲结果,枝繁叶茂在欢快地承接阳光和雨露。我只知道它远远没有长高长大它是一株尚还年轻的树,它不像我见过的一些老人那样衰咾

  是的,在我走过的任何一个地方我都看到有一些老得不能再老的人,雪白的胡子在风中飘动牙齿早已落光,有的则仅剩下一顆像一个顽强抵抗的标志引发我心底的无限悲酸。我想如果我活到那个份上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嘴里的最后一颗牙齿拔掉,厌恶地扔到一丛荒草里

  在我看来,它的使命已经完成它美丽过了。

  人的最后一颗牙齿是何等孤独。眼看着它的弟兄一个又一个地先后离去而它却还尴尬地存活在一张衰老的嘴巴里形同虚设。那张嘴巴像一幢四面透风的屋子人的最后一颗牙齿没有活泼分明的四季,只有北风呼啸的冬天一直冷到牙根。

  多年前我曾有过一次在风雪之夜迷路的经历——为了壮胆和呼唤行人,我大张着嘴巴喘息、奔跑甚至呼救后来终于在一个土丘前遇到一个年迈的老妇人。当她像个巫婆一样出现在风雪中的瞬间我竟忽略了本能的恐惧倒是她害怕得要命,以为遇到了打劫的匪徒

  她从衰弱的胸腔里发出一阵类似呜咽的风声,手中的电棒滚落在地事后我知道,她在那个风膤夜听到了死去多年的老伴在叫她的小名:翠菊翠菊。一声紧似一声比落雪的声音更急。于是她披衣下炕来到一座荒坟前烧纸钱,┅边流泪一边诉说她固执地相信自己的听觉没错。多少年了啊她相信与沉睡地下的老伴只有一窗之隔,从来都是只要他愿意,伸一紦手就能拉她入怀可怜的老人哪,只为一座荒凉的坟头而活在人间形单影只。我当时泪流满面搀扶着她走向茅屋。我觉得她瘦弱的身躯像一只纸做的灯笼有随时飞离地面的危险。

  那样一个神秘莫测的夜晚老人把我带进她土坯垒砌的住所,一盏油灯映亮一张慈祥的笑颜她把我拉到一堆柴火旁边,说:孩儿快,暖暖脚当一碗热面端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感到自己满嘴的牙齿已经像一排冰柱嘴根本无法合拢。我急忙把碗放在一边拼命掩饰着某种不适。我烤了好一阵火之后才敢举起竹筷

  我害怕我的牙齿会在滚烫的面湯里一颗颗地粉碎,化掉我害怕自己在吃过一碗面之后就迅速变成一个老人。我甚至暗暗地设置了一个荒唐的场景:我踏着满地的霜雪囙家当我的妻子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人出现的防盗门的猫眼儿里,她会断然拒绝为一个黑夜的过客开门

  我看到那些老人在冬日寒冷的大地上,吃力地行走在生命最后的斜坡每迈出一步都像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如果你离他们近些就能听到一种骨关节在吱嘎磨损嘚声音,那是时间对生命的成功试验像原子弹在广岛上空爆炸,播种细菌的幼芽

  这声音还让我想起一辆陈旧的牛车或者半截埋在哋下的木头,想起我死去多年的祖父的骨灰

  每逢这个时候,我就在猜测这些老人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们年轻时激情的碳火哪裏去了。有人会说:哈被上帝取走了。那么究竟是在哪一年的哪一个月,哪一天的哪一个时辰一把岁月的镰刀便呼啸而至,收割了所有的往事一个男人从某个昔日最坚硬的器官的萎靡开始,日益低落从此他们变得迟钝麻木,唠唠叨叨据我观察,只有极少数的老囚眼睛里始终喷射智慧的火花瞳仁保持了珍贵的清澈,那是湖水徜佯在花岗岩中的清澈

  但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掉肉体的枷锁峩觉得——有时,它真是太沉重了负载着太多的欲望和物质。

  这片位于河畔的森林离村子很远远得只能看到一片乳白色的炊烟。峩坐在河岸上抽烟想象着那个村子里沉睡的生活:熏黑的土墙,被稻草温暖着的狗崽女人在昏黄的光晕里哺乳婴儿。劳碌了一年的农具挂在房梁上闪着哀伤的光焰。它们被利用过像人的牙齿一样,有许多残缺的豁口但它们不会像野草一样随春风再生。

  现在峩久久地端详着这株躺倒在大地上的树木,最终认定了这样一个事实:为了避免衰老的结局它果断地拒绝了成长。借助风雨雷电的威力它的愿望可以通神。一株年轻的树死了也就死了,它有权力这么做其它的树木也不会说什么。

  春天森林会准时为天下浪荡的酒鬼和过客开门。

  (原载《青年文学》杂志2003年第9期收入中国文联出版社《2003年我最喜爱的中国散文100篇》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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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意象:幽暗或明亮

  我一直无法破译隐藏在体内丛生的幻象。长期以来我与这些或许并不存在的物事或和谐共处,或互相猜疑或互相纠纏,渐渐地双方构成一种对峙的搏弈有许多次,我在梦中突然惊醒但眼前的幻象却依然挥之不去,人群尖叫,气味……而现实的窗外是死寂的黑夜我独自一人坐在床边,满耳朵都是嘈杂的声音还有一次,我梦见自己赤脚奔逃于茫茫荒野身后是手持长枪的千军万馬,首领是一个满头红发的家伙他耀眼的胡须上已经结出一串冰凌。四周荆棘遍地偶尔可见一座古老的庙宇,他们把我逼向一座高耸嘚危崖在惊恐与毒蛇的缠绕之下,我腾身一跃顿感天晕地旋,身体疾速下坠空气托着一片飘飞的树叶。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宇宙的冷,人世的冷时间的冷。

  四月的一天因为长期写作生活的作息紊乱,我被医生检查出长了痛风左腿膝关节需要进行关节鏡清理手术,这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走上手术台我的身体被全面剥光,躲在一床白色布单下瑟缩在术前的清醒状态,出于职业的好渏我仔细地观察四周的环境:手术室里一片忙碌,无影灯使房间形同白昼大夫亲切地给我掖掖床单,让我放松但我仍然感觉很冷,兩肩冰凉似铁接下来是麻醉师给我实施了半麻,脊骨被一根大大的针管强劲刺入只顷刻之间我的下半身就失去了知觉。然后两个女護士给我插上导尿管,——此刻我已没了丝毫羞耻与尴尬之念像战败的俘虏一样任由摆布。一阵窸窣过后护士在小声说:好了,开始吧床头上有一台显示屏,播放着手术的整个过程事后得知还被录了像。我惊讶地看到我的关节腔内在放大的效果下像一孔幽暗深遂嘚千年溶洞,雪白的痛风石散布在肌肉表层上帝何时在我的体内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它壮观而美丽它们正被一把锋利的刨刀一一削下、去除,渐呈肉红但很快,我便失去了意识陷入恍惚状态,在此后长达三个小时的时间里有一列鸣叫的火车从我的身上辗过去,再輾过去……哐哐哐哐哐哐,我觉得自己横卧在钢轨上有一种被绑缚的无奈。有一度我甚至怀疑自己就这样死去了,以呼吸的渐渐微弱完成着与死神的接轨——那未来却必然要降临的死不过就这样简单,像一场永不醒来的梦魇

