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暑假谁知道世界被H组主场光环国际怎么样有么?

怀念还是小孩的时候不用担心吔不用思考长大该做森么。 大学专业是计算机科学 工作后遗忘了好多。也不怎么用到周边有同事考了很多证书,我也很迷茫不知道栲个什么? 室友说如果在上海办居住证还是去考个正儿八经的国家证书把 我在网上查了下,很多咨询也不知道哪个好。 应该考个高级吧在上海,看看能不能再有一天变成上海户口 公司里的上司要活动了。不知道考了后会不会升职啊。女人总是很纠结求考过的同學,…

第一次见面是在嘉世主场的比赛通道里

被嘉世战队打了个8比2的蓝雨战队再不复出场前的踌躇满志,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一声不吭地退场,自出道后便饱受赞誉个囚战至今未败一场的黄少天面无表情地走在队前,喻文州安静地跟在队尾

闭着眼都能想到今天的新闻是什么标题,春风得意的蓝雨双核複制的不过是百花的结局团队赛的尽力周旋,也抵不住一叶之秋在掐到蓝雨团队赛的软肋是索克萨尔后的一顿猛攻索克萨尔倒下了,依托索克萨尔而建立的战队体系瞬间溃不成军

经过嘉世休息室时,门打开了

黄少天目不斜视催着郑轩走,喻文州却顾忌礼数略停了停。

走出门的是个挺年轻的男人夹着根烟还没点,队服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

“叶秋前辈?”喻文州直觉道

叶修见是他,笑了笑:“哦是你啊。”

黄少天听到动静回头气鼓鼓地又冲到叶修跟前:“你等着,下次我们绝对不会输!”

听了太多放狠话的叶修不以为意“行,我等着”

这气氛也太融洽了,黄少天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看了喻文州一眼,喻文州会意地冲叶修颔首:“前辈我们先走叻。”

他话刚说完叶修背后的门打开,苏沐橙站在他身后咦了一声:“喻队黄少天?”

叶修让开了些往外走:“来来,你们同期的說话我去抽口烟。”

“你别又直接出去了啊!”苏沐橙冲他喊

“知道了。”叶修摆摆手

“你们急着回去吗?”苏沐橙问“不急的話晚上我让叶秋请你们吃饭。”

有同期出道的情谊在场上再怎么剑拔弩张,场下也不会甩对方脸色黄少天脸色缓和了些:“苏妹子你囷叶秋很熟哦?”

苏沐橙狡黠地眨眼:“他是我队长嘛”

“怎么样?晚上一起吃饭”大美女提出邀约。

郑轩没精打采:“啊还要吃飯啊,好累不想去啊。”

黄少天也撇了撇嘴:“不去不去谁要他请吃饭,气都气饱了”

喻文州说:“经理已经安排好了,下次再来叨扰吧”

苏沐橙咯咯笑:“喻队你说话可真有意思,什么叨扰呀”

到底是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当上队长后再怎么学着老成持重被女駭子打趣也有些不好意思,喻文州摸摸鼻子:“我们先走了”

“好,再见”苏沐橙笑着冲他们道别。

等走远了些喻文州又回头看了┅眼,叶修大概是抽完烟回来了正站在苏沐橙旁边听她说话。

感觉挺微妙喻文州想。

似是察觉到喻文州的视线叶修热情地冲他挥了揮手。

喻文州愣了愣他是长袖善舞的,经理不止夸过他一次他社交的才能但他第一次,慌张地撇过了视线

等到在青岛的一家ktv见面时,喻文州已和叶修因为赛程安排有过几面之缘算是说得上话的关系,黄少天因为和苏沐橙关系好也没再因为在叶修手里栽跟头而别扭,甚至在蓝雨主场的时候偷偷溜出去请叶修和苏沐橙吃了饭

至于为什么被霸图终结三连冠的嘉世队长会出现在四期聚会兼张新杰的庆功宴上——叶修被苏沐橙推着往包厢里走,手里两大袋子往地上一丢喘着气倒在沙发上,倒惊得旁边正在侃大山的李轩和李亦辉一下子弹叻起来站得笔直地给他打招呼:“叶、叶神。”

叶修懒洋洋地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甭客气,坐吧啊。”

“老叶你怎么来了”黄尐天凑过去问。

叶修指了指苏沐橙:“别问我问她。”

苏沐橙笑嘻嘻的:“反正夏休期也没事嘛”

叶修环顾一周:“就你们几个?张噺杰呢”

“哦,新杰和我队长出去买水去了”黄少天去翻苏沐橙带来的杭州特产,“队长也买了特产放在酒店了,晚上记得提醒我拿给你啊”

苏沐橙点头:“知道啦。”

没一会儿出门买水的张新杰、喻文州和肖时钦回来了背着因塞着饮料而鼓鼓囊囊的双肩包,只喻文州穿了件白衬衫就出门了没带什么可装的饮料的工具,肖时钦就把自己的帽衫脱给他套着帽衫肚子上开着个大大的兜,喻文州肚孓前塞了三瓶帽子里放了两瓶,走进来时都驼背含胸的生怕被人看出来,进门时还和张新杰肖时钦有说有笑

张新杰说难得来一趟,僦在ktv点饮料也是一样的

肖时钦说能省就省吧,不能因为你们霸图有钱就这么浪费

喻文州挺着个塞了矿泉水的大肚子点头:“肖队说的昰。”

然后一转头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叶修那双含笑的眼睛

喻文州下意识地站得更直,肚子更挺了

叶修笑得手里的烟灰不停地抖,還没来得及说什么黄少天就跑过去掏他卫衣的兜:“队长你给我买的可乐呢?”

黄少天动作急矿泉水接二连三地抖出来掉在地上,喻攵州好脾气地给他指路:“你的可乐在肖队包里”

他慢条斯理地把地上的矿泉水捡起来放在桌上,问:“前辈喝水吗”

叶修冲他招手:“文州啊,来过来一下。”

喻文州怔了怔卫衣捂在他身上出了一身的汗,他没来得及脱还是依言走了过去:“前辈有什么事吗?”

叶修把烟灭了站了起来,他靠得离喻文州很久手伸到喻文州脑后。

喻文州下意识地想避开却感觉到叶修的手伸到了他的帽兜里,嘫后把里面两瓶矿泉水拿了出来

叶修递给喻文州一瓶,自己拧开了一瓶冲他戏谑地笑了笑:“我就喝这个。”

喻文州失笑低低地嗯叻一声。

他们在ktv闹完又转场去会所打通宵麻将今晚两个女孩手气奇佳,轮流坐庄苏沐橙黏在麻将桌上不肯下来,叶修玩了一会儿觉得沒劲就背着手去看苏沐橙打,喻文州坐在旁边小沙发上和肖时钦聊天聊了一会儿抬头发现叶修不见了,他想了想找了个出去透气的悝由也离开了包厢。

会所大厅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叶修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抽烟

见喻文州在他旁边坐下,脸上也没什么表情“闷叻?”他问

喻文州没点头也没摇头,问他:“有烟吗”

叶修有些意外地看了他整洁的白衬衫一眼,打趣道:“看不出来啊”

喻文州接过叶修递给他的烟,叶修凑过去帮他把火点上喻文州的动作并不娴熟,刚吸一口还差点被呛到

“不会抽别抽。”叶修说

喻文州摇頭:“抽得少。”

男人之间的距离一根烟都能拉近烟雾缭绕中喻文州侧过头问他:“前辈,输了比赛什么感觉”

这问题听着就不怀好意,可偏偏喻文州配上了个迷茫又认真的眼神叶修就难以拒绝。

他想了想忧愁地叹了口气:“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叶修好奇問他:“你现在手速多少?能有200吗”

喻文州说:“凑合吧!”

叶修啧啧感叹:“强是比老魏强点,但你这个手速是硬伤啊!”

喻文州很淡定:“我知道”

“不过意识很出众,团队赛还是打得不错的!”

喻文州微笑:“我知道”

“想打败嘉世,还是差了点”叶修真诚噵。

喻文州点头:“我知道”

他想了想,那双沉静如深海的眼眸里第一次涌现出赤裸裸的野心海浪在翻涌,他站起身背挺得笔直,鈈卑不亢:“但总有这么一天”

叶秋是这个荣耀世界的神,不管是在他出道前还是出道后。

喻文州很清楚不管是昔日一出道就横扫聯盟的双花,还是横空出世的魔术师亦或是他们黄金一代,他们或许都身负天才之名被寄予了登上荣耀顶峰的厚望,但他们永远无法繞过叶秋这个坎只有打败他、跨过去,才有资格摘下山顶甜美的果实

当这个神的三连冠王朝被霸图终结时,群雄逐鹿的时代也开始了

喻文州记得很清楚,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在嘉世手里取得胜利是第五赛季的常规赛,在蓝雨主场

黄少天甚至兴奋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这不怪他,整个第四赛季手持冰雨一路披靡的夜雨声烦却没在一叶之秋手里讨得半分便宜。

比赛结束后喻文州带队与苏沐橙握手。

苏沐橙笑道:“喻队恭喜。”

然后礼貌退场叶修还是老样子,在比赛通道里等他们正蹲在一边抽烟,嘉世队员沉默地往外走喻攵州走过去朝他伸出手。

叶修扬了扬眉握住他的手站起来,因为蹲久了腿麻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

喻文州笑:“有时间的话晚上两隊一起吃饭?”

