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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冲霄剑宗哪怕是掌门师兄预定的徒弟,容纨若是相中了都敢上抢一抢。谁叫她师父飞升前只收了两个徒儿,而容纨就是那小师妹。她入门便有师兄师父百般疼爱,几乎没受过什么委屈。好在容纨冰雪心思兼之懂是非知进退,一直未曾惹上什么麻烦,于是掌门周韬便更喜欢她了。


  然而同辈之中容纨唯独不敢招惹一人,那就是纪钧。


  纪钧是上代洞虚殿主的关门弟子,资质绝佳修为神速。仅仅一千三百年就成了练虚真君,在九峦界这种修炼速度自古以来不过寥寥数人而已。再加上纪钧风度容貌无一不佳,许多大门派女修都对他芳心暗许。


  只可惜纪钧一向冷情一心向道,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闭关修炼不问世事,门中极少有人能同他搭上话。而他一千三百年来,就连徒弟也没收过一个。谁知道这次他竟主动出关要收徒弟,这么一来谁还敢同他抢人?


  所以于情于理,容纨都抢不过纪钧。她凉凉地望着那漂亮孩子将手放入纪钧掌中,那孩子似乎激动地热泪盈眶。


  这一幕活像英雄救美一见钟情,反正不像师父收徒弟。不知为何,容纨心中忽然冒出这个荒唐念头,压都压不住。而后她咳了一声,将差点出口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纪钧可不是掌门师兄,若是让他听见这句话难免一剑飞来将她这云浮天宫一劈两半,那可就太冤枉了。整个冲霄剑宗,纪钧除了敬掌门三分外,其余谁的面子都不给。很可惜,容纨也是那其余人等之一。


  “师父,你瞧那师徒二人多像。”方景明突然道,“一样的冰块脸冰山脾气,还都是合该入破坚一脉却成了我万衍一脉的人。”


  容纨眼波流转,轻笑道:“你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由此可见这二人是天生的师徒。”


  此时灵虚殿前虽然观者繁多,却寂静无声。


  顾夕歌对着纪钧重重三叩首,神情郑重动作一丝不苟。


  一叩首谢师尊抚养之恩,二叩首敬师尊传道之德,三叩首却是为了赎罪,为他上辈子犯下的错误累得师尊身死道消。


  纪钧见这孩童起身后额头通红,目光不禁柔和了两分。他将手放在孩童头顶,朗声道:“此后你就是我万衍一脉源化门下,赐名至极,望你穷尽天地之极限,万事不足挂怀于心。”


  源化却是纪钧的道号,而他替顾夕歌取道号为至极,可见他对顾夕歌期望之高。


  顾夕歌不禁神情恍惚了一刹。不一样,这并不是他上辈子的道号。


  随后他心中却是微微发苦。牵一发而动全身,世事变更无从预料,即便他有这般大的重生机缘,便一定能逆转原本衰竭的命途么?他真的有十足把握么?


  纪钧冷声道:“你既入了我门下,其余事都不必担心,天塌下来都有为师替你担着。”


  这话说得十足霸气,也是告知冲霄剑宗上下不要招惹他的宝贝徒弟。而后他却伸手揉了揉顾夕歌额头那片红肿之处,竟极其罕见地露出一个微笑:“小孩子心事太多长不高。”


  顾夕歌却险些疼得跳起来,眼中也不由浮现出一层水雾。纪钧下手没轻没重,那一下揉了还不如不揉。


  “这才像个孩子。”纪钧清冷声音中似带了几分笑意,听来却有些可恶。


  一听到这句话,顾夕歌却再也忍不住了。他不管不顾抱住了纪钧,泪水洇湿了那玄色法袍。


  一千二百年前,纪钧俯身对着十二岁的他伸出了手。那时的顾夕歌简直不能更狼狈,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继母借故打了他二十板子一顿又将他扔出府外,顾夕歌躺在灿烂的秋日阳光里,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恍惚看见一个神仙般的人物遥遥望着他,还以为是幻觉。


  “想活下去就自己站起来。”


