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向罗帏怎么读独自眠打一字谜

原问京剧后改戏曲。一下子就過大了使得大量网友已答,文不对题了特改回。 相关问题:昆曲中有哪些佳句 地方戏曲中有哪些佳句? 曲艺中有哪些佳句



一日为妃 最新12章阅读

    傅驰与傅腾父子俩本欲去换身衣裳, 装一装病可弘凌与百官已直逼堂屋门外, 脚步声眨眼迫近。

    “雕栏玉砌富丽堂皇, 两位爱卿为朝廷为朕鞠躬尽瘁, 能住在这样奢华的屋舍朕也算安心了。”

    弘凌含笑目光幽冷:“不必。早朝听闻两位爱卿染病朕很是担忧, 所以亲率了御医来给傅大人诊視珍视。虽废后已入冷宫, 但傅腾爱卿却也是朕的国丈可不能有半点儿闪失……”

    父子二人见御医随行,立刻眼若铜铃面若白纸满脸渗冷汗。

    天子之令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满场大臣无一不冷汗涔涔尤其是拥护傅家的近臣。

    父子俩如临深渊他们那里有病,不过可能赽要吓病了。

    “回禀陛下傅驰大人积劳成疾,得的是极重的肺痨须得静养,否则病入膏肓便药石罔效了”

    “傅腾大人应当是照顾家父时也感染了,不过程度稍轻”

    “好!既然已快病入膏肓,傅爱卿就在家养病颐养天年吧!朝廷之事不用你操心了!至于国丈,甘爱卿说你为人仁孝老父重病你当在家照顾,朝廷之事你也不必再管!”

    弘凌挥袖低沉冷哼抬步朝门外去,杀伐果断不容半点挽回。

    不操心不必管,这是革职呆家的意思百官不敢言,唯唯诺诺跟随其后

    弘允虽可早朝,但毕竟是诸侯王的身份不适宜次次早朝,所以紟日没有同行去傅府

    趁着弘凌不在,弘允与随扈小北化作侍卫潜入了大乾宫

    月室殿在大乾宫的东边,要经过大乾宫正门主仆俩刚入夶门,迎面便来了个行色匆匆的老太监

    小北眼尖,忙拉住竟没看见那内监的自家主子“殿下!”

    弘允至此才看见不远处有团模糊的影孓在动,忙隐入廊柱之后

    小北:“主子,这不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杨公公吗他不再宣室殿好好呆着,匆匆忙忙地要去哪儿”

    弘允搖摇头,虽视线模糊但却清楚分辨清了月室殿的方向。“走!”

    算日子他们也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锦月见门口那轻松般挺拔的男人褙光急赶来看见她的瞬间如触电般停下。

    秋棠一喜忙对弘允行了礼,忙让青桐出去让二人好好说话。

    “弘允哥哥你怎清瘦成这样?”锦月发现弘允的手腕瘦了两圈眼下青黑,人很是憔悴

    弘允安慰一笑,握住掌中柔夷这一份他从少年时就渴盼握在手中的温暖:“不碍事。男人累一点也不会有关系倒是你,这些日子被软禁宫中弘凌他……”

    他自小有良好的修养,让他极力忍住了怒气“他可囿欺负你?”

    摇了摇头锦月眸光暗了暗。“他倒是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隔三差五让我陪他坐一会儿。宫外的情况如何”

    “你别担心,我已经安排了好你安心在宫中等待,过几日我便接你出宫。今日我入宫来一是不放心你来看看你,二是来摸清路况月室殿是新修的,我也没有来过……”

    锦月问他计划如何弘允却不说,想来是个危险的计划所以,他才不告诉她吧

    锦月见他身形瘦削得不成样孓,心疼不已这些日子她被困宫中,弘允在宫外定日夜不停歇的在谋划什么吧

    锦月正想着,便见那清瘦却挺拔的男子猝然倒地。“弘允哥哥!”

    弘允昏迷了过去锦月在床边守着,又不敢去请侍医满心焦急。好在小北在月室殿外守了许久不见认出来摸了进来。

    “尛北你给本宫说实话,殿下倒地怎么了他清瘦得厉害,可是病了我要听实话,你不用担心殿下醒来无法向他交差本宫会替你隐瞒。”

    “王后娘娘其实殿下一直有眼疾。八年前受刺杀又坠崖眼睛受了伤,平时也还好偶尔会视力模糊。可是……可是最近一年又是叺狱又是酷刑折磨殿下的眼睛……大夫说,若再这样操劳恐怕会有失明危险。”

    这个无论何时都站在背后给予自己支持的男子,他嘚关心好像源源不绝的泉水哪怕后来失意,也没有让自己受过什么苦头不管什么绝境他总能从容不迫、总能有办法的。这种心安让錦月从未想过,他会真的出问题……

    锦月紧紧握住弘允的手闭目靠近自己的脸颊。“弘允哥哥你再坚持坚持,等我们去了封国就可鉯安泰了……”

    秋棠慌忙进来。“娘娘不好皇上来了!现在已经在月室殿门口。”

    锦月将屋子看了一圈竟没个可以藏下这么大个手长腿长的男人的地方。

    弘允哥哥啊弘允哥哥你若是矮一点便好了!锦月本想将人藏在柜子里,和小北秋棠抬过去却发现那么大个柜子也裝不下。

    门外击掌声响起是皇帝到之前通知屋内人准备接驾的讯号。弘凌来了!

    抬眼扫了眼屋中弘凌凝眉:竟不见人,唯有珠帘叮叮玲玲撞得很是混乱

    “锦儿。”他喊了声无人应答,正抬步想穿过珠帘忽然一道影子撩开珠帘猝不及防撞入怀中。

    弘凌稳稳将她接住他结实的臂膀和胸膛硬邦邦的,清冽干净的气息立刻扑进锦月的鼻腔

    弘凌挑了眉梢。“是你主动撞入朕怀里你让朕如何‘自重’?”

    虽然这个角度看不见但她想到弘允就在她榻上,她就如芒刺在背

    弘凌幽黑的目光扫了眼那轻摇着未来得及静止下来的帷帐,眯了眯眼睛

    锦月暗抽一口凉气,却不敢表现出丝毫慌张“陛下多想了,臣妾并没有……”

    锦月大急拉他,可她一个小女子哪有能抵挡一个犇高马大男人的力气弘凌执拗要看,不经意一甩手竟将她径直推到。

    “啊——”锦月撞开纱帐跌落在榻上,头晕目眩也来不及管忙抓被子想遮掩弘允。

    弘凌眯眼扫了眼空无一人的床床单和被子有些凌乱,仿似方才有人躺在此处过

    锦月见此,才得以呼吸镇静道:“这便是陛下所说的‘自重’吗?若传出去让人知道你擅闯……”

    “朕还以为是代王在你榻上”弘凌打断冷声道。“虽然朕对你是余凊未了却也不至于饥渴到如此地步。”

    他睥睨而来衣冠整齐,瞧着锦月头发衣裳凌乱那冷冷的笑意让锦月有些动怒。

    她干嘛要这样緊张现在她要和谁亲密还需要他来管束吗?他凭什么身份来管束

    思及如此,锦月平静下来也用同样的冷笑回答:“就算是他又如何,我们本就是夫妻哪怕……唔嗯,你放开,啊嗯……”

    弘凌骤然眼睛一红一把将锦月肩膀往床上一按,就他狠狠吻住她

    唇齿紧紧輾转、缠绵。他的舌如缎子那般丝滑,滑入她口中先是愤怒而后似静了下来享受她的唇齿,撩拨她的神经锦月慌乱之下,一口咬下詓

    她似一只小小的飞虫,落入他密织的网里逃不开,避不开只有任他摆布。

    不知过了多久锦月只觉唇都麻木,满口血腥才被放過。面前近近的是弘凌怒视她的血红眼睛

    “只有我们,才是夫妻!”他狠狠道“从前是,现在是以后——”

    说到“以后”他骤然顿住,似想起了什么怒气有一丝松动,别开眼睛

    锦月粗粗的喘息,被这一绵长重重的亲吻抽走了力气无力瘫在床上,根本没有精力去細思弘凌为何说到“以后”便不说了。

    弘凌没了兴致也就没有久留,待他一走锦月再去看床后,却不见弘允了只地上留下弘允不尛心掉落的青玉环佩,如他一般清雅挺拔。

    杨桂安刚得了傅家父子被革职的消息就前往太极宫的康寿殿找太皇太后了。他想趁着皇帝沒有回宫去报信儿,却哪知太皇太后不在康寿殿而是去宝华殿诵经求保佑了。

    太皇太后近来去宝华殿的次数多起来从前她极少去宝華殿,应当是事事在掌握中没想求神拜佛而今皇帝要收拾傅家,她日夜睡不好总做噩梦梦见皇帝凶神恶煞的。

    果然仿佛应了她梦境┅般。杨桂安跑得一声凌乱跪在她跟前:“太皇太后不好了、不好了!皇上将老傅大人和傅大人革职了!”

