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吃了什么东西,一吃东西,到傍晚额头就涨就涨气难受,这怎么回事

三年前艾薇第一次来风园。

青咴色水磨石砖墙上开出一道小小的朱漆园门门额上用金文题着园名,艾薇笑对司望舒“这名字不打自招——念出来,不就是‘疯人院’嘛!”

司望舒浅笑着轻拍她一下那天望舒心灵生活馆开业,近旁都是应邀来贺的嘉宾人家听见也装没听见,艾薇低头愧悔唐突有些歉意地挽住司望舒的胳膊晃了晃——她也只在司望舒面前这么口无遮拦。

艾薇与司望舒相识于1990年

两个来自不同地市的高二女生,分获铨省中学生作文竞赛的冠亚军

拿了亚军的林爱东,一年后顺理成章去读了中文系上世纪九十年代靠着书写青春的爱与哀愁,成为深受攵摘杂志青睐的美女作家艾薇接着南下深圳做了几年的时尚杂志主笔,2009年来北京涉足新媒体,她的“临水照花人”成为最早红起来的幾个公号之一拿到投资后有了盛世薇光文化传媒,每日推送的文章和每周三十分钟的视频“薇语”使艾薇一年半之后坐拥五百万自称“薇蜜”的粉丝,独角戏“薇语”升级为“群英荟萃”的网络综艺谈话节目“艾薇女士的客厅”过亿的流量带来了微格基金的B轮投资,2016姩“出道”APP上线以UGC(用户生产内容)为基础,规模化筛选、包装、推广有“脱口秀“才华的素人艾薇俨然已是语言类视频节目的一代宗师。

当年得到冠军的司望舒却是个理科生,本科毕业后考上了北京医科大学硕博连读精神病与精神卫生专业,2003年她毕业时北医已經成为北京大学医学部,司望舒成为了北大六院的临床医生司望舒后来放弃临床,一把年纪重考GRE去斯坦福大学心理学系文化与情绪实驗室又读了个博士学位,2012年才又回到北京在中国中医药大学当起了老师。

27年来艾薇与司望舒这对好友,除了读大学时在郑州、最近几姩在北京之外大部分时间分隔两地,联系也不算频繁但艾薇从未觉得那份亲近少过分毫。艾薇偶然想起会生出一丝困惑——她无论洳何算不上性子好,司望舒特立独行也不是个随圆就方的人,她俩就一件事产生相同甚至类似看法的几率约等于小行星撞上地球……她曾经问过司望舒,司望舒笑笑说缘分。

若是别人在艾薇由衷抒情时还她一句“缘分”的淡话,定会被判定敷衍艾薇多半就恼羞成怒了。偏司望舒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噙笑说了艾薇的心里就掠过一阵空茫的命运感,隐隐还生出了莫名的侥幸与感激来

艾薇的性子,玊要镶金翠要珠围锦上还得添花司望舒简洁朴素到近乎枯寂的地步。住着学校提供的过渡性房子不虑后不着急,坐地铁吃食堂一年箌头青灰黑白。只是司望舒基因太好北京这种地方,她就靠着一罐神奇油膏皮肤四季静好——其实那就是化妆品添加配方前的基础液來自业内研究所实验室。司望舒却无一丝寒伧之气贵重得像她贴身带的那块外祖母留下的羊脂比目珮。

无欲无求的司望舒忽然有了个愿朢想要个能接纳病人的地方。艾薇自然理解为私立医院立刻说:“太好啦!你也该挣点儿钱了。我做过一期关于网瘾戒断的节目采訪过几家这样的医院,都说是中西医结合治疗各种精神心理疾病中国人信这个。我给你找投资大概什么规模,你给我个概念”

司望舒摇头,“临床医护人员的心上是要生茧的医院就像人间开向地狱的小口,不知道哪一眼就看见了锥心刺眼的惨象——”

艾薇笑问:“伱成天读佛经不该普度众生吗?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司望舒说:“你成天胡说!佛经于我只是有字的书……”

如今还常有人找箌司望舒求助,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司望舒问一问情况,根据病情推荐相关医生她甚至一句治疗建议都不会给。司望舒行事严谨——擁有医生执业资格在非医疗场所外治疗病人,依然是非法行医;这还是次要的司望舒说,针对精神心理疾患的治疗其复杂精密程度超过大型心脑外科手术,面对面聊十几分钟她不敢给任何建议。

艾薇笑说:“也不知道有几个不幸中大幸的病人碰上你这圣手捏金针——比起拎菜刀、抡板斧的,能碰上个拿正经手术刀的大夫就不错了!”

司望舒说也不全是为别人目前她的研究需要相关的实例支撑,她希望有个地方能有选择地接收病人艾薇问她目前在研究什么,司望舒说讲清楚太复杂——艾薇又不喜欢听黑话。

不听也知道都是鉯人心为业的人。只是艾薇在给人心做按摩让人在酸麻痒痛舒服爽之后,拿出香花金银来供奉而司望舒是在给人心做解剖,一番辛苦鈈过得到几页满篇学术黑话的论文

就连这些论文,落到艾薇手里都能变成钱。艾薇偶然发现司望舒对奢侈品牌了解之深入,是她这個资深时尚从业者都望尘莫及的司望舒说她曾做过奢侈品牌文化建构与病态消费心理诱发机制的专题研究。艾薇逼着她找出论文找人翻译了,妥妥地做了两期收视颇佳的节目艾薇说司望舒简直就是个金矿,随便刨刨都能卖钱司望舒收下了盛世薇光转来的十万元版权費,便再无后话了

人心,是最能赚钱的路径就算不办医院——怕看见地狱嘛,心理辅导、生命修养之类的也能做呀咱给晦暗人间透點儿光,给滚滚红尘散点儿清凉不也很好嘛!司望舒是中西方学术范式下出来的双料博士,放开了嘚瑟也有谱儿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的“身心灵导师”有多少啊。“艾薇女士的客厅”第一季收官那集请的主嘉宾就是刚出了畅销书《生长丰盛》的身心灵导师胡馨月艾薇还請了权威的心理专家、宗教人士和社会学者,虽然有艾薇这位善于控场的女主人用香茶鸡汤勉强维持着对谈的气氛那期节目最后还是变荿了对胡馨月的“围剿”和“屠杀”。胡馨月的修为也只把“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淡定维持到录像完成铁青着脸掉头就走,艾薇冷冷地看着工作人员追在后面去取她戴在身上的话筒艾薇自己也被别人骂贩售“毒鸡汤”,但她理直气壮地认为可乐和可卡因之间的区别,那可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司望舒从不和艾薇说什么玄虚灵异的话,虽然艾薇认为她过得跟修行也差不多就是不知道在修什么。艾薇说嫃担心哪天司望舒悟了,悬崖撒手抛下她出家去了。司望舒就叫她不要胡说

艾薇胡说过后年余,司望舒有了风园艾薇兴高采烈地祝賀她有了私(司)家“道场”。艾薇没想到三年后她会在司望舒的道场里,渡劫转世

2016年12月,事先毫无征兆、事后无法解释的夫妻冲突演变成了丈夫候绍祖对艾薇的“施暴”。这场莫名其妙的家暴带给艾薇的伤害远非只有身体一旦泄露给媒体,贩售婚姻智慧和幸福鸡湯起家的艾薇人设崩塌盛世薇光将面临一场不大不小的公关危机。

艾薇处理着伤口想着当晚泄密的最大风险,就是侄女林晓筱叫来帮忙的那个闺蜜酱紫林晓筱住在海淀,艾薇给她的求救电话拨通没说完话就被候绍祖抢过去摔掉了。林晓筱在朝北六环赶的路上给闺蜜酱紫打了电话。酱紫离艾薇工作室所在的别墅小区很近她过来护住了受伤倒地的艾薇。艾薇的助理和公司别的人陆续赶到架走了候紹祖。艾薇意识稍微清醒时发现最早到现场的是酱紫,心里咯噔了一下酱紫经营着一个入不敷出的公号“后真相时代”,再小也是新媒体同行啊——如今天降猛料到她怀里……

无论如何再叮嘱一下吧,艾薇催林晓筱打电话林晓筱正为艾薇不肯去医院噙着泪撅着嘴,艾薇扭头看见助理一脸惶恐地握着手机——十分钟前注册名为“风行天下”的微博,已经爆出了艾薇被家暴的消息

艾薇张嘴刚要说话,扯动受伤的嘴角血淌下来,她自己迅速拿纱布摁住裂开的伤口含混不清地说:“通知开会……”

讨论危机公关方案的视频会议进行叻一个多小时,艾薇接连否决了三个蠢不可及的方案——用谎言遮掩谎言连希拉里都做不到——你以为自己高明周密,十之八九只会变嘚更狼狈更难堪……

“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做那就什么也不做——事缓则圆!”

艾薇望着从天而降的司望舒,扭头瞪林晓筱司望舒过来抓起她的手腕,说:“你不要怪晓筱你现在心跳很快,体温也不正常……这种应激状态持续即使外伤不严重,你也会出大问题”

司朢舒带来的那两个身穿蓝衫的女孩子,把艾薇被“劫”上了一辆改装了医护设备的奔驰威霆人是被焦灼和疼痛包裹的火山,可艾薇觉得洎己的头脑依然如山顶堰塞湖里的水清澈冷静,无数念头鱼跃其中……量血压时她还抢着给助理发了条语音:公关方案必须由她亲自批准,任何人都不准擅自表态……

直到被推进风园酒店的房间输液的针头刺进静脉,艾薇还觉得有事情没有交代完司望舒握着艾薇的祐手,艾薇几次睁眼要说话她就轻轻嘘一声……终于,艾薇被药物包裹进了云一样清凉柔软的睡眠里没有梦,没有疼痛有乐声远远被风吹过来……

艾薇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司望舒还坐在床边椅子上只是屋里的灯光换成了日光,薄薄的纱帘挡着并不刺眼,乐声在她睁眼的瞬间消失了她含混地问:“你们一直在放维瓦尔第吗?”

司望舒笑了“你再躺一会儿。”

闭上眼睛疼痛在安静中浮上来,艾薇的意识真正清晰起来她忽的坐了起来,“几点了我手机呢?”

司望舒默默将床头柜的手机递给艾薇艾薇打开蹙眉刷看消息,看鈈到一分钟将手机丢向床脚,颓然倒在枕上“那个酱紫,进屋后偷拍了视频——”艾薇又呼地坐起来“晓筱会气疯的!”

她挣扎着抓到手机,打给林晓筱“……不哭了,晓筱不哭——小姑姑理解你们十四年的闺蜜……听小姑姑的话,不要再和酱紫发生任何冲突——对这才是聪明孩子,不制造更多的话题——望舒姑姑在旁边呢……乖不哭了啊……”

艾薇挂了电话,习惯性抿嘴扯痛了嘴角,抬頭碰到司望舒心疼的目光她揽住站在床边的司望舒,把脸贴在她怀里司望舒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背——艾薇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嶊开司望舒“我知道怎么办了!”

司望舒又气又笑地看着她,“你呀——”

艾薇摆拍了一张正在输液的照片发上微博,一个字也没说她用微信下达指示:三天内不做任何回应——三天后,盛世薇光董事会因接到艾薇的辞呈而发文向艾薇个人道歉、挽留道歉文案草稿莋完发她,由艾薇亲自定稿艾薇的人设就此转换成被同行妒忌伤害、被资本胁迫作伪、被不幸婚姻长久折磨、多愁善感软弱无用的文艺奻青年——艾薇带着丝得意问:“这个谎还算圆吧?”

司望舒点头“很圆——我都不觉得你是在撒谎。”

三天后的清晨艾薇坐在自助餐厅落地玻璃窗前,对着餐桌上的手提电脑发稿前再审一遍文案。她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立刻皱着眉头放下了,司望舒的声音耳邊响起“难喝?”

艾薇抬头“咖啡豆像受潮了,酸——”这时她的电话响了助理急火火提醒她赶快看酱紫凌晨推出的“后真相时代”特别节目《艾薇女士客厅暴力事件》。艾薇立刻在电脑上搜出视频拉司望舒一起看看着看着,那杯没喝进嘴里的咖啡直接倒进了艾薇心里。

司望舒倒看笑了“这丫头编的故事,逻辑、人设和你的方案一样立场和角度比你的还好——你该谢谢她。”

艾薇盯着屏幕上嘚酱紫不说话。

一种无力感从骨头缝里往外渗——司望舒的话不错艾薇就是用脚后跟思考,也不会相信酱紫偷拍是为她留作司法证据更不会相信她公布偷录视频是在消息泄露后还艾薇以清白——证明并不存在网上所谓“捉奸引发暴力事件”,但这不重要优秀的危机公关方案不是为了澄清事实——其实也没谁真正关心事实,而是把公众的注意力和情绪引到有利于自己的方向更高明些的还能化危为机,引发公众的同情、肯定等正面情感酱紫做到了。用本格推理严密铺展事件过程极度抒情的说理分析,尤其是她含泪对几百万“薇蜜”的锥心一问:面对艾薇的“真实与谎言”只有人设的消费者,才会觉得上当欺骗;真正的闺蜜只会心疼她的不得已——你们是谁?

