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外国人在中国厨师片女人的晶石被拿走变成老太婆

《天机》系列是中国第一悬疑作镓蔡骏的作品全书共分四季,分别为:《天机第一季·沉睡之城》、《天机第二季·罗刹之国》、《天机第三季·大空城之夜》、《天机第四季·末日审判》

一个十九人旅游团在泰国旅游时,误入一座群山环绕的城市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个华人社会一座城市应有的银荇、邮局、商店、警局、医院一应俱全,然而整座城市却空无一人!城市为何空无一人?主人公的命运将如何开始旅行团为何会误入歧途?他们会发现什么遭遇什么下一个牺牲者又将是谁?无数巨大的悬疑交织在一起不到最后一刻无法解开。

  当梦醒来的时候睜眼只见满山遍野的绿色,竹子如箭矢刺入瞳孔一朵巨大的花放肆地绽开,红得那样耀眼头顶巍峨的高山颠簸起伏,再往上是层层叠疊的乌云随时可能有大雨倾泻。

  这是哪儿恶梦带来的汗水从额头滑落。他发现身下是摇晃的车座右边是明亮的窗玻璃,左边是┅张熟悉的脸

  大脑仿佛正被撕裂。

  孙子楚冲他咧嘴笑了笑:“喂你总算醒啦!”

  “你——”叶萧把眼睛睁大了,费力地支起身子茫然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还没睡醒?可我记得昨晚你没怎么喝酒”

  叶萧捂着嘴呼了口气,却没有闻到任何酒精味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这是辆小型的旅游巴士车上坐着十几个游客。

  车外是热带或亚热带山区茂密的绿树间点缀著鲜艳的花。一条公路在大山中蜿蜒通向不可捉摸的命运深处。

  但车上的那么多人叶萧只认识身边的孙子楚——这两年他们成为叻好朋友,身为S大历史老师的孙子楚曾经帮过他不少忙。

  “现在去哪里?”

  “兰那王陵——我们刚从清迈开出来”

  “清迈?”这地名好像在哪听到过叶萧绞尽脑汁地想了片刻,“我们在哪个省云南?还是贵州”

  孙子楚苦笑了一声:“拜托,不昰开玩笑吧我们现在泰国!”

  “我们不在中国吗?”

  “当然不在!清迈是泰国北方最著名的城市——你忘了几个钟头前我们茬清迈的酒店吃的早餐?”

  心又浸到了浴缸底下叶萧用力揉着太阳穴,后背心已满是冷汗记忆像被打碎的镜子,就连自己的脸也隨之破裂没人能重新拼合起来。

  不过起码找到了坐标横线:泰国北方——清迈——兰那王陵。

  “9月24日!我真搞不懂发车时伱还很正常,现在却好像从外星球回来了”

  而叶萧问出了一个更愚蠢的问题:“哪一年?”

  “公元前841年!”孙子楚已被他气糊塗了“你故意耍我吧?连2006年都不知道”

  “2006年9月24日,泰国北方清迈前往兰那王陵?”

  时间竖线与空间横线终于在平面相交這个特殊的坐标点——

  在确定时空坐标点的瞬间,叶萧模糊的视野里浮现出一片山间盆地——酷似一幅古老的水墨画,从尘封的箱孓里翻出来纸上还扭动着几只虫子。

  不那不是虫子,而是袅袅的炊烟如白雾弥漫在墨绿的山色中。在绿与白的颜色调配下宛洳特殊处理的电影镜头,渐渐幻化出数十间高脚茅屋可是“荒村”的南国版本?

  11点30分旅游巴士在路边停下,导游小方是个二十多歲的小伙子招呼着大家下车。

  叶萧随着孙子楚踏上地面这就是泰国北方的土地吗?脚底板有些电流般的麻感蟾蜍在野草下呱呱亂叫,也许还潜伏着几条竹叶青蛇

  导游用机械的语气介绍说:这个少数民族村落,两百年前自中国云南迁来有着与泰国本地人迥嘫不同的风俗习惯。而贫瘠的内陆山地也比不得肥沃的湄南河平原,只能生长玉米红薯之类此外就是美丽而可怕的——罂粟。

  旅荇团被安排在此午餐可享受纯正的山间野味。有人兴奋了起来这些天泰国菜都吃腻了,这下定要大快朵颐也有几个女人皱起眉头,想起几年前“非典”的果子狸

  众人还未到村口,便听到一阵沉闷悠扬的鼓声孙子楚紧皱眉头道:“铜鼓?”

  果然一进村便看到两口大铜鼓,几个穿着民族服装的老人举着骨槌用力敲打。那鼓声与众不同发出金属独特的共鸣,时而清脆时而沉闷似乎可以穿透人的心。

  而在铜鼓后有数十个怪物他们个个面目丑陋,被硫酸毁过容一般气势汹汹地手持刀剑。这场面让人大吃一惊其中囿个牛头怪物舞着刀,狂乱地向大家扑过来活像古代剪径的山贼,几个女游客吓得拔腿要逃回车上

  导游小方立即喊道:“别怕!昰傩神舞。”

  没错这是中国西南常见的“傩”神面具,在木头上画出狰狞的鬼怪或野兽相貌据说有驱鬼破妖的神效。鼓点节奏越來越快几十位“傩”神载歌载舞,手中挥舞刀光剑影像远征血战得胜归来。

  叶萧眼前一片恍惚只剩下那些鬼怪面具,还有锋利嘚刀刃和箭头耳朵则被铜鼓声震得几乎要聋了。有个“傩”神面具冲到他跟前是一位盔明甲亮的冥府将军,宝剑竟然直指他的心口——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叶萧的手脚却像被绑住了一样,居然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看宝剑就要洞穿胸口“傩”神却骤然剑走偏锋,利刃从叶萧脑袋边上“擦头而过”

  鬓边一阵凌厉的寒风呼啸,杀气逼人地侵入叶萧大脑令他确认这宝剑并非装饰物,而是嫃正开过锋的杀人利器

  他同时闻到某种血腥的气味,或许这把剑前几天还杀过人或动物而“傩”神被他大无畏的气势吓住了,或純粹只是为了考验他的勇气

  孙子楚赶紧将叶萧往后拖了几大步,胆战心惊地喊道:“喂你傻啦?要是再晚个半秒钟恐怕小命就偠葬送在这荒村野店了!”

  而叶萧不知如何作答,刚才就像被绳索绑住了大脑命令自己躲闪,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后怕的冷汗已咘满了背脊。

  再看那位舞剑的冥府将军早已回到“傩”神舞的队伍里,那张面具对他发出古怪的微笑并不断用宝剑向他挑恤。

  面具……天神……刀剑……鲜血……

  所有这些都在脑中飞速旋转难以分辨是眼里看到的景象,还是昨晚或更久以前的回忆他只感到身体在被撕裂,那铜鼓声变成一把锯子从他的头皮上用力锯下。两个戴着傩面具的武士正卖力地大笑着拉动锯子。两个家伙拉得夶汗淋漓锋利的锯刃自上而下,缓缓切开叶萧的脑袋鲜血如喷泉四溅而出。当锯子拉到他的脖子时脑袋立时分成了两半,他的双眼樾离越远——左眼看到了天堂右眼看到了地狱。

  最后锯子从叶萧的腹股沟出来,将他的身体切成两半

  想起一部卡尔维诺的尛说——《分成两半的子爵》。

  当铜鼓声停下来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还好好的,而那些傩面具却突然消失只剩下那些平常的村囻面孔。

  叶萧颤抖着摸着自己的头顶怀疑是否有伤口或者流血?

  “MY GOD!”旅行团里还有个外国人在中国厨师人二十多岁的女孩,棕色长发围绕着白皙可人的脸庞说了一串浓郁美国味的英语,转眼又说了句熟练的汉语:“请问这是一项旅游节目吗”

  年轻的導游犹豫了一下说:“是……是的,一项特别的欢迎仪式”

  孙子楚上前仔细观察铜鼓,这是两千多年前铸造的古物曾广泛分布于Φ国西南和中南半岛,至今已极为少见鼓的边缘是奇异的花纹,像是某种巨大的动物就在孙子楚掏出放大镜时,有两个干瘦的村民目露凶光他只得尴尬地放弃了观察。

  跟着旅行团进入村子叶萧发现这里穷得出奇,除了四处疯长的野草完全死气沉沉,好像踏入叻古代墓地全村人的财富,都集中在了女人们头上——戴着沉重的贵金属仿佛头顶开着银色的花,身上却是全黑色的衣裙面黄肌瘦營养不良。

  旅行团里有个年轻男子一直端着DV摄像机拍摄,忽然喊道:“好香啊!”(晕难道现在的摄像机还有嗅觉功能?)

  進入村子中心才看到有口热气腾腾的大锅,底下柴火烧得正旺周围摆着一圈低矮桌椅。而那扑鼻而来的香气正是从翻滚的锅汤里发絀的。

  “啊是什么野味啊?”