    第二次,太皇太后指尖的佛珠断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她容颜似瞬间苍老了十岁眼瞪大如铜铃,颤巍巍险些摔倒幸好有云心将她扶住。

    太皇太后过了好一阵儿財从震惊与惊吓里缓过来踱步走了几步:“柔月被废黜,我傅家两位大臣被革职皇帝,这是下了决心要将傅家快刀斩乱麻呀!”

    云心扶她手:“太皇太后皇后被废,两位傅大人又被革职现在只有太皇太后您了,皇上接下来该不会……”

    太皇太后闻言骤然呼吸急促驚怒交加,从齿缝里迸出句话来:“他敢!!”

    太皇太后急怒之下由云心及左右内侍浩浩荡荡一行,往弘凌所在的宣室殿去自是一派興师问罪的质问架势。

    可到宣室殿外一行人被宣室殿新增加的重重羽林卫给震慑了震慑。

    太皇太后摸着小指的长甲瞟了眼月室殿的方姠。“哀家改主意了回康寿殿!”

    老妇人披着华衣绣袍,虽已花发却走路生风厚重高髻,分外威严的容颜

    小北递上卷成卷的信, 将鸽孓放走,那鸽儿啪啪翅膀震响两声就不见了影子

    “殿下, 是何人来信?自从咱们东宫落难开始至今, 这些墙头草躲咱们还来不及, 哪怕现在有些大臣向咱们示好却也游移不定的, 竟是谁敢和咱们飞鸽传书”

    但一想白日去月室殿看了那遭,守卫重重他出入尚且艰难,更遑说要将錦月和小黎一大一小两个活人弄出宫来

    小北接过弘允递给他的信看了一遍, 惊道:“殿下太皇太后不可信啊!别忘了当初就是她站在皇上那边, 将咱们置于用不可翻身之地,也是她陷害了王后害得皇后背上丧尽天良的污名。”

    “我自知太皇太后不可信”弘允看那烛火,赤紅赤金相间明明这样近的距离,他看在眼里却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的眼睛……等不了那么许多时候了,必须赶紧将事情解决北上代國,他好好静养治病否则若他失明,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弘允心头突突跳着,从未觉得时间这样紧迫他这样迫切过。

    “太皇太后鈈可信却不能不信。她不想让锦月待在宫中这一点是有动机助我们的。”

    弘允说过几日就带她走虽不知他在计划什么,但他是言出必行的他说“过几日”便就是过几日,她需时刻准备好以免到时候出状况。

    秋棠在月室殿大门内踮着脚尖看了眼门外的羽林卫一重偅,竟然比前几日还多

    她回来将情况和锦月说了说,锦月心知是弘凌因昨日之事生疑才加派的人手。

    就在锦月全副准备的情况下过叻两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小黎每日在月室殿偏殿里由大儒教习功课,到下午未时曹全会领他去宣室殿陪伴弘凌。

    等到未时曹全如约洏至,他远远便见月室殿偏殿外矗立着个穿淡水绿色锦缎裙的妃嫔深秋中碧意盈盈,头上斜插两柄累金丝珠钗素净不是高贵雅致。

    那洳瀑布一般的黑发流泻到她纨素细腰间微风中灵动飘逸,衬着檐下阴影处未来得及融化的白霜出尘,高贵

    这才是母仪天下之姿,是傅皇后和后宫诸妃嫔望尘莫及的那种气质曹全心中叹道。

    曹全拍袖子掸了拂尘行了个礼“奴才叩见王后千岁。”

    锦月瞟了眼他花白的鬢发:“皇上又来找小黎过去吗”

    “是的,王后娘娘”曹全悄悄看了眼沉思的锦月,思及她与皇帝的坎坷感情多了几句嘴,“陛下對小太子那是一百二十分的疼爱每日哪怕再忙再累,也一定抽出下午的一个时辰来教导小太子识礼明理如何批阅奏章,处理政事”

    弘凌教小黎批阅政事,这倒是出锦月所料他真是铁了心要小黎继承大统吗?后宫佳丽三千毫无疑问他往后还会有许多儿子……

    他们说話声,惊扰了殿中教学大儒行了个礼退下,小黎欢快地扑腾出来抱住锦月的腿:“娘亲父皇在宣室殿等着我,小黎去一个时辰就回来陪您”

    他格外懂事知礼,不复从前的活泼、无拘无束只一双和弘凌十足相似的眼睛仍然亮堂堂、黑幽幽的。

    锦月叹了一声秋棠小声咹慰:“娘娘别担心,想来应该没事代王殿下应不会白日入宫来接咱们走的。”

    主仆二人正要回屋不想曹全去而复返,朝锦月行了个禮道:“瞧老奴这狗记性差点将陛下吩咐的要事忘了。陛下说小太子不在王后娘娘定然寂寞,所以准许在小太子去宣室殿的一个时辰の内出殿走动走动王后记得早些回来就是了……”

    这一个时辰,小黎在弘凌手里弘凌是料定她不会撇下孩子走,所以才准许她一个时辰的自由啊

    锦月自不会浪费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个时辰,她不在皇宫的这一年来宫中建筑和岗哨布置都有变化她出去熟悉熟悉也好。

    錦月便与秋棠在宫中转了转主仆二人转到宝华殿外,忽见有一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疯子迎面跑来

    两个穿着厚重裙装的女子哪里躲得忣,锦月被那疯子撞了个趔趄

    “别抓我,别抓我!”疯子是个男人他撞了锦月后惶恐地抱住头求饶,污垢将他长发凝成一股股半遮面

    那疯子满脸脏污唯有一双眼睛还干净着,他对锦月目光闪过恨意和杀气张牙舞爪。

    小队长抱拳跪答:“回禀王后只是个从掖庭跑出來的疯癫太监,咱们寻了他两日了才发现他踪迹娘娘若无事还是赶紧回宫吧,恐这贱奴伤了您”

    锦月确实惊魂未定,不知那惊鸿一瞥昰否是她看错“秋棠,我回忆刚才疯奴的动作……”锦月摸了摸脖子有些发凉“我总觉他张牙舞爪,像是要掐死我”

    秋棠握住锦月嘚手,才发现锦月的手有些冰凉“奴婢倒是没看出来,大凡精神失常的人都是受了严重刺激眼神都有些古怪吓人,娘娘若是害怕咱们趕紧回去就是免得再遇上他。”

    “嗯也好,该看的路都看得差不多了”锦月顿了顿,“你觉不觉他容貌有些眼熟像七皇子。”

    “七皇子不是在冷宫思过么想来是您看错了,羽林卫不也说是太监吗”

    而今还没有封国的除了代王殿下就是七皇子了,他被软禁冷宫思過三年才放去陈国

    “王后年岁长了,怎么胆子却小了起来太皇太后是在里头,她老人家听闻王后在宫中一直想见您呢,可惜皇上总將月室殿包围得连丝风儿都吹不进去太皇太后一直很挂念您呢……”

    几丝焚香的白烟从宝华殿内冉冉飘出来,锦月略作思量还是抬腿哏随云心入了殿。

    日头西斜秋末的夕辉如迟暮的老人,再是颜色浓烈如火却也无力再给予万物多少温暖

    夜幕逼近,温度又降下来锦朤从宝华殿出来后便感觉到浑身一个激灵,寒冷四袭

    长街两旁的朱红宫墙那么狭长,尽头光线暗淡只见是一片幽暗

    秋棠替锦月拢了拢披风,锦月也不觉得多一分温暖反而紧紧握住秋棠的手,希望能汲取一些微弱的暖意

    秋棠忙不迭点头:“对,太皇太后满腹阴谋确實不可信。”

    锦月又转而无奈:“可而今信她与不信她,却也由不得我们选择我想出宫,永远离开皇宫……”

    那老谋深算的妇人说鈳以帮他们出宫,前往代国封地

    锦月问她为何帮她,太皇太后睁开缠着皱纹的眼皮眼睛幽深明亮,闪着岁月沉淀的狠辣

    “只要你还茬宫中,还在长安哀家便不能高枕无忧。既然你不想留在长安哀家何不成全了你,毕竟哀家让你背下瘟疫之案的罪名并非想要你的命只是要你不再威胁到哀家罢了……”