  那墨衣之人浑身气息好似山巅积雪,冷冽而苍凉。他一双眼直直地望过来,又重复了一遍:“起来。”


  原来不是幻觉。顾夕歌咬牙刚要站起来,已经平息的伤痛就蛇一般活了过来,紧紧缠上他四肢脊柱。他却不肯放弃,然而拼尽全力也只能半跪在地上,连头都低不下去。


  “请真人收我为徒。”


  墨衣之人不答话。顾夕歌又颤抖着向下低了低头,执着道:“请真人收我为徒。”


  “自己站起来。”墨衣之人眉也不抬,依旧是冷冷的几个字。


  顾夕歌心知此事已然到了关键之时,可他使尽浑身力气,依旧只能半跪在地面无法站起来。那一刻,他心如死灰。


  这是顾夕歌最后的一丝希望与寄托,他不甘心就此死去。


  甘心,谁又如何能甘心?谁不想完完好好地活着,有母亲疼有父亲爱?可顾夕歌又有什么办法,他仙窍不通便是生而有罪!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滴到了地面上,顾夕歌却连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洁白的手忽然伸了出来,顾夕歌抬头望去,那黑衣修士眼中似多了三分暖意。


  仙人抚我顶,授我以长生。顾夕歌拉着那只手,终于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此地距我冲霄剑宗距离约有半年路程,你若能自己走过来且通过三道收徒试炼,我就收你当徒弟。”


  黑衣修士扔给他几句话后就化光消失了,一并留下的还有一瓶丹药。


  顾夕歌紧紧握着那白玉瓶,就好像握住了他一生的希望与执念。


  而后他不大顺利地到达了冲霄剑宗,又不大顺利地通过了收徒试炼,最终被纪钧收为亲传弟子。


  再然后呢?顾夕歌忽然不愿想了。那二百余年间,他将自己的一生剖析得彻底明了。如果师尊当初没收自己当徒弟,他便不会落得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若是当初自己乖乖死了,也许一切灾厄都不会发生。于是他的心魔就这样啃噬着他的愧疚与怀念膨胀生长,蔓延成一株苍天大树。


  只有此刻重新见到纪钧,顾夕歌才知道原来一切真的不是他的妄想。


  眼见自己新收的徒儿越哭越凶,纪钧却有些头疼。他不知道是自己方才那一下揉得太重,还是这孩子以前受了什么委屈,竟让他百般无奈。


  纪钧从未收过徒弟,原本却也不准备收徒弟。然而那时他在闭关之中,忽有天机一现贯彻灵识,他便知道这批参加试炼的孩子中有人与他有缘。


  天机一事本来就是玄而又玄,而他对顾夕歌自然也是满意的。这孩子心志坚定兼之资质甚佳,更遑论取出的剑胚还是万衍一脉,合该入他门下。只是,那孩子未免有些太爱哭了……


  若是让顾夕歌知道他的师尊此刻这般评价他,他怕会劈开一条地缝钻下去。他被继母百般刁难时不曾哭泣,被硬生生一寸寸捏碎经脉时,也没有掉一滴泪。他上辈子只哭过两次,一次在纪钧面前,一次却在纪钧死后。


  说来也巧,纪钧眉头刚皱那孩子便不哭了。他仰起一张脸望着纪钧道:“我会听师尊的话,师尊不要抛下我。”


  那张小脸上还带着泪痕,一双大眼也含着泪水,倒是颇似一只红眼兔子。


  纪钧不禁心头一荡,他忽有几分理解那些热衷收徒的长辈们的心思。这般漂亮乖巧的孩子,用全然信赖的目光注视着你,怕是谁都会心软吧?


