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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 白皮书  秦岭第一章 楔子  十里大道,枯槁荻草,黑雾笼罩,腥风热尘扑打在朱色城楼上,沙沙作响。袅袅熏香、桧扇轻摇,贵族们极尽所能行风雅之道。但红梅挂衣、光鲜织锦却掩不住森森枯骨的悲叹,鬼神、妖魔、怨魂,存在于世上,驻留在每个人的心中……  春秋战国,群雄盘踞,九州纷乱,就在这时出现了一批阴阳学者。他们观星宿、相人面、测方位、知灾祸,断天命,以筮奉于朝堂,为一国之安定戍守一方。  在灵山之巅,有一群穿着古怪的人,聚集在山间的一处方形石台旁,他们每个人腰间都系着一串铜铃,手里拿着茱萸草,绕着石台,大跳着傩舞。  而在石台上四处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沟壑,有深有浅,此时都已经被鲜红的液体填满,活像一条条爬动的血蛇。  血蛇中心,一男子戴着狰狞的面具,顶立而站,左手指天右手向地。在那只向地的中指指尖,有鲜红的液体正缓缓滴落,恰好落进他脚边的沟槽中,霎时血蛇像是被刺激了一般开始变得欢腾起来。  这时,突然山风四起,吹动着男子腰间的铜铃,声音格外清脆,接着从男子嘴里发出低浅的吟唱,高低婉转,像是山间的哭诉,又像是不甘的愤怒。  随后山风逐渐猛烈,男子嘴里的吟唱越来越快,从开始的低浅婉转,渐渐变得急剧高亢,到最后已然是凄厉凌然。随着吟唱声的变换,石台下的人们舞步也越来越快,铜铃声四起,山风呼啸,丛林摇曳,忽然从高台之上传来咯咯的怪声,像是枯枝将断未断的声音,又像是来至地狱恶魔的笑语。  狂风急剧凌厉,血腥味开始弥漫,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一切都戛然而止,起舞的人们和吟唱的男子都消失了,这一切就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周围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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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百年后,营丘。  两个士大夫围着一张供香几案,愁云惨淡地盯着桌面上的三枚铜钱,只见三枚铜钱一面有字,两面光滑,正是卜筮中的少阴之挂。  “哎,凶兆,不吉利啊!”山羊胡子敲了敲龟壳,愁眉苦脸:“此次之行怕是有性命之虞啊。”  “那怎么办,您老倒是想个办法啊,总不能就这样去白白送死吧!”儒衣青年显得有些急躁,“要不您老多准备点东西,我二人去行个过场?”  “胡闹,你以为这是儿戏吗?那里面的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况且皇命不可违,又岂是我等说如何就如何的,罢了,祸兮福倚看天意吧!”山羊胡子将几案之上的三枚铜钱连带龟壳一同收入袖中,捋了捋胡子,似是在苦思。  “这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那您说我们到底该如何?”儒衣青年失了耐心,变得有些恼怒,但到底碍于山羊胡子的威望不敢发作。  “办法我已经想好了,只是需要你配合我。”山羊胡子这下似乎下定了决心,抬眼瞟了瞟青年。  “您且说来听听。”儒衣青年被看得有些发虚,戚戚然说道。  “届时我引鬯设坛,你用丹砂封穴,另外再有四个强壮大汉驻于高台四方当可。”  “仅四人可够,上朝巫祭可是用了足足百余人方才震住,我等此行虽不用千军万马,但好歹也是奉应天命,怎能如此轻率?”儒衣青年不满,语气也变得不太客气。  闻言山羊胡子不怒反笑:“哼!别当我不知道你小子打的什么鬼算盘,想要扬名立万,那也得要有那个命享受才行,就你这点行当,能保住一条小命算不错了,老夫起坛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呢!”  儒衣青年被说得满脸通红,却没法反驳,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开口:“那我????我不也是担心嘛,做咱这一行不是最忌讳阴盛阳衰么,我不是????不是怕压不住嘛!”  “你小子还太嫩,这次的不是单单靠生气就能解决的,哎,只能姑且试一试了,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三日后我们动身。”山羊胡子拍板定钉,最终敲定,儒衣青年点头同意“成。”  论道行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说到底对于儒衣青年来说,山羊胡子怎么也算得上是半个师父了。  三日后,四个青年大汉拉着一辆华丽马车,向着城外牛稷山而去。而这时城门外,五个衣着破破烂烂的老叫花也开始动身,所走的也是牛稷山的方向,但让人奇怪的是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面诺大的面鼓。  行至牛稷山,天色忽然变得阴沉起来,山风呼啸,快到山顶时已经是寸步难行,山羊胡子一行丢弃了马车,徒步行至山顶,四方高台早已建好。  山羊胡子分给四个大汉每人一串铜铃,一株蓍草,让他们分别站立于高台的四根石柱旁,便开始起坛引鬯,因为引鬯之举是为使香气随着灌地通达黄泉,所以高台的设计实际上是中空的,在祭案上留有引鬯的孔洞。  高台中心,儒衣青年丹砂挥毫,赤红色线条交织的图案透着几分杂乱与扭曲的诡异,像是强行将本来毫不相交的线条关联在一起一样,仅寥寥几笔,儒衣青年却显得十分吃力。  山间风起,吹着铜铃簌簌作响,直到儒衣青年画完最后一笔,山羊胡子也引完最后一滴鬯酒,两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吧,接下来就看您老的了。”儒衣青年抹了抹额上的汗,有些虚脱地瘫坐于地。  “恩?什么声音?”山羊胡子抬手制止了青年,示意他注意听。  “嗬嗬嗬嗬。”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忍不住背脊发寒。
  这时山风逐渐猛烈起来,铜铃声拼命的响着,就像是索命的招魂曲。  “不好!”山羊胡子疾呼一声,就见地上的丹砂图案开始迅速地退去。  山风越来越猛烈并且开始呈旋涡状向高台中心聚集,整个高台都开始摇晃,四个大汉都需要抱紧石柱才能站稳脚跟。突然,丹砂勾勒的赤红线条慢慢汇集成了一个点,被卷入了漩涡中心。漩涡还在不断扩大,铜铃的碎裂声一个接着一个,蓍草早已在漩涡中被绞成了蘼粉,慢慢地四个大汉身上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从伤口流出,直接呈线状被吸入漩涡中心。  五个老乞丐到达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其中最老的一个暗道一声不妙,便冲上了高台,最年轻的一个啐了一口之后,紧跟其后,接着其余几人也上了高台。  “老二,你们去守着四方。”说着老头便向着祭案走去。  此时山羊胡子和青年早已吓傻,看见来人,山羊胡子突然就似发了疯似的高呼起来:“走,走,快走!天意天意,天要亡吾矣!”他失魂落魄伏于祭案前,脸色已经绝望。  眼看山风疾啸就要将他二人吞没,到底还是儒衣青年尚有理智,千钧一发之际抓着山羊胡子奋力地向前扑去,才躲过了一劫。  要说这儒衣青年平时与山羊胡子同出左右,到底也是有几分能耐的,除了那坑蒙拐骗的本领,那一身功夫倒是不差的,不过这也全托了他那猎户老爹的福。但是他老爹觉得当一个武夫总归没出息,便硬是费尽心力要儿子做个有学问的文人。不过这儿子倒也还真没给他老爹丢脸,混进了官场不说,还混地像模像样,这不虽只是个半灌水的程度,但在关键时刻倒也还有几分作用。  躲开一劫,青年背上已经被汗水浸湿,就在刚才那一刻,四个壮汉被卷进了漩涡中,伴随着一声轰隆的巨响,高台中心徒然断裂,破开一个大洞,惨叫声层出不迭,血腥味浓烈地让人作呕,漫天肉末纷飞,青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地久久不能回神。  突然漩涡开始渗入血红的雾气,渐渐地缩小凝实,他直觉不妙,鼻尖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想跑却迈不动一步,刚刚那一下已经耗尽了所有气力,如今也算是油尽灯枯,只有坐着等死了。  就在这时,四面传来了有节奏的鼓声,随后又从漩涡中心传来低浅吟唱,青年定眼一看才发现是四个乞丐装扮的老头正在四面击鼓,随着抑扬顿挫的鼓声,低浅吟唱渐渐高亢起来,最后竟变得凄婉决绝,仿佛破竹般势不可挡。  血雾开始变得暴躁不安,周围的气流又开始躁动起来,这时青年才看清血雾中还有一个老头,只见他笔直地悬立在破口处,双手分立两侧,一手指天一手向地。
  就在这时青年突然感觉身上一松,似乎恢复了一些力量,来不及多想他立马拔腿就跑,可是哪知道一直神志不清的山羊胡子却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发疯地向中心跑去,青年根本就来不及抓住他,眼看山羊胡子就要被血雾吞没,青年一咬牙,一跺脚,也跟着跑了进去。  还没接近血雾,他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他向中心靠近,而这时他又听到了那个嗬嗬嗬的声音,就像是痰盂卡在喉咙里那种咕噜声,让人毛骨耸立。  “你们是谁,你们怎么知道这种仪式,你到底是什么人。”山羊胡子透着癫狂地声音从血雾中传来,青年眼睁睁看着山羊胡子被血雾缠绕,吞没,最后变成一团血雾,背上一阵阵发凉,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但随即一想如果自己就这样死了也算是扬名立万了,将来说不准还能名留青史呢!做这一行谁人不是把命系在裤腰上的,这样算来还是赚了,于是一咬牙也就豁出去了。  当他被血雾缠上时只感觉入骨的寒冷,接着皮肉分离的感觉逐渐清晰,但是他却一直盯着中间的老头,在这个位置他甚至已经能清楚地感觉到老头的吃力了,一股油然而生的绝望笼罩在心头,但是他也很好奇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人,竟能然山羊胡子变得那般癫狂,不过这一切都将是个迷了。  他感到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了,浑身冰冷地仿佛坠入了冰窖一般,尝试着努力睁开双眼,但眼前却越来越模糊,七窍已经开始渗血,他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行了,但是他还是有几分不甘,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这份不甘让他极想抓住些什么,但双手却已经不受控制了,就在这时他看见老头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青玉短剑,朝着自己的心口刺下,入肉三分,剑身被鲜血沾满,在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老头突然睁开眼对他说了些什么,可是到底说了什么现在他已经无法分辨了。  “轰。”随着一声爆破声,血雾散开,周围又恢复了平静。
