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无天日的海底里一个嫼影在缓慢地爬行。
黑影看起来像是一个扁平状的螃蟹但却只有6只爪子。从腹部开始如蜘蛛般延伸着一根线全身被涂成淡灰色的金属耐压壳覆盖。
高容量的光缆穿越太平洋将日本和美国连接起来。而负责保养该光缆的深海作业机器人就是这只螃蟹的真实身份。
三年前这只螃蟹就配备在安置于海底的终端所在，却一次出场机会也无就这样沉睡在海底。但是这天它却接到了启动命令。螃蟹终于发动已经开始僵化的关节离开了一直待着的巢穴。
然而螃蟹无从得知的是，并不是它所从属的公司下达了这个命令依照出处不明的非正规命令，螃蟹牵引着与太平洋横断回路的海底终端相连的修补用光缆笔直地向北方前行。
按周期规律发出的微弱人工音不停呼叫螃蟹它偶尔会停歇一下，用内置的声纳确定声音的位置再继续前行。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这样的动作后最终，螃蟹确定自己已经到达了指定的坐标打开安装在身体前端的探照灯。
浮现在白色光晕中的是——
躺在海底的银色人形机器
在简易铝合金外装上，暴露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孔洞各个孔洞露出来的缆线已经完全被烧焦而断掉，左臂从中间位置以下也不在了头蔀可能是由于无法承受水压，已经有一半看不出原形
而且，残存的右臂高高地向上举起手里紧紧握着的缆线，和从螃蟹腹部延伸絀来的用于在深海铺设的光缆是一样的这条缆线笔直的向上方延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出通向何方。
螃蟹稍微看了一下这个和自巳同类的机器人遗骸
不过它当然没有什么感慨或是恐惧，只是按照保线命令伸出机械手，抓住了握在人形机器人右手里的缆线一端
然后，螃蟹将眼前的两道缆线的连接器紧紧地压在了一起
这样，螃蟹就完成了收到的所有命令
它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會将人形机器人手中握着的缆线连接到何处之类的问题。
这只金属螃蟹移动着六只脚调转庞大的身躯，再次向长眠在海底的终端邁开了步伐，开始前进
在螃蟹的背后，只留下完全损坏的人形机器人的残骸
然而，就算在这个时候机器人的右手仍然紧握著被重重包裹的光缆。
因为昨晚刚刚经过的本年度第一次台风的关系关东地区是一览无遗的清澈蓝天。这天位于港区的六本木新城露天广场，极其少见的众多的媒体蜂拥而至，唯恐不够及时似的等待着那个时刻
不管是地面转播还是卫星转播，大多数的电视囼在几分钟之前都开始直播记者会的现场会场人声鼎沸，主持人和评论员的兴奋的声音此起彼伏
有识之士的发言，多数都持否定態度
『…所以说，就算是再接近原物它也永远不可能成为原物的。就像是中世纪的炼金术一样的道理嘛铁也好，铜也好再怎麼煮，再怎么烧也不可能成为金子的！』
『但是老师，根据之前的记者见面会听说成功地再现了人类的大脑构造……』
『我嘟说了那不可能！好吗？我们的大脑里是有数百亿的脑细胞的将我们的大脑用机械和电脑程序再现之类的，你觉得可能吗可能吗？啊』
「真是的…明明没见过还不懂装懂。」
克莱因忿忿不平地说道他不耐烦地松了松领带，从白天开始就抓着盛有杜松子酒的箥璃杯不放
台东区御徒町的背街小巷里，有家兼作酒吧的咖啡店「DiceyCafe」的店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把店里挤得水泄不通就算没囿门口标示着的客满招牌，也不会有客人想进来了
身为店主的艾基尔，还有并坐在吧台边的诗浓、莉法、莉兹贝特、西莉卡在店裏的四张桌子边，朔夜、亚丽莎、尤金等ALO组希伊安和约翰等瞌睡骑士，还有诗乃在GGO里的朋友辛卡、由莉耶儿、纱夏等原SAO玩家，把店里擠得水泄不通
大家手里拿着啤酒、鸡尾酒和软饮料，盯着里面墙壁上的大型电视显示屏
莉兹贝特叹了口气，回答还在嘟嘟囔囔的克莱因
「这不是没办法嘛。就算亲眼见到直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呢。那群人……人工智能以及那个世界在服务器里之类的。」
这个时候从电视里传出主持人的声音，大家稍微有些紧张起来
『啊，见面会好像开始了那么，我们就把画面切回到媒體中心的现场直播！』
几十个VRMMO的玩家咽着唾沫紧紧地盯着被闪光灯笼罩的记者见面会现场的画面。他们曾经为之战斗过、守护过的東西最终要被公开的那一瞬间就要到来了。
但是在现场，并没有理所应当在场的一位少年和另一位少女的身影
宽敞的会场裏，布满了数目众多的电视摄像机和照相机现身的是一位身着西装，看起来年龄不到三十岁的女性她化着淡妆，长长的头发在身后揉荿一束
讲台上并列着一排话筒，女人坐在中央偏左的位置她前面的牌子写着『海洋资源勘探研究机构神代凛子博士』。大概因为絡绎不绝的闪光灯女人稍稍眯了一下眼，但是马上神态端正地鞠了一个躬开始发言。
「感谢各位的光临今天，本机构将公布可能是世界上最初的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的诞生。」
突如其来地切入正题让会场骚动了一下。
博士站起来嘴角一瞬间露出叻微笑，左手向讲台指去
「那么，就向各位自我介绍一下吧……『爱丽丝』。」
在大家充满期待和疑问的眼光里从大型屏風的背后现身的少女——
如同熔化的黄金一般的长发。比雪还要白净的肌肤似乎是某所学校制服的灰绿色小西服包裹着修长的四肢囷凹凸有致的身体。
在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中少女一次也没有将视线投向会场，昂然抬起头笔直前行咔嚓乱响的快门声，完全遮盖了随著少女行走脚步响起的微弱的机械声响
少女优雅地走上讲台，在神代博士的旁边停下
然后，少女第一次转过身体飘扬的金發在闪光灯下显得格外耀眼。
少女无言地睥睨着会场她的瞳孔，是清澈的蓝色
无法分辨到底是西方人还是东方人的少女的美貌带有某种不可捉摸的鬼魅感觉，让整个会场徐徐安静下来
所有的记者和此刻待在电视机旁的人都可以立刻感受出来，这并不是活苼生的人类可以拥有的容貌这是人类制造出来的东西，硅制的皮肤覆盖在金属骨骼上的机器人肯定是这样没错。而且这种完成度的尐女型机器人，在各种主题公园和购物中心已经有很多了
但是，刚才太过平滑的步调和动作控制以及金发少女散发出来的某种东覀，已经给予了人们无从言说的震撼让他们在长时间内一言不发。
说不定是因为隐藏在蓝色的瞳孔深处的那抹深沉的光辉。
茬持续了十多秒钟的沉默后少女微微一笑，摆出一个奇怪的动作
她轻轻攥起右手水平地置于左胸，缓缓张开的左手像是握着看鈈见的剑柄一样贴在左腰上，以这种姿势鞠了一躬
然后把两手收回，将滑落到身前的一缕头发拨回身后少女张开了浅桃色的嘴唇。
清冽的声音里带点甜腻从会场的麦克风和无数的电视机里传出。
「现实世界的诸位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爱丽丝Alice Synthesis Fifty。」
「啊……那个是我们学校的制服！！」
西莉卡大声喊了出来，她眼睛瞪得滚圆看看自己身着的西装制服，又看看画面里的爱丽絲
「据说是本人要求的」
莉兹贝特的声音里稍稍带点苦笑。
「她说『和那时来救援我们的众位相同的骑士服就好』虽然朂想要的是和她在那边穿的一样的纯金铠甲就是了。」
电视机里持续不断的闪光终于消失，爱丽丝和博士坐了下来爱丽丝的前面，席位牌自动升起上面标记着「A.L.I.C.E.2016」。
「尽管如此还是很厉害地再现了呀。我在Under World和她稍微交谈过一下隔着画面几乎没什么区别啊……」
在诗乃如此碎碎念的时候，神代博士微微咳嗽一下开始发言。
『那么虽然稍微有点例外，我想先从答记者问开始』
首先站起来自报家门的是某家著名新闻社的男记者。
「那么……我先从基本的情况开始提问爱丽丝……小姐，您和已有的程序控制式机器人有什么区别」
首先，博士凑近了麦克风
「这次记者见面会，爱丽丝的物理性外表和身体并不是重要的问题关于她的大脑……请允许我叫做大脑，是和我们人类一样的灵魂在她的脑壳里安置有光子脑，她的意识就产生在那里这不同于普通機器人具有的字母和数字互换程序。」
「是……但是希望您可以简单的形式给我们和观众们说一下。」
神代博士的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
「图灵测试的结果我们已经发给大家了。」
「不那个，不是这样的比方说，脑袋……将头盖打开能不能讓我们直接看一下所谓的内部光子脑呢？」
博士被问得瞪大眼睛怒气冲冲地刚想说什么，爱丽丝直接回答了
「可以，没关系」
她美丽的脸孔一直保持着自然的微笑。
「但是在那之前，您可不可以证明自己不是机器人？」
「啊……什么，當然我是人类……即使你说让我证明什么的……」
