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答》左家成亲一言九鼎打一生肖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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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冰虚弱的坐在床上,挥动着手中的铅笔。“妈,不要动!”她略带严厉的说,神情专注。  “小冰,不要太累了……”夏妈妈慈爱的说。  “妈,我不累!”夏冰说。口气虽然倔强,可依旧能感觉到她的疲惫。  沈俊凯走了进来,面带微笑,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  夏冰看到他,显得有些惊愕,手中的铅笔不听使唤的划了一道。  夏妈妈注意到夏冰的表情,回头一看,见是沈俊凯,喜悦的说:“小沈来了!你们聊,我去打壶水……”  “妈……”夏冰拖着长调叫了一声,“我还没画完呢!”她的脸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夏妈妈却没有理会女儿的撒娇,从沈俊凯身边径直走过,拍了拍沈俊凯的手臂,眼圈红了。沈俊凯小声的叫了一声:“阿姨……”  夏妈妈出了病房,将门顺便合上,自己抑制不住的失声哭了起来。她认为做妈妈的不该太炫耀自己的女儿,可这个女儿竟是十全十美的!做妈妈的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女儿费过心,日子过得苦了些,也是值得的。她盼望的就是等女儿学业有成之后,找个安稳的小伙子结婚,从此之后母女二人也算是有了依靠。  女儿眼光不差。沈俊凯,长得一表人才不说,家境也好,难得的是对夏冰更是一心一意。她这做妈妈的,是一百个满意。眼看着就要准备结婚,夏冰却检查出患有白血病!  她只怪自己命不好,丈夫死得早,好容易等得女儿长大了,却又得了绝症。她真愿意生病的人是她,夏冰已经找到了好归宿,她也能放心去了……  沈俊凯将玫瑰插了起来,换下那一束已经凋谢的百合,坐在了夏冰的床边。他握住她的手,轻声问:“感觉怎么样?”  “还好……”夏冰说。她拿起手中的画板,问:“画的如何?”  “很好!”沈俊凯说,“你画的一向很好!”他满含爱意的抚着女友的肩膀,“只是别太累了。”  “你都跟我妈妈一样了!”夏冰轻快的说,“我总得有点事情做……”她明亮的眼睛忽然黯淡下来,“我想为你们每个人都画一幅肖像,等我走了,烧给我,好不好?”她淡淡的笑着,凝视着沈俊凯。  “不许瞎说!”沈俊凯谴责道。  “亏你还是学生物的!”夏冰打趣着他,“生老病死,这是人生规律……”  “那你还迷信?”沈俊凯反唇相讥,“烧给你!?”  夏冰不好意思的笑了,“谁知道下面会是什么样子呢?也许真的有灵魂呀,天堂呀,地狱呀,又没人告诉过我!”  沈俊凯也被她逗笑了,说:“要是真的有,你就一定要回来告诉我……”  “呵呵……”夏冰捂嘴笑着,“你不怕被吓死?还想人鬼情未了呀!”  “好了——”沈俊凯喜欢夏冰的乐观,可他此时有点害怕,害怕犯忌讳,就及时打住了夏冰的话。他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蓝色小盒——  夏冰的心怦怦跳得厉害,她猜到那里面的东西!  “别——”她叫道,在沈俊凯准备打开它的时候。  沈俊凯没有听她的,打开小盒,钻石的光芒照亮了夏冰苍白的脸——她流下泪来,扭头说:“沈俊凯……”  “夏冰——”沈俊凯拉起夏冰的左手,“有人告诉我,每个女孩见到蒂凡尼都不会拒绝,我知道你也不会。”他将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嫁给我!”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陈述句。  夏冰泪眼模糊的看着他,低声说:“可是也有人告诉你,戒指是不能随便送人的,更不能随便套在别人的无名指上。”  “我知道……”沈俊凯说,“因此我把这枚戒指送给这辈子我最爱的女孩!”  夏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摩挲着手上的戒指。沈俊凯抹去她的泪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夏冰,我还准备了玫瑰,你别想挑出毛病,不嫁给我!”他恨恨的在夏冰的耳边说。  夏冰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微笑着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真希望这一刻的美好,能够永恒!  一阵急促的救护车的警笛打断了二人的甜蜜时刻。  夏冰擦了擦泪水,多愁善感的说:“不知道谁又发生了不幸?”自她住进医院以来,每当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她就难过的要命。生命太脆弱了,她常常这样念道。  沈俊凯早已习惯她这样偶然的感伤,没有说话,只是帮她又擦了擦眼泪,将她靠在怀里。  当送药的护士告诉夏冰,刚刚送来的那个女孩,是一个试图用小刀结束自己生命的年轻女孩,她的眼里则充满了愤怒!  “怎么能这样不珍惜生命呢!”她愤慨的说。  沈俊凯递给她一个削好的苹果,安慰她:“别担心,自杀的人在生命垂危之时,才会意识道生命的可贵,因此他们会使劲挣扎,让自己努力活过来!以后,就会学会珍惜自己的生命了!”  沈俊凯给出的这个专业的解释对夏冰起到了不错的安慰作用,她咬了一口苹果,“不知道什么原因能让她做出这么傻的决定!”  “听说是因为失恋!”护士说。她一脸艳羡的看着二人,“谁能像你们这样,一直这么好呢!”同时她注意到了夏冰手指上那枚闪闪发亮的戒指,惊喜道:“哇……你们要结婚了吗?”  沈俊凯淡然一笑,“是啊!”  夏冰则不好意思的吃着苹果,不时的向沈俊凯投去热情的一瞥。  “恭喜你们!”护士说。  “谢谢!”二人同时回答。  “吃喜酒的时候,可要记得叫上我!”  “一定一定!”  护士走出病房的那一刻,也在心中为这一对恋人暗暗祈祷,“快点为夏冰找到合适的骨髓配型吧!”  夏妈妈的骨髓不合适,而夏冰的爸爸又早就亡故了,她也不可能再有一个亲生的兄弟姐妹,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日渐完善起来的骨髓库。  可是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与寻找的过程中,夏冰的病情日益严重。第三次化疗后,她的头发几乎全部掉光了,大热的天,带着一顶厚厚的假发。她自我解嘲说:“现在我想留什么发型,就能立刻换一个了!”她的乐观与积极,令这里的每一个医生、护士感动。  可是这样的热情究竟抵不住病魔的侵扰!也许她就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在人间播撒过温暖后,就要被上帝无情的召回!  吃完苹果后,她感到精力格外充沛,也许是爱情的神秘力量!她画好了妈妈的肖像,又为沈俊凯画了一幅(尽管他已经有许多幅),她还为她的主治医生、护士都画了肖像。那一天的病房里,住着的根本不像是一个濒临绝境的病人,而像是一个病愈出院准备结婚的新娘!  沈俊凯走的时候,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在她耳边悄声道:“老婆,我明天再来看你……”  夏冰傻笑一声,吻了他的嘴角。沈俊凯不是第一次叫她“老婆”,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她有那样的强烈的归属感。这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她都要和沈俊凯在一起,做他的妻子。  那一夜,夏冰的好精神一直持续到午夜。床头的玫瑰散发着阵阵香味,她揪了一片,放在鼻前嗅了嗅——生活,真是幸福,幸福到极点了!她又看了看无名指上那闪耀的戒指——淡淡的忧伤,还是浮上了她的心头。  “要是我真的不在了,妈妈,俊凯……”她不敢想象,毕竟,那是一个从没有人回来的世界!  她的思绪变得纷乱起来,索性蒙上了被子,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都穿着白色衣衫,无精打采的迈着步子,向着同一个目的地。她夹杂在其中,也是一样的白衣裳……  好奇怪,她感到浑身轻松,没有一点病态的疲倦。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嗬,那是她的头发,不是假发!  “我好了!”她高兴起来。  “这是去哪里?”她问周围的人。  众人都不理她,只是和她一样机械的向前走着。  她太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了!  他们来到一扇门前,门口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本册子,念着名字:“……左小岸,夏冰……”  “到!”夏冰惯性的答了一声。  “夏冰,死亡原因:白血病——”  “死亡?”夏冰倒吸一口冷气,她大喊一声:“我死了?”  “死亡时间:日……”  “不!”夏冰大喊一声,“我没有死,我不要死!我的男朋友还在等我,他刚刚向我求婚,你知道不知道?”她愤怒的说着,亮出手指上的戒指,“你看,你看看呀!我不可以死,不可以死!”  守门人似乎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人,显得有些错愕。  “可是——你的时候已经到了!”  “什么到了!”她越发疯狂起来,“我才27岁,27岁!我还要结婚,我还要照顾妈妈……”  “这个……”守门人为难起来,“没有办法!”  旁边一个声音有气无力的说话了:“麻不麻烦!能不能快一点!”  守门人看了她一眼,又扫了一眼册子,问:“你是左小岸?”  左小岸点了点头。  “死亡原因:割腕自杀——”  夏冰愤怒的看了左小岸一眼,摇晃着她,“你为什么要自杀?”  左小岸鄙弃的看了夏冰一眼,“要你管!”  她说话的态度令夏冰无法忍受,只是她不能看着这个比她还要年轻的女孩踏上这一条不归路……她一把抓住左小岸,“你不能死,知道不知道?你一定要活过来……”  “疯子!”左小岸冷漠的说,推开了夏冰。  守门人看的目瞪口呆。他见过不少留恋人间的人,可从未见过像夏冰这般强烈的。  “左小岸……”守门人叫了一声,“你的死亡时间还不到!”  夏冰欣喜若狂的笑了,“你看!你根本不用死!”  可左小岸只是冷冷的看了夏冰一眼,“我不想活着……”说完,她的眼神变得迷离而忧伤,径直的走过了那道门。  “左小岸!”守门人对着里面大吼了一声!今天他算是见到极端的两个人了。  夏冰惊呆了!  “夏冰?”守门人小心翼翼的叫她,生怕她又发起疯来。  “我不要死……”夏冰的声音很细小,可是却说的斩钉截铁。她不想在这里跟守门人讨价还价,她要把握自己的命运!  她转身,使出全身力气,向着另外一端——奔跑!  “夏冰,等等——”她跑得太快,守门人没来得及跟她说清楚。她这样回去,等待她的肉体是左小岸。  
