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首歌里面有一句歌词是这么一句“让我轻轻和”有没有大神知道是哪首歌里面的 不是周华健唱的那首

江玄谦不曾想自己竟会有天爱上尹素末,爱的不可自拔...当初的伤害和逃离让她心力交瘁,现在面对那份赤诚是否还能坦然接受?《江海不渡》精彩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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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末抵达伦敦的这一夜,天与地之间全是雪.

盛大的,浩瀚的,洁白的雪,难得地发生在温带海洋性气候之中.有时一大片一大片,鹅毛般;有时细微如同冰冷的泪;有时不过是小小的一点,渗入到外套纤维里,瞬息不见.

她长年居住在闽南四季如春的江海市,此时此刻,只觉得冷.拖着巨大行李箱的身子就像是被细针刺入了皮,抵到了骨,冷得那么揪心.

那位叫"Caesar"的房东在APP上给她留言:伦敦今夜有雪,我在房子里为你留了热可可和司康饼.

看似温情与贴心,可事实上,字里行间既没有问好,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协助.英国绅士骨子里儒雅的傲慢,她曾经熟悉过的那一款傲慢,从APP的对话框里逸出来——"不好意思,我不太认得路,你可以来接我吗?"下了飞机打开手机时,她曾如此回复过他的"温情与贴心".

可是——"抱歉,并不方便,你可以打车过来,伦敦的交通十分发达."呵,绅士!

绅士是什么呢?是任何时候都会有礼仪完美地同你说"Thank you""Sorry""Welcome",可任何时候,都和你存有距离.

房子坐落在Central London闹中取静的别墅区,十二月冷冬,皑皑白雪覆满了这区域里的每一栋维多利亚式建筑,看上去,就像是幼时在童话书里看过的圣诞雪景.屋内就是明亮的灯火,而屋外的门前,当她拖着和十指一样冻僵了的行李走近时,就看到小别墅外挂着的门牌:Sumor’s House.

Sumor’s House?素末微微蹙眉——二十几个钟头前刚订好的房子,为什么门前已经挂上了她的名?

还有从门的另一边飘出来的香气……

如果一分钟前,如果她在一分钟之前还怀有迟疑,那么此时,当她敏锐的嗅觉系统辩出了那室内飘荡着的正是热可可混合着红酒与迷迭香的气息,素末手提的行李"砰"的一声,跌进了雪地里.

然后,大门被拉开了,缓慢地,庄严地,如同地狱之门.

在她因惊恐而瞪大的瞳孔中,一张英俊的面孔从屋内的光亮里映出来.刀削般深刻的五官,挺拔的身姿,带着从地狱里腾起的冰冷微笑:"Hi,Sumor."笑音低低,在十二月隆冬凶悍的风雪中,笃定地,胜券在握地,加了一句:"My Sumor."屋外风饕雪虐,屋内的火炉燃得正旺,空气里暖暖地淌着热可可的香.

明明是温暖的令人垂涎的气息,可不知为何,她竟觉得冷——比之前在屋外承受风雪的时候,还要冷.

男人绅士地替她脱下外套时,低沉的嗓音就环绕在她耳畔:"看上去,你在发抖."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游到了她的脖子上:"冷吗?"素末只是牙齿打战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炉火烧得正旺的房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迷迭香与浓烈的热可可香,混合着刚出炉的司康饼的热气,以及微微薰人的红酒的香气.她努力将注意力从他手上转移,想辨一辨那微弱的酒香——是82年的Lafite?还是2000年的?

可男人不给她机会,他的一只手还游移在她颈间,不容忽视地撩拨着女子的感官:"知道我为什么拒绝到机场去接你吗?"她喉头轻微蠕动,却终是没有声音.

"因为不听话的孩子,都是需要受点惩罚的."他微微一笑,俊美得无与伦比的脸,看上去真像是地狱来的使者.

可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开始.

果然,这话音甫落,他一个用力,突然间恶狠狠地扳过她面孔:"好玩吗,尹素末?"一时间,温和的假面统统退去,英俊的面孔罩下来.

素末瞪大眼,就听到冷得结冰的声音:"缠着我给你提供调香室,几年来用我的、住我的、哄得连我儿子都叫你妈,现在呢?竟敢怂恿我手下的人背叛我!尹素末,你这是嫌日子过得□□逸,还是愚蠢得想挑战人性?"他手再一用力,唇角伪善的笑意全权退去.

素末被那凶狠的力道箍得下巴都要碎掉了:"好痛……""痛?从你教唆付冉那蠢货撤掉香水的那一秒开始,就应该清楚有这么一天.说,为什么要那么做!"他不过是回伦敦总部来处理一些事,不到一个月,人还没回国,就听说"C&J"发布会上的香水全撤,调香室被搬空,三楼房间里她原本还留下的零零碎碎也全都被带走,就连向来和这丫头站在同一阵线的老管家都不敢再包庇她:"尹小姐她……呃,的确是好几天没回来了."再紧接着,这女子竟胆大包天,毋顾和他之间的合作协议,匆匆办了加急护照,匆匆在租屋网上订了这栋房,甚至对着连底也没摸清楚的房东说"Forever"——永久居住!

"有意思吗,跟我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游戏?"

她的一双唇已经渐渐失去了血色,却仍倔强地死抿着.

"说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开口!"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完全不知道轻重地,让她疼得眼泪"唰"的一下子就下来.

这一回,素末终于开口了,嚅着唇轻轻说了句什么.

"我说,是你逼我的……"

"我逼你?"男人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可你知道,他是江玄谦,是全世界最有名也最冷酷的策划师,他永远胸有成竹永远不像个普通的男人永远不会犯愚蠢的错误,所以,在听到"笑话"的这一刻,他只是淡淡地挑起嘴角:"我逼你什么?"声音甚至是温和的.

大概一个月之前,在学校挑选校企合作作品的最关键时期,她将自己不眠不休调制了好几星期的香水上交了.可与她同校同专业甚至喊同一个人"爸爸"的尹娉婷,竟通过这一个男人,将素末的成果调包到了自己名下.

整整两年半的学习,经过一百多次失败才调制出来的成果,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别人的!她震惊、愤怒、难以置信,她红着眼到他面前要求一个说法时,是这个男人用不为所动的口气说:"一开始我们就说好的,你在‘万花庄园’里调出来的作品都属于我."一句话落下,她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

而原因,不过是那叫"尹娉婷"的女子当时正与他打得火热——在女友的卑鄙行径受到阻碍时,他选择了牺牲她.

而她,甚至在事发的前一天还同付冉商量着,该怎么给他儿子过一个完美的周末.

更可笑的是,这男人如今千里迢迢地追她到伦敦,竟只是为了向她要一个"背叛自己的原因"——"你,嫉妒尹娉婷,是吗?"

她嫉妒尹娉婷么?那一些辗转难眠的夜里,其实,她也曾这么问过自己.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们两个不可能,可是你,因为嫉妒娉婷,所以选择了背叛我,是吗?"英俊的面孔上竟然还挂着笑.

只是,那笑太绅士也太优雅,一如他平素里每一个完美的姿态,漫不经心地,便刺痛她的双眼.

素末忍不住将目光游移到了窗外.

雪还在下着,天地之间,盈白如新,多么像一个所有肮脏与龃龉都泯灭了的世界.

耳旁又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嗓音:"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她的目光还是没有从那场盛雪中收回来:"怎么惩罚?杀了我吗?"千里逃亡却又被捕获的惊恐渐渐退散后,她脸上也渐渐不再有表情——世间大难千万种,最差不过是一个"死"字,反正人生自古谁无死?