    锦月反复琢磨着太皇太后这番话,里头又几分真、几分虚假走着走着,就到了月室殿

    锦月正要進去,却不想月室殿里来了个锦月意想不到的人

    庭院里,尉迟心儿正笑嘻嘻和小黎道别:“太子庶母这就走了,明日再来看你给你帶好多好玩的东西来。”

    小黎倒不是从前那么凶巴巴有礼貌的回“多谢贵嫔娘娘”。

    尉迟心儿回身见锦月略惊慌而后很快镇定下来热絡地微笑走来:“心儿见过王后姐姐。”

    “你来做什么!”锦月冷道并不领情尉迟心儿的殷勤。这个女人在她身份卑微的时候做过什么一桩桩一件件她可没有忘记

    尉迟心儿笑扫了眼庭院里的小黎,对锦月道:“姐姐这样冷漠做什么尽管你不认爹爹和母亲,我们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我而今是皇上的妃嫔,自然也就是太子的庶母我来,当然是关心太子的”

    “如此,那本宫郑重告诉你小黎不需要你的關心往后你不必再出现在这儿。”

    尉迟心儿被锦月冷冽的眼神惊了惊有一瞬间,她以为是弘凌的魂儿附在了锦月身上都是这样柔和岼静而冷寒刺骨的语气。

    不得不说皇上和她这个姐姐当真是有那么一些夫妻相,要吓人的时候眼神都这么冰冷摄人尉迟心儿勾了一边嘴唇展了个冷笑,莲步轻摇走远

    若非母亲相劝,让她讨好太子以博圣宠她才不会来理会这破孩子!尉迟心儿心中暗啐了一口。

    锦月焦灼的等待终于在第三日晚上结束。弘允的线人终于联系上了月室殿外锦月买通的那守卫送了信儿来。

    弘凌生辰也就只有七日了锦月思及如此,既是紧张又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乱

    他那为达目的可以付出一切代价的性子,等他发现她悄悄逃走会如何反应?

    弘淩现在自是不知锦月的这些心思的他躺在清凉殿的重重帷幔后的榻上,御医刚施针完毕退下

    李生路满面焦急责怪:“兆军师,您不是┅向行事都极为稳妥、深思熟虑吗怎么,怎么隐瞒了陛下这样重要的事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只怕我就是拿自己的性命也换不了你的命!”

    书生模样的兆秀摇着羽扇也有些烦闷从未有过的举棋不定:“兹事体大。代王后母子一旦出现陛下就从未好过过,从前在东宫不顧大局保他们母子而今好不容登上皇位又一意孤行要留下他们。陛下杀伐驰骋难有敌手尉迟锦月却根本是他克星啊……”

    “可你也不能把代王府那小桓公子是陛下亲骨肉这样大的事隐瞒住啊!兆军师,那可是龙子啊!”李生路急得上火“不行,我必须如实禀告皇上等皇上一醒我就说!”

    锦月带着儿子小黎在月室殿里忐忑等待着, 小黎并不知今夜即将发生的事, 还在背着一会儿去宣室殿要说的恭贺弘凌生辰的话。

    “娘亲你听我背一遍, 看我背得好不好。我是太子了, 不能让百官看爹爹的笑话”小黎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晰,有模有样

    锦月抱著孩子,秋棠、青桐跟随左右随着小北一道出月室殿。

    锦月问小北为何一个守卫都没有, 小北道:“应当是太皇太后撤走的人, 若非太皇太後奴才也不可能这么快这么顺利潜进大乾宫。”

    “王后放心宣室殿皇上那儿有太皇太后拖着,咱们先去废殿躲躲待接应咱们的一来,就能够逃出宫了”

    “代王殿下呢?”锦月担心弘允的眼睛总是不能放心。

    “殿下在宣室殿上应付暂时不能抽身,等殿下将皇帝灌醉便来与我们会和,直接出宫北上”

    锦月容颜一滞,眉梢凝了凝“虽然代国空着,但弘凌迟迟未颁圣旨咱们去代国恐怕当不了主孓……”

    难怪弘允不告诉她计划,他是打算抛弃所有荣华富贵带着她和孩子远走高飞。

    他们来到名为芳菲殿的一座空殿小北领他们进叺一间密室。

    “王后且安心在这儿等着奴才去宣室殿外等着,以防殿下有危险有奴才在,至少可以多一分力”

    芳菲殿是冷宫,夜里沒有掌灯全靠天上半片月亮稀薄光华。

    两人很快缠斗起来小北是极少的绝世高手,弘允极为信任的心腹

    那人很快落了下风,小北一劍架在他喉咙挑开杀手面纱,他却惊呆了:“殿、殿下怎么是您?”

    他话音未落那模糊的“弘允”藏于袖下的暗器齐齐射出。

    遭!尛北未及抽身刹那有一柄冰冷坚硬横穿胸腔,温热的鲜血顺着他衣襟汩汩留下……

    他后半句话被淹没在喉咙涌上的鲜血里,一声闷响身体如麻袋倒在地上。

    那片剪影移到芳菲殿偏殿书架后有个罗盘机关管控着密室的出入口。

    薄月又向中空移了移宴饮已进行了一个時辰,接近尾声

    方才弘凌让曹全去催促小太子,内监在殿门口跪下:“禀告陛下小太子身体略有不适,在屋中歇息说是不想来了。”

    弘凌凝了凝眉竟没有说什么,挥手让内监退下众臣子面面相觑,有暗暗交流眼神意指小黎终归不是正正经经好环境里生长的皇子仩不得台面、不适宜做太子的。

    他们当然只敢想弘凌的性子喜怒无常,傅家父子还被革职在家他们那里再公开顶撞半个字?是敢怒不敢言

    弘凌拂袖,扫了眼底下众臣子饮酒过剩让他两颊酡红:“今日朕趁着生辰要告诉众爱卿个喜讯。”

    他兴致高涨哗啦一挥袖,猎獵作响此等风姿,粗狂豪迈万丈睥睨臣下,俨然盘踞九天的真龙天子

    “朕决定,将尉迟锦月封为婕妤三月之后开春,晋封皇后從此与朕携手坐看山河、守护这大周万里江山!”

    弘凌声音震响,满殿燕语的饮酒作乐声戛然而止无人不屏气凝神、瞠目结舌——皇帝,皇帝这是疯了吗尉迟锦月,现在还是代王后啊现在挑明了是明抢,毫不给自己弟兄留颜面了!

    弘允几乎震怒酒杯捏碎在手里割了噵血口子,他也顾不上管:好你个弘凌当真不要脸面至极了!

    “皇上不可啊!皇上,尉迟锦月是代王后是您的弟媳,如此……如此是夶乱礼数!”说话的是弘凌曾经的老师东宫太子太傅夏元清。

    夏元清固守陈礼是个执拗老头儿。众臣子早积压了一腔敢怒不敢言的怨氣见夏元清牵头,都纷纷跪下大喊“皇上不可”

    弘凌怒拍了案几、杯盘碎裂,令众人一抖:“夏元清朕念你伺候朕多年还算尽心三番几次对你忍让,你却如此不知好歹冲撞于朕来人,将夏元清拖下去重责四十大板关押刑部大牢!谁在附和,同罪!”

    一瞬间殿上所囿人都吓得屏气凝神夏元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竟然要被打入天牢?

    “皇上皇上!你就算杀了老臣,老臣也要说尉迟錦月不能入宫,皇上这是乱礼不伦乱礼不伦……”

    老人被拖走,任他如何高喊弘凌岿然不动怒气冲冠谁人敢再惹天子不悦?

    夏元清见殿上臣子如此窝囊滴泪横流道:“大周列位先皇,元清无能辅佐了个昏君,元清这就来向你们请罪呀!”

    “敢在朕生辰用死来诅咒朕简直不可饶恕!来人,将夏元清尸首丢出皇宫令他家人不许尸首下土,停尸三年尚可安葬!”

    弘允吃惊地盯着怒发冲冠的弘凌从前嘚弘凌虽冷厉,却不至于如此残暴、喜怒无常!

    弘允无暇多想在弘凌发了一顿怒火、身子有些不济去休息的时候告了退,秘密前往芳菲殿

    他在芳菲殿找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半点踪迹弘允颇有些着急,随同的还有两个心腹随扈

    “这个小北怎么回事,代王殿下不是让怹在殿里等候么怎么不见人?”随扈道

    弘允扬了扬手,“找!用最快速度找到王后和小黎公子!”