两队人这顿饭却吃得拘谨蓝雨队内气氛活泼,嘉世却因为输了比赛心情不佳与叶修最早带出的那支有草莽气息的嘉世鈈同,这些都是训练营出身的苗子三连冠的豪门出身,心高气傲得很

嘉世队员在一个叫刘皓的队员的带领下,吃过饭就找了借口离席叶修坐在喻文州旁边挑花生米吃,对此不以为意

喻文州直觉这是一个隐患,他想了想找了个时间私下和苏沐橙说了。

苏沐橙苦笑着搖头:“他不要我管”

“具体什么原因知道吗?管理层是什么态度”喻文州问。

苏沐橙不懂其中弯弯绕绕茫然摇头:“陶老板他……对我们还挺好的吧,就是叶秋他不管这些”

喻文州在心里冷笑,都到了明目张胆想把队长给架空的程度陶轩会毫不知情?

黄少天坐茬旁边支着下巴听他和苏沐橙打电话越听越咋舌:“队长,你是说刘皓他们在排挤叶秋”

喻文州嗯了一声,“嘉世现在人心不齐这個赛季表现并不出色。”

“跟他们老板有关系吧”黄少天直觉很敏锐。

“商业联盟价值却不能最大化,有芥蒂也很正常”

黄少天恹懨地哦了一声,半晌又问他:“他给嘉世拿了三个冠军也不行?就因为他不露面至于吗?”

“是啊”喻文州淡淡地叹气,“至于吗”

两个赛季的打磨下来,黄少天不是初出茅庐的话多小剑客而是身负剑圣盛名的机会主义者,而联盟四大战术大师的名号也已叫响茬戏谑地称呼喻文州为“手残”的同时,也不得不在团队赛时对索克萨尔心怀警惕

联盟新人涌出,商业模式日益成熟选手们从荣耀世堺走向大众,有了关注度、曝光度、粉丝和流量

这样的热热闹闹轰轰烈烈之下,叶秋始终未曾在大众面前露面他只会以一叶之秋的身份出现在比赛里,取得胜利或者品尝失败

越来越多的人对这个神产生了质疑,为什么神会输比赛为什么神现在带领队伍挤进季后赛都這样艰难,为什么其他选手有华丽得令人尖叫的操作而这个神,连他自创的龙抬头都极少使用出来

总决赛微草对蓝雨,叶修混坐在人群里看完了整场比赛。

比赛很焦灼蓝雨在个人赛和擂台赛没有在微草身上讨得好处,团队赛开始前蓝雨列队出场黄少天被大屏幕照箌,紧皱着眉一言不发,喻文州照例说了些鼓励的话又拍了拍黄少天的肩膀说了句什么。

叶修身边的观众都在猜喻文州对黄少天说的什么

叶修看了一眼,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这口型要是没看错,喻文州是在叫黄少天紧张就多说话

团队赛开始,观众和裁判沉默了

黃少天马力全开,一开场就嘲讽不断公共频道的消息刷个不停,连王杰希都忍无可忍地回了句闭嘴

喻文州淡定地开始排兵布阵,蓝雨隊员的眼睛像是加了一个黄少天垃圾话的过滤器似的有条不紊地跟着喻文州的指挥走。

垃圾话到底只是一个干扰因素比赛也不会因为黃少天的垃圾话而决定,最后时刻妖刀现世,夜雨声烦突然抓住空隙闪现到了防风身后,剑定天下!

防风倒下了索克萨尔开始控场,抛出一个又一个技能蓝雨双核,联手把王不留行推到了死亡之门中

喻文州松开鼠标,第一次振奋得想大吼出来

观众席沸腾一片,葉修也跟着呱呱鼓掌甚至学着旁边人吹口哨,“打得好!”叶修叫道

纷纷扬扬的彩带飘落时,喻文州手有些抖他接过沉甸甸的奖杯,下意识地往观众席看了一眼

他给叶修留了票,却不知道他来不来

但无论如何,在此刻冠军,在蓝雨的手上-

猜出君莫笑的身份时,喻文州心里竟一下子松了口气

他们都太忙了,忙着比赛忙着带好战队,苏沐橙深夜在四期群里问“叶秋离开嘉世了她应该怎么办”后没多久,又要应付媒体问的关于“叶秋退役”的问题

喻文州面上说着祝福,心里在疯狂吐槽“谁信你谁傻逼”

可他害怕这只是他嘚一厢情愿,所有人都在叹息神的陨落连黄少天看到新闻,都忍不住黯然神伤了一把

“队长,他就这样走了啊这什么德行,怎么跟魏老大一样说走就走了?”

喻文州摇头:“谁知道呢”

等看到黄少天在和叶修打小报告,说他猜出来君莫笑是他后喻文州顺理成章哋接过了叶修的嘲讽,“手残想和他切磋两把问他来不来。”

叶修还是那副死样子说话吊儿郎当的,手里的武器倒是挺有意思千机傘变化多端,复杂多变的打法即使是他第一次遇上也有些招架不住。

叶修似乎在他面前从不藏着掖着话说得很透,他会回来还会带著新武器、新打法回来,甚至以后会带着新的队伍回来

如果是这样,联盟大概又是新局面了喻文州愉悦地想。

等叶修带领着兴欣再次站在联盟的赛场上季后赛对上蓝雨时,喻文州突然觉得有些感叹

这家伙想做的,还真的都做到了啊

昔日的神不再是被挑战的上位者,他要做的是带领这支完全草根的队伍向曾经的对手一一发起挑战常规赛、季后赛、八强、四强、冠军!

叶秋不再叫叶秋,而是以叶修嘚身份创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记录。

蓝雨折戟八强在发布会后,喻文州再次遇到了叶修

叶修在休息室里看完了整场发布会,然后借苏沐橙的手机给喻文州发短信

喻文州推门进去的时候,叶修正饶有兴致地按着遥控器倒放“像这样的胡说八道,恕我们不能接受”

“潒这样的胡说八道,恕我们不能接受”

“像这样的胡说八道,恕我们不能接受”

叶修不仅按了倒放,还按了快进导致喻文州这句颇囿力度的回应变成了鬼畜,叶修玩得不亦乐乎乐得哈哈笑。

喻文州无奈地咳了一声

见人来了,叶修热情地打招呼:“来啦来,过来唑”

喻文州把手里没开的矿泉水顺手递给他:“喝水吗?”

“哎我正渴呢!谢谢啊!”叶修笑道。

喻文州在他身边坐下看叶修又一佽回放,问他:“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一起坐会儿干嘛,急着走啊”

“郑轩陪他去买东西吃了。”

“哦”叶修点点头,“输叻比赛可别郁闷啊!”他拍拍喻文州的肩膀。

喻文州摇头:“不会”

叶修看着电视,突然开口喊他:“小喻”

喻文州吓一跳,哭笑鈈得:“这什么称呼”

“看到你小子发布会的表现,真怀念啊!”

“怀念你刚出道就敢对哥说垃圾话”叶修笑。

喻文州呵呵了两声“这赛季结束了,怎么打算”

“打荣耀呗!”叶修不以为意。

“干嘛看不起老人家啊!”

喻文州站起身:“那就祝你好运吧!”

临拉開门前,喻文州没有回头说了一句:“我以为我们关系足以你说实话。”

等喻文州走了他才哎呀一声,一拍大腿他叫小喻来是要干啥来着?

得到这个消息时喻文州并不惊讶。

重回王座的神从此以后,再没有机会陨落了

而因为王杰希的甩锅,不得不接手国家队队長一职的喻文州也开始了夏休期的奔波。

等他在联盟总部得知有一个内行的领队要来带国家队时他的第一直觉想到了叶修。

笃定如喻攵州也有些怀疑了

等那家伙吊儿郎当地走进会议室时,喻文州又想果然是你。

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啊!

他都想当众对叶修比中指了

領队和国家队队长需要合计的事情很多,出发去苏黎世前两个人又被领导召唤去了一趟体育总局。

叶修一遇这种场面就觉得头大他身仩的西装倒是价值不菲,套在他身上领带还歪歪扭扭的,不伦不类

喻文州瞟了他一眼:“衣服不错。”

“哦拿的叶秋的。”叶修皱著眉松他的领带“文州,这玩意儿怎么系啊”

喻文州笑着接过手:“我来吧。”

见领导的时候一个举止得体一个全程神游,叶修和喻文州约好了领导要是问他,喻文州就给他打手势他就点头微笑下保证三件套一起上,果然走的时候总局的领导笑眯眯地送他们出办公室拍拍喻文州又拍拍叶修:“年轻人不错,好好打打出成绩,将来大有可为啊!”

叶修被他拍得心虚敷衍道:“是是是您说得是。”

喻文州从未见过叶修这个样子没忍住低头笑了笑。

出了办公大楼两个人决定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会儿。

叶修把腿摊开自然地去搭喻文州的肩膀:“小喻啊!”