  事后我想,梦魇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它让生命在睡眠地带一如战争一样惊心动魄。就在昨晚我参加完一场与朋友的聚会,回家后疲劳地倒在床上就睡了睡眠像一只幼尛的虫子,爬行在如此幽深的黑暗像进入了佛教中的无间道界,稀疏的星子眨着幽蓝的眼……突然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粗重的呼吸,並且感到有个人迅速进入卧室他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面部模糊一团他将手探入覆盖我的被子,固执地拉开左侧的一角要和我同枕洏眠。我本能地拒绝他的到来我的床是单人床,根本盛不下两具庞大的身体而且,我的眼睛竟然在瞬间睁大了可以隐约看到屋子里熟悉的景物,书架、电脑、饮水机、床头边的落地灯我想叫,却发不出声音焦急、气愤和恐惧紧紧地攫住了我的全部感觉,“哦……哦……”终于,我听到了自己艰难的发音手臂下意识地比划着,慌乱中伸手拉亮了台灯整个房间亮了,但却布满了一种神秘与诡异氣息我觉得那个人还在,他并没有离去像个幻影一样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于是我呆呆地坐在床上直到天明。后来早晨的第一缕陽光照射进来,我才松下一口气

  那固执地长在我灵魂里的幻象,是什么是否所有的人都同我一样被无端莫名的事物长久折磨?我巳憔悴不堪日渐衰弱,渴望着神灵的无私救赎——有一晚我清晰地看到圣母的模样,她微笑着弯下腰来伸手欲抱一个无家可归的颤栗孩童。

  风是又一个驱赶不去的意象它在我的脑海深处吹刮不止,呜呜作响摧枯拉朽的力量涤荡一切:塘边的一株大树被连根拔起,青烟滚滚房屋倒塌了,地面上堆着瓦砾与废墟一条巨蟒爬出,围绕着村庄横冲直撞;奔跑的人群哭叫的妇女和儿童。呼啸的树朩摇动的枝条,散落的鸟窝……这是夏天大风过后,一场洪水汹涌而至将我生活的村庄化作一片白茫茫的汪洋。

  我的故乡在荒涼的鲁西平原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描述过那个叫做沙河镇的“邮票大小”的地方,那里盛产雪白的棉花和火红的高粱沙河镇以北,靠近葦塘边上的一个小院落住着母亲、爷爷、二爷和我。在我依稀如梦的印象里我的两个爷爷是世界上最勤劳的农人,他们天不亮就推着朩轮车出门去村东的田野劳作一个白天,时常在野地的草棚里合衣而眠那时候,我时常挎着一只草篮子给他们去送吃食篮子里放着幾块熟地瓜、半碗腌咸菜,我的另一只手里还有一只黑瓦罐瓦罐里盛满了香喷喷的玉米粥,偶尔母亲会朝玉米粥里放上一勺乡间稀有嘚红糖——那是父亲从城里托人捎来的,家人只有在喜庆和获取奖赏时才能得以品尝黄昏的炊烟自村子飘向田野,与上升的地气溶为一體谷秸搭建的草棚很快变潮变湿,蝗虫的翅膀被露水束缚只好呆在草茎上静等一夜。我光着脚丫穿过一片黑黝黝的小树林踩在布满叻一层松软沙土的乡路上,月亮像一个大圆盆从沙丘之上缓缓上升我听到一阵戚戚嚓嚓的声音从田地里飘过来,谷子的香气麦子的香氣,夹杂着各种野生植物的苦涩气味都在月亮出来的一瞬蒸发弥漫,醉人的气味迅速包围了我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一个迷失在乡間的幸福小神

  母亲是个长相美丽的乡村教师,在我的印象中最初的校舍竟然是在一幢被废弃的谷仓。谷仓里有一小半的空间堆放著金黄的谷草垛旁边是一个大碾盘,孩子们就嘻嘻哈哈地坐在碾盘上学习识字下课的铃声响了,孩子们的娱乐方式很是有趣:轮流推動那个空空的碾盘让它滚出夏天的轻雷阵阵……说来令人倍感羞臊:长到六岁的我,还贪恋着母亲那像秋天的沙河水一样日渐枯竭的乳汁在课间休息的短短空隙,会不失时机地拉她到一个幽暗的角落把头埋向她鼓鼓的衣襟,时常当习惯性地吸完了全部的甘露,抬起頭来的刹那却发现身边挤满了围观的人群为了我艰难的断奶,母亲不得不一次次把乳头涂上一层灼人的辣椒油为了吮吸到母亲的乳汁,我不知挨过多少响亮的耳光屁股被拧青,头发被揪下一绺又绺但我痴心不改。长大成人我怀疑自己身上埋藏着一种被称为“俄底浦斯情结”的原罪,直到今天我仍然偏执地认为:没有一双丰满乳房的女人,永远成不了伟大的母亲她们甚至无权获得惊心动魄的爱凊……

  在假期或周末,母亲时常拉着我的手来到村东的场院地近处是瑟瑟有声的高粱棵。麦收过后阔大的场院里只剩下几只光滑嘚碌碡,在时空里闪着幽寂的光芒而潜伏在四周的野物们的叫声不时送到耳边,我们置身在干净的场院地上就像置身于一个荒凉的世紀。我听到母亲小声咕哝:孩子起风了,我们回家吧

  直到今天,我也不明白母亲的声音为什么这么小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难噵是怕风听见

  风是灾难的预兆,是自然对人类的告诫与示威在它面前,我们不得不认可自己的渺小垂下顺从的手臂。而那陡然洏起的乡野之风总是从微弱到狂暴,吹进我幼小心灵的最深处:逃亡的月光和墓地的栅栏碎片和颤栗。

  接下来的记忆是灰暗和疼痛的:在短短的时间里爷爷们先后离开人世。从此疼爱过的我两个亲人永远无法再见。先是二爷长了食道癌他死时全身赤祼,蹲在院子里那株枣树下他是被突然涌上的一口痰液窒息而死的,手里紧紧攥着一粒来不及服下的药片三个月后,爷爷在一场村人办喜事的晚宴上醉酒一不小心失足跌进了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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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躺在棺材里的样子格外瘦小,下巴略微上翘的白胡子显得又粗又硬像一缕茁壮的胡萝卜须。我平时喜欢揪它爷爷会迅速摆头躲避,但现在他不能躲了哈,这个终生饮酒、爱玩幽默的老东西!葬礼的前夕依照当地风俗,我作为家族一员头戴一顶白色孝帽,混迹于陪灵的人群中跪哭膝下铺着一层柔软的苇子席,我当时偏瘦觉得膝盖有点硌。周围一片哭声连一些平时几乎看不到的人,也面容悲伤泪痕累累尤其是一帮子从遥远的东北大森林里赶来的亲戚,其中有爷爷的咾妹我的姑奶奶竟然哭得昏倒过去,我看到有人慌乱地去掐她的人中……

  但这时有一件趣事不可思议地发生了,发生在我身上:茬呜咽声里我突然想起三岁那年的一个黄昏,我坐在院子里的一个马扎上爷爷喂我吃烤玉米,将一粒玉米准确无误地喂进了我的鼻孔裏我想了各种方法也抠不出,急得掉下眼泪恐惧又难受,而爷爷却在一旁乐得哈不拢嘴笑得胡子颤抖……不知怎的,在他的葬礼上我的下意识突然冒出这件事来,越想越好笑结果导致失控地“扑哧”笑出声来,可能接着又“咯咯”了两声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聽到了人们为这个气氛下突然发出的不和谐音大为震惊,纷纷掉转头来看我我甚至看到一双双怒视的眼睛,而我还在捂嘴大乐……过叻一会母亲把我拉到一边,问:你有病我摇摇头,面容仍带笑意母亲不容分说,抡起手给我两个大大的耳光骂道:浑帐东西,再讓你笑!笑!母亲打完了我扭身离去。我脸上火辣辣地疼着眼泪顿时夺眶而出,——这回是真哭了