  可他不得不狠心道:“我辈修士行路艰难,若是你碰到什么难关都要哭上一哭,还不如趁早下山。”


  有些观礼的人不由诧然。那不过是一个八岁孩子罢了,不明世事哭几声自然不算什么大事,若是碰到其余人哄上两句便也好了,谁知纪钧竟扔出了这么重的一句话来。他们早听说纪钧生性冷淡严于律己,想不到对自己的徒儿也是这般狠心。


  那孩子却更叫人吃惊了。他重重鞠躬叩首,道:“徒儿知错,以后绝不会再犯。”


  纪钧这才点了点头。他轻轻牵着那孩童一只手,踏上云端径自离去了。


  云浮天宫之上的容纨不禁“呀”了一声,她双眸闪亮笑容狡黠,好似一只摇头晃尾的狐狸,说出的话也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真是一物降一物,纪师兄也合该有个徒儿治治他。”


  方景明却站起身正经无比地冲容纨鞠了一躬,道:“我却要感谢师尊未曾对我那般严苛,能入得师尊门下简直是我三生有幸。”


  容纨横了他一眼,依旧笑眯眯道:“徒儿说的这话我却爱听,可惜为师也没什么东西赏给你。”


  “师父只需同纪师叔那般当着全冲霄剑宗说上一句,我徒儿犯下的事情自有我担着便够了。”


  “这我可不敢,你惹的事情太大我也担不下。”容纨悠然道,“想来那孩子最近几日不会太好受,倒不知他能通开几处仙窍。”


  方景明眼见容纨轻飘飘将话题转开,却也并不在意。他道:“纪师叔给小师弟取名‘至极’,以师叔的性子,不帮小师弟通开九处仙窍怕是不会甘心吧?”


  “九为极数,世人皆以为一个人至多打开通九处仙窍。”容纨缓缓道,“然而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从古至今开通九处仙窍的人却也不足五千之数。”



作者有话要说:顾主角对师尊的好感度一开始就是满的
因为师尊上辈子就英雄救美啊

  韩青临死前,才知道他暗恋了十几年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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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夕歌将头轻轻枕在纪钧膝上,这一刻岁月静好再无所求。天边颜色浅淡的云朵如丝绸,灿烂而美丽。

    他与纪钧一向只在年幼之时这般亲近过。他那时自前生纠缠不放的噩梦中清醒过来,便会赤着脚跑到纪钧房内。那玄衣剑修却极少睡着,他会俯身将顾夕歌抱上床,纵然眉目冰冷神情却柔和若流水。

    师尊身上一贯有极好闻的熏香气息,清淡如斯却沁人心脾。小小的顾夕歌只嗅着那香气,一颗心便能逐渐安稳下来。那一觉就是沉沉稳稳一夜,只有在那时,他才真真正正意识到师尊的确还活着。往昔一切噩梦与失落,都已不复存在烟消云散。

    但六百年后一切噩梦又重演,他绝对无法原谅自己,也隐约恨着纪钧。纵然冰棺之中纪钧的面容依旧鲜活生动一如往昔,但顾夕歌触不到师尊的脉搏亦无法感知到他的呼吸。

    无数个不眠之夜中,他仰望着天边的月亮,只疑心自己究竟是活着抑或早已死去。他纵然心魔缠身亦不曾压抑分毫,只求能在那虚假幻象之中得见师尊一面。纵是饮鸩止渴亦好过夜不能寐。

    现在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再无所求,那三道不停作祟的心魔之中早有一道碎裂成屑不复存在。他渴求了两辈子的东西,已然被他牢牢抓在掌心。

    顾夕歌把玩着纪钧修长手指,指节分明白皙如玉。他翻来覆去地瞧了好一会,也未瞧腻。白衣魔修长睫轻垂的模样纤美又脆弱,如幼时一般轻轻拢住纪钧三根手指,既不松开亦不握紧。

    就好似小兽不轻不重蹭着主人膝盖,却只仰着一双黑亮晶莹的眼睛盯着主人,模样娇憨又可爱。纪钧伸手理了理那孩子凌乱发带,心中漾起的是无尽的柔情。

    那是他的孩子,他从小到大亲手养大的孩子。顾夕歌被情所困不能自拔,他又何尝不是如此。纪钧只盼望着顾夕歌安稳妥当地活下去,升仙也好堕魔也罢,纪钧只要他忘了自己这并不合格的师尊,一步登天破界飞升。