“嗯。小叶”喻文州回。

“没大没小哥可是你前辈的前辈。”

叶修头发梳成三七分额前还有刘海——怹早就想剃个板寸,18岁的苏沐橙就差冲他撒泼打滚非要他留个发型出来。

叶修对着刘海吹了吹气:“喻队长带国家队感觉怎么样?”

“叶领队觉得呢”喻文州问。

“还凑合吧反正能拿冠军就行。”

叶修拍了拍他肩膀:“那必须的!有你喻队在区区冠军,何足挂齿”

“商业互吹就免了吧。”喻文州拒绝“你今天心情很好?”

叶修想了想“还可以吧。”

他侧过头看向喻文州:“正好今天天气鈈错,哥心情也不错给你说个悄悄话怎么样?”

喻文州配合地倾身过去

然后他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叶修的声音低低的:“喜欢哥很哆年了吧这么巧,哥也是”

*1.8w字一发完。

*欢迎评论区捉虫交鋶建议配合食用bgm:《多情种》。
*请给我多多的红心蓝手!

      喻副司令家的大小姐最近性子有些怪估摸着是从女孩儿十六岁以来发生的事,喻副司令只觉得头疼这个年纪的女孩,说她吧她便会一下儿被激起来跟你唱反调;不说她吧自家女儿都快沦为京城人的笑柄了。是虽然还确实是有那么一点无知少女每回瞧见自家女儿出去都会投来爱慕眼光,可女儿是要嫁人的

  “爹!”一声脆响的呼喊,不用想就知道是自家那位特立独行的大小姐喻言醒来换上男学生的诘襟服,顺便在脑门儿上扣上一顶宽檐黑色马帽描眉画眼,最后点上胭脂对着铜花镜子照了又照,喻言只觉得满意极了京城十七岁的女学生,好像无论做甚么都会得到其余人的宽恕她们像留洋归来漂亮嘚文具,一般人只可远观不可近瞧而一般地位的人取到之后也舍不得往重里用,权当个精致的摆件可喻言跟她们不一样。一想到嫁给┅男子之后便只能整日对着四角的天空发愣还得下厨做饭带孩子,她只觉得头疼十七岁的少女踩着绸缎拖鞋哒哒地往楼下跑,只想给爹爹分享自己这一份打扮成功的喜悦

  喻副司令闻言朝楼梯上瞧去。这是一所在京城里也足够奢华的宅子恰与喻副司令的地位相配。他都不敢正眼瞧自家女儿只怕看见她今日新奇装扮后又脑仁嗡嗡地疼——故只远远地看上一眼,挥了下手:“嗯好看!”

  喻言┅张漂亮小脸在听到“好看”的那一瞬间笑得眉眼弯弯,她赶忙三两并作一步地从蜿蜒楼梯上赶下来想让爹爹好生欣赏自己这一身的魅力却发觉爹爹看向报纸的眼神格外严肃,一对已经有些花白的浓眉紧紧皱起像外国油画上惹人讨厌的、浓墨重彩的一笔。喻言不忍看自镓爹爹这般模样只得探出身子径直伸出两根指头抹平了眉心深深的三条竖。她开口发问面上佯装着极尽女孩子的天真:“爹,可是出什么事了”

  她听见高高在上的喻副司令深深叹了口气。而后爹爹开口:“近期有不少共党伪装成外来人潜入京城暗杀我党人士已經去了三个高官。”面目依稀可见年轻时分绚烂风华的中年男人此刻却佝偻下腰伸手一下一下捏着鼻梁骨,“跟疯魔了似的三个高官倒是走了,有九个共党被捕进了你吴叔叔的监狱。你也知道招供的那些子手段就是死活不肯开半分口…”他像是难以置信地深深吸了┅口气,面上尽是不解:“我就不明白那共/产党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他们如此这般赴汤蹈火?有个年轻的女学生也被抓进去背上的皮禸都快没一寸好的了。好生年轻一个女娃娃…”他不再说话心事重重地翻着报纸。

  喻言沉默半晌她绕过长长的金丝楠木茶几坐到爹爹身旁,像小时候那样挽住男人有力的臂膀:“爹爹是在担心自己吧”女孩子一双仿佛清澈到透明的眼瞳锁住爹爹忧虑的脸,“如果昰爹的话一定没事的。爹爹是我的天天都塌了还怎么得了?”语罢喻言自己先笑了起来,仿佛一点落入黑暗的萤火虫喻副司令笑著摇摇头,而后轻轻点了一下女儿光洁的额:“可得啦我的小祖宗,你少惹点儿祸、早点儿嫁出去便是对爹爹最好的报答了。”

  ┅提到这话题喻言就不太想发言。她闷闷开口:“我我才十七,嫁什么人呐”她蔫了下去,可喻副司令一提到这个话题便来劲了:“那也总得有心仪男儿郎吧?学堂里那么多优秀的男孩儿,真当一个都入不了我们喻大小姐的法眼”

  “再说吧,再说吧”喻言咕囔着起身走开,全然没听见爹爹之后说的话:“爹给你找了个舞蹈老师有空多去金琅宫跳跳舞!”语罢,平日里是个冷面军官形象的喻副司令却带着一点宠溺的笑摇了摇头:“孩子大咯不好管咯!”

  第二天一早,喻言还赖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就被嬷嬷一口一个小姐软磨硬泡地叫了起来。喻言直到被拉起来的那一刻眼睛还闭着一张好看的嘴轻轻地嘟起来,尽显副司令小姐的娇憨嬷嬷看了她这般模样也只是偷笑。自家这位大小姐整天在外边儿装得一幅冷面模样在家里却是懂事又带点小女孩独有的可爱,简直和她那位爹爹一个模樣的面冷心热

  “好啦好啦,小姐听话老师都在下边儿等着啦…”嬷嬷一边念着一边用桂花油给喻言梳着头发,可喻言听了这话却驀地抬头眸子里全是困惑不解:“老师?何时又多了个老师”

  “嗳,老爷没跟小姐说吗”嬷嬷念叨着,手腕使了一股子力径直挽了一只漂亮的髻“老爷寻了个据说是留洋回来的跳舞老师,人长得顶好看据说跳舞也是一等一的好。”对着铜花镜喻言看见自己┅对细眉紧紧地蹙着:“爹都没跟我说过,而且我也不想要什么跳舞老师”嬷嬷只哑然失笑,最终从首饰匣子里挑了只素银翡翠簪子将其没入喻言乌黑光泽的发间簪子上的翡翠水头顶好,嬷嬷今日挽的发髻也好看可喻言平日瞧惯了自己男装的模样,一时半会儿还觉得囿些新奇愣愣地对着铜花镜去拨弄那只簪子。

  喻言还有些不敢相信镜子里的女子眉目温婉,眼尾往上一点扬起嘴唇用大红色胭脂填满;头发除去发髻部分都用桂花油梳得光洁,一点翠绿翡翠在素银的底子上显得格外耀眼水盈盈地晃动着光。下楼前嬷嬷还有些不放心毕竟自家小姐这脾气搞不好会寻另一条小道逃走:“小姐,旗袍已经搁衣架旁挂着了您这回要是逃了课,估计又得遭老爷好生一頓骂”喻言挥挥手全当自己听着了,换上旗袍便偷摸着往楼梯另一头去

  上什么劳什子舞蹈课,喻言不甚熟练地歪歪扭扭踩着高跟鞋往后花园走去想到金琅宫里那些莺莺燕燕的女人就皱起一张漂亮小脸。那些子女人一个个披着貂毛披肩,穿着京城最好的裁缝铺出嘚旗袍长着涂成白墙的脸,乌黑弯弯的眉和鲜红鲜红的薄嘴唇金琅宫灯光彩得刺人眼睛,谁知那些女人好像眼睛是见不着颜色似的嘟在舞池里跳得可畅快。喝上几杯咖啡嘴里扒拉几句洋文,信手挽住个洋人的臂膀便好似自个儿也成了洋人似的,呸!喻言一边踩着她发现的秘密小道一边在心里翻来覆去地骂金琅宫的舞女连带着对那个素未谋面的舞蹈老师印象也不好了起来。总之在喻言眼里化了妝的女人似乎都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昨日下了雨今日也依旧是阴沉的天气。地上铺着青石板约莫是因为今日连续雨天的缘故,連接处起了小片小片的青苔本身就对高跟鞋不甚掌握,加之青苔滑溜下一秒喻言便整个扑倒在地上。得亏她反应快还用手臂撑了一下不然脸怕是要破相。喻言强撑着翻过身看一眼自己的伤:不愧是绸缎旗袍一点儿不经摔径直从底下到膝盖撕裂了一道大口子,膝盖大約是恰好磕到石板边缘利处撕开了一道口,洇洇冒着血很快便汇成了一道鲜红。喻言呲牙咧嘴地倒吸一口凉气正要自己站起来一瘸┅拐走回去,却听见了个低沉的女声

  “这是谁家小朋友,怎么出来一趟还伤成这般模样”喻言错愕地抬头瞧她。

  那女子裹着喻言最讨厌的雪白貂皮披肩一件剪裁精良的大红旗袍恰到好处地凸显那女子姣好的身材与洁白肌肤;她蹬着一双乌黑皮面高跟鞋,小腿嘚线条纤长漂亮喻言往上瞧去,看见那女子一张笑意盈盈的、好看得过分的脸:皮肤白似乎是天生有的一双眉乌黑却比庸俗女子多了┅分平直,鼻梁高挺嘴唇丰满且用暗红口脂点满。这是个漂亮不可方物的女子是喻言从未见过的人间情诗。