  第二章 青鱼剑(上)  群山萦绕,层林叠翠间,一点璀璨的红从中闪烁,只见雕楼古巷,一排排红灯笼摇摇曳曳,挂满了整条街道,一男子独自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白底红梅的图案飘飘荡荡,红襟袖口随风翻飞,白锦腰带,一支欲开的红梅娇艳欲滴地拢住了整个腰身,左手的红灯笼摇摇曳曳,火光忽闪忽闪,映着绵长的巷道仿佛没有尽头般无尽延长。  “你要到哪里去?”我听见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前方的人影顿住了脚步,缓缓回头。  我屏住了呼吸,期待与紧张交替。  缓缓地,我看到了那垂即额前的几缕青丝,带着几分朦胧几分犹豫。  正待我欲看得分明,双眼却突然被一片血色弥漫,我霎时扔了手中的红灯笼,想逃却迈不开一步,一瞬间我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开始逆行。红灯笼???来的时候我明明两手空空??????  “呼!”又是那个梦,我伸手盖住眼前的光晕,还有些不适应梦境与现实的交替。  “叮玲玲~”闹钟在这时响起,我伸手拿起,脑中却依旧盘旋着那排醒目的红灯笼。  打开显示屏,有一条短信,发件人显示的是傅老,内容只有五个字“七点,来一趟。”我抓了把头发,稍稍清醒了些,老头是个狂古迷,想来这次定是又有什么好东西了。  我快速地洗漱完毕,趁着落日的余晖赶去图书馆。老头是个守时的人,因此也最见不得别人迟到,我心里着急,紧赶慢赶却依旧晚了许多,站在雕花刻龙的大门前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穿过屋檐,是一条古香古色的长廊,此时两边挂满的红灯笼已经亮起,放眼望去仿佛深不见底,我不由地一哆嗦,心里暗骂了一声怪趣味。徒然传来一股寒意,我搓了搓双臂,抬脚走进了这一片绯红。  到拐角处时,擦肩走过一个年轻人,黑衣长发,宽大的帽檐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在我的余光中只露出一小节下巴。皮肤很白,不是那种自然的肤白或者病态的苍白,而是一种长时间不见阳光仿佛透明的晶白。  我回过头,想再仔细看一眼,对方却早在我愣神的时候隐没在挂满红灯笼的巷陌。
  “臭小子,还知道来,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傅老的河东狮吼换回了我的思绪。  “这不路上耽搁了点时间吗,我知道您老肯定会等着我的。”我嬉笑着走过去,老头早已在门口等着,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见到我过来,只哼了一声就转身进去了。  我有些犹豫地站在门前,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面前是一扇普通中只带了些年代气息的木板门,没有繁复的图案,甚至连一丝一毫的雕刻在它身上都显得过于浪费,但是谁又能想到在这扇毫不起眼的木门后是怎样的价值连城。  “还不快进来,难道还要老头子请么。”老头有些怪腔调地说道,想来脸色也定然是奇臭无比的。  我无奈地耸耸肩,知道接下来铁定是要面对一张臭脸了。  进入大门,入眼的依旧是红漆镂空的隔断屏风,转过屏风,二楼上一个半百有余的老头出现在我的视野。  “傅老,这次又有什么好宝贝啊?”我将背包取下,上了楼梯。  “哼,算你小子门清,过来。”老头依旧用不冷不热的语气对我说,像极了傲娇的猫,我暗道一声有戏。  穿过楼层的隔断,来到二楼雅致的大堂,黑曜石桌上,一把剑身宽长,近锋处收狭,双刃呈弧形,中脊隆起,两从斜弧的青玉剑极其醒目。饶是我自视见过不少老东西,此时也不由的为这把外形奇特的青玉剑而眼前一亮。  “好家伙,这是青玉?”我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青玉作为中国出现较早的玉石种类,因其数量巨大,而被大量使用,造型如此精细的,其年代想必应该不会太低。  与我的激动相比,老头的反应却十分平淡,只听到他冷冷一嗤,带着些讽刺的味道说:“不错,这正是一把青玉剑,它本身的价值应该算得上国家一级保护文物了。”  听老头的语气,似乎并不是很高兴,我心中疑窦从生,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一边一个劲地打量桌上的青玉剑,一边漫不经心地闲扯:“傅老,刚刚那人是谁啊?”  “人?什么人?”老头疑惑地望着我,看样子是没有见过那个黑衣男子了。  “哦,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我摇摇头,并不打算解释,把目光重新回到桌上的青玉剑上。
  从玉的成色来看,绝对是好玉,不过让我在意的却是这把剑的来历,其剑型以及其剑身双面的漫理纹,简直与越王剑独出无二,但奇怪的是,剑柄处却并非是越王剑典型的圆柄,而是一条青鱼。  “你也发现了对吧,这不是一把简单的越王剑,或者说这并非一把越王剑。”老头抓了把凌乱的头发,看起来有些焦虑。  “这??????”没有剑柄,没有刀刃,甚至连作为一把剑基本的金属成分也没有,与其说这是一把剑,倒不如说是一件饰物更为贴切。  “这是一把明器吧。”我试探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肯定。  “不,这应该是一件礼器,你来。”老头否定了我的判断,但是却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只是让我过去,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给我看。  我怀着满腔的好奇在老头旁边坐下,凭我对老头的了解他并不是空穴来风之人。  看出我的疑惑,老头似乎更焦虑了,仿佛在斟酌着怎么开口,接着只见他从裤兜里摸出一袋皱巴巴的软云,转身出了大堂。  对于老头来说,这些老东西绝对比命还重要,我还从未见过他对着一堆命根子就开始吞云吐雾的,可见接下来的这件事已经让他忧虑到无法抑制的地步了。  我也不着急,趁着老头吞云吐雾的时间,又重新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这把造型奇特的古剑。  狭长的剑身,中间厚边缘薄,在接近剑柄一段被菱形纹理覆盖,而剑柄则是一条青鱼,鱼嘴衔接着剑刃,鱼尾在手柄处微微翘起,整把剑看起来就像从鱼嘴中吐出的一样。  除去剑柄处的设计,几乎就是越王剑的造型,但是这却是由一块价值不菲的青玉雕刻而成。这时我脑海中突然闪过曾经在爷爷藏书中看到的一句话:灵,巫也,以玉事神。也许老头猜的没错,这是一件礼器。  不过究竟是谁,竟会用如此凶厉之物作为礼器呢?我心中隐隐泛起了非同寻常之感,对于这把青鱼剑的来历也越发地好奇起来。
  第三章 青鱼剑(下)  在老头抽完第三支后,我也终于将这把剑看了个仔仔细细,除去其独特的造型,鱼腹处的一个奇怪符号也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符文。”  说完这句后老头便没了下文,只见他略显烦躁地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手中拿着一个和石桌材质相同的黑曜石盒。  石盒里铺了一层明黄色锦缎,老头利落地将青鱼剑装入石盒,又用黄色锦缎包好。  我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心里十分惊讶,忍不住发出疑惑:“傅老,这是何意?”  黑曜石是辟邪镇魂的东西,对于这些我是知道的,但老头作为一名国史学家也相信这些,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起初我只当这是一个巧合,现下看来事情远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简单。  “小白啊,老头子一生从未求人,但如今却有一事想拜托你。”  老头突然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心中一咯噔,隐隐约约感觉到接下来所要说到的事与这青鱼剑有关,而且还不简单。  “您说。”心中虽有几分忐忑,但我与老头已相识多年,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我希望你能替我去绍兴一趟。”  “您怀疑这把剑跟越王墓有关?”  “哎~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可听过巫咸?”老头拿上石盒出了大堂,示意我也跟上。  “可是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的巫咸?”  老头闻言停下脚步,转身看了我一眼,目光中似有几分赞赏,久蹙的眉头似乎也松开了几分。  只是我不明白这东西怎么又能与巫术扯上关系。
  “你过来。”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老头的书房,此时屋内乱七八糟撒满了各种纸片,与老头严谨的性格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使得我更加好奇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巫咸国在女丑北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在登葆山,群巫所从上下也。巫咸作为最早的巫文化,它记载了中国所有巫术的起源,其中也包括祭祀。”说着老头递给我一踏复印纸,最上面的一张赫然印着一个腾蛇图腾。  “关于鱼腹上的符文,我查阅了所有能查的古籍,找到的最早记录就是巫咸的腾蛇图腾,而它最后一次出现则是在战国时期。”说着老头示意我翻开第二页。  排列整齐的简牍,一行一列映入我眼中“流盖于羲和,敬顺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此其所长也,及拘者为之,则牵于禁忌,泥于小数,舍人事而任鬼神。”拓印的内容十分模糊,最末便是那个符文。  “前面的这段不过是古人所加著的评论,后面的才是真东西。”老头说道,语气中透着几分苦恼。  后面的文字是我从未见过的且已经残缺不全,想来老头也还尚未分析出其内容。  “您的意思是,这有可能与战国的某场祭祀有关?”我翻阅着手中的一踏纸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没错,这也是我希望你代我去的原因,听闻现在那边已经出现了一些问题,小白,此行是非你不可,这也算是不负你爷爷的安排了。”老头说的语重心长,颇有几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之感,说完还笃定地看了我两眼。
  “傅老,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非我不可,这事跟我爷爷又有什么关系?”老头的话不禁让我心生警惕,提到我爷爷,说明此事肯定不简单,而且听他话中的意思,此行怕不仅仅是考古那么简单。不懂老头的用意,我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佯装不解。  “行了,你小子就别在我面前装了,我和你家老爷子是故交,他是什么身份我还不清楚么,如果你实在不信,诺,这是你爷爷给你的信,你爷爷的笔记你该不至于不认识吧!”说着老头子递给我一个牛皮纸信封,上书两个字,‘忘忧’落款是爷爷。  这确实是爷爷给我的信,但是我还是不明白爷爷此举的用意。信中写的是关于我家中的一些旧事,都是一些我以前就听过的,这也让我更加不明白爷爷的意思。  我家里的情况有些复杂,应该说我周围的人都有些复杂。我们老风家世代学医,从我
爷爷到我爷爷在周围的一片中,哪个不是有那么点名声的,救命大夫,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医生不是,所以知道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卖我爷爷一个面子,老头与爷爷交好也算是无可厚非。
  但是自我爷爷这一代后我家愣是再没一个走上祖辈的路,本来爷爷是寄希望在我身上的,奈何我又实在不争气,从小没少把他气地翘胡子。而每当这时我便会拿二叔当挡箭牌转移火力。  我二叔是家里唯一的另类,出生医学世家,再怎么说都会沾染些医药气息,就连我也不例外,可是二叔却偏偏不,常年不归家不说,愣是走上了相师这个和医学风马牛不相及的行当,完全是个连片草叶子都不认识的人。  我每每问起二叔为何不走‘正道’,他总是装腔作势地说他做的才是大事,是咱老风家的祖传学问,我问他老风家何时干起了坑蒙拐骗的勾当了,他便会瞪我一眼不回答。  直到后来从我爷爷那里知道了我们老风家的另一身份,听我爷爷说,我太上爷爷那时不仅医术了得,还是当时盛名远播的阴阳家,我祖上除了给人看病救命,还带看风水相面,换句话说就是明面上我们是大夫,背地里还是术士专治鬼怪。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渐渐没落了,直到我爷爷这一代基本上已经可以算是断绝了,就连我二叔也只是懂得一些风水的皮毛,在我看来那点皮毛完全就是平日里坑蒙拐骗练出来的。