    夏冰睁开了眼睛。  “我……还活着!”她虚弱的吐出这一句话,内心澎湃着无限的热情。  谁说人不能与死神抗争!  她咧嘴笑了,下意识的转向床头柜,要看一眼时间——  没有闹钟!  也没有那束红艳艳的玫瑰!  “呃……”她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什么情况?”她抬起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也消失不见了——手腕上,还绑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我?”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随即触碰到了过肩的茂密长发。她忽的坐了起来,拉来了床头柜的抽屉,她需要一面镜子!  “难道我真的到了天堂?”她急得眼泪都要落了下来,抽屉里空无一物!她向着窗口跑了过去——  玻璃的模糊影像里,是一张陌生的脸!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真实,还有痛感!  这是怎么了?  她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这是医院的病房不错,只是不是她的那一间!她身上还穿着医院的蓝白条纹病号服……  这到底是怎么了?  “嘎吱”一声,房门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带着无框眼睛,风度翩翩……  夏冰怔怔的看着他,仿佛对他的模样有些许印象,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小岸……”男人开口了,显然是在叫她,因为病房里没有第三个人!  “呃……”夏冰只感到头晕脑胀,该如何作答呢?  “你醒了?”男人温文尔雅,“我跟这里的医生护士都打过招呼了,她们会好好照顾你,我上午还要去开会……下午你妈妈就回来了……”  夏冰越发茫然,这个男人难道是“她”的爸爸?  男人看着拧着眉头的夏冰,微微笑了笑,走近她,亲切的说:“还生爸爸的气呢?”  夏冰摇了摇头。她的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这样温和的口气让她感到不能承受。  “那就好……”男人显得高兴了一点,理了理“女儿”乱蓬蓬的头发。  夏冰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只期待着能有个人给她一个答案!  护士走了进来,唤道:“左先生,您来了?”  男人回头,“嗯……”  “令千金恢复的很好,您可以放心了!”  左!  这个姓氏强烈的撞击着夏冰的脑膜——她听到过这个名字,左小岸!是她在生死的门槛前,所遇到的那个女孩……她低头看了看左手上厚厚的纱布,顷刻间,她明白了!  左小岸义无反顾的踏上了死亡,而她奋力奔跑回人间——灵魂降临到左小岸的身体上!  她的心中乱成一团……她该怎么办呢?  她的妈妈,沈俊凯肯定都以为她死了!她该怎么办?去告诉他们——  她想起了沈俊凯的那句玩笑话!  可是——她又该怎么向这位左先生交代呢?  ………………  夏冰头痛欲裂,左先生见到她痛苦的表情,问:“小岸,不舒服吗?”  “没……没有,我想休息一下!”此时,她只想静静的一个人,待一会儿。  左先生拍了拍她的肩膀,“好,那你好好休息,下午我和你妈妈过来看你!”  夏冰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床边,无力的躺在了床上。左先生不忘帮她掖了掖被角。她的眼睛忽然湿润了,想道:左小岸有这么好的爸爸,为什么要选择死呢?  左先生冲她慈爱的笑了笑,她闭上了眼睛。  护士送了左先生出去,将门轻轻合上。夏冰忽然从床上冲了下来——  她要见一见她的妈妈!  她来到自己甚为熟悉的病房前。她不敢进去,将门打开一个小小的门缝——  她曾经躺过的病床上已经是空的了。  夏妈妈坐在床边,旁边放着一个大旅行袋,里面应该都是夏冰的衣物。  沈俊凯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弓着身子,整个脸都埋在自己的手掌里。夏冰禁不住落泪,她好想进去跟他们说:“妈妈,俊凯,我没有死……”  他们会相信吗?沈俊凯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灵魂,有转世,有重生这回事吗?  “要是真的有,你就回来告诉我……”可真的到了这一天,她却发现那么的难以启齿!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谁会相信一个人的灵魂会附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体上呢?何况,他还是学生物学!  她将头贴在冰冷的墙上……  “小沈,你也别难过了,小冰走的时候是很高兴的!”夏妈妈轻轻的说。  沈俊凯没有回应。  “好了……”夏妈妈起身,拍了拍沈俊凯的肩膀,“回去吧。在这里……”她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阿姨——”沈俊凯也站了起来,“虽然夏冰不在了,可我答应了她要和她结婚的,以后我就是您的女婿了!”  夏妈妈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妈——”沈俊凯唤道。  夏妈妈的眼泪落了下来,用颤抖的声音说:“孩子,你不该这样——你还年轻,还可以再找个好女孩儿……”  夏冰的眼泪无声的滑落,她好想推门进去,可是手伸到了一半儿,总又会缩回来!  “啊!”她叫了一声,无力的蹲在了地上。  夏妈妈和沈俊凯听到了声音,走了出来。  她看到两个人的脚,抬起了头,泪眼模糊的望着这两个至亲至爱的人。  “左小岸……”沈俊凯唤出了她的名字。  “呃……”夏冰惊慌失措,缓缓的站起了身,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沈俊凯那张憔悴的脸。  他的头发那么凌乱,他的胡子如此参差不齐,他的眼睛又红又肿……不过一夜之间,他就变了一副样子!  “我听说你的事情了,”沈俊凯说,“别做这样的傻事了,好吗?”  “哦……”他显然是在说她自杀的事情!  沈俊凯叹了一口气,望着里面的空床,“有很多人,想好好的生活,却没有机会!”他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凝结着巨大的悲伤。  夏冰哽咽一下,刚要说话,沈俊凯却搀起夏妈妈,转身离开……  她忽然那么的讨厌自己现在的身份!沈俊凯对她说话的语气如此冰冷,如此惋惜,都不愿与她多说一句!  左小岸,你为什么要放弃生命!?  可——左小岸没有放弃生命,她夏冰就不会有重生的机会!  “是我夺取了左小岸的生命吗?”她茫然的想到。  “不……不,是她自己放弃的!”她还记得左小岸在得知自己不用死时,语气里那股绝望的味道,眼神里那种义无反顾赴死的淡漠……  到底生活对左小岸做了什么,要她活不下去了呢?  夏妈妈和沈俊凯越走越远——  她无力的伸出一只手,想要叫住他们,却哑然失声,要怎么说呢?她转身,回望一眼之后,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阳光里……  “她这辈子是别再想做模特了!”  她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拖着疲沓的身子在楼道滑行,对身边乱糟糟的谈话一概不理。  “可惜的很!不过她也够幸运的了……虽然腿断了,可是还不至于双目失明那么惨呀!”  “是啊……这样对夏冰也算是种安慰了——”  夏冰——她忽然转头,盯着那两个议论的小护士。  “——夏冰最喜欢的模特就是白欣柔了,还想着等病好了,设计的首款服装就由她来演绎呢!”  她喜欢白欣柔不假,可是她的死和白欣柔有什么关系呢?她一把拉住了一个小护士的胳膊,急急的问:“白欣柔怎么了?”  小护士先是不高兴的白了她一眼,随即笑着说:“哦,白欣柔出了车祸,撞到了头部,眼角膜损伤——”她难过起来,“我们这里有个病人刚好过世,生前签下了捐献协议,立即就把眼角膜给了白欣柔……”  她记得。当时,她住进医院的第一天,就爽利的签下了这份协议,劝捐员根本没对她做思想工作。  她抓着小护士的手松懈下来,两个小护士对视一眼,走开了。  随即有句话传到她的耳朵里:“左扬的千金!我想她巴不得白欣柔死了吧……”  另外一个小护士撞了撞她的胳膊肘,提醒左小岸还站在那里。  可此时她完全没心思理会这些,机械的走回了自己的病房。坐下来之后,她才开始思考——  沈俊凯认识左小岸,可为什么她会对左小岸没有一点印象呢?  左小岸是左扬的女儿——这就可以解释了!左扬与沈俊凯的父亲沈逸凡是好友,两个家庭可以说是世交,沈俊凯一直在左扬家里做家庭教师——教的人也就是左小岸了!  夏冰沉入地狱的心,终于感到一点人间的味道!至少她可以见到沈俊凯……她还可以让他再次爱上她的!  那妈妈呢?她总可以去看望妈妈的!  只是……她望了一眼玻璃上模糊的影像,据她所知,左小岸今年刚刚高考,不过十六七岁!  那即便她可以接触到沈俊凯,两个人也要相差十几岁了!  
    “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带小岸走!”  身为左小岸的夏冰被吵醒了,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左扬看了一眼左小岸,托了托眼睛框,低声说:“你把孩子吵醒了……”  站在左扬对面,那一个抱着双臂怒气冲冲的美貌妇人,扭头看了一眼左小岸,随即将脸上的怒气转化成和蔼的笑容:“宝贝,妈妈吵到你了?”  这是她的妈妈?!她从没见过如此艳光四射的妈妈!她总认为自己的妈妈很美,因为妈妈的笑容总是很温暖……  可这位妈妈,她竟想不到一个词来形容了?她的年龄应该在四十岁之上,可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脸上不见一丝皱纹,身材玲珑有致……  左小岸摇了摇头,说:“没有,我也该醒了。”  她现在才明白,她为何见到左扬会觉得熟悉,因为他是洛琳集团的主席,是她一直都想进入工作的服装设计公司!而左扬的妻子,也就是左小岸的妈妈,则是洛琳集团的首席设计师,也是夏冰当年追逐过的偶像——王惜珍!如今站在她的面前,跟她这样说话,真让她心中一阵激动!  “好吧……”王惜珍对左小岸和颜悦色说了一句,随即扭脸对左扬横眉冷对,“既然女儿都醒了,那就让她做决定吧!”  左扬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现在刚醒,身体还不舒服呢!”  王惜珍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抱紧了双臂,“这都是谁造成的呀!你现在还敢说她还不舒服……”  左扬不想与王惜珍争吵,就说:“好……”他将头转向左小岸,问:“小岸,你妈妈要带你去法国,你愿不愿意去?”  “呃……”这的确是个难以决断的问题。去法国,那她岂不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沈俊凯了吗?可是她又担心自己会伤害到王惜珍的感情。  她在八卦杂志上对左家的事情有所耳闻。左扬在自己的生意陷入低谷时,遇到了王惜珍,两人一见钟情。王惜珍为此放弃了在巴黎良好的发展机会,优厚的生活,全心全意的帮助左扬,并联手创立的洛琳集团。可是在洛琳集团如日中天之时,左扬与王惜珍陷入情感危机,据说是由于第三者插足。更可悲的是,第三者是王惜珍一手培养的模特连孟媛!  王惜珍一气之下,与左扬离婚,并带走了左扬的一半身家,这也是她应得的。  夏冰对这段八卦一直持怀疑态度,因为连孟媛也是她所深为喜爱的人。连孟媛,16岁作为内衣模特出道,并一跃成为国内首席名模,在国际上也享有极高的声誉。可她在25岁那一年,却激流勇退,潜心学习服装设计,花费三年的时间,创立了自己的品牌!这一点,一直令夏冰很是震动。因为25岁,对一个模特来说,还有着大好的前程。  若是去了法国,那么她可以在王惜珍的指引下,在巴黎这个时尚之都的大环境熏陶之下,实现自己的梦想……  爱情,俊凯,那都太过飘渺了……  事业,却显得从未有过的真实!  可是——我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她一个人,失去了唯一的女儿,该怎么生活呢?至少王惜珍,还是拥有左小岸的……  人,有时真的很可怜。身体上的存在感,往往比精神要来得实在。  “妈妈……”左小岸低头盯着白色的床单,她不想面对王惜珍的眼睛叫“妈妈”,低声说,“我不想去法国。”  王惜珍原本还欢喜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你说什么,小岸?”