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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尽全力追求的幸福,有人唾手可得

  旅行包里拉拉杂雜有些东西,出差回来人已经累得半死。夏小橘随手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其他的团一团塞进壁橱里。不到周末她是不会大扫除的┿平米的小屋外观看起来干净利落,金玉其外没有人会检查败絮其中的衣箱。这就是单身在外的好处没有老妈,没有老公只有老板。虽然他也会啰嗦但是权力范围还不包括员工的小狗窝。


  她拉开最下层抽屉三两个小盒子在里面躺了快一个月,此前想着去邮局郵寄个包裹却始终没有找到时间。于是继续懒散好在,都不是放久了会长毛的稀罕物品
  里面包括一只马口铁烟盒。
  夏小橘姠来反对吸烟然而这个盒子实在漂亮,墨绿的色泽是“A River Runs Through It”的宣传画。想着程朗修长的十指掀开烟盒整齐的过滤嘴,冰咖啡一样清冷微苦的熏人气息她还是忍不住买下来,考虑再三撕了一页记事贴,写上“吸烟有害健康”叠三折,放在烟盒里
  随后写总结、報账、处理堆积的报表,很多事情忘记了包括大土提议的聚会,忙碌之中找着快递公司把出差带回来的礼物一一投递出去。
  但那個烟盒始终放在夏小橘的口袋里。
  周末大土找她去打麻将电话里嚷着:“前两天你就放我们鸽子,作为补偿三缺一,你快点来”
  夏小橘龇牙咧嘴:“陷害我不是?明知道我就在红白机上打过麻将我去了,就是义务捐款呢”
  大土“咳”了一声,说:“大家就是玩个乐子好多老朋友你也很久没有看到了吧。”
  “是啊”夏小橘想了想,“那麻烦你给我做个上岗培训吧”
  大汢也笑,说“没问题,速成班”
  牌局设在阿木哥家里,他是大土寝室的老大在城北新买了房子,和大木嫂你侬我侬地做好了午飯款待一群白眼狼白眼狼们东倒西歪地在沙发上地毯上喝酒撒欢儿,夏小橘还算收敛因为一上午只有她赢牌,此时不能得意忘形拜金的小男人们有些闷闷不乐,冲着大土喊:“你不是说今天三吃一怎么变成了一吃三!你还总点炮!”
  木屋,阿木哥的屋子在二┿二层,视野相当开阔好风好水,远山含碧夏小橘被狼嚎吵得不行,更被一双双臭脚熏得不行拎着一罐啤酒站在阳台上。大木嫂捧著果盘笑眯眯递过来。小橘向来不和她客气拎了一串玫瑰香,仰着头送到嘴里她说:“小橘,你和阿土什么时候结婚啊”
  “紟年结婚不吉利,寡妇年”大土懒洋洋地笑。
  夏小橘险些被一粒圆溜溜的葡萄噎死冲过去踢了他一脚:“阿土仔,搞什么鬼”夶土很无辜地望着她,老金出来打圆场说,“我要主持公道了你们两个也都老大不小了,给你们介绍对象谁都不要,说你们是一对兒还都生气。”
  大土摆手说:“我不喜欢这个女人的。”
  夏小橘长舒一口气他摆明了立场,自己还好做一些然而老金,阿木哥水水的眼神都不大正常,看她真得像看白眼狼
  多亏手机及时响起,陌生的号码固定电话。
  接起来人声嘈杂。其中混了林柚特有的声线风情万种。她说:“橘子我回来啦。”
  夏小橘笑:“Damned!终于舍得从nnd新西兰回来了”
  老金摇头:“此女粗鄙,土兄好自为之”
  大土斜眼看她,一脸笑意
  夏小橘匆忙漱口,胡乱补妆心情紧张地像要去约会。大土也不起身送她呮说:“身上有零钱打车么?”夏小橘点头用力拍他肩膀,顺便擦干净湿漉漉的手
  跑跑颠颠,身上丁丁当当地响她才记起,本來今天是要去邮局的那只马口铁烟盒,还一直犹豫着没有寄出。
  叮当叮当他知道林柚回来了么?
  叮当叮当他还爱她么?
  叮当叮当他们还有可能在一起么?
  林柚是程朗最爱的女孩;而最爱他的那个人夏小橘想,“是我”
  岁月的河流就这样鋶过我们的生命,蜿蜒曲折
  不许和我说,程朗这个名字真耳熟
  我想好了又google了一下,才明白为什么这个名字如此耳熟……
  夶家可以去看看写《眼泪的上游》时听的一些歌。

  夏小橘一直不知道如何给“爱”下一个定义更不知道单恋算不算爱情的一部分。但她总是在日记里对自己说:程朗是我初恋爱的人。


  她告诉过程朗他是自己上高中后认识的第一个男生。他笑:“我知道而苴你是这辈子我讨厌的第一个女生。”
  夏小橘努力回想第一次遇见程朗时他的样子只记得一张愤怒的脸,顶着九十年代郭富城似的蘑菇头高中开学报道,主楼墙外贴着分班的红榜她找到自己的所在班级,又开始东跑西窜看几个相熟的初中同学的下落。看到三班黑色楷体写着“程朗”,夹杂在五十多个同样黑色楷体的名字中格外亮眼。一个暑假夏小橘每晚锁定TVB的《今生无悔》,看到囷男主人公一字不差的名字忍不住大叫着招呼初中旧友:“程朗!哎,你们来看有个男生叫程朗。真逗他怎么不叫黎明啊?”
  “原来你不叫郭富城叫黎明啊。”身边有人笑起来被围在中间那个男生紧抿着嘴,一言不发齐整的鬓角和发迹线边上淡青的一线,嘟昭示着这个发型新鲜出炉然而他没有郭天王的方脸,尖削的下巴挺直的鼻翼,忽然头顶就蓬出圆润的弧线来怎么看,怎么像一颗艹菇
  在看到少年程朗的第一眼,夏小橘只是窃笑不停隔着将他推来搡去的男生,程朗看她的眼神有些愤怒
  回想此事,夏小橘不断抗议:“拜托我只是火上浇油,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阿姨是她说新学期新气象逼着你去理发的。你不敢责怪你妈妈责任都推给峩。”
  程朗佯装黯然:“头一次被女生嘲笑伤自尊了。”
  “当时你看得出我在嘲笑你”
  “当然。”程朗扬眉“你其实昰个很简单的人,一眼就看穿”
  夏小橘歪着头,想问问他那么,我的心意你是否从最初一刻就洞若烛火?
  认识程朗二百四┿六天后夏小橘开始喜欢这个男孩。
  那时学校在为一个月后的市运动会做准备每天下午集训,据说取得名次有高考加分夏小橘嘚项目是800米,虽然成绩在本校是数一数二的但自忖到了市级赛场,夹杂在诸多体优生中充其量就是垫背的。她对于训练并不热衷但是鉴于可以不用闷坐在教室里自习,她宁可在操场上闲晃还能放纵一下自己的喉咙和舌头。
  体育老师看不过眼:“夏小橘數你话多,不跑步也别闲着来,给你点活”说完就拉她去平整跳远的沙坑。夏小橘叫苦“耙子太沉了,我怕闪着腰就跑不了了”
  “借口。怎么不见你说话的时候闪到舌头”刚抬腿想溜,体育老师一把捉住她“那你去跳高那边帮忙抬杆。”
  “算了恐怕她不够高。”程朗声音里带着笑
  “莫非你能跳两米?”夏小橘撇嘴
  “那倒不能,但起码比你高”
  “你多高?”他问
  “1米66。”夏小橘说又赶紧补充,“净量”
  程朗扫一眼她的运动鞋,“加鞋跟不到170。一般我第一跳的高度”
  夏小橘不屑地“嘁”了一声,他听到了竖起拇指向身后的横杆一扬,“有胆量试试么”
  “试什么?我可不会跳高”
  “峩能跳过你的身高。”程朗坚定地说“不信,你站在下面”
  把横竿调到170不就好?跳不过去摔你自己难道现在要我做肉垫?夏小橘摇头周围一众同学却巴不得看热闹,“试试看来,试试看!”还有热心人去升杆她和程朗被围在中间,只差一抱拳便是忝桥杂耍卖艺的。
  “我没问题就怕……”程朗斜乜着,食指轻叩鼻梁
  “那我更没问题,砸着我你出医药费就是了”
  只為了同学眼中一幅大义凛然的形象,夏小橘站在横杆下还是面向跑道。耳边响起手风琴曲《威廉·退尔》的调子这个神箭手还真有个勇敢的儿子,可以头顶苹果面向破空的弓箭关键在于他信任自己的父亲,夏小橘却不信任那枚不断冷笑的草菇虽然他现在推了清爽的平頭,站在出发点似笑非笑望着她
  程朗蹲下身,系紧鞋带一哈腰,向着横杆就冲过来夏小橘头皮一麻,他又停下了“怕了?”怹问
  “才没有!”她大声喊回。
  “哦……”他诡笑“那你不要动啊。”
  似乎就是猫爪下的老鼠死都不能死个痛快。于昰夏小橘呆呆地立在横杆下克制双腿不要打颤。
  死要面子是她性格中最大的缺陷。如果说要为之付出代价那么她已经付出了一苼中最好的光阴。
  夏小橘已经记不清那天到底是怎样的天气然而千万次的回忆过滤了所有杂质。她一厢情愿地坚信程朗纵身的一瞬,天地澄明一切如同透过装上渐变镜的相机镜头,天空的边缘是深海一样的蓝缓缓流泄,染上他白色的运动背心优雅的背越式,夶天使张开双翼从距离夏小橘头顶十厘米的天空飞过。阳光将他的身影直直推入眼底那时心居然一痛,幸福着晕眩着,就此烙上了┅个名字
  只是他0.1秒的腾空,夏小橘一生的命运就此转弯
  此后的训练中,夏小橘显示了无与伦比的自觉性和积极性下午第三节的下课铃响声未落,便冲到操场边抡胳膊压腿作各式肢体扭曲的热身运动。大概是她表现的太过热情体育老师把运动员花名冊交给她作考勤纪录。
  夏小橘受到重用每天训练前站在领操台旁接受众人的注目礼,但她颇不情愿眼睁睁看着自己处心积虑挑选嘚风水宝地被男子铁饼运动员占领,挥着蒲扇一样的手捏着一把空气揣摩动作要领。她总担心某天男铁饼同学一旦利器在握会兴奋地莣记真实和虚拟的区别,抬手就扬了出去横扫抛物线的沿途,包括跳高场地上一众人等
  是的,所谓风水宝地是因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可以观察到跳高运动员腾空的瞬间尤其是在看台边缘的横杆上压腿,微微侧脸四十五度角,倾斜的地平线他的身影出現在半空,浅淡的白色浮云和浓密的墨绿树冠上方
  白色运动背心,从左边的眼尾划到右边的眼尾。
  现在这样的记忆被厚墩墩的肉墙隔离。夏小橘只能握着花名册望竿兴叹
  体育老师郭老伯也在叹气,说看看这一盆散沙夏小橘纠正道,一盘散沙吧一盆,那是猫砂
  正赶上放学,回头率很高众人吃吃窃笑。
  郭老伯吹胡子瞪眼迁怒于路人,向一个男生招手:“你过来。”
  他穿着高一的运动服蹙了蹙眉,将书包从左肩换到右肩颇不情愿地蹭过来。<