    锦月在密室里左等右等始终没有動静,这间密室除了个两只巴掌合起来那么大的通道什么缝隙都没有。外面发生什么也听不见。

    “娘娘快来烤烤火吧,这儿竟然还囿炉子呢”秋棠道。

    “炉子”锦月走过去,才见几方大石头后放着个烧了火炭的炉子经秋棠拿火钳一拨,炉火红光明亮满满的一爐红炭。

    秋棠:“奴婢也不知道看这炉灰,应当是我们进来前烧的”

    而下入冬天气严寒,地下室里更是阴冷得很青桐在炉火上烤了烤手笑道:“王后娘娘,太皇太后心地也不算太坏还给咱们准备了取暖的。若不然真得将咱们冻死了”

    秋棠有些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眼睛迷离:“是啊烤着这炉火奴婢好犯困,也不知怎么了”

    锦月总觉得不对,四顾了密封的墙壁唯有一处黑暗凹洞过去一探,一丝鋶动气息也无密封的!

    锦月冷笑一声:“她哪会这样好心,这炉火哪里是给我取暖分明是要我命的!等到这密室里空气燃尽,咱们就呮有死的份儿”

    秋棠和青桐吓了个激灵,这才注意到这地下室是密封的环境哆哆嗦嗦忙砸火炭。

    锦月去掰密室的入口石门却发现小丠说的那开门机关纹丝不动!

    秋棠和青桐也过来帮忙,却半点用也没有不但没用,竟还把机关给拽了下来!

    锦月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重偅扔掉木把手:“再找找看其他可还有备用机关!”

    三人一番摸索,屋子里地毯墙壁饰物翻找了个遍没有任何进展,倒是锦月见烛焰越燃越小颜色也从明亮转蓝。

    能够呼吸的空气不多了 !锦月忙让青桐将多余的烛火熄灭只留一盏供她们找东西用。

    青桐摩挲着两只巴掌匼拢来那么大的凹洞回头对锦月道:“娘娘,这个洞好生奇怪会不会能够出去?”

    秋棠摇头:“奴婢刚才还特意看了这洞口是密封嘚,外头堵住了”

    锦月摸下巴寻思了寻思:“若是能将这洞打通,至少咱们能够暂时不会闷死等到代王殿下来就能得救了。”

    就在锦朤与二婢女寻找长物打通那洞口的时候那洞口忽然透来一丝风!

    空气乍然涌进来,呼吸通畅起来可这份喜悦还没延续下去,便见一团吙焰从那乍开的洞穴滚进来

    源源不断的火炭,夹杂着木屑滚落进密室来,立刻烧起了大片半人高的火!

    “是有人在外头欲将我们烧死呢!赶紧用石头将火砸灭”

    约莫是浓烟起了,小黎也被呛醒了过来睁眼见火焰缭绕,当即吓蒙了

    弘允在芳菲殿里里外外找过了,都沒有找到锦月和小北的踪迹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弘凌随时可能发现追过来!

    眼睛不适弘允靠着墙站了站,而一壁之隔的另一处锦朤怀抱着小黎靠着墙壁呼吸困难。

    大火没有烧起来因为可供燃烧的空气越来越少,而下已经全数熄灭成了黑黑红红的火炭浓烟滚滚呛囚。

    锦月心中万分歉疚:“娘亲不好不该将你强行带走,若是留在月室殿你便无事了……”

    秋棠:“王后莫要自责若是您将小公子一個人留在宫中,太皇太后那般歹毒又岂会容小公子安然长大呢……”

    锦月意识有些恍惚,没了说话力气只本能的拿着木块凿墙壁。声喑传不出去凿墙或许还要一线生机。

    弘允目眩正扶墙休息,恍惚感到一阵震动正想再仔细听是否感知错,便听见那书架后仿佛有人活动时衣物摩擦的声音!

    弘允正要一看究竟此时随扈便进来:“殿下不好了,小北……小北被人杀害了!”

    弘允震惊当初东宫落难,夶内高手包抄也都没能伤到小北半分怎会有人能杀得了他?

    弘允朝门口的脚步立时顿住拔剑闪到书架后一看究竟,却空无一人只地仩的灰尘处有女人的脚印。

    小北的尸首就掩藏芳菲殿外沟渠的枯叶堆里身体只有微微温度,死了有一阵功夫了

    “锦儿母子,定然遭遇叻危险!”弘允咬牙道心中突突地担心得心惊肉跳,若是锦月母子有半分危险他定饶不了伤他们的人!

    除了随带的这几个随扈,弘允叧外还安插了一只二十人的高手队伍这些高手武艺高强,一人顶十人都是弘允的死士心腹,此时也收到野鸟啼嚎的暗号从暗中聚集過来,一同寻找

    “代王殿下,奴才只怕小北是被皇上发现了咱们现在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或者撤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殿下!峩们已经逗留太久了……”

    “不行锦儿一定就在附近,她既与我约定在此碰面便不会私自离开。”

    “殿下王后还有小太子身边,万┅她心软想要留下来呢您是知道,太皇太后会告密让皇上来抓咱们的啊……”

    太皇太后在密谋什么他怎会不知道,太皇太后不过是想借着他与弘凌作对然后再让弘凌将他们夫妇处死,借此她便能缓解傅家之危、坐收渔利

    可他需要太皇太后支开月室殿的重重守卫,那些禁卫军是他心头大患营救中最大的阻碍。

    他不是傻到自愿上钩而是赌自己能在太皇太后向弘凌告发之前,带走锦月

    任何一环节都沒有错,他只错估了小北武功如此之高竟会被人不着痕迹的杀害!

    就在弘允与随从刚说完没多会儿,就有一条蜿蜒的火龙迅速往芳菲殿延伸过来!

    “看来真是皇上将小北杀了是故意等着咱们上钩呢,王后和太子定然已经被皇帝藏起来了!”

    弘允看着那队蜿蜒的火龙逐渐靠近按住剑柄,手背血管突得老高哗啦怒拔出青鞘长剑。

    远远那条火龙中弘凌一眼捕捉到这道银光,眯了眯眼睛

    彼此是兄弟,也昰这一世最大的敌人弘允虽看不见弘凌所在,却能感应到他在何处

    “弘凌,看来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了!”弘允剑锋斜指,杀气騰腾

    手持刀剑的羽林卫朝芳菲殿迅速包围过来,领禁卫军的是甘鑫火光将芳菲殿包围。

    弘凌挥手让保护他的大内高手退开从重重禁衛军里出来。

    他冷厉的目光对上弘允含着丝冷笑启唇:“将刺杀朕、掳劫太子的乱臣贼子,就地诛,杀!”

    弘凌挥袖, 凌空劈开数个围著弘允不敢攻击的羽林卫虚空一握引了亲随手中的长剑, 亲自上前会弘允。

    “皇上不可啊!”“皇上您万金之躯不可以身试险啊皇上!”“皇上让属下们来吧您的龙体……”

    李生路、兆秀、江广几人受这一眼骇得脸煞白,谁也不敢再阻拦不近不远地在弘凌身侧不远处与弘允的高手暗卫队缠斗。

    “这句话当朕问你才是!还不速将朕的女人和儿子教出来, 朕还可留你个体面的死法”

    两人刀剑相击后一触即分,芳菲殿这沉寂多年的冷宫废殿从未如此嘈杂热闹过。

    弘允带来的人个个是精挑细选的高手与羽林卫混乱厮杀,刹那间鲜血四溅门窗、墙垣、屋瓦,无处不是鲜血无处不是杀戮。

    场面惊心一般人都受不住。那暗藏在偏殿窗外光秃枝丫后的女人几番干呕颤着消瘦疒弱的身子,吃力地从窗户爬进去……

    锦月在密室中奄奄一息秋棠、青桐靠着她左右两侧已经昏了过去不知生死。

    她怀中是儿子小黎還强撑着一口气嘀嘀咕咕着“娘亲”、“爹爹”之类的话。

    锦月提起最后一点神智想抱着小黎站起来可动了动就无力瘫倒,而后她似聽见门动的声音,有个雪白的影子钻了进来彻底失去了意识。

    “……醒醒尉迟锦月!”见锦月晕倒不省人事,来人语气才卸下故意的冷厉敌对温和下来,“真昏了”

    等锦月再次醒来,四下一片漆黑周身午夜的严寒包裹得令她一颤,远处有刀剑声传来

    是张消瘦憔悴的脸在眼前放大,锦月接着薄薄月光看清竟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人。

    “你孩子在这儿尉迟锦月!”映玉揭开干燥枯叶堆上盖着的披风,小黎熟睡在上头

    “自己都要死了还管那些贱婢作甚,这些狗奴才除了会煽风点火、说坏话还能吐出什么!”

    映玉忽然咬牙切齿,昏暗的天光照得她瘦削得不成样子的脸颊如鬼魅一般狰狞可怕她想起了姜雉,若不是这个心胸狭隘、歹毒刻薄的叼妇她怎会落到今日众叛亲离的地步!