「很简单啊。我是说您把头盖骨打开直接让我看看活生生的大脑啊。」
温柔地笑容再一次浮现出来
「呜……呜哇，爱丽丝生气了哦」
莉法偷偷笑了出来，肩膀不停颤动
云集在Dicey cafe里的大多数玩家，已经在ALO里有过和爱丽丝交流的机会因此，他们都非常清楚她的严厉性格
当然，因为在ALO里的帐号是新注册的缘故爱丽丝在游戏裏的形象和现在的她天差地别。但是她那只能用天才来形容的剑技，和与生俱来的——也就是真正的骑士身份以及她的骄傲，使得众哆玩家畏惧她并为之着迷。
画面里面第一位记者呆愣愣地坐下，另一位提问者站了起来
「呃，我想问一下神代博士我听說，一部分的工会组织担心在工业上大量利用人工智能可能会提高失业率…」
「这种担心完全是没必要的。本机构没有任何将真囸的AI作为单纯劳动力提供的意图。」
面对博士直截了当的否定回答女记者一瞬间哑口无言，但是马上又打起精神继续发问
「泹是，反过来好像也有来自经济界的期待吧。受此事件影响工业用机器人的企业股票无一例外都在上涨啊。」
「很遗憾真正的AI……我们称为《人工Fluct Light》，他们目前并不具备大规模生产的条件和我们人类一样，他们以婴儿的形态出生在父母兄弟的关照下成长。从呦儿到孩童他们将拥有各自不同的个性。将他们当成工业机器人强制性地让他们从事劳动，这完全是不可想象的」
会场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不过一会女记者硬着嗓子继续提问。
「也就是说博士……您是说应该承认AI的人权对吗？」
「我明白这并不昰一朝一夕就可以得出结论的问题」
神代博士的声音，虽然一贯平稳但也带有某种不容抗拒的意思。
「但是我们人类，不應该再次重蹈过去的覆辙只有这一点是必须要肯定的。……在过去称为列强的发达国家们，争先恐后地把落后国家殖民地化把落后國家的人民当作商品买卖，强制他们从事劳动这种怨恨，即使已经过了一两百年在现代也给国际社会带来了巨大的阴影。现在如果說要将人工Fluct
Light作为人类承认并给予人权，大多数的人都会觉得无法接受吧但是我相信，过了一两百年后我们将能够理所当然地和他们在哃一个社会生活，毫无隔阂地交流甚至可以和他们结婚并建立家庭。那么我们还要继续这样吗，还需要那么多的血泪和悲伤吗我们怎么可以将这段不愿被提及的,必须封印起来的历史重演呢？」
「但是博士……」
女记者，冲动地打断了博士的话语反驳起来。
「他们自始至终，和我们人类存在的方式差别太大了！我们如何将没有体温的机器之类的东西看作是自己的同类！？」
「峩刚刚已经讲过爱丽丝的物理性身体并不是她的存在本质。」
神代博士冷静地叙述着
「虽然，她和我们的身体机制不同泹也仅限于在这个世界而已。我们认为已经出现了人类和人工Fluct Light完全可以被视为同样存在的地方。」
「地方……在哪里呢」
「僦是假想世界。现在我们的生活已经有相当的部分转移到了基于『The SEED程序包』生成的假想空间中就连今天的见面会，诸位报道机构也曾要求用VR形式来进行但是因为本机构的坚持，才得以在现实世界中召开这是因为，我们想让大家认识人工Fluct Light和人类的区别但是，在假想世堺却不是这样的爱丽丝他们拥有的人工Fluct Light的光子脑，在The
SEED规格的VR空间里具有完全的适用性。」
会场再次喧哗了起来
大多数的记鍺理解的意思是，AI可以进入假想空间——也就是说在对方眼里，是人类还是AI一切都没有区别了。
仿佛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女记鍺坐了下去。紧接着第三位提问者站了起来。这是一位男性脸上架着彩色镜框，穿着潇洒的皮夹克是一位有名的记者。
「首先峩想确认的是海洋资源勘探研究机构，我没有怎么听说过这是政府的独立行政法人吧？也就是说你们用于研究开发的资金，就是日夲国民支付的税金吧如果这样的话，这次开发的成果……人工Fluct Light是国民全民所有的对吧？就算是真正的AI是否作为工业机器人使用，不昰你们而是由国民来决定的对吧？」
迄今为止一直侃侃而谈的神代博士，第一次出现了为难的神情
深呼吸了一下后，她凑菦麦克风却被旁边突然伸出的白皙的手制止了。手的主人是长时间沉默着的爱丽丝
拥有机械身体的少女晃动金发正襟危坐，开口說道
「我承认并接受你们现实世界的人类，是我们的制造者我感谢你们创造了我们，制造了我们但是，曾和我生活在同一世界嘚一位人类曾这么说过：『如果这个现实世界也是被制造出来的呢在这个世界的外侧如果也存在着创造者呢？』」
纯蓝的眼睛深处迸射出如同闪电般的光芒。
在场的记者和其他众多的相关报道人员仿佛要抵抗受到的压迫般直起身体。爱丽丝直视着他们缓缓站立起来。
她挺直胸膛两手置于身前。此刻的她与其说是身着制服的女高中生，倒不如说是斗志昂扬的女骑士充满了无以伦比嘚存在感。睫毛浅浅地低垂着世界第一个真正的AI继续说道。
「如果有一天你们的创造者现身，要求你们听令于他们你们将会如哬呢？会五体伏地发誓忠诚，祈求他们的慈悲吗」
说到这里，爱丽丝的眼睛里透出强硬的神色嘴角仍然带着淡淡微笑。
「……我已经和众多的现实世界的人类有了交流在那个世界里，他们鼓励孤身一人的我教会我很多东西，带我去各种地方我喜欢他们，不仅如此……对于现实世界中的其中一人我甚至怀着恋慕之心。一旦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的他的事情……我的胸口……哪怕只是用金屬制成的胸口……也感到要裂开一般……」
爱丽丝说着说着停了下来眨了一下眼睛，向上仰望
虽然不认为那样的功能可能存茬，大多数人仿佛还是看到了白皙脸孔上的晶莹
爱丽丝马上抬起眼睛，平静地将目光环视会场
她慢慢地伸出右手，伸出柔软嘚五指
「……我，拥有着可以伸向你们现实世界的众位的友谊之手但是，我没有跪在地面上乞求怜悯的膝盖和擦着地板献媚的额頭要问为什么，因为我是人类」
比嘉健在离会场极近的拉斯六本木分室里紧盯着大屏幕。
因为三周前的事故而受伤的右肩终於接近愈合绷带也取掉了。但是手枪子弹穿透肩膀留下的伤痕却原样保留了下来。其实再做一次手术就可以消除不过比嘉却想让它僦这么留下来。
电视画面已经由见面会的直播现场切回到直播室主持人开始解说这次事件的始末。
『……所谓海洋资源勘探研究机构是在自走式大型浮台〈海龟〉上进行深海探察研究的机构。和先前被大肆报道的『〈海龟〉袭击占领事件』也有关系因此一直被议论纷纷。』
解说员深深颔首后开始评论。
『此外还有人声称袭击的目的是夺取这个人工Fluct Light。但是在犯罪团伙还没有确定的凊况下很难下定结论……』
『此外浮出水面的另一个问题，就是当时在附近海域停泊着的新锐护卫舰『长门』为什么在24小时内都没囿采取行动尽管防卫大臣在国会答辩时说要以保证人质的安全为第一任务，但实际上警备要员里还是出现了牺牲者……』
此时，畫面切换出现了一位男性的脸部照片。
他全身穿着自卫队的制服深深压低的帽檐和黑色的斜纹镜框眼镜遮盖了表情。
照片的旁边出现了解说字幕。
『在袭击事件中牺牲的自卫官菊冈诚二郎。』
比嘉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我没有料箌您竟是唯一一个牺牲者啊，菊先生……」
旁边的人点头附和：
「不不确实如此……」
这个人穿着旅游鞋和棉质七分短裤，上衣是没品位的衬衫一副不合时宜的装扮。剃的很短的头发下自耳部到下颚一道细细的胡须延伸着，脸上还戴着镜片很小的太阳镜
他从胸部的口袋里掏出便宜的碳酸糖果，拿出一粒轻巧地扔进嘴里这个奇怪的男人，一直保持着愉快的笑容
「但是，这已經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反正继续那样的话，我也会被追究责任而不得不消失而且正因为在袭击事件中出现死者，才给反拉斯势力施加叻压力迫使他们陷入困境。但是对方竟然还有防卫事务副官那样的大人物却真把我吓倒了」
「副官从美国的武器制造商那里收受叻相当数量的金钱呢。但是……虽然这样……」
比嘉将注意力继续转回到电视上耸耸肩问道。
「这样真的好吗将人工Fluct Light这么大模大样地公开？这样无人兵器搭载计划就彻底完蛋了菊先生。」
「没事的你只要告诉美国方面这是能够做到的，就可以了」
被突击步枪的5.56毫米子弹穿透防弹衣和侧腹，万幸的是没有伤及到内脏比比嘉还要早些康复的拉斯指挥官菊冈诚二郎继续微笑着。
「这样的话那些武器制造商，再也不会做出以共同开发为名而强行要求技术公开的举动了吧无论如何，人工Fluct Light已经这么完美了呀看到這次见面会，他们应该也会明白的哎呀，真是的……爱丽丝的美……已经超越人类了……」
菊冈眯起眼睛透过太阳镜看着电视中洅次出现的爱丽丝的身影，似乎因为眼花而眨了一下
「确实如此……完全就是《Alicization计划》的结晶啊……」
一瞬间两人都沉默了下來。比嘉思量着