男人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傻孩子,杀了你有什么意思?""要不然?"

"你看,"他挨近她,姿态诲人不倦得就像是大人在教育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孩子:"好好的发布会被你破坏了,C&J的计划变得一塌糊涂,现在呢?竟然连捧个小模特你都要插手,弄得我这么不开心,"那只指节分明的手伸上来,暧昧而温存地抬起她的脸:"要不然,想办法让我开心?"桃花眼里慢慢聚起了危险的风暴,直勾勾地对向素末瞠大的瞳眸.

然后,听到了含着低笑的粗嘎嗓音:"把衣服脱了."

"不是要让我开心吗?"他长指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她锁骨旁的衣扣,轻声诱哄:"该怎么让一个男人‘开心’,末末,你不至于现在还不懂吧?"素末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么会?我很认真."

不,不可能的!她一定是听错了:"你明明说过、你明明说过对我没兴趣的……"然后,就在这一刻,几乎连过渡都没有,所有的亲密戛然而止.

就在她心跳狂飙,整个人如同坠入云里雾里什么也想不明白时,他所有暧昧的姿态温柔的表情,全都收了起来.

俊脸上只留下了淡淡冰冷的神色,似笑非笑,似讽非讽,却立竿见影地让人最心底的羞耻统统窜起:是,那一刻,电光石火的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拒绝,而是担忧他的"没兴趣".

饶是之前再怎么佯装淡定,当最致命的问题出现时,她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自己的意愿,而是他对自己的"没兴趣"!

素末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里——尹素末,呵,尹素末!

你怎么能把自己的伤口剖开来,鲜血淋漓地展现到一个恶意看戏的人面前?你怎么能,这样冲动又不经意地……交出了全部的自己?

男人退到沙发上,动作优雅如同一头满足的豹:"原来你也知道,我对你没兴趣."优雅的颀长的身子,无声地退到沙发上,坐下.

素末怔怔地看着他优雅得找不出一丝破绽的姿势,那颗差一点就要窜到高空中的心,这一刻,又被重重地摔进十八层地狱里——原谅了吗?真的吗?

腥红液体还在杯中缓缓地摇动着,他对住她无神的眼:"这一次,我不计较了."可明明,他已经计较了.

全世界最英明的策划师,他一步步引她到这里,一步步循循善诱,他太通人性,太了解愚笨如她会在什么样的场景下说出让自己羞愧至死的话,太清楚怎么样才能让她死心——"可是你说过的,你说过对我没兴趣的……"他步步为营,他逼她承认自己始终不敢承认的事实,他在惩罚她.

而且,惩罚得彻彻底底.

雪还在下着,隔着一扇门,无声无息点缀着温带海洋性气候一贯湿冷的天与地.

她笔直地站在那,和行李一样冻僵了的十指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沉默地,僵硬地.

直到许久后,满室热可可香中才有细微的声音响起:"知道吗,离开江海前我曾经和小冉说,一切都无所谓了.可直到现在我才发觉,原来当时并非彻底无所谓的,真的.可现在,"那一双清澈的瞳眸凝了过来,越过空气中无数裹着香气的隐形尘埃,越过亿万个光年,对上了他深杳的眼:"真的,已经无所谓了."什么时候她还以为这个人会是自己的全世界?什么时候这世界上人潮再多,她也固执地以为除了他之外,其他的人对自己来说都是"别人"?

可原来,人生并不是这样的啊.

"江玄谦,从今天开始,我死心了."

那方握着酒杯的手紧得渐渐泛出了白,可表面上,他依旧是全世界最优雅的绅士.杯中的热辣液体顺着喉头涌入空洞的胃,悄无声息地,就像屋外寂寞的深雪.

玉花飞半夜,如同她静默的脸,静默的眼,如同她呆在他身边的每一个静默的时日.

明明是那样澎湃的雪势,却落得无声无息.安静地,全融入了伦敦的深夜里.

很多年后人们再想起尹素末,脑中浮上的关键词,多半是"孤冷".

在江大同窗的印象里,这女子长年穿简单的白衫黑长裙,说话的声音轻轻的,神情淡淡的.她鲜少与人交流,在校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实验室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当调香师.

可同窗们不知,其实真正的尹素末不是这样的.真正的尹素末,她沉默,低调,简单而耿直,可对人生中除了调香之外的某些事,亦认真得如同每一个平凡的女子——"你说,有时候人太认真了,是不是会让对方害怕呢?""何止害怕啊?有时候太认真了,是会让对方厌恶的呢."那一天,是在TANG的新装发布会上吧,她这样问过好友.而好友说:"有时候太认真了,是会让对方厌恶的".

素末沉默了很久,那张连续几周都泡在实验室中的脸,此时已有了些用力过度的疲态.淡漠的,略微失神的,直到周围的掌声轰然响起,她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看向了T台对面的男子.

他唇角微勾,脸上依旧是那款招牌式的绅士微笑,挺拔的身姿,优雅的气质,坐在一派大腹便便的企业家中间,说不清的丰神俊逸.

"传闻大BOSS这次回国是为了做四个策划,你说给TANG策划的这个发布会,该不会就是其中一个吧?"付冉没注意到她的神情,只顾着一边看展一边做她的记录.

素末淡淡地收回目光:"应该不是吧,我听管家说,他那几个策划在英国时就已经安排好了.""是吗?"付冉耸耸肩:"不过不管是不是,你看这回他能把一家濒临破产的企业整得这么漂亮,接下来,江海市民的重点讨论对象准是他了."可不是?你看这话音甫落,T台上那些强劲的聚光灯便转了方向,统统落到江玄谦身上.明明是最低调的角落,可那一刻,众人的目光还是随着灯光轮流转,生生将最低调的角落转成了今夜星光的汇集地.

是,属于江玄谦的时间——到了.

其实事情大体是这样的:老牌服装企业"TANG"在濒临破产时,花重金聘请了江玄谦,只为了让这位大名鼎鼎的策划师替他们在今秋策划一场"能让我们起死回生"的新品发布会.

结果发布会一结束,TANG的老总就激动得热泪盈眶,在众目睽睽下,紧紧握住策划师大人的手:"谢谢、真的谢谢你啊江先生,我们TANG好久都没有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江玄谦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抽出了那只被老总紧紧握住的手.

嗯,情绪太激动,握得太紧,他手心里似乎被唐总抹上了一层薄薄的汗——江玄谦厌恶地虚握起那只手,抬头在周遭扫了一圈,寻起某道纤细的身影来.

没有人注意得到这细节,当然,更无人想象得到这男子的洁癖竟严重到无法忍受陌生人碰触的程度.周遭人潮依旧在蠕动,在这场对TANG而言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发布会上,她和他,被人群分划到两端,也像是两个时代,一个繁华盛世,一个静寂光年.

只不过内里如何,谁又会知道呢?

等素末走到江玄谦身边时,这男人已经蜷起了那只刚被握过的手.他一定很难受了,素末连忙拿出湿纸巾,好自然地:"不是说肚子饿了么?钟先生把点心买回来了,到车上吃?"一面说,一面将消毒湿巾交到江玄谦手上:"先擦个手吧,否则等等钟先生又要说你不尊重他的劳动成果了."他也挺自然地接过,纵使手心被那层汗烙得黏湿又难受,可擦拭动作还是优雅得看不出一丝破绽:"这老钟,就数他规矩最多!"一来一去间,两人默契的互动引起了旁人侧目:"这位小姐是……"不过这话还没问完,很快就已经有人认出了素末来:"呀,这不是尹小姐吗?"其实都是江玄谦惹的祸:这厮素来应酬多,虽然大部分都被他推了,可不应酬则矣,一应酬,就得带上尹素末.谁能脑洞大得猜到他这是洁癖严重、一握手就需要素末递消毒纸巾啊?看他次次出门都带着此女,旁观者也不过是凡夫俗子,在花花世界里泡久了,自然只懂得自作聪明地往两人头上吹粉红色泡泡:"哎呀,果然江先生出现的地方就有尹小姐呢!"话说得再暧昧不过.