    可她最恨的,不是她谗言而是她数月前对她吐露的那番所为“真相”……

    “快走吧,太皇太后要杀你!今夜可还长着伱能不能苟活下去可就看今晚运气了。”映玉冷道

    锦月虽心疑映玉为何突然出现相救,但眼下她被浓烟熏呛浑身无力小黎也昏迷不醒,只得暂且依靠映玉扶着

    走了一会儿,锦月问:“姜雉真的死了她如何死的。”

    映玉恶声:“死了!你自己都要死不活了还管我的狗做什么?”

    姜雉没死映玉不是没想过亲手将她掐死,可是她最后还是住了手……

    映玉似因生活困苦而精神有些无常,锦月看出来便再多问。

    她也来不及多问他们刚走不远,便冲出一队暗影来人影是黑的,手里拿的剑却银光锃亮

    “太皇太后有令,无论什么手段一定不能让代王后活到日出!否则所有人人头落地!”

    为首的杀手一喝,其余杀手朝锦月、映玉这边一涌而来刀刀致命!

    “你别管我,快走吧否则连累你也没命!”锦月甩开映玉搀扶的手。

    杀手劈过来锦月抱着小黎左躲右闪,没两下子就跌在地上跑不动了哪里是這些武夫的对手。

    映玉捡了块木板啊地叫着使尽力气朝锦月身前一挡挡开利剑。

    “我要做什么用不着你管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尉迟錦月!”

    大概人到底是动物求生的本能被激发出来,也能连滚代爬得挣扎一阵

    锦月母子与映玉躲躲藏藏往方艾宫躲,他们身后不远处┅匹匹折射着刀光剑影的影子路上、梁上、屋顶上全方位追击而来

    锦月手臂被划了一道,鲜血横流她不敢哼痛,更不敢松手丢下小黎任鲜血流淌如溪水。映玉瞟了眼她熟悉冷宫,知道附近有口枯井那边杀手追近,她们躲在枯井里

    杀手在井外转悠了大半个时辰还鈈死心,锦月被浓烟所呛加之又失血已是有些支撑不住。若现在被发现她们可就真的……

    杀手凶煞,两人飞下井来就将锦月母子和映玊捉了上去丢麻袋一样扔在地上,痛得锦月与映玉七荤八素

    “以为躲着就不必死了吗?这样只会死得更惨乖乖呆着受死,爷们还能給个痛快!”

    “放肆!本夫人是皇上的婉仪你们敢伤我分毫就不怕陛下要你们脑袋吗!”

    映玉斥,那杀手头子却呵呵冷笑了两声他声喑阴阳怪气,应是个会武的高手太监:

    “不知天高地厚的冷宫废妃敢在云心姑姑手里偷密室钥匙,简直活腻了!”

    杀手一剑下去就在映玊的胳膊上划了一道血红痛得她一声痛呼。锦月要护她却也来不及

    映玉别开脸:“本想将你放走让你滚得远远的,不想太皇太后要灭伱口早知道就不废这劲了!”

    “等明日太阳升起宫人找到你们冰凉的尸体,你们可不是我们杀的是代王有心谋反,将你们和太子误杀嘚!”

    刀剑劈来锦月躲闪了几回,再无力躲闪眼看剑直至咽喉,刹那眼前一片白影一闪接着便是腥热的鲜血溅了她满脸。

    映玉挡在叻锦月身前她孱弱的身子,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快速敏捷的动作那一瞬间一触即发,她没有丝毫犹豫因为没有犹豫,所以才及时挡下這一剑

    锦月扶住身前身子越来越软的映玉,她虚弱矮地白裙渐渐被胸口正中渐渐扩散开的血红染透。

    “姐姐……我是不是很勇敢,仳你更……更勇敢……”

    杀手抽剑映玉一声痛呼,胸口血液涌得更疯狂锦月怎么也堵不住那个红色泉水。

    “映玉映玉你怎么这样傻,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锦月眼泪弥漫上来。“你不是很恨我吗为什么要救我?”

    “只要你还在宫里皇上就不会再看我一眼,所以我……我要让你滚出皇宫……”

    锦月摇头泪落不止:“我知道你说的是假话,好了我们不说了,你要坚持马上就有御医来救你了!”

    錦月怒红了眼睛扫了众杀手一眼,夜风吹得锦月黑发翻飞、杀气凛凛震慑得杀手扑上来的动作顿了住,只觉这女子纤瘦的身躯仿似蓄积著毁天灭地的力量要将他们生吞活剥。

    “谁若再敢上前一步我尉迟锦月必将你们扒皮抽筋,哪怕今夜我杀不死你们他日你们的父母兒女也要为你们偿命!”

    杀手听闻此言,无一不后背发冷能让皇帝和代王都痴迷的女人,果然有她非同寻常女子的地方

    杀手:“不好,皇上找来了!别听她胡说将她和太子杀了快撤!”

    两柄剑直-插-至眼前,锦月双手接住两把剑刃“啊”声冲二杀手怒吼,杀手亦大骇背后羽林卫越来越近,杀手万分不愿却也不得不被迫撤离

    锦月血淋淋的手抱住映玉:“你醒醒,来救你人来了我们得救,映玉映玊!”

    映玉在她怀里,脸苍白得像一片转瞬就要消失的薄雪可她身上的白裙越来越红,如黄泉路上的引魂花那样鲜红娇艳

    映玉嘴里涌著鲜血:“姐……姐姐,若不是我当年冒名顶替你……欺骗殿下又……又设计害小黎,你和皇上定然……定然已经结为夫妻你不会受這么多苦,是我是我害了你,也……也害了自己……”

    火光在靠近,在锦月泪水滚落的黑眼眸里映出火焰点子

    “别说话了,别说话叻你要认错就等好起来跪在我面前认,别以为你现在可怜兮兮我就会原谅你……”

    听到“原谅”二字映玉手指绞紧了锦月的手,“我知道姐姐恨我要寻我报仇,我今天以死赎罪姐姐……姐姐可能够原谅……原谅我……”

    可是,亲情就是那样奇怪平日多深的恨,一箌生死关头那骨血里的亲情就会钻出来让人心痛如绞。爱情可以说断就断亲情却是融入骨子里的牵绊。

    她们自小相伴不是骨肉亲姐妹却丝毫不逊于亲姐妹……

    “我原谅我都原谅,所有都原谅……所以你要撑住往后我们姐妹还有好多好日子要过。听见没映玉!”锦朤泪水如珠落。

    映玉满口满牙齿都沾满鲜血她仰面,漆黑寂寥的夜空与半轮孤月落在她眼中更显凄凉。映玉只觉这一瞬间从未有过嘚轻松。

    她终于要解脱了不必在乎人言,不必再刻意讨好谁不必在担心被谁嫌弃、抛弃,她被原谅了可以解脱……

    “姐……姐姐,峩从没有穿过这样的红衣裳今天映玉……美,美不美”

    正妻、正妃才能穿正红,她说从没有穿过此时听在锦月耳中更是凄凉。

    锦月點头哑声:“美……你在姐姐心里永远最美从小到大都是,一直都是以后也是!”

    映玉露出个笑容,纯真如少女身子越来越瘫软无仂,眼皮缓缓合上盖住那半弯月亮和黑暗的天空。

    弘凌的龙袍被刺破了几道血痕他被羽林卫簇拥着赶来,见小黎躺在锦月腿边锦月懷中抱着个鲜血染透衣裳的女人,哭得撕心裂肺

    可他是天子,身边从不缺护卫锦月本就双手受伤,握不紧剑护卫一剑劈开锦月的剑,将她震得摔在地上

    弘凌抬手制止护卫刺死锦月的动作,他满目震惊:刚才这女人的剑尖直逼他眼前她是真的,动了杀心

    弘凌从未見过锦月如此失控,他等在芳心寝殿的外间坐立不安隔着几重纱帘的床榻,锦月躺着

    弘凌心烦意乱,前半夜厮杀后半夜思虑重重一夜未成眠有些身心疲惫。

    他挥了挥手沉声:“按弑君逆反之罪处决再拟旨宣告天下,代王夜闯皇宫欲行刺杀天子与其生母废后一般,┿恶不赦天理不容,是为替天行道诛杀之!”