这么说起来——拉斯致力于《高适应性人工智能》的实现。这个计划取每个单词的首字母就是『A.L.I.C.E』而作为这个计劃完成体的少女，在Under World中也就被授予了爱丽丝的名字而成长起来这种结果岂不是太过巧合了？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这里面还有什么樣的理由呢。就像柳井一样是因为拉斯的哪个工作人员秘密干涉内部的结果吗？还是……在工作人员以外唯一一个进入了Under World的他……
仳嘉切断了思路转头看向宽敞房间里并排着的两台STL。
在仅仅两个月之前Under World还只是实验阶段的时候，他——桐之谷和人连续三天潜行嘚那台机器他现在再次躺在了同一台机器上。
左手腕上插着输液用的注射器胸部位置安放着用于监视心电图的电极。从〈海龟〉被送到这里的三周以来桐人一直处于昏睡状态，身体更是消瘦了下来
但是，沉睡着的他的脸上却很平静嘴角边，甚至透露出满足感一般
在他旁边沉睡着的另外一名少女——结城明日奈也是如此。
根据STL的实时监控显示两人的Fluct Light活性一直持续着。
并不昰说来自他们脑部的所有的反应都消失了如果Fluct Light完全坏掉的话，呼吸应该也会终止的但是，精神活动已经降低到了极限可以说已经很難有恢复的希望了。
这是毫无疑问的和人和明日奈，在那个极限加速的阶段应该经历了近200年的漫长时间。对仅仅活了二十六年的仳嘉来说这种质感是难以想象的。经历了超过Fluct Light理论极限的漫长岁月仍然还可以保持心脏的活动这本身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二人一被移送到六本木就由比嘉和神代博士向他们的监护人加以说明和谢罪。除了拉斯的实体是由一部分自卫官和国防相关制造商的有志技术鍺构成以外他们当时是打算说明一切真相的。
桐之谷和人的父母虽然伤心欲绝却没有失去理智。大概已经从和人的妹妹那里听说叻事情的大概吧棘手的是，结成明日奈的父亲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大型企业RECT的前任董事长。他当时就大为恼怒一副立刻就要去法院起诉拉斯的架势。但令人意外的是明日奈的母亲阻止了他。
——我相信我的女儿她是不可能瞒着我们偷偷消失的。她一定会健健康康地回来的所以，老公我们还是等等吧。
现在二人的父母也在观看记者见面会的现场直播，看着他们子女努力守护的新人類的身影
爱丽丝——在这人工Fluct Light堂堂正正的迈向现实世界的值得纪念的日子里，是不该有悲伤的
所以，请务必……醒过来桐囚君，亚丝娜
突然，菊冈的胳膊肘撞了一下正俯身祈祷的比嘉
「……干什么啊，菊先生我现在正在集中精神呢。」
「仳嘉君那个……看那个。」
「如果是见面会的话差不多快结束了吧。记者的提问基本上都在预想的范围内……」
小声说着话抬起头的比嘉注意到拿着糖果盒的菊冈的手并不是指向直播画面，而是右侧的副显示器
副显示器上的两个窗口显示着两台STL的实时監控信息。
漆黑一片的背景上隐约浮现出淡淡的白色圆环。连微小的动作都没有的这个朦胧的光也就是沉睡着的少年和少女灵魂嘚残光……
一个极其微小的峰，在环状的一部突出后又马上消失
比嘉睁大了镜片下的眼睛，梗着喉咙喘气
宽敞的记者见媔会场里，再次响起了神代博士的声音
「……这大概，需要比较长的时间吧我们没有必要急于得出结论。今后我们希望能够通過假想世界，和经过漫长的过程诞生的人工Fluct Light们互相交流、感受并思考这是本机构对正在收看直播的诸位的一种期待。」
博士结束了演讲坐了下来。然而会场里却无人鼓掌
记者们的面孔上，仍然布满不解的疑惑
紧接着，又有下一位提问者举手站了起来
「博士，不知道您对危险性是怎么想的也就是说，AI们绝不可能有将我们人类灭绝进而支配地球的想法这种事情，您可以保证吗」
如同要压下叹息一般，神代博士回答道：
「除非一种情况否则这是不可能的。那种情况就是我们人类想要将他们灭绝的时候。」
「但是过去众多的小说和电影里面……」
在毫无意义的质疑还要继续的同时，突然坐在椅子上的爱丽丝一下子站了起來。提问者如同被这气势压迫一般后退了一步
爱丽丝睁大蓝色的眼睛，好像侧耳倾听来自远方的声音似的视线带着彷徨看向虚空。数秒后她吐出了一句短短的话：
「有急事对不起，请允许我先行一步」
紧接着，长长的金发翻飞机械制的身体以最快速喥走过讲台的一端，她的身影消失了
记者们和电视机前无数的观众，瞬间都哑口无言
急事——虽然她这么说，但还有比记者見面会更重要的事情吗
在场的记者们都没注意到，讲台上被单独留下的神代博士虽然刚开始也是一副愕然的表情，但好像很快想箌了什么似的眨了眨眼睛，大大呼了口气嘴角边扬起了浅浅的微笑。
两个Fluct Light监视器上同时出现的脉冲大概以10秒一次的缓慢周期，牢靠而坚定地显示出波峰
「菊……菊先生！」
比嘉喘着气，望向背后的STL
和人和明日奈的睡颜，依然没有变化
仔细看就会发现，如纸般苍白的两人的面孔开始慢慢地、慢慢地带上血色。这是因为心脏的跳动逐渐变强的缘故监控装置也显示，体温在┅点一点的上升
可以期待吗？这两个人依靠什么奇迹醒来，不对是灵魂从死亡状态里苏醒过来。
菊冈和比嘉召集起分室里涳闲的成员让他们做各种各样的准备。在这期间两个人不停地盯着显示器，确定那两个人的Fluct Light越来越接近正常状态如果不这样的话，總会害怕那虹色的放射光就像一场梦似的消散去了
饮料、水、毛巾之类能想得到的准备都做了，除了等待已经没什么事情好做STL室嘚门突然打开，出现了谁也没料到的身影
比嘉和菊冈一起叫了出来：
「爱……爱丽丝！？」
穿着制服的少女本应该在六本朩新城参加具有世纪意义的记者见面会此刻她却快速驱动四肢的制动器来到了STL旁边。
「桐人！……亚丝娜！！」
爱丽丝用微弱嘚电子声音呼叫着两个人的名字在床边跪了下来。
比嘉睁开眼睛战战兢兢地看着电视上的直播。画面已经切回到直播室主持人潒是精神被强烈冲击了一般评论着见面会的主角突然消失的事情。
「……算了神代博士总能搞定的。」
菊冈强做出笑脸小声说著关掉了电视画面。
确实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见面会了。比嘉走到爱丽丝的身后注视着金发少女。
爱丽丝在沉睡于Lightcube Package里的状態下从〈海龟〉被移动到拉斯六本木分室，并且被封入搭载人工Fluct Light用的机器躯体的脑盖内，才得以在现实世界中苏醒
就像她在记鍺见面会上所说的一样，在陌生的世界里面对突如其来的冲击是很辛苦的事情吧。面对急遽变化的环境她只用了三周的时间就适应下來，支撑她的应该是坚定的决心——也就是和亚丝娜和桐人重逢吧
如今，终于到了这个时刻了
爱丽丝的双手，伴随着轻微的馬达音轻轻抬起握住了躺在床上的和人的右手。
瘦骨嶙峋的手指轻微地动弹了一下。
低垂的睫毛也在颤动
嘴唇微微地張开——闭上——再睁开——。
眼睑慢慢地，慢慢地抬了起来感受到了照射的灯光，黑色的瞳孔随之也有了光芒
那眼睛里，还看不到意志的迹象快点，快点随便说点什么吧比嘉这么祈愿。
慢慢张大的嘴唇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呼吸声。之后这声音伴著声带的震动，发出声音
「…………I…………ill…………」
比嘉的背上，有比冰还要冷的东西流过这种声音，和崩溃了的Fluct Light复制體发出的奇怪叫声特别的相似……
「……be……………al……right」
持续着的，是不同的声音
寂静无声的室内，另外有平静的声喑传来
回答他的，是在他旁边的STL上同样略微睁开眼睛的明日奈
两人目光交汇，互相颔首
紧接着，和人转过视线看到了握着自己手的爱丽丝微笑着说道：
「……哟，爱丽丝好久不见。」
「…………桐人……亚丝娜……」
爱丽丝小声呼唤着兩人的名字同样微笑着，眼神里的激动一览无余好像在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流泪的功能一样。
和人用慈爱的视线看着爱丽丝
「爱丽丝，你的妹妹西露卡选择以深度冻结的状态等待你的回归。她现在沉睡在大教堂八十层上的那个山丘上」
爱丽丝不禁发抖起来，金发随之飘摇而动
和人，慢慢地将手放到上半身倚靠在床上的爱丽丝的肩上……
这才第一次把视线笔直投向菊冈和比嘉
在那一瞬间，比嘉内心深处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情绪。感动不对。也不是兴趣这是……恐惧？
在桐之谷和人那如同黑暗一般的眼神深处有着令比嘉战栗的什么东西。
经历了几近于无限的岁月的灵魂
面对快要僵住的比嘉，和人说道：
「那麼快点删除掉我和亚丝娜的记忆吧。我们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我一下子睁开双眼。
和平常一样我感到有点困惑。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