  不过我多少还是有点能理解二叔的,像做他们这一行的,有个好处,那就是他们一般都不缺钱花,吃喝玩乐样样不短,比起做一个苦哈哈的大夫来说,明面上是要光鲜得多,套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平易不接单,一接单便是大买卖,就这一点来看倒是和倒古董有些类似,不过倒古董赚的是死物的钱,而他们却是赚的活人的钱。  按理说出身于这种特殊家庭,我也该是会有点不一样的本领,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我的家规很严,以前我每每问起爷爷阴阳学说的事,他总是缄口不语,说这不是我小孩子家家该知道的事,任凭我多年来的软磨硬泡,硬是没多撬出一点信息,在我家,爷爷是不准我们学习有关阴阳术方面的东西的,特别对于我更是明令禁止。按他的说法是,在世人眼里相师和摸金一样为人不耻。  老头虽和我爷爷有些关系,但他应该是不知到这些的,爷爷将信托付给他,这其中究竟有何含义?爷爷从来不准我碰这些东西,如今却又为什么要重新告诉我这些?这一切究竟隐藏着什么?而且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二叔?  信中并未提起其他内容,但是信既然在老头手上,那么这一趟我是怎么也推拖不掉了。
  第四章 洛阳(上)  11月9号,是个深秋里比较暖和的一天,但是清晨依旧比较寒冷,出发去绍兴时,高速路上升起了薄薄的雾,只是不太浓,两岸青山环绕,黛青色的山峦层层叠叠,黝黑的山涧仿佛张开巨嘴的怪兽,压得人透不过气。  “喂,傅老头怎么连张机票也舍不得出,还非得搞什么自驾游,这得多慢啊。”姬奂臣百无聊奈地靠在后座上,散漫地开口。  “傅老自有他的道理。”  “嘁~”  姬奂臣是我幼时玩到大的铁哥们,换句话说,我们小时候就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这时他用手肘捅了我一下,顺便向我使了一个眼色,作为多年的搭档,说句不好听的话,他还没翘尾巴我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更别说这么明显的暗示。  ‘有鬼,此次之行老头定还瞒着你什么。’当下我不动声色,在老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跟他比了一个手势。  老肖便是傅老口中前来接我的人,是个不太爱说话的大叔,担任此行的司机,刚才姬奂臣就是在跟他说话。此行我们一共三人,除了司机老肖,姬奂臣算是个变量,出发前一天我偶然跟他提起,他听后却执意要跟我一起去,这是我没想到的,不过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认路倒是挺厉害,带着他倒也方便。  离出发已经过去两天,此时我们周围青山环绕,已经进入崤山山脉境内。  “喂,不是说去绍兴么,怎么绕到洛阳来了?我说大叔,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啊,不认识早说,换我来啊。”姬奂臣似笑非笑地看着老肖,表情里似乎带着几分不屑,但是我知道他这只是在激对方。  早在我们刚出发时我便隐隐感觉这个老肖有些不对劲,按理说老头要我去绍兴,给我安排之人必定也该是个明白人,可是看这个老肖,除了听从老头的吩咐送我们去绍兴,其他的好像一概不知。如今他又将我们带到了崤山,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秘密。  面对宦臣的挑衅,一路上沉默寡言的老肖竟然涨红了脸,这不禁让我开始怀疑难道我的猜测有误?
  “喂,大叔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换我来嘛。”姬奂臣微微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不耐烦。我知道他定然与我想的一样,开始我们怀疑的都是老肖这个人有问题,但是现在看来这其中必定还有什么是我们所不知道的或者是我们所忽视的。  “需要取一件东西,傅老交代过,我们在这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此话一出我和宦臣都是眼中一暗。  后来宦臣又变着法地试探他,但是面对宦臣的逼问,老肖的表现却是出乎我们的意料,而我与宦臣商议后最终决定,先暂时按兵不动,看看他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又经过半天的车程,终于在傍晚时分我们赶到了洛阳,这也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测,进入洛阳后我们并没有进城而是找了一家山间旅店作为临时休息和补给站。  进入旅店的一瞬间,我本能的有一种想退却的冲动,或许是因为光线的原因,我总觉得这里面透着一股子阴晦。我忍不住去观察老肖,只见他神色如常,甚至仿佛还有那么一点点兴奋?我当下心中警觉,颠了颠背上的背包,面上不动声色地跟在他们身后。
  “几位住店哩?”走进大堂一个肥胖的女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着我们,我们要了两个标间和一些吃的,顺便打听了这附近的超市或集市。  老肖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直到肥胖女人笑眯眯地走开,他才急忙上前两步,背对着我们,低声用不太正中的方言嘀咕了几句。  我和姬奂臣都拉长了耳朵,隐约只听到什么盐碎还有什么各喽,老肖转过头看见我们一脸怪异,脸色变了变,随即便上了楼。  “哎哎哎,大姐,刚刚那人跟你说了什么啊?”我和宦臣交换了下眼神,拦住了胖老板娘。  听了我们的话,胖老板娘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他啊,他说是最近味淡,让我给送一碗芫荽上去哩。”  说完胖老板娘便扭着她那肥胖的身躯离开了,边走边嘀咕着:“世界大了真是什么人都有哩,还没听说过要拿芫荽当饭恰的,不知道又是哪兴起的洋玩意哩。”  我和宦臣对视一眼,双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晚上吃过饭,我们早早地回了房,熄了灯,躺在床上我却丝毫没有睡意,怀里抱着从傅老那里得来的黑曜石盒,默默思忖着这一路将会发生的事。一直到下半夜,走廊里传来轻微的摩擦声。  我立即翻身而起,旁边的姬奂臣也同时坐了起来,我对他点了点头,随后我们轻声出了房间。  这是一家十分有古都风味的旅馆,此时偌大的后院一个人也没有,本来古色古香的院子却带了几分邪气。  这时姬奂臣向我做了一个手势,接着便向厨房走去,我跟在他身后,看他突然停下招呼我躲藏,接着我便看见老肖手里端着一个瓷碗从旁边经过。  我们对视一眼,确定周围再无他人后才从角落走出。闪身进入厨房,我刚站住,便看见先我一步的姬奂臣突然蹲下,用纸巾捡起了什么。我正想询问,他却示意我先离开再说。  我们照原路返回了房间,姬奂臣打开了手电筒,将纸巾中的东西展开给我看,那是一块黑绿色的凝固体,只有指甲盖大小。  “如果我没看错,这个应该是魂香。”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也不知道是灯光的原因还是其他,此时那张青春洋溢的脸竟然看起来有几分阴森。
  “有什么用?”我问。  “安魂。或者说镇魂,不过这东西还称不上魂香,不过是一种仿制品,真正的魂香应该是琥珀色的,色泽剔透,含有异香。能用于控制行尸,或防止起尸,常见于湘西,或者摸金人手中。湘西人在赶尸途中常常用此香来控制尸体,防止尸变,而摸金一门素有留后路,做事不做绝的习俗,在墓中还有几分规矩讲究,这魂香便是他们用来告慰墓主人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东西的效果应该跟迷香类似。”姬奂臣颠弄着手上的东西,眼睛微眯。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暗暗吃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你忘了我家是做什么的了,这点小常识怎么难得到我。”说着姬奂臣咧嘴一笑,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我所熟悉的愣小子。
  第五章 洛阳(中)  姬奂臣家是做古董生意的,明面上光鲜亮丽,但是明白人都知道,做这一行的哪能没有点隐晦的东西,姬家自然也不例外。我小时候没少在他家住,受了不少熏陶,现在我对于老东西的喜爱,有一部份原因也是出于这里,只是让我想不通的是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的姬奂臣,竟然会知道这么多。  “你打算怎么办?”对于这些东西我向来不在行,现在只有倚仗他了。  “根据这仿制魂香来看,这老肖大概也只是门外汉,对于此道不过只是知道些皮毛,但看他竟然能造出这东西,应该也算是个人物。”  对于老肖,姬奂臣还是有些嘲讽,只是听他说的这些,莫不是他都懂?对于我所熟悉的那个姬奂臣来说这绝对是匪夷所思的,而且‘此道’又是指的什么。  正当我欲问个清楚时,他却突然抬手制止了我,示意我听门外的动静。我像他一样将耳朵贴在门上。这时走廊里又响起了刚刚的摩擦声,只是比刚才的轻微了些,就像是行走时衣服摩擦布料的声音一样。
  第五章 洛阳(中)  姬奂臣家是做古董生意的,明面上光鲜亮丽,但是明白人都知道,做这一行的哪能没有点隐晦的东西,姬家自然也不例外。我小时候没少在他家住,受了不少熏陶,现在我对于老东西的喜爱,有一部份原因也是出于这里,只是让我想不通的是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的姬奂臣,竟然会知道这么多。  “你打算怎么办?”对于这些东西我向来不在行,现在只有倚仗他了。  “根据这仿制魂香来看,这老肖大概也只是门外汉,对于此道不过只是知道些皮毛,但看他竟然能造出这东西,应该也算是个人物。”  对于老肖,姬奂臣还是有些嘲讽,只是听他说的这些,莫不是他都懂?对于我所熟悉的那个姬奂臣来说这绝对是匪夷所思的,而且‘此道’又是指的什么。  正当我欲问个清楚时,他却突然抬手制止了我,示意我听门外的动静。我像他一样将耳朵贴在门上。这时走廊里又响起了刚刚的摩擦声,只是比刚才的轻微了些,就像是行走时衣服摩擦布料的声音一样。
  我们对视了一眼,他示意我继续听。我将头重新贴回门上,这时摩擦声清晰了些,就像是谁从门前走过一样,最后声音慢慢地消失。  我从姬奂臣眼中看到了震惊,他却示意我回到房中。  “有人在操控行尸。”  话音刚落,从后院中传来了一声声清脆的铜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荡漾开了一圈圈水波,又像是在心头荡漾起的涟漪,让人有一种说不清的烦躁。  “别听!”说着宦臣突然捂住了我的双耳,神色有几分严肃。  我猛然回过神来,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这铃声竟能乱人心智。我回过头与宦臣对视了一眼。  “客栈有问题。”  “出去看看。”最后宦臣提议,我们轻声出了房门,在下楼之前,我不由得向老肖的房间看了一眼,在黑暗的角落,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我不确定地眨了眨眼,再看时却什么也没有。
  “小花,快来。”这时宦臣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恰好打断了我想一探究竟的想法。  我走过去时他正蹲在楼梯的拐角处,用手指沾了一点白色的香灰,放在鼻下闻了闻。  “这是什么?”我问。  “应该是迷香。”说着他将手电筒向着角落四周照去,“你看这里。”  顺着手电筒光的方向,我看见上楼的左侧拐角有一滩血迹,尚未干透,我用指尖蘸了一点,闻了一下,应该是人血。  “楼梯上也有。”接着他又指了指楼梯,稀稀落落并不明显的几滴血迹一直从拐角处延续到光束尽头的黑暗中。  我们顺着血迹来到了后院,此时的后院安静地没有一丝声响,就连原先的铜铃声也消失地一干二净,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遭了。”突然姬奂臣疾呼一声,转身就向楼上跑去,我也紧跟其后。心中明了,我们中计了,有人故意想将我们引开。  房间里我们的行李并没有被翻动的痕迹,黑曜石盒一直被我背在身上,那么将我们引开究竟是什么目的?青鱼剑?不对,青鱼剑的事只有我和宦臣知道,就连老肖也不知道。  “老肖!”我和宦臣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说出了同一个名字。