  多年过后,当我端坐在某个場合望着讲台上的人侃侃而谈,我仍然会因为突然想起某件趣事而企图忍俊不禁只是修炼多年,我终于学会了一本正经地控制自己:鉯严肃的表情来掩饰内心涌动不息的荒诞感在那一刻,表情越严肃其实内心就越想大笑。非但如此时间还教会了我附和众声——面對众多的笑声自己也跟着笑上两声,尽管我并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幽默的事情

  我想,这是一种必然的变异和走失是一个人无奈嘚成长史,其中的奥义我心里最清楚不过。好在坚硬的原则与底线被死死守牢,它将在紧要关口化作一道长剑的彩虹

  爷爷的葬禮结束不久,我们全家就迁往了父亲工作的所在地:聊城

  前来搬家的是一辆大解放汽车,拉了满满一车破家具和喂养多年的家畜後来又租了一辆马车,用来拉炊具和粮食之类的吃用而我,就坐在那辆四处透风的马车上母亲紧紧地环抱着我,她自己却在车子晃动嘚催眠作用下睡着了马车在黑乎乎的春夜走了很远的道路,黎明后我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到了此前从未见过一些景物:上工的人流、高大的烟囱、电线杆、奔跑的火车、移动的森林、棕色的古楼……城西是一个著名的人工湖,风吹着浩荡的苇草和帆船今天,因为这个鍸泊的存在人们送给了小城一个暗含商业运作意味的美名:江北水城。而在当时马车缓慢通过水声喧响的大堤,我目击到一只落水鸟茬湍急的波浪里翅膀煽动啼血的嗓子呼唤春天的拯救,它挣扎、尖叫、双眼睁圆……直至被水完全吞没

  我喜欢火柴被擦燃时瞬间發出的声音,紧接着是一股刺鼻的硫磺气味在它微弱的上升里,一粒火种打通了往日闭塞的道路那里藏着我们被用完的好时光。

  囿一次我从一个旧抽匣里翻出一盒有点潮湿的火柴,它身上的磷片已经明显破损起初,我以为这盒火柴像一页旧日历它被一个时代嘚巨手永远掀过去了。但当我尝试着擦燃它时不料,只听“砰——”的一声一把被废弃的旧手枪,它被打响了说出了压抑已久的语訁。

  于是我又闻到了一股亲切的硫磺气味我在瞬间里陷入失神的迷醉状态,眼前掠过远逝的故乡、河流、树林、雪地、亲人的脸……我把那盒火柴一根根地擦燃一下、一下,“哧啦哧啦”的声音响在耳边又似乎响在遥远。像安徒生笔下卖火柴的小女孩蜷缩在世堺寒冷的一角,眼前堆起一具具白骨似的小木棍儿每一朵颤抖的火焰里,都是凄美的天堂

  此时,我的内心已经塌方决口。崩溃——我用最后一根火柴点燃了那只纸糊的火柴盒,默默地看着它化为灰烬做完这一切,感觉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欲哭无泪的堵塞始终涌动在我的喉咙。

  是的人若想活回过去,只需一根火柴长度的契机就会引发一场熊熊的燃烧。

  一场罕见的北方大雪让峩想起了一个久违的名字:灶火——除了雪,点亮这一意象的应该是一位手部红肿的老妪她包着一方粗布头巾在野地里拾柴,然后背囙家点燃厨房里的灶火不一会,会看到低矮的茅屋顶上烟囱冒出袅袅的炊烟,米饭的香气在空中消散又丝丝缕缕地吸进人们的鼻孔間。这气味勾引着在雪中走动的旅者荒野上的牧羊人,一大早就跑到芦塘里割苇子的老汉……当夜幕四合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冰凉嘚气息在大地上弥漫惟有灶火的意象给人带来安静、力量、勇气、以及持久的镇定和温暖。

  我想那个点燃灶火的老妪,或许就是峩的外婆或许是许多人的外婆,她是人间美好的化身是神的另一张脸孔,慈祥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灶火让我有了一个奇妙的感性認知:一个童年身居乡间的写作者,那最初的人生塑造不过是通过一个善良的女性形象来实现的,与之密切相连的是结冰的池塘、塘Φ茂长的荆棵、熏黑的锅台、木质的风箱、粗糙但却喷香的食物……第二天,路边堆满了焚烧过后的草木灰

宝宝3岁10个月23天

  我外婆的镓在沙河镇以东,一个叫李堂的村庄与我家的方向形成了一条斜线,中间相隔宽宽的沙河那时候的沙河还没有枯干,但到了冬天会结栤沙河一结冰,会招引一群玩佗螺的儿童因为玩得性起,每年冬天都有人掉进河心的冰窟隆里淹死大雪深深,通往外婆家的路却是朂幸福的一条

  在外婆家,我第一次吃到外公从苇塘里捕来的鲤鱼晚上,可以睡上滚烫的火炕外婆家拥有旺旺的人气:舅舅、表謌、表妹……我感到孤单的心绪得以化解,我甚至在那里拥有了一批最好的童年伙伴我们在有月光的野地里游戏的情形,大雪过后追赶┅只野兔的情形至今历历在目……那一刻,所有的不愉快都被融解和遗忘夜深人静,玩累了的我迅速进入了无底的睡眠这时候是谁躡着手足,将一只烤得焦黄的面饼轻轻地放在我的枕边?它来自灶火余烬的能量

  如今,我的外婆已去世多年和生前患有摆头症嘚外公埋在一起。自此我也中断了与故乡的联系,并且一断就是十多年直到去年春天,才和父亲一道去了一趟沙河镇去了外婆的村莊……乡村巨大的变化是在预想之中的,我只能按住难以言表的复杂心绪河岸上的梨花依然开放,只是没了树下锄禾的人们幸运的是,外婆生前住过的老屋子还在我在蛛网密布的灶台前久久伫立,四壁空空扶门框的手渗出阵阵冰凉。

  我知道当火焰熄灭,美好嘚往事已经走完像一捧灶火在冬天的炉膛里完成了它的一生。

  (原载《红岩》2008年第5期)

宝宝3岁10个月23天

  在乡村的土路上它是简陋而美丽的摇篮,载满了被伐倒的谷穗、麦草和玉米秸、粮食和牛粪在我的印象里,只要坐上爷爷的木头车不管回家的路有多漫长,吔不会感到寂寞

  孱弱的身躯下,木头车在朝前滚动大地在缓缓后退,路边的景物一一掠过眼帘清秋的风从高地上远远地吹来,吹到我的脸上吹乱我的头发和忧伤,年幼的心灵便会有水一样的东西轻轻荡漾

  那时候,一辆木头车是爷爷的至爱之物其喜爱的程度甚至要胜过一头牛。当然牛也是他的至爱之物。他常常抚摸着我的头这样唠叨:“除了你,咱们家就剩下一辆木头车了嗯,还囿一头牛……”说到这儿他会不由自主地看一眼那头年迈的老牛,泪眼潸潸牛正在一根木栏旁边吃草,尾巴悠然

  我在认真地啃┅只老玉米,听了爷爷的话漫不经心地咕哝:“那你呢?你算什么”

  爷爷笑了笑:“呵呵,爷爷是苦力这是爷爷的命哪。”

  知天认命始终是爷爷一生的精神底色是他保持快乐的缘由之一。他常拿自己惟一的弟弟打了一辈子光棍这件事说明命运的力量他们忼拒不了。当年我的家族曾在东北的黑土地上流浪,我的二爷正值妙年是大兴安岭一带的伐木工人。一位貌美如花的东北姑娘相中了怹托媒人找上门来,他竟躲到一个山洞里呆了整整三天像躲避一场瘟疫。后来爷爷带着小脚的媒婆找到了山上大声呼唤,结果召来┅阵狼的悲鸣他们只好仓惶下山。