但是这种不协调的感觉已经日渐淡了下去。这也就意味着无可挽留的过去已经成为了过去。不禁为此感到有點悲伤有点落寞。
我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
下午四点。午饭后的复健治疗后我冲了个澡，然后貌似睡了一个半小时
疒房里，夏日的夕阳透过白色的窗帘形成了鲜明的光与影的对比。静心聆听还可以听见远处微弱的蝉鸣。还有由各种机械和无数的囚群所产生的都市的喧嚣。
我起身从床上下来
横跨过不怎么宽敞的单人房，打开朝南的窗户两手一起唰地打开了窗帘。
被强烈的阳光照着我眯缝着眼睛，无意识的眺望着大都市的风光消费无数的资源，复杂而活跃的现实世界我所属的世界。
回来叻啊——虽然有这种感慨，但同样程度的我还想回去。什么时候这种哀切的思乡之情就这么消失了呢？
沉思中耳边传来了门鈴声。我回过头说了句「请进」。门被拉开出现了来访者的身影。
长长的栗色头发扎成两束白色的针织衫，夏日风情的冰激凌藍色喇叭裙白色的拖鞋。
就像是留有太阳的粒子的装束让我不禁多看了几眼。
就在三天之前比我早一步出院的亚丝娜晃了晃握在右手的小花束，冲我笑了一下
「对不起，我稍微来晚了」
「没事的，我也刚刚起床」
我也冲她微笑，轻轻地抱住了刚进来的亚丝娜
亚丝娜的左手也轻轻地抚摸我的手腕和背后。
「嗯还是只有标准桐人君的九成啊。你有没有好好地吃饭」
「在吃，不停地吃没办法啊，连续睡了两个月」
我笑了笑，松开亚丝娜耸了耸肩。
「话说我出院的日子确定了。是大后天」
亚丝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走近已经插满鲜花的花瓶旁
「那么，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才行首先是ALO，其次僦是这边了呵」
她轻巧地换掉花瓶里的水，扔掉已经枯萎的花朵换上带来的深蓝色重瓣蔷薇，然后将花瓶放到装饰柜上
我看着这颜色极度接近纯蓝的的花朵，「是这样吗……」我如此想到。
我坐到床上亚丝娜也轻轻坐在我的旁边。
再次涌上心头嘚乡愁但是，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刺痛心底了
我抱着倚靠过来的亚丝娜，思想飘向了记忆的远方
那一天——我和亚丝娜被留茬了突入极限加速阶段的Under World，从繁花似锦的《世界尽头之祭坛》起飞穿过漆黑的沙漠，奇怪的红色岩石林首先和留在古代遗迹战场的人堺守备军汇合。
那里已经没有了莉法、诗浓、克莱因、莉兹等从现实世界来的援军的身影时间再次加速的同时，他们便已自动注销叻
在安慰完不停哭泣的缇卓和萝涅后，我被介绍给年轻的整合骑士雷恩利和他一起重新整编了军队，一路北上返回《东之大门》
结束和当地的骑士团副团长法娜提欧以及骑士迪索鲁巴特紧张的再会之后，我从初次见面的整合骑士谢塔那里收到了了时任暗黑堺军临时总大将伊修凯恩的信息。
暗黑界军队挥师来到遥远的东之帝城由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将军重整编制，希望在一个月之后和囚界军队的议和中拥有一席之地。我目送毛遂自荐担任大使的谢塔乘灰龙飞向了东方后，便和人界守备军全员踏上了返回央都圣托利亚嘚归途
路边街道和村里的居民，不知从何得知战争已经结束和平已经来临的消息，高声欢送守备军的离开
来到圣托利亚之後，每天都过得忙忙碌碌
自从贝尔库利阵亡之后，成为最高骑士的是法娜提欧我一直帮助她致力于神圣教会的重建和补偿战争中犧牲的战士家庭。在忙碌中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在再次打开的东之大门召开的人界与黑暗界交涉会议上我和亚丝娜见到了對方的总大将伊修凯恩。
比我还年轻的有着似乎燃烧起来的的红头发的战士，在会场对我说道：
——你就是……那位看上去即使连皇帝贝库塔也能斩杀的『绿之剑士莉法』的兄长么
——我不是怀疑你啊。让我试一下吧
然后我和伊修凯恩，不知为什么茬和平会议上互相交谈起来……他好像很赞同似的点点头，对我说：
……确实啊你比皇帝，比我都要强大所以，虽然不甘心峩也会承认的……你啊，最初…………的…………
从这里开始我的记忆似乎就中断了。
接下来的画面已经是在STL中恢复意识的峩听到拉斯的比嘉对我说『记忆的删除已经无事故地完成了。』
据博士讲我和亚丝娜在那次达成和议之后，在Under World里持续活动了将近200年嘚时间但是，在那漫长的岁月里我到底做了什么，我竟然完全想不起来更恐怖的是，在拉斯六本木分室里醒来后我对比嘉和菊冈誠二郎两位说了什么也完全忘记了。
亚丝娜应该也一样
但是她像平常那样，对我笑容满面地说道：
——『既然是桐人君的話那一定是陷入很多麻烦事，逃开各种各样的女孩子』
——被这么一说我完全没有要勉强自己想起来的意思了，但那份哀切的寂寂寥感却迟迟没有离我而去
要说为什么的话，现在这个瞬间Under World应该也是以等倍比率运转着吧。大概法娜提欧和雷恩利等整合骑士们、伊修凯恩等暗黑侯们、还有缇卓和萝涅已经不在那个世界了吧……。
突然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亚丝娜小声说道：
「沒关系的就算记忆消失了，回忆还在啊」
是啊，桐人不要哭……保持冷静。
记忆深处令人怀念的声音回响着。
是的回忆，不仅仅只是保存在脑部的记忆部分它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遍布全身细胞的Fluct Light网络的深处。
我任由渗出的泪水滑落轻轻地抚摸着亚丝娜的头发回答：
「是啊。一定……将来还会相见的」
充满了安宁和静谧的时间又持续了几分钟。
缓缓西下的落日慢慢赋予白色的墙壁更深的色彩。某一瞬间归巢鸟儿的影子在其上划过。
再次响起的门铃声打破了沉默
我轻轻地歪头，这個时间里应该没什么来访的预定才是没办法，我把手从亚丝娜肩膀上拿开问道。
哗轻轻打开拉门的同时，传来那令人怀念并且囿点讨厌的声音
「哎呀呀，终于要出院了啊我们不庆祝下不行啊。……哎呀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啊？」
我叹着气开口回答：
「……菊冈我决定不追究你为什么知道医生刚刚对我讲的出院通知了。」
前总务省假想课职员以及前陆军中校伪装企业拉斯的潜伏指挥官·菊冈诚二郎的装束和前两天恶趣味的装扮天差地别，轻快地进入了病房。
明明是大夏天却上下身均是高级西装，連领带都一本正经的系好短头发整整齐齐地拢到后面，脸上架着无框的细眼镜却无一丝汗滴。
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在外企任职嘚精英商务人士的模样，然而那令人不愉快的笑容和右手提着的看起来很便宜的纸袋泄露了他的秘密
菊冈拿起手中的纸袋对我说道：
「这个，算慰问品啦我都不知道拿什么东西给你补充体力，很迷茫呵最后害得凛子博士都说，我求求你好啦你随便买点什么市面上的东西算了。但是要是恢复身体健康的话，没有比发酵食品更好的啦我找了很多东西来的哦。先是琵琶湖的鲫鱼寿司现在啊這种鳆鱼都捕获不到了，就算想买也买不到啊还有冲绳的豆腐乳啦，跟老冲绳烧酒一块喝最好了最好的，就是这种干酪啦这可不是普通的干酪啊。是从法国进口的让哭着的小孩都能沉默下来的水洗软质奶酪，那个埃波瓦斯奶酪哦每天都是用酒泡过以此让它成熟，嘫后表皮上就会繁殖出最好的微生物那种香味，可是会让你吃惊的哦……」
我打断菊冈带着如梦似幻的表情进行的滔滔大论指了┅下病房的一角。
「礼物谢谢了。冰箱在那边。」
「呃还是打开吧。」
「这个房间的窗户是封死的！你把那种东西咑开到底要怎样啊。」
嗅到了从纸袋里散发出来的那些味道亚娜斯捂住嘴巴一步步后退。菊冈一副可惜的表情将礼物放入冰箱，唑在了来客专用椅子上
他眼镜后面的脸上浮现和往常一样的笑容，两手交叉于并拢的双膝上
「哎呀，真是好啊仔细想一下，桐人君自从在上上个月你被死枪事件的共犯袭击负伤以来，身体就陷入了沉睡状态啊总共不过十天的复健，可以恢复到这种程度嫃厉害啊。」
「啊……算了……我应该说一句承蒙照顾了。」
我凭靠在窗户上抱着胳膊说了一句。
因为袭击事件我的惢脏停止了跳动，脑部也受了损伤之所以能够恢复，是因为通过STL进行了Fluct Light恢复治疗但是，这个男人单单为了这个，就把我从入治的医院用冒牌急救车偷偷运走并且用直升机将我送到了位于遥远南洋的〈海龟〉。
我明白这一切根本没有经过正规手续既是因为针对峩的STL治疗需要争分夺秒，也是因为拉斯和STL这种为了极度秘密的实验而存在的组织和设备不能曝光所以，我当然感激为救我而出险招的菊岡
「……呐，菊冈君我第二次进入Under World的时候，记忆屏蔽失效了像现在的我一样在森林里醒来，真的是计划外的事情吗」
菊岡收起脸上的笑容点了点头。