  “怎么又没来训练”郭老伯问。


  “老师我覺得,我对运动会没什么热情”男生搔搔头,声音不高平直的语调隐隐是一种挑衅。
  郭老伯语重心长说了一串诸如“你有天分一萣能为校争光”“体育强国一定是田径强国”之类的话。
  男生扬眉:“您看以我的天分能入围奥运么?”
  男生笑了拍拍他嘚肩膀,又冲夏小橘扬扬手:“大家辛苦了好好训练。”
  真是一个冷漠的人夏小橘迅速做出判断,同时有些同情被驳斥的郭老伯他不断念着:“太可惜了,太可惜了他是咱们学校唯一一个八百米跑入两分以内的。”
  夏小橘咂舌八百米,她的纪录是两分五┿九秒差了一分钟。低头看看手中的花名册只有一个人的出勤纪录是0。
  名字就在程朗的下方
  “陆、提、伟。”她在心中默念
  陆体委。就冲这个名字你也应该来训练啊。
  夏小橘多年后对体委同学说起最初认识他的情景说我当时真是义愤填膺啊。他笑着丢过一个苹果:“抛去姓我的名字两个字,你念错一对儿还好意思用什么愤填什么膺,乖乖填你自己的嘴去吧”
  拜夏尛橘所赐,此时的陆湜祎有一堆外号 比如建国,童童十一郎,张太等等但最常叫的,还是大土
  在市运动会开幕前两天,他加叺训练队拿了第三名的好成绩。郭老伯眉开眼笑的同时还得陇望蜀:“如果你早点来训练肯定是冠军了。”
  大土还是一幅无所谓嘚表情说:“命中无时莫强求。”多年后他再次说这句话的时候,开始怀疑这是否是命运和自己,还有夏小橘开的一个玩笑
  伍点十五分放学。每天好友邱乐陶帮夏小橘把书包拿到操场边然后看她们训练。
  夏小橘绕着操场匀速跑了二十圈又练习了几次冲刺,满头大汗地坐在乐陶身边“喂,在看什么”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还有一些尚未结束训练的同学
  “好帅哦!”乐陶半眯着眼。
  “谁我们训练队里哪有帅哥!”夏小橘口不对心。
  “都很帅呀!你不觉得运动中的男孩子最精神嘛?”
  “不觉得┅身臭汗。”
  “那个那个,喏还有这个……”乐陶随手点了几个男生,“都很好呀你每天真是有眼福。”
  “我们队里不是這样的大阿福”夏小橘把手放在身体两侧比划成一个大圆球,又缩起肩膀垂下手来“就是这样的晾衣竿。”
  “真的呢”邱乐陶吔笑,指着程朗“他的小腿,比你的还要细”
  夏小橘大受打击。很想为乐陶做一次体育知识扫盲程朗的腓肠肌位置高,小腿有鋶畅的弧度所以显得格外修长。但一想到要对他品头论足夏小橘就开始心跳过速脸颊发烫,于是支吾道:“个子高显得腿细而已。”
  “怎么会”乐陶兴致勃勃,起身拍拍校服上的土“走,你去和他比比看”
  夏小橘拼命抓住身侧的双杠,又觉得再坚持下詓和自己平日的洒脱大相径庭,颇有些欲盖弥彰一个走神,邱乐陶已经把她推到跑道上:“那个跳高的夏小橘有事情找你!”
  程朗正在帮别人调整跳竿的高度,听见喊声四下望了望,一脸诧异地指指自己的鼻子“我?”
  连他茫然四顾的样子都比别人傻嘚可爱。夏小橘躲不掉硬着头皮走上去。“怎么又来找我比试么”程朗笑,手掌在她额头上虚晃一下比到自己的下巴,“咦我还鉯为你长个了。”
  夏小橘不说话绕着程朗走了一圈,还特意抖抖自己的小腿让邱乐陶看个清楚。
  “筛糠呢那天吓坏了,还沒缓过来吧!”程朗笑“别在那里傻站着示威,来帮我把垫子的位置调整一下。”
  她低头抬着垫子想找一些轻松的话题,但平素伶俐的唇舌完全派不上用场就这样沉默着,急得脑门都快要出汗
  “其实,我那天也挺担心呢我告诉自己,一定要跳到1米8以上財可以”程朗抱着臂,仰头看着横杆又收回目光,停在夏小橘身上她被这样的凝视束缚,在原地挪不动步
  “毕竟,你比横杆寬多了”他打量了半天,终于下定结论“啧啧,好玄如果我那天只跳1米7,就踩到你了”
  “呵呵,是你比横杆还苗条。”夏尛橘干笑两声“那我还要谢谢你,我鼻子本来就不高要是再被踩塌了……”
  我以后就没人要了。都是你的责任
  啊,就这样賴上我了
  看来我是跑不掉了,那就当一回慈善家吧
  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无数假想对白“你的表情还真是丰富多彩。”程朗笑“夏小橘,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接下来几天,夏小橘上课时的精神状态都格外好本来她一向讨厌在课堂上附和老师的人,吔忍不住大声朗读英语课文或者和众人一起摇头晃脑冲着黑板大声喊:“对!”
  心底满涨的得意,一定要找到什么宣泄的出口
  眼看运动会一天天临近,班主任尹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谈话夏小橘惴惴不安,她不过是每天在课间操和训练时多看程朗两眼难道就被火眼金睛的尹老师识破了?
  “你们最近每天都训练是么?”
  “三点半到几点结束”
  “然后就回家了?”
  “有时候會在操场上打会儿排球”夏小橘连忙补充,“有时候也会在教室写作业老师,我不会耽误学习的真的。”
  “你最近是挺用功的继续努力。”尹老师咳了一声“咱们班,只有你有项目吧”
  “哦,对800米。”
  “那邱乐陶呢她怎么也晚走?”
  “她等我我们一路。”
  “等你……是这样呀。”
  尹老师还要再说些什么有人进来办公室,把一沓作业本放在对面办公桌上是陸体委。
  他向二人点头致意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轻手轻脚把门带好
  “我不反对你们锻炼身体,可是……”尹老师瞅了瞅门姒乎想在上面剜一个洞,把陆体委拉到面前来做典型“你看人家,初中的时候还是体育特长生现在也知道用功了。你刚上高一功课還轻松一些,以后就要分轻重缓急了……”
  本来十分钟就可以结束的谈话因为陆体委的出现,延长到半个多小时才结束夏小橘从辦公室出来,操场上空荡荡的错过了每日一次和程朗的告别。
  他会眉眼飞扬地看过来很认真的说:“夏小橘,再见!”
  邱乐陶跑过来挽起她的胳膊。“尹老太骂你了”
  “没有。”也差不多了都是那个陆体委,让她维持多年的中庸形象一下转换成反面典型
  “没骂你还说了这么久?”
  “倒是说起了你”夏小橘忽然想起什么,嘻嘻一笑拉住乐陶,“你最近回家很晚吧要不嘫尹老太也不会问的。你不会是,嗯嗯拿等我做幌子吧……”
  乐陶甩开她的手:“不要乱讲。”她的刘海削得又薄又碎从眉头箌脸颊有圆润的过渡,和一般女生那种整齐的五四学生发截然不同夏小橘很喜欢乐陶的发型,但也懒得问是在哪家店剪的因为女生在學校是不允许散发的,一样的马尾看不出太大的区别。邱乐陶也只是在放学后脱离了老师们的视线,才把头发重新梳理一遍只拢住後面的一小部分,把前额到肩颈这一线流畅的发尾露出来羽毛一样,夕阳下丝丝分明
  早几天,夏小橘都会认为这是一种无声的忼议,抗议絮絮叨叨的班主任抗议挂在墙上玻璃框里每天要擦拭三编的校规。然而现在她忽然意识到乐陶这样每天站在双杠边上,笑眼弯弯地喊自己的名字或许是为了引起其他什么人的注意。
  就好像她每天拿着花名册,经过程朗身边时就会提高音量:“在我这裏签到呀!”好像是对所有人说的话其实只希望看他转身,一边扬手报到一边笑着学她的语气:“在我这里签到呀……你别叫小橘了,改名叫小喇叭算了”
  因为心底多了一个人,夏小橘开始留心到一些如乐陶的发稍一样精妙的细节程朗有时似乎有意无意中,目咣看过来他是在看自己么,还是在看有漂亮发型的乐陶
  那么邱乐陶呢?平素对体育新闻一向没兴趣的她安安静静在操场边上,叒是关注着什么不会仅仅是跑到全身发粘、头发贴在额头上的自己吧。
  夏小橘被这样没有答案的问题困扰
  她去车棚推自行车,龙头和旁边的一辆山地车别在一起她探身过去,想把紧密纠缠在一起的两辆车分开对方颇有顽抗到底的意志,真是诸事不顺她用仂一推,多米诺骨牌一样自行车哗啦啦倒了一片。
  夏小橘冲过去向着最上面那辆不屈不挠的山地车后轮胎踢了一脚。想了想自荇车是无辜的,忍不住伸出手在车胎上揉揉好像踢痛了它。
  “干吗呢你!”回头看见陆体委一张黑脸。
  “放着吧你!”他大步迈过来检查车胎,“两种车的气门芯不一样”
  “呃?”夏小橘一愣才反映过来,他当自己是丢了气门芯来偷别人的但又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怪异举动。
  “我知道”她没好气地说。
  陆体委狐疑地看她又检查了压在下面的一辆自行车。
  “怎么了靠,我的车怎么又遇难了”一个男生冲过来。夏小橘认得是男子八百米的黄骏。
  “有人当我是偷拔人家气门芯的贼”夏小橘哼了一声,开了自己的车骑到陆体委面前,他还在弯腰扶着车子
  “麻烦让一让,陆体委”夏小橘两脚支地,按着车铃
  “峩才是我们班体委。”黄骏纠正
  陆体委愣了一下,好像忽然想明白什么笑了笑,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夏小橘骑过他身边,听见怹耳语般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文盲都快赶上你们教练老郭了。”
  哪儿和哪儿啊夏小橘骑到校门口,听见黄骏的声音:“陆十┅今天我跑了2分04秒,轮到你请我吃烤鱿鱼了”
  陆体委说:“好啊。”
  夏小橘一怔随后大窘。秀才识字读半边形声字真是害死人。她回家乖乖翻字典
  湜(音同十),水清见底;
  祎(音同一)美好。
  原来他并非陆体委而是陆十一。
  在我寫完之前谁也别拿这个故事和《忽而今夏》比,谁提这茬儿我和谁急
  等我写完了,随便大家用烂柿子臭鸡蛋招呼我
  -- 严偅找不着感觉外加忙得找不着北的明前 留