  我们马上来到了老肖的房间,敲门没有回应,大概不在房里。我有些懊恼,这时姬奂臣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我不解地望向他,不知道这小子又想搞什么幺蛾子,但他却对我得意一笑,丝毫不在意我怀疑的目光,示意我好生看着后,就见他将挖耳勺伸进锁孔,左右转动了几下,就听见“咔”的一声。我忍住想曝粗口的冲动,迎面在他肩上给了一拳,意思是你小子行啊,两年不见还学本事了。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模样很得意,我用下巴指了指门的方向,意思是你小子差不多得了,还有正事呢。  见我一副言归正传的模样,他也见势就收,轻轻地推开一条门缝,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里面一片漆黑,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香气。我找到开关的位置开了灯,一瞬间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简单的卧室里空无一人,就连床单被褥也是叠放整齐的,丝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显然老肖并未在这里休息过。桌上的行李还在,显示着他们的主人并未离开。  我和宦臣对视一眼,退出了房间,经过这一行,我的睡意早无,看看了看窗外,天空已经开始泛白,我和宦臣决定,先回房间收拾一下,等天完全亮了再出去打听一下情况。  回到房间姬奂臣开始鼓捣他那些稀奇玩意,我躺在床上,思考着昨夜发生的事,最后我得出了两点结论:首先老头对于这把青鱼剑的事定还有什么隐瞒着我,而老肖这个人肯定有问题;其次,这家旅店似乎也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们特意等到天完全亮时才下楼,这时楼梯上的血迹和香灰已经被清洗干净。我和宦臣对视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一下楼便遇到了胖老板娘,随便寒暄了几句她便招呼着我们去吃早餐,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应和着一边假装随意地跟姬奂臣交谈,一边暗暗打量胖老板娘的脸色:“昨夜不知道哪来的铃声,实在吵得人心烦。”  “就是,也不知是哪家的野猫在到处乱串。”在姬奂臣意有所指的语气下,老板娘微微变了脸色。  我装作没有看到,又顺道打听了一下老肖的行踪,胖老板娘告诉我们她一大早就在这里了,并没有看见老肖下来。我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侧头一看,姬奂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向老板娘问了饭厅的方向,接着又打听了去集市的具体路线。  等我们到饭厅时,里面已经坐了两桌人,周围的气氛有些诡异,除了时不时发出碗筷轻微的碰撞声之外,十分的安静,我们在大厅中间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时右手边的那桌扫了我们几眼,又嘀咕着说了几句,说的什么我听不见,只是见类似于领头的男子警告似地扫了他们一眼,几人对视一眼,似有所悟,看了看对角那桌,便不动声色地埋头吃饭,期间再没发出任何声音,似乎对左角那桌颇为忌惮。
  我有些好奇左角那桌的身份,一边低头假装认真地吃早餐,一边却用余光暗暗打量。那桌一共只有四人,三男一女,男的统一穿着黑色夹克,女的穿着红色皮衣,这时其中一个黑衣男子对红衣女低声说了句什么,后者皱了皱眉。  从几名黑衣男子对红衣女谨慎的态度来看,这女子应该就是几人的领头人。我正思量着几人的身份,姬奂臣却突然在桌子下扯了一把我的衣服,我不解地望向他,他向我使了个眼色,我抬头,这时那桌刚好吃完,路过我们旁边时,那个红衣女人微微停顿了,侧目看了我一眼,目光冰冷阴森,我不禁背脊一寒,心中莫名其妙。  “喂,还看,人美女都走了,不过那妞确实挺正的,看看那身段,那模样,啧啧啧??????”姬奂臣的声音不大,说完还极其欠扁地摇了摇头。  我额角狂跳,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那几人还未走出饭厅,很明显是听到了。  “你!”果不其然,三名黑衣男子暴怒,但是被红衣女拦了下来。  我暗暗警惕,姬奂臣似乎也意识到情况不妙,擅擅地摸了摸鼻子,我在心里翻了翻白眼,现在知道怂了,早干嘛去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几人不简单,就他还往上去凑,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抱歉,我朋友并无它意,失礼之处还请见谅。”我僵笑着对领头的红衣美女道歉,但暗地却开始做着准备。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红衣女只冷冷地瞥了我们一眼,什么也没说就招呼着几个黑衣男子离开了。  离开时其中一名黑衣男子又冰冷地看了我们一眼,目光就如同看死物,我心中微微有点不舒服。
  第六章 洛阳(下)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出了旅店,朝着向胖老板娘打听的集市而去,途中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按我对姬奂臣的理解,他并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他这么做是看出了什么,或者想试探什么?  “他们应该都是杀手。”姬奂臣说出此话之后,难得地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  我心里极度吃惊,“确定吗?”  “你看见那个红衣女人右手手背上的红色刺青了吗?这种刺青我曾经在美国的一个黑帮组织见过,不过他们的图案是黑色的,但应该是一个组织没错。”姬奂臣语气十分笃定,让人无法不相信他的判断。  “刚才他们已经注意到我们了。”我刚想说废话,就你那样,不被注意到才怪。可是话到嘴边却突然意识到不对,如果姬奂臣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那么他是故意的?是为了打消对方的怀疑?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心里滑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忍不住侧头去看他,只见他此时正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他突然抬起头,态度十分认真:“我听说这个组织残忍嗜血,做事狠绝,绝对奉行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如果被他们盯上将会很麻烦,他们在美国黑市里极有地位,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看来这里是有事要发生了,我们还是找到老肖,尽快离开。”杀人夺宝在黑帮并不少见,况且这里还是盛产‘宝物’的洛阳,鱼龙混杂更是不必多说。  “恩。”我点了点头,心中也是做了这种打算。
  我们各怀心事,一路无话,直到到达胖老板娘口中的集市。集市不大,人来人往的,十分嘈杂。但令人惊奇的是这里的东西倒不少,明面上什么登山绳,铁锹,手电筒等应有尽有,暗地里洛阳铲,黑驴蹄子,桃木符令也是五花八门。我实在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小小的集市能看见这么齐全的装备。更加奇特的是这里还有不少老东西,不全是旅游景点里摆摊唬人的那种,里面还是有那么一两件真东西的,虽然价值不高,但确实应该是从土里带出来的,看来洛阳果然不愧是倒斗的圣地。  这次去绍兴我们多半是要露宿野外,所以出发前便把装备都准备好了。我们到这来无非是买些食物补给,顺便看看能不能淘到一两件有用的东西。  溜达了两圈,除了几件小物件,我就看上了一把匕首,刀刃说不出是什么材质的,看起来乌漆抹黑,暗无光泽,手柄应该是青铜的,握手处有一串花纹,整把匕首看起来普通至极,甚至连一把菜刀都比他亮眼,但是我却极喜欢。  “老板,你这瓷碗什么价啊?”我随意地拿起一个碎青瓷碗,状作不经意地问道。  地摊的老板是一个油光满面的大个子,从右眼到额头处有一道二指长的刀疤,一见顾客上门,立马堆满招牌的微笑:“哎呦,小哥好眼力价,这可是好东西啊,货真价实的老物件儿,我兄弟从下面淘出来的,若不是看在我们的交情,人还不肯给我呢,这样,我看咱都是实诚人,你就给这个数。”说着他伸出三根手指头,在我眼前晃了晃。  “三千?”我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着他。  刀疤听后摇了遥头,重新竖起三根手指:“三万。”  “呦,感情您真把我们当外行好忽悠呢,就这年头下过地的和没下过地的,都能一块儿上桌子扯犊子了。”我在姬家混久了,自然也学了点嘴皮子功夫。一旁姬奂臣配合着扫了两眼瓷碗,表情很是不屑。  “瞧您说的,这哪能啊。”大概是我和姬奂臣这一唱一和的真把刀疤给唬住了,他立马转变了态度。  “得了,就你那破瓷碗,哥们还真看不上,这东西虽然也不是什么好货,但多少还有些用处,这样你说个价吧。”说着我拿起那把匕首,在手上颠了颠。  “哟,一看您就是内行人,这东西呀,确实是好东西啊。”刀疤又开始忽悠,我赶紧打断他。  “行了,你也别搁这耗费口水了,我出个价,你看成咱们就付钱走人,你看行不?”说着我摊开手掌,摇了摇,“就这数了。”  “五千?”刀疤试探般地开口,我摇了摇头。  “五,五百?”看我摇头,刀疤继续结结巴巴地问道。  “五十。”我一口气打断了他。  “什么?五,五十?”刀疤一幅仿遭雷劈的模样,“我去,您这是逗我呢,我,我这下面带上来的老东西,你,你给我五十?”  “就五十了,行不行一句话,哪那么多废话。”姬奂臣不耐烦地开口,立马将刀疤堵了个满脸通红。  “我,我,哥们你们这也太不仗义了。”过了半天刀疤才捋顺了气,接着就一幅视死如归的模样,“成,七爷我就喜欢爽快人,今儿个就当跟二位交个朋友了,五十就五十,不过,我话说在前面啊,今后二位有什么好东西也多念着我点啊。”  七爷?我心里暗暗吐槽,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想当爷,不过嘴上却豪爽地笑道:“这没问题,得,谢了啊。”