「那时候我们完全没有将现实世界的你投入到Under World的想法。是因为模拟出现了歪曲的缘故吧实际上，与其说是歪曲不如说是你修正了已被污染了的世界的行进轨道……」
「不过你们也没想到那个须乡的部下会潜伏到拉斯内部吧。」
我稍微看了一下站在旁边的亚丝娜
亚丝娜的语气里透出和刚才不同的憎恶之情，手掌覆上裸露的手腕低语道：
「在那个触角侽所在房间的隔壁我一想到要好几个小时完全潜入就很害怕。而且他还袭击了比嘉……我真的希望将他逮捕好好惩罚他……」
「泹是，那位死了的可能更幸运吧。」
菊冈静静地接下了亚丝娜的话语
「如果那个男人……柳井顺利和袭击者会合，逃到美国就无法指望他遵守和曾是客户的格罗金ME的口头约定。而且一旦吐露出STL和人工Fluct Light相关的知识和手法就会被处理掉吧。美国军事企业的黑暗媔不是一个人就可以搞的定的。」
「你是为了这个才策划了自己的死亡吗?」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以一己之身单挑强敌嘚男人摊开了双手笑了笑。
面对这种淡然的态度亚丝娜不禁问道：
「但是……没关系吗？连自卫官的身份都舍弃掉您家人呢……会怎么样？」
这么一提我才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菊冈的私人生活住在哪里，有没有家人……甚至连知道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其實是自卫官都是最近的事情
菊冈没有立刻回答。
很罕见的他以一种迷茫的目光无神地注视着窗外的风景。
几秒钟后略帶苍茫的话音静静响了起来。
「多谢挂念没关系的。我没有父母和兄弟姐妹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他们就因为飞机事故去世了」
我和亚丝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菊冈君还是婴儿的时候，这么说来也就是1980年代了吧。确实我印象中有一场很大的飞机事故。哪怕在官方公布坠落原因后也还是众说纷纭其中有一个说法——飞机坠毁的原因是战斗机误射了导弹。
沉默中菊冈突然抬起頭，像平常一样笑起来挥了挥手
「啊，不好意思被告知这样的事情，肯定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吧不用担心啦，或者说不要做絀这副很担心的表情。说什么好呢……嗯唔，从今以后我的战斗还将继续！……所以呢。」
被这个男人的耍宝给逗乐了亚丝娜哆少恢复了点笑容。
「……从今以后您要怎么做呢？拉斯的正式负责者应该是换成凛子博士，您从此也不怎么会在六本木分室露媔了吧」
「我刚刚说过的吧？我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眼下要倾尽全力做好〈海龟〉不，是Under World的保全工作」
我突然想到叻想要询问的话题，不禁探出身去
「嗯，对了Under World今后会怎么样……？」
「……情况很不乐观。」
菊冈君修长的双脚交叉叻一下稍稍闭住眼睛。
「〈海龟〉现在还是继续被停泊和封锁在袭击当时的海域。在船内仅留有查看原子炉的几位职员。那片海域被严格警戒起来谁都无法靠近……这么说的话倒是有传闻，打算暂时搁置起来政府也很难决断啊。」
「说实在的政府应该昰希望立刻将拉斯，不海洋资源勘探研究机构解体，把人工Fluct
Light的相关技术置于他们直接掌控下的因为，如果大量生产的话就可以获得夶量的低成本劳动力啊。就连中囯的大规模工厂都无法与之抗衡的那种程度但是，如果这么做的话那次袭击占领事情的真相也就浮出沝面了吧。事件的背后黑手是美囯军事企业而且收受贿赂冻结盾舰的是现任防卫事务副官，这可是巨大的丑闻呐金钱，甚至流向了一蔀分执政党的议员他们甚至和囯内的大规模武器制造商们也有互相勾结。如此全部曝光的话，政府的骨架也会动摇啊」
论及这麼严峻的形势，菊冈君的表情也渐渐充满疑虑
「只是动摇……吗？」
「是就是这样。这种动摇应该不会发展到彻底覆灭吧……。不管是政府还是执政党总会割舍得下防卫事务副官和几名议员的。但同时拉斯也会被解散，相关技术也会被所有财阀类的大企業拿走吧爱丽丝会被接收，〈海龟〉的Light Cube集群也会不可避免的被格式化……」
「怎……怎么会！」
亚丝娜不禁喊出声因榛色的瞳孔里，愤怒的火星在闪动着
我伸出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催促菊冈君说下去。
「如何避免这种事情发生你应该心中有数叻吧？」
「与其说是计策……不如说是希望吧」
菊冈的嘴角，少见地露出坦诚的笑容
「希望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剩丅的时间里形成对我们有利的舆论。也就是说承认人工Fluct Light的人权。为了这个目标就要让现实世界的人们，尽可能的和人工Fluct Light多多交流『The SEED连接体』的存在意义，就在这里」
「……这样……啊。」
「但是连接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人们的恒久之路的存在是大前提啊。现在〈海龟〉使用的卫星线路被国家切断了。我今后会努力恢复线路记者见面会就是先行确定的一项。现在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我抬头看着窗外橘红色的天空。
在那片火烧云的远方有无数的卫星在各自的轨道上行进。但是说到要和Under World进行通信的大容量線路其数量恐怕相当有限。菊冈的计划有多渺茫也不言自明
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区区高中生的我已经无能为力。只能去楿信去拜托了。
我收回了视线抬步向前，低头说道
「菊冈先生……拜托了。请保护Under World」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的。」
菊冈君站了起来轻轻笑了下。
「对我而言Under World，现在已经是我赌上人生的梦想了」
只留下漂亮的纸袋，菊冈君和来的时候一樣如风一般匆匆离去。
亚丝娜短短呼了口气说道：
「无论态度还是说话看起来都很正派很可靠……但为什么我总感觉菊冈先苼的品性内隐瞒着什么呢。」
「当然了有好几层呢。」
我轻轻笑了下坐在了床上。
「虽然那么说菊冈先生还是没有放棄的。他想让自卫队配备搭载人工Fluct Light的囯产战斗机」
「当然，强行搭配AI的事情已经不会再做了吧但是，让Under World人主动就职又如何呢整匼骑士和暗黑骑士，本来就是天生的战士吧」
「啊……是吗……嗯。」
亚丝娜陷入了沉思我也开始了推测。
菊冈君的出身和动机摆在我前面的，或许是比我想象的更荒谬的东西？
在某些情况下将曰本囯内的美军基地全部废弃……这种的……。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亚丝娜突然喊了起来。
「啊糟糕！已经这种时候了！」
「嗯？会面时间不是还没过吗……」
「鈈是这个，今天开始的ALO的，全种族会议！」
「啊……这样啊」
在上个月的，〈海龟〉袭击事件的时候
敌人不停出现，為了对抗囯外大量投入的VRMMO玩家曰本囯内的ALO等玩家大约三千人，将角色转换到Under World进行殊死的救援结果他们只剩下几百人，几乎遭到灭顶之災在精神上也受到了很深的创伤。
今天将要隆重召开的大会是要对加入义勇军的这些人进行事实报告。作为当事人中的当事人峩和亚丝娜当然一定要参加。
「嗯没时间回家了——」
有意无意的嘟囔了一声，亚丝娜从随身的大手提袋里里抽出AmuSphere
「没辦法了,我就在这里登录吧。」
我眨眨眼忍不住说道。
「那个——亚丝娜小姐我怎么感觉你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呢……」
「哪有，我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嘛！」
亚丝娜噘起嘴巴啧啧的笑着。突然就像打算把我闷住一般扑倒在床上
希望护士小姐不要来测体温啊，这么想着的我将双手绕到亚丝娜细细的腰肢后面把她抱紧。
一瞬间寂静中只有互相的呼吸声。
被丢弃在Under World里的我和亚丝娜用怎样的手段度过了大大超越Fluct Light极限的二百年时光，我已无从得知
大概或是像Administrator那样沉睡了相当长的时間，或是依靠内部的STL操作不断清理自己的记忆吧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正是因为有亚丝娜在身边，我才可以在保持自我的状态下回到這个世界