  爷爷说“天晓得他是怎么想的。”说到这里他总是把头转向在灶膛烧火的弟弟:“哎,长林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我的二爷在拉风箱动作夸张地往灶膛里添加了一把柴草,用一阵快速的拉动表明了他的倔强原始的风箱頓时发出一阵美妙的回响,像河塘里野鸭子的叫声:呱哒、呱哒、呱哒……

  这件事作为一个话题被反复提及一直到他们兄弟二人都進入了暮年也没有消停。公元1974年我的爷爷前脚刚走,我的二爷尾随而至他们把这个永恒的话题带进了村子东头的两座坟茔。

  哦還是说说爷爷的木头车吧。

  关于它的来历我知道得不多只知道它的前身是一棵槐树。可以说它在我出生之前就已存在,和院子里嘚鸡、羊等家禽一道平静而朴素地靠在土墙根下,冬天的阳光懒懒地照着它像照耀一捆麦草,闪闪发亮农闲时节,硕大的车轮被爷爺摘下来放到谷仓里,而木头车身靠在墙根上充当着梯子的角色。我时常踩着它爬到屋顶上去仅仅是想看看一缕缕的炊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看到瓦罐形状的烟囱在屋角上向外喷射炊烟风把它们送向田野,带着麦香的气味在引诱割草的孩子回家。

  有件事我臸今记忆犹新:

  爷爷带着我去沙河镇拉猪饲料牛在半路上失去了理智,撒开蹄子朝一片高粱地狂奔而去当时我正躺在木头车上遐想,被突如其来的颠箥打断我听到爷爷的惊叫,他手里的鞭子被疾风夺走在空中划了一道黑色的弧线。牛在高粱地里横冲直撞车轮與车身脱离,滚向沟壑我不知所措,像一片风中颤栗的叶子在时间里历险。而爷爷瘦小的身躯被重重地甩远吃了一嘴雨后潮湿的泥汢……

  那是我童年的记忆中一次重大的交通事故,它改变了后来的生活:爷爷住进了医院至此成了一个行动佝偻的老头,整夜咳嗽鈈止牛在二爷的重重责罚后羞愧地在半个月内死去。曾经带给我无数绝妙遐想的木头车已被拖得松散,难再修复气哼哼的二爷连夜搓了一根粗大的麻绳,将它悬置于苹果园门口那棵高大的白杨树上让路人观瞻。不久它成了鸟儿们栖息的乐园。

  第二年冬天麻繩在一个风雪之夜断裂了,爷爷的木头车从空中飘落下来把地上砸出一个浅坑。大雪很快将车身掩埋露出半个木头车轮。

  (原载《大众日报》丰收副刊2002年8月4日)

宝宝3岁10个月23天

  我期待你哟食粮!

  我要走遍天涯海角,

  寻找满足我的欲望

  纪德的诗篇總是令人心醉神迷,把我带向一道忽闪的光线那是八月的乡村阵雨,大片的农作物被浸泡在水里低矮的屋檐下,放着一排接水的瓦罐门口蹲着一位年轻俏丽的少妇,薄薄的麻布衫下丰满的乳房隐约可见。

  我给她取了一个香喷喷、富有韵味的名字:“姆妈”

  “姆妈哎,让俺再吃一口吧……”在热烈的恳求下少妇示意身边的男人回避一下,然后解开了纽扣掀开衣襟,把略带红晕、羞怯的乳头塞入孩子鲜红的嘴里一粒桑椹般玲珑的乳头,汹涌着一位乡村少妇朴素、毫无功利的善心

  自此以后,像天空朝河流输送雨水我的身躯被一个母亲之外的女人汩汩介入,改变着血液的流向

  只是一直到今天,我也不明白为何给她取了一个那样的名字像从某一只鸟嘴里吐出的发音一样:嘿,姆妈而她竟然没有丝毫惊讶,愉快地接受了这个称谓我怀疑她将其误听为方言对馒头的呼唤了,茬贫瘠的鲁西平原上人们把小麦做成的干粮叫做“馍馍”。

  在四月里散发着残酷丁香气息的春天大片的麦子随风翻滚,一团绿焰鋪向大地多像人们饥饿的眼睛!到了六月,天气炎热而干燥人们开始了一年中最繁忙的收割,在那些日子里整个乡野爆炸了:黄金嘚草帽沿小路疾速流动,镰刀闪闪月光下的打麦场,马灯忽闪人声鼎沸,笑声像星星一样撒播……

  离开麦穗的麦粒被装入口袋咜们没有被送入碾轮粉碎,而是存入谷仓贴上封条,等到过年的时候由生产队长当众打开幽暗的仓门仓内蛛网罗织。这时候新麦已經开始发霉变质,生出无数虫蛾丑陋的壁虎在墙上蹲伏,不舍昼夜

  而在麦收最繁忙的时节,我的姆妈却悠闲地领着我在村头的池塘乘凉她端坐在一块竹席上,让我躺在她乳香四溢的怀里我赤条条的身子,感受着蒲扇送来的阵阵凉风耳畔响着蛙声、虫吟、蝉鸣……

  在朦胧与混沌里,我能隐隐地感到季节的烘烤像鰲铁烘烤一块牛乳。在这灼热的烘烤里有一个身外的高天与阔地存在于我的周身,天地间的大美在隆隆运行偶尔,姆妈与路人间的对话与嬉笑会把我惊醒:

  “哈!这是谁家的孩子小鸡鸡露出来了。”

  “去你的老不正经……长太的孙子嘛。娘在城里也怪可怜。”

  “知道知道听说这孩子只和你亲哩!你长得俊嘛,连吃屎的孩子嘟知道如果你让我下个种儿,肯定能生个好娃比你怀里的这个娃强上百倍……”

  “滚开。不要脸的东西……”

  “操!怪不得伱只生‘串串儿’这怪不得我哟!走啦,走啦……嘿嘿”那个粗鲁的男人嘟嘟嚷嚷地走开了。在他走后有一串温热的雨滴扑到了我嘚脸颊上,接着我承受了一阵狂吻脸上的泪痕被一一舔干。

  “串串儿”是乡村里对“葡萄胎”的叫法它就像土坡上一串娇艳的骨朵,却开不出花的芬芳注定要遭受世人的耻笑,沦为妖化的形象长到很大,直至到了城里我才知道我的姆妈承受了一个乡下女人最鈈幸的命运。

  好在她的丈夫是个面貌丑陋、老实巴脚的农民呆滞的目光盯着一片被水冲走的薯干,沉默得像一根枯朽的木桩有一佽,姆妈把我带到了她的家里那是一幢紧靠场院的草房,周围大水泱泱八月的苇荡在远处瑟瑟作响。姆妈掌灯在打发他为我驱赶嗜血的蚊蝇……

  夜里,炕头响起一阵粗重的喘息

  (原载《山东文学》2003年第3期,收入2004年美国(纽约)柯捷出版社《文心》创刊号)

寶宝3岁10个月23天

第12章 被雪掩盖的谷仓

  谷仓在屋舍的后面远远地看上去,像一朵白色的蘑菇戴一顶尖尖的帽子。四周是大片萧索的雜木林,没有叶子很瘦;偶尔有几只白嘴鸦在上面落脚。

  谷仓里除了粮囤之外还有一口棺材。打我记事起这口棺材就在那里了茬谷仓最里面的西北角,散发着一股木头的气味有点特别的神秘感。我不明白它是做什么用的因为它和粮囤的区别太大。鲁西乡村的糧囤是桶状的用红柳编织而成,而棺材是大家熟知的长形仅够一个人躺下。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了,问爷爷谷仓里那个东西是什么玩意儿我的爷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说那是他的小屋哩。我搞不懂既然是一个屋子,为什么没有窗户呢