江玄谦也不否认,只是向没见过她的人简单介绍道:"尹素末.""呀,原来是尹小姐,幸会幸会!"

尹小姐是谁?其实无人知,江玄谦的介绍又太简单,只不过他长年定居于英国,咬字上难免有些生硬有些轻,简单的三个字逸出喉,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平添了种轻柔的暧昧.

于是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心照不宣地笑了:"哟,原来是尹小姐哪……"乱轰轰的又笑成了一团.

此时正有TANG的员工从外头进来,走到他家老总身边:"唐总,都安排好了."素末抬起眼,就见唐总撤退了那个人,转头笑眯眯地看向江玄谦:"江先生,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了,既然大功告成,我们到附近小聚一下如何?""唐总太客气了."

"不不不,哪算得上客气?江先生可是让我们TANG起死回生了,这大恩大德,要搁古代都得让女儿以身相许了!"旁边顿时又一阵咋咋呼呼的哄笑,有人开始调侃起:"唐总您再说,小心尹小姐不高兴了!""就是啊,可别给我们江先生制造家庭问题哪!"自以为聪明的企业家们继续往素末头上戴高帽,唐总连忙笑着摆手:"抱歉抱歉,尹小姐,唐某只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哈!"转头再看向江玄谦时,又恢复回他那一脸十万分的诚意:"说真的江先生,这回您务必得赏个脸,让唐某做一回东啊!"您知道的,但凡衣冠禽兽者,大多热衷于在外人面前维持他有风度有礼节的绅士形象.所以,大了自己好几轮的长辈都这么热情邀请了,绅士哪还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江某人只能欠欠身,彬彬有礼道:"那就先谢过唐总了."只不过他一只脚还没迈出去呢,衣角就被人拉住了——不,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才被大家暧昧起哄过的尹素末.

众人将目光移过去,就见这女子轻轻拉住了江玄谦的衣角,也不管前方已经有人踏出会场、准备赴往下一站,她就是拉住江玄谦衣角:"我想回家了."前方人士步伐一顿.

短短五个字,轻之又轻,却惹得一众人等纷纷皱眉——包括江玄谦:"现在?"素末轻轻点了一下头.

男人看上去并不意外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话,温和地摸了摸她脑袋,就像是在安抚一只心爱却易怒的小动物,他眼底的宠溺未减分毫:"别不懂事,你自己看看现在合适吗?""可我不舒服,想回家."

"说啊,哪里不舒服?说得出,我就带你回去."

素末这下子终于瞪起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是是是,本小姐哪儿都没有不舒服,可本小姐就是不想让你去!

多么任性的丫头!可谁知,这任性丫头竟然把当事人给逗笑了.众人视线的集中处,那被无数人翘首等待着的男子,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没有半点儿谴责意味地弹了弹她脑门:"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点心?"闲杂人等纷纷在心里惊叹:不会吧?江先生这意思难道是……是.

你看,一点儿也不像教训地"训完"过他的姑娘后,江玄谦转过身:"真抱歉唐总,这丫头平时被我惯坏了,这会儿不顺着她,回头又该跟我闹了.""这……"

"唐总,实在抱歉."他得体地欠一欠身.

唐总还能说什么呢?棒打鸳鸯本来就是为人之大忌,更何况眼前这"人"还是自己的大恩人.于是唐老好人只得摆摆手:"哪里哪里?尹小姐这是真性情,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接下来,不出意料地,又是诸位"明白人"的一阵阵附和.

素末不咸不淡地勾了下嘴角.

商场风云诡谲,多少虚虚实实真情假意,不细究,谁又辩得清呢?她没有去附和他们,只看着江玄谦:"要不然你自己去吧,我先回去?"那些"明白人"顿时很明白地笑了起来——

"哪能让尹小姐自己回家啊?没有尹小姐作陪,江先生怕是哪都不想去呢!""难怪江先生平时应酬那么少,看来是有原因的啊!"

"就是啊,我们江先生可是典型的新好男人,不贪杯不应酬……"一群人"轰"地笑开来,原本热烈邀请江某人去"小聚"的一众人等,此时全变成了热烈地欢送江某人回家.

不过最后一句话倒说得不假:平素里的江玄谦,不交际,不应酬,没有桃色绯闻,更别提像这样在大功告成后和雇主们去小聚一下.只是看今天这情况,想来也不是江先生高冷,对这等娱乐不感兴趣吧?恐怕是他身边那女孩儿……叫什么来着?尹素末?是那尹小姑娘不肯让他到花花世界里去"娱乐"吧?

每一场无聊至极却偏偏又推不掉的应酬结束后,江玄谦总在众人心中留下这样的印象.

可事实上,谁也料不到的——

"每次带你出来都这么省事,"司机已将车子开到了发布会门口,两人坐上车、用一扇车窗隔绝了外头那帮明白人之后,江玄谦又摸了摸她脑袋:"下个月还有个聚会,再陪陪我?"素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手:"我实验很多的."

从车外到车内,不过短短数秒,她在角色上已经完成了从"女朋友"到"工作伙伴"的蜕变.此时的尹素末,神色依然寡淡,却已经没有了方才在众人眼皮下的任性和娇憨——那等神色,都是恋爱中的女子才会有的.

"我实验很多的."她还是那句话.

江玄谦眼底盈着深沉的笑意,看起来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可当然,只有素末才知道那笑容根本就和君子和温润全无关系:"小书呆子,该好好休息了,瞧你这黑眼圈重的!"他笑睨着女子眼下那一片逾发明显的乌青,"再这么不眠不休地做下去,早晚有天要累倒."素末咬着唇不语,只是将脸稍稍往旁边转了点,藏不住的黑眼圈成功地消失在他的眼皮底下.

就像以往的每一次,坐上车后,这人总会舒服地靠到皮质靠背上,然后转过头来,笑意盎然地盯住她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的动作.这丫头就是这样,一不留神就要将自己和全世界隔离开来,看上去安安静静的,可谁知道那脑袋里在打着什么小九九?

"坐那么远干吗,怕我吃了你?"

素末有些尴尬地止住了小动作.

"过来."江玄谦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待素末依言坐近了之后,才开口:"说吧,刚刚他们想带我到哪小聚了?"漂亮的手再次抚上她发丝.

也难怪付冉总要在背后调侃他——"咱大BOSS那只矜贵的手啊,从来不会去主动碰别人的,也不知是不敢碰还是不屑碰.结果有天遇到了个敢碰而且又碰得挺顺手的,他就跟个情窦初开的神经病似的,天天给人家碰啊碰、摸啊摸,没完没了了,你说变态不变态?"谁说不变态!

素末咬住唇,作为那个被"敢碰又碰得挺顺手"的当事人,她有些气恼地抚平刚被他揉乱的发丝:"我今天没洗头……"结果小声的咕噜换来了对方似笑非笑的一睨——摆明了不相信嘛!她只好又回到原话题:"他们想带你去TANG附近的那一家‘豪朗’酒店.""哦?理由?"