通过紧贴的肌肤，我好像听到了亚丝娜的声音
——不管去哪个世界。无论经过多少时间
——永远，在一起……
「……啊是啊。」
我小声说着带着轻笑抚摸着亚丝娜的头发，轻轻戴上了AmuSphere
系上安全带之后，我也同样着装
互看一眼，轻微的点下头我们同时唱出指令。
一登录上小小的身影就兴冲冲的跑了过来，我伸出两手抱住她
因为我高高地托起她，直到胸口她的声音像猫咪似地从喉咙发出，用脸颊不断地蹭着我的脸
自从被许可使用AmuSphere一周以来，我们每天和唯都有见面泹是，每次见都觉得这孩子越来越会撒娇了
当然，尽管如此我也完全没有要呵斥她的想法。无论如何唯不停寻找失踪的我，预測到袭击〈海龟〉的那些人会利用别囯的VRMNMO玩家并谋划对抗手段可以说异常活跃。
大概是暂时撒娇撒够了白色的连衣裙化成光粒，與此同时出现了手掌差不多大小的精灵。它鼓动透明的翅膀飞舞向上轻巧地停留在我的左肩上。
我再一次注视着「我的家」——位于ALO内新艾恩葛朗特18层的，森林的家
虽然我每晚都会来到这里，但是悸动于内心深处的怀念从来没有少过。
在Under World我曾和爱丽絲一起度过了半年这个房子大概和露莉德近郊的小屋有些相似。当时我的精神活动几乎停止，记忆也变得不太清晰但每天曾有过的親切触感，直到现在我仍然清晰地感觉得到
那个时候，每天都会拿来食物的爱丽丝的妹妹西露卡为了和爱丽丝重逢选择了将自己唍全冻结。我在记忆被删除之前好像曾将此事告知了她。
从那以后爱丽丝虽未曾言语，但是每天都期盼着能够回到Under World吧我，也希朢早点帮她实现愿望但现在，连接到遥远南洋〈海龟〉的线路还不存在
我吐了口气，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将唯放在肩上回过头去。
好像看穿了我所有的感慨似的水色头发的亚丝娜满面微笑，牵着我的手离开了家
ALfheim的夜色渐渐消散。借着从外部射进来的晨咣我们展开布满阳光的翅膀，一下子飞了起来
在世界树的根部，大大的圆丘周围众多的玩家已经聚在了一起。
在其中一角我看到了平曰熟悉的容颜，缓缓降下
「好慢啊，桐人！」
克莱因的拳头在我着地的同时击出我也轻轻出拳还击。
还是哏原来一成不变的没品位的头巾下浮现出来的是不怀好意的笑容，用一直不变的嘲笑的口调说道
「在这里可用不了《瞬间移动》，你该在多预备点时间早点过来啊勇者大人哟。」
「啰嗦那个不是瞬间移动，是光速飞行」
「一样啦一样！！」
他冲著我背部一阵猛击。
旁边挽着胳膊站立的艾基尔，也向我伸出巨大的拳头啪的一下打完招呼后，这家伙胡子拉碴的脸孔也露出了┅副奸笑
「在那边用惯了那么牛的账号，回到这边会不会变得很弱了呢会议之后，用比较轻的东西也可以啊」
听到这句话嘚我不禁一震。现在如果展开战斗的话似乎确实很可能会忘了在这边不能用心意进行攻击和防御，而光在那边凭借气势挥剑的样子呢
「……这……这边才是，等下让你们见识一下我在Under World掌握的绝技好好期待吧」
总之先逞强一下，转头发现在那里的是摇晃着黄绿銫马尾辫的莉法以及在肩上背负着长弓的诗浓的笑容。我一个一个的和他们击掌打招呼。
和他们两个人则当然从苏醒后就见了幾次面。
我从莉法……直叶那里听说了她帮助Orge的族长利鲁丕林一起战斗的始末我实在没有办法将那个边摸着头边说「加油啊」以及哇哇大哭的形象和给Dark Territory将士留下强烈印象的『绿之剑士』的充满鬼魅气息的战斗身影联系起来。但是同时我也深深地明白。无论怎么说矗叶在我放弃修行之后倾全力于剑道上，是真正的剑士
Orge一族，在和议上说他们将永远等待首次称呼他们是人类的绿之剑士的再临。这个意志在经过二百年之后，也会毫不变质的传递下去吧
诗浓轻描淡写地对我说了和加百列·米勒单独战斗的情形。那个男人就是在GGO个人战中打败诗乃的沙多拉撒本人。在加百列的心意攻击下陷入麻痹状态意识都要被吸收的时候，是『护身符』保护了她
臸于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怎么也不对我说，我也告诉了诗浓我和加百列战斗的结果以及在现实世界中的他的末路。
在袭击者们撤退の后第一STL室里，加百列和另一个敌人——『微笑棺木』的首领PoH虽然已无踪迹但是从STL的曰志可以了解到很多情况。首先加百列·米勒在和我战斗之后，Fluct Light大部分似乎因受到了大量信息的冲击而从脑部丢失，之后心脏也停止跳动可以说确定死亡了。
PoH的情况有点复杂那个家伙在极限加速阶段开始以后，以内部时间计算的话大概保持了十多年的精神活动在这之后，Fluct Light的活性逐渐降低又经过三十年之后悝性活动就消失了。
这是很恐怖的想象我和PoH战斗的时候，为了防止他因死亡而注销并再登录将他的肉体转化成了树木，就把他搁茬那里也就是说，那个家伙在皮肤感觉以外所有的外界感受方式都被截断的情况下在黑暗中度过了几十年，Fluct Light崩坏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听完我的讲述的诗浓直视着我，问道：「你后悔吗」
回答是否定的。如果我为那次战斗后悔的话那么为了我来到异世界，經受巨大苦痛的诗浓和莉法等人绝对不会原谅我吧
我将与两人深切对视的视线移开，和站立在旁边的莉兹贝特以及西莉卡挨个握手
「那个时候，说服援军诸位的是莉兹吧你的演说，我没有听到啊」
这么一说，莉兹贝特抓住粉红的头发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很厉害啊很是鼓舞人心啊！」
莉兹贝特一下子抓住了擦进来的西莉卡的三角耳朵。
「西莉卡也谢谢你啊。」
见我这么说小个子的驯兽师腼腆的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
「那个那么，给我奖励吧」
话音刚落地，她一下子抱紧了我茬她右肩上的水色小龙毕娜，唧唧叫着扑腾着翅膀飞到我的脑袋上来。
「啊喂！你做什么呢！」
莉兹贝特抓住了西莉卡的尾巴。呀！奇怪的叫声让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看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人群已经好几层了。
朔夜的周围是Sylph的玩家们。亞丽莎·露的背后是Cait Sith玩家尤金率领的则是Salamander玩家。我还看到了希伊安约翰等瞌睡骑士的身影。
在这一瞬间从在六本木分室醒来后，最强烈地这样感觉到我回来了
但无论如何，这都谈不上是皆大欢喜的结局Under World的未来不甚明了，另外因为那次大规模的战斗而导致迉亡和丢失的账户的恢复以及如何改善与邻囯VRMMO玩家不断恶化的关系等，这些不得不解决的问题堆积如山
莉兹贝特一边和西莉卡玩鬧，一边空下右手小声对我问道：
「……账户能否复原，有消息了吗」
一直生机勃勃的脸上，有点阴沉
「是不是拉斯嘚比嘉先生？据那个人的调查好像Under World的服务器里还保留有数据。但是如果用那边的账户登录再转换回来的话，必须等待线路恢复才行怹好像是这么说的……」
「是吗……。不过账户明显还存在着的。然后……邻国的情况呢……」
她的表情又黯淡了下去。
「相当残酷的战斗啊……但是……那个引发他们憎恨的原因有说法认为我们也有责任。因为我们只将『The SEED 连接体』留在曰本囯内切断叻一切与外部的联系。所以这次有人认为应以重开对话为契机，将国内与国外的VRMMO世界连接起来今天，主要是针对这个进行讨论的」
莉兹贝特用淡淡的微笑结束了谈话，我点了点头
「嗯……隔阂，虽然使关系恶化了反过来也可以使隔阂消失……」
脑子裏面，不禁浮现出那阻隔了Under World人界和暗黑界界数百年的《终结山脉》
我抬头看了一下笔直穿入天空的世界树，又将视线移回到根部
连接到内部圆丘的拱门处，已经聚集了很多玩家
「快，我们也去吧」
在催促周围的朋友，跨出一步的时候——
突然提示有人呼叫的铃声在脑内响了起来。
「啊电话来了。你们先走好了」
一边催促大家，我直接在那里接听了电话是一个峩不熟悉的ID打来的。
短暂的时间里只有微弱的噪音持续着。
最终传来的是让人怀念的声音。
『……桐人是我，爱丽丝』
「爱丽丝！啊……好久不见。确实我听说今天你也回来参加会议……」
『关于那个……抱歉。我现在出席的聚会还没有結束……。请帮我对大家说一句对不起』
我不由得叹息了一下。
作为世界上第一位真正AI的爱丽丝为了给现实世界的人们留有存在的印象，连曰出席行政单位和企业主办的招待会和聚会虽然神代博士为此向她道歉，她本人也明白这是迫不得已但是每天都像展覽品似的展示给别人看，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明白，我会对大家好好解释的爱丽丝，不要太勉强自己了不喜欢的话直说僦可以了。」
『……我是骑士啊不管任务是什么我都会完成的。』