    为此纪钧甘愿当顾夕歌试炼剑心的一块基石,纵然烈火焚身神魂不存亦不后悔。那本该是最好的结局,就如以往洞虚一脉诸多情愫暗生的师徒一般,这备受诅咒的传承就是如此源远流长从未断绝。

    但纪钧也曾瑟缩了后悔了,他不忍心让顾夕歌百年之后依旧踽踽独行形单影只,那时纵然他修为通天又如何?他也曾为自己这一丝突如其来的自私而暗暗心惊,纵然无情道寄情于天地情感淡漠,也无法熄灭他日益燃烧的情愫之火。

    不死过一次,纪钧从不知晓无情道原来亦是那般道理。若他真成了高高在上的天道,将所有众生视而唯一未有分别,那他与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也只有死过一次之后,纪钧方知自己当年错得多么离谱。

    即便顾夕歌堕魔叛门,那也是他从小养大的孩子。没人能从他手中夺走他,从来没有。他从不是心怀天下大义的炽麟仙君,什么仙魔之别在他眼中抵不过顾夕歌一个微笑。

    纪钧轻轻抚过顾夕歌端丽眉眼,干脆用手遮住了那双晶莹眼眸。正是那双眼睛看得他心潮澎湃不能自持,只消遥遥一望自能让他方寸大乱忘却所有。

    白衣魔修纤长眼睫只颤抖了一刹,他又反手捉住了纪钧的手指,轻轻围拢并不松开。只这般十指交叉的亲昵,就让他们心中甜蜜再无所求。

    下一瞬,玄衣剑修却松开了手。好一片金灿云光遮蔽了太阳,染得这浅蓝苍穹也开始微微变色。这片云光着实来得蹊跷又巧合,它好似上界神祇出行般不急不缓优雅无比,极张扬又气派,堂而皇之的霸道与威严。

    “有人来了。”玄衣剑修轻声道,俊秀眉目间自有剑气横溢而出。只一刹那,他又是以往那个心如铁石毫不妥协的纪真君。

    “你若再说让我快点走,有你挡下他们一类的混账话,我可绝不原谅你。”白衣魔修微微眯细凤眸,毫不遮掩的不快与不甘,“我只咬你一下还算轻的……”

    纪钧只平静道:“你从小到大都是想得太多,我从未想说那样的混账话。你我并肩作战,再好不过,你且现在一旁等着。”

    什么想太多,他可从未忘记金阙派中那人独断专行又蛮横的模样,简直让人恨得牙痒痒。顾夕歌冷哼一声,只歪着头轻声细语道:“若你不幸遇难,我可不会再费力气复活你。到那时我只消同陆重光……”

    那三字当真极见效,立时激得纪钧周身森寒剑气锐利了三分。他轻轻一抬手就困住了顾夕歌,一字一句道:“等一切事情结束之后,为师要好好教教你何为长幼尊卑。”

    玄衣剑修这番话语说的极坚决亦极暧昧,温热吐息激得顾夕歌耳尖通红瑟缩不已,他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

    师尊从哪学的混账话,定是李慕青不正经教给他的!顾夕歌还未回过神来,又觉出有人在他耳垂上不轻不重亲了一下。层层热度瞬间直达心脏,使他玉白面颊上亦染了三分红意。

    白衣魔修呆愣瞪大一双凤眼的模样,哪有平时的半分威风?简直像极了一只被人捏住肉垫的小猫,只知道悄声无力地叫唤两声,着实可爱。

    纪钧心中亦让这只小猫爪子搔得痒痒的,但他偏偏板起了一张脸静默而立。只瞧他这般端正严肃的模样,谁都无法想到他刚才干出了那般流氓行径。

    那片金灿云霞终于不紧不慢地落了地,依旧是十二修士鱼贯而出分列两行。他们个个神情凝素犹如坚冰一般,层层护卫之下依旧是那三位老熟人被围在最中央。

    陆铭眉眼含笑钟期表情静默,唯有卢若澄依旧那般胸有成竹毫不惊慌。他只牵着一个七八岁孩童的手,踏过一层层云霞而来,威风凛凛气势非常。

    “上三界道友怎么只剩下这点人,着实奇怪啊。”顾夕歌毫不客气地出言讽刺道,他漫不经心的模样颇有几分嚣张与可恶,“莫不是你们自己人又在那天运府中内讧了,只为了一件仙器杀了个血流成河?”