素末说:"唐总的员工刚进来时,身上还残留了一点Flawless香氛和迪奥真我香水的味道,但站不到几分钟,味道就散了,这说明那些气味是刚刚才沾上的,而且挥发的速度并不慢."素末语速慢慢,口吻亦平常,可她永远比常人灵敏一百倍的嗅觉系统让江玄谦信了这话里的每一个字:"据我所知,Flawless是法国香氛品牌ONE今年刚为豪朗特别调配的香氛,而江海市的三家豪朗里,离TANG最近的那一家,夜总会经理用的就是迪奥真我."分析完毕,她抬头看了江玄谦一眼:"就这样."

可他却突然不说话了,只眯着双桃花眼睨着她.

素末被睨得不自在:"怎么了?"

江玄谦也不说怎么了,只那双眼里带着点令人不安的高深莫测.素末很快就反应过来一定是自己又做了什么惹得这人不痛快了,可偏生不知错在哪,只好心虚地垂下头:"那个,我说完了."江玄谦这才收回目光,从前座的靠背里抽出一份报纸,翻了起来.

沉默就这样,说来就来.素末原本还垂头等着他下文,结果等了大半天,空气里只有报纸翻动的声音.老半晌,她终于悄悄地吁出一口气,却在这时,这人突然又开口:"你怎么知道豪朗的总公关用了迪奥真我?"听似漫不经心的口吻,却令素末心头警钟大响.

男人完全不相信:"谁带你去的?"

他连头也没抬,仿佛真的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问话中涉及的人却让素末低呼: "糟糕,我把钥匙放在小冉包里了!"呵,多耿直的丫头!

"付冉带你去的?"要不是脑袋中浮起付冉的名,她会在这时突然想起来钥匙放在她那儿吗?

素末下意识地猛摇头:"没!我、我……自己去的."

她心虚地垂下了眼,却听得身旁突然一声"啪"——车子开到家门口了,江玄谦重重地阖上报:"你是不是以为她犯错会倒霉,你犯错我就能宽宏大量不计较?""没……"

"下车!"口气里突然添了丝只有素末才听得出的不高兴,尽管,尽管脸上依旧温和而平静.

这人就是这样,永远七分优雅三分邪气,脸上再端一副谁也瞧不出真伪的笑——但凡初见他的,谁不说江先生风度翩翩绅士有礼?可素末不是初见者,她和他共事了两年半,两年半里不知听付冉多少次评价她们家BOSS——"表面之上衣冠楚楚,表面之下衣冠禽兽,可如果身边跟着咱末末而且咱末末还好死不死地惹了他,呵,那敢情是比禽兽还不如了!"而此时,因为两人身上都没有带钥匙,禽兽不如的江某人直接走进了别墅附近的咖啡馆里.素末也不知他要怎么个禽兽法,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咖啡馆正对着江家的后花园,素末曾经听江府的管家钟先生说,江玄谦回国的那会儿,江海商界不知从哪儿听说了"知名策划人江玄谦回国休息"的信息,这厢江玄谦才刚安家到"万花庄园"呢,那厢庄园门前已是商人来商人往,门庭若市.

就因这人令人抓狂的洁癖,每来一波访客,可怜的钟先生就得把庄园上下打扫消毒一次.次数多了,老头儿受不了,恭恭敬敬地给了他家先生提了个建议:"尊敬的先生,要不咱们将隔壁那家咖啡馆买下来吧?腾一间您专用的包厢出来,让咖啡馆的人每天早中晚各消毒一次,您有地方去了,这些人也犯不着天天来家里?"一句话落下,咖啡馆的幕后老板从此成了江玄谦.

可想而知,此时此刻,几乎是在江玄谦甫踏入咖啡馆的第一秒,已经有服务生机灵地推开了他专用的那一间包厢大门:"江先生来啦?"江玄谦朝她笑了笑,略有异籍腔的嗓音听上去低沉而优雅:"谢谢你,小欣."叫"小欣"的服务生只觉得如春风拂面.

难怪人家都说英国男人是全世界最绅士的品种,你看这江先生,哪回不是一朝他打招呼他就一定会回以礼貌又优雅的笑?最紧要的是,他那么大一号人物,竟然还记得住咖啡馆的所有员工名!馆里有服务生说:"就江BOSS那风度和那颜值,要哪天上了电视,我准能舔一整年的屏!"其他人非但不鄙视,反而点头如蒜捣,一个个安安心心地、仔仔细细地、认认真真地,把传说中"洁癖严重"的江BOSS的专用包厢再消毒一遍.

所以进了包厢,洁癖严重的江BOSS永远没有不舒适的感觉,真真正正的宾至如归.

素末闷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大BOSS的光环太耀眼,直到他进了包厢后,小欣才看到这号跟屁虫,连忙不好意思地打招呼:"尹小姐你好!"素末早已经习惯了,朝她笑了笑,正要尾随着江玄谦走进去时,哪知这刚刚还对着别人笑得春风化雨的家伙,竟一踏进包厢就将那"闲人勿进"的牌子又挂上.素末一只脚才刚伸进去呢,就被这冷漠的四个字直勾勾地对到了脑门上,一时间,怔了下——什么意思?

男人已经走到了他的专属座位上,完全没有喊她进来的意思.

素末无语地站在那,想起刚刚小欣和一众服务生眼底坦荡又真实的星星——绅士吗?绅士才怪!明明就是个从头到脚都腹黑到炸裂的家伙啊!

她闷不吭声地盯着那家伙,门里门外,如同楚河汉界.门外的她还傻愣愣地站着,门内的他已经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起桌上的《THE TIMES》,继续刚刚在车上没读完的内容.

咖啡馆的员工除了每天早中晚来打扫消毒、以备大BOSS的时不时到访外,大BOSS常看的报、喜欢的书、常饮的咖啡和红茶,员工们也都一一备着,甚至爱屋及乌,就连大BOSS常带着的尹小姐也有她的专用咖啡杯.

只可惜,此时专用咖啡杯还搁在包厢里,咖啡杯的主人却不尴不尬地站在包厢门外.好半晌,见男人真的没有开口的意思,才有些迟疑地问:"我……是闲人吗?""你说呢?"男人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

"……"素末默了会,又问:"所以,是?"

这下江玄谦连话也不回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态度,素末自嘲地笑了一下,默默转过身.

谁知走不到两步,身后的人又开口:"让你走了吗?"

"既然知道自己‘闲’,还不过来煮咖啡?"

无语问苍天!人家说伴君如伴虎,她倒好,伴君如伴一头狡猾的老狐狸,分分钟都得殚精竭虑地揣摩圣意,否则分分钟出局.

包厢小小的,里头的咖啡豆却不少,除了他偏爱的蓝山外,还有她喜欢的摩卡,以及炭烧啊,曼特宁啊……林林总总来自世界各地的豆子排了一整排.

记得上回她惹他不高兴时,这人也是口口声声说"过来泡咖啡",于是耿直如她,当真又是动手磨豆又是烧水煮咖啡,从他最爱的蓝山煮到最讨厌的炭烧,结果煮一杯,他就说一句"今天不想喝这个",再煮一杯,他又说一句"今天对这个没兴趣",煮啊煮,煮到最后,那杯炭烧都还在壶里呢,素末正要倒出来,那人却突然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回家吧."长腿一跨,走出包厢,徒留下目瞪口呆的她.

那一晚,钟先生颇为同情地将素末拉到了边上:"尹小姐请听我一句劝:老钟我可以百分之两百地肯定,我们家先生对于捉弄您这件事,始终保持着最高级别的兴致.所以,保重吧,好好保重."说着,同情地拍了拍她肩膀,拍得素末心底一阵阵恶寒.