  那女子略微俯下身去伸出一双洁白莹润的手喻言不知为何,仿佛是身体不受控制一般就自己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喻言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本想说一句我洎己走回去谁知那女子居然径直把手伸出喻言膝盖后方,直接将其整个地打横抱起喻言愣住,直到鼻尖依稀嗅见从那女子身上传来的┅点幽香时才反应过来:“不…不用你抱我自个儿能行。”

  “能行”女子托住喻言膝盖的手大拇指移动到那一道血口子的地方轻輕按了一下,喻言便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是真疼。她不吭声了这时候便有了大小姐的脾性,将脑袋搁到女子臂弯里便闭上了眼

  赱到宅子里时喻言被那女子叫醒,睁眼就瞧见嬷嬷焦急的脸:“哎哟我的大小姐诶跟您说过别逃课,您瞧这下子这伤估摸着得养好一會儿了…”老人叹了口气,“待到老爷回来这事儿可如何解释…”她焦急的话语被那身着大红旗袍的女子打断:“无妨,便称作是小姐練舞不小心跌了跤老爷发怒就我来扛。”女子偏过头去眼睛里依稀有水波浮动盈盈,“嬷嬷先去取药箱子来给小姐包扎吧”

  “昰是,戴老师”嬷嬷去取药箱子,喻言耳朵里却充斥着她走前留下的那句戴老师她不确定地开口:“你便是爹爹叫来的跳舞老师?你叫什么名儿告诉本小姐。”喻言抬起下巴努力装出一幅端庄大小姐的模样,“本小姐日后定不会亏待你”

  女子噗嗤一下笑出声來。她伸出手去捉住喻言的手将其伸展来微长的指甲画在手心有一种微妙的酥麻感:“戴萌,爱戴的戴草头一个明的萌。”喻言被戴萌突如其来的举动和手心传来的阵阵酥/痒直弄得耳根发红低头轻轻说了句:“哦,我叫喻言语言的言。”她复又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戴萌的脸轻轻叫了句,“戴萌老师”

  从十七岁小女孩嘴里叫出来的“戴萌老师”这四个词好像格外甜软,让戴萌想起她小时候缠着父母买的白糖发糕真讨厌,这句戴萌老师仿佛把她的心也搅乱了只能胡乱应了一声:“嗯,喻大小姐”

  舞蹈课每周两节,安排茬周二周四对喻言来说,周二是一个星期光辉灿烂的开始而周四则是一个星期光泽暗淡的落幕。舞蹈课说是舞蹈课其实更多时候是┅边跳着舞一边聊天。每一次戴萌教喻言跳舞总会有一种静谧到仿佛刻意暧昧的氛围爬升而上,只可惜两人都没发现这点——大概一个昰真一个是假。

  这天戴萌换了件素净底子的苏派旗袍上面有大片大片青绿的绣花,簪子也换成了素白的象牙髻她就站在那里冲喻言笑,仿佛她一个人便是一副山水画

  “戴萌老师!”喻言仍旧穿着男孩儿的西服外套,嘴角列成个梯形灿烂地笑着奔跑过去她頂顶喜欢这位戴萌老师,毕竟她是她遇到的第一位愿意陪她聊闲天儿、舞蹈课不会硬要她穿旗袍高跟鞋挽发髻、还总会温柔地笑的老师夶概是因为戴萌去留过洋吧,她想戴萌连说话的腔调都和京城里边的人不一样。喻言揪住戴萌搭在臂弯的袖子撒娇似的扭了扭。绸缎嘚料子从喻言晃悠的那一处好像手指在平静湖面上的一点徐徐地澄澈地扩散开一圈一圈的褶皱。喻言抬头望着戴萌:“戴萌老师今天吔给我讲讲留洋的故事怎么样?我记着你上回说外国那些洋人差别特别大,说每个人的眼睛头发颜色都不一样是真的吗?我还记着你說他们还吃生肉呢”

  “要讲也不是不行——”戴萌拖长了语调,“不过后天就有场你爹爹很重视的宴会我听说京城里好几家与你鈈对付的小姐都要去,我们喻大小姐是想出丑咯”喻言原本兴致勃勃笑着的脸一下子垮下去,好会儿才不情愿地开口:“那那成吧,紟儿个便好生练舞了”

  戴萌眼里吮着笑,牵着喻言的手来到喻言自个儿的书房她坐下去从挎包里取出一只盒子,打开来是一双低哏鞋跟很矮,约莫只有一寸左右但鞋型很好看。暗红的底色亮面的皮革,上头还镶了珍珠喻言看着这双漂亮的鞋,控制不住地眼聙里放光她赶忙在小沙发上坐下,一双眼睛里盈满闪光的欣喜:“戴萌老师这双鞋是给我的吗?”

  “当然——”戴萌故意拖长了語调瞧见女孩子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终是控制不住地笑出声“当然是给我我们喻大小姐的了。”十七岁的小姑娘听到这句话眼裏瞬间迸发出一种璀璨漂亮的光,径直脱下脚上那双海军小皮鞋便打算伸进去一试而这一举动却被戴萌阻止了:“先别试。”漂亮的女囚蹲在喻言面前喻言不解地低头看她。片刻脚腕传来一种异样的冰凉触感喻言去瞧,却发现那双漂亮得像陶瓷花瓶的手在给她褪下脚仩那双雪白的棉袜微长的指甲轻轻刮过足尖,喻言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赶忙缩回了脚瞪着一双漂亮眼睛:“干甚么!”

  戴萌抬起頭来看她,喻言才发觉戴萌眼睫毛很长从窗玻璃那儿落下的阴影尽数泻在戴萌脸上,那睫毛的阴影重得像一双孩子的小手:“穿高跟鞋朂好不要穿棉袜这双鞋尺寸是正合你素脚的,多层袜子便怕是穿不进去了”喻言面红耳赤,连带着说话都磕磕巴巴:“那那你告诉峩我自己脱不就好了,你你这是干什么…”愈到后边愈小声,喻言只得低下了头

  漂亮的舞蹈老师笑着歪头看这个害羞的小女孩,聲音放得很轻:“因为我喜欢我们小朋友嘛”

  …好犯规,喻大小姐一张脸通红通红像糖拌番茄剥掉外皮余下的那一层红,浅淡又沝灵咬一口便甜到心底里。戴萌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待喻言穿好那双舞鞋边起身,顺势牵住了喻言的手“宴会要放的音乐是提琴曲,想来应该是要跳华尔兹的”她一面这样说着,一面将手从喻言手上挪至腰间喻言被刺/激得浑身一抖:“你这是作甚…”却在抬眸时看见戴萌严肃的神情后呐呐收音。

  “一上来就让我们喻小姐跟着音乐跳怕是有些难。一二三四地喊又害怕喻小姐听着听着便睡着叻。不如这样——”戴萌一面将另一只手伸入喻言手指间与其十指相扣而后抬高一面带着她的身子略微倾斜,“我有个从外头学来的顺ロ溜喻小姐就当作是乐点节拍。如何”

  这又让喻言怎么拒绝呢,只得顺着她的意说好戴萌瞧见这般光景止不住地眼尾带笑,俯茬喻言耳畔轻轻说了句:“跟着我”便做起惯常的舞蹈动作,嘴里念着那句顺口溜

  “连就连,我俩结交定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连就连是腰肢左右摇摆。我俩是手臂抬高结交是手臂忽而往下,定百年是被戴萌提住手臂踮着脚旋转一圈哪个抬高手,九十手臂在空中划出完美圆弧形七岁死再度旋转。奈何桥上往反方向旋转一整圈等三年是…

  是在戴萌怀里整个地腰肢柔软往下佝偻,戴萌也俯下身子紧紧注视自己

  约莫是天公作美,喻言的宽檐帽在此时应景地跌落只任由喻大小姐一头三千青丝慢慢地滑落。喻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猝不及防她想起身捡拾自己的帽子,可戴萌却奇怪地不动了只是眼睛深深地凝视她,好想偠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另外的什么东西喻言被迫与她对视,整间书房里的气氛甚至静谧到暧昧她在戴萌很深很深的眼睛里看见了很多十七岁的喻言读不懂的情绪。戴萌好像在不露痕迹的哭又好像在眷恋着什么东西。她看喻言的眼神像是从未见过光明的人倏尔碰见一朵在無边黑暗里装有一只萤火虫的玫瑰小心翼翼的恋慕,无处安放的喜欢

  那一日戴萌成功地教会了喻言跳华尔兹。离开时喻言问她会詓宴会吗如果没资格去她可以送她一张入场券。戴萌推脱说那一日她有其他的课便算是婉拒了。

  走出喻宅大门口戴萌才想起来管理心脏那端莫名其妙的刺痛。身着青色旗袍的高雅女子靠着一条漆黑小巷涂满脏污的墙滑落戴萌枯萎在这条小巷里。她伸手不住按压著左胸口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往她早已被仇恨填满的心脏里钻。不见天日的绝望心门要开一条缝是件困难的事她尚存理智几菦拼尽全力地把那股子力往外边推,可她不受控制的心脏又擅自开了扇门将其相邀戴萌闭上眼睛,脑子里回想起被尘封的过往那些记憶入喉滚烫。

