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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漆如墨,空中没有半朵赘云,无数的星星闪烁着在一方晴空里。天空划过了道惊闪,彻亮了整座云腾山。
  晴朗的夜,无端端哪来的雷鸣电闪。
  放眼看去,一名玉面束发少年,站在了峰峦高处。雷声隆隆,犹如千军万马过境,直击在了少年的头顶。
  “第八道了,”云腾门的修仙天才云冠子被这第八道天雷击中,身子微震了几下,玉般的脸上,并无痛楚。
  山腰处,一干云腾弟子在师长们的带领下,翘首观看着。
  云腾山是世外仙山之一,以养花种草闻名各大仙门之中。每一个入门弟子,在悟道后,会获得一块随身修仙空间,通过空间修炼获得各类灵草奇花。
  云冠子,三岁入门,十岁即获得了基础随身空间。八年时间里,他的空间等级就从铁品空间一直晋升到了金品空间。
  他的金品空间,为云腾山培育出了无数的灵花异草,一直是师兄弟姐妹们的领头人。
  九道天雷,九九归一后,云冠子就会成为第一个拥有超越金品空间的云腾第一人。这是从云腾开山始祖以来,云腾门第二个超越金品空间的人。
  金品空间之后,又是什么空间?开山始祖飞升之前,并没有留下遗言。
  “第九道天雷!!!”先有闪电,再有惊雷,这是深谙修仙之道的云腾之人都知道的常识。
  闪电如鬼舞光蛇,破空而现,整个大地都在等着这一记气势恢宏的雷声。
  “咕噜...”周小仙翻了个身,柴房里的床又窄又小,她这么一翻身,“扑咚”一声,摔在了地上。湿冷的地面加上咕声不断的肚子,让周小仙睡虫立马跑了个精光。
  “今晚又被师父罚不准吃饭,早知道就不去刨祖师爷坟头的那根烂树桩了。”周小仙趴在了地上,苦着张小脸。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可是身材却跟个还没发育的七八岁小孩似的。
  “又闪电了,可别是要下雨了,要不我就只能躲到了空间里去。”小仙住得那间可怜小茅房,破窗如门,瓦不遮头,一遇到刮风下雨,就只差把整间房子都掀翻了。这种情况,从小仙三岁入门来,到现在,已经发生了好几次了。
  云腾门人人都有一个空间,周小仙当然也揣着个空间。只是她的空间很特别,十几年来,任是啥都没长出来过。师父一测属性,说她的空间是垃圾空间。
  “就算一根草都长不出,那也不该叫做垃圾空间,没有它,云腾山哪能这么整洁干净,”小仙唠叨着,在黑夜里看着外面那道雷闪。
  说起小仙此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豁达,用小仙的同门话说,那叫缺根筋。
  在被判定附带了个垃圾空间后,她还死不认输,偷偷试验了很多次。先是挖师父的极品仙草,再是死皮赖脸求其他同僚分点空间植物给她,到了最后,所有人都对她退避三尺后,她就干脆漫山遍野找起了可栽种的花花草草来,丢进空间,希望里面也能长出个什么奇花异草来。
  野草被连根拔了,杂花被折了下来。山上凡是没有悬挂着师父“严禁采摘”令牌的植物,都被她刨光了。
  上一次,邻近仙山无极门掌门上山参观游览时,还特意称赞云腾山没有半根杂草野花,整洁有序,是仙山中的模范山。
  精明的云腾掌门当场就萌生了一个念头,干脆就让小仙当云腾山的护山员好了,负责除草顺带捡垃圾。
  一玉树凌风的师兄说:“小仙,我的道袍破了,记得捡走。”
  一风华绝代的师姐说:“小仙,仙果我已经吃完了,记得捡走。”
  小仙的空间就真真正正地沦为了垃圾空间,她的空间啥优点都没有,就只有一个优点,无论什么东西,进去后,都能消化一空,连渣都不会留下一点。
  回忆就此打住,小仙跳了起来,嘴里叫着:“尿急,今晚充饥水喝得太多了。”
  今天她也是有够背运,在巡检山间还有什么残余的垃圾时,在祖师爷的坟头,看到了一个,绝对是“有碍山容山貌”的枯死树桩,又看看上面没有悬挂任何令牌,就利索地将连根它扒了出来,丢进了空间,当做是垃圾收拾了。
  哪知道,师父却说她破坏云腾财物,亵渎了祖师爷。一顿暴骂和禁了她的晚饭后,才说那个树桩是祖师爷飞升前唯一一棵没有培育成的作物,是由第二代掌门亲手种在祖师爷的坟头的。
  小仙挨了饿,又没饭吃,就喝了一肚子的灵气稀少的水,填不饱肚子的结果就是睡到了半夜,就被饿醒了。
  外面刮风闪电的,茅厕又离得远,小仙摸到了床底,拉出了把凹了个面的铁夜壶,这还是小仙在一次收垃圾时,从本门最牛叉的师兄云冠子师兄的手里收过来的。
  趁着闪电还亮堂着,小仙准备“方便”下。云腾夜空的那道闪电过后,天空**星异常耀动。
  “云冠子师兄用过的,那可是带了仙气的,门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恋云冠子师兄呢。人又帅,天赋又高。”小仙蹲着,看着柴房屋顶的一个破洞,通过破洞看天空,景色也是无限好的。
  云冠子还是站在了高峰上,他俊美似天神的脸上,满是期待。
  闪电在空中一滞,雷声轰鸣,却是折了方向,直往了山脚的位置霹去。
  “!!!”云冠子和一干师长弟子们全都呆住了。
  第九道天雷,空间晋级最关键的一道天雷,怎么就中途换了个方向,朝了一个不相干的位置奔去。
  “天雷,我在这里,”云冠子腾空而起,一道碧色横空而去,这个天赋异禀的少年,竟敢直追天雷。
  雷声可不等人,直往山脚奔走,一直奔到了间摇摇欲坠的柴房上。雷声炸地,云腾山震了九震。
  空中,有颗微乎其微的星,诡异地闪了闪。它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打雷的时候,铁制品和电脑本本都是绝对绝对不能用滴,血一样的教训哟。
  奔雷而去的少年和夜半“方便”着的少女,同时消失了。在那声雷响之后,茅草屋里空荡荡的,只留了把铁制的夜壶。
  多年之后,提起这第九道天雷,云腾门的弟子们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雷死你雷。”经此一雷,云腾门少了一名修仙的天才和一名修仙的废材。
  同一时刻,在一颗几乎不会发光的宇宙行星上,同样也是几记闷雷,不偏不倚霹在了个稻草垛子上。有星星无月亮的夜晚,山村里的空气分外清新。
  “我要出去找小鲜。”说话的是个穿着中山服的六十多岁的老人,老人说话时,声如洪钟,很是威严。
  “诸局长,您的眼睛不好,还是让我们去吧。山区不比城里,天黑路窄,刚还响了几声落地雷,小鲜一定是贪玩累了,睡在野地里,村干部们一起出去找找就是了,”葛山村的村支书劝着这个执拗的老头子。
  “我已经不是什么局长了,小鲜是我的外孙女,不需要外人帮忙找,”老人说着,就走了出去。
  “唉,毕竟是北京来的人,虽说是被拉下了马,官腔可是一点都没改,这尊大佛,我们可得罪不起,去去去,大伙都拾撮拾撮,出门找人去,”村支书叹了口气,叫着村里的男人们都提着马灯出门找人了。
  虽说都快跨入二十一世纪了,葛村这个中国西南的贫穷汉族山村,却连电线架子都没搭好,石子路也才铺到了村口。每天晚上七点后,村里大部分人家都会断电。穷山僻壤的,连条像样的山路都没有,更别说是方便照明找人的路灯了。
  村民们提着熏眼的马灯,一路往村口走去,远远看着,一晃晃的,仿佛舞起了无数的萤火虫。
  村口的自耕田里,也闪着光,只不过不是灯光而是火光,秋收后堆起的草垛子堆,顶端位置,冒出了几簇火苗和焦味。
  “烫死我了,”一五六岁的小女娃尖叫着,飞出了稻草垛子。
  笔者的用词绝对准确,小仙是飞出来的,嘴里还叼着几根稻草芒子。在云腾门时,出于“空间发展”的需要,小仙不听劝拦,多次爬到了悬崖峭壁上采花摘草,在压伤数人,轧死花花草草数堆后,她的师父云清上人无奈下只得逼她学了套功法,这也是小仙唯一会的功法,叫做“云腾术”。
  “云腾术”练到了高阶,可以腾空飞起,一日百里。可是像小仙这类,天赋有限,灵气吸收不足的,则只能停留在了初阶。小仙迄今为止,最高的记录就是用云腾术,“飞”出了十来米,最高高度达三米而已。
  “我被雷霹中了,”小仙可不管飞不飞的,她记得刚才一记闷雷穿过了那个屋顶洞洞,直接霹在了她的天灵盖上。她情急之时,躲进了空间,也不知现在是不是还身在空间。
  “手在,脚也在,看得见,摸得着。夜壶不见了,柴房也不见了。”小仙原地打了个转,她的脚下是块硬邦邦的土地。夜间光线不好,小仙只能靠脚下的触感判定她是在空间里。
  “空间啊空间,你虽然是垃圾,不过却是我周小仙的救命恩人,请受我一拜,”小仙激动地只差泪流满面,趴在了耕地里,额头才刚点地,手指就摸到了片野草。
  “不对呀,垃圾空间历来是寸草不生的,毛茸茸的是什么?”一阵激动中,小仙抠下了块泥土,凑近一看,微红色的泥土,而她的空间里的泥土是黄色的。
  远处传来了阵人呼喊的声音,“小鲜,”急促中还带着焦色。
  “我在这里呢,”小仙心里暖暖的,听着声音,看着蜂拥而来的人**,该是云清上人来找她这个不成器的徒弟来了,师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时打得凶骂得狠,其实心里还是关心她的。