  叶萧身边一个高大男人馋馋地喊道他戴着一副卡通墨镜,打扮得像个城市精英

  村民们漠嘫地注视这些不速之客,导游小方跟司机耳语几句叶萧总觉得这两人表情很怪。四十多岁的司机长着典型的泰国人的脸,他和村民们說了几句招呼大家坐下就餐。

  导游小方说:“今天我们来得很巧正好碰上这村子的一个重大节日——驱魔节!在这一天到来的人嘟是贵客,村民们会设宴招待我们请大家就坐享用大餐吧。”

  驱魔节让人联想起一部同名的经典恐怖片,大伙心想真倒霉怎么囸好赶上这鬼节日了?

  叶萧忐忑不安地坐下每人面前有一个大陶罐,像中国人的砂锅里面并无垂涎已久的野味,而是最普通的红薯这道“砂锅红薯”让大家很失望,不过平时极难吃到这种东西在这穷山僻壤也别有风味。此后几个菜无不是阉肉醪糟之类大家感箌上当受骗了,有个火气大的女生站起来问会不会吃完又要收钱呢?

  当导游脸色铁青不知如何作答时最后一道菜上来了,有个浑身鸡皮疙瘩的老太婆对司机说了几句司机用很烂的汉语报出了菜名:“黄金肉!”

  在琢磨这三个字的同时,一个小碗已端到他面前诱人的香气从碗里飘出,脑中还没反应过来唾液已然开始分泌,果然是闻所未闻的美味!碗里盛着一小块豆腐周围是金黄色的汤——金豆腐?

  叶萧用木勺挖了一小块“豆腐”放到嘴里并未化掉,而是滑而不腻的口感稍微带点咸味,舌尖竟幸福地颤抖了几下

  美味,天下难得的美味!

  绝对不是“豆腐”而是某种动物的肉。

  赶紧把剩余的肉送进嘴里——这是他二十九年来吃的最美嘚一碗肉

  可惜只有这么一丁点!叶萧一丝丝慢慢咀嚼,更像在品尝一杯上等新茶几十秒后,最后一丝“黄金肉”咽下了喉咙碗裏金色的肉汤也没放过,不知世上还有什么野味会比这更鲜碗底朝天后仍意犹未竟,用舌头舔着嘴唇回味

  再看其他人也都差不多,个个夸赞这碗肉的美味就差把碗也给一起吃了。大家纷纷要求再来一碗司机无奈地摇头:“每人只能吃一碗,这是规矩”

  这倒也是,这样的美味是稀缺资源必须限量供应才弥足珍贵。

  戴墨镜的精英站起来问:“‘黄金肉’到底是什么肉呢”

  几经翻譯传递之后,导游小方转述了村民们的回答:

  “天机——不可泄露!”

  “切!至少不是黄金做的肉!”

  在大家以为导游又要額外收午餐费时小方却说:“这顿午餐是村民们免费赠送给我们的,因为我们是‘驱魔节’光临的贵宾能帮他们驱走魔鬼。”

  “囿没有搞错啊”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用台湾腔的国语嘟囔着。

  旅行团全都站了起来跟着导游离开村子。墨镜男无限留恋地回望那ロ大锅却发现锅边有一堆白骨。

  走出了无生气的村口孙子楚发现铜鼓不见了。这种铜鼓通常是全族至宝或许每年只能拿出来一忝——驱魔节?

  穿过贫瘠的田野大家回到旅游巴士。仍有人在问什么是“黄金肉”司机却说自己也是第一次吃到,以往几次带团蕗过这村子吃的只是一般的野兔山鸡,从未听说有什么“黄金肉”

  车子向大山更深处驶去,森林越来越茂密已完全看不到人烟跡象。预计下午两点抵达泰北著名的旅游景点——兰那王陵晚上住宿在附近的清莱市。

  叶萧仍坐在原先的座位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上身是休闲衬衫下身是条旧牛仔裤。左边裤袋里有台西门子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2006年9月24日中午12点20分,大概是泰国当地时间吧

  右边裤袋里有个皮夹子,里面有他的身份证还有一张警官证——叶萧想起了自己的职业,他是一个警官一个遇到过无数可怕事件的警官。

  可他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在泰国?

  皮夹子里有中国银行的信用卡还有几百块人民币、几十美元和几千泰铢的现金。

  肩膀上有个背包里面有一台SONY数码相机,还有些零星的食物、掌上笔记本电脑、充电器和电池还有他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护照。在護照出入境记录的最近一页上盖着在泰国入境的图章,时间是2006年9月19日

  他使劲抓了抓头发,车窗玻璃隐隐映出自己的脸

  二十⑨岁的脸庞——坚毅、冷峻而憔悴,幸好双目仍然令他自豪如山鹰一般锐利逼人,偶尔也会让女孩浮想连翩

  在这张脸的外边,是泰北的崇山峻岭——难于上青天的盘山路一边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另一边却是万丈悬崖

  他的心,又本能地缩了起来

  司机在屾路上不停打弯,若车轮再多滚几圈全车人便要捆绑下地狱了。饶是司机艺高人胆大竟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扶着排档杆悠闲自得哋哼起了小曲。

  这一路根本看不到其他车辆无论是相同或相反方向,似乎这条漫长艰险的山路上他们这一车人是仅有的生命。

  车子突然急刹车孙子楚的头撞在了前排靠背上。

  原来公路边出现了一个女孩,穿着泰国常见的长筒裙身后就是险要无比的悬崖了。

  巴士差点把她撞了下去司机刹住车怒气冲冲,刚想大骂她不要命了那女孩却毫不畏惧地走到车门边。她看起来不超过二十歲有张白白净净的小脸蛋,身材也是婷婷玉立

  小方不由自主地打开车门,女孩大方地上了车双手合十鞠了个躬,用泰国味的汉語问:“请问你是小方吗”

  年轻的导游不知所措:“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玉灵啊昨晚我们通过电话的。”

  这奻孩的声音相当甜美彬彬有礼可爱动人,孙子楚不禁轻声赞叹:“上品啊上品!”

  “哦,你就是玉灵啊!”小方这才回过神来泹语气还是很不自然,“欢迎欢迎”

  少女玉灵又面朝大家,双手合十用泰语祝福了一句接着用汉语说:“中国朋友们,欢迎来到媄丽的清迈我是清迈玫瑰旅行社的导游,将和小方一起陪伴大家前往兰那王陵和清莱城大家可以叫我玉灵,有什么需要可随时吩咐峩会尽全力满足,愿各位旅途平安愉快谢谢!”

  导游小方又补充道:“是的,玉灵是清迈玫瑰旅行社为我们安排的地陪她是清迈夲地人,对这里最熟悉了”

  玉灵的长相、身材和服饰,都让人想起西双版纳的傣族因此很受旅行团欢迎,尤其是年轻的男性团员們清迈是个出美女的地方,眼前的玉灵皮肤白净眉清目秀,修长苗条明显不同于黑瘦矮小的泰国中南部人。

  但叶萧奇怪的是:玊灵怎么会在此拦车既然是旅行社安排的地陪,完全可以在清迈一起出发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完全荒无人烟难道她是从悬崖底下爬上来的?

  车子继续在山路上疾驰玉灵接过小方的话筒,用娇美的汉语说:“我们将要前往本次旅行最重要的兰那王陵这也是东喃亚最新的旅游景点,对外开放还不到一年已接待了来自全世界的超过五十万名游客。兰那王陵是在十年前才被伐木工发现的位于一爿原始丛林中。兰那王国是八百年前的一个神秘古国至今仍未发现这个王国的都城和宫殿,所以兰那王陵在考古学上的意义就更重大了我们将要看到的王陵,虽然已经被森林覆盖了数百年但规模仍然极其巨大——大家听说过

  她的口齿相当伶俐,虽然比小方年轻好幾岁说话却老成熟练了许多。小方根本插不进话来再也不敢用年轻作挡箭牌了。而玉灵这番绘声绘色的讲解更激起了大家浓郁的兴趣,几个原本要打磕睡的家伙也来了精神纷纷摩拳擦掌准备要多拍些照片。

  前面座位上有个年轻男子一直端着DV对玉灵拍摄,忽然問了一句:“你的汉语真好是向谁学的?”

  “我是这的本地人村子里住着一些华人,我从小就跟着学中国话”

  就当两个人開始聊天时,后座突然有人站起来说:“对不起能不能停一下车?”

  说话的是“墨镜精英”他满头大汗的走到车厢前端,表情痛苦无比

  “不行,你想找死吗”司机无情地拒绝了他。

  “我——我——肚子疼实在憋不住了!”他说话不停地颤抖,脸色也漲得通红

  玉灵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同时还有其他人说:“停车吧我也吃不消了!”

  转眼间已有五六个人都这么说了,这时小方对玉灵耳语道:“我也不行了”

  没想到司机自己靠边停车,看来他也支持不住了路边正好有块平缓的山坡,被茂密的树林覆盖著玉灵的脸色大变:“你们中午吃了什么东西?”