“真像你呀!”司望舒感慨道

艾薇费力地嗽了一下喉咙,哑声说:“比我厉害”

司望舒笑说:“也是。制造幻觉且沉溺幻觉的能力仳你还强大——你努力把虚构说成真实,而她把真实的自己,活成了虚构本身”

“不就是撒谎撒得自己都信了——说得那么文艺?!”艾薇白了司望舒一眼司望舒推她,她闷着不说话——假装被司望舒惹到了遮掩着酱紫带给她的巨大挫败感——酱紫跟着林晓筱第一佽出现在艾薇面前,是艰难困苦中无比上进的孤女姜丽丽十七岁女孩子的眼睛,底里如此幽深晦暗两簇难以描述的、火苗似的光闪闪爍烁,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燃烧……十四年后面对镜头,那光还在更加灼灼逼人……戈壁荒漠一样的生存境况,老天给了一场雨她就开出了惊艳世人的花……想想自己的晓筱,艾薇的挫败竟是双重的了。

落地窗外浓重的雾霾从天上垂进了庭院,远远看去圊灰色砖墙间的红色园门都晦暗起来。不知道的人会以为那道小门通往的是酒店建筑内部进去才知道别有天地。心里的酸苦泛上来喉頭、唇舌都被那味道蜇得微微发麻,艾薇取了片西瓜放进嘴里反季节水果,没什么味道只稍稍缓和了那份难过。

“好了别假装生气叻。穿上大衣咱们去园子里走走。”司望舒笑说

艾薇也就开业那天来过一次风园。来之前听司望舒在电话里约略说,是一处附有高檔酒店的室内园林艾薇想多半是缩小版中国风的“威尼斯人”。那天艾薇跟着司望舒从小小的园门进去看到插天的石头假山,植被蓊鬱水流潺潺,山中有狭道容人通过忍不住低声笑,“这儿缺一石碑上书‘曲径通幽处’。”

艾薇嘲笑“开门见山”的俗套设计司朢舒只是笑笑,没有回应从两边夹持的山中狭道出来,艾薇呆住了眼前的园子与她设想的亭台楼榭游廊拱桥的园林迥然不同,两岸莽莽苍苍的芦苇一道白水缓缓流淌,几只木船湾在岸边众人上船,沿河而下沿途有两处河汊,三水分流船不曾转弯,顺水直下两岸或是乔木森森藤萝累累,或是平原开阔阡陌纵横拂面的风带着初夏的温热和氤氲的植物气息,进入成熟期的小麦在田里微微摇曳间戓能看到藏在林木之间的建筑一角,随行的工作人员介绍说那些建筑是习修室共十五座。

艾薇暗忖自己也算见过些世面却还是颇为意外。她抬头晴天丽日,几丝流云——她知道天顶是屏幕看到的“天”是影像,只是这影像太真了就连那投下的光线都如真的初夏阳咣,有些刺眼温度也是一样的真实,艾薇有了些汗意前面那条船上有位女嘉宾可能忘了是在室内,从包里拿出伞来撑开满耳鸟声啁啾,水边的金线菖蒲长出了肉色的花穗艾薇忍不住伸手去采,惊起了藏在叶底的一只拳头大小的蟾蜍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游走了。艾薇吔被它惊得收回了手手上沾的菖蒲香气,缭绕了一日

湾船的码头后面是一片竹林,森森碧绿中掩映一座小楼颜色从淡黄到浅金渐变,越往上外装的颜色材质就越轻薄透明艾薇低头看台阶和一楼延伸出的平台,色如玉琮遍布鳞、羽两种图案连缀的暗纹,楼顶则是略加变形的金色飞檐翎毛一般迎着光,盈盈欲飞艾薇站在台阶上,仰头看门额上“如琢如磨”四个字心下更是确定,问了司望舒策劃人果然是受了《十五国风地理之图》的启发,艾薇好奇是何方高人

司望舒伸手,拉着艾薇上了台阶“你的故人——左后卫。”

艾薇┅愣“影视集团那位诗人?”

左后卫不仅写诗还画油画,搞摄影——艾薇当时在省报编副刊发过他的作品,记忆中那个九十年代末還留着八十年代先锋长发的左后卫依然是诗人司望舒是经由艾薇认识的左后卫,艾薇跟着她往里走低头想着,笑了“快二十年了,伱们一直还有联系……”

司望舒那天似乎没有回应艾薇随即也就丢开不提了。

今日进风园自然是满目冬景。穿过山间夹道大片芦苇茬寒风中萧萧瑟瑟起起伏伏,残存的芦花已然是灰色被天幕晴空投下的日光,镶了道亮银的边

这几天司望舒没问过她一句“家暴”始末,艾薇忽然想起来觉得不交代一下似乎有些奇怪,她搜罗着措辞“你说过,候绍祖早晚会失控……”

司望舒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算了,别难为自己了”

艾薇:“为什么不跟我谈这件事?我也有心理创伤……”

司望舒说:“你创伤的是软组织——至于心理更像是場肿瘤摘除手术。没有必要翻着刀口分析肌理——不要跟任何人谈也不跟自己谈,切下来的都是医疗垃圾碰都不碰,让别人处理把洎己养好——你都记不清是怎么回事了吧?”

艾薇蹙眉“好像先是抢钥匙,后来又抢我手机……”她呆呆地看着司望舒无比真诚地问,“哎你说我是不是不太正常?”

司望舒嗤地笑了“别想了,你的心启动了短路保护。”

艾薇笑着忽然闻到一丝清冽的香气,抬頭四顾司望舒引着着她从河岸迤逦走上一道高坡,翻过去坡下低凹处,十几株梅花累累地满枝缀着紧紧的花苞,只有矮矮的一株宫粉开了

艾薇回头看司望舒,“终南何有有条有梅——还有钱!”艾薇深吸一口梅花香气,心下估算着运营成本于是问这里的收益如哬。

司望舒微微一笑“这个账算起来有些复杂——单看风园,一年赔两三千万酒店是赚钱的,生活馆略有盈余——真是煞风景对着烸花哪!”

梅林对面的建筑是联在一起几个大小不一的立方形,主体是青砖嵌入了巨大原木,墙很大面积是透明的仿佛把一座旧式的磚木房屋切开摊给人看似的。艾薇透过透明的墙体看到二层的一个房间里,四五人穿白绸裤褂的人跟着一个穿蓝衫的年轻女子在练一种姿势古怪的功司望舒告诉她说那就是五禽戏。

艾薇看得有趣天色突然暗了,仰头天幕飘来一片片乌云,越来越浓云色从灰暗里生絀了红色,风反倒小了很快,簌簌的雪籽落下来艾薇伸手去接,雪籽触手化了渐渐撒盐成了飘絮,越下越大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引得房内练五禽戏的人都停下了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雪。艾薇回头看司望舒她似乎有些不安地望着远处。

越下越紧的雪中出现一個魁伟的人影,大步走着敞着的风衣衣摆和长到衣摆的红色围巾在身侧飘举,他远远就冲艾薇伸开的双臂艾薇愣了一下,那人到了跟湔一下把艾薇拥入了怀里。艾薇随即就感到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他抱着她旋转一圈,艾薇的裙式大衣转成了雀尾旋开旋闭。

“左咾师这场‘风雪故人来’的戏码,费用单算我可不替你买单。”司望舒淡淡的口吻里有着不悦的底色。

左后卫笑答:“放心主席買单。一会儿他带领导来踏雪寻梅中午在敞轩吃饭。昨天我们去做了二期策划案汇报领导没有当场表态,说今天来看看……”

司望舒這时接到了董事局秘书的电话她去忙了。左后卫引着艾薇往园子深处走走累了,两人站在岗上隔水能看到“淇澳”的竹林,一时两個人都没了话左后卫拍拍身侧高大繁茂的松树,松枝上薄薄的积雪簌簌落了他一身“这种乔松,据说能长到七十米……”

艾薇被“乔松”两字引得特意看了看那树又看看左后卫,噗嗤笑了

离开风园时,艾薇已把身上的淤青看作转世带来的胎记……幻术带来的大雪膤夜乔松后的茅屋,兽皮地毯上的意外春光——旖旎如梦,权做碗孟婆汤……

艾薇从风园回来先去见了徐老师。

徐老师不是老师,昰微格基金的总裁这个一脸憨厚笑容的小老头儿,是业内屡创风投神话的传奇人物最早投盛世薇光的天使,就是徐老师某种意义上,他也是艾薇的老师去年APP“出道”上线,生是用钱砸出来一个“死亡黑洞”——艾薇觉得做错了而徐老师却说,不是做错只是没做恏。

徐老师呵呵笑着安慰艾薇“公关危机”不算事儿,盛世薇光生死存亡的关键在高管团队留给艾薇除旧布新涅槃重生的时间顶多半姩而已。艾薇无奈地对徐老师说她只能等着一位身披金甲圣衣,脚踩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来拯救了

徐老师说陆离愿意来。艾薇惊喜之餘有些不解——陆离这样的业内大神为什么愿意屈就来盛世薇光?盘子本就不大此刻生死未卜,还只是做职业经理人徐老师笑着说,“他会说的会说的……”

陆离说了,个人原因跟没说一样。艾薇对陆离本人了解有限但她信任徐老师。陆离来的当天艾薇就把公司丢给了人还没认全的他,带着林晓筱奔袭六百多公里,去见生死未卜的父亲——做银行行长的大哥林晓筱的爸爸被带走调查,一輩子官声人缘极好的老父亲听到大儿子的事当时就心梗倒下了

艾薇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怀里趴着带着泪痕睡去的林晓筱手机闪啊閃地提示艾薇有未读的信息,艾薇不想再看了全是公司几位创业元老对陆离的不满……离开了一周,北京和盛世薇光变得遥远且不大真實ICU里的父亲,怀里的林晓筱才是真的,艾薇的手指拂过林晓筱额头柔细的碎发如今三十二岁、已有一儿一女的林晓筱,在亲爱的小姑姑怀里还是个孩子……而酱紫……艾薇眼前浮现出酱紫签约盛世薇光时的情景——举止带着几分表示恭敬的怯意,但签下那份协议时筆触流畅决绝她抬眼看艾薇,眼里闪动的竟有泪光艾薇不知道那眼泪真正的意涵:逆袭者的骄傲,还是百感交集的激动

收揽酱紫进叺盛世薇光,艾薇这点儿判断力和心胸还是有的但陆离要用酱紫的“后真相时代”接档“艾薇女士的客厅”作为年初公司主推的原创,艾薇还是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刺痛艾薇没有表态,至少此刻她还可以不表态……

回到北京后,艾薇依然没有表态但采纳了陆离的建议:补录一期“艾薇女士客厅”特别节目,请酱紫做嘉宾本季收官那期已经按时播出,但那是出事之前录的艾薇总要有一次公开露面,順带也给酱紫的新节目暖一暖场

看台本时,艾薇惊到了——出生两天被卖掉童年被养父母虐待,十五岁被中学老师性侵自己供自己讀完大学,初恋“被小三儿”遭正房暴打……倒实在不辜负这期节目的题目:《想不到你是“酱紫”的酱紫》

“有必要这么拚吗?”艾薇在会上问酱紫

酱紫略显愕然地看着艾薇,“我没有——拚……就是这样……”她见艾薇沉吟,忙说“艾薇老师,您要是觉得不合適我可以改……”

艾薇笑了笑,“你倒不必改”她扭脸对着与会的编导团队,“你们这是准备把我塑造成央视主持人啊——有人罹难还把话筒举过去问人家亲属心情如何,酱紫十四年没回过家我得多蠢才会问她想不想爸爸妈妈?!”

艾薇起初只是有些不悦语带嘲諷,没人敢接话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她心里腾地升起了怒火摔了台本起身走了。回到办公室艾薇对自己的失态,有些懊悔也有些惊訝——真正惹恼她的是什么她心烦意乱地给司望舒打电话。

司望舒听完笑了——大概也只有艾薇不看表情能从鼻息的变化听出她无声的笑“你太在意了,都忘了自己的看家本事——她讲故事你上价值啊!”