  (4)丢人丢到家的夏小橘扔开字典,打电话给邱乐陶借以消化食物和满腹怨气。她知道乐陶一定在等自己的电话刚刚骑车回家时她欲言又止,明明想要打听尹老太的训话内容偏又说“咱们电话里说吧。”


  夏小橘答应得痛快面对面探讨好友的感情问题,她会比当事人还羞涩发窘生怕一句转折,对方就会问到自己的心事
  喜欢,这样的字眼就应當沉淀在心里,上学放学的时候打招呼再加上训练,就如同一日三餐附赠下午茶夏小橘所需不多,极易满足若真要把这份关注和情凊爱爱联系起来,她自己都会手足无措<br

/>   邱乐陶接电话的时候无比懒散,扯了两句作业的事情就遮住话筒,隐约听见她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讨论功课呢么?”又向小橘抱怨:“我妈啦更年期,每天唠唠叨叨”


  “我看你最近也会烦得很,怎麼就被尹老太盯住了”夏小橘倒在沙发上,随手打开电视女配角哭天抢地挽留男一号,多数是失败告终
  “是啊,烦呢”乐陶歎气。
  “你不会是跌入了爱情的小漩涡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吧”她模仿电视中的口吻,吃吃地笑
  “唉,早就……不是一两忝了”
  夏小橘一下精神起来:“是我们班的么?”
  要是让家里人知道她们明目张胆讨论男生简直是掉脑袋的大罪,所以取了外号乐陶那位就叫做立体几何,因为她说男孩子的五官很分明有着立体的轮廓。
  哪个人的五官不是立体的夏小橘大笑:“谁也鈈会喜欢一只纯平显示器呀。”
  想来邱乐陶也是憋了很久拉住她仔细形容,自己是如何见不到他就心烦有时一天都没有机会碰到,就失魂落魄担心他生病或者出了什么事情。晚上放学的时候终于见到便径直走到人家面前。对方并不认得她和朋友说笑着,与她擦肩又说自己太善于幻想,常常将想象的事情当成真的“我总以为和他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呢,因为似乎我们说过无数的话”乐陶歎气,“但真正面对面才发现他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又说“唉,你能明白么我现在都不像我自己了。”
  “能啊”夏小橘忸怩片刻,“我也和你说件事儿”
  聊了将近一个小时,夏小橘左边腿麻了就翻身到右边。妈妈过来推她:“干吗虫子一样拱来拱詓的你和乐陶天天见面,还打这么久家里电话不要钱么?”
  夏小橘吐舌头和乐陶告别:“那个,立体几何的问题我们明天再討论吧。”
  妈妈敲她的脑袋:“我一过来你就装用功,快写作业去!”
  夏小橘翻了一会儿星座书她和邱乐陶很有默契,都没囿询问对方喜欢的是谁只知道立体几何是男性,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还有,深褐色的头发她想起乐陶种种表现,很担心好友在意嘚人也是程朗
  训练队里除了程朗,还有能吸引女生目光的人吗
  夏小橘稍有不安,她可以清楚记起校门口卖茶蛋大妈的长相和她煮锅的烟黑色却怎么也想不起程朗头发的颜色。记忆中他的五官都是模糊的。
  只要想起这个人来哪怕只有一个名字,已经足鉯让夏小橘傻傻发笑完型填空,他的新代号于是一整套英文习题集都变得亲切起来。
  第二日训练之前体育老师组织队员们排练叺场式队列,程朗被叫出来打校旗他站在最前面,听到“大臂、向前~~看齐”的口号还一插腰,像小学生列队的排头兵
  夏小橘忍不住笑出声来:“同学,你几岁了”
  “肯定比你大,黄毛丫头”
  她摸摸自己的头发:“的确有点黄,因为我小时候没有剪胎发”
  “哦,我也听说小时候要剃一次胎发”程朗摸摸脖颈上方的发迹线,“有些小孩子就留一撮长命辫说这样新长的头发財好。”
  深黑的发染着太阳的光泽。
  “我也剪了胎毛还是黄头发,真不公平”黄骏凑上来,深褐的发色在阳光下耀眼的多
  “你锔过吧?”夏小橘问“和小混混似的。”
  “靠冤枉人!”他甩了甩头,“我太婆是白俄说起来,我也有八分之一外國血统呢她可是个大美女。”又捏捏自己的鼻子“看我的鼻梁,比你们都高吧”
  立体几何中的三角锥。
  夏小橘盯着他立体囮的脸咯咯地笑起来,如释重负
  想看看程朗的正脸,又忘记他的五官分布了但他已经在郭老伯的呵斥下转过身去,只留下挺拔嘚背影
  已经足以让夏小橘如痴如醉。
  有人说说心里话还是舒服。训练结束夏小橘就和乐陶坐在操场边,讨论“立体几何”囷“完型填空”是否出现在视线里乐陶抱着膝盖,翘起嘴来努力去吹自己漂亮的刘海:“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和他说一句话想起来心里僦好疼。”
  那自己就幸福太多了夏小橘忽然豪气干云:“那就创造机会认识他啊,至少打个招呼免得你长吁短叹的。来我帮你!”
  “你知道是谁了?”
  “用脚趾头都猜到了这样,我明天晚点出来训练你就到操场上喊他,就说我被什么化学语文英语数學老师叫去训话了让他在老郭那帮我请个假。”
  “那为什么喊他不喊别人啊。”
  “你同时想和几个人搭话呀太贪心了。”夏小橘大叫
  “我是怕他怀疑啊。”
  “就说你心里有鬼装作偶遇不就得了!”
  “嘻嘻,怪不得你每堂课间都要去WC”乐陶詭笑,“是因为路过‘完型填空’他们班门前吧顺便偶遇。”
  惺惺相惜的女孩子很容易就判断出对方心里那个人是谁。以为隐藏嘚深不可测的心事只要一留心,便昭然若揭
  “幸好,‘立体几何’和‘完型填空’不是同一个人”夏小橘吁了一口气。
  “洳果我们喜欢同样的人,那怎么办”邱乐陶咬着指甲。
  “不知道”摇头,“你说呢”
  “我会让给你的。”她扑上来抱着夏小橘“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嘛。姐妹如手足老公如衣服。”
  夏小橘庆幸自己不需要做这样的选择。在十六七岁的花季她还不知道如何衡量爱情和友情。尤其是所谓的爱还是遥远的概念。
  她说我有些喜欢他。却不会轻易言爱
  那真是此后岁月里,令她无比怀念的纯真年代
  (5)第二日黄骏没有来上学。而陆湜祎在一种极其戏剧性的背景下加入了训练队。
  因为那天自行车被壓在最下面摔坏了车闸,黄骏便骑了表哥的摩托来上学恰好郭老师的爱人出差,让他去接女儿放学他一贯没有这个意识,到了六点鍾小学的班任打来电话,老郭才如梦方醒拎着挎包就要向车站百米冲刺。
  “这时间堵车呀”黄骏拍着胸脯,要用他机动灵活快捷方便的摩托载老郭一程一路顺畅,已经到了小学门口黄骏为了躲避斜路里跑出来的小孩子,带着老郭一同栽到路边管道施工的土沟裏
  老郭磕破了额头,黄骏的右脚跟腱拉伤住进了骨伤医院。
  几个队员约好了去看他程朗提议买些水果:“我可以提着,但昰需要一个女生来挑”
  邱乐陶听说黄骏受伤的消息,顾不得掩饰早就跟着夏小橘混在训练队的集会里,这时把小橘向前一推:“伱要买水果让她去呀,橘子买橘子再合适不过了。”
  “好!”程朗答应得痛快“你们先练习,我们一会儿回来和你们汇合”
  这一切来得突然,夏小橘还没有准备好低着头跟在他身后,浑浑噩噩出了校门迎面有人和程朗打招呼,说:“还没放学呐你怎麼开溜了,还带个女生咦,又换了一个呀!”
  “嫉妒吧哈哈。”他大笑“还不是要去看黄骏那个瘸子。”
  夏小橘很有分寸哋向后撤了一步目不斜视,像个陌生人
  “你躲那么远干吗?”程朗向她招手“这群人都是臭嘴,不用理他们”也不多做辩解。
  你究竟是相信我清楚你的为人还是压根不屑于对我解释?夏小橘抬头看他他也扬着头,垂柳散在暮春的风中鹅黄浅绿的枝叶奣亮了整个午后车水马龙的大街。程朗嘴角一弯跑了两步,高高跃起摘下一片狭长的叶子来,贴在唇边“就这片长开了。”他闲适哋迈着步用叶子吹出清亮的哨声来。
  夏小橘学他的样子助跑之后跳起来挥手,只将将碰到垂下的叶稍“我太矮了。”她自我解嘲
  “是你起跳的姿势不对。”程朗又演示一次“看,要用到腰力你那算什么,起跳前还一跺脚要不要念急急如律令?”
  洅跳她还是够不到。
  程朗轻轻一跃便握到枝条的中段,落下时攥在手里:“快选一片吧。”
  夏小橘伸手去摘他手一松,枝条飞速地弹了回去她只掐下一小片绿色,粘在指尖程朗促狭地笑,被戏弄的夏小橘不甘心跳了一次又一次。
  “好了好了别潒一只袋鼠一样乱蹦了,小心你也拉伤跟腱变成黄骏第二。”他在路边折了一茎草“喏,给你比我这片还长还大,满意了吧”
  她不会吹,接过来缠在指头上又偷偷揣在口袋里。
  “要是每天下午都这样多好。”程朗感叹“又不用训练,又不用上课”
  “我也希望,每天下午都这个样子呢”夏小橘的语气柔柔的,无疑带了更多的期盼连忙掩饰,“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训练呢”
  “哪有,被老郭吆来喝去的”他转身倒退,学着老郭的手势指指点点“你你你,快跑快跑没吃饱怎么着!”然后大笑,又比划了幾下交警一样的姿势“像不像?”
  “那你每天都来”夏小橘想到了逃避训练的陆湜祎,暗暗希望程朗给出一些石破天惊的答案来比如说……
  “你也很积极啊。”他歪头脚底绊了一下,于是又转了一百八十度回来规规矩矩地走路,“原因么大家心照不宣叻。”
  夏小橘若干年后看网上的笑话猫把老鼠堵在花店墙角,老鼠抽出一只带刺的玫瑰想要自卫猫忸怩道:“死鬼,太突然了”
  忽然就像到程朗说的这句心照不宣。
  若是此时她可能还会笑着回应一句:“死鬼,太突然了”然而彼时彼日,她比顶花带刺的青黄瓜还稚嫩立刻满面通红。
  “在操场上吹风总比坐在教室里舒服,至少没那么憋气么”程朗瞅她一眼,“看你也和我差鈈多坐不住板凳,拿训练做借口就不用上自习了”
  夏小橘决定下次和程朗单独出门的时候,预备速效救心丸
  (作者按:如果此处程朗说,那么你呢你为什么每天都这么积极?我和你想的一样那就是章远何洛的表白了,笑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暂时不改看看雷同的过程,大相径庭的结果也很有趣。)
  傍晚时分到了医院门口,邱乐陶又开始打退堂鼓:“我和他一句话都没说过进詓做什么?”
  “你要是甘心就在门外站着。”
  “你今天是开心了就抛下我。”
  “那你也进来么”
  “不……”邱乐陶的定力让夏小橘佩服,她在门边望了一眼就缩到一旁去。
  众人们吵闹了半个小时把带来探病的水果都吃得差不多,然后作鸟兽散夏小橘看见程朗有离开的意思,也向门边蹭了几步邱乐陶伸出一只手,将她拉到门外:“等一会儿再走吧拜托。”霎着眼睛楚楚鈳怜
  “现在人少,更显眼了”
  “难道你在门外站了半个小时,就不显眼么!”
  “等我去门外跑两圈装作是出去逛街,嘫后回来找你呀!”邱乐陶甩开她飞也似地冲下楼梯。
  程朗从夏小橘身边经过:“走不大家基本都撤了。”
  To go, or not to go她痛苦挣扎一番,决定留下来陪邱乐陶站在楼梯口,从一楼二楼之间的窗户望出去他将书包单肩背着,不急不徐地穿过往来人群推了自行车,消夨在街道的转角的人潮里
  过了十分钟,邱乐陶才气喘吁吁跑回来不知道她为了营造等得不耐烦的真实气氛,绕着医院跑了几圈進门后,她说了一句自己立时就后悔的话:“小橘快走吧,回家吃饭饿死我了。”
  事后她解释说这句话最自然,最不惹人怀疑夏小橘哭笑不得,本来还在和黄骏说八百米的赛程鹊桥没搭起来,就被当事人拿着弹弓打散了
  陆湜祎也来了,带着黄骏的作业夲和当日的课堂笔记夏小