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我的朋友,都在这边儿……”她原本还想说她不会法语,可后来又怕左小岸会法语,因此就撤销了这个借口。  “你的朋友?”王惜珍生气的说,“你还留恋你这边的朋友吗?”  “惜珍!”左扬轻喝一声,“你让她一下子去了那样陌生的环境,对她也未必见得好……在哪里跌倒了,就该在哪里爬起来!”  这最后一句打动了王惜珍,她用坚定的眼神看了一眼左小岸,说:“好,小岸你要留在这里,妈妈就尊重你的意见!”同时她又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左扬,“你也要看好女儿!”  左扬点了点头,“我会的!”  王惜珍是在得知女儿自杀的消息才急忙从法国飞回来的。而当她知道女儿自杀不过是为了一个男孩子,当时只觉得女儿太过幼稚可笑,竟然会为了一个男孩子去死,真是太不像她了!她当时可是被老公背叛了啊!如今见女儿要留下来,也就不做过多的强求,毕竟逃避不是她欣赏的解决方式。  夏冰此时也只以为左小岸是为了失恋而自杀,可后来她才明白那个男孩子不过是个导火索。这一点,在她回到左家之后,翻阅了左小岸的日记才知道。  原来她一直喜欢的连孟媛真的是左扬与王惜珍之间的第三者。连孟媛之所以可以成功创办自己的品牌,也是借助于左扬的钱财。王惜珍离开之后,左小岸一直都过的非常压抑,心思从没放在功课上。在这段期间,她结识了男友肖弈,两个人发展到形影不离的程度。他们恋爱的点点滴滴,在左小岸的日记里占了巨大的篇幅。  在高考就要到来之时,左扬对左小岸进行严格管制,不准她出门、去学校,请沈俊凯和几个特级教师为她辅导功课,确保她进入国内一流大学。就在左小岸以优异的成绩拿下高考后,她却发现肖弈与另一个女孩耳鬓厮磨。愤怒之下,她给了那个女孩一记耳光,却遭到肖弈的侮辱……  她很想找个人来诉说,可父亲此时竟然带着连孟媛回了家,并告诉她二人决定结婚。她打电话想找沈俊凯,而此时沈俊凯的手机关机……妈妈又远在巴黎……  又想到肖弈的恶毒脸孔,她恨自己瞎了眼,竟然会喜欢这样的人!可她又仿佛不能没有肖弈一般,拨通了肖弈的电话……  却是那个女孩接的!  绝望之中,她拿起了水果刀……  夏冰在左小岸的日记里发现,左小岸几乎没有什么朋友,除了男友肖弈,此外就是沈俊凯。她对于沈俊凯与夏冰的爱情特别崇拜。她写到这样一段:  “我真想见一见夏冰。俊凯哥谈到夏冰时,整个人都散发出浓浓的爱意,怎么会有那么完美的女孩呢?还是因为俊凯哥本来就是个不一样男人呢?肖弈从来不会那样的看我……”  左小岸想象中的爱情,与她生活中见到的相差太远了!这也就是她义无反顾的走向死亡的原因吧!  夏冰合上她的日记本,暗暗的说:“小岸,就将这一世借给我吧!我会给你一个美好的人生,一段完美的爱情……”沈俊凯微笑的脸孔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将日记本收在抽屉里,看着桌子上立着的照片,纤瘦的身体,灵动的眼睛,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却透出一股忧郁,一股倔强……  她拿出一面镜子,对着镜子做出一个认真的微笑,定格!  “从此之后,我叫左小岸了!”她对着镜子说。  
    无需多想,她也知道沈俊凯硬拉着她离开的原因了。  只是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当时那个会为他自杀的左小岸了!  左小岸轻蔑的笑了笑,回应着肖弈的目光,说:“哦,原来是你!”她瞟了一眼肖弈身后显得畏畏缩缩的女孩,左小岸曾经给了她重重的一记耳光。“和女朋友来玩儿?”  肖弈没有想到左小岸会表现的如此大方,如此淡然,脸上的笑容凝了一下,随即说道:“是啊!你也是?”他的目光转向沈俊凯。沈俊凯的手还搭在左小岸的肩上,左小岸现在可没有任何要挣脱的意思。  左小岸并不想拿沈俊凯做挡箭牌,她不想在沈俊凯面前表现的如此幼稚,仿佛还记挂着肖弈一般。她淡淡一笑,向肖弈道:“这是沈俊凯,是我爸爸朋友的儿子,也是我的家庭老师。”  沈俊凯搭在左小岸肩上的手抖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左小岸会做如此解释,与他想象中的可不大一样。即便此时左小岸拿他刺激一下肖弈,做哥哥的也没有任何话说。不过,他依旧没有拿回手臂,只是为了保护左小岸而已。  “哦……”肖弈略有所思的说,“你跟我提过。”  沈俊凯礼貌的伸出右手,“你好……”  “你好!”肖弈伸出右手和他握了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沈逸凡的儿子?”  沈俊凯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是的。如果我也没有记错的话,你是肖恩的儿子!”和肖弈不同,沈俊凯不喜欢和自己的父亲扯上关系,他平生最大理想不过是开办一家自己的学校。父亲多次要求他回自家公司帮忙,他都拒绝了。  肖弈点头。  肖家与沈家皆是城中富豪,却并无交情,亦无生意往来,肖恩与沈逸凡一贯看不顺眼。  左小岸并不知道二人父辈的关系。她此时正握着自己受伤的左手腕,那里还有些许的疼痛。她看着肖弈,冷静而平和,心中却透出一股寒意——  肖弈与沈俊凯都出身不凡,可肖弈的眼神、气质,都直令她厌恶,尽管他的确有一张足够俊美的脸庞。左小岸,你真是所爱非人!为他死,值得么?  而且凭今天这个意外会面来看,肖弈根本不知道左小岸为他自杀的事情。倘若知道,那就更是不可原谅!  该离开了。左小岸侧目向沈俊凯,“俊凯哥哥,我们该回去了……”她忍不住要打趣一下肖弈,撇了一眼他身后那个柔弱的女孩,“她该等着急了!”她始终没有走上前来。她转身离去了,留给肖弈一个轻蔑的笑容。  沈俊凯继续搭着她的肩,问:“小岸?”  左小岸迎上他不安的目光,坚定的说:“俊凯哥,你怕我遇到他?”  沈俊凯点了点头。  左小岸笑了,“谢谢你,俊凯哥!”她心里一阵快活,能这样和沈俊凯走路、说话,感受他的呵护,不也挺好的?  说不定……她的心底升起一丝隐隐的希望,我可以让沈俊凯再次爱上我的!  她望着沈俊凯的侧脸,是她熟悉的硬朗的轮廓,坚挺的鼻梁,暗褐色的眼眸……曾经,她深陷其中。  “你看什么?”沈俊凯发觉她的注视。  “没什么……”左小岸移开目光,看着自己的凉鞋,说,“俊凯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在这里遇到夏冰姐的吧?”  “嗯……”沈俊凯清了清嗓子,“是。”他回答,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夏冰姐的事,你不要太难过……”左小岸缓缓的说着,“我会像她一样好好的生活下去!”她悔不该提这句话,却不能收回,只能转口这样说。  沈俊凯拍了拍左小岸的肩,“那就好!”  左小岸冲他坚定的笑了笑。  那一笑,酷似夏冰。  沈俊凯一时迷离,恍惚道:“你不怪我刚才对你大喊大叫吧?”  “不怪。”左小岸摇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说到这里,她的喉咙被卡住了,再也说不下去。  多少次,她曾对沈俊凯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话还是一样的话,人还是一样的人,却只有她,变了身份,变了样子。  沈俊凯送左小岸到家,却没有送她进去,只说:“你自己上去吧。”  左小岸不觉得自己该要求他进来,道了再见。合上车门,她又敲了敲沈俊凯的窗玻璃,沈俊凯打开窗,她莞尔道:“俊凯哥,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沈俊凯点头:“好。”他微笑。  只是她的话是一个意思,沈俊凯理解的又是另外一个意思。她故意要说成这样,她喜欢。  周姐给她开了门,热情着:“小姐回来了!外面热吗?”  “还好……”她拎着包欢快的迈着步子。  坐在沙发上的人站起身,回过头来,笑道:“小岸回来了?”  左小岸微怔。她不知道此时该做出何种表情。面前站着的是她一度的偶像,她未来的继母连孟媛。如果她还是夏冰,她一定会欢欣激动,跑过去和她握手拥抱——  可她是左小岸。  这个叫连孟媛的女人,抢走的她的父亲,破坏了她的家庭,是她一切不幸的根源!而她还妄图与她的父亲结婚!  以前她只会斥责小报记者太卑劣,娱乐杂志太八卦,为什么要去管别人的私事?连孟媛不过是个靠着自己双手打拼的女人,她应该获得尊重与爱情——是的,爱情。她相信连孟媛是爱左扬的,左扬也爱她,所以才会与王惜珍离婚。因为王惜珍也是她的偶像。一个男人完全会爱上两个如此相似的女人……  可是作为女儿,她真不能接受另外一个母亲!  她手腕上的疼痛,隐隐的提醒着她,这个破碎的家庭,左小岸的伤,全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  “哦……”半晌,她才吐出几个字,“是啊,阿姨来了?”  连孟媛受宠若惊,以前的左小岸肯定是做不到这样的礼貌的。“是啊,我听说你出院了,就赶过来看看!可你又出去了……”连孟媛快速地说着,左小岸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游魂一般的坐到了左扬的身边。  “爸爸,我累了,上去休息了!”她向父亲说了一句,又起身离开了。  “经过这一次,这孩子的性子倒变了不少……”左扬说,口气有几分担心。  “这可不好吗?”连孟媛却满心高兴。  “好?”左扬质疑,“她差点死了!”  连孟媛忙缓和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岸那样伤害自己,我也心疼……现在可能经历了这一劫,或许就想开了许多!”  无意中听到这几句话,左小岸的心里凉了半截。她对于连孟媛本是热切的崇拜,成为左小岸之后,渐渐的开始气她,恨她,如今更是向恨这边偏了一点。她回到房间,看着手腕上清晰的伤痕,疼。  小岸,你把身体借给了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她接受了左小岸的身体,接受了左小岸的父母,接受了左小岸的过去,现在她开始接受左小岸的仇恨。  周日双更~~~~~不要忘了,留个推荐票票  
    左小岸懒懒的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和沈俊凯会面的点点滴滴,嘴角时不时的浮现出一丝微笑。痴迷了一阵,却又悲伤起来,叹了口气。沈俊凯还是那个沈俊凯,而她却不是夏冰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睛眨了眨,挤掉其中的泪水。这泪水,不仅仅是为了沈俊凯,更是为了她的妈妈。自打她出院以来,她心里一直都想着要去见一见妈妈,可却总也迈不出那一步。  头七的那天晚上,她只觉得右眼皮跳得厉害,想必是妈妈在家做好了她爱吃的饭菜,等待她的归来。她真想立即赶回去,再尝一尝妈妈煮的粥,腌的咸菜。在左家,一日三餐都有专人打理,菜样丰富,营养搭配合理,可她只觉得少了妈妈的味道。她又叹了一口气。  “我该去妈妈的小吃店里坐坐……”她呢喃自语,对于身旁站了许久的周姐浑然不觉。  “小姐,你说什么呢?”  “呃!”左小岸挺直了身子,圆睁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周姐,“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也不知道言语一声?”她有些气愤,刚才那些莫名其妙的表情岂不是都被周姐偷窥了去?  周姐笑嘻嘻的说:“我可是叫了您两声,您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呢,都没听见?”  左小岸撇撇嘴,“没什么!”  周姐脸上的表情仍是十分关切,犹疑之后,也没再多问,就说了一句:“小姐,凡事看开些吧……”  左小岸有些摸不着头脑,似乎周姐仍担心她会再次寻死一样,就说:“放心吧,我不会再那么傻了!为了一个男孩子,才不值当的呢!实话跟你说,我今天还见着肖弈了……”她的语气足够坦然,可周姐脸上凝重的表情丝毫未减,她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周姐。  “我知道小姐不会为了肖家的那个花花公子想不开……”周姐说,语气甚是平缓,生怕伤了左小岸,“他根本就配不上我们家小姐!只是——”周姐眉头拧了一下,“连小姐的事……”  “连小姐?”  “嗯……”周姐点了点头,“小姐,我刚在楼下听到先生和连小姐商量下了,婚礼推迟两个月再办,等到小姐——”  “等到我上大学之后?”  “嗯……”周姐点了点头,脸色很是难看。  左小岸沉默。她早该知道一次失恋不足以会让一个女孩子毅然决然的赴死,那种淡漠,对世间没有丝毫怜惜的淡漠,令人心寒——该是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爱的一切。父母离异,母亲远赴法国,倾心相恋的男友背叛了她,父亲的情人就要上位,正式成为她的继母了!  “小姐……”周姐的语调有些颤抖,不安的推了推沉默的左小岸。  左小岸扬起了眉毛,瞪大双眼看着周姐,镇定的说:“周姐,他们还是要结婚?”答案是明摆着的!只是她必须要弄清楚,是不是左小岸以死相逼,都不能撼动左扬要娶连孟媛的事实?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具身体曾经承受的苦难,她连孟媛就得还回来!  “是!”周姐咬出这个字,铿锵有力。  她见到左小岸沉下了脸,圆睁的双眼垂了下去,嗫嚅道:“小姐,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别再做傻事了!那些都是他们大人的事儿,你想管也管不了……”  左小岸瞥了周姐一眼,“我知道了。”说完这句话,她觉得浑身乏力,躺在了床上。  周姐有些害怕了,抽了一下自己的脸,“都怪我这张嘴,不该跟小姐多说的!”  “我早晚都会知道,你不跟我说,难道要等到他们结婚的时候,我才知道吗?那样只会更丑。”左小岸闭着眼睛说。她以前只顾着生病吃药,做治疗,闲暇时间都用来画画看书,做设计稿,直羡慕健康的女孩可以有那么多心思用来穿衣打扮,闲聊八卦。如今看来这健康人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原来还有这么多费心思的事情……  可是——能活着,有健康的身体,父亲要娶另外的女人算得了什么呢?她,夏冰,连死亡都能逆转,还怕这变心的男友,即将入门的后妈?  她的嘴角抿出一丝微笑,周姐看得直愣神儿。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问周姐说:“晚饭吃什么?”  周姐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说:“煮了小姐爱吃的鱼片粥……”  “鱼片粥?太简单了吧!”她说,“今天家里来了客人,要加菜!你吩咐厨房,做几道连小姐爱吃的菜……”  周姐更是没缓过神儿来,问:“小姐,这是做什么?”  左小岸笑:“周姐,我总得对我这位即将过门的后妈客气点儿吧!不然我以后可该怎么生活啊?”她爽朗的笑着,带着几分玩笑的意思。  周姐听了却是一颤,直说:“要是她敢欺负小姐,我第一个跟她拼了!”  左小岸笑得更厉害了,“哪有那么可怕!”  她后来才知道,周姐对她那位原主是绝对忠心,这一点也延伸到她的身上。左小岸外冷内热,在周姐的妈妈检查出患有末期肝癌时,她向王惜珍要了10万给她治病,只说这是她一年的零花钱,周姐有钱就还,没钱就不还,工资还是由左扬照发。最后周姐的妈妈还是医治无效身故,但这笔钱足以支付治疗费用,且让周姐在家人朋友面前倍有面子。周姐也因此对左小岸感激涕零。这也就足以证明,为何左小岸孤傲冷淡如此,却也有人对她体贴入微了。  周姐再次上楼来,告诉左小岸:“连小姐走了,先生也跟她一起去了,说是今天晚上有应酬……”  左小岸笑了笑,“这样更好!不然匆匆忙忙的留她下来吃饭,也显得太过随意了,不如改天我正式邀请她,你说怎么样?”  周姐说:“好倒是好,只是小姐怎么要对她这么好呢?难道还真怕她不成?您可是先生的亲生女儿,他心里还是疼您的!”  左小岸继续笑:“我知道!那是我爸爸,他换上一百个老婆,也是我爸爸!”周姐被这句话逗乐了。她继续说:“我这样做,不过是想开了……我管又管不了,破坏也破坏不成,何苦要自己受罪?”她握着手腕,依旧有隐隐的痛感,“但是——”她没有说出剩下的话,眼睛一沉,浓密的睫毛投下一道黑影。  周姐恍惚,小姐有些不大一样了。难道死了一次,让她变得坚强起来?若是搁在从前,她听到这话,早该跑下楼,冲着左扬大喊大叫,将连孟媛赶出去了!  她下楼吃饭,晚饭是鲜美的鱼片粥,并几样小菜,简单却精致,也符合晚餐要少吃的健康饮食。她坐下,喝了一口,却直令她怀念妈妈煮的粥,又放下了手中的勺子,起身。  周姐忙问:“小姐,怎么了,粥不合胃口?”  她笑了笑,说:“一个人吃,没意思!”  周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显然,已经有太多次都是左小岸一个人独自吃饭了。  她说:“这个你们吃吧!我想出去找个朋友,和她一起吃饭。”  “小姐,去哪里?”周姐追问。  她不想解释,她要去妈妈的小吃店,径直朝门口走去。  周姐跟在后面,大声说着:“小姐,等等,我叫永恒送你!”  有车也不错!她停下脚步,答应了一声“好”。  
    陈永恒为左小岸打开了车门,她说了声:“谢谢。”  陈永恒点头微笑:“左小姐,客气了。”  陈永恒是周姐的外甥,在C城念了三年专科,到底学历不高,又没关系背景,苦于找不到工作。周姐便将他带到左家,请左扬给他安排一份司机、保安一类的职位。左扬见这小伙子也倒踏实,对周姐又很是信任,也就将他安排在身边,做些办公室的杂事。又因他没有住处,也就住在左家,兼做司机。  “左小姐,去哪里?”陈永恒问。他不像周姐和其他佣人一般称呼“小姐”,刻意的要加上一个“左”字,似乎在表达他并不仅仅是左家的司机。  “去陆家花园。”她说完,脑中随即浮现出妈妈的样子。  陈永恒愣了一下。陆家花园在C城东,而左家在C城西的别墅区,他肯定在纳闷左小岸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做什么呢?可他并没有问。  左小岸一路想着见到妈妈该如何说话,又怕自己见到妈妈太过激动,会吓坏了她……不知不觉,车子已经行驶了半个小时。进入市区,开始堵车。  陈永恒一直很安静,此时他打开了车内的音响。  “Hellodarknessmyoldfriend,I‘vecometotalkwithyouagain……Withinthesoundofsilence……”  音乐悠扬,飘荡在静静的车厢内。左小岸听出这是电影《毕业生》里的插曲,就问:“你喜欢这部电影?”  “没……”陈永恒有点结巴,“不……我没看过这部电影。”  “呵呵……”左小岸笑,“那你是喜欢这首歌?”  “嗯。”他吞吞吐吐的说,“喜——欢。”  左小岸不明白一个大男人说这么一句话,怎么要这么艰难,心里暗自发笑。随即她便明白了,陈永恒说:“我知道左小姐也喜欢,所以才放在车上的。”  “哦……”答案很简单,因为左小姐喜欢,而他喜欢左小姐。她兀自取笑着陈永恒这样羞涩的暗恋。想来是个不错的桥段,司机爱上富家千金,两人发展到情定终生,与家中管教甚严的父亲闹翻,私奔一类——哈,这是民国时代常常上演的爱情戏码!  砰——  一个急刹车,将左小岸从虚无缥缈的思路中拉了回来!  “哎!你忘了,你现在是左小岸!”她提醒自己。难道是因为就要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太过兴奋,就忘了自己此刻的身份了?  “前面坐的这位面红耳热的司机,暗恋着你呢!”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没那么好笑了。  “谢谢你。”她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可就这一句,竟然使得那羞涩内向的陈永恒打开了话匣子:“左小姐,客气了。我听了之后,也真的非常喜欢这首歌……虽然我听不懂!”他痴痴的傻笑着,“但是电视,我看了——”  电视?  “我觉得那上面的雪凝太傻了……”  左小岸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香港TVB的《天地男儿》,片中用过这首歌做插曲。片中宣萱饰演的雪凝一角,深爱罗嘉良饰演的徐家立,可徐家立为了金钱权利,娶了一位银行家的千金,雪凝为他自杀……  “是啊——”她不想让更多的人为她担心,坦然道:“太傻了!”  陈永恒笑了,问:“那——要是左小姐处在雪凝的位置上,会选择谁呢?”  “嗯?”陈永恒的声音很低,她没有听得清楚,用上扬的声调问了一句。“什么?”  陈永恒立即感到自己的失言,他和左小姐并不相熟,甚至都不算是朋友,怎么能问这样的问题呢?“没,没什么……”  左小岸喜欢看他紧张兮兮的模样,暗自偷笑,却并没有再说话。  好在这首歌结束后,车子驶出了拥挤的中心区,一路顺畅的向着陆家花园去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不过八点,妈妈的小吃店,人应该已经不多了。  “停在哪里?”陈永恒问。  “小区门口……”左小岸低声说。她已经看见门口那一排两层的小商铺,妈妈的小吃店,就在靠近门的第二间,还亮着灯。  陈永恒停住了车,左小岸的心跳得厉害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却不敢去开车门。陈永恒为她打开了车门,她依旧没有动。  “左小姐?”陈永恒轻声问了一句,“到了,还不下车?”  “哦……”左小岸咬了一下嘴唇。  “我要见我的妈妈呀!我这是怎么了!”她下了车。夜晚的小风吹起她额前的头发,眼角的一滴泪珠随之飘散。  她怔怔的朝着那间小吃店走去,门口立着一个招牌,用红字写着:面食、粥、小菜。这还是她上大学的时候为妈妈写的,后来她总想为妈妈换一个好一点的广告牌,用她最具天赋的设计——可她却有心无力了!  一位客人走了出来,左小岸认得她,这是三号楼二单元402的王阿姨,最喜欢妈妈亲手腌制的咸菜,每天都要来买。  王阿姨从她身边擦过,她扭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在内心呼喊着:“我是小冰呀,王阿姨!”  夏妈妈走了出来,扫了一眼站立在门口的左小岸和陈永恒,没有说话。她拿一块抹布擦了擦那块招牌,将它收了起来……  陈永恒不明白左小岸为何要在这间小吃店门口站着,他只知道左小岸没有吃晚饭,就说:“等等!”  夏妈妈听见陈永恒的话,就说:“打烊了!”  陈永恒笑了笑,说:“时间还早啊……我们还没吃饭呢!”  夏妈妈微笑一下:“那就进来吧,我再给你们做。”  左小岸的脚就像在地下扎了根一样,动弹不得。陈永恒拉了一下她的手臂,轻声说:“左小姐,你不就为了出来吃饭吗?”  “嗯。”她在陈永恒的推动下,才迈进这家再熟悉不过的小吃店——  一边墙上挂着夏冰画的两幅装饰画,一边是价格牌,每一张小桌子上都立着夏冰亲手做的陶艺罐子,用来装筷子……  “这家店还挺别致!”陈永恒环顾着四周,摩挲着那个筷子筒。  “这是我女儿亲手做的!”夏妈妈说,倒了两杯水放在陈永恒和左小岸的面前。  她听得出妈妈这话里还带着无限的自豪和骄傲,只是多了几分悲伤。  “您女儿真是厉害!”陈永恒赞叹着,“她是做什么的?”  左小岸真怪他多嘴,呵斥道:“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夏妈妈却一脸微笑,“她是设计师!这是她上大学的时候做的了,她还说工作后要把我这家店好好装修一下呢……可我说,你哪里有这个时间啊,再说了,她想做服装设计师,又不是要做室内设计!”  左小岸低头不去听,拿起茶杯喝水,却突然呛住——剧烈的咳了起来,不过这下她终于有个机会可以流泪了!  “咳——咳——咳——”  “你没事吧,姑娘?”夏妈妈着急的问。  “没——没事……”她抚着胸口说,脸上泪迹斑斑。她终于能直面妈妈的眼睛了,依旧那么慈爱,又显得那么憔悴……  “妈——”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道,三人同时扭头看向门口,是沈俊凯。  他有些惊讶,不明白左小岸和陈永恒怎么会在,转向夏妈妈说:“妈,我已经叫人把明天的菜都给你送来了,你看看够不够?”  