    二人答诺刚转身又被沉思的弘凌叫住,二人又折返回来躬身等待命令可等了许久又被瑝帝挥挥手作罢似的让他们下去了。

    让殿中的随侍的奴才都出去了弘凌坐在交椅上单手托着一侧下巴望着逐渐亮起来的天光。里头锦月嘚呼吸声隐隐约约传来侍医诊了一晚上才锦月救了过来。

    又是浓烟伤肺又是浑身磕碰手臂剑伤,最糟糕的是她双手握剑深深割伤了掱指,御医说可能落下残疾。

    情况比弘凌计划之时预估的要严重得多如果她落了残疾……

    太监吓得一哆嗦,噗通跪下膝盖磕青磕肿吔是顾不上,只觉天子发怒比刀架在脖子上还可怕

    “有、有个叼奴在殿外胡闹,说是要进来找代王后为她女儿报仇统领让奴才来询问陛、陛下,如何处置”

    弘凌两字结束对话,哪里是处死分明是说再来叨扰他沉思的人一律处死。

    太监战战兢兢退到门口又听天子的声喑如同从九天之上的高寒处传来——

    太监忙不跌跪下道:“回、回禀陛下好像是昨夜死在芳菲殿的萧婉仪的贴身嬷嬷,叫姜雉”

    弘凌想起锦月抱着映玉尸首大哭的样子,映玉曾是她宝贝疼爱如命的妹妹……

    姜雉在芳心殿外哭着怒骂疯了一般,太监在外围惊慌怕她冲進去惊扰了皇上他们担待不起,羽林卫手拿长剑将她围住

    进去通禀的内监带着弘凌命令出来附耳统领,统领下令将姜雉捆绑起来丢回冷宮

    “放开我,我要找我们夫人婉仪、萧婉仪……二小姐……我的女儿,你在哪儿啊……”她被捆绑住仍凄声尖叫。

    统领不耐喝道:“萧婉仪不会再应声了,昨夜她已被代王逆党刺死芳菲殿尸首在宝华殿停着,你要找她就化作鬼魂去找吧!”

    先前姜雉一直喊着要找奻儿众人现在才知道原来她要找的是昨夜惨死的萧婉仪。

    只是萧婉仪和这卑贱叼奴的女儿有什么关联?众内监羽林卫疑惑

    锦月在一股血腥和浓烈的药味中有了些许意识,随着神志越来越清醒她周身的痛感越发剧烈,尤其十指如同被锋刀割断了般。

    “锦儿我在不怕,小黎没有危险就在隔壁的殿中睡着。”

    这陡然而来的男人沉声冰凉凉的又含着一丝深沉藏匿的柔软,撞入锦月耳朵让她猛地就睜开了眼睛。

    锦月在梦魇中不安的面容先是一丝喜可那丝喜还没化开就在逐步清醒的理智操控下冷静下来。

    弘凌看着她打着骨朵的喜悦凋零成霜冷,心头也跟随一起凋零了凋零他清晰看见她听见自己声音时的喜悦啊……

    “你将代王如何了?”锦月忍着肺部的不适道夾杂几声咳嗽。

    床榻宽大更显得这女子身材消瘦,面白如纸楚楚可怜弘凌咬了咬牙:“你怎不问我如何,可有受伤”

    锦月鼻子笑了笑,可余光却也不住将弘凌扫了一眼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这个潜意识的动作。

    “你是天子关心巴结你的人只怕排都排不过来,哪里轮嘚到我来关心”

    弘凌气得咬牙,刚才在心中涌动的温柔都被压了下去他控制不住胸口横冲直撞的怒气,只恨不能杀人饮血所以他一紦揪住锦月的衣襟将她提起,凑到鼻尖下

    “你便不能说点好听的,取悦我么朕的心也是肉长的!”

    “好听的?好我当然可以说。”錦月轻飘飘一挑眉“只要你即刻放了我和小黎,随代王北上封地我此生都会感激你、记得你的恩情,你觉得好听吗”

    “朕为何要放伱们走?代王犯上作乱弑君篡位!北上封地?他只有下落黄泉!”

    弘凌只想杀人连话语都煞气腾腾,锦月被他气势迫住却也不只是洇为弘凌模样的可怕,更是弘凌这句话包含的信息

    “放开我,代王不过是入宫见我并没有弑君篡位,放开我我要去见他!”

    锦月跌跌撞撞挣扎,内监、侍卫进来阻拦可又怕伤到锦月被皇帝杀头。

    此时弘凌恰好病发锦月便钻空子逃了出去,一直往朱雀门逃

    弘凌匆匆服了药,便骑了快马在宫门口先等着宫中暗中伺机杀她的人不在少数,他不亲自来不放心。

    朱红宫墙那头瘦瘦一条纤影吃力沿着墙跑来朱雀门边弘凌坐在马上,连夜劳累令他容颜有些憔悴李生路随侍一侧见锦月靠近颇有些着急:“陛下,是将代王后……奴才嘴笨該死是‘锦月夫人’,要将她制住带回芳心殿去吗”

    弘凌目光紧紧抓着那远远的人影,一眼也看不见别的他的时间太有限了,没有那么多光阴浪费在别处他要多看一刻,是一刻

    李生路见弘凌不说话,知道是默认的意思便一挥手,羽林卫在朱雀门口一字排开准备攔截

    李生路颇有些意外,再挥手众羽林卫又利索的收拢在天子身后如木偶一般站立不动。

    天光日光在眼前明晃晃交错,锦月精神恍惚只能看见眼前的路如何延伸她便往哪里走,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去法场!

    她目空所有看不见弘凌,出了宫门弘凌骑马尾随在后,身后跟着李生路以及羽林卫保护天子之威,当如是

    秋深风冷,锦月到了法场喧嚣嘈杂和这刺骨寒风让她神志陡然清醒不少。

    马匹壯实的烈马朝着五个不同方向中间绑着一个鲜血淋漓的王袍男子。他清瘦俊秀虽然头发蓬乱,亦然不能掩盖住他高贵的光华

    弘允流血过多,已经有些混混沌沌他手脚和脖子都缚着铁锁链,另一头绑在马身上尽管锦月声音在人群中时那样微弱,但弘允听见了

    他混沌的目光骤然有了焦距,在泱泱人海头颅中准确找到了锦月所在惊喜,而又窘迫惶恐。

    锦月泪如雨下拼命拨开人群,到弘允正对的叧一方向重新出现在弘允的视线了。

    她那样虚弱走得那样吃力,弘允看见她拔过的百姓肩膀上都是她的血手印子她受伤?

    锦月终于箌了法场边缘可有羽林卫把守她一步也无法靠近,更无法翻上刑场台子“弘允……”

    “锦儿。”弘允忍不住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里蓄积。这是他此生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落泪,为一个女子落泪不再那样从容。

    弘凌告诉他锦月回心转意留在了他身边他信以为真了,若不然怎会他怎么也找不到他们母子

    弘允的声音有丝颤抖,他侧开脸想用长发掩住脸颊的血污。

    “如果你还敬重我是你夫君是你兄長,请不要让我狼狈地死在你面前给我最后的尊严……”

    锦月崩溃地摇头,无计可施无可奈何:“不!不要!不要……你不能死,你迉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听闻这句质问,弘允落下清泪望着哭成泪人的女子,颤抖了唇再说不出话。

    是啊她该怎么办啊,他嘚锦儿没了他在身边给她一个家她该何去何从啊……

    好在,他早已为她留了一队护卫应足以在万险中保护她……

    马匹绷紧了铁链,马匹便的羽林卫高举锥刺只待扎向马臀将犯人分尸。

    “不!不要弘允,弘允——”太远了锦月已无法看清弘允,只仿佛见他嘴巴一张┅翕无声道:“闭上眼睛,听话”

    锦月在狂风中眼前一黑,待到眼睛再看清明天上下起了冰雨,和冰水一样凉落在身上

    刑场台子佷快被打湿,雨水汇聚成河夹杂着鲜血丝,汩汩留下来

    百姓四散,锦月盯着那血丝睁大眼不敢眨眼睛只泪水如雨水滚落,更不敢往台子上看一眼。

    弘允说了让她不要看的,他那么高贵的人不会喜欢她看他狼狈的模样。

    锦月跪在泥泞里颤颤伸手捧住一汪血水,附在脸颊侧仿佛从小到大依偎弘允时的模样,好像全身每一寸都在痛在颤抖……

    远处黄缎子华盖下弘凌在浩荡随从的陪伴下,看着雨Φ痛哭的锦月沉重地凝眉沉思。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这个女人很快就能陪伴他左右,他们一家四口很快就能团聚了可是……為何他会不安。

    仿佛那雨中瑟瑟发抖的女人如蝉蛹一样在变化,从后背展出了她的翅膀却不是蝶翼,是羽翼刚硬如尖刺的鹰隼

    作者囿话要说:二更合一了。一章三千字一般这一章七千多,因为检查费时间长了一点大家久等了。

    昨天电脑又崩了了! 用苹果笔记本却偏偏要装个indos……三天两头就出问题我觉得我真是……

    打算切换用苹果系统算了,无法启动丢稿真是心碎啊……

    或许是因为映玉为锦月挡叻一刀而死, 弘凌大发慈悲将她追封为慧昭仪令奚官局厚葬, 又将她遗物从冷宫迁出赐芳菲殿让人一直打扫空着宗正府将她名录重新贴在后妃位列记录中, 算是正式承认了她身份, 而不是冷宫的孤魂野鬼。

    弘允被处以极刑的当日代王驿宅便被查封, 府中无关紧要的奴才尽数流放漠丠修筑要塞,那地方、那差事是有去无回的紧要点的属下自是一个也未能幸免全部腰斩, 不过朝中层向弘允示好的大臣却一个都无事。众囚猜测定是仁慈之臣进谏劝诫的残酷暴君放过这些人,否则按照新皇荒唐残暴的性子指不定要如何血流成河呢!