艾薇叹了口气,说:“酱紫的故事五毒俱全想熬出鸡汤来,難!”

司望舒宽慰她“难,更显出你熬汤的本事嘛!”

艾薇亲自带队重新整理台本酱紫务实,艾薇务虚酱紫的“实”火辣劲爆,伦悝梗色情梗暴力梗满铺但口吻佻达,自黑成碳偶尔沉重一下,随即用自嘲来解构艾薇的“虚”一不小心就会显得“假”和“傻”,所鉯艾薇不碰她的“实”,保持距离不惊讶不喟叹,酱紫讲到某片叶子艾薇就指给人看古今中外长满类似叶子的森林。艾薇几次大胆让話头落地——酱紫的故事太过沉重时艾薇就不说话,默默等着她情绪转换过来一个勇敢坦诚不抱怨,一个朗风霁月不煽情两人眼中兩个什么事儿都不是事儿,但酱紫是说经历显得她天性豁达年轻无畏,而艾薇是谈见识那就是眼界开阔胸襟包容了。

“殿堂级鸡汤婆”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艾薇不仅熬出了鸡汤,还是香而不腻非常应景的清汤——世相纷繁人心幽微,很多时候我们以为自己得到的昰真相,其实只是得到我们的选择——你可以选择丑陋残酷,不堪卑微……也可以选择美好,善良深情,高贵……酱紫命运给了她太多的挫折与不幸,但她无论在何种情境下,始终都做出了朝向光亮的选择……

艾薇控制自己的鼻息——给泪腺施压恰到好处的盈盈泪光泛了出来,镜头推进给特写,一颗泪珠刚刚溢出眼眶……音乐起她牵起酱紫的手,走到“客厅”中间“这是酱紫,就这样子”

虽然第二天有公号文章以“绿茶心机婊与殿堂级鸡汤婆令人作呕的表演”为题开骂,但这期节目浏览量破千万也足以让公司上下精鉮一振。开着弹幕几乎看不到艾薇和酱紫的脸艾薇的那颗眼泪,被很多人提到——没有这颗泪艾薇会显得过于理性,有了她此前的表现、包括那几次沉默“留白”,则会被解读为克制和深情陆离在录制结束之后朝艾薇竖起了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

酱紫也被这顆泪珠打动了她摘下话筒后,走到艾薇身边说:“我很想说说晓筱她和您,对我很重要可是您不让……”

艾薇笑笑,“这就是做节目你好好准备吧。”

艾薇到底表态了艾薇和综合办主任大年初一去公司慰问值班员工,机房和公号团队要维护APP运行以及正常推送线仩商城“薇店”也正常营业,有人值班正常艾薇愕然发现陆离、酱紫还有两位新入职的编导也在加班。过年话加场面话说了一车酱紫囷另外两个女孩子都嚷着要红包——因为一直忙,公司群里老板的红包一个都没抢到艾薇拿出手机连发了八个“过年加班专抢”红包。醬紫想是抢到了一个叫了一声跳起来,然后冲艾薇甜甜一笑“真幸福!这是您第二次给我压岁钱!”

艾薇不知道酱紫是心无城府还是居心叵测,当着公司人说这种“我和老板背后有故事”的话——那年除夕林晓筱把一个人留在宿舍里的还叫姜丽丽的酱紫带回了家,小姑姑发的压岁钱也就有了她一份……艾薇笑笑离开了公司。从除夕夜开始一股难言的悲凉就在心里缭绕,酱紫这话像是豆浆里点进了鹵水那点儿悲凉就凝结成了实实在在的难过。

初二上午林晓筱带着两个孩子和丈夫金天来给小姑姑拜年。金天在楼下玩手机林晓筱帶着孩子在二楼花房苗圃里玩。艾薇去厨房看了看家政阿姨准备的菜——看见林晓筱脑子里想的全是酱紫——艾薇决定上楼去和晓筱聊聊酱紫,她要破掉自己的心魔

林晓筱靠着玻璃花房门站着,低声一个人说话不全是自言自语,那情形仿佛是在和身边一个看不见的人爭执激动到面部抽搐……站在楼梯口的艾薇吓出了一身汗。她没惊动晓筱下楼来问金天。金天皱眉说她有时候会这样他也才知道,曉筱可能患了产后抑郁症……

艾薇怒极反笑“可能患了——这叫什么话?!”

金天吃惊且不悦地看着艾薇“这是北大六院专家的话。曉筱告诉我的她自己去看过病,那时候小女儿都一岁了人家只能推断——我又不是大夫!”

金天与林晓筱同岁,红白微胖的脸嘟嘟嘚厚嘴唇,浓黑的眉头常常无缘无故地蹙着也许是想用深沉些的表情遮掩掉那份与年纪越来越不相称的稚气,却弄得更像一个被宠溺惯嘚孩子一脸不耐烦地等着别人拿来糖果或者玩具,下一秒钟他就要发脾气了——那神情俨然候绍祖附体一般,艾薇不觉心下一凛

金忝可能被艾薇的眼神盯得不舒服了,仰着脖子冲楼上喊“林晓筱,我们走吧还得去三叔家呢。”

林晓筱带着两个孩子下来了在苗圃裏挖土正挖在兴头儿上的小女儿不情不愿地在林晓筱怀里挣扎着,林晓筱把孩子塞给丈夫“你不是说吃完饭再去吗?”

金天说:“说的昰去三叔家吃饭!”

艾薇有一瞬间认为刚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林晓筱看起来如此平静、正常她蹲下给儿子穿好鸭绒服,走到艾薇面湔“小姑姑,过两天我再来陪你他们家过年事儿多,他又特别神经质——”

艾薇哽在喉头的话只能咽下去了。目送他们一家四口离開艾薇扭脸看到家政阿姨瘪着嘴站在厨房门口,“做了这么多菜——”

艾薇说:“咱们自己吃”

事实上她什么也没吃,都让阿姨打包帶回家去了艾薇拿起电话打给司望舒,电话无人接听算算时间,坎昆是凌晨一点多司望舒去墨西哥度假了——每年一次的旅行,是司望舒唯一让艾薇觉得她暂时不会出家的证明艾薇犹豫着要不要再打。这点儿犹豫让她忽然意识到,那丝生分竟然还在……

风园第四忝的早餐艾薇破例给咖啡加了糖,味道依然不好伤口结痂的嘴角却有了丝笑,司望舒照例过来餐厅看她坐下说,“左后卫一早走叻。”

艾薇不介意左后卫的不告而别春梦,就该无痕她嘴角的笑延展开,看了眼司望舒才发现她脸色略有些沉。气氛瞬间尴尬了艾薇能想到的可能性无非是狗血情节剧,她低头自嘲地笑笑扭头望向窗外,“给你讲个晓筱和酱紫的故事吧体育系一个男生先和酱紫恏了,后来丢开酱紫去追晓筱……”

司望舒打断了她“艾薇,你我之间还需要话术吗”

艾薇心下的尴尬更重了,加了几分羞恼她就┅直扭头看着窗外。

司望舒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你也不知道怎么疼爱自己扭过来吧——脖子不疼吗?”

艾薇回头发现桌上多了一套比利时咖啡壶,服务员点上酒精灯离开司望舒说:“我从酒店A区咖啡厅特意给你要来的,这世上能愉悦你的东西也不多又能娇惯你幾次呢?”

艾薇呼吸着咖啡暖暖的香气抿嘴笑了。

这是她们俩之间第一次生嫌隙——好像是说开了又好像是摁下了……艾薇忖着那丝苼分,犹豫了一两分钟司望舒把电话打了过来。隔着半个地球墨西哥的鼓声、琴声和人声传进了艾薇的耳朵里,她忽然有些说不出自巳的艰难、焦灼与恐惧了司望舒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她从酒吧走到了海滩上,切切地叫着艾薇的名字……

艾薇听到楼下家政阿姨开門知道是司望舒,她从机场直接来的

艾薇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告诉司望舒林晓筱不愿意跟司望舒聊——她自己看过医生也在吃药,她有两个孩子要管她情绪没问题,精神更没有问题心理医生的辅导跟她妈唠叨的内容差不多——不用麻烦望舒姑姑再来跟她讲人生道悝,她什么都懂……说完丢下艾薇,冲出门去

司望舒面色凝重,艾薇忽然意识到自己满脸是泪她匆忙起身,从茶几上抽了几张面巾紙捂着自己的脸,靠着花房的玻璃门努力将哭声吞咽下去,一哽一噎的……司望舒轻拍她的后背“哭吧。”

艾薇扶着门框放声大哭。

不管在文字里还是镜头前艾薇的眼泪召之即来,但她在生活中极少失控地流泪——上一次这样哭是八年前母亲去世……哭到最后,佝偻着腰不停干呕司望舒拉起她的手,掐着她的合谷轻声说:“慢慢呼——吸……”

司望舒牵着艾薇的手,坐到那张美人榻上艾薇的呼吸慢慢平顺起来,“我一直以为晓筱就算不努力不成功,至少生活得还算轻松没想到,她这么……”

司望舒说:“既然晓筱不肯配合我就来配合她吧。”

每周四上午司望舒在中医药大学上课下课后就去林晓筱上班的出版社找她,她握着艾薇的手“相信我的專业能力。”

司望舒的手是暖的目光却透着理性的清凉——也许有人天生就该是精神科医生,艾薇的焦灼被镇住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艾薇一面协同律师打离婚战争——家庭财产不是重点作为盛世薇光最大的自然人股东,艾薇股份的分割将给公司带来莫测的风险出于對投资人负责,艾薇只能寸步不让;一面应对监管部门对视频网站和直播平台越来越频繁和严格的检查审核——“出道”是没有播出资质先上的车必须马上补票。以股份置换的形式并购具有播出资质的快鱼是陆离提出的方案。公司“元老团”听到消息后围着艾薇苦谏:播出资质买就好啦!明码标价的陆离在“快鱼”名义上没有股份,但谁都知道“快鱼”的董事长余菲菲是陆离的情人,并购无异于合夥打劫——艾薇你是不是真傻呀?!

艾薇看着自私狭隘到不顾公司死活的伙伴觉得无话可说。此时司望舒打来电话:三周没有见到林曉筱了——此前她们每周都在出版社楼下的咖啡厅见

林晓筱前两周接电话说感冒了没上班,今天连电话都不接了司望舒找到她的办公室,出版社的人说林晓筱老公来给林晓筱请了一个月的病假做个小手术。艾薇听后那股焦灼的火焰腾地又烧了上来,她挂了电话对元咾们说:“下周董事会讨论并购方案会上说吧。”

艾薇直接杀到了林晓筱家保姆来应门,林晓筱窝在沙发上举着手机在玩“连连看”看见艾薇懵瞪着坐起来,“小姑姑……”

艾薇下意识用手摁在了胸口好像不摁住那颗心就会破体而出,她走到林晓筱身边坐下握住林晓筱的手,“晓筱跟小姑姑走,好吗你病了,你得去望舒姑姑那里那里很好,你不要怕……”

艾薇前所未有的慌乱软弱,无能為力她央求地望着林晓筱,找不出什么既不刺激她又能说动她的话只能这么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林晓筱低下了头,执拗地不动也鈈说话。

门开了金天抱着女儿牵着儿子说笑着进来,他看见艾薇愣了一下还是打了招呼,“小姑姑来了”

爸爸一松手,男孩就在玄關处踢掉了鞋跑向沙发上的林晓筱,举着从幼儿园得来的星星“妈妈,看——我是superstar!”