  拿了东西,出了门,我忍不住将匕首对着阳光照了照,说实话,五十块钱买这东西,我们算是赚了,不过刀疤也不亏,这年头会买这样一件东西的估计真没多少,我想刀疤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才会爽快的出手。  我喜欢地紧,将匕首装进背包放好。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我立即抬头顺着余光看去,只看见对面角落里一个黑衣人离开的背影,黑衣长发,戴着宽大的黑色帽子。  “怎么了,看什么呢?”见我久久没有回神,姬奂臣拍了拍我的肩,顺着我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你看见那个黑衣男子了吗?”刚刚那个背影只是匆匆一瞥,我有些不确定。  “没有,大概什么样的?”  “黑衣长发,戴着宽大的帽子,背上背着一个长条盒子。”我回忆着在图书馆见过的那个人,好像和这次有些不一样了,但到底是哪里不同我也说不上来。  “你是不是看错了?”姬奂臣一脸疑惑地看着我,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难道是那几个人一伙的?”  我没有回答,心中直觉觉得不是。他接着又说道:“我们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  我点头,经过这一下,我们都没了再逛的心情。  回到旅店,老肖依旧没有回来,胡乱就着旅店的家常菜吃了点午饭,又问了问胖老板娘老肖回来过没有。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胖老板娘脸色有些不好,跟我们说了一句就离开了,我隐约感觉出旅店的气氛有些奇怪,饭厅里并没有见到早上那两伙人,想必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下午我们仔细检查了老肖的房间,又在周围转了转,依旧没有老肖的身影,这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第七章 老肖  傍晚胖老板娘的脸色似乎更不好了,一直问我们找到人没有。我和姬奂臣假意商量着要不要报警,打算看看胖老板娘的反应,果然不出意料,听到我们说要报警老板娘反应十分激烈,一个劲地阻止我们,说他们是小店经营本来就没有什么客人,要是传出些不好的事情,以后就更没法开了,还说她找人帮我们打听,让我们再等两天。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老肖是不是失踪了,但是他迟迟不回,手机也是关机,我们又没法自己上路,去绍兴的事完全是老肖在安排,我跟老头打了电话,也没人接,后来又打去图书馆,前台的小谢说老头几天前就因为一个学术研究出国了。我心里暗笑,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明白这趟估计是被老头耍了,但是老头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爷爷的信,这一切到底隐藏着什么。是回去还是继续?回去的话我又不甘心,心中无数的疑问就像猫抓了一样,但是如果继续走,老肖不在,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和那边的联系方式。  因为一天的奔波,加上前一天夜里基本上没怎么睡觉,我们早早就睡了。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一个古宅里,宅子里除了我一个人也没有,我一个劲地想逃离,却始终找不到大门,后来我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在向我靠近,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血腥味却越来越浓重,仿佛是粘在我身上的一般,我正想回头,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我一下子就惊醒了,喘着粗气,侧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大亮,姬奂臣不在房里应该是出去了。
  我进卫生间洗了把脸,稍稍清醒了些,这时房门刚好被打开,姬奂臣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早餐。  “快来吃饭,这可是我一大早去集市买的,还热乎着呢。”他把东西放在小桌上,自己一屁股就坐到了床上。  我默默地坐下,精神还有些恍惚,他挨过来,看着我,表情严肃:“你脸色不太好,黑郁之气缠绕,怕是沾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说着他转身开始在他的背包里鼓捣。  “接着。”不一会便扔给我一个护身符一类的东西。  我拿眼瞧他,摆明了好笑的模样,让他有些气急:“嘿,你可别小看这东西,这可不是地摊上那种唬人骗钱的假玩意。”  我不可置否,在手里翻看了一下,并未察觉有何不同,懒懒地说了一句:“我只是没睡好而已。”便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吃了饭,我们决定今天去周围的山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老肖的线索。  这里的山属于是邙山山群,但不算真正的北邙山主脉,北邙山位于洛阳市北,崤山的支脉,秦岭余脉,不高但素有洛阳八景之一的美名,更是不少古代帝王的埋骨之处。古诗经流传“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说的正是这北邙山历经千年的史记传说。  邙山不高,但也算是深山老林,到处都是杂草刺丛,也多亏是深秋,蛇虫鼠蚁没有那么多,地上也还算干燥,我们选择了一些稍微好走的或是有痕迹的路走。  “这荒山野岭的,可真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姬奂臣拨开一根挡路的枯枝,口中一边念念有词。  我沉默,这并不是没有可能,从一进入这家旅店我就察觉到老肖有些不对劲,加上前天夜里看到的血迹,以及这处处透着诡异的旅店,似乎都彰示着老肖的别有用心。起初我们都以为老肖瞒着我们在做些什么,他曾经说到这里是需要取一件东西,因此对于他晚上不在房里,猜想是他不想让我们跟着。但是第二天第三天都全无消息,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仔细一推敲,其实这种说法是完全说不通的,他既然告诉了我们要取一件东西,那么就没必要再瞒着我们私自行动,如果是不想我们跟着,他大可留张字条或发个短信,不会像这样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唯一的解释就是,老肖遇到麻烦了。  时至下午,天色已经微黑,扯断一条缠在腿上的草藤,我抬头看了看天色,想着今天怕是又要无功而返了,正在我们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无意间却让我们看到了熟人,是昨天早晨餐厅里的另一伙人,一行人正向山里深处走去。
  我进卫生间洗了把脸,稍稍清醒了些,这时房门刚好被打开,姬奂臣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早餐。  “快来吃饭,这可是我一大早去集市买的,还热乎着呢。”他把东西放在小桌上,自己一屁股就坐到了床上。  我默默地坐下,精神还有些恍惚,他挨过来,看着我,表情严肃:“你脸色不太好,黑郁之气缠绕,怕是沾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说着他转身开始在他的背包里鼓捣。  “接着。”不一会便扔给我一个护身符一类的东西。  我拿眼瞧他,摆明了好笑的模样,让他有些气急:“嘿,你可别小看这东西,这可不是地摊上那种唬人骗钱的假玩意。”  我不可置否,在手里翻看了一下,并未察觉有何不同,懒懒地说了一句:“我只是没睡好而已。”便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吃了饭,我们决定今天去周围的山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老肖的线索。  这里的山属于是邙山山群,但不算真正的北邙山主脉,北邙山位于洛阳市北,崤山的支脉,秦岭余脉,不高但素有洛阳八景之一的美名,更是不少古代帝王的埋骨之处。古诗经流传“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说的正是这北邙山历经千年的史记传说。  邙山不高,但也算是深山老林,到处都是杂草刺丛,也多亏是深秋,蛇虫鼠蚁没有那么多,地上也还算干燥,我们选择了一些稍微好走的或是有痕迹的路走。  “这荒山野岭的,可真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姬奂臣拨开一根挡路的枯枝,口中一边念念有词。  我沉默,这并不是没有可能,从一进入这家旅店我就察觉到老肖有些不对劲,加上前天夜里看到的血迹,以及这处处透着诡异的旅店,似乎都彰示着老肖的别有用心。起初我们都以为老肖瞒着我们在做些什么,他曾经说到这里是需要取一件东西,因此对于他晚上不在房里,猜想是他不想让我们跟着。但是第二天第三天都全无消息,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仔细一推敲,其实这种说法是完全说不通的,他既然告诉了我们要取一件东西,那么就没必要再瞒着我们私自行动,如果是不想我们跟着,他大可留张字条或发个短信,不会像这样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唯一的解释就是,老肖遇到麻烦了。  时至下午,天色已经微黑,扯断一条缠在腿上的草藤,我抬头看了看天色,想着今天怕是又要无功而返了,正在我们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无意间却让我们看到了熟人,是昨天早晨餐厅里的另一伙人,一行人正向山里深处走去。
  我们躲在暗处,看着他们熟练地穿梭在杂草丛中,走在前面的是一个有些年纪的老头,跟着就是那个貌似头目的中年男子,一行六人,除了之前看到的那几个,那个老头应该是才到的。我们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因为怕被发现跟的不太近,隐约听到他们有说话声,我拉长耳朵听了一会儿才发现他们口中谈论的人,竟然是老肖!!!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因为我们不熟悉山里的环境加上身上除了手机没有任何可以照明的东西,继续下去凶险未知,于是在姬奂臣的提议下,我们赶在天完全黑之前下了山。  回到旅店,胖老板娘依旧缠着我们问了很多,无非是找到人没有,说他们那边似乎是有点眉目了,让我们再安心等两天之类的,我们没有什么表示,推说有些累了,告知她晚餐我们自己解决,不用为我们准备了。  打发了胖老板娘,我胡乱塞了两口面包,等到夜深时刻大家都睡了之后,我们又悄悄地去了老肖的房间,上次有老板娘在场我们只检查了房间,并没有翻看老肖的东西。姬奂臣熟练地打开门,我们闪进房间,没有开灯,打开手电筒,房里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是老肖的东西却不见了!  难道老肖下午回来过,又悄无声息地拿了东西走了?但是如果老肖回来过,为什么老板娘不提,是有人想毁灭证据所以拿走了老肖的东西?还是老板娘本身就在撒谎?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我和姬奂臣对视了一眼,发现双方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走吧’他打了个手势,走到门口,我突然按住他准备开门的手,指了指外面,这时门外又响起了那种衣料的摩擦声,伴随而来的还有轻轻的敲门声,是那种整个手掌贴住房门的敲法,一声声很有规律,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发现不了,紧接着敲门声消失了,摩擦声又由原来的清晰慢慢变得模糊,最后完全消失。就像是一个人走过走廊,站在老肖的门口想进去却又进不去,焦急地在原地走动,轻轻地拍打着房门,又像是秘密约会的情人之间的暗号,撩拨心弦,但是此时却让我汗毛耸立,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走廊里彻底安静了,我们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就在刚才我竟然庆幸有这扇们隔着,一种诡异的感觉充斥在心头,转眼看到姬奂臣的脸色也比我好不到哪去,我不由地猜想,门外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怪物?  仅仅片刻,我就出了一身冷汗,靠着房门,我们暂时都还不想出去,不知道是被这诡异的环境刺激了,还是这些天太多的疑惑解不开而烦躁,总之我们很有默契地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在老肖的房门口坐着直到下半夜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八章 鬼猴  早晨起来我惊讶的发现旅店内所有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太对劲,胖老板娘也变得神神叨叨的,问她话,只一个劲地摇头说不知道,别问她,还说什么老祖宗显灵,回来要贡品了。后来我们拦了一个伙计,在姬奂臣的威逼利诱下,他好不容易松了口,左右看了看,神色神神秘秘的,像是很忌讳地低声告诉我们,旅店不太平,昨夜又闹鬼了。  我和姬奂臣都是一惊,接着又听到伙计压低的声音传来。  “你们是新来的不知道,咱们这旅店可是有着百年历史了,从当年洋鬼子入京到现在,这地方几经变迁,几年前这里还是食府呢,不过没什么用,就算再变也改不了生意寡淡的现象,因为这里闹鬼啊!”  从小伙计的口中我们得知原来这里是方圆十里有名的鬼店,在早几年还曾因为这个吸引来了一批探索的游客,但随着好奇的人越来越多,这里却突然变得安静了,再没有传出闹鬼的传闻,直到昨夜,传闻中吃人的鬼又现身了,厨房里的家禽全被吸了血惨死,因此老板娘才会说老祖宗显灵了,要贡品来了。  伙计的话不禁让我想到老肖的失踪,难道老肖的失踪真与这家诡异的旅店有什么关系?我们一天都没有出门,一边向周围的人或店里的伙计打听几年前闹鬼的事,一边留意着老板娘的行踪。  不过这一天下来倒还真让我们问出了不少东西,原来在五年前的一天夜里,这里的一个伙计夜里起夜,却突然看见厨房的鸡舍旁有一个半大的黑影蹲在门口,伙计估计着是偷鸡贼,便偷偷地绕到旁边的井边,拿起扫地用的扫把,慢慢的靠近。  “谁在那”伙计大吼一声,打开打火机,这时黑影突然转过头来,尖利的牙齿,满嘴鲜血,暗绿的瞳孔在微弱的火光下闪闪发光,这时伙计才看清,他的手诡异的奇长,此时正沾满了鲜血,锋利的指甲插入母鸡的胸膛,地上落了一地的鸡毛。