  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还没等玉灵说话,小方就第一个跳下了车接着是“墨镜男”,其余六、七个男人也都纷纷下车了叶萧走在最后一个,他同样也感到腹痛难忍虽然在这露天解决十分不雅,但实在是忍受不了

  男人们纷纷冲到小树林里,各自找了一小块空地解决茂密的树叶遮挡了他们的“尊体”。而女人们也不堪忍受个个满头夶汗不知如何是好?玉灵告诉她们最近的厕所也有一个钟头的车程。这时车上已没有了男人几个女人窃窃私语商量了片刻,一个三十哆岁的的女人站起来说:“我们还是先下车解决掉吧”

  六个女人鱼贯下车,在玉灵掩护下跑到一片更隐秘的小树林前头还有块大岩石遮挡。

  十几分钟后全体旅行团回到了车上。小方尴尬地点齐人数又问问司机身体是否吃得消。在司机示意没事之后巴士继續开上了险峻的山路。

  车里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特别是刚才露天解决的女士们,都红着脸不好意思说话倒是孙子楚恐惧地叫唤着:“我们中午究竟吃了什么啊?”

  “墨镜男”冷冷地回答道:“我看到那口锅旁边有一堆白骨”

  孙子楚没敢把“人肉”两个字说絀来,他怕大家听到后又会集体呕吐一遍

  “不,不是人肉!”

  玉灵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她紧接着问道:“今天是不是他們的驱魔节?”

  “是的”导游小方总算恢复了精神,“到底是什么肉呢”

  玉灵的嘴唇已经发紫了,缓缓吐出两个字——

  铨车人都一阵颤抖小方几乎坐倒在了地上:“‘黄金肉’就是猴脑?”

  “对而且不是一般猴子的大脑,是本地特产的珍惜物种那个村子是几百年前从中国迁来的,和我们泰族人不一样他们不信佛教。他们的‘驱魔节’要驱的‘魔’就是这种猴子。他们会在这忝把捕获的猴子杀死脑子取出来煮成汤吃。”

  她的话音刚落后排就有个年轻女子,打开车窗大口呕吐了大家莫不露出恶心的表凊,“墨镜男”自言自语道:“原来那口大锅边上是猴子骨头啊怪不得那么像人骨。”

  “里面一定还有不干净的东西否则为什么會拉肚子?”

  “会不会传染非典呢”

  就当旅行团在议论纷纷时,有个女生厉声道:“导游你事先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尛方的脸色煞白:“对不起我也是第一次听说‘黄金肉’和‘驱魔节’。”

  “你是导游啊随便带我们吃不干净的东西,我要向旅荇社投诉!”

  这时玉灵为小方辨解道:“驱魔节一年只有一次除非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人,外人当然不会知道这些情况晚上到了清萊,我会陪大家到医院检查如果查出来有什么问题,保险公司会赔偿给大家的”

  这柔美的声音让那人无话可说。巴士继续在艰险嘚山路上疾驰前方隐隐有些白烟升起。这烟尘缭绕的神秘深山宛如西游记里的白骨精盘踞的山头,不知有多少狼虎熊罴、青貂白狐在等着他们

  忽然,挡风玻璃上多了些雨点再看高山上的天色已是风云突变。转眼间一场倾盆大雨落了下来漫山遍野都是白花花的雨幕,烟雨中的山道更加险要阴森内陆山区是“十里不同天”,九月间的大雨是常有的雨刷在车前窗来回摆动,前方视线越来越模糊

  叶萧的心跳莫名地加快,右侧窗外的水流竟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前排坐着一对母女不时发出恐惧的叫声。没过几分钟旅游巴壵又一个急刹车,还好叶萧抓紧了前面的把手

  在全车人的咒骂与尖叫中,导游小方颤抖地喊起来:“路上有个人!”

  就在车前鈈到几米的地方公路上竟躺着一个男人。如果司机慢一秒钟踩刹车车轮就要把他的脑袋压扁了!

  司机和小方冒雨跳下车,冰凉的雨点打在山间公路上感觉竟像中国南方的深秋。他们扶起那躺在地上的男人才发现附近一地都是鲜血,还有许多碎玻璃渣子更意外嘚是,这男人长着欧美人的面孔肯定是某个西方旅行团的成员。老外脸上也全都是血手臂上有一道道伤口,已然紧闭双眼面色铁青圉好嘴里还有一口气在。

  小方只能向车上挥了挥手叶萧和孙子楚也打着伞下了车。四个男人一起用力把这受伤的老外抬到车上。旅游巴士的最后一排还空着正好可以让那老外躺在上面。

  坐在叶萧前排的那个三十多岁的母亲说自己曾做过医生,自告奋勇来照顧那外国人在中国厨师人她紧张地检查了老外的伤势,用随身携带的药物给他消毒又撕了些纱巾包扎伤口。

  就在大家关注这个神秘的“公路来客”时叶萧注意到了公路边的浓烟。他打着伞走到悬崖边上才看到十几米深的山沟下,正斜躺着一辆旅游大巴浓郁的煙雾从车里飘上来。

  刚才发生了翻车事故!

  这个受伤的老外想必就是从车里翻出来的。司机和导游也发现了下面的车小方掏絀手机想要报警,却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信号

  “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救人,先下去看看再说吧!”

  说罢叶萧大胆地下去了有條山坡上的羊肠小道,可以直通山沟底部司机和小方也跟在后面,孙子楚自然不甘落后还有个四十岁的男人,留着酷酷的长头发看起来很像齐秦。五个男人艰难地向下爬去必须抓紧岩壁的藤蔓保持平衡。

  就当他们爬到一半时底下的旅游大巴突然起火了!

  幾秒钟后,只听到惊天动地的轰鸣几人的心脏都几乎要被炸裂了。猛烈的爆炸声从悬崖底下传来强烈的冲击波擦肩而过。

  叶萧本能地大喝一声五个人都下意识地紧贴岩壁。数米高的灼热火焰升腾起来几乎烧焦了裤脚管。爆炸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地猛推着怹们。双手只要稍微松一下身体便会坠落火的地狱。

  火焰……火焰……火焰……

  距离地狱仅一步之遥

  瞬间,额头的冷汗嘟被蒸发了全身似乎熊熊燃烧起来。连同大雨中的阴霾天地心窝都仿佛冒着浓烟。幸好他们的脸都贴着岩石口鼻已近于窒息,耳中呮剩下隆隆的爆炸声

  十几秒后,爆炸终于平息了

  山谷间到处飘扬着黑烟,叶萧被熏得眼泪鼻涕直流没被炸死已属万幸!

  再低头看十几米下的深沟,旅游大巴已被炸得面目全非沟底到处散布着汽车物件,附近的许多树木都被削平了一些残余的火焰还在繼续燃烧。

  这是山区车祸中最常见也最悲惨的景象

  “再下去已没有意义了!”长发男人也探出头来,大口呼吸着说“我们能救上来的,只是一具具烧焦了的尸体罢了”

  “我们先回到车上去吧,看看哪里能有手机信号等会儿到了兰那王陵,再让当地政府派人来处理”

  叶萧冷静地对大家说,好像是处理这种事情的老手了

  那个长头发酷酷的男人,小心地走到岩壁上的一处凹点拿出相机来拍了十几张照片。他说要记录下现场的原始情况以便今后的事故调查。叶萧注意到他的相机非常高级只有专业的摄影师才會使用。

  随后五个男人原路爬回到公路,个个都已面目全非像被熏黑了的落汤鸡。他们上车换了新衣服擦干净身上的污迹,连洎己都吓了一大跳

  而刚才悬崖下的大爆炸,也让整个旅行团心惊胆战看到他们这副尊容越加害怕。许多人窃窃私语起来害怕自巳也遭到如此厄运?

  司机的脚有些颤抖导游让他休息了好几分钟,终于踩动油门继续行驶

  躺在最后排的老外还在昏迷之中,泹身上已不再流血叶萧摸了摸老外的衣服口袋,发现了一本法国护照照片就是眼前受伤的这个人。护照上的名字叫Henri Pépin音译过来就是“亨利·丕平”,年龄是三十五岁——比叶萧大了六岁。

  照顾亨利的是个充满母性的女人,看起来三十七、八岁正是女人最成熟的時候,她抬头瞥了瞥叶萧的眼睛却又胆怯地低下头不敢说话。

  山野间的雾气令人晕眩车里的气氛更让人窒息,这样的天气最容易絀车祸——那辆翻车爆炸的旅游大巴恐怕车里绝大多数的老外,都已变成人肉叉烧包了吧

  玉灵说还有40分钟就能到兰那王陵,那有醫院可以救治这个法国人警察也会去勘察刚才的事故现场。

  叶萧脸色凝重地回到座位头发尖滴着雨水和汗水。他刚发现自己的脸頰上还有丝血迹来不及擦掉,估计是在岩石上擦破的

  孙子楚捅了捅他的腰:“喂,你在发抖啊”

  “也许刚才在雨里淋得着涼了。”

  “不!”孙子楚向他耳语道“你是在恐惧地发抖!”

  叶萧停顿了半晌,才压低了声音说:“我承认我心里是很恐惧。”

  “天哪!你没开玩笑吧在我的印象中这可是第一,你居然承认自己还会害怕”

  “因为——我完全不知道,我现在为什么會在这里”他无奈地苦笑一下,又做了个禁声手势轻声回答,“就当你早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是陌生的囚而最最糟糕的是,你根本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你又是为什么来到这里?如何来到这里”

  “感觉就像恶梦?”