    “哦,那我出去看看!”夏妈妈说,“你们可以先看看,要吃什么?我们这里的小菜都是现成的……小沈,你先帮他们看看!”说完,她脚步匆匆的赶了出去。  沈俊凯的目光转向一脸泪痕的左小岸,又看了一眼陈永恒,问:“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哦……”左小岸擦着眼睛,“听——”她编造着谎话,“听朋友说的!说这里的东西好吃,我不想在家吃饭,就来了!”  沈俊凯显然不会相信。左小岸会有朋友知道城东一家籍籍无名的小吃店?才怪。  “你带她来的?”沈俊凯问陈永恒。  陈永恒点了点头,说:“嗯,我送左小姐过来的。”  沈俊凯坐了下来,用警示的眼色扫了一眼左小岸,弄得她心里一阵发毛。  “你这什么意思啊?这样子看着我……”她心里老大的不乐意,暗暗嘀咕着,“怎么了,这家小吃店我还不能来了呢!”  “要吃什么?”沈俊凯问,转眼看着墙上的价格牌。  “八宝粥。”左小岸脱口即出,白了一眼沈俊凯。  沈俊凯说:“等等……”他转身朝厨房走去,不一会儿,端出两碗八宝粥和一碟辣萝卜条。他坐在左小岸身边,靠近他的耳朵:“你为什么来这儿?”  “为什么我不能来?”左小岸反问。沈俊凯未免问得太过奇怪了。夏冰不在了,和左小岸没有任何关系,她怎么就不能来了呢?  沈俊凯沉沉的吸了一口气,用一种更加高深莫测的眼光看着左小岸,她知道他在思索,左小岸如何会知道这家店。她盯着他,凝视着他的眼睛,不加一丝掩饰。  有那么一秒钟,她只想告诉他,她就是夏冰,她想来看看妈妈……可她喝了一口粥,垂下了眼帘。  “我告诉过你?”沈俊凯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嗯……”左小岸喝着粥,不置可否。  陈永恒不明白了,问:“沈先生,您怎么来这里了呢?那个阿姨,是您的……”这个答案是很明显的。  “是我的岳母。”他说,语气坚定。  左小岸心里一热,用眼角朝沈俊凯头去热切的一瞥,甚是快乐!  “哦……”陈永恒说,“可是——”他又遇到了疑问,“可你不是还没结婚呢?”  “真多嘴!”左小岸谴责一句。  沈俊凯叹了一口气,说:“她不在了……”随之,沈俊凯朝左小岸投去遗憾鄙夷的一眼。  她心里顿时又凉了起来,这个身份真是令她不舒服!  陈永恒木然,很快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说:“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沈俊凯无奈的耸了耸肩。“你们还要吃什么?”  “不吃了!”她忽然失去了兴致。  自己的妈妈就在眼前,却不能认——也许我可以认!只要我认了,什么误会都会没有的,俊凯也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为什么不能呢?  这……有点荒诞?  他们会相信,还是会被彻底吓坏?  要是相信了——那陈永恒、左扬、王惜珍就要接受左小岸死去的事实!他们会不会认为是夏冰抢夺了左小岸的生命呢?  哎!他们肯定不会信,还会将她送进医院,看看是不是得了失恋创伤后遗症,以至于脑子坏掉了!  “你就吃这么一点?”陈永恒关切的问。  沈俊凯却说:“晚上也不要吃太多,你送她回去吧……”  左小岸还想见一见妈妈,没有起身,就问:“俊凯哥,你每天都来这里?”  沈俊凯点头。  左小岸微笑:“俊凯哥,你真好!虽然夏冰姐不在了,可她也一定会感到幸福的!”她说得恳切,此刻她真的十分幸福。  沈俊凯淡淡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岸,你也会幸福的!”  “嗯。”她点头,一脸迷离的看着沈俊凯。  “那快点回去吧,回去晚了,左叔叔该着急了!”沈俊凯说。  “嗬,会吗?”她对沈俊凯这句话反感至极,以至声调带着讥讽的意味。估计左扬还在和连孟媛应酬吧!  “怎么不会?”沈俊凯完全是一副说教的口气,“你不知道你让左叔叔有多么的担心……看到你那样的伤害自己,他心里面有多难受,你知道吗?”  “要是他知道,就不该再和那个女人来往了!”她嚷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般激动!左扬不是她的父亲,要娶连孟媛是因为爱情也不定,更何况连孟媛可是她的偶像!只是——她破坏了左小岸的家庭,害她没有生存下去的勇气……她忘不了,左小岸脸上那决心赴死的淡漠,生无可恋的绝望……  她仿佛在说:“夏冰姐,不是我不想好好的活着,而是我活不下去了——可你要好好的活着,还要记得替我把我失去的东西都夺回来!”  “小岸,你长大了,不要总是这么偏执!”沈俊凯语重心长,“你的爸爸和妈妈他们离婚了,应该有各自的生活了,连孟媛不管在生活上,还是在事业上都能帮助你爸爸……”  “我妈妈更能!”左小岸怕案而起。如果没有王惜珍,怎么会有今天的左扬,怎么会有今天的连孟媛!王惜珍啊,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没有看清楚身边这个野心勃勃的小模特,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可是他们没有感情了……”  左小岸怒气冲冲的看着沈俊凯,神经渐渐的缓和下来。她不怪沈俊凯,当日她也是这样想,可那都因为她是个局外人。一旦那个女人抢走的是你的父亲,破坏的是你的家庭,你又怎么能平心静气的思考?更何况,外界报道也都说了,是连孟媛第三者插足在先,王惜珍离婚在后。不然王惜珍也不会将自己在国内的事业置之不顾,只带着一半的财产,只身前往巴黎了!  “是吗?”左小岸问。她忽然悲伤起来,沈俊凯竟然会说他们没有感情了,他不是一向认为:爱,就该是一生一世的吗?  “是的。”沈俊凯答。  “那俊凯哥对夏冰姐的感情会变吗?”  沈俊凯不语。  陈永恒显然觉得左小岸这句话问的太过了,就说:“左小姐,咱们该走了……”  夏妈妈已经走了过来,也听到了左小岸的这句问话,就说:“小姑娘,你是我们夏冰的朋友吗?怎么我没见过?”  “哦……”左小岸局促起来,“我……是俊凯哥的学生,和夏冰姐不熟!”她尴尬的笑了笑,没人比她跟夏冰熟了。  “原来是这样!”夏妈妈说,“那你也该知道我们夏冰的事儿了,俊凯是个好孩子,他心里难受放不下——你不该这样问他,夏冰也承望着他再找个好女孩,不是?”  “嗯……”左小岸虚弱的答应着。夏冰该怎么想?她不知道。“我该走了,八宝粥很好吃。”她说,眼圈已经红红的。  “好,喜欢就常来吃。”夏妈妈说。  她又看了一眼沈俊凯,他低着头,两只手紧握在一起,右手的拇指按压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她能看得到,那里套着一枚戒指。  陈永恒跟上她来,说:“左小姐,我们走了。”  她和陈永恒出门去,最后望了一眼沈俊凯和夏妈妈——  夏妈妈拍打着沈俊凯的肩,轻声说:“小沈,你不该这样,小冰有这个病,这个你早就知道的!如今她走了,走得也很安心,她可不希望你这样为她憔悴下去……”  陈永恒为她打开了车门,她坐了进去,很累,闭上了眼睛。  求收藏,求推荐~~~~  
    一路无话。  陈永恒为左小岸打开车门,她低着头,径直朝门口走去。陈永恒该去停车,可他看着左小岸瘦弱的背影,愣了一阵,忽然高声叫道:“左小姐!”  左小岸回头,“什么事?”  他语塞:“没——没什么,那里的粥果然很好喝!”  左小岸莞尔,转身按下了门铃。他真可爱!陈永恒年龄也不小了,却还保持着这样的天真。她赌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更确切的说法是他一直都暗恋着老板的女儿左小岸,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不得而知了。  周姐为她开了门,说:“小姐,你这是去哪里吃饭了?去了这么长时间……”  “哦,碰见一个朋友,所以多聊了会儿。”她一语带过。她不想说她去了陆家花园,那应该是左小岸不知道的地方,她不想解释。而她敢保证,陈永恒不会向他的姨妈说起这件事。  周姐一直跟在她身后,回了房间,周姐絮絮的说着:“小姐,我帮你放水洗澡,这一天也累了吧?”  左小岸坐在了床上,不想说话,只听着周姐在一旁唠叨:“小姐出去的时候,太太来了电话,说是准备要回巴黎去了……”  “呃!”左小岸精神一振,“什么时候回?”她和王惜珍也就见了两次面,一次在医院,一次在她出院的时候。王惜珍并不是不想见左小岸,而是不想和左扬碰面。  “太太没说。”周姐说,“不过听着那意思,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情,太太做事一向都这么利落呢!她让我跟你说,明天一起出去吃个饭……”  “哦,我知道了。”左小岸答应着。  她将自己沉在浴缸里,那些淡紫色的泡泡在鼻尖上爆破了,身下的浴盐在不断的膨胀着,痒痒麻麻的,她嗅着淡淡的薰衣草味道,再一次合上了眼睛。她很累,却睡不着。在陈永恒的车上也是这样。  她奋力奔跑回人间,目的原本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和沈俊凯在一起。可现在沈俊凯成了她的家庭老师不说,更是把她当做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抛去这一点不说,她总可以让沈俊凯为她改观,让她爱上如今的左小岸!可是左小岸的身份让她有了一种责任,那就是她有必要为左小岸洗刷痛苦,让她死的安心!  那——  “我必须要阻止左扬娶连孟媛!”  当她把这句话对王惜珍说出来时,王惜珍却笑了笑,说:“小岸,你不必这么做。”  “为什么?”她立即问道,“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连孟媛嫁到家里来,作我的后妈?”  王惜珍笑了笑,轻轻抿了一口红酒,“小岸,我比你了解连孟媛,她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她要做的这件事情,是没人能阻止的……”  左小岸抬起了骄傲的下巴,呷了一口酒。王惜珍并不阻止自己的女儿饮酒,这是必须要学会的一项本领,只要不过度酗酒就是。  “你也不要不服气,妈妈这样跟你说,自然是有道理的!”王惜珍说。  “我真没想到,你会向她认输!”左小岸说。她对王惜珍有些失望了,完全没有顾忌到这样会伤了母女感情。  可王惜珍不以为然,依旧保持良好的风度,迷人的微笑,“小岸,我可没有向她认输。只是左扬,已经不再是我想要的男人了!我遇见你爸爸的时候,他还羽翼未满,赔了你爷爷的生意,可以说是人生最落魄的时候。我爱他,所以我会帮他,而且我相信他,定然能够东山再起。小岸,我的选择没有错,之后他的成功也验证了我的选择没有错。