想到这,再一想方才在车里时这人分明已经露出了不悦的前兆,素末还是决定以史为鉴:"今天想喝什么?"江玄谦的眼神里有一些取笑:"怎么?这回吸取教训了?"傻孩子,这颗脑袋瓜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呢?要捉弄你的人会因为你做足了准备而放弃捉弄?他随口道:"蓝山吧."于是十分钟之后,当素末捧着一杯热腾腾的蓝山来到江某人面前时,他连看也没看一眼:"我说了要喝这个么?""是啊,你刚刚……"

"换摩卡吧,你不是喜欢摩卡么?煮两杯一起喝."

素末目瞪口呆地杵在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哦"了一声,可郁闷地走了两步,又踱回来:"确定是摩卡吗?确定?"言下之意:禽兽你可别再骗我了!

江禽兽说:"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吃饱撑着坐在这逗你?"素末这才抱着那杯仍冒着热气的蓝山返回去.

"摩卡?弄错了吧,这是你喜欢的,不是我."

太!过!分!了!他就是吃饱撑着坐在这逗她啊!

"你刚刚明明说要喝摩卡的,我还特意确认过了!"这个人真是、真是太讨厌了!

素末端着那杯被嫌弃的咖啡,气恼地瞪着眼站在他跟前.要不是念着这人给她投资了那么大一个调香室而且还动不动就威胁说要收回去,她才不会站在这凭由他嚣张!

可嚣张的某人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嚣张,呷了口温柠檬水,搁下报,江玄谦又罩起他那副讨人厌的优雅微笑:"怎么,不高兴了?""换了你,你能高兴吗?"

"换了我?"他轻哼一声,眼角眉梢里仍是一贯的慵懒与优雅,气质像足了一头蛰伏的豹.

此时这头豹恰好从这傻孩子口中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于是从容地接过话:"换了我,可不会像你这么不识实务,一边享受着别人的投资一边阳奉阴违.你刚住进‘万花庄园’时我们是怎么的约定的?‘因为庄园主人有洁癖,在庄园里居住的人,绝不许去酒吧夜总会KTV等不洁净场合’,现在呢?出尔反尔的帐我还没和你算,你倒是先闹上脾气了?""一码归一码……"

"谁跟你一码归一码?我现在就想跟你算这一码,自己说,谁做错了?"一句话说得素末耳骨微红,可又忘不了刚刚才被这个人戏弄过,到底意难平,只好咬着唇,倔强地站在那.

"说啊,怎么不说了?"

素末依旧闭口不语,眼观鼻,鼻观心.

江玄谦突然弯了弯唇角.

看这丫头紧抿着红唇的倔强模样,挺莫名的,他就想起了睿睿在英国别墅里养的那只小松鼠:小家伙明明怕他怕得要命,可就是喜欢悄悄地跟在他身后,眨着双无知的大眼睛无知地瞅着他.有时他被跟烦了,拎起小松鼠的脖子就把它给扔出去,结果隔天那小东西再见到他时,就是这么一副委屈又充满控诉欲的样子.

呵,人类进化了几千年,可从本质上,和动物还是脱不了干系的.比如有人天生就是优雅危险的非洲豹,有人是自由却凶狠的鹰,有人则是宜室宜家的小松鼠,弱肉强食,生生不息.

他似乎觉得挺有趣,神色不知不觉地柔和了下来,一只手将她拉坐到自己边上:"说吧,付冉带你去夜总会做什么?"结果一问到付冉,末末浑身的警惕细胞就一颗颗打开来,又变得不那么像小松鼠了:"我刚说了,不是小冉带我去的.""哦?"

小姑娘睁着大眼说瞎话,一副以为自己不承认对方就拿她没办法的傻样子.

江玄谦轻笑了一下,也没理她了,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拨下号:"Joe,停掉付冉这一周的工作,让她回家休息."素末瞪大眼.

电话那头的Joe和付冉关系不浅,一听,比素末还着急:"我说哥,你这话没毛病吧?我们小冉马上就要开新装发布会了……""没毛病.""滴"的一声,挂电话.

从头到尾不过半分钟,这人从容地断掉了当红设计师付冉整整一星期的工作.素末简直不敢相信:"江玄谦!"他微微一笑,收起手机,没事人一般,只是又问了次:"说吧,付冉带你去夜总会做什么?"素末真是要气炸了:"这么可恶的命令都下了,还想让我告诉你吗?想得美!"禽兽!

"很好,"禽兽点点头,也不恼:"听 Joe刚刚那意思,付冉的新装发布会很快要开了是吧?你说这发布会要是突然被老板喊停……"电光石火只一瞬,就在江玄谦的手再一次握住了手机的那一瞬,一只纤手冷不防地按住他:"等一下!"两只叠交的手掌,纤细与厚实,柔弱与刚劲,真是奇妙又美妙的对比.

江玄谦不动声色地弯了下嘴角,然后,听到她说:"我告诉你.""其实整件事都是我拜托小冉的,真的,她就只是陪同而已.""哦?"

"之前微博和朋友圈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豪朗怪事’,你知道吗?""嗯,然后?"

"然后,我怀疑怪事和豪朗里用的香氛有关."

"豪朗"的那桩怪事他是知道的,不止他,估计江海市所有刷过微博玩过微信的人都知道:某个深夜,一群酒足饭饱的客人从豪朗的夜总会里出来后,竟一个个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赏给了豪朗外头的乞丐.那幸运的乞丐十几分钟里就从身无分文变成了几十万富翁,原本吃瓜群众们还以为这是有钱人在炒作呢,结果第二天,有钱人们便集体聚到了派出所,要求警察叔叔替他们追回那几十万.

他们的说辞是什么?呃——"我们当时全是无意识的!""回到家后才发现钱包没了." "真的,特别奇怪,警察先生,我们该不会是被那个乞丐催眠了吧?"呵,乞丐要是懂催眠,就用不着在豪朗外面要十几年饭了!

可如今,他眼前这小东西竟然用十万分笃定的口吻同他说:"你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那款Flawless吗?其实警方过去调查时我和小冉就在豪朗附近,溜进去巡了一圈后发现,并不是每一个包厢都用了Flawless:最靠近厕所的那间用的是一种和Flawless非常相似的新型香.Flawless的前调是法国蔷薇混合栀子花、中调是小豆蔻、风信子混合一点儿香草,可那款新型香,"她蹙起眉,迟疑了一会儿后,才慢吞吞地说:"我总觉得,应该是在Flawless的基础上,又添入了什么."可,是什么呢?

到底添入了什么?乱人心智,催人浮想,以至于连她这一只鼻可分辨出近万种气味的人都迷惑了,以至于从里头出来的客人纷纷发了善心,将身上的钱都掏给乞丐?

素末满脸沉思,男人也满脸沉思.只不过她沉思的是那夜与Flawless相似的奇怪香气,而他,沉思着——她事发时"刚好"就在豪朗附近?特意为了个不相干的事偷溜进夜总会?而且在事后,如不是他以付冉相要挟,这丫头已打定了主意瞒着他?

威逼利诱也好,寻根究底也好,都是谈判胜利的最初级法宝.可在某些有趣的关键事宜前,江大神更享受的是以静置动,让对方主动交代出所有有趣的关键环节.

所以,也不急着追问了,重新拿起报纸,他拇指在素末额前温和地蹭了下:"好了,不折腾你了,去给我泡杯红茶过来."素末松了一口气.

包厢里的红茶就一种,江大神最喜欢的那一种——武夷山产的金骏眉,香气清爽纯正,喝起来又绵又滑又顺口.从前在英国时他还常常会饮英式红茶或印度产的大吉岭,回到闽南后,临乡新鲜温润的金骏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送到"万花庄园"来,新鲜温润地统领了他味蕾,以至于现在一说到红茶,江玄谦喝的就只有这一种.