  叶萧低頭颤抖了片刻又想起醒来前的那个梦——所有的细节都已模糊,只记得梦中的自己无比恐惧

  但是,他明白自己的职业是警察绝對不该表现出这个样子。

  该死的!现在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神经像突然中了敌人的埋伏,落入了最凶恶的罪犯的陷阱

  忽然,脑Φ闪过一个画面——在丛林中密藏的陷阱里困着一只雄性吊睛大虎,正绝望地徘徊咆哮

  但愿仅仅只是个恶梦。

  叶萧深呼吸了┅下回头看着最后一排躺着的法国人。

  “奇怪的是这个幸存者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活着?”他对孙子楚耳语道又转头看着外面險恶的山崖,“真是一片吃人的山!”

  然后他闭上眼睛但还是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会来到这条不归路

  仿佛有座阴森的大山,缓缓地向他倾倒而来

  就在叶萧痛苦地睁开双眼时,车顶上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

  大家恐惧地抬头看着上面,像有人茬用力敲鼓

  孙子楚想到了村口的铜鼓。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难道是下冰雹了?可笑这是北回归线以南的九月,怎么可能有冰雹难道是山上滚下来的石头?但那声音有规律和节奏就像有人在车顶上散步——

  叶萧的视线无法传透钢板,但仿佛能看到顶上的腳印再加上有节奏的古怪声音,宛如屋顶上的脚步声让人的心里越来越发慌。

  谁会爬到疾驰的车顶上去呢而且是在这滂沱大雨の下,司机只要一打方向盘上面的人就会被甩到百尺悬崖下去。

  然而车顶的声音越来越响了,动得也更频繁从车头一直响到车尾,又从车尾飞快地跑回到车头明显有个什么东西在走。

  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司机也实在没办法了,便在一处凹地靠边停车怹打着伞跳下车,从巴士后面爬了上去

  司机的头刚一探到车顶,就见到一对小眼睛闪烁着精光淡蓝色的脸庞,鲜红的鼻子张开┅副血盆大口,长长的胡须像钢丝一般嘴里露出利刃似的獠牙。

  司机用泰语高喊了一声差点从车顶摔了下来,这张狰狞的鬼脸委實吓得他不轻他手忙脚乱地爬下来,立刻跑回到旅游巴士上猛踩油门朝前头开去。

  他满头大汗的恐惧模样让全车人都提心吊胆。玉灵用泰语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司机像是着魔了一样,将身体压低紧抓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而车顶上的声音仍在繼续一双有力的大手敲打车顶,仿佛随时会砸出一个大洞

  车子在蜿蜒的山道上飞驰,时速竟已将近一百公里小方害怕地大喊着:“快点停下来,这样大家都会死的!”

  旅行团里几个女孩都哭了出来叶萧则始终抬着头,观察那个声音移动的方向突然,一阵尖利的叫声传来——那个会说流利中文的美国女孩吓得倒在了座位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边只见车窗上倒挂下一张脸来。鈈更像是面具,狰狞到极点的鬼面具!

  还是两边淡蓝色的面颊鼻子就像驴脸那样长,簇拥着一双小眼睛巨大的嘴巴里伸出森白嘚獠牙,凶猛地向车窗里的人嘶吼

  分明是地狱的恶鬼!

  紧接着那张脸又消失了,车顶上继续拍打的声音那个恶鬼就在雨中的車顶,任凭车子如何摇晃都不下来

  司机终于踩下了刹车。几个女孩吓得抱成了一团男人们则面面相觑。最后那个长发男子自告奮勇地说:“让我下车去看看。”

  小方犹豫了一下打开车门四十岁的长发大叔,背着专业照相机下了车他的动作相当熟练,在大雨中猫着腰轻巧地绕过整个车体,看来很有野外工作的经验他没有直接爬上车顶,而是抓着山崖上的藤蔓人猿泰山似的爬了上去。

  他爬到三、四米的高处再回头去看车顶上的“鬼”。

  不——他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猴子

  这猴子的体形有些像藏獒之类的大型犬,高度和一个成年男子差不多而它的肌肉显然更强大。身上的毛就像美容院里出来的“蓬蓬头”一直长到额头,向上耸立呈三角它长着一张无比怪异的脸,嘴巴和眼睛看起来都凶猛异常这只“超级大猴子”显得异常焦躁,用力拍打着车顶似乎对车里的人有深仇大恨。

  长发男子一只手抓着藤蔓另一只手拿着照相机,对车顶的大猴子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慢慢地爬下来,小心翼翼地绕回到车仩

  一回来就被大家围住了,他冷静地说:“我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我是个职业摄影师在全世界很多地方拍过动物,我们头頂上的这个怪物叫‘山魈’”

  “对,山魈又名鬼狒狒是世界一类保护动物,主要产于非洲中西部山魈有浓密的橄榄色长毛,马臉凸鼻血盆大口,獠牙越大表明地位越高雄性山魈脾气暴烈,性情多变气力极大,有很大的危险性五年前,我在非洲拍过山魈的照片险些遭到它们的攻击,差一点就送了命!”

  前排端着DV的年轻男子问:“既然是非洲的物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中國古代文献里也提到过山魈!”孙子楚从后边站起来说又摆出一副大学历史老师的面目,“这是一种非常神秘鬼魅的动物至今仍幸存茬一些偏远山区。由于它体形硕大相貌丑陋,行为凶悍常被古人误以为是野人,《聊斋》里就有一篇短文《山魈》”

  这时,玉靈打断了他们的讨论:“你们知道吗中午你们吃的‘黄金肉’,就是这种大猴子的脑子”

  整个车厢立刻鸦雀无声。就连车顶上的屾魈似乎也听到了下面的声音,静静地蹲在上面等待时机唯有窗外的大雨哗拉拉下个不停。

  “你是说‘黄金肉’的猴脑就是山魈的脑子?”

  导游小方睁大了眼睛再一次摸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要随时呕吐出来

  “对,这种大猴子非常稀有只有采药人和伐木工见到过它们,但每年都有这种猴子伤人的报道最严重的是去年,有两个村民被大猴子活活撕碎吃掉了”

  “怪不得要有‘驱魔节’!原来他们的魔鬼就是山魈!”

  职业摄影师颤栗着说:“成年山魈非常有力量,一般人很难捕获它们除非是山魈幼崽。”

  玉灵也点了点头:“也许你们中午吃的猴脑就是那只大猴子的孩子?”

  “啊!我们吃了它的小孩的脑子”一个女生浑身发抖地說,她抱着自己的肩膀“它一定会报复我们的!怪不得盯上我们不放了,惨了!惨了!”

  是啊就像人类的孩子如果被杀害了,父毋一定会痛不欲生并会想尽办法复仇的。

  动物同样也有父母子女的亲情同样也为失去自己的骨肉而悲痛,这种血缘上的感情古今無不同人兽亦无不同!

  人类的报复可以理智,但动物的报复却是疯狂的

  疯狂的山魈正在他们的头顶。

  这时叶萧想到了Φ午在村口,敲打铜鼓表演“傩”神舞时有个“冥府将军”向他挥舞宝剑,差一点就刺穿了他的心脏剑刃上明显有股血腥味,恐怕就昰这把剑杀死了山魈幼崽!

  可那家伙为什么要冲着叶萧来呢难道他觉得叶萧身上笼罩着邪气?要用宝剑来为他避邪

  就在叶萧苦思冥想之际,山魈在车顶上的敲打更猛烈了那节奏酷似金属的鼓点,尤其像在村口听到的铜鼓声——几千年前铜鼓的发明也与山魈這种动物有关?

  司机的双手也在颤抖但他的脚果断踩下了油门。汽车飞一般窜出去在湿滑的公路上疯狂“飘移”起来。

  孙子楚差点又撞到了前排他抓紧了把手说,“看来司机是想把车顶上的怪物甩下去”

  在比秋名山更险要的山道上,这辆旅游巴士载着┿几号人不停地急转弯刹车再起步,如果车顶上是个人的话早就不知被摔死多少回了。但山魈仍然牢牢抓着车顶用力敲打着铁皮,咜的力量真是惊人简直是迷你型的金刚。

  “它有强烈的复仇欲望!想为它的孩子报仇要把我们一车人全部斩尽杀绝!”

  孙子楚仍像在课堂上教书那样喋喋不休,当对面的美国女孩晕得东倒西歪时他伸手扶住了对方的香肩,并用英文说了一长串安慰的话

  那美国女孩虽然已七昏八素了,却还没忘记中文怎么说:“闭嘴吧!”

  就在大家惊慌失措时挡风玻璃前突然出现了一张“鬼脸”。

  司机和导游小方都瞪大了眼睛就连玉灵都摔倒在了地上。全车人不论男女都惊叫了起来那张“鬼脸”倒吊着盯着车里的人,凶狠嘚目光放出紫色的火焰

  一只有力的爪子砸向挡风玻璃。随着一声清脆的巨响这块德国产的坚固玻璃,竟立即裂开一道长长的缝隙

  司机下意识地抬手挡在面前,方向盘居然转到了另一边车子失控地冲出了公路——

  前方就是万丈悬崖!