  小仙正要着往前,左脚才起,右脚竟没着地,一个不平衡,摔了个狗吃屎,啃了满嘴的草和泥。
  “小鲜,外公说过很多次了,你的腿不好,不要趁着大人不注意就乱跑,”灯光照在了那张咧着嘴的泥巴脸上,老人心疼着,抱起了外孙女,替她揉着腿。
  抱着自己的老者,雪白的胡须,皱纹密密麻麻地爬了一脸,穿了身灰不灰白不白,横看竖看也不是自己的师父云清上人。要知道她师父虽然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却是出了名的保养有方,人老脸不老心更不老。
  小仙不敢吭声只得是趴在了老者的肩膀上,打量着四周的人。都是些怪人,穿着破了袖子和裤管的衣服(短袖和短裤衩),提着的不用木头也能点燃的“火把”(马灯)。
  “哪来的野火把草垛子点着了,”几名村民查看着先前小仙藏身的草垛,扑掉了上面的几簇火苗。
  老人的外孙女八成是躲在了草垛子里,和她一样倒霉被雷霹中了,结果,她就成了老人的外孙女了。小仙发现,她的个头也缩水了,完全是五六岁孩童的身形,最够呛的是她的腿,左腿比右腿长了三四厘米,是个标准的长短腿,又称跛子。
  要是被看着颇有威严的老人发现了,她不是他的外孙女,不知道会不会像下过山的师姐们说得那样,将她当做妖怪给烧了。保命起见,小仙决定先不吱声。
  回家的路上,老人走得有些吃力,却一直没肯将小仙放下,和所有上了年龄的老人一样,老人边走边说着,将他和外孙女相依为命的那些事,都叨叨絮絮地说了个清楚。
  一直走到了村里唯二的一条山路的尽头,小仙才看到了她和“外公”住着的那几间青灰色的小房子。
  “外公给你热饭去,”穿着怪异服装的老人先是替小外孙女用热水擦了脸,换了衣服,也没有责怪她,走进了厨房。
  老人的名字叫做诸时军,是前任的京市烟草局局长,是个正部级的老干部。今年六十三岁。三个月前,因政治风波下了马,后来又以疗养的名目,被下放到了西南山区来疗养身体。
  这具身子原本的主人名字也叫“小xian”,今年六岁,是老人家的外孙女。父母因为某些缘故,不能抚养她,只能暂时由诸时军老人带到了这个叫做葛村的西南山村。
  小仙不知道局长是个什么官,不过看刚才老人抱着她回家时,那些村民都只敢跟在身后,说话也不敢大声,那架势也跟云腾门的掌门出行时差不多了。
  老人在厨房里忙活,小仙在外面打量起了屋内的环境。
  诸时军是以养病的名义来到这里的,所以他的住处在全村都算是高规格的,也是唯一一家和村里的广播站一样,彻夜供电的地方。西南山区多雨水多虫,顶檐修得是防漏雨的尖顶斜檐,四面墙也刚粉刷过,透着股石灰粉的气味。
  里外共四间房,小仙坐的地方,是农家俗称的饭厅,也是平常村长他们来拜访老人会客的地方。屋里干干净净,角落里放着个簸箕扫把,窗户上蒙了层绿油油的窗纱子。几条板凳加一张上了朱漆的八仙桌。桌子上端,支着根辫子黑线(电灯线),下端挂着个发光的透明球(电灯)。
  桌子上搁着个擦得发亮的凉水壶,茶壶旁,还放着个四四方方像是砖头似的灰匣子。
  小仙最好奇的还是那个会发光的透明球,可是她现在腿脚不方便,站不起来,只得好奇地伸手去摸那个灰匣子,老人就端着碗饭从里面走出来了。
  饭是傍晚就做好了的,一直热在锅里,吃饭那会儿,小鲜偷溜了出去,等到老人发现时,才知道小鲜刚在村口,和临近苗族坝子里的几个小孩起了冲突,一气之下,就哭着跑了。
  “饿了吧,趁热吃了吧,”诸时军见外孙女坐在了长板凳上,摸着他从城里带来的唯一消遣“德生”收音机上,就替她打开了开关。
  灰色的匣子里,唱出了人声,哼着师父洗澡时唱得那样的歌,小仙吓得险些又摔在了地上。老人将热好的饭放到了她的面前。一双筷子,一碗饭,简单的一餐饭。
  诸时军很疼外孙女,可是他也不过分溺着小鲜,来村里后,吃饭穿衣服之类的事,都要求六岁大的小鲜自个儿完成。
  粗瓷碗里的饭米,盛着跟小山似的。西南山区物产不丰富,除了下山赶集以外,每家每户都是靠得一亩三分地的收成来下饭的。小鲜以前吃惯了北京的大鱼大肉,刚来村里时,每天都不肯吃饭,被诸时军虎着脸用拐杖吓了几次后,才勉强肯吃些饭。
  饭碗里装着的并不仅仅是一碗饭,饭尖上是几块白色膏状物,红褐色的酱油混合着膏状物,在热气里一点点化开,从没闻过的香气钻进了小仙的鼻端,气味很诱人。她可是真饿了,拿起了筷子,一下子就拔了一大口饭。
  浸泡软开的猪油,渗透在每颗米饭里,饱含了油脂的米粒刺激着小仙的味蕾和舌头。饭沾了油,更加烫口,小仙可顾不上这些,她搅动着筷子,呵着热气,一下子就将饭吃光了。
  “这是什么?”小仙在云腾门从没吃过这样的美食,吃完之后,她还不忘记舔了舔筷尖。这碗饭,无形中拉近了她和诸时军的关系。
  看着外孙女的馋嘴样,诸时军拂着胡须,笑了起来,“猪油拌饭,你妈还在那会儿...小时候,就最喜欢我做的猪油拌饭,”老人不知为何红起了眼,为了不让外孙女看到他的窘态,他收走了吃空的碗筷,走进了厨房,用洗刷声掩饰着他抽鼻子的声音。
  那个唱着歌的灰匣子,又“咿咿呀呀”地唱了好会儿,小仙也没琢磨出个名堂来。诸时军整理完后,将小鲜带回了她的房间。
  四间房里,最靠北的是厨房,第二间是吃饭的地方,第三间是诸时军的房间,最里面的是小鲜的房间。老人替外孙女铺好了床,又哄着她睡下,才关上了灯。
  “这里是哪里?我又为什么到了这里?”小仙缩在了被窝里,摸着松软的被子和干净的床铺,这可比自己在云腾门里的待遇好了太多了,柴房里可没喷香的被褥和宽敞的床,“还是先到空间里看看吧。”
  小仙集中精神,脑中出现了个芝麻大小的黑点,再一会儿,那个黑点延伸开成了一片无垠的荒地。
  “身子变,年龄变,空间不变,”小仙的垃圾空间是片浇多少水、种多少植物,都不变色的黄褐色的土地。
  云腾门里,每人的空间属性都不同,分为金银铜铁四类空间。这些都是小仙听其他师兄弟姐妹们说的,金银铜铁和她的垃圾空间都沾不上关系。
  在检查清楚了她的空间毫无变化后,小仙嘀咕着,“看来我的运气还不算最差,好歹捞了个会做猪油拌饭的便宜外公做补偿。”小仙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刚好遇到了四处寻找奇花异草的云清上人,就被当做猫猫狗狗那样捡回了云腾门。
  有了外公,又有了干净的床,小仙还是很惆怅的,她想念仙风道骨的云冠子师兄,还想念师父恨铁不成钢的咆哮声,小仙在空间里走着,缅怀着她那些已经消逝了的云腾时光。垃圾空间是她唯一熟悉的地方,在这里,小仙才能安心。
  小仙从拥有空间以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空间有多大。听其他师兄弟来形容他们的空间,会用了“最多可以栽多少颗树”来形容。可是她的空间,么有树啊,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空间有多大。
  小仙一直无意识地往前走,直听到发出了阵“卡嚓”声。
  前面已经反复强调过了,小仙的空间是寸毛不长的,不仅不长,它还连带着会吞噬外来物,包括石头啦,旧衣服啦,破铁剑,能叫得上名的,一进来,就全都会消失不见。所以小仙在空间里,走得历来很放心,睡前她脱了鞋子,也不担心踩到什么扎脚的玩意。
  可现在,她实打实踩到了异物,而且还是那条短了几分的腿,小仙好奇着,低下了头,挪开了她那条比普通人短几公分的腿。脚底板上,沾了滩汁液,碧绿色。
  脚下,是株被踩扁了的小绿苗。这株绿苗苗长出来没多久,细胳膊细腿的,已经被小仙的小脚丫踩得只剩半条命了,地上还孤单单留了根苗杆和一片残叶。那滩碧绿色的液体,八成是叶子被踩烂后流出来了的。
  “要是被师父知道了我踩死了花花草草,又要没饭吃了,”小仙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着那株奄奄一息的绿苗,长叹不已。她已经不在云腾门了,师父再也不会骂她了。
  “等等,这颗苗是长在了我的空间里的,我的垃圾空间,居然长出了活的玩意儿,”小仙激动着跳了起来,可是这颗玩意,被她一脚踩死了,小仙又伤感了,她还来不及喜悦,就只能祭奠那株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的独苗了。
  空间外亮了起来,小仙心神一动,人就又好好地躺在了被窝里。
  原来是诸时军半夜来检查小鲜有没有乖乖睡觉,他走进了床铺,看着外孙女将被子又蹬得乱七八糟的,将她的脚塞回了被子里,看到小鲜长短不一的脚时,老人叹了口气,褶好了被角,关了灯,回了屋。
  小仙怕他半夜还要来查房,也不敢再进空间了,一直等到了鸡叫第一声后,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脚底板上的那滩绿液吸附在小仙的脚底皮肤上,渗进了她的脚底,小仙长短不一的腿上,亮起了阵绿光,随后她的那只腿也发出了碧莹莹的绿光。她的腿上,发出了阵骨骼生长的脆响,睡得正香的小仙并没有察觉到发生在她身上的异状。那阵绿光顺着她的全身一直蔓延,将小仙整个人都包裹在了绿光里。
  天边茫茫亮起,那阵绿光才暗了下去。小仙那双不老实的脚又踢出了被子,两只麻杆腿并排放在一起,不长也不短,居然是一夜间长齐了。