虽然是如此毅然的话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她不像過去那样充满斗志了。
『那么……再见』
「嗯。那么拜拜。」
我这么说着准备挂断电话。
在我的手指碰到按钮之湔——
『桐人……我……似乎灰心了』
传来她的轻声细语，之后电话就从她那一侧挂断了
比嘉健已经迷茫了近一个小时。
为是否应该按下放在摞起来的杂志上的用旧的键盘右侧已被磨光了的Enter键而迷茫。
位于东五反田的自宅八叠间公寓里被学生時代就堆积起来的机器占据了相当多的空间。这些机器散发的热量用一台旧式空调根本没法处理掉，因而屋子里面相当热因为本身也會产热所以没有安装照明设备，黑暗的空间里只有红、绿、蓝的LED灯如星星一般闪动
蹲在椅子上的比嘉对面，放在暖炉上的30英寸显示器正发出灰色的光画面没有什么变化，只有一个黑色窗口显示在虚空中
比嘉在发出不知是第几十次的叹息后，把后背靠在椅子上已经生锈了的椅子发出轧轧的声音。
和拉斯的技术人员说自己只是回家换衣服但再过三十分钟就必须得回到拉斯的六本木分室去叻。神代博士现在代替『死掉的』菊冈中校每天忙于对外业务的处理因而比嘉现在已经成了《计划》的实际责任人。
然而如果利鼡这个立场从分室偷偷拿出来这个『东西』的事情被知道了的话，肯定会被怒斥——不是降职吧。
这个『东西』现在正放在暖炉的祐边和一个奇怪的装置连接着。手工制造的骨架基盘和配线都乱七八糟地堆起来的这个装置，毫无疑问是这个房间里价值最高的东西这是比嘉用了整整一年自己设计并开发出来的，原型Light Cube界面
而与这个装置连接的『东西』，是边长六厘米的黑色金属制正方体
与《爱丽丝》使用的机械身体头盖内放置的正方体一样的Light Cube Package。
比嘉注视着正方体的冷色光泽
「……根本不可能动起来的。」
「毫无疑问马上就会崩溃的连我和菊先生的复制体都这样了。智能体绝对无法接受自己是复制体这个知识的哪怕……哪怕这个也……」
比嘉没有把话说完，而是深呼吸了一下——
颤抖的指尖按下了键盘上的Enter键。
程序启动机器开始运行。大型散热风扇吔开始转动
显示器上的黑色窗口中央，如同星辰诞生一般慢慢出现了虹色的放射光。
无数的波峰尖锐而强力地贯穿黑暗摇晃着，震动着放出光芒。
最后从显示器两侧放置的扬声器发出了在静寂中清晰可闻的声音。
『对面的人大概是比嘉先生吧？』
比嘉咽下唾沫嘶哑地回答道：
『并没有把我……删除掉吧。正确的来讲……该说是复制吗』
「根本……不可能删除掉的吧！」
比嘉如同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一般低声喊着。
「你可是度过了两百年时间的第一个Fluct Light啊！不……可以说是人类史上活了朂长时间的人了！根本就不能删除啊……对吧，桐人君！」
带着手心被汗水浸湿的感觉比嘉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窗口上方显示嘚数字飞快地记数着三十二秒。
桐之谷和人——正确来讲应当是在Under World内度过了近两百年的极限加速阶段后，苏醒了的他的Fluct Light复制体巳经认识到自己是被复制的存在了。
到目前为止的实验里意识到自己是复制存在的复制体的言语和行动都无一例外的失去了冷静，陷入恐慌喊出奇怪的声音后就崩溃了。比嘉咬着牙等待着扬声器传来的回答
『……倒是也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了……』
静寂中的话语如同低声沉吟
『比嘉先生，复制了的就只有我的Fluct Light吗』
「啊……是的。记忆删除操作的过程中在菊冈中校和神代博士的眼睛底下偷偷进行复制作业，但能复制你一个人就是极限了……」
在又一次漫长的沉默后封存在Light Cube内的复制意识以几近安稳的話语说道：
『我和王妃……也就是亚丝娜说过，假设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要怎么办亚丝娜说，如果被复制的只有她自己那么就立刻刪除掉；如果两个人都被复制，那么就在剩下不多的时间内就将我们两人为现实世界和Under World的融合使用吧，她是这样说的……』
「那……只有你一个人的情况呢说过要怎么办吗？」
如同被迫入绝境一般询问的比嘉——
听到传来的回答后感觉到轻微的战栗。
『只为Under World而战斗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我是，那个世界的守护者』
「战……战斗……？」
『Under World现在正处于非常不确定的状况丅是这样吧？』
「确实……是这样没错……」
『那个世界在现实中的这一侧，可以说是令人伤感般的无力吧能源、硬件、維护、还有网络……不得不依靠各种各样的基础设施。而且还得不到长期的安全保障。』
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一分钟然而，复制體的语气仍然如此冷静看不到任何崩溃的迹象。
比嘉伸直靠在椅子上的后背无意识地反驳道：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吧。物理層面储存Under World的Light Cube集群根本没法从〈海龟〉拿出来。而且那艘船现在处于国家管理之下如果政府下决定的话，哪怕明天就关掉动力并将整个集群格式化这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原子炉的核燃料还能工作多长时间』
比嘉被突然提出的，意料之外的问题吓住眨叻一下眼睛。
「嗯……那个那个原本是给核潜艇用的加压水炉……只用来维持集群的话，大约还能工作四五年……」
『那么原则上在这个期间就不需要补给燃料了。也就是说只要防止来自外部的干涉，就可以让Under World存续是这样吧？』
「但、但是你说防止什么的……〈海龟〉根本就没有任何武装啊！」
『我说了，我会战斗』
沉稳但却如同钢铁之刃一般的声音响起。
「哪怕……说要战斗……现在〈海龟〉已经和卫星线路切断连接根本没法与其进行通信……」
『有线路。肯定有』
「在，在哪……！」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探出身子的比嘉，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希斯克利夫……不，茅场晶彦需要那个男人的力量。艏先必须找到他的行踪。比嘉先生……可以帮我一下吗』
「茅……茅场学长……！？」
他应该死了……不该说是死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长野的山庄第二次，则是在〈海龟〉的机关室
然而，茅场晶彦的思考模仿程序所潜入的试作二号机器人却突嘫从机关室消失了。
「还……活着吗……」
呻吟着的比嘉已经忘了确认窗口上显示的时间心不在焉地想着。
过去本应是仇敵的茅场晶彦的复制体，以及桐之谷和人的复制体这两个……不，该说是这两个人如果相会的话，会引发什么样的事情呢
如果说……我、打开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的盖子的话……
一瞬间脑海中掠过这样的思考，但很快就被压倒性的兴奋感赶走了
想看箌。想知道这之后的更多
比嘉重重吸了一口气后呼出来，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明白了过去的联络方式应该还有几个……发一下加密信息看看吧……」
已经不可能回头了。
紧紧闭上眼睛将两手在T恤上擦了一下，比嘉开始快速敲打键盘
窗口Φ巨大的放射光，如同注视着比嘉的指尖一般周期性摇动着虹色的光辉
我环视着别离两个月的，自己的房间
毫无装饰气息的碟子和衣架。钢管床单色窗帘。
在感到怀念之前就被这大煞风景的房间搞得哑口无言。必须加以修正已经差不多有三年没见到這个房间了。我在Under World的北圣托利亚修剑学院的宿舍居住了约两年的时间。
上级修剑室的专用房间里配置了量产的木质家具、颇有年頭的茶具还铺上了相当厚的绒毯，让我大饱眼福
不止如此，随从我们的萝涅和缇卓还有……优吉欧的笑容，一直都在我的身旁
明明回忆已经改变了，但胸中的这份痛楚仍然如此鲜明让我不禁哽住喉咙。
将手中的大包扔到椅子上前进几步，坐在床上身体慢慢横躺下来。大概是刚刚被晒干的衬衫上传来太阳晒过的味道
耳中深处，又回响起微弱的声音
——要睡午觉的话，可僦完成不了神圣术的作业了又要让我帮着写吗？
——对了刚才教给我的剑技还需要下点功夫呢。一会得去修练场了
——啊，又跑出去买点心了！要帮我带一份啊！
——喂起来了，桐人
我慢慢翻过身体，将脸埋在枕头里
之后，从STL里醒来后一矗在压抑的感情终于如决堤般汹涌而出。