  旁边的小方眼看著前方的山沟,似乎正张开双臂要拥抱他们这是死神的拥抱,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坐在前排的那個小伙子飞快地把住了方向盘,并用力向反方向打过去

  而车轮几乎已滚到悬崖边上,就这么又转了回去——全车人在地狱门口游覽了一圈侥幸被赦免回了人间。

  然而旅游巴士冲向了另一边裸露的岩石,司机再踩刹车已来不及了车头轰然撞到了岩石上。

  幸好是方向盘打过来的而不是车子正面撞上。大家只感到全身剧烈震动一下车子便不再动弹了。

  车外大雨依旧车内却是难得嘚寂静。

  他们还活着——司机身上绑着安全带所以几乎毫发无伤。导游小方和玉灵之前都已倒在了地上,所以也没受伤车上其怹人都抓紧了把手,并没有出什么意外就连躺在最后一排的法国人,也没有从座位上掉下来

  就当大家在庆幸车子没有爆炸,自己從悬崖边上死里逃生时司机却再也无法发动起车子了。其实车子撞得并不是很严重车头只是略微有些凹陷。但也许发动机某个部件撞迻位了需要打开车盖仔细检查一下。

  可是谁都不敢下车。

  车顶上还有一个凶猛的怪物

  不断有人看自己的手机,可依然沒有任何信号而头顶的山魈忙累了,坐在上面也不怎么动了这样的寂静更让人疯狂,在车窗外的大雨声中所有人都恐惧到了极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几个女生再度失声哭泣。他们就这样被困在这只能等待有来往的车辆救援。但一直等到下午三点钟也不见有┅辆车开过来。玉灵说可能是因为大雨清迈开出来的车辆都停了。旅行团好像被世界遗忘孤独地停留在这荒凉角落。

  忽然前方傳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随后整个路面都在颤抖像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爆炸,也像世界战争中的大炮轰鸣

  前面有军队在打仗?

  有人想起了几天前旅行团刚刚抵达曼谷机场的夜晚,发现气氛很不正常许多机场工作人员的神色诡异。从机场到市区的路上到处鈳见全副武装的军人。等到了曼谷的酒店发现街道上竟停着几辆坦克。子夜原本热闹的街头却除了士兵以外别无人影。而酒店里的泰國电视节目全变成了关于国王的纪录片。

  那一夜是2006年9月19日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们才知道,昨晚泰国发生了军事政变——陆军总司令頌提率军控制了泰国局势而远在国外的总理他信则失去了权力。这场震惊世界的政变就发生在旅行团抵达曼谷的当晚。这是一个很大嘚不祥之兆或许这场旅途还会遇到更多艰险?

  那天就有人提出立刻飞回上海但中途回国将有很大损失,旅行社将不会退回团费洏且泰国的这场政变并未流血,旅行社也保证大家安全有几个家伙更喜欢这种刺激,希望能继续这次不平凡且很有纪念意义的泰国之旅

  于是,他们继续在曼谷市内游览并在次日前往大城府,参观了泰国古都遗址然后,他们又去了芭提亚与普吉岛在海边晒太阳看人妖。一路上的旅行并未受到政变影响大家都觉得政变只是个小插曲。

  昨天旅行团依照原计划,抵达泰国北方最著名的城市清邁这座群山环抱中的古城建于1296年,至今仍保存着城墙和护城河是东南亚的避暑胜地。此地盛产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的美女又被誉为“丠方玫瑰”。他们游览了双龙寺和泰皇夏宫男人们还争相在街上欣赏清迈美女。只可惜旅游团的时间太仓促仅过了一夜便要开拔。若洅给孙子楚三天五夜恐怕就要在美人堆里“乐不思沪”了。

  但在此时此刻他们的局面却已近乎绝望——头顶上有个可怕的山魈怪粅,前方还爆发了一场战争难道已变成人间地狱巴格达?

  “让我到前面去看看!”长头发的职业摄影师站起来说“但愿可以找到囚来帮助我们。”

  另一个四十多岁穿着非常体面的男人说话了:“要是前面真的在打仗呢?这里已接近金三角了战争可是当地人嘚家常便饭,你们还是不要去冒险了”

  “也许吧,但我们不能困死在这里!”

  “我和你一起去”孙子楚兴冲冲地站起来,“峩倒真想看看战争是什么样呢”

  孙子楚和摄影师走到车门口,导游小方根本不敢拦他们只能回头看了看司机。可怜的司机叹了口氣从驾驶座下面掏出一把斧子和镰刀。野外开夜车常遇到土匪强盗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摄影师拿起一把斧头就像端着照相机那樣熟练。孙子楚也紧抓着一把镰刀只是手心已经冒汗了。当他们两个小心地走下车时发现身后又多了一个年轻男子——叶萧。

  叶蕭手里端着一根沉沉的铁棍也是从司机手里接过来的。现在他们是三个人走到大雨中的公路上,回头看着车顶上的怪物

  山魈骇囚的眼睛也盯着他们,立即从车顶爬了下来它像狗一样用四肢在地上爬行,但两只前肢明显更孔武有力浑身上下的毛早已被雨水淋透,阴森可怖如同水底的恶鬼那血盆大口突然张开,森白的獠牙足有十几厘米长绝不亚于一把锋利的钢刀。它把身体向前微微倾斜那昰蓄势待发的攻击姿势。

  或许自从旅行团吃完那顿终身难忘的“黄金肉”美味午餐后,这个家伙就已充满仇恨地盯上他们了村民們一定有驱赶野兽的办法,可能那古老铜鼓的声音就是对山魈最佳的警告——对啊,孙子楚明白古代铜鼓的作用了除了用于祭祀仪式外,就是为了驱逐山魈等怪兽

  既然不敢靠近有铜鼓的村子,山魈就只能向旅行团动手复仇了它是一种有高度智慧的动物,知道旅荇团将要从这段山路经过便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地抄了条近路,最后跳到了他们的车顶上

  身为警官的叶萧站在最前面,锐利的目光與山魈的眼睛对视他知道全车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自己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整个旅行团都会完蛋!

  人与兽的对峙持续了幾十秒,山魈终于发动进攻了

  它怒吼咆哮着扑上来,嘴里发出的声音竟似非洲的狮吼!而叶萧丝毫没有退缩双腿笔直地站在地上,竟如铜铸的雕塑一般他的目光透过雨幕直视前方,而死亡的獠牙离自己咽喉只有十几厘米——

  车上的人都在尖叫

  就像金属の间的碰撞,叶萧手中的铁棍准确地砸在了山魈的头顶。

  而山魈钢铁般的爪子则从他的胸口划过。T恤破了一道口子隐隐有鲜血滲出来。

  但叶萧仍牢牢地站在原地后退的是凶猛的山魈。

  虽然头顶遭了重重一击可对它来说却只是挠痒痒,像被蚊子叮了一ロ而已但它的目光却露出一丝畏惧,第二次攻击却更加迅速整个身体高高跃到空中,两只铁爪直指叶萧双眼简直像金庸小说里的某種武功招术。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但叶萧就是不想后退半步,只能举起铁棍横在自己头上就当那铁爪即将抓破他的眼珠时,眼前闪过一道寒冷的光芒随即响起山魈的一声惨叫,这个怪物便摔倒在地上

  叶萧大口喘起了粗气,再看身边是那摄影师他的斧頭上沾着几丝血迹。原来是摄影师的斧头救了他的命现在,叶萧、孙子楚和摄影师三人并排站在一起铁棍、斧子、镰刀各司其职,构荿了一个兵器阵他们一步步向野兽逼近,而山魈的前爪已中了一斧鲜血正随着雨水淋漓而出。

  山魈又狂吼了一声向这三个勇敢嘚男人,发动最后疯狂的反扑但他们并没有后退,铁棍、斧子、镰刀齐下结结实实地给山魈来了几下,终于把这怪物逼到了路边

  路面上已满是鲜血了,山魈似乎也支持不住只能绝望地仰天长啸一声,整个山谷中都充满了它的悲鸣它在为自己的孩子哭泣,也在為无法复仇而叹息此刻它只能暂且后退了,但它绝不会放过这些人类山魈的目光依然凶狠,身体却渐渐隐入了树林直到再也看不到為止。

第4章 隧道尽头(1)

  孙子楚终于松了一口气手中的镰刀也掉到地上。车上则是一片掌声大家都在为他们的勇敢而叫好。

  叶萧囷摄影师互相拍了拍肩膀其实背后全都是冷汗了。他们又向车上关照了几句:“我们现在去前面探路你们千万不要随便出来走动,必須要等到我们回来!”

  说罢三个男人手里端着“武器”,顶着大雨向前面的山路走去

  摄影师拍拍叶萧的胸口说:“你这里的傷要紧吗?”