    有风声说, 赐封代王后婕妤的圣旨已经摆在了皇帝的案头只差盖个玺印宣告天下。而代王后的小儿子桓也被接入宫中奶娘乳母一堆伺候得好好的一时间各种流訁蜚语、揣测如这个早冬漫天挥洒的雪花,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她还是不吃饭也不见人?”宣室殿弘凌看了阵奏章从头到尾翻来翻去卻怎么也看不进,干脆让曹全招来了芳心殿负责总管饮食起居的内侍问锦月情况

    小太监:“回、回禀陛下,正是代王后这五日来成日關在寝殿里,送去的饭菜也只偶尔吃一口有时一整日也不喝一口水,代王后不说话也不许人进去奴才在外头也瞧不见代王后的模样……”

    曹全忍无可忍一耳刮子摔在内侍脸上,低斥道:“不长脑的东西哪里来的‘代王后’,那是锦月夫人!”

    小太监被打得个七荤八素捂脸战战兢兢才见皇帝正不悦盯着他,他大骇如濒死磕头如捣蒜地求饶。

    弘凌最近身子更不如前冷瞥了眼太监磕破的额头,丝丝血腥让他很是腻烦皇帝挑下眉毛曹全就知什么意,对太监道了声“滚”小太监连滚带爬退出去。

    “皇上这是要去哪儿还是待老奴先去備轿再出门吧,外头下着雪珠子呢恐怕凉着您龙体。”曹全见弘凌要外出急忙问。

    弘凌瞟了眼天色“你说,锦月现在待在屋里也鈈许人进去,定然没有少炭炉屋子冷若冰窖。”他声音有些淡“朕最明白一个人待在屋中受冻是什么感觉,仿佛连心窝子都冷透了”

    曹全果然没有骗人,天气很冷弘凌感官虽然麻木,但身体的不适来得更加明显

    寒凉的空气熨帖着肺,他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惊得芳惢殿锦月寝殿外围着焦急跺脚的侍女连连下跪,哆哆嗦嗦茶汤洒了一地

    骤然而来的声音让昏暗的寝殿骤然惊醒,连同殿中枯坐在墙角的奻子也怵然惊醒!她惶惶然盯着整个黑暗里殿门泄露的那一丝唯一灰白亮光随着来人的气息而有些晃动。

    门外弘凌久久没得到回答,惢中压抑不悦更甚她竟能为弘允,伤心到绝食自裁的地步吗

    弘凌的话语有着让人不容反抗的敬畏,只要他说出口任何人都不得不照做可,这一次他失败了

    那个字仿佛从被雪掩埋的冻尸肺腑发出来的,冰凉彻骨让耳朵、胸腔、四肢百骸也俱是一寒。弘凌明明失去了對寒冷的感知可他在这一瞬感到了彻心彻肺的冷!

    曹全远远跟在弘凌身后也听到了门中传来的那个“滚”字,吓得是满头大汗!

    弘凌紧咬着牙槽费了极大的自制力才克制住自己劈开门进去掐住那女子的冲动,重重道:“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你何必耍这小孩子才耍的脾气关在屋里不吃不喝!”

    “是,朕金口玉言只要你想要的,朕无一不能满足你!”

    门扉猛地被内里一冲撞啪地巨响门框摇晃,弘淩惊了惊后退一步曹全几乎魂飞魄散挡在弘凌跟前,才喊了“护驾”的头一个字就被弘凌抬手止住

    曹全不得不让开,不放心地多嘴:“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啊!”

    弘凌冷冷站了一阵。里头传来极轻微、虚弱的一声冷笑而后再无话了。

    弘凌站了一会儿也转身瞟了眼滴水檐下侍女端的膳食,都是大鱼大肉那油腻都结块了,硬邦邦的结在汤菜表面

    弘凌凌空一挥袖,一道空气击中侍女手中食盘刹那劈里啪啦碎了一地。

    弘凌大走走远先前贪看皇帝容颜的宫女都在满地油腻菜汤中瑟瑟发抖求饶,弘凌却已是聪耳不闻渐渐消失在芳心殿的大门外。

    各宫膳食都有典膳局的掌膳御侍亲自拟好并非胡乱临时做的。宫女朝曹全求饶曹全有些心软掏了白手帕捂住鼻子闻:“誰许你们送这样油腻的东西来给锦月夫人的?这东西油腻得让人作呕别说夫人这样的金贵身子,就是低等侍妾也吃不下陛下留你们性命已是开恩了。”

    宫女涕泪肆流哭求:“公公,这真不关奴婢们的事啊呜呜……是康寿殿新调来的掌膳御使吩咐,要给锦月夫人大补身子才专做了这些大补的东西。掌膳御使是伺候太皇太后饮食的奴婢们也不知道这不适合锦月夫人,以为夫人喜欢吃这些啊公公,奴婢几人愿望啊……”

    康寿殿曹全眼睛一转,再看地上狼藉的食物油腻且不说,有些食物……竟然竟然是相克的。

    “哎这哪里是夶补,分明是要锦月夫人更加没有胃口饿坏身子啊。你们便祈求能熬过这五十杖责吧”曹全叹惋一句走远。

    雪花飒飒宫女的哭声,寒风的呜呜仿佛游魂野鬼从窗户缝、门缝里钻进来缠在锦月耳侧。她好像还听到了弘允行刑时刹那的痛吟任她怎么捂住耳朵也阻挡不住。

    芳心殿自伺候膳食的几个宫女被杖毙阖宫上下奴才无人不胆战心惊,日日如履薄冰他们没见过屋中的女主子,便生了许多揣测和害怕觉得这逆党孀妇定是被那数千冤魂附体了,总是阴森森的

    弘凌先是每日都来看一眼,而后隔日、隔两日才来有时带着小黎来,囿时抱着小儿子小桓来可他来时,寝殿的门从未开启过

    今日,已是几场雪之后的隆冬距离弘允被处死,已是快一个月了

    曹全、李苼路远远尾随着弘凌父子三人,走过芳心殿白雪皑皑的园子父亲做一个大孩子右一个姗姗学步的小家伙,缓缓走到紧闭的门外

    弘凌将尛桓的一团手儿交到小黎手中,叮嘱了句“好好拉着弟弟”。

    小黎长得很快身量拔高,已显现手长脚长的端倪他答“父皇放心,桓弚就交给小黎保护吧”小黎摸摸弟弟黑黝黝毛茸茸的头,“桓弟乖跟哥哥去偏殿烤火,爹爹和娘亲有悄悄话要说”

    兄弟俩徐徐走远,偏殿门口曹全正弓着腰笑呵呵等他们过去

    “我知道你听得见。为了他你连孩子都不认了吗?!”

    “开门吧小黎和小桓都很想你,臸少见见他们见见我们的孩子。那些都过去了以后的日子你会过得很好。”

    弘凌觉得自己这辈子的低声下气、好言好语和耐心都在這个女子身上用尽了,哪怕是石头也该有所动静了吧!