  “鬼啊!”伙计尖叫一声扔了扫把就跑,从此这里便传出了闹鬼的传闻,后来人们听说那个伙计被吓得得了失心疯 ,便传言是被鬼吃了魂了。  我们一直留意着胖老板娘的表情,发现她此时比平时多了丝害怕,有些战战兢兢的,心中肯定她是知道些什么。  夜里我们假意留在饭厅,和这里的伙计聊天,许是因为昨夜的诡异现象,让这里的人都有些人心惶惶。一边注意着老板娘的动向,就在接近午夜的时候,我们眼尖的发现一直在柜台的她突然不见了,我和姬奂臣对视一眼,起身朝后院走去,刚进后院便看见胖老板娘鬼鬼祟祟的从厨房出来 ,手里还拿着一个竹篮子。  我们不动声色的跟在她后面,发现她从后门出去,一直来到后山一处低矮的瓦房面前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推门而入。我们跟上,从门缝里看见这是一间祠堂,见她转身走进排位的后面,我们轻声跟了进去,才转过祠堂,就见一个黑影从黑暗中窜出,扑向老板娘手中的竹篮,老板娘被扑在地,而黑影却快速地闪进了黑暗。  我扶起老板娘,见她没事就赶紧追了上去。等我来到里面时黑影却不见了,我打开手电筒,发现在祠堂后面还有一个暗室,里面有很多死禽的毛,还有很多陶罐子,就在我俯身查看其中一个罐子的时候,罐子后面一个黑影突然一闪而出。  “小心。”身后宦臣叫道,手里的手电筒顺势砸了过去。  黑影尖叫了一声便冲了出去,我拿着手电追在后面,追出来黑影又消失了,我向四周查看,突然看见一个影子正在角落里翻动着什么,我关了手电,黑暗中向姬奂臣比了个手势,然后我们分别从两边包抄了过去,走近之后,我突然打开手电筒照了过去,另一边的姬奂臣早举起了板凳蓄势以待。那人被突然的强光照射,用手臂挡了挡眼睛。
  “等等,看清楚,是我。”熟悉的声音让我一个激灵。  “二叔?”  就在这时,黑影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从旁边的堆杂物中窜了出去。  “糟了。”二叔低呼一声便追了出去。  我和宦臣对视了一眼,也跟了出去。  追到后院,二叔站在院子里,而那个黑影早就不见了踪影,此时要是再看不出发生了什么,我也算是白混了二十几年了。  “二叔,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顾二叔那张黑得可以刮下二两灰的脸,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哼!”二叔哼了一声转身上了楼。  我和姬奂臣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无奈。  “二叔,二叔,别生气啦,我们怎么知道你会在那里,正所谓不知者无罪不是。”我使出了浑身解数,甚至不惜连小时候的耍赖卖萌都使了出来,才终于让二叔的脸色缓解了一些。  “哼,你还敢说,要不是你们两个臭小子捣乱,会让那只鬼猴跑掉吗?”听着二叔的话,我和宦臣都忍不住一愣。  原来几年前在这家旅店内闹鬼的真凶就是这只鬼猴,听二叔说,他已经盯上这只鬼猴有段时间了,那天楼梯上的香灰就是他留下的。我又问他后院的铃声和楼梯上的血迹是不是也跟他有关,没想到他却摇头,那天他追着鬼猴去了暗室,外面的事倒不太清楚,不过根据二叔的推测,应该是有人在超控鬼猴,让鬼猴攻击人,因为他见到那只鬼猴时,爪子上有血。  “那您这几天一直在这里?”姬奂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脸色活像吃了黄连一般。  “是啊。”二叔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千算万算就是怕你们两个小子出来坏事,没想到你们还真是不辜负我的期望。”  “嘿嘿,好说好说。”姬奂臣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开始装乌龟。  “哼。”  “二叔,如果你一直在这,那你知道几天前住在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吗?”我皱眉,总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说起这个二叔挑眉看了我一眼:“那三男一女估计是黑帮,不知道是哪个帮派的,但是他们身上有很浓重的血腥之气。”  闻言我颇为惊讶地看了眼姬奂臣,连二叔这个老江湖都不知道的组织,这小子竟然知道。没等我疑惑太久,二叔接下来的话又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至于另一批,哼,是一批盗墓贼。”二叔语气有些不屑。  “我们那天看到他们往山里走,是发现有饵了?”我回忆起那天见到那伙人时的情形,如果他们是盗墓贼,那么老肖又是什么人?  二叔闻言又挑眉看了我一眼,我赶紧将那天看到的跟他说了一遍。  “照你说言,你们看到的那个老头应该是点睛人,专门看风水找点,俗称寻穴。”  “对了,还有老肖,老肖的失踪也让我们觉得很奇怪。”姬奂臣这时在旁边插了一句。  “这个老肖到底是谁,还有,你这小子不好好在家守着铺子,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二叔突然严肃地看向我,俨然一副严厉家长的模样。  我心里暗暗吐槽,实际上却赶紧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从老头那里得到信,然后又绕道了洛阳。  “二叔,爷爷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最见不得我们参合这些的么,为什么又会突然用信的形势让我参加,而且还是通过老头的手给我?”我看见二叔将信放下,问出了一直羁押在内心深处的疑惑。  二叔抬头定定地看了我两眼:“我也不知道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听你说的,这个老肖肯定是有问题的,据我观察这里的鬼猴是有人饲养的,而且每次都是由老板娘去喂养,但是这个老板娘似乎并不是太清楚怎么控制这东西,所以才让鬼猴逃脱传出闹鬼的传说,这鬼猴的主人应该另有其人。”  “是老肖!”姬奂臣突然惊呼出声,“难怪他会知道怎么制造仿制魂香。”  如果这么解释的话,的确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但是那楼道上的人血呢?这里并没有传出有谁受伤,那么只有可能是老肖的血,可是如果老肖是鬼猴的主人,为什么鬼猴还会攻击他?”  我提出了心中的疑惑,他们都沉默了,事情似乎又陷入了僵局。这样还不算,没想到第二天那只鬼猴就死了,我们三人一起来到现场,穿过指指点点的人群,看到后山的一颗大树下躺着一个浑身血红,像是被剥了皮又被油锅煎了的物体,我忍住极度反胃的感觉,看见那堆红色物体手掌的部位诡异的奇长,像是猴子又不像。没想到昨夜的黑影竟然是这副模样,难怪五年前那个伙计会被活活吓疯。  鬼猴死了,我们还是没有找到老肖,胖老板娘也一夜之间消失了,而这时我却收到了老肖的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华阴”  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我们到华阴去?我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二叔拍板钉丁,说去看看,“反正你小子也出来,也不差这么点了,而且我正好也要去华阴。”  这边我们启程前往了华阴,那边却有一伙人在阴黑的墓室里沉默,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王莽子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打探到的大饵,又请了专门的风水师来寻穴,却没想到还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去华阴的路上颇有些不顺利,途中走到一半的时候,车子突然爆了胎,等到华阴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二叔带我们来到一座古宅,听说是他这次的主家,到那里时前厅已经坐了四个人,都是些熟面孔,一个是谷家的老鬼,一个是二叔的伙计,也算是他的帮手,专门帮他接一些坑蒙拐骗的活计。另外两个一个年纪较轻大约三十出头,另一个比二叔还要年长一点,这两人是爷俩,听说都当过兵,从部队上退下来的,以前我曾在二叔那里见过两面。  都是些出来的人,我们也聊得开,一个下午的时间足够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个清楚。听二叔的伙计四眼说,他们来这里是因为接了一个活计,这里的主人也就是二叔这次的主家,半年前突发急症一病不起,于是家里人便请了二叔来驱驱邪气。说来也巧,二叔来了之后发现这事还真不简单,后来经过一番波折追查到了鬼猴身上,于是便有了洛阳一行。
  据二叔分析老肖要我们来华阴,多半是跟那件事有关,还说要我也跟去见识见识,我一听,就知道有情况,果不其然,紧接着就听见四眼说,本来他们这次的事情已经了结的差不多了,结果谷家老鬼却突然带来了一个大消息,隐约还跟这次的事有些牵扯,于是二叔就决定再进山一趟。不用解释我也知道他们又要干些什么勾当,听说这次是出了大家伙,谷家老鬼会找上门也是因为这次的情况比较棘手的原因。  谷家老鬼是个盗墓贼,师从摸金一门,在道上算排的上名号的。我爷爷一向不准二叔与他们交好,奈何二叔打小比我还叛逆,自然是听不进老爷子的苦口婆心。  好在二叔鲜少跟他们下斗,就算下去了自己也是从来不参加的,照他的原话说,钻土打洞的事自有专门的人干,他只需要看着就是了。我一听就乐了,感情人家辛辛苦苦就是请了您这尊弥勒佛来监督工作呢?
  不过二叔倒也不是真不做事,等真正下了墓,要他的地方就多了。要说盗墓这也的确是件大学问,不过不像现在许多小说里写得那么神乎其技,但也还是有很多门路的。自古分了官倒和民倒两大派别,官倒不仅人多,配备齐全,讲究也颇多,打洞的,看点的,平阴阳的真可谓是各司其职。民倒就不一样了,民倒一般都是几个人一伙,也有单独一个人的,不过民倒一般风险比较大,不仅是因为设备的问题,其中最主要的还是墓里的鬼煞之气。说到这些就未免有些扯远了,重新说回二叔在这里面的作用。  在阴阳学说里有两种说法:启穴和封穴。这里说的穴其实就是阴阳交界的一个出口,平常我们说的撞鬼了,一般在我们的话里就是启穴了,其实每一个墓都是一个穴,运气好的在穴里经历九死一生还能活,运气不好的,直接就死在里边了,二叔在这里面的作用就是在启穴与封穴这段时间,保证大家不受鬼煞之气侵扰。  可惜我所知道的都是些皮毛,而且还是当年好死赖活从爷爷口中撬来的,至于具体是怎么做的,我是一窍不通。
  到晚上的时候二叔找来了这宅子的管事,这管事年过半百,但精神还十分抖擞,是个精明能干的老头。二叔向他打听进山的路,没想到管事老头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直说要不得。  我二叔一看他的模样就乐了,好笑地说道:“怎么个要不得?”  管事看我们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登时坐下来抿了一口茶,煞有其事地开口:“这山上闹鬼呢!寻常人上去了就没有能下来的。”  哟,我心想,还真赶巧了,这二年连闹鬼都要凑一块儿了。  一旁姬奂臣倒是来了劲,盯着老管事炯炯有神:“怎么个闹法?”