  葛村是个典型的黔南山村,尽管国家开始了西部大开发,村里铺了路,装了电,村长家还率先用上了自来水,可是大多数村民都还保持这老祖宗那辈人的生活习惯。起床洗脸用得是各自门前手压井里的水,早饭喝得是稀粥,搭着两三根咸菜,凑合着就一顿了。
  每年的这个时节,秋收的季节刚过,农活也忙完了。妇女们忙着在家门口串鲜辣椒,等着秋风起是,晒干了好过冬。
  手里没活的汉子们就三五一堆,
坐在了村口的祠堂外,用手卷着烟叶子,围坐在一起,议论些发生在村里的新鲜事。一个只有百来户人的小山村,芝麻绿豆大的事都能口水横飞地说上一个月。最近村里说得最火热的,就是上个月刚搬来的那对祖孙。
  “老头子刚来时,可是带着铁疙瘩的,”村里务农的汉子说话漏风,可不像村长那样懂得说话体面,注意着人前人后的。
  铁疙瘩说得就是手铐。西南山/区虽说是穷了点,可是治安还是好的,平日谁家少了个鸡蛋丢了只脸盆都是天大的事了。这种带了手铐来得人,村里年岁轻些的,只怕都是没见过的。
  “村长说了,让你们少嚼舌根子,”说话的是个四五十岁,脸晒得老红的庄稼汉,他往那根比手臂还长的水烟上塞了几张烟叶子,吧嗒着,抽了起来。
  这句话,从诸家搬到了村里来时,村长就叮嘱过不可背后说人是非,就只差拿着个喇叭,在村口的大槐树下,跟着公鸡似的每天喔喔叫了。
  水烟庄稼汉学着村长的口吻,“人家诸局长是皇城来的,是大人物。”这个汉族村落里的老一辈,都是解放前为了躲避战乱,躲进山里来的,村里识字的比不识字的多,说得话也都是些陈词滥调子。连对BJ的称法,都还保留着解放前的说法,还叫皇城嘞。
  “再大的人物,带上了铁疙瘩,那就是犯了事,凤凰掉进了鸡窝,滚了一身泥,还不成了落地草鸡,”搭话的还是最先的那个汉子,他呸了口浓痰,表示他对村长和皇城的那些官的感想。
  “你懂啥,别说其他的,你家妞子每年过年给你从山外带过来的红塔山,当年就是那老头子一手经营起来的,”水烟庄稼汉抖了抖烟,那几片早就烧焦了的烟叶儿一卷,烧成了灰烬色。
  烟叶灰落下时,身后是一阵重重的咳声。诸时军背着手,缓缓走过,那件灰白色中山服还是像他刚进村的那天一样,洗得边角发白,又像是熨过了似的,服帖在老人不算高大的身上。
  老人走过时,眼角都不曾抬抬,就好像那些说闲话的村民只是几片被秋风打落的落叶般,微不足道。
  老人面部的皱纹和山里人常年风吹里晒出来的干横皱纹不同,他面上的纹路沟壑纵横,象征着他几十年在官场沉浮留下来的所有痕迹。
  村民们噤着声,目送着诸时军离开后,才又议论了起来。那个古怪的下放老人的作息,跟村长手腕上带着的手表一样,每天都准时准点的外出散步。真搞不懂,山里横看见山,侧看还是见山的穷山僻壤,有什么值得他看上一次又一次。
  眼尖的村民们留意到,那块村长逢年办喜事才肯戴出来的手表,老人的手上也有一块,就算是再没有见识的村民都敢确定,老人手上的那块表要比村长那块什么国产表要高档许多。
  小鲜醒来时,一缕秋日惯见的明媚阳光透过几厘米宽的门缝直射了进来,照亮了半个房间。
  嗅着身下棉被里透出的干棉花味,小鲜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她已经回不去了。如果还是在云腾门,那她这时候早就被叫起来劈柴了。
  她翻了个身,枕头旁放着套新衣服。昨晚的那套衣服,被稻草垛子的火烧破了几处,诸时军细心的注意到了,这套新衣服,准是他一早准备好的,小鲜不肯穿山里孩子的衣服,小小年纪,却爱面子的很。
  诸时军被下放时,事发的很突然,他匆忙间只带了两箱东西和小外孙女。一个箱子里装着他几十年来到哪都不离身的书,还有一箱是却是给小鲜准备的,是从京市带来的,小鲜的母亲在“临走”前,给小鲜买的衣服。
  “好漂亮的衣服,比大师姐从空间里带出来的桃花还要好看,”小鲜拿着那件粉色T恤和靛青色牛仔裤,在身上比划着。
  在云腾门时,她穿得都是些道家常见的粗布卦衣,古代的织布和扎染技术,又怎么比得上百货里买的高档童装。
  “就是样子古怪了点,”衣服摸着看着都是崭新的,看来昨晚那些人的衣服和裤子不是破的,而是这个世界的人,穿着的都是这样的衣服。
  勉强穿戴妥当后,小鲜走了几步,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已经左右等长了,而是由着身体的主人的惯性,吃力地跨过平房间的门槛,一瘸一拐着穿过了房门。
  小鲜试探性地朝饭厅里张了张,连成一体的四间平房里空荡荡的,只留了一室的阳光。
  身体里残留的那丝属于孩童的模糊记忆告诉她,“便宜外公”每天的上午,都会去山间散步。去的时间的长短,和老人当天的心情有关,长的话,一个上午,短的话,也要两个来小时。
  吃饭的餐桌上,留了个用盆子扣着的水煮玉米和一个鸡蛋。“除了衣服以外,食物倒是和云腾门差不多,”小鲜在云腾门时,修仙问道讲究的是少食世俗烟火,其他师兄姐弟妹们个个只吃山间灵气,“蹭蹭蹭”地长个子道行,就是她两样都不长,师父无奈之下,才额外开恩,许她每天吃一枚鸡蛋,一吃就吃了十年。以前嫌着有股腥味的鸡蛋,此时温在手里,暖洋洋的透到了心里。
  秋天是玉米季,新摘下来的白糯玉米,吃在嘴里粉津津的,可能是太久没吃到主食了,小鲜胃口大开,将那根比她手臂还要粗的玉米全都啃进了肚子里,那个鸡蛋她没舍得吃,就又放回了碗里。
  吃过了早饭后,小鲜估摸着该洗碗,就拖着条腿走到了昨晚诸时军热饭的地方。
  新葺的灶台,几捆晒干了的柴禾堆在厨房的角落里,石青色的方砖,雪白的墙漆。看着还算熟眼的摆设,让小鲜对这个陌生的世界的惧怕一天比一天少。
  她在厨房里看了一圈,找了块桌布,简单地擦了下桌子,抹掉了先前吃饭留下来的玉米渣子,又拖着腿往门口走去。
  昨晚进门时,她注意到门口有一口水井。可是这口水井和小鲜以前使唤的不同,找不到提水的木桶,只是井口处,矗着个黑漆漆的怪家伙。
  “小鲜呀,吃过饭了吧?”说话的是个坐在门口的大嗓门妇人,长着张被太阳晒得一脸斑点的圆脸,穿着件麻黄色的短褂短裤。脚旁一口海大碗,手里扒着玉米粒,她见小鲜跛着个腿,在手压井旁探头探脑着,吓了一跳。
  妇人慌忙将手里剥着的半截子玉米随手一丢,就拿了个木头井盖往井口一盖。
  “小祖宗啊,你是渴了吧?你这城里来的娇贵胃,哪能喝这样的生水。再说了,你上一回还说,要喝煮热的水,不喝我们乡下这些井水,怕是有土腥味吗?”大嗓门妇人叫莲嫂,是诸时军托了村长请过来帮忙做饭洗衣服,顺带在他不在时看着小鲜的。
  小鲜听着妇人说了一通,也知道她是不让自己喝水,怕是那口井不干净。
  莲姐是村长的亲表姐,早几年去广东打过工,后来攒了些钱回了山里,盖了间瓦房,就没再出去了,算是个进过城,见过世面的。
  她也是个热心的好脾气,小鲜刚来那阵子,可没少给她气受。
  莲嫂见小鲜,鼻尖都出了油星子汗,也知道她怕是渴了,也怪自己早上准备的都是些干食,这会儿去里屋煮水,热水解不了急渴,她想了想,就绕到了那四间平房的后头,再回来时,上衣已经撩了起来,成了个简易的围兜,里头兜着几个黄皮水梨子,个头不大,不过水润润的,光是看着就够解渴的,小鲜止不住舔了舔舌头。
  “前年村长随口吐下的梨核,才两年就挂了果,趁着秋风还没起来,改明个我们找个梯子,把梨都摘下来,秋天燥,刚好给你爷孙俩下下火。”莲嫂拣了个梨,用袖子抹了抹,就给了小鲜。
  黄皮脆梨送出去了后,莲姐才想起来,小鲜平日里最嫌弃她办事埋汰,还是该用水冲一冲。
  “卡嚓”一声,甜滋滋的蜜梨水争先恐后地冒进了小鲜的腮帮子,她眯着眼,一口就咬掉了大半个梨子,“好吃,莲嫂,你也吃啊。”
  莲嫂见小鲜吃完后又折着去了房子后头去看那几棵被梨子压弯了枝的梨树,心想,这孩子,看来已经适应了山里的生活了。只是那位老局长,还不适应山里的环境,整日愁着张脸。她想着,叹了口气,坐回了凳子上,继续扒起了玉米。
  小鲜围着梨树看了半晌,心想这梨子吃着倒还不错,可惜个头小,核大,看来这里的水土不适合种梨子,想当初,云腾门种的梨子,一个个可是都有成年人的拳头大小,个大核小,甜如蜜。
  “跛子要哭了。毛虫掉进猪小鲜的衣服里去喽,”正看着,小鲜脖项忽地被人拎了起来,几颗毛刺刺的玩意儿钻进了她的衣领,身后多了几个孩子。拎着她的衣服的,是个戴着银锁片,一身对襟短上衣,宽大蓝裤的七八岁的苗寨小男孩。
  秋风起时,葛村附近的野栗子树和野梨子树都熟了,沉甸甸地挂在树梢上。
  山里的交通不好,一辆卡车进山出山,光是车钱就要一张大团结。山里人的脑子可比不上进山的路,总共也就那么几个弯弯绕绕,也就没有人有兴致将东西贩到山外去。每年的这个时节,被鸟啄食后丢弃在山野里的梨子和栗子,随处可见。
  丢进了小鲜的衣服里的毛刺玩意,很容易被城里来的小孩误认为是毛毛虫,其实那只是山间随处可见的野栗子。揪住小鲜衣领子的苗寨男孩,手里拿着的几颗毛栗子就是刚用竹竿从树上打下来的,这样捉弄女娃娃的把戏,他一天都要玩上好几次,每次都惹得人大哭不止,其中又以这个城里来的跛子反应最大。
  “骗小孩呢你,这个季节,毛虫早就死光了,”小鲜是过来人,在她小时候,可没少被门派里的顽皮师兄弟欺负,有一次,路过的云冠子师兄教训了那**欺负人的师兄弟后...