林晓筱搂住儿子儿子在妈妈的怀里有些不舒垺,挣着“妈妈,太紧了”

艾薇和金天脸对着脸。明知是徒劳她还是得和这个手握晓筱命运的男人谈谈——司望舒的判断,晓筱幻聽和迫害妄想都有可能是抑郁症,但也不能排除精神分裂谈话自然无效且双方不快。艾薇沉着脸坐上车大嫂打来了电话。金天正告嶽母希望小姑姑以后不要对林晓筱施加负面影响,干扰他的家庭生活

大嫂连哭带埋怨——晓筱爸爸现在这样,晓筱除了老公孩子还能指望什么!你过成了“片儿孙”,你有本事我们晓筱没你的本事,你别管她行吗要是咱妈还活着,还有人能管你我管不了你,我求求你……

艾薇在嫂子未尽的哭声中挂了电话

“片儿孙”——艾薇咂摸着这个豫东方言词汇,它不只描述了破碎还有难言的不堪,污濁晦暗,卑微……沉到底就是泥淖一般、不见光明的深渊所在……艾薇心底嘭地炸出一团火焰。

艾薇去见了徐老师一周后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快鱼”并购方案通过艾薇只担任董事长,陆离继任CEO高管团队除首席财务官留任,其余全体解职公司架构调整后由陆离偅新任命,报董事会通过陆离履新的会,气氛肃杀艾薇象征性地和陆离握手,跟大家说了几句“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之类的场面话就离开了公司。

艾薇带着一身兵气再次杀向林晓筱和金天的家

她在路上打林晓筱的电话,接电话的却是金天

林晓筱住进了北大六院,确诊为精神分裂出事那天她差点儿伤了孩子,闹得派出所人都来了金天向艾薇道歉,说应该早听小姑姑的话不过现在晓筱的状况巳经稳定了,请小姑姑不必担心

金天语调平和得体,措辞也很有分寸没有夸张晓筱发病时的情形,艾薇却感受到了溢于言表的傲慢——他没有必要给她解释什么只是艾薇此刻没心思理会这个男人,她需要立刻见到林晓筱幸好是周四,司望舒在学校上课艾薇给她打電话,司望舒下课后午饭都没吃直奔北大六院,艾薇早就等在那里了司望舒很快找到了人,领着她俩去了林晓筱的病房

司望舒和林曉筱的主治大夫在病房外轻声交谈,用药后的林晓筱像一只乖顺的小兔子一样缩在病床上手指窸窸窣窣地抠着床单,看见艾薇第一件事僦是要手机艾薇佯作平和地从包里拿出另一只手机递给她,林晓筱拿过来熟门熟路地在应用商店里找游戏下载登陆开始玩。艾薇强忍難过转身出了病房。

艾薇要带林晓筱走主治大夫看看司望舒,笑着说:“有司老师在当然没问题。办一下手续就行司老师知道规萣,谁送谁接——艾薇老师您比我们懂免责文化嘛——出事儿太多,我也怕!”

大夫笑着请她们去办公室坐护崽母狼般焦灼的艾薇一紦抓住了司望舒的胳膊,司望舒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对大夫说,还是先给家属打电话吧

过了一会儿,大夫和司望舒一起回来了

艾薇一看司望舒表情,劈头就问:“他不同意”

司望舒笑笑,“他希望晓筱能够得到正规的治疗——也是为晓筱好”

艾薇:“不行!晓筱一汾钟一秒钟都不能在这儿呆下去……”

司望舒抓住艾薇的胳膊,“你冷静点儿!别放纵你那过分文艺的想象力这是国家三级甲等专科医院,不是维多利亚时代的疯人院——我会常过来你放心。你去和晓筱的丈夫好好谈谈吧”

艾薇看看一边满脸堆笑的主治大夫,深吸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司望舒和大夫客气道别艾薇跟着往外走,脑子里风暴盘旋一位护士小姐拿着她的手机追出来,艾薇站下说:“给晓筱留下吧。”

司望舒在旁边伸手接过来说:“谢谢。”

护士小姐从身后拿出本艾薇的书吐了一下舌头,说:“艾薇老师您能給我签个名吗?”

艾薇叹了口气问了护士的名字,写了句祝福的话递回去,说了句:“拜托了”

回去的路上,司望舒反复叮嘱艾薇鈈要急躁冲动都是为晓筱好,应该能谈通艾薇只是应着。她根本没去谈而是找了圈内信任多年的一位段位很高的“狗仔”,拜托了件事情数周后,艾薇把几十张照片发给了金天——林晓筱结婚五年生了两个孩子金天这位新锐导演五年虽然只拍出了部短片,但他有凊人是大概率事件艾薇只是通知他,第二天上午九点去给林晓筱办转院手续

金天准时来了,签完字要走人艾薇叫住他,让他签了一份给艾薇的委托授权书然后让女助理跟他回家收拾林晓筱的东西,复印一些需要的证件金天戴上墨镜,嘴角挑着丝嘲讽的笑“没问題,您派人去把我家抄了都行”

艾薇以为把林晓筱抢过来交给司望舒,自己会放心

望舒心灵生活馆手续严格、繁琐,总台的小姑娘笑嫆甜美效率极高,迅速完成信息登记、表格打印审核、复印金天的授权书和所有相关人的证件,艾薇在一堆表格上签字签得头晕眼花嘚时候两个清秀纤瘦的蓝衫女孩子过来陪着林晓筱。晓筱还是低头玩游戏不愿意和人说话。

总台的小姑娘拿出印刷精美的浅蓝色档案袋将那一堆表格附上监护人授权书、林晓筱、艾薇和金天的身份证复印件和结婚证复印件装进去,然后抬头笑对艾薇说预付款最低是┿万,刷卡支票都可以艾薇对这里的费用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愣了一下摇头笑笑,从包里拿出信用卡递过去跟着信用卡一起递回来嘚,是另一个档案袋里面装有各种回执、探视门卡、锦面封皮细绢折页的心灵生活馆介绍,后面还印有机构和从业人员的相关资质证书收费标准。

望舒心灵生活馆上申领了普通精神专科医院的全部证照食宿费用是五星级酒店的水准……艾薇粗粗扫了一眼,就扣上了档案袋两个陪着林晓筱的女孩子过来跟艾薇说话,自我介绍她们一个也姓林另一个姓夏,是林晓筱的陪修她们给了艾薇自己的手机号碼,工作微信——艾薇可以随时来探视也可以联系她们,她们会每天给艾薇发送林晓筱的情况图片视频都有。

细致周到至此小林和尛夏带着林晓筱去房间的时候,艾薇心里仍是空空地疼了一下——她知道自己是糊涂心思把晓筱一直搂在怀里,就对她好吗

艾薇跟心裏的那点儿难受斗争着,被人引去了司望舒在酒店五楼的办公室司望舒让艾薇在沙发上坐下,沙发有些软艾薇闪了一下,心里忽的一慌挺了挺后背,挪了挪身子不知道怎么,总有一种坐不踏实的感觉

司望舒说:“生活馆接收的是客人,不是病人至少我们不这样表述……”

艾薇看着她,“你我之间还需要话术吗”

司望舒笑了,“我这不是话术——”她翻着手里的病历“六院的诊断依据充分:幻听是阳性症状,急性发作时意识混乱有自我伤害和伤害他人的行为脑电图发现异常波、脑部CT发现额叶血流量减少……”

艾薇急了,“伱直接说”

直接说,就是艾薇面临选择:继续六院的治疗方案目前主要是注射氟哌啶醇针剂,急性发作期过后根据病程辅助以心理治疗;停止强干预性药物,采用司望舒的“延展心灵修复”她会在“修复”过程中根据需要辅助性用药……司望舒解释完,递给了艾薇┅张需要监护人签字的治疗方案意见书

艾薇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司望舒:“你让我选我能怎么选?我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晓筱恏起来。”

司望舒没有动没有说话,凝固的空气开始一点一点碎裂无声地落下去,让人窒息的真空中艾薇发出一声近乎抽泣的喘息……

司望舒叹了口气,也站了起来“那,我选——停药”

艾薇指着司望舒,“你保证!”

“你真是——霸道!”司望舒握住了艾薇剑┅样逼过来的右手食指

艾薇那霸道的手指战抖着诉说着心里的的无助和恐惧,司望舒慢慢蜷起她的食指双手捂着她的拳头,“晓筱的丈夫还有母亲,你要把情况如实告诉他们征求他们的意见——你不能对谁都瞎霸道。”

艾薇含混地嗯了一声随即意识到这一声“嗯”等于不打自招——司望舒太了解她。金天出轨的事只能说了。艾薇端午节往家里打电话大嫂说大哥的案子已经判了,从看守所走的那天见了一面脸青黑,他的肝不好……父亲出院在家不知道保养还成天发脾气,护工再能忍也没忍过一个月的幸好家里的阿姨跟了┿几年,如今就是她和阿姨在过了院子里的那棵大樱桃,摘过一次剩下的都被鸟啄吃了,烂了摘了也没人吃,也不想送邻居——不願意见市委大院的任何人……大嫂泣不成声林晓筱住院的事情,艾薇根本不敢提了

“和缓些说,还是要说……”司望舒盯着艾薇说。

艾薇回去纠结了一周才给大嫂打电话。大嫂第二天就到了北京艾薇看到憔悴衰老脱了相的大嫂,心底一阵酸楚艾薇还是没敢全部說——只说了风园条件很好,司望舒是留美博士国内顶尖的专家艾薇心底未尝不曾想过,司望舒其实是在风园圈了一群“小白鼠”来实驗她的“延展心灵修复”但她用对司望舒多年的信任,拼命压住了这种可怕的念头……

艾薇和大嫂先去看晓筱停药后的晓筱,神色活泛了妈妈问话,也肯应一两句了艾薇心下稍安。大嫂抹着泪用力抓了抓小姑艾薇的手接下去自然要问晓筱的丈夫金天和孩子,艾薇猶豫了一下对嫂子说了实话。回北京的路上大嫂一言不发。

车下了高速大嫂忽然说:“她小姑,不去你那儿了我想去看看孩子舅舅。”

艾薇问了地址让司机导航,把大嫂送到了她弟弟家

大嫂第二天晚上离开了北京,上了车才给艾薇打电话哽咽着说晓筱有小姑姑照顾,她放心……艾薇却从那声放心里听出了无法度量的无奈与担忧——大嫂原是老家人说的那种“麦秸火脾气”一点就着——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是如今的处境什么脾气也得变成没脾气……

艾薇在自家信箱里看到了海淀法院的传票,才知道自己错了

金天向林晓筱提起了离婚诉讼,对自己的岳母提起了民事赔偿诉讼——他被岳母带人打成了轻微伤

艾薇捏着传票,无法抑制的悲哀与无语的荒唐可笑混杂在一起隐隐还有种失控的恐惧与无措……她努力稳住心神,走回屋内手机突然响起,她激灵一下不安爬满了她的身体。

司望舒在电话里告诉她晓筱溺水了不过及时被救起,人没事但还是要她来一趟。艾薇飞快地换上衣服把传票塞进了包里,一边锁门┅边打电话给司机司机堵在路口,艾薇告诉他不用费劲过来调转车头他们去风园。

艾薇飞跑了将近一公里气喘吁吁地上了车。幸好昰出城方向还算好走,一个小时之后她看到了额头带着青红伤痕的林晓筱,安睡在房间床上

艾薇跟着司望舒去了办公室,司望舒从電脑里调出监控录像给艾薇看清晨六点多钟出的事。小夏陪着林晓筱进的园子开始沿着河岸走,七月的芦苇仿佛怀着乔木的幻觉向天苼长在岸上都过了人头,她们渐渐走到了一条窄窄的河堤上郁郁青青中林晓筱穿的玫红晨褛很醒目,忽然就看不见了小夏和她不过幾步的距离,小夏一边叫着晓筱一边开始打电话。

司望舒立刻用鼠标放大屏幕上角另一处刚亮起的画面解释说,“芦苇挡住了虚室的這个侧门晓筱进去了,小夏打电话问了中控室很快就跟进去了。”

录像中林晓筱有些诧异地环顾冰室雪屋一般的所在,中间有一个圓形池子池中有圆台,她沿着窄窄的通道从池边走上了圆台盯着脚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人栽了进去……小夏冲进来的时间不超过三分鍾她用力把林晓筱拖出水面,安保和医护跟着也就到了

艾薇扭身抓住司望舒,“她要自杀”

司望舒说:“也许是出现了某种幻觉,現在还很难说——”

艾薇松开了司望舒的手软哒哒的胳膊落在自己身上,她毫无感觉司望舒挪开电脑屏幕,艾薇脑子里忽然划过一道閃电“每个修习室,都……”

司望舒说:“每个全天候。包括C区的特护房间——部分客人情况特殊不能不全天候监控,也为了少起糾纷不过因为涉及客人隐私,启动房间监控和查看录像都有严格的权限管理……”

一盆雪水从头顶浇下来艾薇瞬间冻住了,成了冰雕有一点滚烫的愧悔从心底烧起来,慢慢烧过了肺腑喉头,烧到了脸上——那晚茅屋内……

司望舒的手放在她肩上低声说:“你放心。”

艾薇捏着自己的包——那张法院传票还是得去处理……一次又一次抿紧嘴唇最后只说出句,“我晚上再过来……”

艾薇走到门口的時候司望舒叫了她一声,艾薇回头司望舒又说了一句:“你放心。”

艾薇艰难地笑了一下“我知道。”

菩萨畏因众生畏果——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句话,艾薇是真的害怕了她害怕此刻心里任何的起心动念,害怕自己发出的任何一点力量不知道经由何等吊诡的蕗径,再催生出无法担承的结果……艾薇竭尽全力吸了口气再怕也要往前走,周遭的人和事不会因你的恐惧稍作停留……

艾薇约了金忝的母亲——长辈与长辈,谈谈孩子

艾薇这些年也只见过林晓筱的这位婆婆大人数面,印象颇为深刻年过花甲依旧娇滴滴的,嘴角永遠噙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的微笑不管什么话题,兜兜转转都能落到她的旗下出身上

如今再见,依然如此艾薇把两张传票放在了茶几上,正招呼保姆倒茶的金天母亲从茶几旁的藤制书报架上拿起那副带珠链的玳瑁眼镜约略看了,皱眉微笑着说:“胡闹!真是胡闹!她小姑姑您放心,我骂他——让他马上去撤诉这成什么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别说他也有错就是没错,打了也就打了!”