  见我们不以为意,老管事急了:“小牙子,你们还别不信,这事啊,在我们这都不是什么秘密,要说起来还是我们这里盛传的一段佳话呢。”  这么一说,我们倒是都来劲了,听老管事说,这山中有女鬼,每逢阴天或下雨的晚上便要出来作乱,凡是上山的男子最后都要被吸了精魄,害了性命。  我乐了,说:“这要是寻个晴天里去,不就没事了。”  老管事听了直摇头,说:“没用的,白天或者天好的夜里,根本就上不去。”  这下我们倒是都好奇了,又听到老管事说:“一般白天想要上山,没有熟人带路是不行的,这女鬼在上山的路上设了迷阵,如果没有人带路,多半都会困死在里面。”  这时四眼突然插了一句:“可有人见过这女鬼?”  老管事闻言,嗤笑一声:“见过?见过的早就去阎王爷那报道去了。”
  二叔起身点了支烟,又给老管事的老烟枪上添上火,那老管事啪哒着抽了几口,又在桌楞边敲了敲烟杆子才继续说道:“说起来这女鬼也是个痴情种,早些年有个小伙子上山,因缘际会结识了这女鬼,说起来那小伙子俊俏,女鬼貌美也算是郎才女貌,每次见面,那女鬼都会在都会上山的路口等着小伙子,这一来二去的,一人一鬼很快就那啥,相恋了。”  我听着忍不住觉得好笑,这还真成了人鬼情未了了,不过看老管事说的绘声绘色,我也没忍心打断他,就听他继续说道。
  “有一次又到了约定的时间,女鬼如往常一样早早的就在路口等着小伙子,可是左等右等,都过了约好的时间了这小伙子都还是没有来,于是女鬼焦急啊,想着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便不停地在路口张望,可以依旧没有看到小伙子上山的身影。这时候天气还好,这女鬼等着等着,就想起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在不知不觉中时间过的飞快,渐渐的女鬼开怀疑了,这久等不至,莫不是变心了?这时候树林里开始刮起了狂风,没一会儿倾盆暴雨便落了下来,淋得女鬼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她不甘心啊,负面情绪一波接着一波的,后来终于崩溃了,她叫喊着,声音凄厉,闻者心寒。从此以后啊这但凡是下雨的夜里,上山的路上就总能听到凄厉的吼叫声了。”
  这不是山鬼吗?我心想,转眼看去,姬奂臣正听得入迷,我看二叔,他也正巧看向我,我们对视一眼,二叔的眼神晦暗不明,我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第二天一早,老管事又来找我们,不过这次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半大小子,听他说,我们要上山,最好是有熟人带路,这个叫毛顺的小子正巧就是山里出来的,这次算我们运气好,刚巧遇见了他。  二叔寒暄着跟老管事道了谢,又封了礼,这一行人才开始计划进山的路程。  收拾妥当,我们下午一点钟左右坐车从方山峪进山,途中错开了景区,后又坐了竹筏顺着水流,漂了一段路,然后才到了老管事口中上山的路口。我们将竹筏在一旁拴好,就去问一旁的毛顺如何进山,没想到毛顺却说还要等等,说是要祈求神女开道。
  我看了二叔一眼,二叔没什么表示,只是支会我们把自己的东西拿好,各自休息一下,接下来才是大工程。闻言大家都开始各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谷老鬼一个人走到了一边,似乎是在查看地形,这时候小军把子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给我递了个眼神。我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见低着头坐在一边的毛顺,背着我们。  这时候旁边的姬奂臣突然走过去拍了把毛顺的肩膀,说了句什么,我看见毛顺抬起头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小兵把子低声在我耳边说了句当心点,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走开了。
  第十章 魅影(上)  我们在山脚足足等了三个小时,时值傍晚,橘红色的阳光懒懒的穿过枝叶,这时候一直没有动静的毛顺突然站了起来,从随身的包里拿了三根香走到路旁点燃,然后跪了下来,他一边磕头,一边在嘴里叨念着什么。我询问似的看了二叔一眼,结果二叔朝我摊了摊手,表示他也不知道。  这时毛顺一声大吼:“信徒归家,灵符开道,焚香引路,山中精怪速退,请神女开路!”  我们都被毛顺这突然的一吼吓了一跳,这还没完,接着就见他像是筛糠一样抖着身体,然后大喝一声:“开”便将三根香插到了土里,又磕了三个响头。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过来看我们,脸上除了一直以来的怯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好了,可以上路了。”
  我看着心里觉得有些诡异,又听到旁边的姬奂臣喃喃道:“上什么路,真晦气。”  这时二叔走过我身边拍了我一下,又给身后的小兵把子爷俩使了个眼色,老兵把子会意,点了点头。这些人都是老江湖了,眼力劲自然不一般,我心领神会,跟在二叔身后。  山上有很窄的小道,看来经常有人走过,不算太难走。毛顺在前边带路,谷老鬼走在他身边拿着指南针辨别方向,我和二叔,姬奂臣走在中间,小兵把子爷俩断后,四眼被二叔留下处理宅子的收尾工作。  我们差不多向里走了两个多小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大家都打开了手电,这时候谷老鬼突然停了下来,说是方向似乎出了点问题,让我们等明早天亮辨清了方向再出发。身后的小兵把子爷俩也走了上来,看见都停在这以为发现了什么情况,我把谷老鬼的话重复了一遍,小兵把子登时啐了一口,大着嗓门叫嚷道:“二爷那不是还有个备用的吗?总不是要我们在这鬼地方露宿一宿,白白浪费时间吧!”
  旁边老兵把子一听,一巴掌就呼到了小兵把子头上:“小兔崽子,犟什么犟,二爷说怎么遭就怎么遭,你个小兔崽子有意见啊。”  小兵把子一被打,登时就焉了,这时二叔站了出来:“好了,大家也别争了,方向的事不能马虎,万一错了还得白费一番功夫,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住一晚,现在都去周围找点柴火来,但是记得别走远了,待会儿回来商量下守夜的事。”  在这个小团体二叔算是领头人,在他说完后所有人都没有意见,最后小兵把子爷俩和毛顺到附近捡柴火,我和宦臣留下来整理晚上睡觉的东西,二叔则跟谷老鬼讨论进山的事。
  过了一会老兵把子回来了,捡了不少柴火,小兵把子和毛顺还在后面,等我们把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毛顺也回来了,但小兵把子还是不见身影,我提议说要不去找找吧,结果老兵把子笑着说,那小子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在山里呆惯了,让我们不用担心。  没一会儿,草丛里传来簌簌的声音,就见小兵把子从草丛里走了出来,边走还边骂骂咧咧的,走近了才听他直说晦气。  老兵把子走过来直接呼了他一脑袋,就问他:“你捡的柴火呢?”
  小兵把子似乎这时才想起来,脸色有些挂不住,直嚷着再去找,结果被二叔拦了下来。二叔问他怎么回事,没想到小兵把子抹了把脸,神情有些疲惫,只说闯了点不干净的东西,其他的就什么也不肯说了。  接着大家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围在火堆旁取暖。小兵把子似乎是刚才的事受了打击,埋头擦着他那把军刀,二叔和老军把子围着火堆喝酒,姬奂臣在旁边没事就参合两句。我转头看向一旁坐在岩石上的谷老鬼,只见他低头看着那块老旧的指南针,整个人隐在半光明半黑暗的光影中,显得格外的阴森,我这么看着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想法,这谷老鬼不爱说话,性情又十分古怪,但是为人却是极度谨慎,他提议说明天再走,估计是想甩了毛顺。
  这么一想我就忍不住去看毛顺,只见他依旧坐在一边低着头,好像习惯了让人遗忘,我挪了挪身子,坐到他旁边,试图跟他聊聊,但是毛顺除了一些简单的应答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麻木,我心里又升起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等到了后半夜,大家都睡了,轮到我和小兵把子守夜,我问他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他一脸难色,最后大概是实在憋得难受,又啐了一口才压低了声音开口:“毛顺这小子有古怪。”
  闻言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就听到他继续说:“上山之前,二爷让我们多留意一下周围,后来我和老爹走在后面,老是感觉被什么盯着,于是我们就下去查看了一下,结果发现毛顺烧的香灰里有问题,像是暗号标记一类的东西。”  听小兵把子这么一说,我到是想起来了,刚上山那会儿,他们俩的确有一段时间过了很久才跟上来。  小兵把子说着,转头看了毛顺的方向一眼,才接着说:“刚才听这小子说要跟我们一道去,我就暗地里留了个心眼,偷偷地跟在他后面,刚开始的时候,那小子还老老实实的在捡柴火,后来就在我转头的一眨眼间这人就不见了。”  说到把人跟丢的时候,小兵把子脸色有些难看,想来是自尊心在作怪。  “后来我跟着在周围找了一大圈都没看到人,便想着来这附近截他,他要是敢回来,我就肯定能看得到。没想到我等到老爹都回来一阵了,那小子还没回来。”小兵把子越说脸色越难看,活像被人耍了一顿又没处发火的样子。
  我听完倒是听出一丝不对劲来,于是便问他:“照你这么说你是没见着毛顺回来了?”  他点了点头,我们一下子都沉默了。后来他去二叔那里拿了点剩下的酒,递给我一碗,我不太会喝,呛的满脸通红,他见我这样就笑了,我也跟着笑,刚才那种压抑的气氛冲散了些,然后我们又天南海北的胡聊,听他讲以前在部队的事,后来又跟着二叔天南地北的闯,我默默的听着,没想他对二叔还挺崇拜。  喝到最后,我们两个都有点微醺,他开始拉着我说今后带我去他老家那边看看,那里的山才叫一个巍峨呢,我连声应和着,接着又听见他开始抱怨,说什么现在的人都是弯弯肠子,说还是我好,爽快,还一个劲拉着要跟我结拜,我无奈,后来又听他叨嚷着要我当心,还说什么就连好兄弟都信不得,这下我知道他已经醉糊涂了。
  我扶着他在旁边的石头上靠好,刚起身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我立即回头,看见毛顺还在火堆的那边躺得好好的,其他的人也都在躺在不远处。谷老鬼靠在旁边的树上,感觉到我的视线,他睁开眼看了我一眼,又马上闭上了眼睛。  我微微皱眉,刚才的感觉太过真实,就像是被野兽盯着一样,浑身冰冷。我抹了把脸,看见旁边的小兵把子已经打起了呼,我起身想吹吹风,清醒一下。才走了没两步,就看见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我心下警觉,从靴筒里摸了那把在集市买下的匕首,就向草丛靠近,可还没等我走近,草丛中一团黑影突然一闪,就躲进了后面的树林中,我赶紧去追,结果感觉手臂上被人一拉,回过头一看,是二叔。他朝我摇了摇头,又跟我回到刚才我坐的石头边,才开口:“估计是调虎离山,你先去睡会,这里我来看着。”  我看了看二叔的脸色,最终拗不过他,但是躺下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天蒙蒙亮,才依稀有了点睡意。
  第十一章 魅影(下)  第二天,天刚大亮,我睁开眼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就看到他们已经收拾妥当,小兵把子正在整理背包,完全没有受到昨晚宿醉的影响,这时候宦臣递给我一瓶水,我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走到二叔跟前,二叔朝我点了下头。  差不多九点钟的时候我们出发,谷老鬼重新辨了方向,这次毛顺一个人走在前面,谷老鬼落后他两步远,又走了大半日,不管是平日缺乏锻炼的我,还是久经沙场的二叔他们,这时候都有些吃不消了。  越到后面,山路越难走,我们翻过一条只容单人通行的窄道,二叔说先休息一下,我忍不住偷偷去看毛顺,见他依旧是那副怯懦中带着麻木的模样,没有一丝疲惫,我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这时候又想起了昨晚小兵把子的话,再抬头看去时,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竟然觉得那张透着麻木的脸不似活人。再想到姬奂臣说的操控行尸,背上突然就冒了一层白毛汗。