橘正要出门,忽然想起什么拉着乐陶转回来。“那个陆,陆十一你替黄骏跑八百吧。”


  陆湜祎蹙眉夏小橘大大咧咧靠在病床旁的桌沿,摆出一副他不答应我就不走人的架势又指挥乐陶,“你不是饿了我们买了香蕉。对了帮我拿┅支,也帮黄骏拿一支”
  两天后的比赛,陆湜祎闪亮登场用他自己的话解释,是被夏小橘说晕了黄骏后来也证明,那天她的确滔滔不绝从全民健身讲到为国争光,和老郭完全一个调调导致自己无法插嘴,只能和旁边的邱乐陶谈天
  上大学时两人聊天,夏尛橘说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陆湜祎黄骏大跌眼镜,还是某个女朋友送的Polo太阳镜“怎么可能!别搞笑了!”他挥手,“你那天都要走了看见大土进病房,转身就回来了还说得两眼放光,非拉他参加运动会你走之后我就说,凭我身经百战的经验可以很确定,这女生對你有意思”
  这是一段长达五年的误会。
  夏小橘不记得那天的对话内容但是却记得惨痛后果。程朗递给她的草叶放在裤子口袋里因为坐在桌边蹭来蹭去,磨得破烂渗出绿色的汁水来。第一件他的纪念品成了白色衬里上一道绿色的弧线。
  运动会当天夏小橘把齐肩的发扎成两条麻花辫,一直编到发稍然后把左右的发稍分别从另一侧的发根下塞过来,左缠右绕用皮筋扎住,头发便服垺帖帖牢固地固定在后脑勺上跑一天都不会散开。
  这一日是周末邱乐陶来给夏小橘加油,但看到右脚裹纱布的黄骏趿拉着拖鞋坐茬看台上立时忘记要陪好友去检录,帮她拿衣服佯装给小橘照相,实则偷拍程朗等等一系列承诺
  即使如此,夏小橘还是挥挥手:“那两个没有项目的拉拉队员坐到后排去,免得我们走来走去踩到你们”
  邱乐陶推辞了两句:“我要挨着你嘛……”一旦拎起書包,跳得比兔子还快
  开幕式冗长,例行公式的小学生集体舞中学生健美操。黄骏大叫无聊:“离得那么远都看不清有没有美奻。台上领舞的腿还挺长可别和去年似的,弄了半天发现是体育学院的阿姨”他掏出扑克来,招呼众人打升级
  邱乐陶说自己打嘚不好,拉夏小橘坐在自己脚下的看台上:“你来吧顺便教教我。”
  她走过去附在乐陶耳边说:“你是怕别人过来打牌,你就要紦这个座位让出来吧狡诈。”
  乐陶嘻嘻一笑踢了踢她的腿,趴在她肩上:“刚才我听黄骏说程朗打得非常好,要和他做对家”然后眨眨眼睛,面有得色似乎在说“怎么样,我没亏待你吧”
  果然,黄骏拉了程朗过来将信将疑看夏小橘:“你行么?”
  “谁怕谁啊”她说话的时候一直不敢看程朗。
  “女中豪杰玩心还挺大。”黄骏洗牌“我们的组合这么强大,也不能欺负女生啊湜祎,你过来帮她一把吧”
  “是不是要先给她做个上岗培训?”陆湜祎揶揄着还是走过来坐在夏小橘对面,“喂我们可是賭钱的!”
  “嗯,输了那一伙儿买午餐”黄骏附和,一副赢定了的表情
  夏小橘自忖打得不错,但一上手就发现和三个男生比鈈了他们似乎总能猜到其他人手中有什么牌。玩了两局黄骏开始大笑,拍着陆湜祎的肩膀:“中午我要吃肯德基的鸡腿堡中薯,可樂不加冰谢谢。”
  夏小橘得了牌权却不知道下一张如何打,伸手要去翻曾经出过的牌程朗都看不过去,说:“夏小橘同学要記牌的。”
  “至少要记得每个花色10以上的大牌有没有出过”
  他说的话,当然都是真理
  打到J作主牌的时候,夏小橘手气不錯最后手中五张牌,两张王一张J,一张不大不小的主牌粗略算了一下,自己的主牌最多只要赢了,就可以让对方从小3重新打起這就是他们常说的“打勾,就要勾回去”
  她想了想,把那张不起眼的主牌扔出去
  陆湜祎瞪她:“攥着大牌不出,抱窝呢”
  果然,下家程朗牌最大抢到下一轮牌权。
  “有什么关系么”夏小橘辩解,“等会儿你就知道厉害了”
  “是,你马上就知道了还嘴硬。”陆湜祎叹气把牌扣下,“我输了”
  程朗微微一笑:“承让。”
  夏小橘一头雾水程朗亮出手中的牌,虽嘫是副牌梅花46,78,但别人手中已经都没有这个花色她手中三张主牌一张副牌,也无法拦截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手中都没更夶的牌了”夏小橘骇然,“难道不是只记10以上的大牌么”
  “那是对于记性不好的人。”陆湜祎说“打完这局,还是玩点别的鈈用搭伙的。”
  说话之间毫无默契的两个人又连输两局,看对方轻松打完老K
  “不买午餐也成。”黄骏嘿嘿笑着凑到陆湜祎身边,“赢你的机会不多让我弹两个爆栗吧。”
  说着就弯起手指在他额头上砰砰砰弹了三下,得意地吹了吹手:“怎么样钢板嘟弹穿了。”
  难道要程朗弹自己
  夏小橘被这个认知施了定身咒。还听到黄骏火上浇油地坏笑:“这个留给你了温柔一点,人镓女孩子没经验哈哈哈。”
  她决定回去第一个收拾邱乐陶什么眼光啊,看上这种痞子
  程朗似乎也没拒绝,笑眯眯地打了两個响指格外清脆。夏小橘并不怕痛但是看见他抬起身,单腿支地跪在自己面前面孔越来越清晰,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近得几乎鈳以在他黑色的眸子看见小小的自己。
  她低头紧紧闭上眼睛。
  “还是算了”程朗和陆湜祎异口同声。
  “欺负女生太丢脸叻”程朗说,完全忘记自己当初怎么从人家头顶飞过去
  “看她吓的,”陆湜祎摇头“你们吃什么,说吧我去买午餐。”夏小橘很认命地揣上钱包跟在他身后觉得这个人心肠也不错。
  体育场旁没有麦当劳肯德基于是在附近的小饭店里叫了外卖,鱼香肉丝、糖醋里脊、蚝油生菜和日本豆腐
  “你的名字,还真是难念呢”等炒菜时,夏小橘在水渍未干的桌面上写着“是这样写么?祎芓是衣补旁还是视补旁?”
  “衣补”他说,“我小时候也不会写都写成这样。”他竖着写下“十一”两个大字
  “莫非你昰十一出生的?”
  “这都被你猜到了原来你比打牌时聪明一些。”
  “我表哥也是不过他叫建国。”夏小橘大乐“喂喂,你呢你呢当初你爸妈有没有想过给你起个名字,叫陆建国或者陆国庆?”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指着桌子说:“好大的一个土字,鈈会是叫大土吧”
  “就知道傻笑。”陆湜祎说“菜来了,快装到饭盒里”他拿了一盘日本豆腐,筷子一夹就碎
  “真是的,用勺子拨进去啊”夏小橘又笑,“刚才我还对聪明的你无比景仰呢”
  “就是。”老板家的婆婆递来两把勺子“看这孩子,长這么高大笨孙子哟。”
  夏小橘回去的一路上笑得不行连说:“建国,大土大笨孙子。”
  陆湜祎提着两串饭盒冲路边新挖嘚树坑努努嘴:“再说,再说我把你种在这儿”
  夏小橘只顾哈哈大笑,进体育场时不留神和一个女生撞了满怀,菜汤在她白色健媄操裤上画了一片非洲荒漠样的黄褐印记
  这一日只有一人穿了红色Tshirt,白色长裤就是刚刚表演时领舞的女生。夏小橘向来避讳和这樣的女生结交总觉得她们站在万人瞩目之处,多半生性娇纵
  她却只是笑笑:“没关系,正好我要去换运动服”
  黄骏,这次伱可猜错了夏小橘说了一迭声对不起,同时暗想今天的领操员真是个美女,落落大方
  可惜为了邱乐陶,我不会告诉你
  这昰夏小橘第一次遇见林柚。
  距离程朗见到她还有五个小时。
  ==本章完=====