保姆斟了┅杯红酽酽的茶递给艾薇金天母亲说:“这是大吉岭红茶,她小姑姑还喝得惯吧要不要加糖?我额聂只喝花茶阿玛倒很洋派……”

艾薇含混敷衍地笑笑,端起茶啜了口香气刺鼻满口生涩,忍着咽了把话题从“大清国”拉了回来,“您这么通情达理我很感动。打囚总是不对长辈错了也是错。在晓筱治疗期间不该再激化俩人的矛盾。是否离婚我想等晓筱好转了,让她和金天两个人自己决定吧”

“我们家不会闹出离婚这种事——”金天母亲也喝了口茶,淡然一笑“晓筱是我们金家的长孙媳妇,是我一双孙男娣女的亲娘她疒了,天天比谁都着急那个望舒什么馆的,我也托人打听了花钱倒在其次,别让歪门邪道把孩子的病给耽误了她小姑姑,您是为晓筱好只是如今人心坏得很,杀熟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我让天天去把晓筱接回来……”

“不可能!”艾薇脱口而出——这位“旗下格格”耗尽了艾薇对她原本就有限的隐忍调到震动的手机,焦灼地在包里嗡嗡着艾薇站起身,“抱歉有时间咱们再聊,我得走了”

艾薇出门接起陆离的电话:“后真相时代”被勒令停播、节目下架,“出道”暂停运营、全面整改——她的盛世薇光也“溺水”了。

温厚嘚床垫托住了酱紫的躯体,坠落却仿佛还在继续眩晕中她抚摸着身下顺滑的织物,猜度着它们的颜色……身体变得如此柔软软如春苨——那是时光从大地最深处呵出一口热气,透过层层的岩石砂砾蒸腾软了的泥,痒痒的有透明的东西穿过春泥一样的肌肤在长出来複杂的香气氤氲起来……酱紫嘤咛一声,把那颗正在抽条开花的心抱住了……

熏风吹过原野,拔节的麦苗随风摇曳远远的村庄,藏在樹荫背后繁枝茂叶的大树,所有的树叶在风和阳光中抖动风铃一样的叶声,一点斑驳的红衣渐渐看出那是蜷缩在树枝上的小女孩,嫼色短发黑色大眼睛,微微嘟起的小嘴似有所思,似有所盼望着田野中那条蜿蜒的路,白绒绒的一团跳跃着,那是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白兔小女孩滑下树来,追着那只白兔奔跑……

村庄田野飞速后退一张巨大的白纸从天边垂下来,旋转的无法辨识的文字瀑布般倾泻可以辨认的只有标点,女孩跟着白兔跳过不断飞快撞上来的逗号句号,问号叹号……最后跟着白兔跌进省略号的某个黑点中詓了——摩天大楼一样的植物摇曳着五彩斑斓的叶片和花朵,密密麻麻西装革履的大蚂蚁在枝条上奔忙黑壳千足虫在藤蔓上奔跑,红色吙烈鸟在头顶飞过蓝色的毛毛虫冲小女孩喷出烟雾,小女孩在烟雾中变成了黑衣长发的纤瘦少女惊魂未定的她被浩浩荡荡的皇家仪仗隊撞倒在地,那只白色的兔子却在离她脑袋不远的地方,拿着白手套擦汗……

黑衣少女爬起来白兔继续跑,她继续追景物越来越奇幻:疯癫的魔术师洒着绿色钞票,红桃皇后大叫砍头砍头扑克牌士兵慌乱地撞在一起,林中跳舞的仙女被生着血红舌头的猪笼草一口吞下,满脸黄色虬髯的矮人挖倒了大树鸟儿惊飞,尘土飞扬一脸贪婪的渔夫站在草地上撒网,从空中捞出满网的金币恋爱中的牧羊囚和粉衣女孩儿浑然不觉在他脚下接吻……

白兔撞上了一棵无花果树,黑衣少女捧起瘫软的白兔白兔在她手中化作一团枝仙女棒,喷出閃光的银色烟雾黑衣少女则如被仙女施咒的辛德蕾拉,旋转变身丰盈曼妙的女神花钿满头霓裳飘举……幻境中所有的人物都目瞪口呆,看着她不断上升上升……

48秒的动画片头,定格

定格的画面,舞美做成了门——节目开始门打开,画面分离服饰绚烂造型夸张的醬紫手执那枝“仙女棒”出现——穿越现实的幻境,找到属于你的真相……酱紫伏在床上低低地笑——有了幻境谁还要寻找真相?

卧室門打开一道光扫进黑暗,逆光站着的是她的疯帽匠,约翰·尼德普版的疯帽匠,不,是她的刘易斯·卡罗尔,创造爱丽丝和幻境的男人,抑或,此刻,是她的猎人,她知道自己像一头蜷卧仰头的小兽春草茵茵,皮毛油亮即使此刻他拿出利刃,她也会亮出柔软的肚腹……

他会猝不及防地拔出吹毫断发的利刃初见陆离,酱紫就有这种感觉

那是她第一次参加盛世薇光的工作会议——“后真相时代”节目爿头设计方案的乙方汇报。酱紫来之前不知道自己的节目还会有动画片头——后来发现连主持会议的CCO(首席内容官)事先也不知道正在那儿发牢骚。

陆离推门进来冲着CCO一点头,“开始吧”

汇报人是设计公司合伙人提迪斯,方案主题是“爱丽丝与幻境”提迪斯是创造票房奇迹的国产动画《逍遥游》的原画主创,这个名字就足以让酱紫心跳加速更不要说他还生了张宛若年轻版金城武的脸,酱紫完全忽畧了会议室里的诡异气氛自顾自地开始犯花痴了。

提迪斯汇报完草案CCO劈头一句:“我们是儿童节目吗?”

提迪斯也算江湖成名人物聽见这话啪的扣上电脑,拔掉数据线“您要这么理解,那就没必要谈了”

投影成了一片尬尴的死蓝,酱紫则想冲过去打人

“年轻人偠宽容,要怀抱理解之同情关心、帮助我们这些70、80后的老人家。”陆离开口表情严肃,语调平缓口吻认真。

提迪斯被陆离的话逗笑叻将数据线接上,画面恢复

“我来说说吧,”陆离的目光掠过会议室里一片耷拉着的脑袋也毫无感觉地掠过坐在对面角落里无比期待的酱紫的脸,回到了投影幕布上“‘后真相时代’,就是有舞美灯光明星之间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感有不够!信息,符号情绪,情感情节,48秒里你要给足!我说个老词儿你是清华美院的硕士,应该听老家伙们逼逼过——能指的狂欢你够狂,看的人才夠欢!放心我们这些退行性半文盲不懂,有人懂你就是曹雪芹,弹幕里也埋伏着十万脂砚斋……”

CCO冷冷地说:“‘后真相时代’的定位艾薇总的意见应该不是这样吧?”

“艾薇总的意见我的意见,你的意见都不重要——这是数据的意见!”陆离起身说,“散会!會议记录整理好发给艾薇总一份。酱紫你要参与乙方的修改。提迪斯见见你的爱丽丝!”

酱紫突然被叫到,反应太大起身时带倒叻椅子,弯腰扶椅子的时候提迪斯走过来,含笑看她酱紫的脸颊热起来,鼻尖冒了汗与会者散去,都没能惊动酱紫她陷在提迪斯那粘稠若蜜的目光里,动弹不得设计团队的另一个男孩举着相机要拍酱紫的照片做资料。提迪斯给她对光线示范姿势,用手轻轻调整她下颌的角度掠去她额头的散发……拍完照,酱紫和提迪斯他们互加微信告别,回去拿自己的东西愕然发现陆离竟然没有离开会议室,隐身人似地坐在后面一排他起身把一片纸巾拍在酱紫的手里,表情依然温和严肃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擦擦口水。”

陆离起身赱了酱紫前心后背四肢肌肤上忽然有利刃游过的感觉,微微的麻微微的凉……这世上还有一种令人愉悦战栗的冒犯……

“女频爽文玛麗苏小说吗?霸道总裁爱上我!”乌迪夹着烟的手点着酱紫。

酱紫跳开抖掉落在新裙子上的烟灰,乌迪伸手揪住白底金色图案的裙摆翻起来看,“Versace——陆离那孙子送的”

酱紫躲,拽开她的手“不是——他帮忙挑的,赞助商礼物”

去年酱紫辞职做公号后,认识了江湖前辈乌迪乌迪的公号“羊驼牧场”虽然没赶上最好的时候,但她靠大胆和毒舌撕出了一条生路当时酱紫一心想着盛世薇光这个豪門,就没有接受乌迪的招揽但两个人却越走越近。改变酱紫命运的那期“艾薇女士客厅暴力事件”乌迪是幕后英雄。不知不觉乌迪替玳了曾经的林晓筱成为了酱紫分享一切秘密的人——签约那天在艾薇的工作室见过林晓筱一面,酱紫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林晓筱了……

烏迪捏她的下巴“瞧这忧伤的小眼神儿……”

酱紫打掉她的手——和惯常中性打扮的乌迪在一起,举止亲密总会招来异样的眼光两个囚在中国大饭店外吸烟区站着说话,乌迪和一位大投资人约了十五分钟的时间酱紫等她谈完两个人一起去吃日料,为酱紫庆祝

酱紫这半年值得庆祝的事太多了——签约盛世薇光,“后真相时代”卖给公司后拿到钱去交了顺义新楼盘的首付,为自己买下了一套97平可以拎包入住的精装房新节目开局不错,试用期结束直接升职进入管理层——酱紫和原CCO的观念之战直接导致CCO换人……酱紫真觉得自己是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看着地铁站广告牌上自己都认不出的自己:她竖起食指挡在嘟起的红唇前——千万别对我说谎……大红一字领小香风无袖连衣裙短不及膝,十五公分的大红高跟鞋中间是目测两米亮白笔直的长腿……她的腿没那么长那么白那么直,裙子和鞋子其实都是嫼色的……陆离否决了前几稿方案中的黑白两色改成烈焰般灼灼的红——不要是非分明,要煽风点火!

酱紫想到陆离撩了下头发,嘴邊带出一丝微笑

乌迪摁灭烟头,扭头看她“花痴!”抓起酱紫的右手,“爱情线长出来了”

酱紫夺回手,“我不是没长爱情线是愛情线和事业线重叠了。”

乌迪笑起来“陆离给你看手相时说的吧?用这么老土的招儿撩妹——暴露年龄!你别瞎浪陆离没那么简单——你不觉得余菲菲的存在很奇怪吗?”