  不过毛顺自然是活人无疑了,从小兵把子此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像是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就知道了,如果毛顺有问题,抓着他脖子的就不会是手,而是那把56式三菱刺刀了。  小兵把子显然还在纠结昨夜的事,但是苦于找不到证据,如今看大家在这半山腰转悠了大半天,便再也忍不住了:“你小子是故意的是不是,别以为你装的一幅龟孙子样,老子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  毛顺即使被提起来也依旧面色不改,微微垂下眼睑,轻飘飘的说道:“你们想破坏山上的风水,神女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小兵把子一听就怒了,“他娘的,叫你带路,你耍老子们玩呢!”  说着就甩开毛顺的衣领,扬手就准备一拳。
  “住手,闹够了没有!”二叔上前一把拉住暴怒的小兵把子,脸色不怎么好看。  这时候前面的谷老鬼突然走到毛顺面前,紧紧的盯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老半天才叹了一口气:“这山上被人动过手脚,上山的路上摆了阵,现在只有找到阵眼我们才出得去。”  小兵把子一听顿时又怒了,一把把毛顺掀翻在地,压了上去:“你是故意带我们走进阵中的?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想到一直低着头怯懦麻木的毛顺这时却突然抬头,嗤笑了一声,看向小兵把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白痴。  小兵把子气急,扬手就给了他一拳:“你他娘的…”  我和宦臣赶紧将他架开,没想到盛怒的小兵把子力气极大,我们两个人险些都拉不住,这时候老兵把子过来,二话不说就往他脸上招呼了一拳,顿时就让小兵把子冷静了下来,他吐了口吐沫,看向毛顺的目光依旧凶狠。
  拉开了小兵把子,我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走了一上午的山路,加上这一折腾我早就脱力了,心想这是个什么事啊,本来在家呆的好好地,风不吹日不晒的,偏偏要来受这么份罪,想到这就忍不住在心里将老头问候了千百遍。  其他人也都就地而坐,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压抑,我看着二叔跟谷老鬼在一边不知道在说什么,暗自瞥瞥嘴。这个时候姬奂臣坐过来,说是想看看青鱼剑,我一脸诧异的看着他,心想:有道是财不外露。这小子在想些什么?不过转眼看到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又看到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没在这边,我便从背包中将黑曜石盒取了出来。想到这还是第一次在外面看这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竟然隐隐有些期待。
  石盒还是那样,里面用明黄的锦缎包着,想着在房里给二叔看的时候,二叔震惊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但是不管我怎么问,二叔都不说,只是叮嘱我将其收好,这种欲盖弥彰的态度着实让我心痒了好几天。其实关于这把青鱼剑,我所知道的仅仅只限于老头的猜测,我至今都不明白这东西跟我如今的处境有什么直接关系,但它偏偏又是引发一切事情的源头。  姬奂臣没有将青鱼剑拿出来,只是用手摸了摸鱼腹处的那个符文,口中低喃着:“原来如此。”  还没等我细究这句话的含义,就突然感觉到毛顺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们,或者准确的说是盯着我们手中的黑曜石盒,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虽然只是一瞬间,他又恢复地极快,但还是让我捕捉到了。  我心里一惊,莫非这毛顺知道这青鱼剑?可是为什么呢,我只觉得越想越心凉。刚把石盒收起来,二叔和谷老鬼就过来了。
  二叔走到毛顺跟前,脸色依旧不太好看:“毛顺,我知道是你把我们带进这阵中的,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应该知道我们要破这阵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我很想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在二叔装逼式的说了一大堆之后,毛顺嗤笑了一声,然后竟然说 :“好,我带你们出去。”  这下子轮到我们面面相觑了,不过这次他倒是没再耍什么花样,三绕两绕就带我们绕到了山顶。看见橘红色的天空,我突然有一种重见光明的感觉,深深的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我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只是来爬山的,现在到山顶了,接下来就是享受一下山顶的风光,再然后就回家。可还没等我舒服的感叹一下,小兵把子一声怒喝,一下子就打破了我的美梦。我回头一看,正看到毛顺消失在树林中的背影,小兵把子追在后面,之后是老兵把子,谷老鬼暗叫了一声“糟糕”跟着二叔也追了上去。这时姬奂臣拍了把我的肩膀,我无奈,感叹我的美好生活为何如此短暂。
  我追到的时候,二叔他们正站在一颗三人环抱的大树面前,谷老鬼趴在树身上不知道在干什么,而毛顺早就不见了踪影。我问二叔,二叔却让我别说话,这个时候,我余光突然瞟到树林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看身影竟然像失踪了几天的老肖!  我朝树林走了几步,看见那个类似老肖的身影正向山林里走,我转过头想跟二叔说,却惊讶的发现二叔他们竟然不见了!!!这时我突然想到了先前他们所说的那个阵,心里一下子有些发慌,连带着觉得周围的树林都有些鬼影重重的。前方那个像老肖的身影渐渐有些远了,我一咬牙,想着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外,便追了上去。
  等我追近的时候,看见他正停在一块一人多高的岩石前,真的是老肖,他的身形似乎比几天前瘦了些,神情也有些憔悴,我到之前远远的就看见他站在那儿,这时他突然转过身,裂开一个难看的笑,一张脸说不出的惨白。我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突然就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决定了。就在我犹豫的一瞬间,老肖转到了石头背后,我躲在树丛里见他久久都没有出来,竟像是凭空消失了,这时候已经由不得我多想,这个老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我走到刚才老肖站的那块岩石前,伸手摸了摸石壁,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同,我一边查看岩石,一边转到岩石背后,却没想到脚下一个不注意突然踩空,慌乱之下甚至来不及抓住些什么,身体急速下坠,这时我才注意到这是一个碗口样的巨大山洞,在洞口边缘生长着低矮的绿色植物,有些已经开始枯黄。我心想,这下完蛋了。
  第十二章 枯骨  不幸中的万幸,掉到地面时我正巧是背部着地,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落叶,掉下时又被树枝减缓了冲力,所以幸运的没有被摔得缺胳膊断腿。不过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尽管有落叶垫着,背包里的黑曜石盒还是咯地我生疼,我揉了揉腰,抬头看向刚刚摔下来的地方,只觉得的头皮发麻。顺着目光向上这山洞足有十几层楼高,洞壁盘枝交错的枝叶密密麻麻,无端给人一种极致的压抑。  这时候天色已经擦黑,洞底的光线更是昏暗,幸亏背包还在,我翻出手电筒打开,光线十分微弱,似乎是刚才摔下来的时候摔坏了,在地上敲了敲,又从背包里翻出备用电池装上,这下光线稍稍强了些。我将手电筒照向四周,想看看周围的环境,刚站起身,一声清脆的咔擦声自脚下传来,在山洞里不断回荡格外清脆。  我心想不会这么巧吧,慢慢低下头,一根白花花的腿骨横亘在脚下碎成了两截,我尖叫一声赶紧跳开,紧接着又是两声清脆的碎裂声,以及略微的咯脚感,我感觉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目光顺着小腿向下,一点点挪开脚掌,一堆大大小小的指骨碎片马上映入眼中。
  “不是这么倒霉吧!”我低喃一声,慢慢的移动手电筒,然后就看见以自己为中心周围一片全是各种各样的骨头,有些已经碎了,有些还完好,有些白骨直接露在外面,有些埋在落叶中只露出一点,所照之处竟然全部都是。头皮一阵发麻,这时候山洞里回响起鸟扑棱翅膀的声音,我举起手电筒向上照去,只见最末的树枝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网,网底破了一个洞,里面依稀挂着几根白骨,而那只扑棱着翅膀的乌鸦,此时正站在那颗白色的骷髅头上,偏着脑袋看着我,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猎物。  我心里一抖,差点顺势就将手电筒砸了出去,还好理智及时阻止了我,我不再看那只乌鸦,将手电筒慢慢的向旁边扫去,在明晃晃的灯光下,盘枝错节的枝桠间竟然挂满了这样的网,有些网已经破烂不堪,有些里面还挂着满满的白骨,我浑身拔凉,突然想起了以前听说过的树葬之法。  树葬,顾名思义,就是人死后将尸体悬挂在树上或埋在树下的一种葬法,常见于边境地区的少数名族,有文记载:“父母死而悲哭者以为不壮,但以其尸至于山树之上,经三年后,乃收其骨而焚之。”但是这里的情况跟资料上的树葬又有很大的区别,首先是悬挂方式,其次是数量,这个数量未免有些太惊人了。
  这时脚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一惊,反射性地跳开一步,灯光打过去,是一只硕大的黑色老鼠正从落叶下面钻出来。我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接着就开始思考自己现在的境况。手机没信号,跟二叔他们联系不上,在原地等待救援也显然不现实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找出路。老肖既然是从石头背后消失的,那么极有可能也是进了这个山洞,只要找到老肖,所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我直接忽略了从这爬上去的想法,虽然洞里枝桠盘绕,但是洞壁上却只有相对而长的两颗大树,而且离地面都十分高,且不说我没有绳子一类的工具根本够不上,就算上去了上面枝桠密集,有些都难以见到空隙,别说攀爬了,就算是穿过都很难,我可不能保证再摔下来会不会还有这么好运。
  想到这,我开始在四周查看起来,尽力不去踩裸露出来的白骨,至于埋在枯叶下的那些,我已经无暇顾及了。跳到边缘我才发现这个洞底竟然出奇的大,而我现在所在的这处仅仅只是中间的一处高台,高台周围是巨型石柱,正面有向下的阶梯,下面很黑,手电筒的光竟然无法一照到底,不知道通向哪里。我蹲下想看的更远些,突然瞥见地上似乎有什么字。将上面的落叶扫开一点,地上露出一断沟槽,里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填满,全是黑色的污迹,我稍稍退开一步,又将周围的落叶扫开一些,露出的地方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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