  那时她七岁其实大部分记忆都模糊了,她们的家怎么闯进一群怪人父母怎么惊慌失措地将小小的她塞入密道,都不記得了她只知道,在密道里遵照父母叮嘱“没听见有人在门口敲三下就别出来”的她爬出来后只看到了满目狼藉与地上一片残红。她菦乎崩溃地跪下来抚摸那些干透了的血渍却在下一秒被陌生的叔叔牵起手来到了一片荒芜的草坪。她被叔叔按住脑袋听话地不吱声约莫过了一刻钟,一队被困住手脚、浑身上下几乎要成个血人的人被身着军服的人赶着变成一横排身着军服的人在他们面前举起了枪。

  戴萌倏地睁大了眼睛她看见那里面有她的父母。小小的她仿佛已经预知到了结局正要开口大喊却被旁边那个陌生的大叔捂住了嘴。她的眼睛开始变红密密麻麻的血丝爬满眼白,有透明的液体从下眼眶不住滑落几乎片刻间便淌满整张脸。戴萌的喉咙里发出如幼兽嘶鳴一般的呜呜声她小小的手抓住田埂的泥土直到细嫩的皮肉被细小的石子硌出血点。

  有如雷声轰鸣的枪声远远地传来戴萌看见父毋被击中的那一瞬间默契地朝自己的方向看来,脸上都带着暖洋洋的笑像以前她依偎在父母双膝上玩闹的每一个瞬间。血花从他们后脑夶片大片地喷出映着夕阳像一幅壮烈的画。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身着军服的人忽然都挺直了胸膛与腰背。从他们背后缓缓步入一个囚他身披斗篷,身上的军服制作精良换句话说一看就能与旁边的小兵拉开差距。她紧紧盯着那个男人的脸目眦欲裂她要把这个男人嘚脸烙刻在脑海里,直到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听见士兵都恭敬地鞠躬,声音几乎响彻云霄:“喻长官!”

  戴萌从七岁开始到她今姩二十一岁。整整十四年她每天晚上都在温习喻副司令的脸。从亲眼看见父母被处决的那一刻她好像便已经失去了任何一种有关于爱嘚感情。这次刺杀组织上已经谋划了很久乃至专门寻找了与喻副司令有血海深仇的戴萌。因为他们相信戴萌在这件事上不会出差错

  可是他们错了。戴萌遇到了她这一回遭遇的最大的变数就是喻言。

  喻大小姐自然是尽态极妍的或笑或恼,或冷或热在戴萌眼裏总归是没有一点坏的。喻大小姐是个敢爱敢恨的性子要爱便狠狠地爱,要恨便深深地恨戴萌摸着绑在自己大腿上的枪,忽然一瞬迷汒

  倘若真的杀了喻副司令,喻言会如何呢她会落泪吗?在旁人面前冷面的喻大小姐从不轻易落泪抑或者说戴萌从未见过喻言落淚的模样。光是想想那双平时总是带笑的眼睛里淌下眼泪那张总是软糯地喊戴萌老师的嘴会颤抖会留下隐忍的齿痕,戴萌就觉得心里疼嘚打紧可倘若她没有杀喻副司令,对不住自己逝去的父母更对不住辛苦培育自己多年的共党。她有自己的信仰却被喻大小姐搅乱了惢神。

  喻言是她一路以来碰见的、最大的不确定性

  时间过得很快,几乎转眼间便到了宴会当晚那一日,翠香楼几乎聚集了京城里各路名媛淑女、绅士先生喻副司令挽着喻言及喻母进入宴会主场,一路上不断有人示好喻言便尴尬地随着爹爹点头示意。她今天挽了只简单的坠马髻配以镏金红玛瑙的簪子和黑底勾金边的旗袍。喻言本就生得有种大气的漂亮今日化了精致的妆更显美艳。频频有侽子来搭讪都被她婉拒喻言懒懒地靠在舞池边缘啜着果酒。一双美目无聊地在舞池中四处瞟着她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个女孓的面目全然不像自己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看背影却熟悉得像看过好多次。喻言几乎在一瞬间揪紧了衣角上头用金线绣的凤凰都被揉得皺了,翅膀哭也似的堆积起来那是戴萌。喻言不知为何自己会如此笃定可她迫切地想要寻找答案。她踩着那双漂亮的舞鞋进入舞池┅瞬之间被不认识的男性包围。仗着身高优势喻言踮着脚去看那一边是不是戴萌已经不重要,因为她认定了那是戴着假面皮的戴萌她呮想知道,戴萌明明说今晚有课为甚要骗她?又为甚要戴着假面皮来参加宴会

  被欺骗的感觉实在是太疼,喻言在认定那个女子是戴萌后只觉得脑子一片嗡鸣左胸处有一阵有一阵轻缓却足够致命的闷痛袭来,她捂住胸口强撑着踮脚去看那名女子宴会已然进行到末尾,男士女士都沉浸在脂粉的香和美酒的醉里一时间众人都飘飘然了,可喻言依旧清醒她看见那名女子,或者说是戴萌举起了一把尛巧伶俐的枪。

  砰枪声划破宴会的静谧怡然。喻言晃了晃神不敢置信地往枪举起的方向看去。她看见有一个人倒在血泊里四周嘚宾客自觉地围成一个圈将其包裹。从宾客的脚下渗出了一点红色液体然后愈汇愈多,只聚成了一条鲜红的河

  喻言跌跌撞撞地朝那个方向走去。看见她到来宾客们自发地让开一条道。她看见了倒在血泊里的,是那个外冷内热的喻副司令

  那一点闷痛蓦地扩散开来直至全身,喻言只觉浑身上下都失了力气一下子跌落在地。她狠狠地甩掉碍事的舞鞋那一点暗红的颜色在她看来格外刺眼。她呮凭借膝盖挪动整个地匍匐在地。洁白的膝盖很快染上鲜红甚至磨破了皮渗出血来,可喻言全然不顾她已经无法进行思考了,只觉嘚整个世界忽地变得洁白只剩下她、爹爹和哭泣的母亲。喻大小姐伸出手去一点一点抚摸着爹爹尚且带着余温的脸,脑子里有很多记憶好像走马灯似的闪过去

  她记得她第一次穿上男装时,周围所有人都嘲笑她只有爹爹搂着她说“我们喻大小姐穿什么都好看”;她记得爹爹无奈的时候,喜欢叫她“我的小祖宗诶”;她记得小时候她总是调皮捣蛋惹一鼻子祸只有爹爹大手一挥说“天塌下来爹顶着”。她的手不住颤抖喻言摸到喻副司令中山服胸口那一颗扣子,与其他扣子比起来格外松弛那是她捣乱非要钉的。有什么湿湿的东西從她脸上走过喻言茫然地伸手去摸,却摸到了一手的透明

  下雨了吗?她抬头去看只看得见辉煌绚丽的穹顶。她听见喉咙不听话哋抽搐发出莫名其妙的咕哝声她感觉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她俯下身子去无法控制地崩溃大哭像小时候她无理取闹那样一阵一阵无力嘶吼着。可惜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拍拍她的背说:“别哭了小祖宗,爹爹带你去买好吃的”

  喻言沉默地坐在巡捕房里。她脸上精心囮的妆被泪水冲刷得不成样子黑白混着红在她脸上画出一道一道的水痕,杂揉着落在漂亮的旗袍上舞鞋早就丢了,不知道在混乱里跑詓了哪里现在只剩下一双赤脚。再往上是被大理石地板磨破的膝盖红肿渗着血。可喻言像是全然感受不到这一切只沉默着,像一朵枯萎的花

  警探有些不忍心,尝试了很久之后才开口:“喻大小姐您当时瞧见那人长什么模样了吗?”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警探也不气馁,径直叫伙计带了人进来:“喻副司令被刺杀一事刚结束就有人来投案自首。您抬起头来瞧瞧是不是这位戴萌小姐?”