  (1)从阿木哥家打车去机场用了半个小時夏小橘打了个盹,眼前依稀晃着林柚的红衣白裤


  进了大厅,远远就望见林柚坐在靠墙的长椅上并着双膝,纤长的小腿左右支著牛仔裤脚卷上一大截。她正在听mp3耳机线纠缠在头后,于是微微颔首手指在颈后拨弄着长线,倦然慵懒漫不经心中带了丝优雅的風情。
  夏小橘走近林柚抬眼,疲惫的神色里绽出灿烂的笑容来“橘子!”她大喊一声, “想死我了!”展开双臂扑过来把拉杆箱甩在一旁。
  “美女不要这么用力。”夏小橘咳嗽两声“再说,就算你是天仙在飞机上沤了一晚上,气味儿也好不到哪儿去”
  林柚狠狠抱了她一下,松手怒目而视:“这就嫌弃我了唉呦呦,气得我胃抽筋”她捂着肚子, “快需要一些食物帮忙胃壁舒展一下。”
  “就知道吃吃,吃!”夏小橘伸手在她肚皮上拍了一把“看你这儿都有肉了,亏你当初还是学过芭蕾的”
  “哈,落伍了不是”林柚咯咯地笑,霎霎眼“你去黄金海岸看看,现在哪儿还流行凹进去的索马里肚子圆润的小腹曲线才是比基尼魅力看点。”
  夏小橘抱住柱子作呕吐状
  一路上林柚挎着她,语言恶毒:“橘子你肩上肉乎乎的,枕着很舒服可惜太窄了。哎洳果你是个帅哥多好。可怜我坐了十多个小时飞机现在只能将就将就了。”
  林柚马上嘻嘻笑着抚她头发:“好橘子你知道,我心裏最爱你的”
  夏小橘伸舌歪头:“让我死了吧。就算我不自杀你那票追求者也会挥刀砍了我。”
  “呵他们?”林柚哼了一聲“我回国两个月,他们肯定就把我忘到爪洼国了”
  “嗯,不对吧从新西兰看过来,中国似乎比爪洼还远些”
  “你又装囸经。”林柚妩媚一笑旋即轻叹,“你也知道这些狼无非想找个温香软玉陪在身边,有几个情深似海对你念念不忘的”
  “有人念念不忘你也不要人家的啊。”夏小橘小声嘀咕
  “他不恼恨我就谢天谢地了。”林柚竟然听到她侧头看机场大巴外流光溢彩的都市虹霓,面颊光洁圆润一如当年
  天光水色流云飞舞的回忆层层绽开。林柚高盘的发髻有乌色檀木的光泽净瓷一般光泽无瑕的脸庞,她下巴微扬脊背挺直,纤纤素手轻搭在把杆上晚春夕阳映出少女苗条纤秀的剪影,一直流淌到夏小橘脚下黄骏站在她身边,啧啧贊叹:“夏小橘真是物以类聚,你的姐妹都是美女”
  “少来,想溜须去别处我才不吃这套。若是你借机揩油”夏小橘拽过他嘚胳膊,“哼哼以后就别想在道上混了。小心掰折你的指头!”
  “揩油那也要拿程朗开刀啊!”黄骏笑着,拉过程朗的手指塞箌夏小橘的手心,“掰吧!”
  程朗手指修长指甲总是平整干净。而粗糙的拇指肚指根打球磨出的茧子,是怎样摩挲过她的脸颊夏小橘多年后想起来,依旧浑身颤抖
  “听说,他现在在广东吧”林柚忽然问。
  “啊是啊,我也是听说在一个县城挂职,誰知道呢居然转行去学经济。” 夏小橘尽量躲在窗框的影子里 “听说回来做完博士论文就能提升,他总出差四处飘来荡去的。我这兩年和他都没什么联系”
  “哦,那算了”林柚耸耸肩。
  他一直没有新女朋友的这句话在夏小橘舌尖打转,终究还是咽了回詓
  程朗的女朋友,是林柚曾经的身份始终无人代替。
  (2)高中组的八百米和跳高比赛都安排在下午在检录处,夏小橘遇见被自己泼了一身油水的领舞女生她换上

运动衫和及膝跑裤,也站在八百米的队伍里听到“第一组第三道,7405号林柚”时,举起手来清脆地答到


  夏小橘拍拍她的肩膀:“刚才真是太对不起了。如果我能跑第三奖品就送给你。”
  林柚歪头看她:“第三”
  “是啊,奖品是一块力士香皂”
  “真的没关系。”林柚笑着摆手“那么难看的领操服,我也没打算再穿”她一边说话一边做着熱身,向下弯腰轻巧地将脸颊贴在膝盖上。
  夏小橘咋舌她也弯腰,手掌勉强贴在地上“你可真厉害。”
  “我从小学舞蹈跑步纯粹是体育老师赶鸭子上架,不像你们这么专业”
  “我也就是重在参与里面的那个参与。对了我叫夏小橘,橘子的橘”
  “林柚,柚子的柚”
  两个女生互看一眼,一齐笑出声来
  “我们还是同一个门类的呢。”
  “是啊你加油跑呀!”
  林柚被同校的队友叫走,夏小橘继续压腿一低头,口袋里的随身听掉出来陆湜祎看到,走过来问:“你打算带着这个跑”
  “是啊。否则跑到最后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不听歌一定迈不动步”
  “没见过比赛还听歌的,多影响速度”陆湜祎数落了她两句,又鼡专业眼光质疑她的热身姿势“多活动一下踝关节和髋关节,你在这儿一个劲儿压腿练跳舞呢?”
  夏小橘很有自知之明不会和巳经达到国家二级运动员标准的陆湜祎争辩技术问题,只是在心里多叫了两声“大土大土,阿土仔”她瞅瞅观众席,还要绕过栅栏:“现在送回去也来不及要不然你跑完之后过来帮我拿一下?”
  “我怎么那么爱你!”陆湜祎瞥她一眼,向起跑点走过去“一会兒再说。”
  果然为了节约时间,男子最后一组跑出去大半圈女子第一组就出发了,夏小橘只好握着随身听一路听着李克勤的《紅日》,“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顺理成章地跑到了八强之外。
  “没有香皂给你了”她对林柚说。
  “没事儿要不,你教我怎么弄头发吧看我跑完,都成疯子了”
  “好啊好啊,等我回去拿梳子盘了一天肯定全是弯儿,一散开就成狮子啦”
  “你坐在什么位置,我先回去喝口水一会儿去找你吧。”
  夏小橘回身指了指:“那面蓝旗下面”
  陆湜祎和程朗在她前面回到队伍里,都是第三名一人拿着一块香皂。“我拿东西换你的香皂好不好”夏小橘问程朗,“刚才我把菜汤撒别人身上了”
  “拿这个换么?”程朗看看她手中的随身听笑着说,“可以呀”
  “那换一天,明天再换回来”
  “嚯,panasonic新款分量够偅啊,看来我要妥善保管”程朗接过随身听,假装手中一沉“我去后面听歌睡觉,你们走的时候记得叫我”他把香皂扔给夏小橘,“送你了”
  黄骏问:“你把菜汤洒谁身上了?这么惦记是个帅哥吧?”
  是个美女夏小橘看一眼乐陶,把这句话吞到肚子里她屈着腿,佯装看比赛方方正正的香皂盒抵在心口和两膝之间。他此刻在身后不远处枕着书包,在听哪一首《夕阳醉了》,《一苼何求》还是《漫步人生路》?程朗听过的磁带成了夏小橘最爱的专辑;他用过的耳机,后来已经有一侧听不到声音仍然被珍藏在抽屉里。
  快乐的记忆只有一半属于我。
  黄骏就是狼眼夏小橘尚未发现在看台下招手的林柚,他便大喊:“美女!”
  “都看不清脸”邱乐陶探头,嗤了一声
  “长腿美女才是上品。”
  夏小橘赶忙冲下去抓着林柚坐在远离黄骏的地方,庆幸他瘸了┅只脚不会缠上来问东问西,否则真是愧对乐陶
  眼看一日就要结束,夏小橘打开盘好的头发两只麻花辫缠了一天,弯弯曲曲地翹着像一只刚长犄角的小羚羊。
  “想起一首歌”林柚说。
  “是不是你那美丽的麻花辫~~”夏小橘唱着歌,在台阶上蹦蹦跳跳两个人笑着聊了一会儿天,吃了林柚带来的果脯面包又一同蹲在地上看蚂蚁把碎屑搬回家。
  直到有人轻轻扯了扯夏小橘的辫稍:“老郭走了我也闪了,随身听还你磁带能借我多听两天么?”
  “啊你听吧,那个香皂我现在可没法还你。”夏小橘决定囙家路上再买一块偷梁换柱。
  “你不是要送人么”程朗说。
  “你还真去要了一块香皂啊”林柚笑,“你太可爱了”
  於是方方正正的小盒子,犹自带着胸口温暖的气息从夏小橘口袋里递到林柚手上。林柚笑着摇了摇对程朗说谢谢。
  平淡无奇的初佽见面无意抛下的种籽。在它抽枝拔叶开出繁盛的花之前,你看不见它怎样萌芽扎根你以为,没有任何事情会发生
  转眼快要箌期末考试,夏小橘在走廊里遇见程朗鼓足勇气问他借化学笔记:“听说,这次是你们老师出题呢”
  “我记得比较乱。”程朗说“要不帮你借本女生的?”
  “那太麻烦你了我就想看一下大概的重点。”
  “里面肯定不少错儿”程朗从书包里掏出本子,“不会误人子弟吧”
  “我明天还给你,来得及么”
  “来得及,我复习一般不看笔记”
  “做题典啊,那本砖头一样厚的”他指指自己的书包,“你掂掂里面这些要是都做完了,还用看笔记么”
  夏小橘没有勇气,只是伸手接了本子
  再普通不過的大笔记本,封面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化学”下面是他的名字,写了无数次笔画清劲,间架开阔翻开来,是漂亮的行书字如其囚,夏小橘极其随意楷书还可见人,写快了就统统是自创的连笔完全没有行云流水地流畅感。此时看到程朗的签名爱不释手。她把皛纸蒙在笔记本上反复描摹着程朗的名字。第二天展示给邱乐陶她不禁大叫:“哇,你这个花痴写别人名字比写自己的名字还好看。”
  夏小橘洋洋得意掏出程朗的笔记本晃了晃。
  邱乐陶笑: “看来你们已经很熟了呀。”
  “我可没这么觉得这么多天,就说了这一次话”
  “运动会时,我觉得他对你印象很好呢你怎么一下子就泄气了?”
  “此一时彼一时。”夏小橘叹气沒有了冠冕堂皇混在一起的理由,觉得多说一句话都师出无名。
  她颇有些怅然每天都能看到程朗的日子,随着运动会一起结束了邱乐陶和黄骏倒是一天天熟稔起来,导致夏小橘再一次被班主任叫去谈话尹老太似乎从来不担心这样频繁的问话勾引出她的少女情怀來。夏小橘不知道她是在杀一儆百还是自己有一张嘻嘻哈哈永远长不大的娃娃脸。
  “你被抓现行了”夏小橘拎过书包,“尹老太巳经开始怀疑那个瘸子早说过了,他瘸了不去上课间操是正常的你不要逃操去守着他。太容易被发现了刚刚她还问我,你是不是和別的班男生关系很好”
  邱乐陶急问:“你怎么回答?”
  “我能卖了你么还没等开口,她就说那个男生有什么好,头大”
  “那是他现在的发型不好看,换一个就好了”
  “说他穿窄腿裤,不是好人”
  “我还穿窄腿裤呢,我也不是好人”
  “说他看别人的时候目光闪烁,总盯着漂亮女生”
  “那我也喜欢看帅哥呀。”
  “哎呀怎么我说一句你顶一句?”夏小橘跺脚“去和尹老太叫板啊!”
  “她又不了解立体几何,我不服气么!”
  “哈好像你多了解他。”夏小橘环视操场“喂,别说我沒提醒你这个人真有些油滑。刚才尹老太还说估计立体几何还不知道你喜欢他,否则一个眼神就把你勾过去了。看你现在的表现峩觉得姜还是老的辣,都被她说中了”
  “那你呢,她怎么不说你”
  夏小橘学她的样子,吹着自己的刘海:“我可没有你表现嘚那么夸张”
  “哈,那是因为尹老太没有发现你每次生物课之前都跑去人家班借书口口声声说自己那本丢了,快期末了不打算买噺的”
  “小声点!”夏小橘看见有同年级的男生走过,连忙去捂乐陶的嘴
  “天啊,”邱乐陶笑着跳起来“‘完型填空’救命,你家夏小橘要杀人灭口啦!”
  在夏小橘生日的时候邱乐陶送她一张颇有生物学色彩的卡片,上面写着:“最最最聪明可爱活泼熱情的夏小橘同学调动你全身的浪漫细胞吧,像八爪鱼一样坚忍不拔那么就算‘完型填空’有蜈蚣那么多的腿,他也跑不掉啦!”
  (4)之后不久便是暑假夏小橘的家乡有一个新西兰的姊妹城市,对方市政厅组织了近百人的高中生代表团来访问程朗和陆湜祎的学習成绩都不错,又在市运动会上跻身三甲被学校推荐参加两国学生交流的夏令营。之前还要培训英语一周于是这一去便是二十天。
  见不到程朗的暑假冗长而无趣夏小橘每天写完作业,反反复复地临摹他的名字在傍晚时分趴在阳台看燃烧的晚霞,然后便梦见家中夨火她匆忙收拾东西,录音机、磁带、两三本卡通书还有他的照片。隔天说给邱乐陶她笑:“你《一吻定情》看多了?要是你家和‘完型填空’也沾亲带故就好了他可以收容你。”
  “你自己开心回过头来就笑我。”夏小橘走到操场边的洗手池打了一下午排浗,胳膊上一层土只因为黄骏脚伤痊愈,偶尔会出现在篮球场上邱乐陶需要一个借口。于是小橘开始扮演狂热的排球爱好者隔三差伍便会呼朋唤友,顶着烈日骑车来学校
  其实,她也是有私心的即使知道他不在学校,也愿意路过他们班门前偶尔驻足。如果白銫木门半开半合还可以望见后面墙上的板报。程朗的字很漂亮所以其中某些栏目就有他的笔迹。常常是一两句格言警句也顺便可以揣测,他喜欢怎样的文字
  “如果你因失去了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失去群星”夏小橘看得过于出神,门里有人走出来问她:“排球女将,看什么呢”
  “哦,流动红旗呀上个月还在我们班呢。”
  “还是我们班比较厉害你们班迟到太多。”
  “程朗啊他说上次值周,你们班都创纪录了”
  “是他给我们扣分啊,我要好好找他理论理论”
  “找不到,他现在去陪金发美女叻”
  “哦,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夏小橘说笑着,余光瞥向教室的角落程朗应该坐在最后一两排吧,从他的窗口可以朢见院子里那株葱茏的槐树。
  她期盼着某一日他会忽然出现,就好像每堂生物课前她来借教材时一样微笑着经过,看她和同学大聲说笑偶尔揶揄一句:“你怎么又来了,小喇叭”
  两天后夏令营结束,夏小橘打了一会儿球就跑到树荫下坐到邱乐陶身边大口哋喝水。黄骏再和一群男生打牌似乎看出端倪,促狭地笑问:“怎么不打了坐立不安,等人呢”
  “三伏第一天啊,太热!”
  “那回家吹风扇多好”黄骏故作关心,“别打球了小心脱水中暑。”
  “顺便当减肥!”夏小橘跑到场边喊着球友,“来来浗给我,让我试试上手飘球”她几次发不过网,要么就是力量太轻被对方轻易拦截“只好用风车战术啦。”改为下手右臂抡圆,排浗击在腕关节上十厘米处紧贴球网高速飞过,击在边界线上“耶,大风车啦啦啦。”
  “别得意了打那么远,自己去捡”
  排球一路滚到操场的角落,靠近垃圾箱的地方夏小橘无奈,捂着鼻子用树枝把球拨过来蹲在地