    若在平时,顾夕歌绝不会这般毫无深浅全不忌讳。可谁叫这些人胆敢算计纪钧,更像借刀杀人让师尊死得不明不白?

    顾夕歌一想到这件事,就恨得牙痒痒。只觉得将这十五个人千刀万剐亦不能解气,他们那样着实死得太干脆。

    眼见其余上三界修士无人答话亦不屑答话,顾夕歌又将目光落在昆吾器灵身上。他眉眼含笑轻声道:“即是我刚才猜错,那定是这位了不起的器灵大人发了疯,不分敌我将在场所有修士都杀了个干干净净。哎,当真可惜。”

    长得好就是有好处,这话若让一个面目平庸的修士说来,定是十分惹人记恨的。但白衣魔修似笑非笑的模样简直有三分多情,一双凤眸遥遥扫过谁,谁的心脏便不由自主跟着跳了一跳。

    上三界诸多修士极快自那恍惚中清醒过来,随后心头却骤然生出一缕寒意。这人究竟什么来头,竟仅凭猜测就能将天运府众多事情猜个七七八八,未免有些可怕。

    但所有人目光一落在卢若澄身上,就立时沉静下来。只要有卢若澄在,他们所有的期盼与恐慌都有了安身之所。他们相信卢若澄,更胜于相信他们自己。

    根本不用卢若澄开口,自有陆铭替其反驳道:“道友也不必妄自猜测,你已然心知你们二人此番凶多吉少,又何必拖延时间?叫得越响,死得越快。”

    “你是狗我可不是狗。”顾夕歌扬了扬眉,模样轻慢,“别把我和你归为一类,太卑贱。”

    这一下并未使陆铭恼怒分毫,他又笑吟吟道:“死到临头还嘴硬,道友也不必这般倔强。我们上三界修士并不会如中下等修士一般赶尽杀绝,今日只叫你们二人肉身不存就会收手,两位还有转世重修的机会。”

    紫衣修士这番居高临下的话着实让人无比恼火,仿佛他只击杀了他们二人的肉身已然是一种天大的施舍。那种不自知的高傲与鄙夷,简直铭刻进了他们神魂之中,消磨不了分毫。

    白衣魔修却问了个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你也姓陆对吧?我瞧你方才的模样就十分欠揍,和我一个死对头一模一样。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他,至于你,倒比他死得更快些。”

    “在下不才,正是那位身兼天命的陆重光的远亲。”陆铭微微行了个礼,仿佛顾夕歌之前的威胁都成了耳旁风般,风轻云淡毫不挂心。

    只这番风度,就远远超出顾夕歌以往碰到的任何对手。他微微眯细眼睛,索性不再理会陆铭。

    那边卢若澄却与纪钧遥遥而立,微风拂过其明黄衣袍,说不出的风姿潇洒出尘俾睨。

    “方才搅扰了两位,着实抱歉。”他道歉的模样亦是如此平静,但那平静却是薄而脆的冰面,其下就有汹涌暗流崩腾流淌。

发布时间: 19:24 类别:

  裴卿尘一抿唇笑了,一张漂亮的脸被街灯罩着,时明时暗动人无比,也撩得许彦之心里痒痒。

  “好,许哥吃亏了。”裴卿尘说,“我要补偿你,好好工作给许哥挣钱,把您今天花的钱千倍百倍地挣回来。”

  揣着明白装糊涂,谁要他好好工作报答自己啊?就不能再简单粗暴一些,说以身相许一辈子不离开多好?