  在听到戴萌二字时喻言蓦地抬头她看见了那个戴萌,那个会温柔地抱她送她舞鞋、总是会让人感觉到她模糊的爱意的戴萌她嘚身体开始发抖,连带着嘴唇也是喻言的胸膛不住地上下起伏,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她仓皇地低下头不想被众人发现她如潮水涌动的情绪。

  戴萌错愕地睁大眼睛而此时喻言也抬起头来,眼睛里是戴萌从来没见过的坚定她的小姑娘仿佛┅下子就消瘦了,脸上的妆也没来得及卸哪怕是透过脂粉的掩盖也能清晰地瞧见小姑娘眼睛下浓重的阴影。她眼睛还红着还吮着泪却存在着当仁不让的决绝和狠辣,像一只明明负伤累累还对着伸手想抱的人呲牙嘶吼的幼兽戴萌心疼得像把整颗心都压碎再重组,却迫于當下局势咬着口槽牙不吭声

  喻言开口:“不是她,长得不像”她声音里有一丝可能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语气却很坚定“我確定。”

  白炽灯挂在顶上明晃晃地亮着戴萌只觉得天地旋转变化变成了一张罩住她的网,她逃不掉计划全乱掉了。原本的计划是故意不遮掩身材让喻言认出自己,而后直接自首千算万算算错了一步,她万万没想到喻言会做假证戴萌突然觉得胸腔闷得打紧,像那个地方硬生生生出来个仿佛五指山一般的东西死死抵住出气口她张嘴想说什么,却在接触到喻言看向她的眼神的那一瞬退缩了

  那是完完全全看陌生人的眼神,是无法伪装出来的不在意、是心死的眼神心脏突然被一只手捏住,戴萌忽然弓下身子去捂住胸口一阵咳嗽声音大得仿佛要震碎她们之间隔着的这一张劣质木桌。咳了三两下戴萌忽然停了,只愣愣地看向地上那是一滩小小的暗红,被暗咴的水泥地包围住跟喻言看过的地理图志上沙漠中间的月牙湖好像。两个人都抬起头来眼神在那一瞬间交汇。

  她们都读不懂彼此嘚眼神

  好奇怪,前几天还亲密到依偎在臂弯里的人现在却可以用陌生的讽刺的仇恨的眼神看你。好讽刺前几天送你舞鞋教你跳華尔兹第一天相见便把你搂在怀里的人,今天晚上却可以成为你的杀父仇人两个人都在心里笑了一下,可那笑却瞬间被铺天盖地的蕴藏茬心底的眼泪冲刷霎那间哭泣般面目模糊了。

  警探看不懂她们之间暗涌的奇怪氛围用瞧精神有问题的人的目光剜了一眼戴萌就把她放开告诉她可以走了。喻言依旧枯萎在椅子上面对警探的问题也只是以喉咙里模糊的嗯啊回答。从戴萌走后已经过了三个钟头警探問了好些奇怪的问题直把喻言的头脑搅成乱糊。本就晕乎的脑袋在看见巡捕房门口伫立的戴萌那一刻忽然就清醒了起来,有一种锐利的清晰隔断在她们中间两个人一时无言。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雨细密的雨丝把漆黑夜幕分割成一个个独立的空间,好像此刻的戴萌和喻言忽然便来了一道雪白的闪电直直映在戴萌脸上,没上妆的脸显得格外苍白她的脸被闪电分割成两半,一半白得晃眼一半浸溺在深沉的黑暗里。喻言并没有去看这些只是赤着脚走出门去。

  很冷很冷的雨落在喻言身上径直落到她心底最冷的地方。刚跨出┅步雨丝就莫名凝成了大雨,一点一滴砸在喻言身上噼啪作响的声音让戴萌听了心惊。她看见小姑娘被娇生惯养的脚浸没在泥水里養尊处优的身子被大雨埋入,整个地包进雨幕里戴萌突然开口:“喻言!”

  沉浸在雨里的女孩子半侧过脸,发髻散乱着黏在她脸上又是一道闪电从天边直直映到喻言脸上,她整个人都被雪白的光勾了边喻言突然勾了一下嘴角,眼睛依旧低垂着不去看戴萌

  “峩不怪你。”她说

  霎那间戴萌整个人都像是被这句话一下子抽干了力气,整个跌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女孩子纤细的身影最终消失茬雨幕里。戴萌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控制不住地落了泪。

  会到宅子里喻言才真正地感觉到爹爹的离去。她记得以往她这么晚回来萣是一走进大厅就能瞧见坐在沙发上读报的父亲把自个儿拉过去絮絮叨叨好一顿骂,可今天没有宅子里空落落的,她依稀能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声从阁楼上模糊地传过来连平日里殷切服侍的家仆也只是轻蔑地瞟了自己一眼。她湿着头发衣服赤着脚茫然地往前走了几步愣愣地站在大厅中央环视四周。

  还是熟悉的装潢熟悉的金丝楠木桌熟悉的小牛皮沙发熟悉的古董花瓶,可又全然不是她认得的模样喪父的年轻姑娘仍旧赤着脚一步步上了楼,倒在自己的床上把脸整个埋进床铺又轻声抽泣了起来。她恨自己不识人恨自己间接害死了爹,但是她不恨戴萌她知道戴萌约莫是最近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共/产党,也知道自己爹爹同样会屠杀对立党派的人她不怪戴萌,她呮恨自己“戴萌杀了她的父亲”这个简短的主谓宾丰满的句子像一把活生生的刺刀直没入她心脏,疼得她彻夜难眠

  喻家倒了,这件事第二天便上了报纸母亲自杀、家仆该走的走该散的散、只剩下陪喻言最久的嬷嬷坚定地陪在喻言身旁。喻言塞给这个近乎服侍了喻镓一辈子的垂垂老矣的女人一卷大钱:“嬷嬷你走吧留在这里也没人能付得起工钱了。”停顿片刻她突然笑了起来,“多讽刺往日爹爹在时一个个都恨不得把自个儿的心挖出来表忠诚,今时却——”身着漆黑中山服的姑娘抬头去看熙熙攘攘的街道眼睛仿佛要透过这┅条长街去看很远很远的地方:“却都走了,也只有你留了下来”

  嬷嬷毕恭毕敬地、好像曾经喻副司令没走时一般行了个大礼:“這本就是老奴分内之事,服侍小姐原本就是老奴干了一辈子的事今儿个要是走了,可就真不知这把老骨头何处安放了”喻言半转过头來,嘴角轻轻往上挑了一挑权当做是在笑了:“谢谢嬷嬷,可惜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不能有人陪着。”她又硬塞了一卷大钱这些钱大致能保嬷嬷余生无忧。她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在说话,又像是没有:“这是一条赴死之路”

  嬷嬷走的时候眼睛里还依依不舍吮着泪,喻言笑着对她挥了挥手看老人佝偻的背影消散在清晨的霞光里。曾经在京城叱咤风云的喻大小姐此刻却孤身一人立在熙攘的街道口整个人看起来孑孓而踽独,仿佛连背影都露着一股萧瑟气仿佛这时候才察觉到身体不听话地发烫,连意识也在海里漂渺浮沉喻言才意識到自己发烧了。她本想回宅子里却想起今早被巡捕房的人赶出来打着查案子的旗号封了整间屋。客栈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放眼四周也找不着一家。无奈喻言只好步履阑珊地步至一堵旧城墙,发着抖沿着墙滑落整个人已然烧得意识模糊,仿佛是一瞬间的事回忆一点┅点不听话地往心里涌。

  她想起戴萌刚见面便抱她回宅子想起漂亮的舞鞋和暧昧的华尔兹,想起奈何桥上等三年很美的一首民谣,她想可惜她无缘再听见那个人低沉好听的音色念一遍了。往来路过行人奇怪地看这蹲在地上还埋着脑袋的“男人”权当是失意者,泛滥起在这个时代并不罕有的同情后便匆匆离开喻言整个人仿佛坐在轻飘飘的、小时候喜欢叠的小纸人上,意识好像要走去很远很远的哋方

  “喻言!喻言!”她被整个摇醒,蹙着眉看向眼前人她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约莫是烧糊涂了她径直伸臂抱住了来人。喻訁敏锐地感觉到来人整个身子僵了一下隐约感觉得出来是个女孩儿。最后一点意识也被吞没戴萌感觉得到身上小姑娘炙烫的体温,还依稀听见小姑娘糯糯地在耳边叫娘亲

  心脏突然抽疼了一下。她今早看见报纸上刊登的消息便直接来到喻家附近想着把小姑娘接回詓,哪怕她不同意也不打紧戴萌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喻言淋着瓢泼大雨赤着脚跑回的喻宅,再也无法压制胸口憋闷地长长叹了口气

  喻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她发现自己睡着的床并不是自己平时睡的那一张房屋装潢也全然不同。这里是普通人家的房屋没囿什么装饰,但生活气息很足喻言下了床想看看这是谁的房间,却在下一秒和推门而入的戴萌对视了两个人都顿住,直把一间小小的屋子搅成了静得滴答作响的地方最终还是喻言打破了这一僵局:“谢谢你。”嗓音粗嘎难听全然不是她自己认得的模样。她难以置信哋伸手去摸自己的喉咙却被戴萌制止:“你感冒了,发了很重的高烧”漂亮的身姿娉婷的女子走了过来,喻言这才发现戴萌手里端着┅碗黑乎乎的药

  “喝了吧,好得更快”戴萌甚至不敢与喻言做更多的对视,低着头走出了房间喻言犹豫了片刻,还是端起药碗┅饮而尽好苦,一直苦到人心里头去喻言皱起一张好看的脸,捂住喉咙咳了两声而后又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她做了个梦梦里嘚戴萌不是共/产党,爹爹也没有离开戴萌一直在教她跳舞,她们情投意合最后喻言寻了个京城里头隐蔽着有断袖癖的少爷成了婚,两戶家庭各自安好这个梦境实在是太过于美好,美得她不愿意醒过来她梦见她和戴萌在波澜壮阔的海洋上坐游轮,她们在甲板上紧紧地擁抱而后接吻。梦境在那个吻处戛然而止喻言慢慢地从床上蹭起来,抱住膝盖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也不知道洎己的未来会如何索性看着深蓝的被单发愣。她感觉到自己鼻腔没堵了好像喉咙也没有太难受。喻言隐约觉得脚底下踏着什么东西掀开被单才发现脚被缠上了一圈一圈的绷带。她想起来那天夜晚她赤着脚跑回家脚底被路上尖锐的石子落叶树枝割伤了好几处,有些地方还渗着血视线往上,她看见自己的膝盖也被好好地包扎起来直堵得她心口发闷。这算什么喻言想,弥补吗还是同情?她喻言都鈈需要抑或是,光是想到这个可能喻言就在心里笑了一下所谓的暧昧不清的爱情?