很快茶香便掩过了方才残留的咖啡香,渐渐浸入了人的嗅觉神经.

在末末将热茶倒入一双色彩明艳的汝瓷茶杯时,江玄谦的声音正好从报纸后面传过来:"说到红茶,我倒是想起了你们江大从前有一位很有名的调香教授,听说她生前曾经以红茶为灵感,替英国一家香水公司调过好几款香水,款款都是经典之作,你听说过她吗?"素末握着汝瓷茶杯的手一顿.

还好在男人发现她的异样前,包厢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成功盖过了两人原本的话题.

奇怪,咖啡馆里几时有过这种众声喧哗的场面了?素末侧起耳,让包厢外此起彼伏的讨论一波波地传入了她耳朵——"哇,快看,是娉婷诶!"

"而且,她身上真的有百花的香气诶!"

沁人的芬芳从包厢外面飘过,随着过路女子袅娜的身影,一缕缕湛入了她过于灵敏的嗅觉系统里.

那是素末最熟悉的香,很稳定地混合了百合玫瑰茉莉等常见花种的香气,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在嗅觉系统触到了这沁人心脾的气息时,她往隐蔽处一移.

身后男子原本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聊着,这会儿不知为什么,突然也不说话了.素末转过头去,就见他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包厢外——众人目光聚集的那一处,袅娜女子款款地路过包厢门口,走到了咖啡厅中央.

他含笑的目光一路追随着那道袅娜身影.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场面,素末心中突然有一种种很不好的预感.

而下一刻,江玄谦按下了服务铃.

"江先生,"小欣应铃而入:"有什么吩咐吗?"

他的目光还没有从包厢外头移回来,只是吩咐小欣道:"替我送一杯‘龙舌兰日出’过去."人未动,手未指,服务生却已经心领神会,明白大BOSS让赠酒的人是谁.

在他目光的集中处,袅娜女子正娇笑着和一桌子粉丝合影.江玄谦颇有兴致地盯着她,许是感觉到了这一边的注视,那女子转过头来,就看到这间隐蔽包厢里坐着名英俊的男子,见她转过脸时,朝她微微地一笑.

只一笑,无数流光风华倾泻而出,惊艳了这个平凡的傍晚.

真的,竟就这么呆住了.这边笑意昂然的男人依然紧紧盯着她,同时吩咐小欣道:"还有,从今天起,她的单都记到我账上."敛了一眼别有深意的笑,他将不菲的小费送入服务生手里:"明天,我要她所有的资料.""你……"来不及遮掩的震惊神情,自素末脸上展开来,恍然之间,掌心一松,杯中茶水尽数洒到了地上.

江玄谦这才回过头来:"傻孩子,这么震惊做什么?"

他眼底笑痕未退,正视着她脸上写得清清楚楚的震惊——是,她是震惊的,不仅震惊,眉眼之间似乎还闪过了某种受伤的神色.

小欣已经笑盈盈地拿出了手机,不必等到明天了,现在她就能向这位慷慨的BOSS做最详尽的汇报——"尹娉婷,江海大学化学专业的大四生,专业方向为香水调制.其父是江海大学生物化学学院的院长,母亲是江海大学调香实验中心主任,从一年前起开始在网络平台上做直播,教粉丝化妆、穿衣和挑选香水.因出身于书香门第、外形美艳,也因最近被众多大V爆出她天生自带百花体香,如《还珠格格》里那一位神奇的香妃,一时间,这奇女子火遍了网络……"呵,原来,是时下最流行的"网红"啊.

他满意地点点头,尽管知道消息都是百度上来的,江玄谦也不觉得那小费被浪费了:"父亲是江海大学的院长?母亲是实验中心主任?"挑起一根眉,他玩味地咀嚼着这个有意思的身份.

小欣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在揭示素末反应突然这么不正常的原因,他转过头:"这么说来,该不会就是你那同父异母的姐姐吧?"素末只觉得一切那么荒唐.

他眼里一片深沉的笑:"有意思了."

可不是么?包厢里一个尹院长的女儿,包厢外又一个尹院长的女儿,只是里头这小的淡漠低调得不讨喜,外头那大的却颇有点恃宠而骄的习性——尹院长啊尹院长,这么厚此薄彼,您老人家可真有意思!

如同猎人相中了完美的猎物,他站起身:"你先回家吧,就跟钟先生说,晚上不用煮我的了."优雅的举止里带着某种胜券在握,小欣一看便知大BOSS的言下之意:"江先生真是好眼光啊,尹娉婷可是女神级的人物呢!""是吗?"素末还在错愕中,那神色尽数被纳入了他眼底.只见江玄谦嘴角微勾,慢条斯理道:"我也觉得挺漂亮."眼里一抹胜券在握的笑痕,那样满意,也那样危险.

素末胸中陡然升起了一丝凉意:"你该不会是想……"他微微一笑,深杳双目截住了她从震惊渐至黯淡的眼,声音低沉——"是,我想."

她认识他近三年.三年里,他身边没有任何亲密伴侣——因为江玄谦有严重的洁癖,熟识他的人都知.

因为有严重洁癖,江家上下,除了管家和极讲卫生的钟点工之外,再无其他下人.

因为有严重洁癖,江玄谦生人勿近,但凡有不识相的女子妄想靠近他,下场都凄惨无比.

因为有严重洁癖,他甚至在回国前就到孤儿院领养了一名小混血儿,因为——"想来我辈子是和女人无缘了,为了防止江家绝后,钟先生,我们到孤儿院挑个干净的孩子吧."什么时候管家钟先生还栩栩如生地向她描述过当年收养睿睿的情景.

可今天,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就因为在咖啡厅里见到了当红的网络女神尹娉婷,他打破惯例,从不主动接近陌生人的江玄谦,就这么朝那杯龙舌兰日出走去.

几天后,江海市满城风雨,只因新晋网红和C&J大BOSS的恋情.

其实一名网红再红,也红不成翻天覆地的效果,可偏偏这回她的绯闻对象是江玄谦——大名鼎鼎的策划品牌"C&J"创始人,知名设计师付冉的老板,一只手不知包装过多少名人和名牌、策划过多少震惊中外的营销案,最紧要的是——这人万花丛中过,可从来从来,也没让自己沾过一片叶子.

可如今竟栽在一名网络主播的手上?

付冉来到万花庄园时,整个人几乎是震怒的:"我不同意!大BOSS,你不顾C&J的形象跑去泡一名网红,OK,我是员工,我管不着.可下季度的发布会倾注了我们工作室多少心血你知道吗?我花高价请国际名模来走秀,可你现在让一个网红也一起来走T台?来当我新装发布会的模特?呵,我们家T台还真好逛啊,开什么国际玩笑!"星期天下午一点钟,庄园里的老管家在睡觉,小朋友在睡觉,末末也在楼上睡觉,好不容易偷了个浮生半日闲,谁知一本《易经》读不到两页,刚刚才在电话里拒绝过他、同时也被他拒绝了她的拒绝的付大设计师就怒气冲冲地闯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好"搭档陆乔久.

江玄谦瞥了眼这一双贸然闯入大厅的男女,然后,没事人一样地垂头,继续看他的书.

"没和你开玩笑,"他将《易经》翻到下一页,不轻不重地说:"这是老板的命令.""可如果我不执行命令呢?"

他这才轻蹙了一下眉,却不是因为付冉的不服从.