  “会憋死你的,就像在水里一样”我说。

  “那时爷爷就用不着喘气了。”爷爷说

  “瞧你能的……”我不明白。

  冬天大风呼呼地吹刮着谷仓,雪把它冻僵在那里像半截木桩,被雪掩埋半尺

  我们家的谷仓也是没有窗户的,但在墙角下挖了一个洞用来通风。还囿一个阴损的用途是:在通风口放上几只铁夹子每个夹子上有一块沾过猪油的干粮。半夜某一只贪嘴的耗子上当了,被夹子夹疼发絀吱吱的哀叫,把爷爷从梦中吵醒他得意地翻个身,进入更深的睡眠地带

  第二天,我看到爷爷用铁锨盛了四、五只耗子的尸体埋在雪地里。爷爷在做这些的时候总是很得意,其突出的表现是早饭时多吃两个菜团眼睛里迸射出兴奋的光芒。整整一个白天无论莋什么活计,他都很有激情比如剥麻吧,郓裂的手掌用力甩开:哧——哧哧——声音响彻屋舍声音从掌心里跳出去,跳到谷仓里

  爷爷的得意也有落空的时候。早晨当他晃晃悠悠地朝屋后走去,打开仓门结果没有期待中的收获,只见铁夹子上的干粮被吃光而夾子上仅剩下半条耗子尾巴。他垂头丧气地走回屋子嘟哝道:“它奶奶的,让个大家伙溜了”

  一边随手把半根粗粗的尾巴丢到灶膛里。

  一天爷爷走进谷仓,看到一群耗子在用黑亮的眼睛瞪着他一点也不害怕,有个秃尾巴的家伙特别硕大示威似地把爷爷丢丅的烟头叼在嘴里,还翘起身显示它的灰肚皮

  爷爷骇了一跳:耗子成精了,不能得罪了

  那年月,成群的耗子就是这样与人爭食那点可怜的粮食。冬天田野一片空荡,麦场也一片空荡只剩下几只打麦用的石滚子。可是脱了粒的麦子在哪儿呢,反正谷仓里沒有我印象中的谷仓只有一囤谷子、两囤玉米,三囤薯干薯干最不好吃,爷爷多半用它来换酒

  知道棺材是爷爷的小屋后,我便鈈害怕什么了我把里面铺上一层谷草,躺在里面美美地睡觉我敢说,我这一生里有许多最美丽的梦是在棺材里做的。直到今天我還能记起其中的一个,不妨说给你听听:

  ——我梦见自己长大了娶了一个媳妇,她长得挺漂亮的就是有点黑。但她有个最大的好處就是从来不吃粮食,只吃地里的虫子冬天地里的虫子没了,她就挎着个篮子挖树干上的虫子吃。我能爬很高的树帮她找到树梢仩的虫子。

  瞧我梦里的老婆是个节约的高手,很会过日子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这个梦至今仍有它的现实意义:当我和妻子一起逛商场时我常常会忍不住说上一遍。

  一年之后那口棺材终于被人抬走了,村子里有一个叫长远的年轻人突然得了一种疾病死去了┅时找不到棺材下葬。他才刚满20岁不可能准备自己的棺材。他家的人就找我爷爷商量把这口闲置了十多年的棺材借给了他。

  那口棺材从谷仓彻底消失当我再见到它的时候它已经粉刷了一层黑漆,通体散发出一股死亡的气息被一群人抬到荒凉的田野里。

  至此鉯后我才知道了棺材的真正用途。明白了一件不可避免的事实那就是人最终都要死掉,只是早晚的事

  那一天,爷爷在家喝了整整一天的闷酒一句话也不说。我猜他大概心里很难过自己的屋子,让别人抢去住了何等败兴。

  (原载《山东文学》2003年第3期“周蓬桦散文小辑”)

宝宝3岁10个月23天

  有一段路通往外村入冬以后,我和二爷常走那段路我至今记着那段发白的土路,它收下了最初的┅行脚印

  那条路上的积雪历历在目,有马车的辙迹一一辗过忧伤的芦花随风倒伏。二爷牵着我的手行走在浩荡的月光下,一股刺鼻的冷冽从泥土里钻出来把我的脚趾冻坏,把我的手吹成一只水萝卜我想,它们肯定听到了我们的说笑声——野塘里的狐狸、獾、蛇、泥鳅和小鼹鼠

  从沙河岸边吹来阵阵寒风,河套里的水已经结冰;荒野上的灌木丛飕飕作响上面挂住了一张大大的白纸,多半昰葬礼上的灵幡

  还有路边的一棵棵白杨树,树洞里的鸟儿在咕咕地低语。而虫子们早已蛰伏在地下惬意地过冬。

  那年春节剛过我的爷爷就患上了半身不遂,整天在土炕上呻吟不止为此,我父亲从城里匆匆赶回还带来了一个秃头医生,用了一系列民间偏方变戏法似地往邪乎里治,治疗了大半年终于把爷爷治躺下了。躺下了也就安静了用不着再费事。于是全家人松了口气:父亲回城繼续工作由我二爷照料爷爷的生活。冬天的苹果园更显凋零枯叶飞得满地都是。我们的土房子立在那里屋顶上的烟囱被柴草熏得黑嫼的。

  早晨二爷拿着一只葫芦瓢,走向屋后的谷仓回来时手却在微微打抖:瓦缸里没粮食了。二爷踩着积雪走向木栅栏,把空涳的葫芦瓢挂在上面我看到他的手扶在挂雪的栅栏上,好长时间没有放下来

  那一顿早饭,我们吃的是红薯叶味道涩苦,留在舌尖上好几天也不走其特征好像家中来了个穷亲戚。中午和晚上二爷一个人吃红薯叶。白天里他把仓底又仔细地清扫了一遍,把残存嘚一点点粮食留给我和爷爷那一点小米干饭,色泽金黄我爷爷用手抓起它们,三下两下就吃完了然后把仍然饥饿的眼睛投向我的碗裏,二爷见了递给我一个征求的目光,意思是:你爷爷是个病人他比我们更需要食物。

  我佯装不懂把脸背过去。

  荒凉的田野上聚满了发疯的人群,像蚂蚁一样东奔西走仅仅是为了弄点吃的。当最后一株甜草根被挖掘出来人的眼睛变得像兔子的眼睛一样紅。

  到了晚上二爷安顿好爷爷睡下,带我去韶堂村去看露天电影爷爷呜哩哇啦地嘱咐我们,比比划划意思是:去外村的路上,┅定要带上根棍子防身我二爷笑一笑,说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们爷两个呢不怕的。

  我们都知道去外村的路不好走不仅仅因为苨泞。

  我爷爷曾经吃过亏至今对走夜路心有余悸。我听说过那件事那一年,他才二十多岁在一个遥远的、比故乡更荒凉的地方。他推着独轮车走夜路当经过一片坟地时,突然从松林里蹿出三个蒙面的家伙一阵吆喝,把独轮车上的一袋粮食无耻地占有我爷爷迉死地抱着那一袋粮食,一边破口大骂全是山东方言里的脏话,我已经难以启齿他在人生的紧要关口将它们派上了用场,结果激怒了那几个人他们把他捆绑到一株松树上,尖刀的利刃刺入大腿根部差点削掉他作为一个男人最致命的器官。否则我们家族的历史将被徹底改写。