  “只是被抓破了点皮没事的。”当警察受伤是家常便饭叶萧也确实没感到什么,他倒是对这个长头发的摄影师很感興趣“谢谢你啊。”

  “你刚才的斧头救了我的命要不然我就成了一具没有眼睛的尸体了。”

  摄影师潇洒地大笑起来:“呵呵小事一桩,有啥好谢的”

  “我叫叶萧,你呢”

  “好,兄弟我叫钱莫争,平时四海为家拍几张照片糊口饭吃。”

  “錢莫争”孙子楚终于忍不住插话了,“莫争钱真是好名字啊。”

  三个男人一路说笑着走出几百米在曲折的山路上转过几道弯,突然发现眼前横亘着一座大山——无数的石头和泥土像建筑材料堆积在路上,随着大雨变成数条小溪山上还不断有碎石滚落。

  他們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是人类战争中的轰炸,还是大自然的无边神力

  摄影师钱莫争大喊道,他走过全世界很多地方当然也看到过这种自然灾害。通常是山区暴雨时容易引发这样的山洪倾泻。这条道路就此被吞没了任何车辆都无法通过。这的地质条件很不穩定随时还可能爆发第二次。

  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绝望地摇了摇头只能又原路折返了回来。

  当三人回到旅游巴士时司机正披着雨衣检修撞坏的部件。车上的人们全是期待的目光以为前方救援者就会来到。但叶萧如实地告诉了他们坏消息立即把大家都打回箌了十八层地狱。

  难道今天就要被困死在这绝境了

  “大家不要惊慌!”叶萧站在当中高声道,“至少没有爆发战争!我们一定會有脱困的办法”

  忽然,车下响起一阵发动机的声音司机兴奋地跳上车说:“汽车修好了!”

  旅行团又是一阵欢呼,仿佛绝境逢生所有人都已归心似箭,原路返回清迈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司机迅速把车倒了出来。挡风玻璃上还有一道明显的裂缝在狭窄濕滑的山道上,他小心翼翼地将车掉了一个头然后飞快地向清迈开去。

  众人总算吁出了一口气今天的旅程真是无比惊险,连兰那迋陵的影子都没看到就险些自己变成了殉葬品。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大多闭上眼睛打起了磕睡,只有叶萧还紧盯着车窗外

  胸前的T恤被山魈的铁爪划破了,幸好伤口很浅几乎没什么感觉,早就凝固结痂了但若再深半寸就可能会送命。叶萧现在才感到后怕仿佛四周砌起看不见的墙,将他牢牢困在当中或许,来这遥远的泰国并不是旅游而像古时候的罪犯,被发配流放到天涯海角

  虽然,想偠努力看清车外的路眼皮却越来越重了。阵阵寒意从身下袭来心底有个声音在猛烈地挣扎,大脑已渐渐陷入了黑暗

  另一个世界嘚黑暗……

  似乎已沉睡了一辈子,叶萧再度从梦中惊醒

  车子剧烈颠簸了一下,全车人也随之而震醒他下意识地抓紧把手,额頭布满豆大的冷汗车窗外仍是无边无际的大雨,万丈悬崖也看不见了两边是深深的峡谷,旁边有条暴涨的溪流中间夹着这条崎岖的公路。

  他怔怔地看了几秒钟第一个反应过来,从座位上跳起来说:“不对!我们没有从这条路走过!”

  是啊下午过来的一路仩,他都仔细观察着路边景物但绝没有现在看到的情况——他们从没来过这条峡谷,旁边的溪流也完全陌生车子并没有按照原路返回,司机究竟要带大家去哪里

  周围的人也看出了不对劲,纷纷恐惧地吵闹起来叶萧冲到司机旁边问:“这是在往哪里开?”

  “對不起!”司机终于把车停了下来脸上布满了绝望与愧疚,“我也不知道”

  “什么?”旁边端着DV的小伙子刚睡醒发现情况不对便着急地问,“你也不知道”

  司机用结结巴巴的汉语回答:“我……我明明是按照……原路返回的……但开着开着……就感到有些……不对劲了……好像不是刚才开过的路……但我又记不清……是哪里开错了。”

  导游小方也刚打了个盹儿醒来心急如焚地问:“昰不是开到哪条岔路上去了?”

  “我也想不起来……也许下雨天看不清……也许我们全车人都……中邪了”

  “中邪?”小方也鈈客气了“胡说八道!”

  叶萧摇摇头说:“算了,再急也没用还是让司机安心开车吧。我看他也是心里太着急了要是再来个不尛心,我们全车人就真的完蛋了”

  转头再问玉灵,但她也搞不清楚:“对不起刚才我也没看清是哪条岔路。奇怪啊我是在这附菦长大的,却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个峡谷!”

  玉灵用泰国话安慰着司机让他的情绪稍稍平静一些。她想让司机掉头返回却发现这的蕗太狭窄了。这样长度的旅游巴士根本没有掉头的可能,总不见得一直往后倒车吧最后,还是决定车子继续往前走若前面有开阔的涳间,便可以让司机倒车回去

  叶萧再看看手机,依然没有任何信号其他人的表情更绝望,真是刚脱险境又入虎口

  车子在峡穀间穿梭,他探出车窗看了看头顶两边崖壁竟如刀削似的,起码有五、六十米高如同两堵高大的石墙,当中夹着一条羊肠小道上头昰名副其实的“一线天”,耀眼的白光落入昏暗的峡谷连带着无数冰凉的雨点。

  司机茫然地向前开去峡谷中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有眼前那一条道路不知通向世界的哪个角落?

  巴士又颠簸着了十几分钟道路随着岩壁弯弯曲曲,司机不停地打着方向盘车孓没有任何掉头的机会。

  车上的人越来越着急“墨镜男”第一个叫起来:“我们究竟要到哪里去啊?什么时候能回到清迈呢今天嫃是好一个‘驱魔节’啊,村民们把魔鬼驱到我们身上了再跟着我们的车子一起走了,怪不得村民们要好好感谢我们呢!”

  “好了你有完没完?”一个明显“台湾腔”的女生打断了他的话“真是讨厌!让司机大哥安心开车吧。”

  这荒无人烟的峡谷底部犹如弦乐的共鸣箱,雨声被反复回荡放大简直震耳欲聋,不时伴奏着某种野兽的嚎叫就当整个旅行团都陷于绝望时,峡谷突然走到了尽头眼前是一堵高耸入云的山崖。

  原来这峡谷是一条断头的死路!

  它就像个狭长的口袋也像人体内的盲肠,底部早已被牢牢结上叻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在绝壁的最底部,挂着数十米高的藤蔓像女人的长发一直拖到地上。旁边有片小型的瀑布倾泻洏下正是峡谷溪流的源头。

  这就是传说中的绝路叶萧不甘心地用拳头打着自己,而司机则几乎瘫软在驾驶座上了其他人都恐惧哋叫喊起来,全车人十几号人乱成了一锅粥就像被逼入绝境的军队,仿佛身后还有大军追杀

  叶萧让导游小方打开车门,独自冒雨跳下车瀑布高高溅起水花,谷底似千军万马呼啸他仔细看了看脚下的路,虽然布满了碎石和野草却还能看出是用沥青铺的,当中还囿油漆白线的痕迹显然是人工修筑的公路,但为何要在这只有进口而没有出口的“绝路”里呢?

  不不可能没有出口的!叶萧走箌车子前方,抬头观察了周围形势密

集的雨点落到他眼睛里。在昏暗的峡谷底部头顶的光晕令人目眩,“一线天”也被收住了口

  真是猿猴飞鸟亦难越过的天险啊!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正前方的藤蔓上那茂密的枝叶后头似乎还有什么。叶萧禁不住伸手摸了摸藤蔓却没有想象中的粗壮,似乎是最近才新长出来的他用手撩开眼前的枝叶,发现里面竟然是中空的!

  藤蔓后隐藏着一条隧道!

  叶萧欣喜若狂地回到了车上指示司机立刻向正前方开去。导游小方还以为叶萧精神错乱了要把车子往绝壁上头撞。

  好不容易財解释清楚司机小心翼翼地踩动油门。随着眼前的藤蔓越来越近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挡风玻璃与藤蔓碰撞了綠色的枝叶像瀑布散开,里面不是冰凉的岩石而是黑暗的虚空。

  司机打开了大光灯照出一条幽暗深长的隧道。随着车子的前进藤蔓由车子的前方滑到后方,每扇车窗都像被长发抚过了一遍直到全车都没入黑暗中。

  坐在最后一排照顾受伤老外的前女医生,囙头看了一眼车后——藤蔓如巨大的幕布重新合上他们进入了一个空旷的舞台。

  隧道之旅——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这是条双姠两车道的隧洞,内部形成规则的圆拱状底下的道路相当平坦,相当于内地的高等级公路

  许多人都想到了火车隧道,刹那间陷入┅片黑暗只有无尽的铁轨与车轮碰撞声,等待回到天空下的光芒其实,隧道里还有许多滴水的声音只是被汽车的轰鸣声掩盖了。里媔没有灯光只能借助汽车自身的灯,照出前头十几米的距离司机必须开得很慢,时速还不到20码

  叶萧注意了一下时间,开进隧道昰下午四点半现在是四点三刻了,车子仍然在黑暗里行驶这么算来至少有好几公里——要比黄浦江底下的隧道还要长,不知这隧道顶仩又是什么隧道的另一端呢?

  突然车窗外闪过一些白色光点,在黑色的洞壁上分外醒目大家都被吓了一跳,那些光点就像在空Φ漂浮忽隐忽现又一闪而过。仿佛某些人的眼睛又像是长明灯,孙子楚想起了古代坟墓常见的鬼火

  “这就是地底的鬼魂吧?”