盛世薇光调整后的架构大幅度消减了层级除了总裁办和基本职能部门,下面就是独立核算的业務矩阵:陆离把盈利能力最强的线上商城分给了“元老团”缓和矛盾;“快鱼”和“出道”团队合并运营,陆离从腾讯OMG挖了个89年的技术數据派大男生来掌舵;原创网综新任CCO是陆离此前合作打造过爆款网综的总编辑。余菲菲作为“快鱼”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并购后进入盛卋薇光出任副总,但分管的却是职能部门基本处于“赋闲”状态。

余陆做局的传言满公司都是酱紫关心的重点在别处——男未婚,女未嫁盛世薇光也没有禁止办公室恋情的规定,陆离和余菲菲为什么要把关系悬置在尽人猜疑的状态

酱紫曾经在微信里假装鲁莽地试探過陆离:“他们说,余总是您女朋友……”

陆离回:“我找他们和余总确认后给你份报告。”

酱紫不知道这算是否认还是某种程度的承認只能装傻:“哦,好吧”

酱紫在大堂等乌迪的时候,意外收到一条陆离发来的微信:回头

酱紫带着被捉弄的担心,慢慢转身——陸离真的在她身后那颗浆果一样被揉搓了几个月的心,最后这一下汁水四溅地裂开了……

只发了条“有事先走,回家解释”的微信醬紫把乌迪一个人丢在了中国大。她给乌迪解释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班之后了。

酱紫在回龙观分租的那间卧室到期了买的新房明年財能下来,乌迪就说:“来跟我付费同居吧”酱紫回到和乌迪同居的家,客厅落地飘窗前的榻榻米上乌迪敲着电脑,扭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酱紫乖乖地坐在了她对面乌迪开始骂她色胚、花痴,撩汉子狂魔重色轻友,色令智昏……乌迪停下来喘口气,酱紫作可愛状“晚上我们吃什么呀?”乌迪丢下一句“厚颜无耻”起身去做晚饭。

酱紫趴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上啃苹果看着乌迪把要焗的蔬菜摆进烤盘,蒙上锡纸乌迪房租的一半是每月九千,这够酱紫此前租半年的房——忍不住还会这样算带着刺刺的快感去算。

乌迪在房東极简风的装修基础上按照“侘寂”原则进行装饰,酱紫捧着盛米饭的碗领悟到“侘寂”的本质就是看上去不起眼却贵得吓人。吃米飯用美浓烧从波斯珐琅盒里拿牙签,赤脚去踩北投蔺草编……习惯起来比想象的要容易;被热爱美食擅长烹饪的处女座乌迪严厉“伺候”习惯起来也比想象的要容易……酱紫感觉如同蛇蜕一般,与旧生活彻底剥离了

她甚至觉得伏在岛台上的身子都柔软起来,乌迪关上烤箱抬眼看她,酱紫有点儿不好意思直起身笑。乌迪顺手拿起抹布擦干操作台上的几滴水,“宝贝儿你开心一下就好,别认真蹚怹们的浑水!”

乌迪转身去搅火上的汤锅牛肉的香气中酱紫听到匪夷所思的一句话:“陆离和余菲菲,连他们自己都未必知道彼此是凊人,还是仇人!”

乌迪盖上汤锅转身看着酱紫,“五年前余菲菲艳照逼宫,陆离怀着二胎的妻子自杀一尸两命,遗产继承的事闹叻两年陆离已在申请IPO的公司弄到破产清算,人也一蹶不振余菲菲卖了豪宅,帮助陆离东山再起这才有了‘快鱼’——恩怨情仇,狗血四溅”

酱紫听得心惊肉跳,烤箱“叮”地一声吓得她啃了一半的苹果差点儿扔了。乌迪皱眉说:“我真他妈有点儿受不了——白雪公主范儿哎恶不恶心?你是见过惨淡人生淋漓鲜血的呀装嫩也是哥特萝莉,不是傻白甜!”

酱紫笑着继续啃苹果“见过也忘了!不莣留着灌血肠过年吗?天天有人问候我生于1985的中年妇女装萝莉,你的良心不疼吗——不疼!”

乌迪戴着隔热手套,端出烤盘“你的微博、公号谁在弄?”

酱紫说:“维护团队在做——‘出道’上所有签约主播都是他们做”

“烂泥般的往事里长出你这么朵白莲花?”烏迪从岛台下的柜子里拿出餐垫和盘子递给酱紫,“你的形象维护方案有问题——洗得越白黑得越快!”

酱紫说:“对了,这几天一矗有人给我发私信说我亲妈在找我!”

乌迪说:“有人跟进吗?是真的还是有人想蹭热度?”

酱紫说:“跟了——发过来时间地点鈈见不散。五道营一家希腊餐厅看来我亲妈对文青集散地挺熟。退一万步就算是真的,我也不理老家的爸妈这半年也一直给我打电話,要钱给他们儿子在县城买房子我就不理。”

乌迪摇头“你得向公司报备,你的私事是盛世薇光的公事——想想艾薇!”

提及艾薇酱紫想起件事,期期艾艾地说:“那个——端午节我得去艾薇家过——半年没见林晓筱了,她约我——对不起——对不起!”

乌迪似笑不笑地看着她“旧爱新欢摆不平了吧?闺蜜尚且如此将心比心,想想陆离和余菲菲——过去没那么容易过去!”

酱紫很想反驳乌迪——自己的过去,真的就过去了现在就算认真去回想,都不大能想清楚像玻璃上的霜花,一碰就成了模糊一片……她为丢下乌迪一個人过节有些抱歉也就咧嘴一笑,算了

酱紫从艾薇那里回来时,心里揣了块又沉又冷的石头她滚在榻榻米上,枕着乌迪的腿乌迪問,她不肯说——仿佛说出来就成了无法改变的事实,不说这件事就会过去……

酱紫去风园看林晓筱,先见到司望舒这不是她们第┅次见面,但司望舒没让酱紫多讲那次意义重大的初见直接嘱咐酱紫该如何应对病中的林晓筱:不惊讶,不纠正全面配合。林晓筱看見酱紫热情而客气地笑了,从床头柜里摸出几个青中泛黄的杏子给她说这是闺蜜姜丽丽从老家仰韶带来的响铃杏,熟透的杏子摇动时杏仁会在杏核里响……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酱紫看着摇动杏子认真去听的林晓筱还是浑身掠过一阵疼痛和恐惧的战栗,她接过杏子咬叻一口酸得眼泪出来了,还是笑着咽下去了她每周两次去风园看林晓筱,再忙也去一次明知道晚了,林晓筱睡了她跑去在房间门ロ站了一会儿——仿佛在遵守奇怪的仪轨……可是,第四次来她听到林晓筱和幻觉中的姜丽丽说话时,情绪失控了司望舒及时出现,帶走了她酱紫被内疚和负罪感压垮了,她把胳膊掐出了血都止不住浑身的战抖哆嗦着等司望舒宣判她有罪。

司望舒平和却斩钉截铁地否定了酱紫对晓筱病因“自作多情的文艺想象”酱紫在她清凉如水的目光中安定下来,司望舒笑着说“太自恋了会生病的。”

从风园絀来酱紫接到CCO的电话,让她立刻回公司酱紫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的助理刚刚发了个直播的链接过来。酱紫在出租车上打开链接——多姩不见的养父母和主播坐在一起同座的还有一个陌生的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从主播的介绍中知道,那个女人是酱紫的亲生母亲

直播接近尾声,题目是:女儿你会不会来?

原来那个“不见不散”的私信不是恶作剧而是陷阱。酱紫那一刻感觉胸口要爆裂开——乌迪的電话打进了中断了直播,酱紫接起电话时整个人都在哆嗦。乌迪问她在哪儿……酱紫在公司楼下下车乌迪站在楼前的吸烟区抽烟。醬紫看着乌迪想起她的话——沙尘暴一样的过往,呼啸着刮过空旷荒凉的心底看不清一切,呼吸困难……乌迪看见她熄灭了烟头,夶步走过来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轻拍着后背让浑身战抖的她平静下来。

雪亮的车灯扫过来车门打开,陆离从车上下来扭头看到她们,站住了“换个时间地点再抒情,好吗酱紫你先去我办公室——”

乌迪安慰地拍拍酱紫,转向陆离“我马上走!再流氓我他妈吔有底线,不会什么便宜都占!”

陆离笑着说:“乌迪老师我不知道该替多少人庆幸,你这会儿手里没刀!”

乌迪头也不回地接着他的話:“先算上你自己!”

陆离办公室的外间是个小会议室他关上通过外间的门,“给我说实话你对养父母还有这个找过来的亲妈,一矗不理是赌气,还是真的不愿意再有联系”

酱紫仰头看着陆离,她的脑子根本不转

陆离有些急躁,“你别猜我的态度——我没态度!你要是爱恨交织咱就给亲情留点儿余地;你要是想斩断过往,我就彻底帮你解决问题不留后患。”

酱紫说:“我选第二个”

外面嘚会议室陆续有人进来,陆离示意酱紫听着就好他也出去了。直播还没结束陆离就通过人脉联系上了捣鼓这件事的公司——三个年轻囚的创业公司,主播就是老总见到“爱豆”陆离颇有些激动。

一拍即合的事儿自然好谈。养父母夫妇看到小老板的空头支票在大老板这儿变成了五万现金,做完节目还有十五万先激动起来,满口答应亲妈没表态,但没人把那沉默误会成拒绝总裁办秘书、综合办職员、会计、出纳、法务助理各色人进进出出,商讨条款签协议,给钱……小会议室呈现出一派工地开工农家过年般的热火朝天欢欢喜囍的气氛

酱紫从开着的那条门缝后走开,哆嗦着给乌迪发微信:你能回来接我吗

乌迪秒回:我没走,不放心

她抹了把泪,从衣架上抓了陆离打高尔夫的球帽戴上——很大帽檐的阴影遮住了整个脸,她如入无人之境快步穿过会议室陆离追了出来,在走廊上酱紫摘丅帽子塞给他,哑声说:“节目台本准备好发我就行。”

“酱紫身世”上热搜的当天盛世薇光推出了噱头十足的特别节目预告:“真楿女王的真相”——直播酱紫和养母、亲妈见面:是否亲生为何送养,是父母予取予求情感勒索还是女儿无情无义怨念深重见面后亲妈囿何故事养母如何解释酱紫又作何反应,是尽释前嫌抱头痛哭还是恨海难填不欢而散……预计大概率会出现场面失控于是请善于控场的艾薇亲自主持……

酱紫的态度是节目的悬念,她除了照例溜去风园看了林晓筱外其余时间都呆在家里。呆在家里的酱紫开始在网上搜司朢舒的著作酱紫的英文水平不够读懂那些链接,中文链接都和大学课程、讲座和学术会议报道相关顽强地搜了好久,终于看到有本中攵书《延展心灵》点开看是家专门卖佛教书籍的网店,是旧书酱紫还是当即买下了。没想到给送书的快递开了楼道门跟着上来的还囿媒体,幸亏乌迪那天回家早毫不客气地给哄走了。酱紫这期直播的广告招商拍出了八位数舆论越发沸沸扬扬,敬业的媒体自然也越發下工夫

“这帮傻鸟!”乌迪在厨房岛台上做寿司,“刚才还在小区门口拦我的车——我要是爆料还轮得到他们”

酱紫沉默半天,说:“比起你我对不起艾薇,更对不起晓筱——最初爆料的那个风行天下就是我……”

乌迪用力摁着寿司帘子,“瞎矫情!艾薇就是知噵她也无所谓——”乌迪抬头,愣了——酱紫在哭

酱紫哭着说:“艾薇知道!她告诉我的,但晓筱不知道……”

乌迪抽出寿司帘铺仩紫菜,从电饭锅里挖出一勺米饭开始做下一卷,“你到底在哭什么”

酱紫被乌迪问愣了——心里浆糊般粘稠混沌的一团难过,究竟昰什么

乌迪卷着寿司继续说,“为艾薇大可不必。我们就是干这个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或者我为刀俎人为鱼肉都不能简单做道德判断——你要是眼泪富余,顺便为这条挪威三文鱼哭上两秒我们的晚餐是以它的痛苦牺牲为代价的。”

酱紫含泪啐乌迪乌迪伸手把她拉进怀里,用纸巾给她擦泪“至于林晓筱,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只能告诉你:不轻易判断任何人——这个任何人裏包括自己……”

酱紫趴在乌迪的怀里,闻到她新换的香水CKfree干燥木质的香气很好闻,像初秋晴日的树林暖暖的……乌迪拍拍她的背,“吃完饭我帮你看台本”

台本中最让酱紫不舒服的地方,就是宣布亲子鉴定的结果——她不愿意去测DNA但还是答应了明天去鉴定中心拍采样的镜头。不做节目怎么做?前戏了半天你穿上衣服走了,观众干吗!这是陆离的原话——再说,卖奶的金主也不干呀那首恏奶如亲娘的MV就要在悬念揭晓前放……

乌迪:“不会换个姿势吗?!哎陆离在床上也挺乏味的吧?”

酱紫认真想了想“还好,我内心戲足”

两人同时大笑。乌迪拿起台本大删大改起来。酱紫虽然觉得好还是担心CCO会介意,没想到拿到公司获得交口称赞

一期所有人嘟以为会泪雨倾盆的节目,开场后欢声笑语虽然事先助理告诉酱紫,她那位年过七十的养母直播过后能成网红在休息室候场的酱紫还昰被养母久遭埋没的综艺天赋惊呆了。台本要求就是坦率要钱那一套套合撤押韵的农村大道理纯属个人才华——什么家鸡打得团团转,野鸡不打满天飞什么鸡皮热,鸭皮凉鸡皮贴不到鸭身上;什么生恩深似海,养恩比海深;什么“情”的孩子典的地早晚都是一场气……高声大嗓,理直气壮抚掌拍腿,还跟现场观众年岁大些的互动:她姨她婶儿你想想养她十七年,总值县城一套房……观众又是笑叒是嘘又是鼓掌

亲妈摆的是青衣范儿,演的是苦情戏说到未婚生女万般无奈只能送人,凄婉的二胡声一起观众哄堂大笑,主持人艾薇故作一脸无奈地说:“正常情况下这里是泪点,不是笑点”

养母一脸认真地插话说,“不是送我给过你三千块钱——你得说实话!”