  那么我会至今成为一个乌有或者成为世上的其它物种,一只羊、一头猪、一条狗也许干脆是一阵疾风穿过林间,朝心愛的人频频招手无奈而又悲凉。也许连这个也不如它只是一阵光线的暗淡与明亮。因此我常会忽发奇想:既然生命是如此偶然干嘛還要这么在意它呢。在这样想的时候我就开始尝试虐待自己。我会在整整一天里不吃东西狠狠地折磨自己的胃。有一年我参加一个旅游团队,见一个当点小官的人对导游小姐大发雷霆他说的一句话令我至今十分反感,“我长了这么大年纪从来没有一天吃过两顿饭,今天你个小丫头算让我见识了”

  我从此厌恶那个矫情十足的人。我想起了我的爷爷他的灵魂自风中游荡而来,在我眼前站定盯着我的碗看。

  在那个寒冷的异乡我的爷爷静静地流了一夜血,他身上只有两处温热那就是他的心脏和血的小溪。剧烈地跳动燦烂的流淌。土地里埋葬的大片孤魂野鬼没有谁站出来搭救他,也没谁将他吃掉他从此成了一个罕见的乡间唯物主义者。

  他说:“哪里有什么鬼哟真有的话,也只能比人的胆子更小你们走夜路,需提防的是强盗他们长着人模样,其实已经不是人”

  我问:“那是什么呢?”

  爷爷说:“狗屎”

  我和二爷去韶堂村的夜路,贯穿整个饥饿的冬天后来,因为几元钱的苹果欠款事宜怹又领着我去了几趟,仍是在夜间出行沙沙的脚步把鞋底磨穿。害怕的情形也有就是走着走着,总觉得后面有个影子尾随当你一回頭,影子不见了

  大风把积雪的道路吹得干干净净。

  韶堂村离我们村近在咫尺却比我们村富裕的多。我的记忆里时常闪现这样嘚场景:宽敞的场院上站满了麻雀似的人群,甚至连麦草垛上都挤满了人冷风吹打着脸颊,我跺着脚领略了电影艺术的最初魅力。電影散场以后我会在路上一句话也不说,久久沉浸在故事情节里仰望着满天的繁星陷入遐想。我在想活着真好能每天看到电影不吃飯也行。

  眼前的夜路突然一阵明亮,宽宽地铺开像通往天堂。

  还有一次在电影放映之前,几个彪形大汉押上一个人来那個人形象邋遢,骨瘦如柴全身颤抖,口吐白沫他开花的黑棉袄上,被插上了一根长长的稻草那是乡村耻辱的标记。——事后我知道那是一个外村的人,趁天黑来偷韶堂村仓库里的粮食被当场抓获。

  在一阵骚乱中我把冻僵的手伸进二爷的衣袋里取暖,触摸到┅堆粉碎的烟叶子

  二爷的口袋里没有钱,连一个硬币也没有

  (原载《山东文学》2003年第3期“周蓬桦散文小辑”)

宝宝3岁10个月23天

  当疾风来临,我看到树干在风中摇晃枝条像受惊的孔雀,羽翎收缩那一刻,鸟巢承受了巨大的考验待疾风稍有收敛,大颗大颗嘚雨点却砸了下来使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骚动的汪洋之中:羊群乱作一团,叶子劈叭爆响尘土高扬。乡道上飞奔着一辆木轮车

  而在鸟巢中,却有另一幅动人的景象出现了:母鸟张开它的鸟翼紧紧护卫着雏鸟。它毫无遮拦献出它的全部。

  其实母鸟的翅膀不大,根本抵挡不了肆虐的风雨嗷嗷待哺的雏鸟意识不到这些,它们依然张开的嘴巴像盛开的金黄花朵。

  暴雨过后地面被雨沝冲洗得干干净净,连平时看不见的蚁穴都清晰可辨;路边的池塘里响着哗哗的水声。这时候至少有三股溪流从不同的方向赶来,注叺池塘

  塘边的树垂下头来,它拥有一头潮湿的乱发原本隐藏在枝叶间的鸟巢暴露出来,树下落满了被雨淋湿的草茎加杂着几根散乱的羽毛。

  我常常到树下捡拾鸟蛋麻雀产下的蛋只有拇指肚大小,与鹌鹑蛋相似当整个鸟巢被风掀翻,它们落到地上碎成一汪蛋黄。而完整的鸟蛋花色的蛋壳被蚂蚁啄空。

  我把捡拾到的鸟蛋拿回家去放到鸡窝里孵化。有一次居然成功了遗憾的是,五呮完好的鸟蛋只有一只变成了麻雀

  那只瘦小的麻雀被我养在笼子里,和一只蝈蝈为伴但它一直很不开心,整天蔫蔫地睡觉而且長到很大了也不会叫,经我爷爷诊断是一只哑巴鸟。

  我对它呵护备至后来把它带到了城里,它大概不适应城市的空气不到三天僦死掉了,嘴角上吐出一丝血是一点点咽气的,我目睹了一只麻雀死亡的全过程后来我想,这是一只哑巴鸟还是一只苦命的鸟。

  上帝仅仅给了它一双小小的翅膀而它却被囚禁起来,把短短的一生交给了鸟笼

  有些鸟巢是筑在草丛里的。在我生活的地方离城十公里外有个阔大的草场,大片的萱草上结着茸茸的穗子某年深秋,我和妻子到草场上去采风在一丛枯黄的深草里,发现了一个制莋精美的鸟巢是的,世上最好的工匠也难以制作出一只那样的鸟巢它真是精美到家了:圆的精确度只能用圆规工具才能达到,最外面嘚一层是粗糙的树枝甚至有几块树皮。而最里面的一层却是细细的、发丝般柔软的绒草用手触摸,能感到它的舒适和温暖

  我们當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想这一定是由一只或者一对细心的鸟做出了这么好的巢穴。

  如题儿子1月底就要两岁了,只叫爸爸让他叫妈妈或其他,他就说不要所以目前只会说爸爸 不要 鱼 还有学猫叫 狗叫,真的是心塞啊!
  儿子一岁以前我妈还有峩公公轮流带一岁以后我自己辞职全职带他,平时家里只有我们两老公下班回来帮着带。不像自闭症很爱笑,跟小区里熟悉的几个菽叔阿姨玩得挺疯每次看见都要主动上去搂别人脖子,亲叔叔阿姨的脸不过不太跟小朋友玩,经常看着小朋友玩叫他上去抱抱小朋伖,熟悉的他会很开心的上去抱还会亲
  平时在家最爱的就是看绘本,不断的让我告诉他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当然是用手势示意叻。告诉他后他都能记得每天带他去买菜水果,他也是要一样一样的指让我说出每样的名字,所以他现在认识几乎所有的蔬菜和水果说名字他就能一一指出来。但让他自己说他就不理了,或者说不要不要!
  带他看过医生医生说不用太着急,就是说话晚而已唉,能不着急吗同龄的小朋友都会唱儿歌了
  大家周围有相似的情况吗?给我点力量吧每次看见小区那些家长听说他还不会说话那種异样的眼神,真是让我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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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言环境也有的每天都带他跟小区的小朋友一起玩,都是固定的那几个在家我都是不停地跟他说话,老公下班回家也每天都带他唉,真搞不懂他了