可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背着我,跟我手下的一名模特混在一起……”王惜珍和自己的女儿说话,就像是和朋友一般。  她又抿了一口红酒,“这一点,我真想到。我会看错人,两个人。”她神情平淡,凝视远方。  左小岸叹气,说:“那你还要成全他们?”  “成全?”王惜珍笑,“要成全,也是成全我自己。我如今在法国,过得很好——”她话锋一转,“要是你能过来陪妈妈,就更好了!”  左小岸淡淡一笑,“我……”  “我只是这么一说。”王惜珍笑,“虽然我想让你过来陪我,但是我又很想看到你真正的成熟起来。这一次,你的确把妈妈吓坏了。但是你选择留下来面对,而不是逃避,我很高兴,你爸爸说的对,在哪里跌倒了,就该在哪里爬起来的。”她握住了左小岸的手。  左小岸冲她坚定的笑了笑,“我会的,妈妈。”她这句“妈妈”既是叫给王惜珍,也是叫给她的妈妈,她会重新开始的。  王惜珍第二天就要飞去法国,王惜珍说是不喜欢叫人送,但若是她回来,一定要小岸来接。左小岸欣然答应。  王惜珍回了酒店,左小岸回家,心情很是舒畅。王惜珍这样的女人,才应该是她崇拜的对象,而对连孟媛她是越发不屑。可是一回家,她就又见到了这个令她厌恶的女人。  “小岸回来了?”连孟媛满脸堆笑。  左小岸在心底默默诅咒她,那些虚假的笑容会令她生出无数条皱纹。  “是啊,连阿姨来了!”她应付着。“那天本来想留连阿姨在家吃饭的,可你又跟爸爸出去了,现在你跟爸爸都在,不如再约个时间吧?”  连孟媛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诧异,随即抿掉,转头向左扬:“你说什么时间好呢?”  左扬也显得很高兴,就说:“小岸定吧!”  “那就后天吧!”左小岸说,“明天我妈要回法国了,我不想出门……”她故意把声音装出平淡无奇的调子,却也带着一点含糊的鼻音,分明有几分委屈。  “是吗?你妈妈明天走,怎么没跟我说呢?”左扬问。  “爸爸最近为了我的事情,都没怎么管生意上的事情,这两天和连阿姨忙里忙外的,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左小岸说。  虽说女儿最近性子平和了许多了,可这平常说话中又句句带刺,听了又令人格外不舒服。  连孟媛忙缓和道:“要是这么说,倒不如明天,也好给惜珍送行!”  左小岸笑,“我妈妈最不喜欢人家送飞机了,连阿姨跟了我妈妈这么多年,怎么都不知道呢?”  连孟媛有点窘迫,解释说:“哦,我这一下子给忘了……”  “肯定是公司的事情太忙了!”左小岸说,看着连孟媛不住点头,她话锋一转,“爸爸,您可别把连阿姨累着,不然她要是也像我妈妈一样,哪天就不想干了,直飞巴黎,你可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帮手呢?”  连孟媛的脸色不大好看了。  “好了,小岸。”左扬轻轻喝止。  她今天喝了杯酒,酒劲还在往头上蹿,一时还真是止不住,又笑了笑,说:“爸爸,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妈妈虽说是走了,可是到底培养了连阿姨这么一个得力助手,可如今像连阿姨这么能干的人,可是越来越少了……”  两句话下来,左小岸已经揭了连孟媛的底!“你不过是我妈妈培养出来的!你这个位置,也是我妈妈让给你的!只是——你想登堂入室,彻底取代我妈妈的位置,没门儿!”她狠狠的瞪着连孟媛,嘴唇抿成一道细线,弯起优雅的弧线。  这样子,像极了王惜珍!  “我——难道一辈子都要生活在王惜珍的阴影下吗?王惜珍,你是个失败者!你被我打败了!你的老公,你一手创立的品牌,如今都是我的了……”连孟媛心里气急了,只是面对眼前这位伶牙俐齿的小女孩,她完全没有办法。  左小岸看着她气急败坏,却不敢发作的样子,暗暗得意。  王惜珍是放弃了左扬,她可以不追究连孟媛的责任。可是左小岸不能,因为连孟媛是害死左小岸的凶手之一,她焉能令她好过?  
    “上次我和妈妈来的时候,吃的是海陆全餐……”左小岸说,对着左扬一脸的娇嗔。她翻阅着菜单,“这次吃什么好呢?有什么好推荐的吗?”她转向身边的服务员。  “左太太——”这个称呼一出服务员的口,左小岸的眼睛立即敏锐的察觉到连孟媛的脸“刷”的白了——“上次点的海陆全餐也是我们餐厅最近新推出的菜式,非常不错!”  “哎,你说错了!”左小岸又瞟了一眼连孟媛,“我妈妈和爸爸已经离婚了……你应该称呼她为‘王小姐’!”  “哦……真是对不起!”服务员冲着左扬和连孟媛点头致歉。  “没关系!”左扬说。“来三个海陆全餐吧!”  “请问要什么甜品呢?”服务员问。  “芝士蛋糕好了!”左扬简单的说,似乎不再给左小岸插话的机会。  可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特意选了这家和王惜珍分别时的那间餐厅。一来她并不很了解这些高级西餐厅,二来她是故意要借此机会奚落一番连孟媛,即便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她也不想让她好过。  王惜珍可是国内时尚界首屈一指的人物,被称为“时尚教主”,一向是媒体的宠儿。连孟媛乃是国内首席名模,向来能吸引不少眼球!左扬呢,则是商业巨子,几经沉浮,财经杂志的常客!连孟媛第三者插足,王惜珍和左扬离婚,真是好卖点,娱乐记者最爱,头版头条的新闻!这个服务员怎么会不知道王惜珍已经不再是左太太了呢?左小岸这点鬼把戏,在左扬面前立即被戳穿了。连孟媛如此聪明,自然也能猜得出来。  左小岸这么做,也不过就是为了提醒一下连孟媛罢了。她虽是个小女孩,可也不会任由你欺负。  服务员退了下去,连孟媛端起杯子喝水,神情已经安闲自得。  “连阿姨……”左小岸轻声唤道,“刚才服务员那么叫,你不会在意吧?”  “当然不会!”连孟媛轻笑,“可能是她叫的顺口了,一时改不过来!”  左小岸也冲她嘻嘻的傻笑着:“嗯,就是这样!她们这些做服务员的,怎么能连称呼都闹不清楚呢!不过,这也难怪……”  连孟媛的眼睛微微发亮,等着左小岸下面要说的话。  “那些八卦杂志的东西,有多少人会信呢?就算今天我和爸爸跟阿姨一起来吃饭了,别人还不知道咱们都快成一家人了呢!还只以为是因为妈妈出国了,阿姨凑巧跟我们一块吃饭呢……”  左扬清了清嗓子。  连孟媛的脸色变得更白了!心中只是恨恨的道:“这小丫头,以前还不觉得,现在真是牙尖嘴利的!”  左小岸装作没听见左扬的暗示,继续说:“所以,阿姨你也别怪他们误会,谁让你以前就和我们家走的近呢!是妈妈的得力助手,和妈妈一起同心协力的帮助爸爸,谁能想到你会代替妈妈的位置呢?”  “咳!”左扬咳出了声,左小岸的话说的有些过分了。  连孟媛的手在桌下使劲的抓住了左扬的手臂,却不得不装出一副笑容,说:“小岸,你这分析的也有道理!”  左小岸咧开嘴笑了,“阿姨别管人家怎么想就是了,以前你是妈妈的朋友,和我们就亲近,现在就更是了……”她剩下的话没说出口,“是朋友,你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真够不要脸的!”  连孟媛也只得陪笑。  菜上来之后,左小岸又将那天和王惜珍一起吃饭的美好景象添油加醋的描绘了一番。  “妈妈说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件餐厅了,味道很正,这也就不用说了!关键是还能看到远处的景色……阿姨,听说这也是你最喜欢的餐厅?”  “是哦……”连孟媛点头。  “那第一次是跟我妈妈一起来的吧?”  “是!”连孟媛笑。  “哦……”左小岸拖着长调,“我还以为是跟爸爸呢!”  连孟媛局促的差点被鱼刺卡住,而左扬差一点被水呛住!  左小岸恃宠而骄。她这样做并非只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她只是想告诉左扬和连孟媛,他们要结婚,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而那天回到家中,左扬皱着眉头,问:“小岸,你真的那么不喜欢连阿姨吗?”  她说:“不,我喜欢连阿姨,只是我不喜欢她跟你结婚。”她说的是实话。  左扬也看得出她眼中的诚恳,问:“为什么呢?她会对你好的……”  左小岸摇了摇头,“和这个没有关系!我想要爸爸和妈妈在一起,这样才叫做家。”  左扬慈爱的抚着女儿的头发,看着她黑亮的眼眸,那一双眼睛和王惜珍的一模一样。  那时他还年轻,心高气傲,搞砸了父亲的生意,却不愿低头,愤然离家。他遇见一样年轻的王惜珍——一个漂亮而富有才华的女人,拥有良好的家庭背景,受过最好教育,是她帮助他东山再起,才有了今日的洛琳集团。  他很爱她。可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小岸……”左扬的手在女儿的发梢滑落,“可是我和你妈妈已经不可能了!”  “那你也不要和连阿姨结婚,好不好?”左小岸仰望着父亲的脸,晶莹的泪珠在眼眶内打转。  没有一个父亲可以拒绝女儿这样的请求。  “你真的不喜欢我和她结婚?”  “我不喜欢爸爸和任何一个人结婚,除了妈妈……”  “好,那我就不结婚了。”左扬将女儿搂在怀里。  温热的胸口,左小岸的眼泪落了下来。可她感到由衷的快乐,从未有过的幸福……父亲的温暖的怀抱,还有——她做到了!她可以让左扬不娶连孟媛,那对已经死去的左小岸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周姐给她收拾好床铺,她一脸的幸福的将头埋进枕头里,对周姐说:“你知道吗,周姐?爸爸不会和连孟媛结婚了!”  “真的?”周姐笑的一脸灿烂。  “真的!”左小岸肯定的回答。  周姐带着几分迟疑的脸上舒展开了,说:“这就好!可惜太太也不会回来了,哎……”她这话还没说完,左小岸立即想到了王惜珍说过的话,“我比你了解连孟媛,她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她要做的这件事情,是没人能阻止的!”  她叹了一口气。虽说现在左扬答应了她,但是左扬也能拒绝连孟媛吗?  “小姐?”周姐见她脸色陡变,生出一丝担忧,“这是又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爸爸虽然答应我不和她结婚,可是她怎么会善罢甘休呢?”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按了一下枕头,想让自己变得更舒服一点。  周姐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却宽慰道:“小姐,也别太过担心了!毕竟先生更疼您,答应了您,又怎么会反悔呢?”  “嗯!”但愿如此。她闭上了眼睛。左扬是个言而有信的生意人,不会拿这样的话来搪塞女儿的!  可怕的是——  左小岸只能是个撒娇撒痴的小女孩,而对方却是个又会撒娇撒痴,又能耍狠玩阴招的妩媚女人!  