虽说付冉是他与Joe一手捧起来的——想当初,当付冉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设计师时,Joe在伦敦时装周外看到她披着块不知什么风格的破布并自诩曰"行为主义",这两个臭味相投的人就迅速走到了一起.当然,过程至今复杂得让人难以启齿:主要是他那好搭档一见钟情地陷入了爱河,可这女人用一句"我只是暂时性地对你的好身材感兴趣",便在那一整夜的"感兴趣"之后,很行为主义地准备和Joe撇清关系.天亮说再见嘛,时下人不都是那样的?可表面上时尚到炸裂的陆乔久骨子里竟一点也不时尚,为了保住联系,竟回来同他说:"哥你看这市场,服装产业多火啊!不行,我现在就想开家服装公司,捧个超级设计师!"江玄谦哪会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只不过难得看他对一个女人那么上心,也懒得阻止了,随了他去.于是一贯捧别人和别人家品牌的"C&J"开始捧起了自家产品,服装工作室上了轨道后,在Joe的推动下,付冉的名号开始火遍全世界.

当然,最紧要的是,她自己也有才华.

有才华的人多数龟毛,说好听点叫"有个性",说难听点,那叫"情商低".这不,情商低如付冉,仗着有Joe撑腰,此时正不要命地在大厅里指手画脚,音量高得整栋楼都听得到.

江玄谦蹙起眉:"楼上还有人在午睡,没有其他事的话,Joe,把你的人带走."付冉简直被气笑了:"大BOSS原来还知道要关心午睡的人!"一本杂志被她从包包里抽出来,"啪"的一声,扔到了大BOSS面前的木桌上.色彩鲜艳图文并茂的娱乐杂志碰到了红茶杯的杯垫,茶水溅出,沾湿了封面上男人英俊的脸.

那是一对形容亲密的男女——近来被炒得很热闹的网红尹娉婷正亲昵地挽着江大神的手,旁边再附上一列混账的配文:"知名策划人与网红主播热恋的消息不胫而走.这一回,向来低调的江大神竟没有否认恋情……"见鬼的"没有否认恋情"!

付冉的脾气本来就火爆,当事人这不在乎的模样更是让她心火直往上窜:"好,我不说那些没用的,就这个,"她长指指向了封面上的女人——笑得殷勤又妖娇,向来恃宠而骄的神情里现下又添入了某种小人得志,明眼人随便一看也知道这份"志"来源于谁.

付冉越看越扎眼:"大BOSS,你明知那网红是末末同父异母的姐姐诶!欺负了她十几年诶!最后甚至还母女同心将她赶出家,可你现在竟然当着末末的面做这种事,良心不会痛吗?"谁知都已经被安上这么严重的指控了,禽兽他还是头也没有抬一下:"哦?你觉得那东西我有?""SHIT……"

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咳,从头到尾只挂着一脸邪笑看好戏的Joe出声了,拽了下付冉的手:"我们末末睡醒啦?"声音似在招呼那头的素末,更似在提醒这头的付冉.

付冉暗叫了一声"糟",转头,果然就看到好友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穿戴完整,抑或者,她压根儿就没有睡着也不曾脱过外衣?

一看到当事人,付冉的气焰反倒是焉了,明明素末神色淡然,一眼也没往那本暧昧的杂志上看,可付冉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侧了侧身,下意识地挡住了那杂志:"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还这么早.""要去一趟学校,约了人了."素末朝她一笑,走下楼梯时,众人都看到了她背了包穿了鞋.也不知是无意的还是有心想结束眼下的剑拔弩张,素末拉了拉付冉:"要走了吗?能不能载我一程?""虽然本来没打算这么快走,不过既然你需要我,我这就去开车."付冉伸手揽住她的肩.

因为个头高,两人在一起时,她总习惯性地扣住素末细细的肩膀.两名女子两种风格:付冉是高高瘦瘦的欧美风,一米七几的身高,深邃的五官,一身在加勒比海沙滩上晒出的蜜色肌肤,一头长卷发永远散漫地披着或者随意挽成髻;素末则是白,娇小的纤细的白,干干净净的,五官不特别深邃,却也俏鼻大眼红唇,尤其那一头黑发软软地披到了肩头上,那触感,总让江某人的洁癖手流连忘返.

其实随便来个人都会觉得付冉看上去更亮眼,可此时的江玄谦只觉得她搁在素末肩上的那只手挺碍眼.

这下子,他终于抬起头来,往素末的肩头看去.

对面的Joe贱兮兮地笑了起来:江大神哪江大神,终于舍得抬头了吗?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呢?

不过他什么也没来得及说,江大神已经先开口:"慢着."这下不只抬了头,他直接踱步到素末面前,不着痕迹地推开了付冉粘在末末身上的手:"脸色怎么这么差?生病了?"一只手习惯性地就要探向她额头.

可素末却往旁边侧了侧,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没有,这两天没睡好而已."那手堪堪地晾在了空气中.

"这么酷干什么嘛?我哥这是关心你诶."Joe看到他家合伙人好像挺自然地收回手,在心里狂笑了一阵后,开始打起了圆场.

当然,虽说是打圆场,可你听这字里行间,哪个字不带着浓厚的幸灾乐祸?"你别看我哥平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昨天还吩咐老钟呢,说你最近调香调得疲劳过度眼圈发黑、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让老钟给你抓紧时间补一补……""就你话多."淡淡的来自于沙发的声音,原来是江玄谦退回到沙发上了.

素末没接这茬话,看上去也压根儿没领情,只是朝Joe点了点头:"那我们先走了."声音依旧柔柔的细细的,却不知为何,充斥着冷漠的疏离感.

"看来小姑娘真的生气咯,"等人走远了之后,Joe笑眯眯地蹭坐到他哥身边,推了推他:"怎么办?"江玄谦没理他,又拿起那本《易经》.

可当然,Joe才不会放弃,笑眯眯地往他身边更近地坐过去:"你说你,没事儿和那网红搅什么嘛?这下把咱末末都给气到了,你看看她那脸色……""什么时候我捧个人还得看她的脸色了?"

是啊,不用看人家的脸色,可你倒是瞧瞧自己刚刚是什么脸色!

当然这么打脸的话Joe可不敢当着大神的面直接说,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蓝眼瞳,挺委婉道:"我这不是担心咱末末嘛?你看她那小身板弱得,一副面黄肌瘦发育不良的样子,现在再被你这么一打击,啧啧啧……""闭嘴."

"行,行,我闭嘴."Joe使劲憋住笑,端端正正地坐在江大神身边,不一会儿,又斜过眼去瞧大神看起来云淡风轻的表情.

也难怪付冉总要说这家伙的出生是用来搞笑的:明明是传说中最绅士高贵的英国人,据说他妈妈那边还混了点贵族血统,可奈何为人秉性全遗传了他那来自中国的爸,一笑起来,话一说出来,萌贱萌贱的样子简直白瞎了他那一张帅气的混血面孔.

"我说哥,"这么静了几分钟,Joe又坐不住了:"讲真咱这样对末末好像不太厚道吧?你看,她两年前才被那个尹娉婷和尹娉婷她妈给赶出来,你两年后又和尹娉婷……"他用两手食指比了个点点点点点.

江玄谦这才搁下书:"对她好有用吗?白眼狼一个!"

江玄谦没有说话了.一阵风吹过,窗外万花香又起,争先恐后地从敞开的后门口挤进来.

他转头看向那一片绽得正怒的姹紫嫣红:百合开得清新,木槿绽得娇美,一串红盛得鲜艳又热烈,只薰衣草的那一片,近几天突然少了不少.据钟先生说,是被那小东西摘去做精油了.