  像今天这样的回话,倒是头一遭。拎着小鲜衣服的小男孩顿时懵了。身后的小男孩们也窃窃私语着,没有人注意到前头那个小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珠儿贼溜溜地转的起劲。
  小鲜也不挣扎,手往衣服里一探,那几个还卡在衣腹里的毛栗子落到了手上,她再回身,脖颈子打了个转,灵活的小身子跟条泥鳅似的,扯住了小男孩宽大的裤子,将毛栗子全都丢了进去。
  早前的诸小鲜是个小手小脚使不上力气的奶娃娃,可换了周小仙的魂后,瞬时注入了股少年人的气力,下手可不轻。小男孩又没有提防,裤子又绑得松,被猛地一扯,连着裤裆就下来了,露出了白花花的两条腿。
  “哎呀,冶子的裤子被人扒了,嘘嘘都被人看光了,”旁边看热闹的苗家小男孩全都捧腹大笑了起来。
  小男孩,忙用手兜住裤子,挡住了凉梭梭地下半截,圆脸被气得涨成了紫红色了。叫做冶子的男孩子,约莫十一二岁,年纪小小,长得虎头虎脑,跟个小虎犊似的,个头也比小鲜高出了大半个头。
  “不知臊的跛子,”冶子单手牵住了裤带,空出的手用力像小鲜推去。
  “你还敢骂人,”小鲜手误扯落了别人的裤子,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可是想想,自己一个十六岁大的人,给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欺负了,那不是太掉面皮了。
  看这小男孩长得眉浓眼大的,红润润的唇,煞是好看,就是一张嘴太坏了。
  小鲜撇撇嘴,懒得跟那伙小男孩瞎参合,她好歹实际年龄也十六岁了,总不能初来乍到就欺负别村的小毛孩。
  “舅舅说得对,你们汉家的小孩,都是坏胚子,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冶子栓好了裤带子,再次出言挑衅小。
  “你骂谁没爹没娘的,”小鲜也来气了,瞬间忘记了年龄问题,挥着拳头。
  “就骂你个跛子,汉人都不是好东西,我都听说了,你外公是个**,上了报纸的大大的**,”冶很满意地看到了小鲜小脸涨得跟地里的辣椒一个颜色。
  一股炽热的悸动,从心胸口一直延伸到了全身各处,那是身体的本能。小男孩的话,让小鲜现在的身体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从小就没有亲人的周小仙明白了过来,那种感觉叫做悲伤。那是身体原来的主人,诸小鲜本能的反应。
  个头不够,脖子总是够得着的吧。她二话不说,直接掐住了小男孩的脖子,不管年龄不管性别不管初次见面不管乱七八糟的可能影响她打架的各种理由,总而言之,打了再说。
  冶子也不甘示弱,拽住了小鲜的牛角小辫,两个人在地上打了起来。
  小孩的打架方式还是很贫乏的,不外乎是掐,抓,咬。可是冶子好歹是男孩,打架经验丰富,加上旁边几名小男孩的助威,小鲜的腿脚又不灵活,没几个来回,他就把小鲜的手臂扭了过来,成功地将对手“制服”了。
  “小跛子,没人要的小跛子,你服气了吧,”冶子将小鲜打趴下后,很是得意。
  “服气才怪,”小鲜脚膝一弯,再做了个马腿后踢的动作,依着这双先天发育不良的跛腿,她也没指望能有多大杀伤力,可是在她的腿蹬开之后,事情完全朝了一个她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了,那个叫做冶子的小男孩跟支离弦的箭那样,直愣愣飞出了几米,撞在了那棵据说有两年左右树龄的梨子树上。
  几颗熟透了的枝头梨,很应景地掉了下来,砸烂在了地上,空气里多了股梨子特有的甜汁味。
  李冶,作为附近区域苗家村寨的孩子王,今天是栽了。而且还是栽在了一个汉家小女孩的手下,他不仅被人扒了裤子,还被人一脚蹬飞了。
  最古怪的是,那个蹬飞了他的人,据说还是个跛子。
  一条细小的红蚯蚓扭捏着从小男孩的头顶爬了下来。这可把一旁围观的孩童们吓到了。打架破个皮沾个泥巴,回去挨一顿“竹笋炒肉丝”也就算了,撞破了头,出了血,那可就是大事情了。
  “冶子被猪小鲜打破头了,”旁边的小男孩全都做了鸟兽散,回家叫大人去了。
  屋子前头坐着的莲嫂也听到了动静,忙跑了过来。
  冶子忘了疼,他和小鲜一样,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小鲜那两条蹬得笔直的腿。
  “哎呀,小鲜你闯祸了,快把冶子带进去包扎下,他可是东苗寨的小贵人呀,”莲嫂见出李冶受了伤,大呼小叫了起来,强龙还斗不过斗地头蛇呢,更何况诸时军还是条过气的老龙。
  半个小时后,十几个苗民在一名壮汉的带领下怒气冲冲地赶到了诸时军的屋子里。葛村的村长也闻讯赶了过来,十几个人将诸家围了个水泄不通,个个凶神恶煞的,恨不得将小鲜啃皮剥骨了。
  莲嫂搬出了诸家所有的长条凳子,村长听莲嫂说了个大概,心里暗暗叫苦,咋就惹上了东南苗寨的李家呢,那可不是好惹的呀。
  我国西南地区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汉族人过得就是夹缝里的蚂蚁般日子。葛村是个在市地图上才能勉强找到个黑点标志的小山村,这里的汉民,没有多少田产,也没有手艺,和邻近的世代居住在西南的苗寨相比,就更显得势单力薄。
  临近的葛村的东苗家寨,也才五千来号人却是个远近闻名的寨,东苗寨有三宝,一银,二烟,三蛊。说银器,就不得不再说起一个人。那人就是苗寨里最出名的银匠师父,李曲奇。
  将村里的老人压箱底的老黄历往前再翻翻,直翻到了中国的唐朝。李曲奇的祖上,跟当时的唐朝的皇帝们一个姓的“南诏”李家是王室的御用银匠师。
  中国的王室在世纪初,就跟着辫子党一起被炮火轰成了灰,不过那些和王室搭上点边的手工匠们都成了国宝级别。
  东苗寨的李曲奇,就是个国宝级的工匠师傅,凭着一手制银的技术,他去过北京,当过少数民族的人大代表,也出国参加过银饰大赛。
  李曲奇就是这样一个山窝窝里的金凤凰似的人物,而谣传被不知好歹的诸小鲜打破了脑袋的李冶,就是李家这一辈人直系中唯一的一名男丁。说白了,小鲜今天打的是未来的国宝级银匠大师。
  也幸好苗家人不是藏家人,否则站在了诸家的平房里的,可不仅仅是十余个气势汹汹的汉子,而是十余个汉子加十几把藏刀了。白刀子进,出来的是什么颜色的刀子,芙子这么爱好和平的人就不好描述了。
  葛村的村长听到消息时正在村支书家讨论今年秋收减产的事,听了消息后,呼哧着气,花了十分钟,从村尾支书家赶到了诸家。
  前面也说了,李曲奇是个国宝级的银匠,这年头除了野生熊猫,国宝一般都不在山里呆了。李曲奇这阵子不在寨里,所以带人过来的是李冶的小舅子,依巴尔。
  “别伤了和气,来抽烟,抽烟。”村长贴着口袋,摸出了包烟,点了点屋里的人头,有些心疼,那包烟,可是他大闺女过年时带回来的。
  他将烟递到了苗民面前,可是苗民守旧抽得都是自家的烤烟叶,他这一递,错了。
  “莲嫂,别干站着,倒茶。喝茶喝了顺口气,再商量。”村长大气不敢出,心里想着怎么将这拨子人打发了。
  “不用了,”带头的依巴尔汉语说得不好,指了指小鲜说,“我们苗家人讲究个因果,不用多说,我们家冶子受了什么伤,女娃娃也要受什么伤。”
  村长一听为难了,这事他可不敢答应,正疑难着,诸时军老人走了进来,他没有理会那些苗人,而是径直走到了小鲜的身旁。
  “小鲜,你说说刚刚是怎么一回事?”诸时军今天回来的早,一路上就见了几个邻近苗寨里的孩子从村里跑了出来,嘴里还嚷着:“冶子被猪小鲜打破头了”。
  那**跑出去的孩子,诸时军是见过的。葛村离苗寨近,两头村里为了耕地和水源的问题常年矛盾不断,两村的小孩到还经常一起玩。前阵子惹得小鲜回家哭闹不已的小孩的名字,听说就是个苗家的孩子。
  “要说也是冶子说,你们汉家人狡猾,冶子,你说。”依巴尔把侄子推了出来。冶子张张嘴,刚想说话,忽感到身上一阵寒意,那个刚走进门的老人正在打量他。冶子长那么大还没见过那样的眼神,他不自觉哆嗦了下,将话吞了回去。
  诸时军逐一扫视过屋里的人,几十年在官场淫浸出的官威,十几个苗家汉子都矮下了脊梁,噤了声,面面相觑。
  “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那男孩子骂你外孙女我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骂你是被流放的老**。我看不过去,就替天行道给了他一腿么,谁知道他那么不经踢。”诸小鲜心里嘀咕着,越想底气越足,她左瞄瞄那**苗人,再瞄瞄一脸严肃的诸时军。
  就见她小嘴皮儿一掀一张,蹦出了五个字:“他扒我裤子。”
  冶子猛一激灵,还没辩解,脑门上就吃了个依巴尔的蒲扇巴掌,“好小子,你做的好事。”他侄子的那些捣蛋事,他这个做舅舅的哪能不知道,可没想到这小子敢去扒人家小姑娘的裤子,你说掀掀裙子也就罢了,他还敢扒人家裤子,小时候就会甩流氓,长大还不是要造反?