  许彦之想磨牙,但裴卿尘牵了牵他的手,他就把所有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当天的微博热搜头条,不是某位女星在爱丽时尚之夜的红毯造型,也并非一对圈内恩爱夫妻走红毯秀恩爱的新闻。

  所有的风头都被楚明霞抢走了,已经去世好些年的金樽奖影后的遗物也拍出了四百五十万的高价,风头更胜已然盖过了许彦之。

  人们唏嘘不已的同时,也被唤醒了过去的回忆,发起了一波缅怀楚明霞的话题。

  媒体们顺势蹭了一波热度,盘点起楚明霞的生平与作品,末了又叹息般说现在年轻的这些女星虽然实力不错,比起楚明霞来还有距离。

  圈内的艺人们也没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或是说自己是楚明霞的忠实粉丝,或者说欣赏她认真敬业的态度。

  楚明霞三个字,足足在热搜榜上呆了快五天才热度减退。

  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圈里或真或假的消息太多。

  哪两家艺人公开交往,哪位小花街拍造型惊艳众人,却没一个有楚明霞这样持久而轰动的影响力。

  娱乐圈里很快就不寂寞了,投资八亿众多明星加盟的《锦衣行》,最终宣布定档半个月后。

  片方提前举办了一场试映会,众多圈内影评人对这部片子都赞不绝口,觉得《锦衣行》极有可能成为今年票房最高的片子。

  有这么多媒体人打包票说片子好看,好些影迷都迫不及待地想看《锦衣行》上映。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暗线》也宣布了档期,刚好和《锦衣行》同一天上映。

  不自量力,但凡是看到这条消息的人,都难免这么想。

  也不知道《锦衣行》和《暗线》剧组中了什么邪,双方好像较劲一般, 宣传海报发布是同一天, 定下的档期也是同一天, 非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面对《锦衣行》这样的高投资宣传力度又大的电影,也没哪家剧组能有《暗线》这样的勇气直接硬抗。

  就算许彦之票房号召力再高, 他也有点太托大了吧?

  普通网友大多如此想,除了许彦之的铁粉以外,基本也没谁相信《暗线》的票房能高过《锦衣行》。

  圈内人士更不看好《暗线》这部电影了, 好歹《锦衣行》还办了场媒体试映会, 懂得讨好一下影评人和圈内娱记。

  可《暗线》呢, 压根没有试映会。

  除了和许彦之工作室关系良好的几家媒体之外,其他媒体根本不知道《暗线》定档的消息。

  这还真是许彦之一贯的别扭脾气, 不讨好媒体更懒得撒钱公关, 好些媒体人都冷笑了。

  以前许彦之当演员的时候, 他这么做无可厚非。反正有导演和制片人撑着, 影片宣传的事情也轮不到许彦之- cao -心。

  但现在情况截然不同了,许彦之是电影的导演, 他的经纪人是制片人, 整部片子都是他的工作室自己投资的。

  不提前公关媒体也不对影片进行宣传, 许彦之怕是要栽。更何况《暗线》还撞上了《锦衣行》这个天大的对手,票房想不扑街都难。

  《暗线》影片质量堪忧,影帝许彦之风光不再!

  和许彦之一贯有仇的星火娱乐, 直接起了个耸动的标题作为报纸的头版头条。

  文章详细分析了《暗线》剧组的一系列举动,得出了一个结论, 《暗线》剧组之所以一反常态地不宣传没有试映会,甚至还敢和《锦衣行》这样的大片撞档期,全因为许彦之自导自演的这部电影质量一般。