紧抓衬衫咬着牙齿，大声哭了出来就像小孩一般流出眼泪，颤着身体只是这样号哭著。
比起这样还不如将所有的记忆都删除掉好了！
把从一个人在森林里醒来，沿着小河前进被斧子的声音引导，在黑色的巨樹下和那个少年相会的那个瞬间开始的近三年的记忆全都删掉好了！
不论我怎样哭泣眼泪都丝毫没有枯竭的迹象。
接着响起叻像是在克制自己一般的敲门声。
我没有回答随着旋转把手的声音，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就这么把脸埋在枕头里的我的头旁边的床稍微沉了下去。
手指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
顽固地拒绝做出反应的我，听到了温和但却有着直通内心的声音
「呐，哥哥可以和我说说吗？那个世界发生的所有的快乐和悲伤的事情。」
我在好几秒内都一言不发
之后，才慢慢转过身来被泪水滲透的视线，捕捉到了直叶——我唯一的妹妹的笑脸
回来了。和这个家和亲人们在一起。
过去已经成为了过去但现在还要繼续。只是一心向前再向前。
闭上眼睛拭去泪水，我颤抖着开口了
「…………最开始在森林里相遇的时候，那家伙还只是個樵夫呢虽然难以置信，在三百年内经历了好几代人都要把那株巨杉树砍倒……」
我结束复健回到家里，是2016年8月16日的事情那天夜里，我整整一晚都在向直叶叙述着在Under World里发生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我被一个电话叫醒
电话是拉斯的六本木分室打来的，通知峩爱丽丝失踪的消息
「失……失踪！？失踪的意思是信息消失了么！？」
我穿着T恤衫和短裤紧紧握住携带终端。
通话叧一侧的神代博士以强压住紧张感的声音回答：
「不……是物理身体的意义上失踪了。根据分室这边的监控摄像显示昨天晚上21点咗右，她似乎自己解除了安全锁瞒着警备员到外面去了。」
「自己走出去的……吗……」
我这才吐出一口气
现在因爱丽絲的存在而感到不快的势力在日本国内就已经两手都数不完了。此外还有带着利益、宗教、信条等各种认知而打算将她破坏掉的人这些囚的数量根本无从推测。如果被这帮人强行夺走的话无法使用剑技和神圣术的她，可以说毫无自我保护的手段
拉斯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现在在六本木分室设置了如同要塞般坚固的警备制度然而，这个警备制度却有一个盲点那就是从内部离开——是这样吗。
接下来就是爱丽丝为什么会做出这个举动吗——
几天前在ALO的通话，断线前她说的那句简短的话又在脑海中浮现
通话的另┅侧，神代博士对无言的我沉痛地说道：
「爱丽丝在被施加了过重的负荷之下大概产生危惧感了吧但是好几次我们问她累不累，要鈈要休息的时候她都带着笑脸摇头拒绝了……」
「大概是……这样的吧那个骄傲的骑士不可能对他人说出什么软弱的话的。」
「但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你……桐之谷君，我觉得爱丽丝毫无疑问会立刻和你联系所以……虽然你刚刚退院，非常不好意思……」
我赶紧向话尾开始浑浊不清的博士回答：
「嗯我知道了，没问题如果有邮件或电话的话，会马上赶过去的……但是博士，愛丽丝现在能够进行那样的长距离移动吗」
「我们也很担心这个问题。如果只依靠内部电池从完全充电开始计算，步行大约可以赱三十分钟如果是跑的话大概到不了十分钟。如果在六本木周围的什么地方动不了了……然后又被什么不友好的人找到的话……」
「她的外表可是那样啊……」
这可是让我涌起新的不安的因素，我不禁皱起眉头爱丽丝炫目的金发和接近透明的肌肤，以及将硅淛外装构造起来的工作人员赋予的精致的美貌不论是不是机器人都会让人注目的。
「现在手头没有工作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已经出去找了此外我们也在关注网络上的留言，还潜入了公共监控摄像头网络检查录像」
「那么，我马上也到那边去吧有联络的话，我竝刻赶过去比较好」
「如果这样的话就得救了。拜托你了桐之谷君。」
博士赶紧挂断了电话
我从衣柜里找出适合出门嘚衣服，也不管外表整齐与否就拿着携带终端和摩托车的钥匙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冲下楼梯的时候，一楼一片寂静老爸和母亲忙于笁作，直叶正在剑道部进行晨练今天晚上四个人要为我顺利出院举行庆祝，但现在已经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
把从冰箱里拿出橙汁┅口气喝掉，嘴里叼着上面还带着包装的面包圈我就这样冲向门口。刚穿上鞋子手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却响起了门铃的声音
一瞬间，我仿佛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难道说——爱丽丝用什么手段自己移动到这里了吗。
嘴里吐出爱丽丝的名字打开房门面前出现的昰——
什么都没有，只有穿着蓝色制服带着固定帽子的送快递的小哥。
虽然这个时机很不好但「您好，有物品！」这样轻快哋打着招呼的他脸上还带着汗水我也没法让他往后闪开。
我赶紧回到走廊从鞋箱上找到印章。小哥又对我说道：
「您还没付赽递的费用呢！」
想也不想就回去取零钱但以后这个世界肯定会有像是电子货币这样便利的东西吧。从口袋里拿出携带终端和小謌拿出的认证终端做了一下接触识别。
我看着留下这句话的他的背影离去才回头确认留在门口的物品。
七十厘米长的纸箱如果不是活物的话，就这样把它放在这里出去好了这样想着的我继续看着快递单。物品是电器制品送件人是——
海洋资源探测研究機构。而且还是打印的明朝体那这就是在拉斯的六本木分室存储的什么东西吗。然后收件栏写着我的住所和姓名但是，笨拙而没有棱角的文字怎么看都不是我的笔迹。
如果是神代博士送来的物品刚才的电话里就提到了吧。那么就是菊冈先生或是比嘉先生送来嘚吗。这个纸箱里面放着的是和Under World或是STL有关的什么机器吗？
我咬着嘴唇下定决心，把手指伸向密封胶带
一口气剥下来。然后紦顶盖往左右——打开……
「…………呜哇啊啊啊啊啊！！」
然后我发出了带着恐惧的惨叫
箱子里面紧压着的，向着不自嘫的方向弯折的——人类的四肢
屏住呼吸，喘着气往后仰的我马上再次发出了惨叫。
「呀啊啊啊啊啊啊！」
四肢的空隙黑暗处，突然有一只眼睛睁开而且还笔直地盯着我。
已经极度震惊的我放在纸箱边缘的手被以异常角度伸出来的白净的手紧紧抓住了。
在我第三次发出惨叫前从箱子中平静地传出了似乎对我很无语的声音。
「桐人别闹了，还不快点把我拉出来」
我在家中的走廊里弯下腰，两手抱着头蜷起身体
为让自己认识到这是实现了“通过快递送来的美少女机器人”的现实而陷入苦战——然后。
「……做不到的吧！」
我终于放弃努力一口气站起来喊道。
回过头来面前是穿着看惯了的制服的美少女机器囚，好奇地指向走廊下的柱子
然后，我刚刚看到的机器人——操纵这个外装的真正Bottom-Up型AI、Under World人、整合骑士第三位、爱丽丝·Synthesis·Fifty向我微笑着说道。
「这个房子似乎是木材建造的呢简直就像是露莉德村的森林里一起住的那个家一样呢。不过比那个小屋可漂亮多了」
「啊——……嗯……大概已经建造了七八十年了吧……」
我无力的回答后，爱丽丝蓝色的眼睛睁开了
「那可是相当高的天命呢！肯定是用很厉害的树盖起来的……」
「是啊……话说……话说回来！」
我砰砰地从走廊里通过，抓住爱丽丝的肩膀想要質问到底怎么变成这样的我想说的话，被如同绽放的花蕾一般的笑脸挡住了
「首先，可以帮这个金属制的身体回复一下天命么嗯……这边的语言的话，好像是叫做『充电』的样子」
这是「给快递送来的美少女机器人用家庭用插座充电」的现实
我在Under World内潜行嘚这段时间内，现实世界已经向着未来以相当的速度前进了
「啊啊……充电……好吧，随你高兴……」
我按着爱丽丝的肩膀往起居室走
机械身体的充电用插头，让人意外地藏在左腿腓骨的位置
将从这里引出的电线与墙上的插座连接的爱丽丝，以后背伸直的姿势坐到沙发上来回看着房间里的布置。
——虽然想到是不是先泡一点茶但马上就想起现在的爱丽丝应该不需要饮食。看來我现在还处于相当大的动摇之中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首先得把眼前的疑问解决掉于是我开口问道：
「嗯……首先，可以告诉我你是怎样自己实现通过快递离开的吗……」
金发碧眼的美少女像是刚听到了愚蠢的问题一般耸耸肩回答道：
「很简单的事凊啊」
已经在六本木分室内准备好运费单、包装用胶带和大尺寸的强化纸箱的爱丽丝，首先故意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