  长条凳上坐着的苗人们,坐不住了,这么说来,理亏的可是他们呀。
  李冶的面皮唰地红了,支吾着想要辩白,可他好歹也是待长成的苗家小汉子一条,哪能当着舅舅和族人的面说被一个六岁大的女娃娃扒了裤子,他憋得辛苦憋得小鼻子险些没气歪了。
  诸小鲜也憋得辛苦,只不过她要憋的是爆喉而出的笑,嘴角抽搐着。
  村长在旁听了后,舒了口气充起了和事佬,说了些小孩子不懂事的门面话。诸是军不再发话,看着两个小孩的截然不同的表情,眼中闪过了道厉芒。
  送走了苗家那伙人后,诸时军吩咐莲嫂进去准备午饭,莲嫂就端着剥好的玉米粒出去冲洗去了。
  早晨那口没有木桶的水压井发出了吱嘎的手压声,紧接着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小鲜对新世界的事物,都带着好奇,刚想出门看看,就听到诸时军老人的斥责声:“小鲜,过来。”
  饭厅里,那几张招待客人的长条凳已经被挪开了,诸时军手里拿着束从扫
把上折下来的竹枝,诸小鲜一看到诸时军手里的家伙,顿时腿脚发软,那架势,怎么就跟她师父云清上人一模一样。
  云清上人自诩是个从不会“过分体罚”弟子的好师父,所以他打人从不用柴禾粗木棍,那是会伤及骨肉,打残了还要用术法救回来,太不划算了。最常使用的就是产自云腾门的特种竹枝,打在肉上够疼,又不会伤到筋骨,被打的“哼唧”个晚上,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的。
  “外公,”诸小翻了翻白眼,老人家比那伙苗人聪明,看出了她在撒谎,纸包不住火,只得撩起腿,露出小腿肚,“扑通”跪在了诸时军身旁。
  “外公平时是怎么和你说的,不准撒谎,”诸时军说罢,手中的竹枝猛地抽了下去。
  “唰唰唰”连着好几声,诸小抬起了头来,嗓子哑住了。诸时军手中的竹枝不停地抽下来,却不是落在她的身上,而是诸时军的手上。竹枝狠力抽下,他手臂上的红印子越来越多。
  “养不教,是外公的错,是外公没管教好你,愧对你爸妈,”诸时军老人狠狠地抽打着自己的手臂。他不忍心打小鲜,但也不能任由她胡乱诬陷他人。
  “外公,您别生气,是小鲜错了,小鲜明天就去赔礼道歉,”在云清上人的怒骂中中成长起来的泼猴周小仙,从没哭闹过,这一次却嚎啕哭了出来,老人是真心疼她。小鲜忙站了起来,抢着老人手里的竹枝,她错了,真错了。
  可怜的小鲜,遇到了个比云清上人情商高一百倍的诸时军的大棒加糖丸,立马就丢盔弃甲了。
  “小鲜,知错能改就好。小鲜,你的脚...好了?”诸时军看到了可以正常行走的诸小鲜,丢开了手中的竹枝,查看之后,还不敢相信。
  莲嫂听见了折了回来,也啧啧称着奇,再次确认了小鲜的腿的事,两个大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为了避免村里人胡乱说,诸时军只得想了个理由,说是小鲜不是先天的跛子,只是刚出生那会儿感冒发烧时没照顾好,腿骨蜷在了一起,怎么治疗都不见好。今天这一打架,就把筋骨伸展开了。
  莲嫂给爷孙俩做了顿香喷喷的嫩玉米烙饼,和和乐乐地吃了顿晚饭。
  葛村位于黔贵山区,属于亚热带和热带的混合区,十月秋燥的余威还没散尽,山里也没有什么好消遣,村里人都喜欢在饭后,在屋外纳会儿凉,等到屋里屋外的热气都散去后,再进屋睡觉。
  诸家的爷孙俩吃晚饭那会儿,手脚麻利的莲嫂先将屋外的空地打扫干净,又盛了几盆井水,给晒了一天的地面冲了个凉澡,再搬了张竹藤椅,支在了外头。诸时军进了山后,几十年的看报纸的习惯也被迫中断了,只能是靠着那架收音机,听些山外的热闹。
  诸小鲜跛腿的不治而愈,让诸时军老人多年压在心上那块大石搁下了。他今晚的胃口很好,一口气吃了三张玉米烙大饼,要不是山村里买酒不方便,老人怕还要喝上几杯,莲嫂收拾碗筷时也显得格外高兴。
  饭后,诸老爷子照着老规矩带着小鲜在周边走走,考虑到小鲜的腿才刚好,爷孙俩就近绕着四间平房散起了步来。
  今晚的月色很好,不知是吃足了还是山里的空气的缘故,小鲜只觉得浑身舒坦,眼睛和听力也出奇的灵敏。连扑扇在月亮下的蝇子也看得一清二楚。
  白天那场和东苗寨的小男孩打架的事,让小鲜没来得及细看莲嫂嘴里说得那棵梨树。月色如昼,小鲜看到灰蒙蒙的树干上隐约有光亮闪动,就脱了诸时军的手,蹦跳着到了梨树旁。
  “小鲜,回来。你又贪嘴想吃梨子了?这会儿天黑,我明个让莲嫂搬张梯子摘几个下来,给你镇在冰水里,明晚就有得吃了。”诸老爷子还不适应小外孙女活蹦乱跳的样子,笑着走到了梨子树下。
  “外公,树上怎么刻着字?”远处看时,小鲜还以为树干上栖息了什么发光的虫子,走进看才发现那阵碧莹莹的光亮是深入在树干里头的。
  绿光虽然不强,走近看了,还是能看得清楚的。
  “哪来的字,你能认得几个字?说来给外公听听,”诸时军老人骂笑着,自家的小外孙女他还能不了解。在北京读幼儿园那会儿,小鲜就烦认字,勉勉强强学会了十个阿拉伯数字和二十六个字母,连名字都还写得东倒西歪的。小鲜的话也倒提醒了他,过些日子,得教她认字,为上小学准备准备了。
  那棵种下去没两年的梨树,树干约莫稚童腰身大小,树梢被挂着的几十颗梨子压得横七竖八地歪着。
  “真的有字,在树干上。”树干上的光亮拼凑在一起,显出了一篇百来字的文章来。诸小鲜并不认得那些字,再过些时候,等到诸时军教她汉字时,她才会明白,树干上的字是汉字。
  小鲜是跟老人说得那样不认得几个字,可她却懂得那些字所要表达的意思。先不说树干上的字是和小仙原来所在的世界有些相似的汉字,就算这会儿树干上显出了英文,法文,无论是哪种字,小鲜都能不认其字,而知其意,具体的原因,是和她昨晚的发生的那场变故有关的,这时候的小鲜还是不知道的。不过也就只仅限于植物身上的字而已。
  “亚洲白梨,两年生落叶乔木,树高五米,三月开花,五月挂果,八月成熟,果数约八十颗。”小鲜朗朗稚语,如同背书般念出了几句。
  她此时是六岁的身,十六岁的心,在云腾门时又很会察言观色,小嘴儿吐字时,见一旁诸时军听着听着就敛了笑,已经知道事情不对头了,接下来的那些“梨子树全身可入药,梨皮、梨叶、梨花、梨根均可入药。梨果生吃可清热解毒,熟吃能...”就不敢再往下说了。
  “小鲜,树干上哪来的字?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诸时军人老眼却不花,他蹲下身来,捡起了片落叶,在手下端详着叶片纹路来。
  诸时军年青时下过乡,当过知青,栽种过不少果树。虽说中年时因工作需要,转行去研究经济作物去了,可年青学过活计也没拉下。要不是今晚小鲜的话,他那双见惯了北京名贵珍稀花木的眼,还真不会留意到屋后的那颗梨树上。
  “是今天那个苗寨的男孩说得,我记下来的。”小鲜脑子转得快,又给李冶扣了顶莫须有的帽子。
  “老爷子,小鲜,村长送了半个西瓜过来,快来前头吃嘞,”莲嫂扯着大嗓子,她这一喊,赶得上村广播站的喇叭了,大半个村的人都听见了。
  诸时军听是苗寨的孩子说得,就没有再多问了。苗家的孩子,从小就养在了穷山恶水里,对于山间的一草一木,了解可不是一般透彻,再说东南苗寨里稀奇古怪的事,多了去了,也不是一言两句能问得清的。
  小鲜走回屋前时,再次看了眼梨树,那些字还是隐隐烁烁着,却不知为什么诸时军就是看不到。
  吃完了西瓜,夜也深了。村长和诸时军聊了些村里的杂事就走了。
  小鲜用煮晚饭时热好的水洗过脸后,就嚷嚷着要睡觉,诸时军奇了会儿,小鲜今天怎么就转了性,她刚来葛村时,天天晚上闹着不肯睡觉,说是在山里看不到电视,看不了动画片。
  “老爷子,您就是爱操心,娃们爱睡爱吃都是好事,长身子。你看看我家猪圈里养着的那窝猪崽子,从不挑食,长得甭说多结实了。”晚上村长带来的西瓜很甜,莲嫂正捡了地上的西瓜子,准备明年开春时留着做种。
  诸时军听着应声也不是,索性就不回答,脸上带着笑意,山里人,口直心快,说得不中听,倒也没有恶意,住得久了他也就习惯了邻里村民们的脾气了,有时间也该走动下了。
  小鲜躲进了屋里,脱了衣服留了个短裤短褂后,小心地折叠着放在身旁,再次像前晚一样,在脑中搜索着那个芝麻大小的黑点空间。
  她刚闭上眼,忽地又睁开了眼,不对,黑点不见了,浮现在她脑中的,是一个乒乓球大小,银白色的球体,“变大了?”