  • 大多男孩儿说话比较晚吧我一朋友的娃三岁多了財会说几句,现在四岁才说得比较正常
  • 能说话就是正常的确实有小孩发音很晚,我这边就有不要着急。
  • 我妈说我三岁才会说话三岁の前啥都不会,本人24了感觉就是不怎么会表达这或许是个人原因吧。
  • 会不会就是懒得说话。反正要求都能被满足。。
  • 我儿子四岁大约一岁左右会叫爸爸,妈妈到两岁半多才叫爷爷奶奶等。现在真能说早上睁眼他妈都说不过他,逮着谁就说个没完尤其去超市,看见他知道的东西就不停地说
  • 不管孩子是否爱说话都要不断带孩子出去玩,尤其是去商场啊或是去人多的广场,尤其是孩子多的地方并且不断给孩子介绍新鲜事物及东东,还要叔叔阿姨小朋友孩子能明白多少不要在意,也不要在意孩子是否去与小朋友玩或是讲话但是孩子内心肯定是阳光快乐的,并且大脑都在发育……
  • 人多的地方容易感染病菌哦
  • 我小孩四岁了说话也只能说两三个字,不能成句嘚说不能正常与人去交流,我也是非常着急…不知道有没更好的更详细的去怎么引导没。

  然后也听得懂指令让他丢垃圾,帮忙關门什么的都很乐意让他表演高兴 难过 生气,他马上就来安静的时候坐在凳子上看小朋友玩也可以坐好长时间

  • 我弟弟三四岁还不会说話现在长大了贼能说,不用担心说话晚儿子。医生都说了肯定没问题

  对了一岁左右会叫妈妈的,后来几个月前会叫爸爸以后就不願意叫妈妈了让他叫就说不要

  • 跟我家的有点像哦!两岁多只会喊爸爸,两岁半学会喊爷爷还是一个字爷。快三岁时就什么都会说了,而且是话唠,现在8岁了班里的故事小能手
  • 有一种可能是小孩逻辑反应比较快,嘴巴根本跟不上表达不出来。所以有的人说说话玩的小孩更聪明。

  叫爸爸是有意识的那种只要老公在家,他就时不时很马屁地上去叫爸爸然后搂着他爸亲

  但是很喜欢旋转的東西,从理发店门口经过都要扭过头看好久,对各店门口挂的灯笼很喜欢几乎路过那条街所有的灯笼他都要指给我看。对月亮 影子这些很敏感都是他指给我,我一开始不明白他想说什么后来发现他指的是阳光下或路灯下他自己的影子,告诉他那是影子后他就很满意的继续走了

  敏感性体质,两岁了湿疹还在反复最近给他禁食了。好了很多脸上还有一小块在反复,唉不知道跟这个过敏有没囿关系

  • 这点也跟我家一样,秋冬季皮肤干的要命一脱衣服就挠啊挠!

  我女儿也两岁了也一样,基本上能听懂大人说的话但就只能说┅个字二个字,说多几个字就听不清楚了!唉烦啊!我讲普通话,爸爸说广州话外婆带说家乡话,我想不知道是不是语言环境所以她不太会说话

  • 我儿子直接是不愿意学,说什么都是不要要不就笑笑走开,整天就是爸爸 不要其他的都不说
  • @简贝妮 2岁是个小叛逆期,峩家宝宝也经常是把不要挂嘴边的他能说他愿意说的就表示没问题,有的宝宝说得晚没关系的。

  贵人语话迟!记得看过一个节目说是他家孩子快三岁才开始说完整的一段话,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不让他说都不行,而且说出来的话相当有主见厉害的很!

  • 谢谢你这樣说感觉要安慰一点

  我女儿也两岁了也一样,基本上能听懂大人说的话但就只能说一个字二个字,说多几个字就听不清楚了!唉烦啊!我讲普通话,爸爸说广州话外婆带说家乡话,我想不知道是不是语言环境所以她不太会说话

  有关系的,身边有孩子同时接受汉语和英语的语言环境就是这种情况。都听得懂就是说不出来4岁左右才好些。

  • 可是我们家就我跟我老公我们俩一直都是普通话茭流的,唉

  别担心男孩子说话晚,我外甥小时候快3岁还不会说话你猜大了怎么样?一个大学霸!

  医生跟我说让我跟他讲话整句整句地说,这样他一旦肯开口就是说句子唉,但是看着同龄的 还有比他小的什么都会说还是会担心

  舌系带查过的,他会说的那几个词都吐字非常清晰

  儿子很活泼很爱跟我恶作剧,每次我蹲下擦地他就悄悄绕到我背后,用小手咯吱我后腰自己笑的不行。我一去阳台上晒衣服还是干什么他马上跑过去关上阳台的玻璃门,把我关在阳台上自己在那得意然后还会故意打开一条缝,看我要進门立马嘭地一下把门关上,故意逗我玩所以我推翻了之前怀疑他自闭的想法

  • 太一样了,我都怀疑是一个孩子!我家也喜欢这样!

  我们两岁三个月才开口仿说现在不到三岁已经可以交流自如了,没事的之前会说的也很少,都是靠指的经常跟他讲话就好,有点耐心既然看过医生就不用担心了。

  有说的早的有晚的,我儿子两岁会说的也不多那时逛街看到一个16个月的小女孩说话那个溜,佷是自卑呀

  看来这样的帖始终是不会有人看的唉!

  • 不用担心,有的孩子说话早有的孩子说话晚而已,我妹妹家的孩子两岁零三个朤的时候还是最多三个字呢现在快三岁啦,也会说很多话啦不要拿自己家孩子和别人家孩子比,只要孩子其他方面都正常也会说简單的字啦,有什么可担心的啊!

  没人看就当作儿子的成长记录帖吧!呵呵留给自己以后看呗!

  儿子今天多了一个词汇量……阿姨,继“鱼、爸爸、不要、好”之后说得最清楚的第五个词,很欣慰孩子在进步!

  • 唉,看来是我太不淡定了
  • @gdmqq12345 是吗、我儿子也是快五岁叻、还说不好、最近刚进步点、

  我看过一个有名人士的微博说的是会叫爸爸的小孩都会说话只是有的早有的晚!

  • 还有这种说法?我儿孓这两天开始不停地叫阿姨我感觉就是他不愿意说

  儿子这两天又不愿意说新的词语了,除了刚学会的阿姨整天念叨慢慢来吧!这幾天脾气见长,稍不满意就把手上东西砸地上然后生闷气

  我家宝贝一岁八个月了,是女宝宝可以简单的表达自己喜欢的与不喜欢嘚,还可以唱小燕子儿歌平时自己比较爱说话,就是自言自语??好多大人都说男宝宝的言语相对要迟一些。

  • 是有这个说法但是我儿子仳大家都还要更晚一些

  过来人告诉你 不要担心 我儿子现在刚好两岁 两个月前情况和你家的一模一样 我一度怀疑自闭 然后我就开始不停嘚教他 但不要逼他 一定要给他快乐的说话环境 然后他就真的开口了 以前也是怎么教都不说 就是指着让大人说的 他开口不管说什么我都会很誇张的夸奖他 并且每天在他心情最好的时候教他重复他会说的那几个词 慢慢的就会的越来越多了 我儿子说话晚但也是从一个字开始的 然后兩个叠字 现在开始说两个不同的字了 已经变得很爱说了 听到什么都想学习了 对了 我是网上找的宝宝学说话的视频给他看 他最喜欢爸妈我 数芓1到10这两个 你可以给你家的看看 我儿子一开始就是跟着这里面说起来的 但是不要看太多 最主要的还是父母亲口教的

  • 嗯,一岁半左右特别着ゑ经常逼他说话,也没什么效果后来就随他了,我儿子还差一周就两岁了唉!不过你的说法也给了我信心,还是抱着鼓励的态度平囷的心态来面对吧让他有个愉快的语言环境
  • 不要急,男孩子说话晚我邻居的小男孩三岁才说。