    自从左扬答应下左小岸之后,连孟媛就再也没有在左家出现过。左小岸心情大好,陪着周姐收拾花园,买菜,再者就是去妈妈的小店吃饭。只是没有在遇到沈俊凯,这多少令她有些失望。可她既是夏冰和沈俊凯的朋友,夏妈妈对她自然不同,如今又是店里的常客,夏妈妈与她则更是亲密几分,也就忽略了没遇到沈俊凯的美中不足。  可她又不想拿起电话,约沈俊凯出来吃饭看电影一类,总觉得别扭。她也就只能把对沈俊凯的思念深深的藏在心里,在房间里不断的画着他的那张肖像。周姐看到,总会问:“小姐,这画的是沈家少爷吧?画得可真像……”  左小岸总是泯然一笑,不语。  周姐也就不再多说,在一旁整理着左小岸的衣物。  左小岸也就顺手拿起笔,为她画了一张速写,说:“周姐,你来看,这个是谁?”  速写的面部轮廓并不清晰,可从身形和动作上,总能认得出来。周姐一惊,道:“哟,小姐这画得是我?”  “可不是!”左小岸嬉笑,“除了你,谁还每天给我整理衣橱啊?”  周姐看着那副速写,脸上写满喜悦:“小姐,画得可真好!”  “来——”左小岸搬了一张椅子,“你坐,我画一张你坐着的样子!”  “这可不好……”周姐推托着。  “有什么不好的!”她将周姐按在椅子上,“摆个样子,别太累的,我这就给你画……”  周姐脸上不愿意,心里见到小姐要为自己画像,十分乐意。左小岸从她那略带拘谨的微笑里,感知到了她内心的快乐。  画了不到十分钟,电话铃响起来——  周姐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弄得左小岸大叫:“哎,还没画好呢!”可是周姐已经走到了电话跟前,左小岸哀叹:“你呀,这么积极!有急事的话,自然会再打过来的!”  周姐那边已经拿起了话筒,对着电话说:“喂,你好……哦,对对,是——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这通电话倒是简单。放下电话,周姐一脸兴奋,说:“小姐,是学校来得电话,通知你去拿录取通知书呢!”  “啊?”左小岸皱眉,“这么快?”高考结束不过一个多月,她的录取通知书就来了,看来考取的肯定是名校。  “快还不好!快,证明咱们小姐考的学校好……”周姐高兴的拍手,“我这就打电话告诉先生,还有太太……让他们都高兴高兴!”  “嗯……”左小岸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低声嘟囔着:“难道我要再上四年大学?”而且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会去上哪一所大学。是不是自己喜欢的学校,是不是自己喜欢的专业,这还都是个问题呢!  周姐只顾着高兴,完全没留意到左小岸的自言自语,她那边早就拨通的左扬的电话:“是——学校今天刚来了电话,是C大,先生您可以放心了!我这边儿再给太太打个电话……”  C大?倒是一流名校!可在她心中,仍旧比不上美院。  周姐也不管巴黎时间和北京时间差了7个小时,那边还是应该还是凌晨3点多钟,就给王惜珍打过电话去。  电话响了几声,才听到王惜珍沙哑的嗓音:“周姐呀……这几点呀,你给我打电话!?”  “太太,小姐考上大学了,是C大,这下您该放心了!”  王惜珍一听这话,立刻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哦,好——我就知道小岸能行!她呢?叫她来跟我说……”  左小岸被周姐唤到电话前,“妈,周姐太兴奋了,这就给你打过去了!你一定还在睡觉吧?呵呵……你再去睡会吧,不然对皮肤不好的!”  母女二人又寒暄了一阵,这才挂了电话。  周姐这边依旧按捺不住的兴奋,又说:“我这就叫永恒开车送你去学校——”  “他上班呢!”左小岸说,“我自己坐车去就行了……”左小岸上的高中是C城顶尖的贵族学校,全寄宿制,位置真有点些偏。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坐车,我不放心……再说了,刚才我都先生说了,让永恒安排时间就行了!”周姐噼里啪啦的说着,左小岸乐呵呵笑着,不得不同意了她的安排。  “对了!”周姐这正要下楼,突然一拍大腿,吓了左小岸一跳,“我怎么忘了,该给沈家少爷打个电话呢!他辛辛苦苦的辅导了小姐那么长时间,也该让他高兴高兴呀!”  “呃……”左小岸应承着,“是呀,该跟他说一声。”她的心紧张了起来,或许她可以见到沈俊凯了!“那我来给他打吧,我想亲自跟他说声‘谢谢’,你先去帮我安排车吧!”  “好……”周姐答应着,“是这么个理儿!”  她拿起了话筒,拨出了她再熟悉不过的号码,漫长的等待,她真怕会没有人接——“接啊,一定要接啊……”  “喂,你好?”听筒那边出来了熟悉的声音。  “俊凯——哥,是我,小岸!”她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我——我想跟你说,我考上C大了!学校今天通知我去拿通知书……”  “太棒了,恭喜你,小岸!”沈俊凯说,“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嗯,谢谢你,俊凯哥。”她缓缓的说,生怕说快了,会错过和他说话的这一秒钟。  “左叔叔请我给你辅导功课,可是付了钱的!”沈俊凯爽朗的说,“何况你又这么给我面子,考上了C大,以后我还能对别人说,我有个学生考上了C大……这也算是种成功了吧?”  “那是!”左小岸说,“我是不是你第一个考上C大的学生啊?”  “是,是,是!你太棒了,小岸!”他继续鼓励着左小岸,却忽然叹了一口气。  左小岸听了出来,问:“俊凯哥,怎么了?叹什么气啊?”  “你是我第一个考上C大的学生,也是我最后一个考上C大的学生了!”他的声音很低,很沉,不像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不是我没信心……而是,我辞职了。”他说,语调不能再平淡一点。  “为什么?”她显得有些失望了。据她了解的沈俊凯,非常喜爱老师这个职业,非常喜爱生物学。他不听从父亲的吩咐,选择了这门学科,研究生毕业后,又拒绝回到父亲的公司打理家族生意,选择了做一名老师,只因为他喜欢,把这当成一项事业来经营。可他现在——辞职了!  “没有为什么……”沈俊凯淡淡的笑着,“没有那么多为什么的!”  “可是你喜欢做老师!”左小岸喝道。听着沈俊凯的话,多么像是无可奈何之举,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无奈的人!他会想办法,他会争取!  沈俊凯只是轻叹了一口气,说:“是,我喜欢,可我也能喜欢别的行业。”  “不,你不会……”  “我会的。”沈俊凯挂断了电话。  左小岸听着对面传来的“嘟嘟”声,怅然若失的放下了电话。  周姐上了楼,“小姐,我安排好了,咱们下午过去!正好,你在家可以吃了饭,而永恒可以处理完公司的事情,下午来接你……”  左小岸点了点头,说:“好……”  
    左小岸拆开录取通知书的红色专用EMS信封,打开湖蓝色的折页,上面赫然的印着:你以优异的成绩被C城大学生命科学院微生物学系录取。她心里一颤,这是沈俊凯曾经就读的学院!  “恭喜你,左小姐!”陈永恒说。他就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按理说,考上理想的学校,不应该如此平静的。  “谢谢……”她的语调,依旧波澜不惊。微生物学系?这几个字对于她来说,如今都变成天书了,直令她头皮发紧。要她去学四年的微生物学,还不如让她再死一次算了!  陈永恒看出她的不高兴,就说:“我当时高考,不过就上了一所C城的专科学校,就已经特别高兴了,左小姐,考上这么好的学校,我看着怎么一点也不开心呢?”  左小岸勉强一笑,“哎!只是发现这个学起来会很有难度……”  “我相信难不倒左小姐呢!”陈永恒鼓励道,满脸的自信,似乎是他要去上大学一样。  “呵呵……”左小岸笑笑,将录取通知书展开在陈永恒跟前,“微生物学!”  “哦,小沈先生也是学这个吧?”陈永恒问。他知道的还挺多。  “不错!”左小岸说,“我当时肯定昏了头,听他讲了太多生物课,还真以为自己能学得下来。现在看见这几个字都犯迷糊……”她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绝不能上C大的微生物学,那等于自虐。她要想办法转系,C大毕竟是综合性重点大学,艺术设计学院也非常有名,服装设计专业也能排进全国前十。  “是吗?”陈永恒讪讪的笑着。  “是!”左小岸苦笑,无奈的将通知书装进信封内。“不说这个了,回家吧。”她走出了教学楼的大门,外面可是一片阳光灿烂。  她忽然不想太快回家,这所校园极美。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密密的叶子撑出一片阴凉,树和树之间有长凳,可以供学生读书、休息。她沿着这条阴凉的道路,向着教学楼后面的花园走去,那里是宽阔的草坪,中间种着几株木槿,正是怒放的季节。草坪上有用石子铺着的小径,左小岸穿着高跟鞋,走在上面,怪困难的。  陈永恒一直在她后面默默的跟着,看到她走得小心翼翼,这才说:“左小姐,你这鞋,不好走吧?”  左小岸嫣然,“是!不过,你知道走这样的石子路,可以起到脚底按摩的作用,所以还具有保健作用——只是,”她眨了眨眼睛,“要光着脚走!”她解开了凉鞋的带子,脱下了鞋子,提在手上,一个漂亮的转身,她赤脚大步的走开了。  陈永恒却说:“当心,别划破了脚!”  左小岸不理他,继续走着。  再向前,是一片小梨树林,此时浓密的枝头正结着小果子,可以想象的到春天满树梨花的景象。  石子路虽能按摩脚底,却也使她的脚生生的疼起来,也就找了一处石凳坐了下来。陈永恒坐在她的对面,环顾四周说:“这就是你上学的地方?”  她没回答。  陈永恒又说:“把鞋穿上吧!不然你回去,我姨妈该唠叨我了……”  “唠叨你什么?”左小岸嘻嘻的笑着,一边把鞋子套在脚上。  “没什么……不过就是上次,问我带你去了哪里,怎么吃顿饭要那么长时间……”  “你跟她说了吗?”  “没有。”陈永恒回答的干脆。  左小岸猜到会是这样,心中很是得意。  陈永恒却问:“左小姐很喜欢去那里吃饭,是因为沈先生吗?”  她淡淡的笑了。沈俊凯只是一方面,她更多的是为了妈妈。  陈永恒以为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兀自说道:“左小姐当初报了沈先生毕业的学校,考上了,怎么又不想去了呢?”  “不知道……”她的确不知道。真正的左小岸为什么要报考沈俊凯的母校,并且是一样的专业,她的确不知道。或许是她认真的暗恋着沈俊凯?这点有些不大可能。毕竟左小岸的日记里,通篇通篇的都是肖弈的名字。沈俊凯只是偶尔提及,用的也一直都是哥哥的口气。  陈永恒依旧若有所思,抬头看天。  “你——放开我!”  