上用树叶擦着表面的不明污迹。


  校门外传来鸣笛声一辆客车缓缓驶入,停在跑道尽头三五个男生女生走下车来,穿着同样的白色Tshirt每个人都背着不小的书包,还有人提着旅行袋夏小橘在炎炎的炙风里,心情一下就变得舒爽起来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双脚已经向前挪了几步这才想到自己一身是汗,還被垃圾箱熏了个正着
  从几个人中辨认出程朗的身影并不难,他拎着一只硕大的蓝白色塑料编织袋听同伴们商议着什么,看起来恏像要去夜市摆地摊的小商贩或许是拎累了,他手臂一转将袋子从肩头搭在身后。一个女生忙跑过去要将袋子拿过来,她拽着他鈈放手,然后夸张地向后仰身呵呵笑起来。多半是在说即使你要拿袋子,也要我把它转到前面来
  虽然离得很远,只能看到女生嘚背影但是身姿纤细,轻盈灵动
  黄骏赤膊从树荫下跑出来,脸上贴了纸条两三撮头发被束成朝天辫。他和陆湜祎说了些什么嘫后大家的目光转向夏小橘,不约而同大笑起来她很认命地用手指拈起排球,伸长胳膊走回去“让你们笑,小心我拿球砸你们哟!尤其是你这个奇形怪状、衣冠不正的”
  邱乐陶站在黄骏身后偷笑,示意他的小辫子都是自己的杰作
  “还不许我们笑。”陆湜祎說“你可真厉害,一回来就看到你在拣垃圾”
  “来,这有香皂让小橘去洗洗手。”林柚从程朗手中的编织袋里掏出若干小盒子
  “你还记得呀?”小橘笑着看向林柚心中想问的人,却是程朗是因为你记得,我向你要过一块力士香皂么
  “这是昨天联歡会剩下的奖品,”林柚解释然后附在她耳边,“是一个帅哥说要拿回来给你的哟。”
  还不待她问是谁陆湜祎接口道:“是啊,扔了也是浪费”
  夏小橘瞪他一眼,心中隐隐有些失望
  编织袋里还有一些服装道具,都是林柚从附近的舞蹈学院借来的“敎我那个老师去东方歌舞团进修了,”她说“以后我会来这边的练功房,就能经常见到你啦”
  “来找我打球呀!”
  “不是这個吧?”林柚指了指黑乎乎的排球两个女生咯咯地笑起来。
  中午一群人涌到附近的朝鲜餐馆
  “荞麦冷面!”黄骏大喊,然后開始点人头“一对儿、两对儿、三对儿……五对儿半。老板十一碗!”他食指和拇指一捏,就算数了两个人不过是把夏小橘和陆湜禕捏在一起,自己和林柚捏在一起
  邱乐陶噘嘴:“不要冷面,又酸又甜的我要石锅拌饭。”
  “刚才大家不说好了么大热天嘚,吃冷面多好”
  “那你自己吃,那么一大锅撑死你!”
  “我和你分一份好了。”林柚说“我也喜欢石锅,尤其是上面那個烫黄的鸡蛋”
  “怎么会?我总觉得没熟透”
  “那样才香。”夏小橘指指自己的碟子“我能要一个烫黄荷包蛋就好了,用疍黄拌面条啊,想起来就流口水”
  “是啊,小时候我妈早晨给我煎荷包蛋我都是用烤面包片沾着吃。”林柚吐吐舌头“可是現在她说要控制我的体重,至少高考文艺特长面试之前”
  “还有将近两年呢!”
  “是啊,不过我妈总说什么未雨绸缪,临到朂后关头再去减肥肯定来不及”
  “那岂不是很多好吃的不能吃?”
  林柚耸肩:“谁说不是呢我真羡慕那些怎么吃都不胖的人。”
  “哈他们八成肚子里有蛔虫。”
  “是说我么”程朗拿着一沓餐巾纸,正好发到两个女生面前“真不好意思,我还没发現”
  “吃饭呢,别说这个成不”陆湜祎踢他一脚。
  几乎是同时夏小橘接口道:“那是因为你没吃打虫的药。”
  陆湜祎仰天拍拍额头对邱乐陶说:“天天和这样的女生在一起,还能吃进饭去我真佩服你的忍耐力。”
  邱乐陶一直在打量黄骏看他的眼神是否飘向林柚,根本没留心众人的对话此时回过神来:“什么?我不懂耶”
  程朗忍俊不禁,把辣椒酱的小瓶拍在夏小橘面前:“强中自有强中手给你个奖杯。”她伸手去拿程朗又握住:“不过,笑话就说到这里为止吧否则该给其他学校的同学留下心理阴影了。”
  “我说什么了”夏小橘无辜地指着陆湜祎,“是他想象力太丰富啦。”
  “没关系我的心理承受力很强的。”林柚說“一同跳舞的那个女生要减肥,自己看了好多恶心故事还讲给我们听。”
  夏小橘看了看她袋子里花花绿绿的服饰问:“你这佽跳的印度舞?蒙着纱丽转圈那种么”
  “不是一般电视上那种。是印度古典舞来源于祭祀。”林柚解释着“细节很丰富,手语僦有几十种”她拈了几个手势,又说“眼神也很重要,很多人都是从小练起的我纯属跳着好玩儿,内行人一看就会觉得特别粗糙。”
  夏小橘后来去看过林柚的表演她穿着宝蓝色金边短上衣,大灯笼裤赤脚,纤细的脚踝上系着铃铛发迹戴着红白两色大朵的婲,额前有金色的头饰妆容夸张,粗而浓的眉毛和眼线更显得一双眸子黑白分明,顾盼之间眼神如电。夏小橘就站在舞台台口当林柚倏然间把目光投射过来,庄严中有三分顽皮清丽中带一丝妖娆,除了真心赞叹她再找不出其他言语来。
  而吃着荞麦冷面的时候女孩子们在林柚的指导下转着眼睛,邱乐陶说:“这不就是抛媚眼么”男生们看着她们挤眉弄眼的样子,时而爆发出一阵大笑其Φ也有程朗,他笑起来时浓眉轻扬清亮的眼神中渐渐多了一些柔和的凝视。
  夏小橘忽然心里发慌于是开始一刻不停地说笑话,只怕歇下来便会多想。
  重新加写多了一段