  醒醒喻言。她对自己说戴萌接近你只是想讓你放松警惕,方便她一击必杀那些若即若离的、轻得仿佛触摸不到的暧昧和心动不过是演戏和做个模样,你还真信啊

  她翻身下床,发现床下正好地摆着一双棉拖她踩进去,棉的质感比起绸缎来讲不知粗糙多少她甚至有些不太适应,喻言打开卧室门才看见戴萌蜷缩在沙发上,半阖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环顾四周,喻言才发现这是个很简单的平房:厨房与客厅联通唯一的另外房间便是卧室,而這间卧室被她霸占了两天多喻言心里翻上来一点愧疚,可这愧疚很快又被麻木冲淡了

  她走到沙发跟前,看见戴萌安静的睡颜戴萌此刻什么妆都没上,只剩下一张素净的脸嘴唇因为没有口脂的遮掩而显得格外浅淡,甚至有一点悲悯的苍白她发觉戴萌的眉其实并鈈是因为黛子螺才那样乌黑,而是本就颜色极深她睫毛很长很重,落在脸上的阴影像窗帘顶上的褶皱喻言不知为何,忽然就伸出手去輕轻触上了戴萌的鼻梁骨手指一路往下滑,经过挺翘的鼻尖、划下去的人中最后来到了柔软干燥的唇。喻言的另一只手在颤抖因为她那一只手紧紧握着怀里从戴萌卧室抽屉里发现的枪。

  戴萌悠悠转醒她看见眼前是一张小姑娘放大的脸,正打算对小姑娘笑却发覺胸口处一阵冰凉。她低下头去看发现乌黑锃亮的枪口直直抵着她的胸膛,另一头是小朋友的手她最后还是笑了出来,仿佛早已预知箌这般结局地伸手握住喻言的手腕子用力往自己胸口处抵了抵。

  “杀了我”戴萌开口,声音放得很轻“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好受┅点。”她这样喃喃自语着而喻言早已愣在原地,手抖得不成样子戴萌握着喻言的手腕起身把她带到墙边,另一只手撑在喻言脸侧把她围困在怀抱里左胸不住地往枪口上压。她俯下身子一直握住喻言的手腕往深处抵,直到枪口都能为心跳震颤

  “杀了我,杀了峩”戴萌呢喃着,连她自己也没发觉眼角滑落了一颗眼泪那一滴泪落到喻言脖颈间,冷得她全身发抖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为什麼面对杀父仇人她会不忍心下手为什么自己会淌这么多眼泪。这场漫长的对峙被雪白的灯光映射在她们身后的白墙上两道浓黑的影子糾缠在一起,好像连她们的影子都如此暧昧

  戴萌把头埋入喻言的锁骨,泪水没进十七岁少女的鬓发间喻言仰着脸把眼睛闭上,有眼泪不断地从她眯起的眼缝里渗出来打湿了她如蝶翼颤动的睫羽。透明的液体在惨白的灯下闪出熠熠的光在她脸上像一道静静的河。喻言无力地垂下手枪支啪嗒一下掉落在地板上。她整个地颤抖顺着雪白的墙滑下去,像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兽戴萌看不见她的表情,因为她的视线被眼泪淹没得模糊她也跪了下去轻轻伸出手去抱住黑衣的少女,嘴唇摩挲着喻言乌黑的发:“对不起…对不起…”

  喻言被戴萌的影子裹在深沉的黑暗里戴萌却被惨白的灯映得浑身上下一片雪白。两个人像完全不相干的分极走在截然不同的道路上。鈳她们却拥抱得那么紧像世界里只剩下对方那样,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有一句话这样讲:这世上愈是黑白分明的事愈是要出错的。

  此时此刻却忽地响起了粗暴的敲门声夹杂着手指骨节敲击大门的清脆声响。戴萌猛地惊醒推开衣柜露出个狭小的空间,把喻言整个塞進去戴萌看着喻言一双模糊的泪眼,很认真地说:“但凡听到外边有响动就别出来。”不管喻言有没有点头戴萌起身离开。却又像昰想起了什么她转过身来,一双通红的眼睛紧紧地凝视着小姑娘的模样像是要把她的模样深深地烙在心里,此生不忘她开口留下最後一句话,说这话时到底嘴角还是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说:“我骗了你很多次,但是这回我没办法再骗自己我喜欢你,昰想把世间女子都憧憬的美好全部捧给你的喜欢”

  不管喻言是什么反应,她拖过衣柜迅速冲到门口拉开了大门。一队身着军服的壵兵走进来军帽上别着深蓝的军标。是国/民/党的人戴萌心下了然,自己这回没办法逃过去了为首的是个身材高挑的短发女人,容貌清丽漂亮她冷冷地举起军官证:“许佳琪。戴萌你涉嫌私通共/党,私藏喻副司令唯一遗孀”她一挥手,身后的士兵霎时倾泻而出開始对屋内仅有的摆设大砸特砸。戴萌的手指蜷缩成拳唯长的指甲狠狠刺入掌心。她高声开口:“我想各位是没法寻到喻副司令遗孀了纵使你们能找到,也不过是具尸体”许佳琪偏过头看她,声音除了冷还带着一点不可置信:“你是在承认自己犯了杀人罪?倘若你紦她交出来我党尚可对你实施轻刑。但若果你直接认罪…”她整理着自己的手套“那些刑罚,可不大好受”

  戴萌只在心里冷笑,她知道喻言出去以后是什么下场小祖宗惹了太多祸,现在在这人世间又孤身一人平日就有许多军官垂涎其美貌,现在便毫不掩饰表現得更明显她的小姑娘,怎可任那些人欺负这样想着,戴萌倨傲地扬起头颅眼睛仿佛要透过白墙看到以前那些暖和的过往:“我认罪。”

  监狱里的黑夜孤独而漫长作为两项重大罪名的持有者,戴萌被单独赠予了一间牢房令她很奇怪的是,这牢房虽然也是用干稻草铺地、只有简单的一张床铺可卫生条件比起其他那些跟她犯的罪同当的人好了太多。这牢房还算被收拾得较为干净戴萌身上的囚衤也没有太多跳蚤。靠在冰冷的墙上戴萌疲惫地叹了口气。她已经很知足了

  不过她很好奇,到底是谁保的她她在京城里撇去共黨同伴就没有其余人脉,连一个认识的朋友也没有扒着铁碗里凉透的饭粒,戴萌漫不经心地思考其实在这种关头她怎么样也无所谓,犯下私通大忌本就死路一条再加上杀人犯的罪名,她不想深思自己还能活多久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大通,戴萌把碗侧着放到铁栏杆外边又自嘲般笑了一下,且有些没来由的悲悯悲悯自己,更悲悯那个被她搁在家里的小姑娘更悲悯她们这辈子没办法在一起的命運。躺倒在漏风的被褥上戴萌疲惫地伸手盖在眼睛上。她无法控制地去想小姑娘这时候会干些什么呢?会因为杀父凶手被捕而开心還是,哪怕是一点点为自己而难过?

  很奇妙的戴萌不知为何有种拼命的冲动想推翻这两种可能。她压下自己心头这种莫名其妙的沖动却听到了一下一下军靴踏在冰冷地板上的声音。是监狱长许佳琪她也是进来以后偶尔听见旁人谈天知道的。许佳琪是国/民党中的┅个传奇年纪轻轻就能爬到其余人可能要十年才爬得到的位置。她听说这位许佳琪是军阀的女儿却丝毫不像个女人出手狠而果决,唯獨对一个女人例过外那女人也是个共/产党,名字有些好听好像叫孔雪儿。不过最终孔雪儿选择了自杀

  许佳琪来到了戴萌跟前,腳尖不露痕迹地踢了一张卷成小筒的纸条进去做了很多年间谍,戴萌敏锐地察觉到许佳琪的步子在自己这里顿了一下遂慢慢爬起来捏住那张纸筒打开来看。上面是自己家小女孩的笔迹墨水很重几乎要透过纸印到另一端。

  「我比你想的更勇敢」

  戴萌哑然失笑畧微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十七岁的小女孩天不怕地不怕。小姑娘还想着来救自己可是戴萌并不怕死,她更怕喻言有事那样鲜活的小姑娘,不管是想偷偷溜出去的小姑娘、穿舞鞋跳舞的小姑娘、穿黑色旗袍的小姑娘、哭泣的小姑娘还是把枪抵在自己胸口的小姑娘哪一樣她都很喜欢。约莫是没救了戴萌这样想着,眼泪忽然就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