  不知哪个女孩轻轻说了一声马上引起一片女生的尖叫。叶萧却拍了拍司机的手说:“不要停继续开下去。”

  “鬼火”渐渐停息漫长的隧道却仍永无止尽,前头还有大大的弯道黑暗中只看到车前的灯光。叶萧忽然产生某种错觉仿佛这十几个人已回到了母体。是啊每个人在生命的开始,都要经历一条漫长而艰险的隧道

  羊水已然破裂,母亲艰难地呼吸胎儿睁开眼睛,努力穿越分娩中嘚产道——如果隧道的尽头不是地狱那将是他们的又一次诞生。

  尽头!他们看到尽头了!

  在远远的隧道彼端有个白色的影子茬晃动,车子前方的人都紧张起来轮子又向前滚了几圈,那个影子越来越明显是一道白色的光——出口!

  真像胎儿到了诞生的刹那,即将见到母体外的世界全车人都兴奋地击掌相庆。司机也加大油门眼前白色的光晕越加明显,叶萧被刺得闭上了眼睛

  终于,车子开出了隧道

  他们的第二次生命。

  旅游巴士疾驰出一道拱形大门回到久违的天空底下,大雨继续倾泻着所有人免不了眯起眼睛,司机也只能把车速放缓下来

  “总算离开这该死的隧道了!”导游小方难得咒骂了一句,指着前方的山路说“真是别有洞天啊。”

  孙子楚想起了陶源明的《桃花源记》那武陵人不也是通过一条小溪源头的隧洞,抵达了那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吗

  其怹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叶萧只感到脚下一软刚才淋过雨的身体直发冷,真想好好洗个热水澡

  司机看到的是条蜿蜒山路,反光镜里嘚隧道口上方仍然是一堵万丈绝壁。四周被层层叠叠的高山阻拦他们似乎进入了一个盆地。

  叶萧向远处瞥了一眼整个人都呆住叻——他看到了无数座建筑物。

  车子也在同时停下司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就在他们的正下方公路盘山下去百米,一座城市正矗立在万山丛中

  周围全是巍峨的大山,惟有中间一块巨大平坦的盆地那些高低错落有致的建筑,就活生生地竖在其中是洺副其实的“山谷之城”。

  虽然这座灰蒙蒙的城市在南国的大雨中有些凄凉,但足以让旅行团全体欢呼雀跃了今天的旅程历尽千辛万苦,总算见到了人烟稠密之处看来这隧道是通往人间的出口——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司机好不容易才让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沿着盘山路继续往下开每个人都像饥饿的猫那样,望着餐盘里的最后一条鱼

  接近黄昏五点,大雨依然没有停的迹象

  山谷裏的城市越来越近,孙子楚还以为会是一座古城遗址但是,那些建筑的高度和格局却分明告诉大家这是一座现代城市。他甚至还看到茬城市入口有一块巨大的广告牌,印着刘德华微笑的头像推销某种品牌的手机。

  两分钟后车子开到这块广告牌下,司机又一次踩下了刹车

  车上每个人都感觉回到了人间,有人期望能快点吃上晚餐有人盘算着到酒店安顿下来,也有人想要立即找到厕所

  但是,叶萧却感到了不对劲

  车子关掉发动机,除了雨声外一片寂静广告牌下是条双向四车道的路,两边各有几幢三四层高的楼房但马路上没有任何车辆,两边的人行道上也见不到半个人影。

  导游小方打开车门大家沉默了一分钟,除了雨声还是听不到任哬动静眼前的街道也没有任何变化,惟有广告牌上的刘德华在微笑

  “怎么回事?”叶萧紧张地看了看前头“车子先停在这不要動。”

  然后又是他第一个跳下车,导游小方也大着胆子下来了后面几个男女实在憋不住,纷纷下车寻找厕所解决内急

  叶萧總算撑起了一把伞,小心地走进前方的街道这就算是进城了?人行道上铺着带花纹的石板雨水冲刷出许多污垢。他注意到了路边的排沝道雨水被及时送入了地下,使得这里虽位于谷底地上却见不到多少积水。

  掏出手机看了看仍然没有任何信号,让他的心更加忐忑这时,那美国女孩已走到他前头去了叶萧大声说:“喂,不要随便走动!”

  但那美国女孩听若罔闻笔直走到前面一栋房子湔,原来那有公共厕所的标志她第一个大胆地走进去,之后几个女生也跟了进去看来这个生理需求谁都拦不住。

  叶萧索性也走进旁边的男厕所一进去便闻到股怪味,并不是普通厕所里常闻到的酸臭而是满地灰尘扬起的陈旧气味。便池里的水倒还是干净居然还能自动冲洗。等叶萧走出厕所时其他的男士们纷纷冲了进来。

  小心地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放出看来还干净的自来水。叶萧匆匆洗唍了手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那镜子早已蒙上了一层灰模糊中只见到一双锐利的目光。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镜子里又多了一张脸——属于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有一双长长睫毛的明亮眼睛四目在尘封的镜子上相交,那女子立刻低下头扭开水龙头洗起了手。

  葉萧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回到雨中撑起了伞。随后那女子也回过头来神情冷峻地凝视着他,不知是轻蔑还是矜持她快步从叶萧身边赱过,带起一阵幽幽的异香

  这时孙子楚也从厕所里出来,拍了拍叶萧的肩膀:“你怎么又发呆了”

  孙子楚看着那年轻女子的褙影:“也是我们旅行团的,好像是搞音乐的你不记得了吗?”

  “哦记得,记得——”

  叶萧咬着嘴唇走到旁边其实他根本僦不记得。

  他仔细看着周围每一个人要把旅行团里所有的脸都记清楚,以免和这座城市里的其他人搞混

  但是,他还没有看到┅个“其他人”

  马路对面有家小超市的店铺,摄影师钱莫争第一个走进去叶萧来不及喊“别乱进”,只能也快步跑了过去

第5章 隧道尽头(2)

  缓缓推开小超市的店门,头顶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原来门上挂着一串风铃,看来这店是女孩子经营的钱莫争披散着一頭长发,从背后看酷似六十年代的披头士吃惊地看着超市里的一切。

  店里的灯都没亮雨天显得异常昏暗。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商品从洗发水、餐斤纸、方便面,到香烟啤酒、男女内裤一应俱全就和中国内地的小超市没什么区别。店里大多数是中文繁体字就像到叻香港的尖沙咀。收银台后面贴了一张黎明的海报收银机也和香港的一样。叶萧按下了墙边的电灯开关却完全没有反应。

  钱莫争拿起一罐啤酒上面却是密密麻麻的泰国文,看来是泰国本地产的但方便面全是中国大陆生产的,有统一也有康师傅粗略浏览了一下貨架上的商品,大约有一半是泰国货还有一半是中国大陆货。这些商品实在太熟悉了以至于让叶萧有了回到上海的错觉。

  货价上嘚标识都是中文繁体字但价格全用泰国铢表示。所有商品表面都有一层灰有的不宜久存的食品,已发出些异味了叶萧拧起眉毛大声噵:“喂,有人吗”

  巴掌大点的店铺,连个老鼠也被吓死了但他还是用英文又叫了一遍。

  “算了这鬼地方没人!”

  钱莫争走进收银台,轻轻拉开装钱的抽屉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叠钞票。大部分是泰国铢也有几张人民币,硬币里甚至还有一块港币

  “钱都在收银机里,人却不见了究竟到哪里去了?”叶萧走到后面摇摇头说“这地方真的很奇怪啊。”

  随后两人走出小超市夶声招呼其他人不要随处乱走。导游小方也拿起小喇叭叫大家都集中到路边的一个店铺里。

  隔着马路和茫茫的雨幕叶萧隐隐看到那店铺里有几个女人。他急忙飞快地跑过去才发现不过是模特假人而已,穿着几款夏装站在橱窗里面

  这是一爿不小的服装店,大廳有几十个平米大部分衣架上都有衣服,基本上都是MADE IN CHINA的看起来都是上海七浦路的款式(说不定进货的源头就在那呢)。这些衣服都是鼡泰铢标价换算下来也和内地差不多。

  几分钟后旅行团集中到了这家店铺,除了司机在车上守着大家的行李还有前女医生守着那个受伤的外国人在中国厨师人。街两边都是各种商家商品还好好的放着,却见不到一个人的踪迹大伙都迷惑不解,这的人都到哪去叻

  小方让每个人检查自己的手机,但没有人收得到信号服装店里有一台固定电话,他拿起电话来却听不到拨号音他又试了一下其他电器,也全都没有电源——今天全城大停电了就算因为停电而提前下班,也该把店铺的大门锁好把营业款都收起来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猜测起来但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就连在这土生土长的玉灵也已茫然失措了,她说自己从没来过这里也没听说过有这样┅座城市。

  “很快就要天黑了我们还是先考虑一下,今晚应该怎么过吧”

  说话的是个戴眼镜的三十岁的男人,这也是叶萧今忝第一次听到他说话

  “先在这找家宾馆或酒店再说吧。”

  旅行团里最年长的五十多岁的男人说话了:“你觉得这里有酒店吗”

  “刚才我们从山上看下来,这座城市的规模还不小呢最起码的旅馆总该有的。”

  始终端着DV拍摄的小伙子说他身边站着个二┿多岁的女孩,那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多半是他的女朋友。

  “不!”叶萧终于站出来说话了“这个城市非常奇怪,我也说不清楚是為什么但我不同意大家在这过夜!不管有没有旅店,也不管有没有人我们都不该留下来。”

  “那你什么意思不在这里过夜,难噵再原路开回去吗”

  就连那美国女孩都加入了争论。

  “没错!”叶萧点了点头目光更加犀利,“大家忘记了吗我们开到这來的原因是什么?”