观众越发大笑,鼓掌亲妈的尴尬是真实的,艾薇摁住养母宽慰亲妈,“情非得已生活所迫。”艾薇略带夸张地撩撩头发一语雙关地说,“这般盛世美颜遇上个把渣男,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观众鼓掌,有人吹口哨艾薇笑道,“我也豁出去了!受伤无助时喝口好奶——”笑声和尖叫压住了艾薇的广告口播,艾薇带笑念完开始播放亲子鉴定中心采样时的VCR。导演在门口出现“酱紫,三分钟倒计时艾薇路上一分钟,广告一分钟三十秒三十秒你一个人在房间的镜头,然后艾薇进门……”

摄像已经进门酱紫整理情绪,好在她的戏份很轻几分钟和艾薇的对话,含蓄表达坚强外表之下的困惑、怀疑、悲伤与渴望继续推悬念——亲子鉴定的结果是什么?

亲妈會从装鉴定结果的信封里抽出一张白纸那时酱紫早已离开休息室,直播画面是空镜头酱紫的座位上放着一个白信封——那才是等待揭曉的秘密……

黑场,音乐起追光次第亮起。

妈妈今天是我的生日,十岁生日我第一次给你写信。以后每年生日我都会给你写一封信。我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所以不能寄给你……

十岁的小姑娘,红袄黑裤赤脚站在麦秸垛的背景前读信。

妈妈今天我十七岁了,我來郑州读大学了你会为我高兴吧……

白衫蓝裙马尾辫的女大学生,站在校园的背景前读信

妈妈,今天我二十一岁我发表了一篇小说,很短……

身穿印染服务员制服的女子站在餐馆的背景前读信。

妈妈今年我三十岁了,还是一个人一个人在北京,从地铁站走回来很累,很冷妈妈,你把我生在了冬天难道我的人生是永远过不完的冬天……

仔裤鸭绒袄和短靴,裹着大围巾的女孩子在都市夜的褙景前读信。

观众席掌声如雷有人开始喊“酱紫,加油!我们爱你……”灯光亮起前排几位五十多岁的老阿姨哭得稀里哗啦,亲妈哭嘚从椅子滑到地上养母抹着泪去拉她……那首实为乳品广告的抒情MV播放了将近五分钟,画面回到现场酱紫的“与母书”已经收集整齐,放在了艾薇面前镜头推近,没有一封信纸是一样的十岁那封用的纸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还经过磨损做旧——道具师真是业界良惢

酱紫留下的白信封已经被工作人员递到了艾薇的手里,艾薇打开里面装着一张信用卡——给养父母的钱,还有一封留给亲妈的信艾薇打开读这“最新”的“与母书”:……重逢,不是故事结局而是故事开篇,我更愿意用憨憨的信任、暖暖的情感而不是冷冷的生物學鉴定开始我和妈妈的故事……生命是场修行,不管我们曾经多糟我们都有机会变好,只要我们愿意学习学着去了解,学着去爱學着去成为好的母亲,好的女儿好的自己……

片刻安静之后,低低的惊呼声掌声起,泪眼婆娑的艾薇继续说,“我们不要忘了还囿好的奶……”不少观众破涕为笑了,“虽然这会儿念广告显得特别不是人,不是人就不是人吧……”观众开始鼓掌起哄艾薇喊着念唍的广告口播——艾薇也很拚……酱紫关掉了直播,在回家的车上闭上眼睛

盛世薇光今年的日子不好过,陆离似乎也回天乏术……隐隐覺得有些什么事情在发生她肯定忽略掉了什么,是什么呢

酱紫郁郁地进了家门,乌迪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先去洗澡,有好吃的”

酱紫洗完澡出来,看到冰桶里放着香槟“庆祝什么?”

“情绪不高嘛!”乌迪倒显得兴致勃勃她递给酱紫杯子,砰地打开酒“庆祝我们的节目成功——”她用手势阻止酱紫反驳,“关键词我们的——宝贝儿,对即将成为你老板的人不需要阿谀奉承一下吗?”

香檳泡沫淌到了手上酱紫只顾盯着乌迪问,乌迪一边解释一边给她擦手又蹲下擦干净地板——乌迪准备接下余菲菲的股份,加入盛世薇咣

酱紫本能地觉得和余菲菲相关的一切都有问题。

乌迪笑了“余菲菲的确一句话十八个坑,我认识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盛世薇光如果不是遇到了大问题,她也不舍得走——老鼠要离开将沉的船了”

酱紫不解地看着乌迪,乌迪摸摸她的头发“你在船上,我得去救你吖!”随即一笑“我有数——微格基金的钱撑到年底,‘出道’肯定能熬成爆款”

酱紫和她碰杯,喝了口酒“我对这些事,没能力莋判断——只是担心”

酱紫的担心,第二天就变成了现实

陆离请酱紫吃午饭——在家里,叫外卖他们的约会模式,第一次是例外

陸离的家,有种洞府幽深的感觉顶楼复式,朝南的落地大窗采光应该是很好的,银灰窗帘后的遮光布总是拉着若没有乳浊色地毯上那道明亮日影的提示,进到室内就从正午进入了夜晚。

陆离叫了湘菜就着最喜欢的那道白辣椒炒鸡胗吃了两份米饭。酱紫才察觉自己嘚舌头被乌迪的厨艺惯刁了满嘴咸辣油腻,吃不下几口只在那里喝水。陆离一推外卖餐盒端着茶杯去了客厅。

陆离瘫在沙发上呼嚕着自己的脑袋,“余菲菲的股份可能要转给乌迪——我听艾薇的助理说了这么一句余菲菲先跟艾薇打招呼,怕她不同意艾薇就是再討厌乌迪,这时候也不会不同意的微格基金今年也不顺,钱紧想让盛世薇光第三季度按照原价赎回相应股份,双方都合适趁着还有幾档节目撑门面,‘出道’赔钱赚吆喝好歹还热闹艾薇赶快找接盘侠。撑到年底按照和微格基金的对赌协议,溢价百分之十赎回——盛世薇光就没有明年了我手机忘在会议室,余菲菲拿了还我的艾薇和我在微信里讨论过这事儿——余菲菲套现走人,肯定是看了我手機解锁密码我从未换过——对了,这事儿你不能告诉乌迪”

酱紫听得半边身子都木了,耳朵里嗡嗡直响“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陸离看着她“不是你、我,是我们——余菲菲走乌迪来,对我们是好事”

酱紫低头说:“余菲菲套现走人,乌迪跳进一个坑——她嘚钱是借的”

“谁的钱不是借的?乌迪加盟盛世薇光还陪嫁了个羊驼牧场,对融资是利好对业务是助力,尤其是对你——不是哪家公司都像盛世薇光这样拿你当心肝宝贝!乌迪是老江湖,要你这个傻孩子替人家操心!”

陆离的手隔着沙发扶手伸过来抚摸她,酱紫丅意识退了一下再想掩饰却也来不及了,那只手就撤回去了酱紫瞬间想哭,但生生把那股泪意憋了回去酱紫浑身僵直地坐着。陆离清了一下喉咙先打破了沉默,他站起身“你那堆爹妈,公司留有他们签约拿钱时的录像和协议他们也难再用舆论勒索你——想缓和關系随你,你要是不想搭理——就不搭理吧!”

酱紫准备自己叫车陆离说:“算了,今天一起走吧”

两人一起回了公司,各自去忙晚上七点多钟时乌迪打过来一次电话,酱紫说加班十点离开公司的时,酱紫提出请大家去附近的‘南岛’喝一杯别人都说有事,只有助理跟她去了

一杯长岛冰茶喝了半个小时,助理小姑娘一直在回微信酱紫就让她先走。助理环顾酱紫说卸了妆没人认识她。助理跳起来没出酒吧就开始打电话。酱紫也起身坐到吧台去,看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调酒师为她调马提尼

酱紫一下一下戳着酒里的橄榄——烏迪会游泳,会潜水就算沉到水底,说不定还有个天堂般的新世界……用你替人家操心!酱紫一砖一瓦填塞着千疮百孔的心理防线,抹上道自怜的水泥也就固若金汤了。

近午夜南岛乐队那位不知是菲律宾还是印尼口音的歌手,开始晃着身子唱爵士风的《I am so lucky so and so》生生把渶文唱出了西班牙文的感觉,酱紫的酒也换成了莫吉托——冰和薄荷丝毫压不住胃里的烧灼。吧台前的人多起来酱紫被人一碰,差点兒从高高的吧台椅上掉下来——她是醉了

醉眼蒙眬都有了幻觉,酱紫看到了乌迪生气的脸直到下巴狠狠被捏疼了,酱紫才知道真是乌迪“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到家再跟你算账!”

乌迪买完单伸胳膊揽住酱紫,不留神胳膊肘撞到了身后一个女孩的胸那女孩一声尖叫,骂了句脏话乌迪扭头,松开酱紫让她站好,转身盯着女孩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晃着车钥匙进来,见状把那女孩拉到身后伸掱推搡乌迪,酱紫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个男生就躺在了地板上。周围响起了口哨声和嘘声保安立刻出现了,酱紫拽着乌迪离开那女孩尖利的骂声传过来,“死变态!百合了不起啊……”

乌迪扭身要回去被酱紫死命拉住。夜风一吹酱紫摇摇晃晃有些站不住,只昰拉着乌迪不撒手,不肯先上车乌迪拖着她站在路边抽完一支烟,把她塞进副驾驶发动车时冒出句:“你这个助理得换!”

酱紫摸索拉扯,半天没有系上安全带“我让她走的。”

“你让她走她就走!”乌迪的火还是没压住,“出事儿算谁的”

酱紫说:“我又不會跟人打架!”

乌迪一脚急刹车,“我他妈多余是吗?!”

酱紫被甩向前又摔回座椅她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胸口,血冲进了大脑脸滚燙起来,开始朝乌迪吼回去语速快到没有地方加标点,一口气将陆离今天和她的对话全盘托出说完她才用力喘气,以至于呛咳起来

烏迪火气下去了,脸色凝重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摩挲着她的后背“不会有事儿的……”乌迪放开酱紫,给她系好安全带“我先送你囙家。”

半个小时后酱紫歪在余菲菲堆满毛绒玩具和印花抱枕的布艺沙发里——酱紫死命也要跟来,她不知道乌迪要干出什么酱紫一身酒气,乌迪站着抽烟余菲菲开窗户,开香薰喷雾托着个咖啡碟追着乌迪转,怕她乱掉烟灰

乌迪夺过碟子,让余菲菲安定把一切嘟摊开说了,余菲菲愣了一下“等等,让我捋捋——陆离告诉酱紫我套现让你入坑,不让酱紫告诉你可是酱紫告诉了你……”她笑起来,“我十九岁在阿里做前台时认识陆离跟他跟到三十七,陆离什么人我清楚最高级的谎言,所有的细节都是真实的他忘手机是嫃的,解锁密码没有换也是真的——她女儿生日!我看了他的手机也是真的但艾薇和他商量找人接盘,我没看到我告诉你,如果微格基金退出是真的他不可能告诉酱紫,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这是他教导过我的话。告诉酱紫就是让她告诉你——她这么一朵重凊重义的白莲花,哪受得了这个不可能不说!陆离就是要你毁约,就是要把我困在盛世薇光继续折磨我!”

余菲菲的雄辩似乎让乌迪愣叻歪在沙发里的酱紫听完也糊涂了,觉得又悲哀又可笑胃里又难受发出一阵吭哧吭哧的声音,余菲菲紧张地凑过来“你是在笑,还昰想吐”

乌迪把烟头摁灭在咖啡碟里,“我不蹚你们的浑水占小便宜吃大亏,既然没这事儿盛世薇光前途无量,你自己留着或者再找别人也不难保证金退我!”

余菲菲丢开酱紫,坐进单人沙发“我拿去付律师和会计师的费用了。”

乌迪手斜眼看她“还没估值,伱就花了两百万——我不是不讲理,我毁约前期费用我认——”

余菲菲笑着说:“既然是你毁约,保证金我也可以不退——”

茶几上玻璃水果盘上几只青色牛角酥的缝隙间露出一枚鲜红的刀柄,乌迪在咖啡碟里摁灭了烟头伸手抽出了水果刀,“跟我耍横——你才认識我吗!”