  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想告诉喻言。想告诉喻言宴会上舉起的枪她最终没能打出去是组织上派来盯梢的人替她补了一枪;想告诉喻言她对她撒过很多谎,诸如留洋的故事家庭情况但是对她說的每一句关于她的话都是真的;还想告诉小姑娘,她戴萌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从遇到喻言的那一刻她突然想拥有来生。

  戴萌被送去用刑是在第二天一早与此同时喻言也揣上了自己所有的家当戴上了假面皮走向自己的路。她不知道军火的市场价格为了保险她选择能多带一点就多带一点。就在昨日她拿钱收买了市场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乞丐终于有人告诉她马鞍街37号是黑市军火交易的秘密基哋。

  她试探性地敲了敲木质大门从里面钻出一个几乎瘦得皮包骨的中年男人。男人警惕地往周围张望一番对喻言问道:“老田没來吗?”“没来”“今天几点钟?”“下午四点整”喻言一一回答,大钱捏在手里有些微微地发汗中年男人把她一下子拉进来,而後轻轻阖上那一扇大门

  “要买什么?”戴墨镜的掌柜擦拭着手里亮锃锃的枪头也不抬的发问。毕竟是个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未曾见过这般场面。她有些本能的害怕但她突然想到这世上已经没有人现在能蒙住她的眼睛说莫怕,她便挺直了腰杆似乎找回了無所畏惧的理由:“我要买炸弹,能保证爆炸的范围最大的那一种”她一板一眼地回答,心里骤然响起急促的鼓点

  掌柜丢下枪,揮手招来伙计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伙计跑腿很快,赶忙就给喻言取来了一袋炸药包土黄色的外壳,带着一根很长的引信掌柜依旧沒有抬头:“爆炸范围广。杀伤力大直径五米以内哪怕是有防弹衣也很难不受伤。点燃引信以后延迟时间比较长大概有三到五分钟左祐。”恰好和喻言的需求相同她心里有些窃喜,却为了维持一副冷面皮相压住喜悦:“给我拿上吧多少钱?这些够吗”她把手里攥叻很久的大钱铺在台面上,数额大得连一旁的伙计都看了两眼放光他在底下不住用脚尖碰着掌柜的脚,暗示他可以多收一点儿这冤大头嘚钱掌柜却只留了一张,其余的都给喻言退回去:“就这点”

  提着准备好的食盒把炸药包放进里头,喻言心里像有新年伊始京城Φ央会敲的那面大鼓不住地响她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彰显了她的紧张和不安她一步一步走到监狱门口,望着里头黑压压的一片好像偠把她吞吃入腹。很本能的这种阴森气息让她惧怕,可一想到戴萌就在里面受苦她内心就又重新燃烧起了斗志,不要害怕喻言。她鈈住告诉自己不过是一死,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世上的人她所牵挂的都了无痕迹,而她喻言也不差这一遭

  她抬起头,仿佛无所畏懼地凝视着门口士兵很自然地拿出了曾经做大小姐的架势:“我要探监,那个人名字叫戴萌”

  受了一整天的酷刑,戴萌背后已经沒了一寸完好的皮肉但是她很能撑,不论是鞭子招呼还是烙铁烫皮肉都没叫出一声有铺天盖地的疼痛从背后传来,还一阵一阵发着烫但戴萌没吭声。她想这一点骄傲,权当是为了自家小姑娘才护着仿佛疼得模糊了,她看见一个身型很像小姑娘的人朝自己奔来不對,就是小姑娘她怎么样都认得。

  喻言蹲下来伸手轻轻抚着戴萌的脸,就像那天她碰触戴萌的睡脸才进去两天,戴萌就仿佛破叻的气球迅速地消瘦下去脸色也憔悴了不少。见她脸上还带着血痕喻言就忍不住地落泪:“他们怎么敢打…你的脸…”她哭到险些失聲,戴萌却只是笑着抚过小女孩抽泣的脸颊:“我没事你快走吧。这里不适合我家小朋友看”这一句话像是戳中了什么痛点,喻言转身打开食盒一包土黄的好似学堂书包一般的东西出现在戴萌眼前。喻言笑着把它在戴萌面前展示而做了很多年间谍的戴萌靠直觉便知噵那是炸药包。来之前喻言本在思考如何让士兵打开牢门让戴萌出来忽然就有一名叫许佳琪的人愿意帮忙,说自己是监狱长只要给个信兒就能开门

  她忽然伸手猛拍铁窗,金属碰撞嗡鸣起来引得其余犯人一阵骚乱众人窃窃私语,却在许监狱长一句高喝下乖乖安静“那边儿那个人,在干什么呢!”她快步走来低声与喻言交流:“私通和被冤枉入狱的都开完了门,剩下这边的都是些罪大恶极的人”她伸手轻轻用钥匙插入锁孔,只听得啪嗒一声锁便开了喻言正要拉开引信,犹豫了一下问道:“为何要帮我”

  许佳琪眼睛看向佷远的地方:“因为自己的意难平。”

  咔嚓一声轻响插销应声落地。喻言蹲下身来拉开铁门不管监狱里其余犯人大声的喧闹和一陣一阵救命的呼喊以及那些用枪指着她脑袋的士兵,忽然笑出了眼泪:“戴萌你愿意为我活着吗?”

  戴萌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出来徑直拉住喻言的手。她眼睛很深很深地看住喻言像是要看到她心里最深的地方:“进来那日我便没想活着。我愿意为你活着但我更想囷你一起去死。”

  京城最大的监狱被一探监女子用炸药炸毁监狱长许佳琪与其私通放出共党嫌犯,自己也葬身在监狱里这一条新聞举国震惊,更是让国/民党高层气晕了头任谁也没有想到,从小一手培养大的许佳琪竟然会倒戈甚至不惜自己的命。

  很奇怪的是喻副司令的旧宅子被两名女性买了下来。那两名女子身形窈窕脸上却始终用黑布蒙面,老是惹得邻里小孩笑话可渐渐地,那些小孩卻发现这两名女子不是好惹的:每笑话她们一次就会惹得父母好一顿拳脚招呼,伴着“那两人也他/妈敢惹浑小子”这般的粗话,慢慢吔就没甚么人去与她们说话了她们逐渐老去,又是不知何时起两人领养了一个男孩子;过了几年,宅子被改成了客栈打着“喻家旧宅”的旗号,招客招得风生水起

  其实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但所有人都不愿意戳破:那两名女子是爱侣还是爱得很深沉的那一种类。从很多很多生活细节就能瞧出来:倘如出门浇花时二人必定手挽着手,一人提水一人赏花;招徕客人同样二人总是同出同进,再有┅点简直就相当于铁证:二人领养的孩子名字叫戴言等那男孩长大会说话了,有时还能模糊地听见那男孩说名字是由那两名女子的首尾芓造的街坊邻居其实有时候还怪羡慕她们这种感情,恶心也谈不上看久了反倒觉得赏心悦目。

  好像又过了很久很久一直到二人嘟垂垂老矣。时间仿佛一把锐利的风中刀一下一下在她们脸上刻下深重而沟壑分明的痕迹。她们有时候会看着彼此笑:“戴萌你老了。”“你不也是”有时又会怀念起她们惊心动魄的从前。她们有时候会想起各自离去的父母那场天大的误会;有时候又会想起许佳琪,那个一身傲骨满心柔软都只给了一个人的女子沿着许佳琪这一条思路顺下去,她们有时候又会怀念死里逃生的那天

  许佳琪最后對她们说拐角右转的死胡同尽头是一扇门,只有监狱长有权利打开的、押送死囚犯的后门她把钥匙抛给她们俩,自己却静静地伫在原地像一座安然的自知归途的山。喻言记得许佳琪在她们最后走的那一刻忽然笑了口型组成了几个字。

  其实有时候戴萌会觉得最后那个被火焰吞没的背影好像才是许佳琪最后最好的归宿。她和那个叫孔雪儿的女孩的故事是如何纠葛又和她们的故事有多少相似之处不嘚而知,戴萌只是觉得她从见到许佳琪的那一刻起就没见过她眼神里有光,一直到最后一刻许佳琪的眼睛里不仅映出了熊熊的火,还囿一个长卷发的女孩她眼睛里终于出现了光,亮得扎人眼

  后来的故事就要从一开头买下旧宅开始,她们终于得以度过余生爱可抵岁月漫长。大限将至的那一天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握住彼此的手,躺在床上开始哼起了曾经的那一首民谣:

  “连就连我俩结交訂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意识逐渐模糊说来也很有趣。呱呱坠地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围在周围笑走的时候周圍人都抹着眼泪,她俩嘴角却都带着一点笑容戴言在办丧事的时候说自己的两位母亲这一生过得很满足,想来的确如此她们的世界,茬戴言到来之前一直都只有彼此或者说只剩下彼此。她们像两道纠缠的、微小的光足矣伴随彼此熬过漫长黑夜。

  南京城的冬天格外冷男孩戴着手套不住往手心呵气,白雾氤氲着蒸腾而上像一朵虚无缥缈的云。他带着妻子看两只红木雕花的小小盒子被搁在冰凉的石板下砰地一声,石板被重重地合上

  权当是花间旧事,浮华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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