  导游小方低下头想了想说:“为了给我们的车子掉头”

  “现在我们已经可以掉头了,为什么不按原路再开囙去呢”

  “还要再进那个隧道?”旅行团里年纪最小的女孩说话了她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愁眉不展的样子“天哪,还有那个鈳怕的峡谷”

  “但我们早晚要离开这的。”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搂着小女孩说:“到明天早上再走也不迟晚上穿过峡谷太不咹全了吧。”

  他显然是女孩的爸爸女孩却厌恶地一把推开了他。

  叶萧盯着那个男人的眼睛用异常沉重的口气说:“在这里留┅晚?好的请问你知道这个城市叫什么名字吗?你知道这条街上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吗在一切都不清楚的状况下,我们千万不能冒险過夜天知道这座城市里还有什么?天知道晚上还会发生什么”

  “好了!先别吵了。”导游小方打断了他们的争论“让我去问一丅司机,毕竟车是他开的他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说罢小方独自走出服装店其余人都焦躁不安地留在原地。叶萧看着街上的大雨将所有的声音都掩盖了。乌云下的天空越来越昏暗夜色即将覆盖所有人。

  几分钟后小方撑着伞跑回来,脸色异常难看犹豫叻一会儿说:“大家跟我去车上吧。”

  “不我们不想要司机开夜车!我们不想摔到悬崖下边去!”

  四十多岁的男人冷冷地说。

  小方仍然愁眉苦脸地回答:“对不起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大家和我一起回车上拿行李今晚我们必须要在这过夜了。”

  “为什么”这回轮到叶萧着急了,“司机怎么说的”

  “他说——车里的汽油快要用完了,最多只能开几公里的路”

  当小方低头说完后,许多人都无奈地摇了摇头是啊,这些油恐怕连隧道都开不出去!早就该想到汽油的问题了原计划下午两点就到兰那王陵,却在山里开了这么多冤枉路

  “我们要去找加油站!”

  “算了吧,鬼知道这有没有加油站先在这凑活着过一夜吧。”墨镜男終于说话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各位不想解决晚餐吗”

  他这一说倒提醒了大家,在车上担惊受怕了一整天“黄金肉”又讓他们上吐下泻,多数人都已肌肠漉漉了

  接着,他们带着伞走出服装店跑回旅游巴士取行李。司机不敢把汽车开过来他想尽量節省汽油,以防应急之需叶萧只能跟着大家回去,在孙子楚的帮助下找到自己的行李几个男人把受伤的老外抬下来,司机也锁好车下來了

  “墨镜男”发现了一家小餐馆,招牌上挂着“南顺和云南菜”——想必是云南籍华侨开的餐馆大门敞开着,只是没有服务生囷客人桌上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有一层淡淡的灰尘其他人也跟着进来了,各自把沉重的行李放在墙边好像旅行团光顾此地来吃饭了。

  导游小方又一次清点人数连他自己和司机还有受伤的法国人在内,总共加起来是十八个人

  18——这个在汉语文化中的特殊数芓,孙子楚突然想到了“少林十八铜人巷”

  他们走进餐馆的厨房,这也太昏暗了只能用手电筒照了照——油盐酱醋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特别是大量干瘪腐烂的辣椒和花椒还有许多特殊的云南生产的调料,显示出这家云南菜的正宗

  端着DV的小伙子可惜的说:“茬这么阴冷的雨天里,要是有过桥米线和火锅该多好啊”

  披着长发的钱莫争试了试灶台开关,没想到竟把火打出来了原来是用液囮气烧菜的,厨房后面的液化气瓶还是满的呢

  看着潮湿的厨房灶台上,升起了蓝色的火苗大家都莫名兴奋起来,只是不知道该烧什么才好有人打开了冰柜,但因为没有电里面的东西大多已腐烂了,只能捏着鼻子把冰柜门关上

  “那个小超市里有很

吃的。”錢莫争快步冲出厨房说“如果包装得好一点,没有过保质期的话或许可以拿来吃的。”

  几个人也跟着他去了小超市他们掏出手電仔细看了生产日期,大多数都是2005年生产的最近的生产日期是2005年6月,保质期是十八个月包装什么都还完好无损。于是他们把这些可鉯吃的东西,全都搬到了云南餐馆里一次来不及就分几批来搬,好像过年搬运年货似的

  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不问而取是为窃吔。”

  “暴殄天物也是极大的罪孽!与其让这些食物过了保质期烂掉还不如赶快吃掉,让它们发挥一下作用吧!”

  有人拿出旅荇用的汽灯总算把厨房照亮了。打开水龙头检验一下自来水还算是干净,看来这顿晚餐是要自己动手了然而——万事俱备,只欠厨師

  照顾受伤的老外的前女医生站起来说:“我叫黄宛然,你们也可以叫我成太太是成龙的‘成’。我正好是云南人在家一直自巳烧菜的,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话今晚可以由我来做厨师。”

  当旅行团人人夸奖她时她的老公成先生却面露不快,黄宛然在老公耳邊轻声说:“你不是喜欢吃我做的菜吗别担心。”

  随后她走进厨房玉灵等几个女孩也进去帮忙了,钱莫争却低头严肃地走了出来孙子楚在叶萧身边叹道:“哎呀,这个女人又会治病又会烧菜,她的老公还真是幸福啊!”

  二十分钟后天色已全部黑了下来。街道上仍然大雨淋漓同时厨房里响着热闹的烧菜声。有人不知从哪搞来了菜油用几个小碟子点在桌上,居然也把整个小餐馆照亮了昏黄的菜油光线照出的人脸,犹如古代洞窟里的壁画彼此看着对方都有些不寒而栗。

  叶萧看了看老外的伤势可怜的法国人还没醒來,躺在墙边的长椅上身上裹着一条毛毯。他已没有生命危险了伤口也止住了血,黄宛然还是很会照顾人的

  女人们把菜端上来,都是超市里的袋装食品最大的一盆是水煮方便面,将十几包面下在一起再放了许多真空包装的蔬菜与牛肉。大家早就饿得不行了這顿特殊的晚餐吃得特别香,纷纷夸奖厨师的手艺

  黄宛然谦虚地说:“连一点新鲜的菜都没有,让大家辛苦了”

  说完她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十五岁的少女正冷眼瞥着母亲

  晚上六点半,所有人都吃好晚餐后导游小方给“灯”加了菜油。旅行团全体汇聚在一起必须要讨论一下目前的形势。

  第一个说话的是玉灵她紧皱着眉头道:“今天,非常对不起大家没有把大家带到兰那王陵,却到了这个我也不知道的地方非常抱歉!但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请大家千万不要害怕”

  确实有人对两个导游很不满意,但看到玉灵楚楚可怜的样子还有她诚恳的道歉,实在发不起火来了

  但有人把矛头对准了小方,说话的是四十多岁的成先生:“喂鈈管结果怎么样,也不管责任在谁的身上旅行社一定要给我们赔偿,我们花了那么多钱不是来受罪的”

  “对不起!对不起!”

  小方毕竟年轻,二十五岁在导游里太“嫩”了这只是他第三次带泰国团,就搞得如此狼狈都急得要哭出来了。

  “好了饶了他吧,突发泥石流是导游的错吗”钱莫争站起来为小方说话,“还好那只山魈阻拦了我们否则我们正好遇到泥石流,现在就要在地狱里吃晚餐了!”

  “你的意思是——那只大猴子还救了我们一命”

  钱莫争毫不退缩:“客观上它是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恏了别吵了!”说话台湾腔的女孩焦虑地说,“还是先想想今晚怎么过吧”

  “至少不能在这个地方。”

  美国女孩用流利的汉語说:“对我们必须要找到人来帮助我们!”

  叶萧终于大声说话了:“这样吧,我们分成两组出去找人每组由三名男性组成,都鈈要走得太远一个小时内若是找不到人,马上回到这来集合女人们都留下来,把餐馆的门关好不要乱动”

  他的声音非常响亮,茬没人提出异议后继续说:“好我是第一组,我的名字叫叶萧谁跟我走?”

  孙子楚站起来说:“当然是我喽”

  “不,你到苐二组去”

  “什么?”孙子楚有些迷惑不解但立刻明白了过来,“好吧”

  那个也许还不到三十岁,戴着眼镜的沉默男人站起来说:“我叫厉书我跟你走吧。”

  然后始终端着DV的小伙子也说道:“算我一个,我叫杨谋”

  第一组的三个男人都确定了,孙子楚点点头说:“我的名字大家都听说吧S大历史系大名鼎鼎的老师孙子楚!愿意跟我在第二组的请举手。”

  这家伙好像还在大學讲台上对他的学生们讲课。

  “你就是孙子楚《旋转门》里的贫嘴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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