忽然,一声尖利打破了此时的沉闷!  陈永恒和左小岸同时回头,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放手啊!”这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啊……不要……”尖叫声逐渐变成求饶,“不要啊……”其中还夹杂着哭腔。  左小岸忽的站了起来,陈永恒也说:“过去看看!”她很高兴是陈永恒先说出了这句话,而且跑在了她的前头。  这声音很不对,仿佛是女孩子被——  她克制自己脑中那个可怕的字眼蹦出来,这可是在校园里!  “啊——”可她的判断竟然没有错。  就在宿舍楼的墙角下——那里甚为隐蔽,周围都是丁香花枝、迎春花枝,还有珍珠梅一类的植物,将那个角落掩盖的很好——  就在这迷人的景色之下,一名上身赤裸的男子,将那位娇小的女孩按在了墙上……  她捂住了嘴巴,全身犹如冰冻——  女孩子似乎再也无力抵抗,连喊的力气也失去了,只剩下无声的抽泣。而那猥琐的男子,已经将头埋进她的胸口,手在向下摸索……  “放开她!”陈永恒大喊一声,冲了过去,拉开了那名男子!  那女孩顺着墙根滑了下来,蜷缩成一团。左小岸赶紧跑过去,用手抱住了她发抖的身体。  “多管闲事!”那男子朝着陈永恒的脸上就是一拳,没有丝毫忌惮的意思。  这一拳打过来,陈永恒毫无防备,嘴角渗出血来!他拭去血迹,对着对方嚯嚯的挥着拳头过去,两人扭打成一团……  左小岸帮那女孩整好衣服,女孩依旧只顾着哭泣,看着面前打成一团的两人,抽泣道:“别打了……别打了……”  “这种人,打死他算了!”左小岸恨恨的说。她实在难以想到,在这样优美的校园环境中,会有这样龌龊的事情发生,而且看那男子的模样,也不过是个高中生!陈永恒到底力道远胜于他,已经将他压在身下,冲他猛烈的挥着拳头。  陈永恒打得也累了,对方已经是鼻青脸肿,他这才起身,喝道:“什么东西,在这里欺负女孩子!”  躺倒在地下的男子,喘着粗气,却丝毫没有服输的颜色,却说:“哼……你以为你这是救了她,你这是害了她!”  左小岸感到她怀里的女孩子紧张的抽搐了一下,她连忙将她抱得更紧一下,说:“别怕。”  那男子坐了起来,按了按浮肿的嘴角,“还真TMD疼!你——”他指着陈永恒,“够狠!不过,你记着,这些我都要十倍百倍的让你还回来的……”他站了起来,一把扯起了丢在地上的衬衣——  左小岸倒吸一口冷气,她这才认出来,这人是肖弈!  她怀里的女孩听了肖弈这些话,哆嗦的更厉害了。左小岸扶着她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肖弈,轻蔑道:“原来是你!”  “哼——”肖弈也用轻蔑的眼神回敬着左小岸,“原来是你!怎么?这人是你的男朋友?我不得不说了呀,左小岸你的品味可是越来越差了……那个沈俊凯虽说是年纪大了点,到底也是有模有样——”他上下打量着陈永恒,休闲格子衬衫,泛白的牛仔裤,灰白的球鞋出卖了他的身份,“可这位……”他冷笑。  陈永恒又想揍他,可左小岸上前一步,喝止住了陈永恒,“别脏了你的手!”  肖弈依旧冷冷的笑着,“今天你最好打死我,打不死我,你们都得玩儿完!”他披上了那件衬衣,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位女孩,“记着,咱们的事儿还没完呢!”  那女孩吓得一个激灵,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肖弈冷笑一声,歪歪斜斜的走开了。  陈永恒看着他的背影,愤恨的说:“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老子肖恩臭名昭著,儿子更是无法无天了!”  左小岸道:“总有一天,他会遭报应的!”她顾不上那么多,回头去看那名女孩,大热的天,她的身体却只打哆嗦。  “你……没事了吧?”左小岸小心翼翼的问。  “没……没事了……”她摇了摇头,抽泣一声。  “你怎么了?”左小岸扶住她的肩膀,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看着她的面容——这并不是她上次遇见的,和肖弈在一起的女孩子,又问:“你——不是他的女朋友?”  她使劲的摇了摇头,紧紧的咬着嘴唇,身体抽搐起来。  左小岸将她紧紧抱住,拍打着她的后背,稳定着她的情绪,“没事了,没事了……这都过去了!”  要她稳定下来,还真花了一点时间。左小岸和陈永恒将她送回宿舍,她洗了脸,梳了头发,这才看到她那张明艳的脸庞。  左小岸悄悄对身边的陈永恒说:“她还真是漂亮,怪不得肖弈会打她的主意!”她这一副没事儿人似的口吻,让陈永恒一惊。  “左小姐……”陈永恒试探的说,“肖弈……不是……”  “哼,他也配!”她看出了陈永恒的意思,她才不会为那样的男人浪费一秒钟!  “你是左小岸?”女孩坐在她和陈永恒对面,问。  左小岸点头。  “我知道你和肖弈的事情……”她唯唯诺诺的说。  “整个校园都传遍了吧……”她付之一笑。  “嗯。”女孩咬着嘴唇说,“今天还多谢你们救了我……”她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似有难言之隐。  左小岸想到肖弈的那句“你以为你是救了她,你是害了她”,于是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女孩又抽泣一声,片刻,才低声说:“肖弈根本不是人!……”  --------大幕即将拉开,收藏收藏吧~~~~  
    和往常不同,左小岸坐在了副驾驶座上,漠然的望着前方。“你早就认出他来了?”她问。  陈永恒点了点头,“是——他就是欠揍!”  左小岸抿了抿嘴唇,说:“谢谢……”陈永恒对肖弈也算是下了狠手,这肯定是为了左小岸,而不仅仅是为了教训一个小流氓。  陈永恒没有说话,两人又陷入沉默状态。  左小岸打开了车窗,风呼呼的在她耳边吹,扬起她的头发——她眯着眼睛,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惬意。  陈永恒也打开了左侧的车窗,关掉了空调,开启了音乐,是那首熟悉的《Thesoundofsilence》。一粒细沙飞入她的眼睛,眼睛生疼,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  “我真的不知道他竟然是这样的人!”左小岸说。看到今天这一幕,就犹如吞下一只苍蝇!纵使她对肖弈,已经没有任何好印象,却也从未想到他竟然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个女孩施暴……  她翻阅过以前左小岸的日记,通篇的描述着和肖弈的爱恨纠缠,却从来没有提过肖弈的人品竟然如此低劣!而她又为何对他着迷到这样的程度?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陈永恒看到她哭了,低声叫她:“左小姐……”  她拭去眼泪,回头,绽开一个微笑:“沙子进了眼睛!”她并不是为自己伤心,因为她和肖弈没有任何关系。她是为真正的左小岸再次扼腕,为今天那位女孩而流泪。  “……还好你离开了她,左小岸!”她强忍着眼里的泪水。  左小岸淡淡的笑着:“更准确的说是,他抛弃了我!”她的坦然令身边的陈永恒侧目。  “不管怎么样,你和他分开都是件好事!我知道,你和他当初闹得很凶……听说你们也算是金童玉女了,可他却背着你,去找其他的女孩儿——”她惨然一笑,“我想肯定不止一个吧?”  左小岸不知道她这笑是在讽刺她,还是在自嘲,就问:“她找过你?”  她点了点头,“是——可我拒绝了!”  左小岸笑。  “我真的拒绝了!”她又加上一句,害怕左小岸不相信,“我并不是那样的女孩——为了钱,肯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尊严,我能来到这所学校,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我拿的是最高奖学金,三年学费全免!”她揉搓着自己的手指,“不然我根本没钱上这所学校……”  这所高中,可是以升学率高著称,也已学费高而令无数家境普通的学生望而止步。交不起学费的学生,只能拿出足够好的成绩!  “可是我没想到——这里竟然也会有肖弈这样的人!”  左小岸白道:“这所学校只要交得起钱,就能上!”  “是啊……”她叹气,“这也就是肖弈那么张狂的原因!因为只要有钱,就能解决问题……”她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失去了应有的美丽……她说不下去了,身体又开始抽搐起来。  左小岸坐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看我们能不能帮你?”  她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深深呼吸,左小岸抚着她的背。她平静下来,看着左小岸,半天,才说了一句:“你真的会帮我?”  “嗯!”她说的很肯定,“真的!”  她依旧带着一丝迟疑——  “难道你还认为我和那个混蛋有什么关系吗?”  她摇了摇头,说:“你……”她的眼泪又充盈在眼眶内,欲言又止,“你……能借我一笔钱吗?”她的眼泪涌了出来。  左小岸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非常自尊自强的女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会向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人借钱的!  “要多少?”左小岸没有回答能,或者不能,而是直接问了这一句。  毫无疑问,这是个肯定的回答。陈永恒在对面注视着左小岸,想起姨妈很久前对他说起:左家小姐慷慨大方,一听说你姥姥病了,二话不说就给了10万!在左家,你尤其要对小姐好……  “要……”她太激动了,手都在发抖,“要——50万!”  这真不是个小数字!  左小岸一怔,这么多钱!即便她能向左扬和王惜珍要,这笔数字太大,他们问起来,她又该如何回答呢?  “这么多?你要用来做什么呢?”  她低下了头,“我知道这很难……”  “没关系,你先说,要这钱做什么,我才好帮你呀!”  她咬了咬嘴唇,“谢谢你,我一定会还你的!”她还没借到,倒说要还!她并不喜欢欠钱是真,却也认定了左小岸听了她的理由,一定会借给她!  左小岸看着她,她的脸红得厉害,嘴里的话总也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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