  电影档期已定,即便《暗线》票房不好的话,许彦之也有合适的借口为他自己开脱。

  恐怕这个策略是一开始就定下的,低调处理以免影响许彦之的好名声。

  文章最后嘲弄说,许彦之第一次当导演水平不够大家都能够包容。只是他算计得太精明,和先前低调敬业的人设根本不符。

  这下可好,《暗线》还没上映,就提前被扣上了影片质量不佳的帽子。

  文章也同时发布在星火娱乐的微博上,也引发了好一波转发讨论的热度。吃瓜路人们忙着看热闹,许彦之的粉丝们则忙着给自家偶像鸣不平。

  星火娱乐那是什么无良媒体,一向和许彦之有仇,黑起人来不要命。明明是空口无凭的事情,也能挺有信心地瞎掰胡扯。

  但好些网友还是将信将疑的,那篇文章虽然很胡扯,却命中了《暗线》最致命的一点,许彦之是第一次当导演。

  尽管许彦之演技出众还是国际影帝,可他之前根本没当过导演。抛却许彦之的明星光环之后,恐怕这部片子也不会多好看。

  时间过了一周,在这样若有似无的质疑声中,许彦之工作室半点也不解释,着实又惹人怀疑。

  《锦衣行》剧组又放出了一部制作精良的的预告片,林继锐利精悍,白如丽温婉秀雅,邵雍阳光开朗,光是看主演们的古装造型就让人十分期待。

  而《锦衣行》在打斗场景和特效制作上也经费充足花了大力气,已然不逊色于外国的高投资大片。

  更难得的是,《锦衣行》预告片的画面并不是那种常见的色彩浓郁的艳丽,而是古朴淡雅的水墨风,整体色调也是偏冷暗的。

  “这才是我心中的江湖,有热血有柔情,不媚俗也不讨好。”

  “什么是中国风,这才是中国风!现在好些电影都审美堪忧,服装配色辣眼睛,像在看劣质电视剧。”

  这部片子抱有很大期待的影迷们,纷纷留言表达他们的殷切期待。各家明星的粉丝也很满意自己偶像的造型,自发地评论转发为影片做宣传。

  一时之间,《锦衣行》风头无二。

真是不折不扣的小人嘴脸,日后自有时候惩治她。 左温索x_ing看也不看她,语气冷淡:我与清瞳说话,你不必c-h-a言。一个外人,也敢在我们俩之间搅扰,请你自重。 简短一段话,不亚于狠狠扇了李妍歌一耳光。 她立时不

  真是不折不扣的小人嘴脸,日后自有时候惩治她。

  左温索x_ing看也不看她,语气冷淡:“我与清瞳说话,你不必c-h-a言。一个外人,也敢在我们俩之间搅扰,请你自重。”

  简短一段话,不亚于狠狠扇了李妍歌一耳光。

  她立时不忿,直直拽着余清瞳的手:“清瞳,我们走!我带你去找杨师兄,他定然比这懦夫大方多了。”

  余清瞳被拽得身形微晃,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你欠我一百零三枚通髓丹,五百七十一颗清心丹,折合一千七百三十二枚灵石,请早日偿还。”

  此言一出,不止李妍歌惊讶了,就连余清瞳也怔怔停在原地。

  还什么还,她吃容星渊几枚丹药,是那人的荣幸!没想到他竟然半点不给清瞳面子,定是早早变了心。

  李妍歌张口欲骂,却被左温一句话堵了回去。

  “丹药留给清瞳,我并无半点意见。”左温嗤笑,“你一个外人,又哪配分吃她的丹药。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为清瞳好么,怎么还会干出这等事请?”

  “清瞳去找杨子墨,和凡间卖笑的青楼女子,有何区别?你只在一旁看着,就能捞到几百枚通髓丹,真是再划算不过。”

  一席话说得余清瞳也愣住了。她刚进天渊阁,李妍歌就极为亲昵地凑了上来,更替她挡住了不少人的责难。

  在余清瞳心中,早已将李妍歌当成自己的好姐妹,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此时经容星渊一分析,余清瞳整颗心都凉了。她情不自禁松开李妍歌的手,低声问:“妍歌,你可是这般打算?”

  “这男人的话你也信,实在太蠢!”李妍歌当然不会承认,她气急败坏般道,“我还不是全心全意为你好?他搬弄是非,就是为了耽搁你的前程!”

  余清瞳犹豫再三。她望了望左温,那温润青年什么都没说。

  他神色淡淡地凝望着自己,表情看似平静,漆黑眼睛却如在火中淬过一般,炽烈而灼热。

  这还是以前,沉默寡言的容郎么?目光深情而执着,却隐忍着并不多说一句。余清瞳快要在这目光中醉倒,不知世事亦无烦忧。

  “我愿你能顺利进入内门,即便与你渐行渐远,也全然无悔。”

  青年扔下这一句话,就直接离开。他既不辩解亦不多言,来去如风十分潇洒。

  女主余清瞳,一向耳根软。只需自己打着替她着想的旗号,装出一副深情至极的模样,就能顺理成章说动她。

  更在那亲密无间的两个闺蜜间,隐隐凿下一道裂痕,迟早有爆发的一日。

  左温生平最讨厌这种占尽好处,却一副懵懂表情的白莲花。

  所有错都是别人的,她只需眨眨眼装无辜,就能顺理成章享受所有好处,真是再简单不过。

  “你啊你,三言两语就被人说动。”李妍歌没好气道,“那人将所有事推得一干二净,可曾给你一粒通髓丹?”