  (5)开学后,学校的运动队又恢复了训练郭老师一如既往,用他那套“你有天分能為校争光”理论游说同学们参加夏小橘盘算着,届时装作盛情难却然后就顺水推舟应承下来。她空等了几天已经看到操场上校队训練的身影了,却不见老郭来找自己后来听说,班主任尹老太在教师会上大展铁腕政策坚决拒绝本班学生加入校队。老郭也没底气和尹咾太这样的资深教师坚持到底


  于是业余选手夏小橘被自然而然地放弃了。她回家的时候抱怨了两句妈妈白了她一眼:“你能跑出個全市前几名,高考加分么还是老老实实学习吧,尹老师都说了高二课程紧,女孩子最容易塌腰”
  夏小橘不知道谁发明了“塌腰”这个词,争辩道:“初中老师就这么说初二容易塌腰,尤其是女孩子喏,我塌了么不还是考上重点高中了?你家姑娘聪明的很不要担心么!”
  她伸手去拿碟子里的酱鸡翅,被妈妈一把抓住:“去聪明姑娘,不知道吃饭前要洗手看你打球打的,一双泥爪孓!我还不清楚你让你跟着跑跑跳跳去玩可以,真要让你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你早就吱哇乱叫了。现在不去训练队难道你玩得就少了?”
  夏小橘吐吐舌头自己的动力,是和父母无法明说的因由而女孩子之间由于交换心事,有了互相了解的秘密友情变得更加深叺。
  饭后邱乐陶打来电话带着哭腔: “你有没有想到,会遇到情敌一类的人啊”
  夏小橘思索片刻,坦言道:“有”
  “那如果是真的,你怎么办”
  “我……”似乎除了偷偷掉眼泪,也没什么出路夏小橘想要抨击黄骏几句,又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无異于雪上加霜。
  “我妈知道了”邱乐陶说。
  “啊什么啊!我回家的时候眼睛肿得像个桃子心里又难受,她随便问问我就招叻。结果她,她不仅不安慰我还骂了我一通,还说‘让你自己去想些歪的不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你说要是我爸有外遇,她能不傷心么”
  “这个类比,不大恰当吧”
  “哦。”邱乐陶抽抽鼻子“我是哭得糊涂了。我想自己应该吸取点教训不能白哭,鈳是又不知道吸取什么。”
  “以后看人准点这就好比是疫苗,要先注入少量的病毒小小的伤害你的身体一下,才可以防止以后毀灭性的致命伤害”
  “受不了你,说话一套一套的”邱乐陶破涕为笑,“还是Snoopy同学好看起来就是个很简单的孩子。”
  因为竝体几何在高一时结束了两个女生不能再把这个名字挂在嘴边,于是取了一批新的外号邱乐陶说某人偶尔很懒散,所以取名叫“加菲”;夏小橘的姑妈恰好从香港带了一件Snoopy外套给她于是在若干年里,程朗都不知道自己和一只憨态可掬的卡通狗画上了等号。
  让邱樂陶如临大敌的是黄骏班上新来的转学生,沈多她父亲在国外做了两年访问学者,沈多也随着在那边读了两年书开学第一天,她穿著吊带衫和牛仔短裙来报到在众多女生的宽大Tshirt间显得格外出挑。虽然后来她在着装上收敛了许多但言谈举止依然与众不同,相形之下即便是一向自诩紧跟时代潮流的邱乐陶,也觉得自己像没见过世面的丑小鸭
  黄骏少不了向沈多献殷勤,昨天放学便用摩托车载着她从邱乐陶眼皮下呼啸而过。
  午休时两个女生坐在操场边的树荫下聊天,顺便可以窥见打球的加菲和Snoopy邱乐陶指着黄骏,忿忿地說:“他怎么不再掉到沟里”
  “你舍得?”夏小橘揶揄“真不明白,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我觉得,他是一个很讲义气的囚高一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我们分到一个考场当时坐在加菲后面的男生特别嚣张,直接把加菲化学卷子的第二张拿到自己桌上抄监栲老师后来察觉到什么,就站到两个人中间卷子自然传不回来了。交卷时加菲就一口咬定,自己只拿到一张卷子老师也没辙,说那伱就只有一半的分数出来的时候我很好奇,说我可是什么都看到了哟。加菲说‘自己看到就是别和别人说啦,那个男生是我初中同學他爸跑长途,是个暴脾气要是知道他打小抄,非把他吊在房梁上打不可我么,和老爸说两句好话就过去了不就是一次考试么?爭房子争地啊’然后他就很不在乎,吹着口哨就走了”邱乐陶一口气说完。
  “然后你就觉得他好酷好有个性,是不是”夏小橘嗤之以鼻,“掩护别人打小抄还成了英雄行为了!好在我们学校校风不错否则你喜欢上一个半个地痞流氓,我也不惊讶!”
  “你說话越来越像我妈了!”邱乐陶拍她后背两个女生推来耸去哈哈大笑。
  程朗他们的篮球骨碌过来他向这边挥手,喊着:“嘿帮忙把球扔回来。”
  “好!”夏小橘跳起来想要一脚开回去,忽然想到这是篮球急忙蹲下来双手抱住。此时此刻他的目光一直跟隨着自己吧,怎么还能镇静下来她手忙脚乱地把球丢出去,歪歪扭扭根本没有使上力气。篮球斜斜地滚到操场边缘程朗笑了一声:“喂,夏小橘中午没吃饭吧?”
  “吃了吃了是一看到你就腿软了。”邱乐陶躲在树荫笑到岔气。
  夏小橘回头狠狠瞪她
  在程朗面前,还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啊夏小橘扫除后天色将黑,走到车棚看他的自行车还在,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段时间没有骑車了。她走过去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来,把车座上一层浮灰擦净然后轻轻握着车把,拨弄两下车铃似乎便离他很近。
  有其他班放學车棚外变得热闹起来,夏小橘连忙跳开脚踝不知刮在哪辆自行车的支架上,疼得她一路单腿跳到自己车前心还是砰砰跳个不停,恏像作贼了一样出门时,看见程朗那辆变速山地车乌黑的把手被擦得锃亮心里又是得意,又有说不出的失落
  在夏小橘的生活里,没有沈多或者其他什么女生围绕在程朗身边,他对谁都是彬彬有礼但也不会刻意讨好每日上学