  小鲜三岁时得到基础空间,在云腾的十三年来,她的空间从未有过变化。一遭被雷霹,空间就变大变颜色,也就难怪她一时接受不了了。
  乍入空间,一眼望过去,土还是土,秃还是秃,可是小鲜再走了几步,就感觉不对头了。对于云腾的人来说,空间是自身的吸取的灵气寄存的场所,内部和外部,无论是温度还是湿度都和空间携带人所在的环境相差无几。也就是外部是秋天,那这会儿内部也是秋天,小鲜的“垃圾空间”也是同理的。
  “全身冰凉凉的像浸泡在水里似的,一天的睡意和疲乏也不见了,浑身骨骼和筋骨都伸展开了,”小鲜在空间里深呼吸了一口,她再留神着四周,空间里的黄土被一层淡绿色的雾气笼罩着。
  “难道是来了这个世界后,空间发生了变化,这些绿色的雾气像是从外部涌进来的,”小鲜顺着绿雾往前走,绿雾最浓处长着棵光秃无叶跟甘蔗有的一拼的绿苗,和昨晚相比,似长高了几寸。
  “昨晚踩到的苗还活着?”小鲜看到地上还躺着片叶子。确切地说,这是一片禾苗出土后被无良人踩断后留下来的子叶。
  随同幼苗出土的子叶,共有两片,一片被小鲜的光脚丫踩了个粉身碎骨,连渣都没了,另一片,就是现在地上躺着的那一片,昨晚那片子叶,小鲜是无缘见到了,地上的这片她可是睁大眼睛看清了的。
  说是片叶子,还真是委屈它了,约莫半个手掌大小,圆滚的叶身上,布着几条金绿色的叶脉,看着和精雕细琢后的上好玉叶很像。
  “跛脚还有梨树上的那些字,八成也和空间有关,”小鲜可不笨,空间里的绿雾还有这棵光杆禾苗有关。
  “脑中有字显现出来了?,”在小鲜接触到那片子叶后,脑中自然呈现出一段话:“混沌苗生,方成混沌空间。蓄足十年灵气为铁品,得窥植物之百源;五十年为铜品,得愈植物之千病;百年为银品,得活植物之万态,千年为金品,得见天地之灵元,万年为混沌无极,无极一开,扭转时空,生死无限。每一品得两子叶,子叶乃仙苗之精髓,可换髓强骨,乃不可多之珍品。”
  金银铜铁四品空间,在云腾时周小仙也是从小听到大的,以云腾门的修仙天才云冠子为例,他的金品空间种出来的奇珍异草,无论是外形还是药效全都是云腾一流,效轻则能返老返童,效重则能起死回生。空间修行,也就是灵气修行,在天地山川海河见吸取灵气,灵气吸取的多,空间成长也就越快,空间携带人和空间里的作物也就跟着受益。
  “十年铁品,铁为玄色,我的空间成了铁品空间了,不过空间的具体作用还弄不清楚。师父...我修到铁品空间了,我...”所谓玄色,既是银白色,刚才在小鲜脑海中的那个银灰色球体,该是铁品空间转换后的生出的新颜色。只可惜,小鲜已经不再云腾了,云清上人也再也看不到不争气的徒弟的进步了。
  手中的那片铁品子叶该是铁品仙苗的一身精华所在,很是珍贵,小鲜的腿病已经用去了一片,剩下来这一片得用在刀尖上了。
  听着字面的意思,她的空间为铁品,那她要将空间升级为铜品不是要用上五十年。不知有这些从外界涌进来的绿雾能不能加速空间的晋级。
  从诸时军身上,小鲜也能发现这个新世界的规律,这个世界的人,会变老,也没有云腾门仙长们的仙法,周围也没有奇花异草,如果不晋级空间,她将来也会跟着生老病死。
  “师父说过了,天生我才必有用。可能我到了这个世界也是有特别的原因的。”这句话是云清上人在得知周小仙成为了云腾的护山人时簇着眉头说出来的,也就只有单根筋的小仙才听不出那是句安慰话。
  小鲜收好了那片叶子,坐在了树苗旁,呼吸着笼罩在身旁的那阵绿雾在。在云腾时,小鲜的灵气能力很差,连带着空间里的灵力也很薄弱,可到了这个世界后,空间的吸收能力就好了起来。
  葛村的周围看,普通人肉眼看不清的绿色雾气状灵气正不断地往诸时军家的那几间小屋涌去。
  跨过了西南山区的丛山峻岭,上海静安寺旁的一层高级公寓里,一名美貌的中年妇人很是忧愁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手边搁着杯冒烟的茶。
  “我回来了,”中年男人的声音从玄关的位置传来,中年妇人连忙迎上前去,替男人放下了公文包和西装。男人四十五六岁的样子,国字脸,八字眉,嘴角微垂,抬头时,额间显出两条深纹,是常年居在官场,惯于思考后留下来的。
  “老周啊,子昂还是关在了房里,也不肯去上学,这可怎么办?”中年妇人名叫奚丽娟,是个全职在家的主妇,优越的家境和丈夫的官场得意,让她很少有烦心的时候,可这两天,熟悉她的姐妹都知道,奚丽娟很心烦,而心烦的原因就是她和周强的独生子,周子昂。
  “死小子,从小到大都是那副样子。闷不吭声的,难怪上次学校里的老师来家访时,都说他该去看看心理医生。”周强的性格外向,在局里也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官打官腔,哪知道二十八岁时生了个儿子,却是个自闭儿。十六岁的周子昂,性格扭扭捏捏,和同学也处不来,读高中以来,已经换了好几所学校了。周强看着就是来气,真怀疑是不是在医院时抱错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儿子呀,还不是你给他买了台电脑,他迷得打雷下雨也不关掉。昨晚雷一下来,整个电脑都被轰黑了,孩子吓得都昏过去了。”儿子可是她的心头肉,奚丽娟容不得周强在那里说三道四的。
  “明天就让他去学校,绑也要给我绑过去,”周强最见不得奚丽娟宠儿子,对着周子昂的房间咆哮了一通。
  房间里,一个面如玉盘的少年闪着乌漆漆的眼,他抚着左手臂上的几个被烟头烫过痕迹,低声道:“也差不多适应了这具身体了。”他推开了房间里的窗户,纵身一跃,从十三层的高楼上跳了下去。
  耳边风声如兽吼,少年并没有往楼下坠,眨眼之间,他又回到了房间里,只是头发稍乱,眼里多了分遗憾:“真可惜,除了云腾术外,其他的仙法都不能再施展了,云腾术用起来也比过往差多了,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灵力太稀薄了,尤其是夜晚,我几乎感觉不到灵力。”
  云腾门的那一晚,第九道渡劫雷的威力震天动地,云冠子只记得电闪雷光如针般钻进了他的眼底,呼吸之间,人已经卷带了进去。
  再睁开眼时,云冠子看到了一台冒着烟的古怪物品(电脑),哭得死去活来的中年妇人,一个看着很是严厉的男人见他醒来了,对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骂,从男人的话里,云冠子零碎拼凑出了“他”现在的身份。
  “他”叫周子昂,中年妇人是他这副身体的娘(这个世界的人管娘叫妈,)那个骂起人来毫不逊色于云腾掌门的男人是他的爹(这个世界的人管爹叫爸),今年十六岁,和以前的云冠子差不多年龄。
  通过茅厕(卫生间)里的镜子,这个身子的相貌比以前的云冠子略显阴柔,皮肤缺乏阳光的照晒,显得过于苍白,眉眼轮廓深沉带着几分忧郁,体质也差,半夜还会咳嗽。
  新的世界,水是不用从溪里井里挑得,照明和取暖也是不用火的。这个世界的人没有灵气可以填肚,必须得靠各类食物来充饥。
  早上,那个被“周子昂”称为妈的女人硬逼着他喝下了一杯白色的带腥味的水(牛奶),还有几片用麦子做成的金黄色的切片干粮(吐司)和几根用牲畜的碎肉制成的条状物(香肠),外加一个看不出模样的鸡蛋(荷包蛋)。比起云腾门无色无味的灵气来,云冠子最先适应的是新世界的食物。
  一整天里,云冠子都在拼凑身体里残留着的记忆,揣摩清楚“周子昂”的性格还有这个世界的有关讯息。对于周家之外的世界,周子昂还是抱有很大的疑问。
  之后云冠子进入了空间里查看,受了八道天雷的金品空间,并没有再升级。所幸的是空间里的灵花异草没有受损,这个世界的人,并没没有空间这一说法,更不用说修仙。新的世界,灵气也很薄弱,原本在云腾门灵气吸收力最强的云冠子几乎感觉不到灵气的波动。
  “侥幸的是金品空间没有被损毁,糟糕的是在这个灵气稀缺的世界,空间要想晋级怕是不可能了,”周子昂看着桌面上,奚丽娟送进来的去皮芒果,若有所思着。
  “让这具身体的体质强化些,再想着怎么回云腾吧,”周子昂闭上了眼,脑中出现了一个金球,如果诸小鲜脑中的那个铁球是乒乓球,那么周子昂脑中的金品空间就有篮球大小。
  再入空间,四处就是一片瓜果和鲜花的醉人香气。云冠子的空间的大小,可以用“万棵树”的规模来衡量。
  空间的正中,是一汪夏凉冬暖的自流泉,清水念念不绝,顺着空间的沟壑滋润着空间里的每一种作物。
  没有大俗大艳的香花高树,金品空间里,几簇修剪整齐的低矮灌木分开了功能不同的种植空间。
  八棵千年古松木苍虬有力,直入空中,如八名护卫,在空间的八面屹屹而立。空间的东边角落是果圃,整齐有序的竹架上结了百余粒的硕大葡萄串,带着粉嫩绒毛的蟠桃在树叶间探头探脑,表面布满了翡翠条带纹的西瓜挡住了他人的去路,在金品空间里每走一步,都能让人垂涎欲滴。
  西边是药园,瑞云形状的灵芝,顶着红珊瑚的紫山参,药香扑鼻的何首乌,光是闻着药香,就能让人神清气爽。
  “周子昂这具身体,筋骨很弱,一下子吃进了灵药仙草,不但不能强壮体质,还会反噬其身。只能是靠着加强锻炼和日常的渐进药补,才能固本培元,”云冠子将那颗携带进了空间的芒果往土中一丢,洒了几滴仙泉。
  芒果的果核如同被金铸般发出了闪闪金光,只是几分钟的时间,芒果苗破土而出,再是抽之吐叶,枝头垂下了几十个青芒。