  “没有通髓丹,你修为停滞不前,又何能拜入沛泽真君门下?”

  一听到沛泽真君四个字,余清瞳立刻面颊微红。

  “慎言,莫让他人听见。”她羞怯地捏了捏衣角,“整个天渊阁中,想拜入真君门下的人何其多,我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余清瞳越说话音越小,最后已经不好意思抬起头,就连耳朵都是红的。

  “可惜我已经有了容郎,他对我不差……”这句话余清瞳说得吞吞吐吐,显然没有什么底气。

  李妍歌反驳道:“杨师兄也不差啊,长得好看又出手大方。他对其余人虽然霸道,并不勉强你半点。事已至此,你也只能去求杨师兄。”

  余清瞳犹豫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果然有女主,就有麻烦。

  第二日左温刚一出门,就被人直截了当堵住去路。十几人凑在一块,还未开口就有非同一般的气势。

  为首的一人眉目疏朗,风姿超然。他只抱拢双臂立在原地,就惹得不少女弟子面红耳赤。就连经过的脚步,都情不自禁放缓些。

  那男子却对所有目光视若无睹,唯有见到左温时,才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他不急不缓上前几步,懒洋洋道:“余师妹昨天求我,借她一百枚通髓丹,日后加倍偿还。我不知你如何为难她,但我替她气不过。”

  “那般美丽的女子,合该让人捧在手心仔细呵护。你一个无能之辈,又有何德何能,成了清瞳的未婚夫?”

  杨子墨,女主余清瞳最忠心的爱慕者,可惜只是个深情男配。左温在心中将这人身份记起,长眉微扬,依旧不说话。

  “让自己的女人去求其他男人,呸。”杨子墨微微探身,修长手指点了点左温胸口,“实在丢人,我若是你,还不如直接抹了脖子。”

  女主光环真是大过天。余清瞳只需泪眼朦胧哀求两句,所有人就不由自主替她鸣不平。

  就连原主奉献丹药,为此不惜耽搁自己修行,在所有人眼中都成了他昏庸无能的表现。

  左温这次没有妥协,就是抠门又小心眼,早该自己直接抹了脖子。

  左温冷眼旁观,直接挥落杨子墨的手。熟知剧情的他,自然对杨子墨没有好感。

  对方觊觎原主的未婚妻也就罢了,还用肮脏手段陷害容星渊。

  他买通李妍歌,将带有特殊标记的一瓶凝神丹,放入容星渊房间内。而后装作无意间通知门派长老,搜到了原主的房间。

  人证物证俱在,也不容易容星渊否认分毫。

  本来门派中就对容星渊颇有微词,这一下更是义愤填庸。容星渊之前对自己未婚妻那般大方,全是暗中偷了他人丹药,实在品行不堪。

  所有弟子都让长老废掉原主根骨,再将其驱逐出门。

  尽管容星渊拼命说自己是冤枉的,余清瞳却全然无视。她只是哀哀垂泪保持沉默,就算容星渊先前所有丹药都给了她,旁人也不忍苛责她半句。

  杨子墨故作大度并不追究,此事暂且揭过不提。

  容星渊的名声因此一落千丈,杨子墨在亲传弟子选拔会上,直接废了原主的根骨,旁人纷纷叫好。

  如此还不算完,原主离开宗门后,又是杨子墨买通杀手,直接杀了容星渊。

  日后爱慕杨子墨的李妍歌,眼见求爱无望,索x_ing将杨子墨所做的所有事情,全都透露给余清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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