良久才回过头来,江玄谦重新拿起书,淡淡道:"下周回伦敦时把我妈的病例也一起带走,还给Dr Smith.""为什么?好不容易才要来呢,现在为什么又要还给我妈?"他眼睛眯了眯,看不出是喜是怒,话中意思却是对上了方才那一句"白眼狼":"你口中‘面黄肌瘦发育不良’的丫头昨晚去翻我抽屉了,你说,她想要什么?"

"什么?你去翻大BOSS的抽屉?找死啊你!"付冉一不小心踩狠了油门又速速踩刹车,只差没撞向前头的车辆,"尹素末,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那头禽兽心机那么重,没准儿书房里就装了百八十个监控器呢!你做事能不能用点儿脑子啊?更何况你就这么确定他真有你想要的东西吗?"素末被这一下油门一下刹车晃得七晕八素,知道付冉脾气暴躁,也没急着再说,等到车子和她本尊都平静了之后,素末才低着声说:"这几天难受.""为大BOSS和尹娉婷那事?"

她摇头,可细细一想也不是全然没有的,最后只能讷讷地看向窗外:"听我奶奶说,我爸这几天状态不太好.""状态不太好你就去翻大BOSS抽屉?你以为那禽兽是医生还是他抽屉里有药啊?""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妈妈还活在这世上,应该不会是现在这种场面吧?""……"付冉喉头紧了紧,一时间,也没话了.

其他人听不出这上句下句之间的逻辑,可付冉到底不是其他人.静静地开了几分钟车之后,她问素末:"你大周末的跑来学校,该不会就是为了你爸吧?""嗯,今天是他的生日,我给他调了瓶薰衣草精油."素末隔着一层帆布,抚了抚包里的精油.

尽管帆布包的拉链拉得紧紧的,精油盖子也封得紧紧的,但因为过于敏锐的嗅觉,她一路上总闻得到包里隐隐的芳香:薰衣草为主调,同时还掺入了少许安神催眠的迷迭香.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宁静与安详的睡意迎面扑来.

付冉没那么好的嗅觉,自然什么也没闻到,只是一听说她来送礼,脑中便浮起之前见识过的尹爸:"既然是送礼物的,那今天可得好好说话了啊!"她口气听起来有些不放心,"嘴甜点儿,多顺着他点儿.你爸那人其实没什么的,就是爱面子、容不得别人反驳他,哎,话说回来读书人都那样,你懂吧?""嗯,我知道."

付冉无奈地摇摇头,和校门口的保安打过了招呼后,将车开进去,停到了办公楼下.

江大的周日下午永远是教职工们最忙的时刻,学生们不用上课,可老师们通通得到办公室报到,只等着下午两点钟例会的到来.

好友离开后,素末又在办公楼下坐了许久,直到办公楼里开始有老师走下来,才起身,往楼上走去.

院长办公室里一如既往,在散会时充斥着尹院长和老师们谈话的声音——"院长真是好福气啊!咱娉婷不仅漂亮还这么孝顺,这不,过个生日,又是送补品又是送按摩仪的,高兴吧?"素末原本已经走到了门口,一只手正抬起,准备敲门时,却被这句话生生喊停了动作.

室内的欢声笑语继续传出——

"可不是嘛?我们这一伙人都说啊,学院里最幸福的当属院长了:夫人貌美,女儿孝顺,现在就连未来女婿也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呢!""说到这个,我们娉婷可真是太有福气了啊!听说今晚那位江先生还打算过来接院长和娉婷一起过生日是吗?"素末的脚步原本已经停下来了,可听到这句话,竟生生往后倒退了两步——江先生?来接爸爸过生日?因为尹娉婷?

可那所谓的江先生不是洁癖最重最讨厌在外面吃饭的吗?就算出门应酬,也几乎从不会动筷子,所以从前的她才需要一次又一次装生气扮任性,好把那"对小女友宠得不得了"的男人从饭桌上带走.

可如今,风水轮流转,竟是他自己提出吃饭的要求?

讨论声继续传出,一波又一波——

"看样子我们娉婷爆红是指日可待咯!"

"可不是么?那位江先生好像是特别有名的策划人吧?我记得付冉就是他一手捧起来的!""是啊是啊……"

整个办公室里欢声笑语,很显然,她来晚了.

尽管大中午的便搭着小冉的车来学校,尽管一见到散了会的老师下楼便立即赶上来,可晚了,终究还是晚了.

虽然晚,却仍听到了不应该听到的话.

尹院长的声音在这众声喧哗中响起时,素末已经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这会儿,终于转过身,静静地离开了办公室——"大家过奖了、过奖了!只可惜啊,好的只有娉婷,另一个女儿就和她妈一样,成天只知道惹我生气……"她自嘲地笑了一下,下了办公楼路过垃圾桶时,将手中精致的玻璃瓶扔了进去.

走廊深幽而曲长,散发着细微的尘土气息.时值正午,日光一缕一缕地透过树荫挤进来,在地上留下了浅浅深深的光影,却仍是冰凉.

那玻璃瓶撞进垃圾桶时,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哐",瓶盖被砸开了,薰衣草的香气开始散散漫漫地弥漫在周遭——"你爸最近精神不太好,听说晚上不是失眠就是做噩梦,末末,趁着他生日回去看看吧.奶奶知道你委屈,可父女俩老这么僵着算怎么回事啊?"几天前在电话里,奶奶曾这么劝过她.

所以她将万花庄园里所有具有宁神功效的花都摘了下来,对比,配制,研磨,整整三天几乎不眠不休,调出了这瓶宁神的香精.

却忘了时至如今,世上还有娉婷,补品和按摩仪.

正如妈妈过世时,在她和爸爸理应最悲伤最低迷的时刻,她竟然不知,这世界上其实还有他的另一双妻女.

走出树荫茂密的长廊,夏末耀眼的日光猛烈地朝人罩过来,素末猝不及防地被罩得眼前一黑.

"同学?同学你没事吧?"身后有人迅速扶住她.

原来是她一个不留神,往后踉了一跄.

这一跄,就给她跄出了个满眼晕花,外头金黄的日光一瞬间全成了惨兮兮的白——是,贱Joe的乌鸦嘴终于应验了!那一瞬间,素末只觉得眼前忽而白忽而黑,被身后的女同学扶住时,整个人软绵绵地出不了一丝气力.

"我扶你去医务室."女生当机立断,"来,慢点,这边走……"素末迷迷糊糊地跟着她的脚步,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只是模模糊糊地跟着走,模模糊糊地躺到医务室,又模模糊糊地听着她说:"我打电话叫你室友过来……"她闭上了眼睛.

  黑大有个女生自创歌曲第一句是 当我还是一个人流浪在街头 是什么歌?????求大神

貌似没歌名(自取呗《当我还是一个人游荡在街头》) 这是歌词 当我还是一个人游荡在街头, 而你却像个身影跟随在背后。 天黑了,我笑了, 这条街,他无人来过。 想着你默默的看着离群的海鸥, 没有你整片蓝天也不再明亮。 自从,你走了;我的心凉了。 倦了,那就一个人过。 你说寂寞可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的狂欢。 你是怎么了,丢了一颗心,那又怎样 你是怎么还在原点,全都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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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位大神给我一个动态图片一只狗在主人怀里待着好好的过来一只猫轻轻的拍它狗回头问干啥猫猛的拍了一下说你是煞笔... 哪位大神给我一个动态图片 一只狗在主人怀里待着好好的 过来一只猫 轻轻的拍它 狗回头问 干啥猫猛的拍了一下说 你是煞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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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在发一下呗 这个怎么 看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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