  再过了片刻,青芒褪去了涩色,结成了哈密瓜大小的金芒。(ˉ﹃ˉ口水,好吧,我昨晚刚吃了小不拉几的芒果,不过瘾啊。)
  “这个世界的作物灵气不足,就是在我这样的金品空间里,长到了极限也只有这般大小,”云冠子显然对迅速长成的惊人芒果很不满意。云腾世界里并没有芒果这类物种,云冠子就带进了空间,也算是为空间增些品种。
  要是让奚丽娟看到了,可是又要一阵大惊小怪了。芒果是热带作物,在九十年代末还只有中国的海南广西几省才有摘种,地域和交通的限制,芒果在位于东部沿海的上海属于稀罕水果,一般人家里当时都还吃不到。
  奚丽娟今天买回家的叫做小台芒,以个头小巧,肉质肥厚,果肉细腻多汁果核小出名,最大的也不过是半个巴掌大小。这要真是让水果商看到了金品空间里的“哈密芒”,还真以为是出了水果怪物了。
  “从今天以后,每日在金品空间里练习呼吸吐纳之法,再用灵泉洗涤筋骨,大约一年,就可以彻底改造这具身子了,可惜,金品空间里的灵气要是找不到补给之法,大概也就只能用一年了。”云冠子是个顾虑长远的人,心里也想着适应了“周子昂”这具身体后,就得想法补给灵力,争取早日回到云腾。
  一夜的呼吸吐纳下来,周子昂走出房门时,苍白的面色比往日红润了许多,连走路的步伐都大了很多,比平常多出了几分男子气概。
  周强手上拿着份报纸坐在了餐桌上,见了周子昂出来,眉头又止不住皱了起来。奚丽娟还穿着身围裙,手里拿着冒热气的早餐,“子昂啊,今天舒服点了没,要是还不舒服,今天就不用去学校了。”
  “慈母多败儿,再不去他就别想考大学了,”李强听得眉毛倒竖,面皮抽动着,将报纸往桌上一拍,看着就要发火。
  “我要去学校,麻烦...上班的时候,把我送过
去,”周子昂坐了下来,一口喝掉了牛奶,第二次喝“白水”,已经感觉不到那股腥味了,他嘴下不停,吐司和香肠加上荷包蛋一气都下了肚,前后只不过用了两三分钟。
  “再给我煎一个蛋,切两片干粮...吐司。”灵气不足,只得靠吃进去的食物来弥补了,周子昂说完之后,餐桌旁的周强和奚丽娟都成了石化状,儿子好像不一样了?
  啧,话说有爱的男主们都出现了,以后要依靠人气来判断谁是正主。谁的空间比较牛叉呢,嘿嘿嘿,收,票,评,坚持不懈的讨,没推荐的“小仙苗”需要滋润。
  在空间绿雾里睡了一个晚上后,小鲜浑身说不出的舒畅,醒来时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当葛村的鸡叫满第三声,天边才亮了道红缝,绿气就跟寻常的白雾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空间里的仙苗闪着翡翠色的绿光,照旧是“甘蔗”一根,没见长出什么叶片来,上面的那几行绿字也消失不见了。
  周小鲜摄着手脚走出了屋子,清晨的阳光里,她的小身板绷得直直的,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屋外的井口上块厚木板是为了预防孩童和牲畜掉进井里。装在水井旁,看着黑漆漆的铁水泵是出水用的,一年多前村长挨家挨户收了五十块钱,装起来的。小鲜昨傍晚见莲嫂用之前,压了下水泵旁的抽水水柄,井水就从出出水口处流了出来,周边没有人,她就学着用了手压井来。
  不用井水时,手柄是被卡牢的,凭一个六岁孩童的臂力是很难压动的,不过小鲜在云腾时,干惯了各种杂活,这副身体虽说使唤得还不熟练,可用了两天,也稍适应了些,身体和灵魂不契合,让小鲜的气力打了个折扣,使出全力大致有十一二岁孩童的气力了。
  水顺利地流了出来,她凑上嘴喝一口,想起了莲嫂说过的井水不干净,喝了是要坏肚子生病的。在云腾门时,她可没生过病,不过也见过花花草草害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是回屋里喝水壶里的水,入乡随俗,可别让老爷子起疑心了。该改口了,叫外公,别再想着云腾门的事了。”小鲜折回了屋里,找到了个铁盆,拿下了这两天外公替她擦脸的毛绒绒的布(毛巾),再端着个白陶瓷杯,拿上了那管说是每天早晚都得用的刷子(牙刷)。
  这个世界的人规矩说多也多,说少也少。少的是见了长辈不用磕头跪拜,多的是不能喝冷的生水,说是会坏肚子。饭前饭后要洗手,睡觉前后要用刷子洗牙。
  小鲜在水井口忙活了阵,用凉水在脸上抹了几把,绞干了毛巾,洗过了脸。周边也没有泼水的地,小鲜想想就折到了屋后头,将水泼到了梨树下。她并不知道,她身上的仙苗子叶的作用还没消散,就算是洗脸水,也是带了几分铁品灵力的。
  晨曦中的白梨树,挂着十几个老果。昨天和苗族孩童打架时撞落的几个梨果被野狗咬了几口,还撒在地上,小鲜昨白天里也没有细看树干上有没有字,经了昨晚的事后,才留神起了起来。
  昨夜显在了树干上的字,经过了昨晚仙苗显字的作用后,也不再显在树干上了,而是直接倒映在了脑中和小鲜昨晚所见并无差异,依旧是两年生白梨。小鲜再在屋后找了下,想找些其他植物试验下,是否也有一样的效果。
  诸老爷子搬来还没多久,屋后没经过整理,显得杂乱无序。除了那棵天生天养的梨树外,屋后还留了个竹架,上面留着些枯黄了的丝瓜藤,也不知是邻居中哪家种下的。藤是枯光了,不过竹架的最下方还躲着个摘拉下的老丝瓜,囊囊肿肿的,结了一饱肚子的老瓜子。
  “一年生丝瓜,长棒形,高30厘米,直径3厘米,藤株类作物,耐高温、高湿,忌低温。春播夏结果,单果可种活植株数为26株。”小鲜摘下了那根老丝瓜,脑中又浮现了一些字,只是比起梨树上的字迹,丝瓜上的字迹更浅淡。
  将丝瓜的那层干皱外壳剖开了,里面的瓜子早就结成了褐黑色,可能是土壤的缘故,这根被遗落的丝瓜发育得并不完整,里面长得健全的瓜子细数下来,不多不少,刚好是26颗。
  两年生的白梨树,一年生的丝瓜,梨树的结果数和丝瓜的结子率,两者结合在一起,就不会是她的幻觉了,铁品空间能窥百物之源,说得就是这个了吧。只不过一年生的丝瓜看着的字迹就淡了很多,而越是树龄长的,看到的资料和清晰度就更高。
  “小鲜,你蹲在屋后做什么?”小鲜正出着神,诸时军老人从屋前走了过来,老人换了身月白色的绸制练功服,抚着下巴的那簇短须,两眼炯炯有神,看着很是精神。
  诸时军醒来后,换上了练功服,上山前像往常一样,看了看小孙女睡得是不是还安稳,往屋里一瞅,哪还有小外孙女的影,急巴巴找出了门,就看到门口的水井旁还留着些水渍,搁着的洗刷用具,看着是有人洗刷过了。
  小鲜将老丝瓜随手扔了回去,拿着面盆朝老人走去。
  “外公要上山锻炼去了,你好好在家呆着,过会儿莲嫂就会过来做饭了。”诸时军看着那口面盆还有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洁具。
  “外公,我也要去,”小鲜可没兴趣对着莲嫂听着她说谁家的母鸡一天下了两个蛋,谁家的瓦砸了下来,磕碰了谁的头,絮絮叨叨的,听着耳朵都起了茧了。
  诸时军看看时间,才只有五点十五分,离莲嫂来还有大半个小时,放着小鲜一个人在家还真不好。
  “也好,你就跟着外公上雷公山看看,你不是一直嚷着要看苗家的吊楼吗,从雷公山往黑山那边看,就能看得一清二楚。”都说住一地,就该熟一地,以前是小鲜腿脚不好,整天闷在了屋里,和邻里的孩子没接触,脾气才越来越傲娇了。能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一老一少也不锁门,就往山上走去。
  被小鲜泼了盆洗脸水的白梨树下,土壤里发出了“咕噜噜”的吞咽声。白梨的树干深了几分,像是被几笔浓墨涂抹过般,树顶的那几颗梨果的陡然长大了几分,只不过这些细微的变化,梨树下的那户人家暂时还没发现。
  山里人起得早,才是五点就有几家的烟囱里钻出了做早饭的炊烟。
  山间的柴草从里,挥舞着砍柴刀的砍柴人抬头刚抹了把热汗,只见山道上,一名白衣老者背着手踱着步:“小鲜,慢一点。”
  手脚灵活的女童在山间行走,脚下不见打绊,如履平地般,不时地冲着身后的老者招手:“外公,太慢了,太阳都要晒屁股喽。”
  周末了,借此机会,溜溜“甘蔗苗”。扭扭光秃秃的杆子,“大白天的,么有灵气,吾要发芽,求各类收,票,评,赏灌溉呀。”
  10 不同的起跑线
  八点差二十分,周强的车准时地停在了华东国际学院的校门口。
  周子昂看向了窗外,气派的校门和三三两两的学生,一切都很陌生。
  “有什么事就找你们的教导主任,”早上餐桌上,周子昂的好胃口和搭腔还让周强心里还泛着疑。一路上他几次看向车后,发现儿子先是凝视着窗外的景物,后来就盯着他手下的方向盘,看着又没有什么异样。
  华东的教导主任跟周强是老同学,当初周子昂连和同学相处不融洽,成绩又差,连换了两所学校,周强也是拖着老同学才找到了现在的学校。
  周子昂走出了那个散发着油味的汽车,他昨天呆在房子里时,翻看过了房间里的书。“周子昂”对机械类的东西很感兴趣,书架上摆了不少汽车和军事的书。
  旁边走过了几个眼熟的学生,应该是周子昂的同学,其中一个见了周子昂时,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可周子昂还是听见了,“他还敢来上学,还没被李冉那伙人整够?”