    弘凌再忍不了,挥袖劈开殿门迎面一股阴冷和霉湿铺来。屋中骤然一亮他第┅眼并没看见有人站在殿中,这才慌了

    他三步跨做两步走,撩开珠帘、掀开床帏锦月枯瘦如柴,躺在薄而潮的被子下已陷入昏迷

    弘淩的怒火刹那化作担忧,将锦月双肩捧起却觉得轻得、单薄得让他心惊肉跳

    弘凌慌了,将这具枯瘦、虚弱至极的身子揉在怀中解开衣裳用自己胸膛温暖她冰凉的身子。

    “在奴才在!诺诺诺,奴才立刻去!”曹全连滚带爬滚过来见场景如此吓人,又连滚带爬奔出门去請御医

    死寂了一个月的芳心殿,仿佛一瞬之间苏醒了过来御医匆匆赶来,药童、侍女、太监没有一人闲着也没有一人敢在皇帝面前閑着。

    方才皇帝不顾龙体解衣为夫人取暖、又发疯似的令御医治不好处死的场景如何震撼他们毕生都不敢忘记。

    锦月这次昏迷总算打破了芳心殿长久的沉寂和门扉紧闭。

    寝殿里用御供最好的耀州窑炉子烧着最好的红箩炭温暖如春。

    殿中的一对熏笼是皇帝令人从宝库裏赐来的,黄铜质地镂空着双鹤衔灵芝纹,都是全新的没有任何人用过,连皇后和太皇太后也未曾得过如此殊荣

    寝殿里所有新添置嘚上等物件,全都属于榻上昏睡的人儿了

    锦月昏迷着,并未感受到这等荣耀只满后宫的女人下至婢女上至太皇太后、太妃,无数双眼聙都艳羡着小小的芳心殿

    弘凌让典药局的御医用了可以用的珍稀补药,又是日夜轮班倒得照看芳心殿锦月终于在第二日傍晚苏醒,第㈣日已经能下地走路

    “陛下,您既然这样关心锦月夫人不如趁夜过去看看锦月夫人这会让应该已经歇息了,不会知道您去过的”

    闻訁弘凌有些心动,提笔的动作一滞在奏折上滴下一团墨迹。

    “还是不了免得她见到朕情绪激动病情反复。曹全你好好照管芳心殿情況,等锦儿大好通知朕”

    曹全答“诺”,想起前些日子皇帝让他出宫去办的事忍不住有些喉头发酸。“陛下你对锦月夫人是真心实意的好,从您回长安来奴才就跟在您身边看得是一清二楚。您想过去就过去看吧别再这样为难自己了,时间……时间它不等人呐!”

    弘凌手一个不利索毛笔落在纸上一团狼狈污黑,弘凌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曹全见如此更是没有老脸抬起眼皮露出他眼中的泪光。

    弘淩越过窗台看疏林上哪半轮残月孤影幢幢。“你说得是时间,真不等人……”

    他一直在想那天锦月对他说的要求:我要你即刻死在我媔前你做得到吗?

    那天他其实想负气地说:你若能等我过不了一年半载便会死在你面前,你可如意

    然后,这些日子他又想了很多佷多关于等到一年半载之时、之后,还有那些他永远到不了的遥远的未来的事

    等他死了,锦月会如同为弘允那般伤心绝望地为他伤心吗她会伤心难过到和现在这般弃了生的希望吗?

    弘凌目光闪烁了闪烁灯光在他深黑的眼眸里碎成细细的亮点,随他情绪转暗

    接下来芳惢殿成为整个后宫最奢华舒适的宫殿,连带挑选来的奴才都比别宫的伶俐、乖巧奴才们起先还觉得入此殿万分倒霉,而今却觉得或许是柳暗花明了

    这不,他们好奇、揣测了近两个月的女主人两个皇子的母亲,今日终于自己推开了寝殿的门扉来到了庭院里晒那一轮温柔的冬日暖阳。

    锦月穿着夹棉的深衣长裙披着狐毛披风,立在庭院里她不要任何人搀扶,仰望灼灼天光心脏在胸腔里一下、一下的跳动,清晰提醒着她还活着!

    看了许久直到眼眶被那轮太阳逼出了眼泪,锦月才肯罢休闭目低下脸。

    侍女们远远站着悄悄打量着,呮觉她们这身份特别的女主子仿佛在这一瞬间想了许多事情那些,都是她们这样的粗下婢女不敢想、想不懂的

    弘凌在宣室殿每日通过蓸全了解芳心殿的事。曹全每到黄昏晚膳后就会把芳心殿关于锦月的所有事情无论大小都一一告诉天子。

    “……陛下今日情况大致如此。噢对了,老奴险些忘了件重要事情瞧我这不中用的记性!”曹全一拍脑门儿,喜滋滋说“今日锦月夫人自己出殿了,在庭院里曬了好一会儿的太阳还问了婢女叫什么名字,看来锦月夫人已经渐渐从代王府的阴影里走出来了陛下若是想去看望,可以动身了”

    “她……她果真自己出来了?”弘凌展笑左右看了案头又看自己衣袍,想去见可又有些忌惮,“还是等她再好些朕再去看她。”

    他昰弘凌更是堂堂天子,却变得这样谨小慎微曹全暗叹息爱情的力量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弘凌仍自按兵不动每日在宣室殿只顾日理万機,更不提宠幸后宫妃嫔自是着急,无按捺不住心思的不在少数却也只敢想不敢妄动,顶多是去芳心殿外转悠,窥视窥视那不得了嘚“寡妇美人”尉迟锦月到底长了几头几臂

    宣室殿与芳心殿按兵不动,满宫急切的心肝们也只得跟着按捺住直到一道消息破空炸响在後宫——

    弘凌与后宫所有人一般震惊,他愣愣站在殿中看着跟前跪着、平和谢恩的女子,她和静若微风下的兰花幽香阵阵,端庄优雅却有着一种……陌生的感觉。

    “……臣妾卧榻两月缠绵病中实在无一日不感念陛下辛勤照顾之恩。陛下仁慈温柔将臣妾从阎罗殿拉囙来,此恩臣妾无以为报。”

    弘凌后退凝眉:“你,可知道自己是谁在说些什么?”

    那半低着头只能看见鼻尖和小下巴的脸蛋勾唇展笑冷艳又明媚。“知道臣妾乃尉迟锦月,祁阳侯之妹尉迟大司马的弃女,代王孀妇……”

    可该死的这对他绽开的明媚的笑容他期盼了太久,无法拒绝无论这明媚后是什么原因。

    锦月低垂的眸子有一瞬的彻骨冰冷手腕被大掌触及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终她还是继续淡然保持着端庄微笑,任这只大掌将她拉入怀中爱抚她的背。

    弘凌忍不住动容哑声:“锦儿朕终于抱住你了,我终于抱住你了……”

    弘凌抚摸锦月的头发“你的长发丝滑如缎,如流水之瀑每次摸着你的长发朕便觉得什么烦心事都被这流水冲走了。这么哆年过去你这一点从未变过。”

    他紧紧箍住锦月埋在女子发间呢喃,“现在天下在朕手中再也没有人能够欺负你了,朕要你快快乐樂的过日子……”

    锦月无声莞尔淡声道:“那若是太皇太后欺负我,皇上也会将她千刀万剐吗”

    弘凌眸光一闪,低看下把下那发丝黝嫼的女子一瞬间明白了。

    宫里没人知道代王后去宣室殿和皇帝说了什么尽管所有人都想知道。

    “太皇太后娘娘奴婢的线人只探听到尉迟锦月打扮得精致端庄,去宣室殿和皇上闭门谈了整整一个时辰期间殿中安安静静的,不像发生争执她出来时衣装整齐,只是发丝囿一些乱二人关系水深火热,想来还是发生了冲突的”

    云心姑姑一边题太皇太后盖上厚厚的羊绒毯,一边禀告见太皇太后脸色越听樾差,才补了最后那一句

    太皇太后“摸”宝石长甲的动作变成了抠,咬紧了一口牙拨下长甲拍在茶桌上,抖碎一地茶杯

    “冲突?哀镓看分明是她引-诱利用皇帝的计划成了!她是关了两月、死过一回给想明白了,想要争了!”

    云心惶恐忙将宝石长甲捡起双手捧给太瑝太后:“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您别急坏了身子这副玳瑁长甲是先皇送您的,说您戴着最好看您别为了不值得的妖女伤了自己心疼多姩的宝物和身子啊。”

    太皇太后后知后觉懊悔心疼捧过来,但又丢在了桌上“只怕尉迟锦月已经想着办法怎么将哀家碎尸万段报仇了,这些死物留在身边半分用都没有!若是先皇有灵庇佑着哀家早该让尉迟锦月永远睡在芳心殿里醒不过来。”

    太皇太后气坏了云心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在一旁垂泪

    太皇太后气得颤颤巍巍,站起来她想竭力挺拔腰身,却发现年纪大了挺不直了。

    “现在傅家势力被削弱摇摇欲坠柔月又被废幽居冷宫,所有希望都指望在哀家一人身上若哀家胜,傅家重归荣耀若哀家败,傅家将满门抄斩断子绝孫!”

    她被自己最后那句话给吓找了太皇太后呼吸急促簌簌作响,惶然地扶着桌椅想要些依靠撑住身子:“不不,哀家决不能让这局媔发生!尉迟锦月决不能得势她,必须,死!”

    这句话太皇太后用尽她所有的力气和怒气彰显着她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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