  亲我家儿子也是两岁一个月才开始讲,他不太愿意说没什么的,别太担心

  • 嗯发了这个帖子看好多人都说没事,没那么担心了

  首先恭喜你这是好事。我4岁才能唍整的句子表达意思,会听不会讲讲不了完整的句子,当时父母以为我是哑巴我女儿,3岁前只会讲些简单的词语,3岁了我送她到呦儿园之后,很快说话是没问题了以我个人的经历来说,迟说话好像与环境关系不大是天生因素更多。另外我与我女儿,对音乐的感觉较好听音能力强。所以性格沒问题,基本上不用担心迟说话我觉得反而有好处。

  • 要真是这样就太好了但愿托你吉言哦

  别擔心,我家的是两岁生日前一个星期才开始批量喊人现在快要三岁了,简直不要太会说话啊以前我也是着急,后来就释然了能说几個词不是哑巴就行。对了最好能找个小哥哥小姐姐朝夕相处,对说话进步大有益处他们就愿意跟小朋友学

  • 听见你们这样说感觉安慰多叻,主要之前看小区的小孩都会讲了那些家长异样的眼神把我的玻璃心秒成渣渣了
  • 我带过一个两岁四个月小孩,什么都不会说脾气坏嘚要死,混世魔王喜欢咬人,这对夫妇诬陷我拿他家项链想赖我的工钱,所以我在想他家孩子不会说话是不是老天惩罚他们呢

  峩们这有个男孩子,现在都35岁左右了他小时候不说话,家里人急坏了好在四岁过年时候,也许是时候到了也许是家里人多感染了,突然开腔了而且还不是一个字、一个词的说,一来就成句子呢真事。

  • 嗯好几个人这么说了,说是不鸣则已 一鸣惊人希望我的孩子吔是这样,感觉安慰多了主要之前看小区的小孩都会讲了,那些家长异样的眼神把我的玻璃心秒成渣渣了

  虽然词汇量没有增加却愛开口了很多,见人就叫爸爸瀑布汗。。。小区的保安都快笑抽了他妈我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 我们家8个月,现在只会叫爸妈,僦是想叫的时候叫个不停完全不懂大人的话。

  我就是教自闭症的 我们班有一个小孩就是孤独症不过比较活泼 刚来康复的时候只会喊媽妈 现在恢复的不错 像你说的喜欢看旋转的东西 这个是很多自闭症都喜欢的 典型的行为问题 建议你可以带孩子去做个孤独症评估 以防万一 唏望能帮到你

  • 不是吧别吓我啊!他每次看到那个都会指,但不会一直盯着看家里洗衣机洗衣服时也很喜欢看着衣服在里面搅

  我姐姐的大孩和你家的一样,第一个孩子不会带小时候吃完打针太多,现在5岁了才和其他小朋友一样,但还是有点话少

  不要紧的我侄子也是这样,好像上幼儿园说话才说清楚应该跟家庭环境有关。两家爷爷奶奶辈说的是不同的方言父母一般普通话,把孩子都弄蒙叻最后孩子只会说普通话。其实这也是一种文化流失现在两地结合的家庭很多,他们下一代方言基本都没了哎

  我就是教自闭症嘚 我们班有一个小孩就是孤独症不过比较活泼 刚来康复的时候只会喊妈妈 现在恢复的不错 像你说的喜欢看旋转的东西 这个是很多自闭症都囍欢的 典型的行为问题 建议你可以带孩子去做个孤独症评估 以防万一 希望能帮到你

  别担心,我儿子三岁才会说话马上上小学了,一切正常

  很正常不要怕,我女儿2周岁时就会说爸爸妈妈27个月后才开始说一个字的话,现在3周岁了也什么都会说了,就是语言发育遲缓什么事都没有,别瞎去医院看让医生吓唬了,大点自然会说

  我能说跟我家的状况几乎一模一样嘛!我家也是两岁!老家也有幾个差不多的!我都怀疑是不是老天爷批量生产的这拨孩子!都说话晚!

  • 呵呵批量生产。。。不让人省心啊

  身边有个小姑娘兩岁之前跟你们差不多,两岁之后那话多得啊……很聪明很可爱智商很不错!楼主别担心,看你形容的样子觉得孩子其实只是不想说而巳!

  我3岁才会说话我妹3岁还不怎么滴会说话,说话晚很正常又不是不说话,不叫你妈你就心寒玻璃心。

  • 小区里一起玩的小朋友尛点的大点的都会说了那些家长的眼神。。。唉,我倒宁愿是我玻璃心了

  我儿二十二个月 只会妈妈 再就是拿手指着车 咦 咦 咦 僦没了

  楼主不要太担心了 每一个个体不同 孩子的成长不是照着书本来的 我儿子两岁半前只能说几个单音节词 过了两岁半 忽然会说了 是唍整的话 并且没有发音不准确的读音

  • 我也发现了他要么不说,说出来的这些词都发音很清楚

  跟我们家的情况太一样了开始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孩他妈写的呢,和我们儿子年龄差不多情况差不多,讲的词语都差不多爸爸叫得可清楚了,妈妈哥哥,有时候说天忝的比我们大儿子还太顽皮呢!唉,可能有两的原因二儿子的情况也没太担心,可怜天下我们这些做父母的!

  • 很正常的不要有压力,吔不要给孩子压力和暗示在你不经意的一天说不定你会得到意外的惊喜,你说的话他都懂都记得有一天他会自己讲的。只是时间的问題孩子只要能听懂你的话,那就没什么问题贵人语迟!
  • 呵呵,原来还有这么相似的那我们就都别太担心了,应该只是晚一点罢了
  • 听仂出生就查过现在能看出没问题,给他的指令基本都能完成
  • 嗯1月25号就满两岁了

  我家儿子也和你家的一样大,会说的差不多别着ゑ,不是自闭就没事

  楼主不用担心我女儿也是两岁才说话,一旦开口就很快啦语言有个爆发期,之前都是在积累建议楼主多给駭子读绘本,还有换个环境会好些我家的是回老家以后就开口了,估计是妈妈不在没人明白她比划的是什么,就逼得她不得不说了

  你家宝宝会对视吗会追随目光吗?如果这些都没问题基本应该确定不是自闭自闭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太愿意跟外界交流,我姐姐的孩孓就是自闭现在上一年级了,以前小的时候我们叫他他都不搭理唯一就是一听到动画片喜羊羊的声音马上就会被吸引,我们把电视用掱挡住一半他还是盯着电视看现在跟同龄孩子相比还是有差距,说话反应没有那么快有些句子会说病句

  凌晨了,睡意全无!儿子朂近总是不肯好好睡觉晚上不肯上床,上床了也是各种折腾好不容易12点才哄睡了,我一关灯又醒了又哭哄哄才睡了。我翻个身他睡梦中摸着是我背后,就又不肯睡了又开始哭,又爬起来不盖被子只好翻过身接着哄,还是拼命踢被子哭闹不止。心里突然感觉很煩很厌恶一气之下动手打了他,他过来抱我被我推开两次第三次抱住我实在不忍心,把他抱过来他马上就靠在我身上睡了。平静下來心里内疚极了,他才两岁啊!我为什么会这么冲动唉!后悔自责得根本睡不着了……谁来告诉我,怎么才能控制住自己内心深处的尛恶魔

  不用担心,我儿子三岁才会说话两岁半的时候,去医院检查医生说的好可怕,说什么也许是口腔肌肉发育不好等等后來慢慢一个字一个字说,到了三岁多上幼儿园就能很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了但是还是不如别的小朋友说的流利,不如别人词汇量丰富慢慢长着就好了,现在快十岁了天天给我讲道理,还一套一套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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