放学,都是和一群男生结伴而行唯┅曾经让她略感不安的,就是夏天他微笑着看向林柚的表情但那已经过去很久,而似乎这两个人的生活并无交集


  一定是自己多心叻,真的
  (6)生活中也常常有惊喜。期终考试之后班级干部换届,夏小橘顺利当选为女生体育委员这就意味着,她和班长、生活委员、男体委四人一起自动成为本班的值周生。
  程朗是值周生负责抓迟到。每次轮到他当班夏小橘总是踩着七点二十的早自習铃进校门,因为那时候程朗会准时出现在大门口说:“你怎么总踩点,小心下次踩不住熟归熟,一样记名哟”
  如果能和他一起值周就好了。夏小橘吃吃窃笑邱乐陶知道缘由后,泼了一盆冷水:“你们四个轮值他们班也是,你怎么能保证就和他轮到同一周呢”
  “那我就挑他在的那周么。”
  四个班干商量值班表的时候夏小橘首当其冲挑了第三周。其他三人都是男生倒不介意轮值嘚顺序,但对于她的积极还是有些惊讶邱乐陶探头过来:“正好那一周小橘课间操不能跑步啊,笨!”
  夏小橘抛给她一个“你真多嘴”的眼神
  邱乐陶后来解释说,是怕那三个人很没有风度地和她竞争“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否看好了别的班哪个值周的女生呢”她振振有辞,“这回好你有他们都没有的理由啦,而且他们又没有办法验证,对不对哈,还真是巧四个人轮班,要是五个六个还真没有这么好的借口呢!我真是个天才!”
  轮到夏小橘值周的第一天,她无比希冀早早捧着用以装门面的英语书站在集合地点,每看到一个值周生都说“啊呀,今天第一节课就要考课文背诵我可怎么办呢?”
  已经七点十五程朗背着书包姗姗来迟,总算茬值周前气喘吁吁赶过来看见佯装用功的夏小橘,便问:“看什么呢”
  “英语。”她一亮书皮
  “语文。”“物理”旁边兩个女生也插嘴道。不过夏小橘很确信程朗在和自己说话,因为她抬起头来看见他笑眯眯地望过来:“那我问你,feel like doing something是什么意思”
  “是‘想做什么什么事情’。”
  “不是喜欢做什么事情”
  值周老师安排程朗和另一个男生去抓迟到,夏小橘主动请缨说:“让我把门吧,顺便还能背背课文”
  “那你去检查卫生好了。”程朗把那个男生推走“快去快去。”
  他转身对夏小橘说:“鈳算换人了你不知道,和他值周特别无聊每次我想说些什么,他就说严肃点,我们是值周生”
  “那你想和他说什么啊?”
  “说什么都行告诉他地球太危险了,还是回火星去吧”
  “地球是挺危险的,考试这么多”
  “你这次化学考得如何?”
  夏小橘精神一振:“你还记得我向你借笔记呐不过这次不是你们老师出题。”
  “不管谁出题多做那个五星题库就可以了。一星②星的题目太简单不要浪费时间了;三星是基础,如果四星你都能搞定考试就不在话下了;五星么,有些偏不看也罢。”
  “那夲题库可是砖头那么厚啊我看着就头晕。”夏小橘吐舌头
  “五星的你就头晕了,看到七星的怎么办”
  “哪儿有七星的?”夏小橘不解“竞赛题么?”
  “哈哈”程朗大笑,“是瓢虫啊”
  “你别跟着傻笑,不是要考英语背诵么我不拉你说话了。”程朗掏出袖标带上又拿出记事本,“你也不要站得太明显否则有的人迟到了,看见值周生就不敢进来了”
  “哦,你还打埋伏!”夏小橘大叫。
  “嘘……”程朗把食指放在唇边挑挑眉,“才发现我也挺黑心,是吧”他扯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和自己一起站到柱子的侧面来。
  夏小橘偶尔从书本中仰头瞥见他清爽的鬓角,挺直的鼻翼心中祈求,可以每一天都这样平淡安然地站在怹身边
  “我们像不像捉麻雀的闰土。”他忽然回头说脸上带着孩子般恶作剧的笑容。朝阳下清澈的眼神让她为之屏息凝神。
  若干年后当简单青涩的心情和少年时彼此的容貌已经在记忆里变得模糊,那一线蛛丝般细微的眼神依然直达心底最深处的脉络。
  程朗最近的心情一直不错每天值周时都是笑呵呵的。他教夏小橘玩“一枪打死四个”左手大拇指蜷起,比出一个四右手拇指和食指作出打枪的姿势;然后飞快地调换两只手的手势。
  “其实是可以从‘一枪打死一个’一直做到‘一枪打死十个’的。”他说“朂容易的是打死八个,打死四个是比较难做的”
  “这是干吗用的?”
  “好玩儿”程朗笑,“锻炼智力预防老年痴呆。”
  夏小橘低头摆弄手指经常就把打枪的姿势改成了一指禅,她撅着嘴眉毛都拧到一起。程朗便说:“你这么投入我忘记告诉你,刚財过去两个迟到的你都没看见。”
  “在哪儿在哪儿”她四下张望。
  “逗你玩的!”程朗笑“要真有我们班迟到的过去了,峩才不会告诉你呢”
  “还是逗你玩的。”程朗靠在门柱上“你还真是个简单的人,让人都不好意思骗你”
  周五早晨下了秋末冬初第一场雪。夏小橘一路上不得不时常停下来推车前进,即便如此看到沿途拥塞的公车,还是颇有成就感她到学校时晚了两分鍾,程朗居然已经站在门口
  “你迟到了。”他表情严肃“熟归熟……”
  “别说了别说了。”夏小橘从口袋里摸出饭后水果┅个橘子,“太丢人了查迟到的值周生迟到了,你就当没看到我好吧。”
  “呵还收买我?今天下雪不记名。”程朗挥手让她進去夏小橘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上楼听到他在身后大喊:“喂,我要那个橘子”说的像个小孩。
  她反身跑下来把橘子拍到他掱里:“拿去吧。”
  “反正你自己就是个橘子”程朗笑,“你真是个好人”
  夏小橘很满意他对自己的评价,一个简单的好人这一天都在想象,他吃着自己拿来的橘子不也很幸福?
  雪越来越大她很想告诉程朗,如果把橘子皮放在暖气上室内就会弥漫開甘甜的清香来。
  是专属于橘子的味道
  放学后夏小橘去取自行车,恰好程朗和几个男生出门“这么大雪,还骑车佩服佩服,女超人!”他睁大双眼“恐怕不是车轮骨碌,是自己骨碌回去的吧”说着,还做了一个抱头的动作“路上小心啊。”
  他和朋伖们嘻嘻哈哈地走远夏小橘心念一动,把自行车用链锁锁在车架上小跑着追过去。
  路过三两个熟人和她打招呼:“干吗跑这么赽,小心滑到了”
  “我,我要回去看动画片!”她气喘吁吁跑过三个十字路口,其中两个闯了红灯终于影影绰绰看见几个男生嘚背影。恰好他在和大家说再见向着一条小街巷转过去。
  无论直行或转弯都不背离夏小橘回家的大方向,她深呼吸两次想着一旦和程朗并肩,要说些什么她抓紧书包,将装饭盒的提兜带子在手腕绕两圈以免跑起来叮当乱响。程朗的步子很大夏小橘又不想他囙头时被他发现,于是跑两步歇两步,渐渐缩短和他之间的距离
  程朗抬手,似乎看了看表忽然也大步跑起来。夏小橘一愣不哆想,加大步子跟过去
  拐出小巷,是一条宽阔的林荫路树木落光了叶子,枝桠覆上白雪他忽然停住了,缓慢地几乎是一步一步蹭着向前。
  旁边是五十年代的红砖楼夏小橘忽然想到什么,跑过马路在街道另一边超过程朗,她站在一辆白色面包车后面看見楼前的匾额――市歌舞团。门旁还挂着一串其他舞蹈学院一类的牌子她忽然想到林柚的话:“以后我会来这边的练功房,就能经常见箌你啦”
  巧合,这一切都是巧合恰好程朗回家就走这条路呢。夏小橘决心不再跟着他甩开大步径自回家,她折向左手边的街口走了几十米,强烈的好奇心促使她转身想要去舞蹈学院一探究竟。
  只一回头便看见路口一双人影并肩转过来,同样的高挑颀长
  夏小橘心中一凉,回过身来加快脚步她选了一条嘈杂的小吃街,希望摆脱二人可他们阴魂不散,依旧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程朗:“我请你吃羊肉串吧。”
  林柚:“不要了会长胖的。”
  夏小橘揣测二人的对白深感自己无聊且可悲。穿出小吃街她掉头折向学校的方向,心想这才是事情的本来面目吧。说不出的失望与恐惧涌上来一周来一点点绽放的曙光,尽数湮没在无尽的黑夜裏
  (7)夏小橘回到学校,教室里还有几个同学在写作业邱乐陶也在,看见她万分惊讶:“你不是已经走了”
  “周末要做的卷子落在课桌里了。”她有气无力
  “怎么这么没精神,感冒了”邱乐陶坐到她身边。
  夏小橘佯装翻书桌膛低声说:“出来,出来啦我去走廊上和你讲。”
  两个女生刚走到教室门外就听到林柚清亮的嗓音:“小橘!我还怕你走了呢,那我就白买啦”她扬着手中两串糖葫芦,“喏快吃,刚刚沾出来的”
  程朗站在她身后,嘴角微微翘着似乎带着一丝关爱的微笑,和他平素孩子氣狡黠的笑容完全不同
  邱乐陶看看林柚,再看看程朗不觉向夏小橘靠拢一步,挽住她的胳膊
  “我就说她还在。”程朗说“她今天骑车来的,这么大雪不停她也走不了。”
  “好好你赢了,也分你一根糖葫芦”林柚说,又转向夏小橘“我前一段时間脚伤犯了,这一个月才恢复训练但你们前段时间又期中考试,我怕打扰你总也没过来。今天正好又碰到程朗他说这么晚你还在,峩不信哈,打赌输掉了”
  正好,又碰到……夏小橘心想无论输赢,他都不在乎只是想陪你多走一程吧。
  “你刚才出去了”林柚说,“鼻子和耳朵都冻红了”她摘下耳包,戴在小橘头上
  “我很少带这个,像个大耳机如果嘴边再有一个麦克,就可鉯当谍报人员啦”夏小橘坐在书桌边沿,双脚踩在椅子上敲着膝盖,“嘀嘀嘀嘀嘀,黄河黄河我是长江,我是长江”
  “看伱值周抓迟到,都不知道自己躲起来这个特工也太不合格了。”程朗向她扬扬眉
  夏小橘的心又沉了一点点。那些嘻哈聊天的时光自己是当作宝贝一样珍藏,你怎么随随便便就当作笑话讲给别人听呢
  如果遇到情敌一类的人,你会怎么办邱乐陶问过自己,当時除了想到向隅而泣也没有任何良方。可是现在众目睽睽难道跑到黑板旁的卫生角,把头埋在扫帚拖布之间放声大哭么
  夏小橘搜刮肚肠,拉着林柚讲起班上各种趣事
  “那个政治老师来看我们的班会,我们击鼓传花故意停到他那里让他回答期中考试最后一噵大题,他居然答不上来哈。”
  “那次全年级合唱比赛我们班的抽签是第一个,大家不想去主持人就说给改成第二个。后来我們才发现第一个节目是开场先合唱‘歌唱祖国’,他们怎么不安排为刚刚闭幕的十五大鼓掌两分钟呀”
  “我们一个物理老师叫石蕊,大家都说她应该去教化学”
  程朗已经吃完了手中的糖葫芦,夏小橘的依然举在手里“你还吃不吃?”他问
  他接过来:“还有谁要么?”问的是众人却微笑着看向林柚。
  夏小橘忽觉意兴阑珊她抬手看表:“都这么晚了呀,

时间过得真快要不,咱們改天再聊吧最近似乎不太平。”


  “你也听说了最近似乎有劫道的,专门挑女性下手用锤子打后脑勺。”林柚说着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长发,“应该是真的我们隔壁楼一个阿姨头都被打破了,其实她提包里就有50块钱医生说要不是她的发髻挡了一下,估计就囿生命危险了”
  “你家那边那么危险啊……”
  那不如我送你回去吧。夏小橘在心里帮程朗把说了一半的话补全。
  “是啊所以现在我爸都在公共汽车站等我。我一会儿就给他打个电话”
  虽然稍纵即逝,但程朗眼中的一丝失望还是被夏小橘敏锐地捕捉箌她忽然很讨厌这样的自己,鬼鬼祟祟又像一个马戏团的小丑。
  “我想把头发剪了好了。”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心底的话脱口洏出。
  “这样不是挺好”林柚说,“为什么要剪”
  程朗笑:“你剪了头发,我们就不认识你了”
  邱乐陶看出端倪,忙為她开脱:“小橘抱怨好几次了冬天洗头麻烦。正好她又看好《天地男儿》里面松松的短发了。”
  “也不是啊”夏小橘悠悠吐叻一口气,“变成一个假小子就不会被犯罪分子盯上了。”
  “就是就是小橘她家也挺偏僻的。要不男同学,你是不是可以……”邱乐陶霎霎眼睛
  “好啊,似乎我们俩顺路”程朗答应得痛快。
  夏小橘想说不用了,我自己走挺好的但却无法拒绝和他哃行的诱惑,虽然深深明白这片刻的共处和安宁,也仿佛是自己偷来的快乐
  从学校到她家会穿过一条繁华的步行街,十字路口的彩色大屏幕上正放着当日新闻香港铜锣湾时代广场举行圣诞亮灯仪式,众多明星登台亮相路人纷纷驻足观望,程朗和夏小橘也停下来
  “真早,还有一个多月呢”他说。
  “是啊不过好多人已经开始买圣诞卡了。”
  “女孩儿是不是都喜欢这些零七碎八的東西啊”
  “大部分吧。”但是如果你想问她喜欢不喜欢那我实在无可奉告。
  “呵呵你买的卡有我一份么?”程朗低下头来看着她笑。
  “我们很熟么”抬头撇撇嘴巴。
  “你这么说让我好伤心啊。”他垂下眉梢一副愁苦的样子。
  夏小橘装作被大屏幕上变幻的光影吸引兴奋地喊着:“看,看烟火!那个紫色的多漂亮,像菊花!”
  “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儿”他笑,“每年正月十五的时候咱们这里也有从我家楼顶就能看到,你别说你都不知道”
  如果,能在他身边一起看烟火那该多好。夏尛橘晃晃脑袋甩掉这个念头。她当然买了程朗那份贺卡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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