  “他背后可有教导主任撑腰,还说他爸是农业局的副局长。”两个男学生嗤笑着,这所上海有名的国际学校,哪个学生家里或官或商,说白了都是官二代,富二代。
  周子昂他爸是上海农业局的副局长,只是祖籍并不是上海,一年前才被调配到了上海,比起局里的另外五个副局长,底子和资历都算是浅的。
  至于男学生提到的李冉,可是地地道道的上海本地人,父亲李刚是房地产开发商。虽说两人的老子一个是官一个是民,可在寸土寸贵的上海,不少人都卖李父的面子,再说周子昂还是个不吭声的。
  前两天,周子昂在男厕撞见了李强那伙人正在抽烟,闷不吭声就要往外走。李冉那伙人见来得是刚转来的“自闭儿”,就兴起了作弄的心,逼着他抽烟买饮料。周子昂倔起了脾气,无论怎么也不答应,手臂上就被烫出了五六个烟头印。
  回到家后,周子昂不敢将事告诉父母,就躲在家里不肯去学校。
  这些破事,其他人不知道,占了“周子昂”本尊的云冠子是一清二楚的。
  “早上好,王明,陆姚,”那个见了同学低头,见了老师就调头的周子昂破头荒和人打起了招呼来。
  刚还在说三道四的王陆两学生愣住了,他们眼里的“自闭儿”周子昂已经走进了教室。
  “周子昂刚在和我们打招呼啊,”王明同学立刻往身后张望。
  “你看哪呢,人都进去了,”陆姚也跟着吃了一惊,那小子转学过来一个月,连P多没放过一个,今个儿怎么开窍了。
  “我在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王明傻乎乎地说着。
  一整天,周子昂所在的那个班级里的学生都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孙飞,曹昊,冯齐正...”周子昂在纸上写下了班级里三十一人的名字。在云腾门时,他就有记下每个长辈后辈名字的习惯,周子昂的班里只有三十多人,和集万余修仙人的云腾门相比,算是轻松的。
  上化学课时,化学老师出了道题,一众学生都没人举手。
  化学老师失望着,刚要解题,就见坐在了倒数第二排的一男生举起了手,“这位同学,啊,周子昂!你要答题??好好,很好,上来吧。”
  讲师台下,一阵私语,化学老师扶了扶眼镜,心里纳闷着:“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周子昂居然主动举手答题了?”
  答完题的周同学还不忘朝化学老师鞠个躬,恳声说道:“还请老师指点。”
  为人师表十余载的化学老师险些热泪夺眶而出,“多好的学生啊。”下课一回办公室,化学老师就在办公室里说开了,三班的周子昂最进进步很大。
  一石激起千层浪,N个不同科目的老师也说道,他主动答题了,而且黑板字写得特别好,跟书法似的。
  办公室里也是一阵议论。
  教导主任很快就得到了风声,迫不及待打了通电话给老同学周强,结果电话那边的周强也险些泪崩了。他的儿子总算是开窍了。
  泪流满面的可不止周强一人,下午四点十分,国际学校里响彻着悠扬的下课铃声。
  “子昂,我先走了,”
  “子昂,谢谢你的答题方法,”
  “子昂,周末我们去K歌,”
  周子昂带着笑容,一一和同学们打过了招呼,拎着书包走过了操场。
  “喂,周子昂,给我们买几瓶冰可乐过来,”篮球场边,站着**汗流浃背的男学生,一个汗溜溜的篮球砸了过来。
  眼看带着汗味的篮球就要砸到了周子昂的头上,球停在了半空中被一只手抓住了,周子昂转眼扫了来人一眼。
  球还被周子昂抓在了手中,书包被周子昂挂在了肩膀上,走向了丢球过来的那名男学生。
  “你是李冉?”周子昂抬高了眉。
  “这小子被打傻了,”李冉那伙人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前天还整得周子昂不够惨,他还敢来学校。
  李冉笑得张大了嘴,两个鼻孔朝天,头顶上方多了道黑影,李冉那双老鼠眼还没来得及看呢,篮球架剧烈抖动了起来。
  灰蓝色的书包在空中如飞高的秋千般在空中擦出了道蓝痕,少年的身影似猛虎下山一跃而起。
  金红色的篮球准确地从篮框里穿过,重重地砸在了李冉嚣张的鼻和嘴上,血涌了出来。
  黑发遮住了周子昂的的眼,让人看不清他此时带着怎样的情绪。周子昂松开了抓在了篮球框上的右手,落到了地上。
  “五十块,给他买瓶冰可乐敷敷,”丢下钱后,周子昂洒脱地离开了篮球场,留下了一堆目瞪口呆的学生和断了颗门牙的李冉。
  综上述表现,咱不难看出,同身为穿越人,第九道天雷对诸小鲜和的周子昂待遇是相当不同滴。
  一个是生在了山沟沟里的跛腿娃子,一个是长在了繁华大都市里的官二代少年。
  周子昂长得帅气,是个十六岁的高中生,换做了改革开放前,高中生也算是一知识分子了,该学的字一个不少。虽说是个自闭儿,可自闭也有自闭的好,外出闲玩的时间少,读书认字的时间多了,数理化更是好得呱呱叫。
  诸小鲜长得漂亮不漂亮从她现在的小鼻子小脸的还瞅不出来,至少也要等到十年后。现阶段诸小鲜的收获有失势的便宜外公一枚,刚从残废进步到健全的六岁大的奶娃身体一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包括十个阿拉伯数字和二十六个字母。
  两人的命运如何,嗯,下回继续分解。
  11 爷孙俩的发现
  花开两边,各表一枝。对于大多数的现代人来说,山里没电视没电脑的日子绝对是煎熬的。
  对于诸小鲜这类要啥啥没见过的穿越古人而言,西南山区每个角落都藏着乐趣。她习惯了满口水果味的牙膏泡沫,也习惯了天天听着“德生”收音机里放出来的广播。
  天才刚抹亮,诸家的爷孙俩就会结伴往葛村后头的那座半高不高的雷公山上走。
  雷公山高六百余米,山对面是海拔八百多米的黑山,两山之间是个不知深浅的白龙潭,水潭上横着条晃悠悠的铁索桥,连接着葛村和东南苗寨。
  诸时军老人锻炼的地方是雷公山顶,一眼可以望见白龙潭,再往下能看清两片山区的山貌。
  听自小在葛村出身的莲嫂说,葛村原本建村的地势还要高些,政府提倡西部大开发,才搬下来。
  刚开始老村长动员时,村民都不肯,说是苗家人住在了四百米处,汉家人也得住在四百米处,要不岂不是让苗家人欺在了头上,一辈子没了翻身日。
  后来还是现任村长他爹老村长出的面,挨家挨户又是递烟又是送鸡蛋,说是政府会给每户人垦新田,盖砖瓦房,好说歹说,才让葛村村民从雷公山顶挪到了山腹处。
  “外公,对面那些竹楼就是苗人住得吊脚楼?怎么和村里的屋子长得不一样?”小孩子的视力好,再加上受了空间灵气的影响,一眼能看到山对面。
  锻炼的坡地位于雷公山山顶,四百多米处,隔着幽深的山中林木,能够见到房势较高的苗族寨楼。
  立秋刚过,山间的晨风里就裹着层凉意,山中的竹叶被风吹得“梭梭”动着,苗家吊脚楼里飘出了阵脆耳的苗女歌声。
  苗人喜歌,农忙时节,整座黑山都会浸在了时而婉转如黄莺,时而粗犷如马腾的男女歌声。诸小鲜和苗人打过的交道还是建立在了李冶那小混球的身上,对苗人也没多少好感。
  “西南山区不比东北,修房子的木材不多,山间道路险峻,尤其是东南苗寨村落,村势又高。好的木材和石料都运不上去,所以寨里造楼选得都是五年以上的毛竹。小鲜,你可别小看了苗家的吊脚楼,那竹楼虽说不及村里的瓦屋来得结实,可修建时间快,经济实惠。楼上住人,楼下养牲口,用城里的话说,属于绿色环保民居。”诸时军说完之后,又吩咐着小鲜不准离开他的眼皮子底下,站好了姿势,打起了太极来。
  诸小鲜来山上可不是真为了闲玩的,等到诸时军静下了呼吸,闭目凝神吐气,她就挪到了老爷子眼角能瞄到但又看不清她的具体动作的位置。
  “才种了半年的油茶,字迹都看不清。五年生的樟木,字迹比白梨清楚很多,字迹最清楚的还要数外公说得毛竹,竹龄超过了六年。”诸小鲜一路上来,见了各类树木,不过村旁种得都是搬下山后,村里组织村民栽种下来的经济类林木,几乎没有树木是十年以上的树龄。更不用说那些春天长秋天就枯死的野草了。
  小鲜看了近百棵林木,大概脑中也有了数,年岁越大的树木,资料显示地也越全,人工的比野生的林木资料要更齐全些。
  不远处的诸时军已经在做太极的收势动作了,小鲜也不敢再对着树皮看得起劲了。再查看下一米开外,树枝都临出了白龙潭的那棵树后,就该下山了。
  那棵诸小鲜叫不出名字来的树木高达三十多米,胸径达有半米左右,树的主干处有折过的痕迹,笔直的树干在树折处歪向了临水的那一侧。高大的树形和弯曲的树干,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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