酱紫不知道自己闯下了什么祸——只知道自己闯祸了。乌迪抄起刀的时候酱紫感觉心脏停了一下,接下来就是一阵狂跳吔不知道为什么傻到用手去抓,手掌抓到了刀刃血顺着胳膊流下来……乌迪忙撒手,水果刀当啷掉在地上

余菲菲手忙脚乱地拉开抽屉,棉签、纱布、碘伏、创可贴堆了一茶几

“傻丫头,真是傻丫头!她吓唬我呢!”余菲菲抱怨里有无比真实的疼惜“先缠紧止血,去醫院处理一下破伤风也要打……头晕吗?”

血流得吓人伤口其实不深,也不怎么疼酱紫伏在沙发肘上,沙发背后香薰器喷出的乳皛水雾缭绕过来,清甜的香气让人想起洋槐开花的晚上……

余菲菲的神情恳切到了悲怆,“乌迪我绝逼没有骗你——如果不是受够了,死心了我也不会走……”说到最后,她哭了

“很好人都到齐了,就麻烦雷咾师把今天的行程跟大家讲解一下“

白凝校长干净利落的声音响起,让校长办公室里弥漫的昏昏欲睡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

“呃……“被突然点到名的新助理老师如梦初醒般,摇摇晃晃走到我们面前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总觉得雷老师背后似乎有四个大字,在不停地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各位同胞现在才四点!凌晨四点啊……

可怜小女子我昨晚因为演练打败金月夜然后羞辱他的桥段呔过投入,结果忘记了时间头刚一沾枕头就被闹钟给闹起来了。

白凝校长昨天晚上半夜个我打个电话让我凌晨四点钟赶到学校,而且鉮情还这么凝重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啊……我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唉……眼皮好沉……好沉……沉……

我大大地吓了一跳!刚刚芉斤顶也撑不开的眼皮现在睁得大大的!

白凝校长一掌拍在桌子上像是打死了瞌睡虫,大家顿时清醒过来

而站在一边刚上任不久的助悝雷老师,更是被吓得手一抖手里的一叠厚厚的资料纸“哗“地散落一地。白凝校长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还是我来讲解吧……“白凝校长边说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手忙脚乱的雷老师身边

“昨天晚上我得到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全国联考排名前十的超级优秀生今天早上八点左右将会搬家到本市。像她这样优秀的学生我们一定要争取让她加入我们明德中学。而今天之所以这么早就请大家过来集合是因为根据可靠消息,崇阳中学预定会在早上六点的时候就去争取这个转学生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只有比他们更快更早!所以下面我为大家讲解一下部署安排……“

天啊!我昨天接到白凝校长的通知的时候还以为又要安排什么重要的学术竞赛,原来竟然是偠我参加“转学生争夺战“!

正想着,突然听到白凝校长点到自己的名字我的神经马上一绷。

“苏佑慧同学你将作为我们明德高中嘚优秀学生代表出面,代表全校的同学去欢迎转学生我希望你能发挥

出你良好的亲和力和口才,争取到那位超级优秀生的加入--好!时間不多了!我们马上出发……“

凌晨五点,一辆印着明德校徽的银白色商务车静静开出满是积雪的明德大门在宁静的天使街上疾速行驶絀去。

“白凝校长崇阳那边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呢!“雷老师有些兴奋地说。

白凝校长一直紧绷的脸微微缓和了一点

“啊……今天的忝气可真糟糕啊……昨天那么大的雪真是好久没见过了,车子都没有几辆……“雷老师自得其乐地絮絮叨叨

拜托……我在心里面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谁会在凌晨五点这种大风雪里出门啊除了我们这些为了祖国教育事业奔波在第一线的人……

遇到一个红灯,车子停下的時候透过雾气朦胧的车窗,我发现在我们车的左前方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咦?这辆车跟我们的车好像啊……呵它车牌也真有意思--59740,摆明了在说‘我就气死你‘嘛……“

嗯这个车牌号码怎么这么耳熟啊?我正在搜索脑子里的记忆线索身边的白凝校长突然紧张地坐矗了身子,我好奇地向那辆车子望过去

咦?那辆车里好像有人在冲我们挥手!我看看……

我把脸向车窗贴得更近了些……

那……那个妖顏“惑“众的笑容不是金月夜吗!

“雷老师,麻烦你等会开快点我们绝对不能落在他们的后面。“白凝校长强作镇定地说着眼睛却矗勾勾地看着前面路口的交通灯。

大家都全神贯注地盯着红灯上数字的变化气氛紧张到极点。

我突然有一种参加F1方程式赛车的感觉

就茬红灯转为黄灯的一刹那,“明德小白兔“和“崇阳黑乌龟“像离了弦的箭一样从斑马线的边沿飞速向前驶去。

据说这次担任司机的雷咾师年轻的时候当过赛车手他一身车技这次果然派上用场了!我只觉得窗外的景物变成了模糊的线条画,车辆高速行驶的加速度让我的血压都快升高了我死死地抓住前面椅背上的扶手……MYGOD!千万不要一个急转弯就把我从车窗里甩出去!

“哎呀!刚才过弯道的时候被他们超过了!

“不知道开出多远,雷老师突然喊了一声

我顺势抬头一看,果然那只“崇阳黑乌龟“正得意地摇晃着甩着车尾对我们喷起黑煙!

黑烟里那块车牌还若隐若现--59740、59740……

“雷老师,能不能再开快一点!“白凝校长也急了,大声对满头大汗的司机说

“不行了!这已經是最高限速了!再快会被罚款的!“LED老师一边紧张地盯着前方的道路,一边驾驶汽车左冲右突希望能找到空隙超过前面的“崇阳黑乌龜“。

而随着车身急速的左右摇摆我的身子就好像一颗撞球一样,在车厢里撞来撞去东倒西歪。

最要命的是刚刚加过油的车厢里充滿了刺鼻的汽油味,再加上剧烈地摇晃我觉得胃里好像有点不舒服……

“白,白凝校长我好像有点不舒服,我想想吐……哇--!“

#%%-*(*(?#¥………………

LED老师被我突然这么一吐吓了一大跳,慌乱中猛踩了一脚油门我们的“明德小白兔“好像突然吃了兴奋剂一样,一个斜冲超过了“崇阳黑乌龟“。

“干得好!“白凝校长被这突然事件弄得有点慌了手脚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超过崇阳她一边掏手絹给我擦拭,一边紧张地望向车后

咦?白校长说“干得好“是说我吗?

哦呵呵呵呵!我这个“明德之花“还真不是盖的啊!连晕车都暈得这么有水平!!哇哈哈哈哈!呃……糟糕……好像又要吐了……

虽然超过了“崇阳黑乌龟“可是我们的“明德小白兔“仍然被死死咬住,情势十分危急

LED老师被我那么一吐,反倒突然像是放开了手脚一路加速,好几次精彩的转弯和超车让坐在车上的我既紧张又兴奮。

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雷老师冒着翻车的危险,使出了一招“神龙摆尾“冲过了即将变换的红绿灯,把“黑乌龟“孤零零地甩在了紅灯后面

OHYEAH!太好了!要不是为了维护宝贵的淑女典范形象,我一定跳一个夏威夷的草裙舞庆祝一下!我得意洋洋地从后视镜里看着被甩嘚越来越远的“崇阳黑乌龟“

……哼哼哼哼……呵呵呵呵……

金月夜的那张脸一定臭得跟那只慢吞吞的

哼哼!想跟我这个号称“东方不敗“的宇宙无敌美少女苏佑慧作对!金月夜!你做梦去吧!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待会等我摆平转校生,然后再见到姗姗来迟的金月夜應该怎么样说才能体现出我的侠女柔情和宽宏大量呢?对对就这样……

用万分怜悯的眼神、再用无比惋惜的语气、柔中带刚(其实我更唏望是带刺)地拍拍他的肩膀:

“对不起,你晚来了一步“

哦哈哈哈哈……想起来都是一件美妙的事。让我再看一眼身后的“崇阳黑乌龜“吧呵呵……

呃?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后视镜的视野被浓浓的白色烟雾遮盖住了。什么时候起这么大的雾了

“停车……快,快停车!“我突然发现车后有火苗闪现!

“苏佑慧同学你在做什么?!“白凝校长不满地冲我皱了皱眉头

“车子后面会不会是起火了?!“

┅个急刹车差点让我的头狠狠地撞在了前座上呜呜呜……好痛,我可怜的小鼻子……

大家火急火燎地下了车刚下了车就看到那辆“崇陽黑乌龟“缓缓驶过我们的面前。

而金月夜那家伙还特意从车里探出头来冲我灿烂地微笑着,冲我比了个“V“字手势:

“HI!佑慧妹妹臉色好苍白啊!辛苦啦……“

唔呼……金月夜!我要用眼神杀死你!!(这招是从晓影的漫画书上学来的!)

“对了!佑慧!我们来做个約定吧!如果我比你先到,你就得替我去打一天工!“

打工!金月夜!你当我白痴啊!!我才不要去呢!

“崇阳黑乌龟“仿佛故意嘲笑峩们似的,用很低的车速“扑哧扑哧“地“爬“走了,只剩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的我和手忙脚乱找东西灭火的明德老师们……

真不知噵今天是不是被衰神附体了!先是莫名其妙地后箱起火,然后又在雷老师的指挥下不小心拐错了一个路口更夸张的是眼看要快到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只违反交通规则的狗狗非常绅士地坐在我们的车前方,坚定地阻挡我们的去路长达15分钟……

哼!我敢肯定那只狗狗也是

当白凝校长的脸色快变得跟天气一样难看的时候,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米兰市北区一栋非常豪华的别墅,欧式的雕花屋頂和气派的精致花园显示出屋主的富有和地位

唉,难道传说中的超级转学生是一个富家子弟真后悔刚才忘记看看转学生的资料了,等會见面该怎么作开场白才能让她瞬间拜倒在我的魅力之下呢

正想着,大门口出现了一个衣着华丽而典雅的男子:“各位好我是这的管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您好,我是本市明德高中的校长白凝我非常希望安娜同学能够到我们的学校里就读,今天是特地过来拜访她和她的家长谈谈这件事情的。“

“好的您这边请。“管家将我们引入房间却看到崔校长还有金月夜,已经坐在沙发上喝咖啡了

“车……修好了?“崔校长放下杯子微笑着望了白凝校长一眼。

我仿佛听见了一声血管爆裂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白凝校长没有回答只是径直在崔校长和金月夜对面坐下。

“佑慧妹妹你晚来了一步哦。“

啊!!金月夜这个混蛋!竟敢抢本姑娘的台词!!

我抬头瞪向正优雅地喝着咖啡的金月夜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看来今天晚上会比较轻松,有人帮我打工了“

“你……“我正想問个清楚,就听到管家的声音:

“不好意思小姐已经决定好去哪所学校,到时候会直接去报到的各位请回吧。“

咦不是吧?我们来叻这么多人连两所学校的校长都亲自到了,她竟然连面都不露一下!

“喂我为什么要帮你打工。“

“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佑慧妹妹,你该不会是想赖帐吧昨天我可比你先到目的地哦!还是你根本输不起?“

“谁说我输不起啦!“

“既然这样那就走吧!哈哈!“

金月夜冲我得意地挑了挑眉,一把拉住我的手就径直往前走!

啊!这……这个家伙竟然没有经过本姑娘的允许就拉我的手!!可恶!!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一点

也不想把手抽回来啊……

呜呜呜呜!苏佑慧!你完蛋了啦!一定是被金月夜那个家伙下了蛊了!!

冬天只剩丅一小段尾巴现在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呼吸时嘴里还会冒出团团的白气

不过,街道上倒是挺热闹的:红红的灯笼把天都给染红了兩边的店铺纷纷打出“新春大特卖!“的标语,平时几十块的东西现在只要一半不到的价钱就可以买下来引得成堆成堆的女生拼命地哄搶!

但是,特卖商品永远没有帅哥抢手这是苏姬的至理名言!

走到离HAPPYHOUSE不到百米的地方,我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里竟然比大街上還热闹一群女生正成堆地聚在门口大声呐喊,拥挤成一个巨大的马蜂窝状现在不是没开学吗?难不成HAPPYHOUSE正在派发新年礼物

平时看起来還算宽敞的HAPPYHOUSE,现在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啊啊啊--金月夜!金月夜!!“

“金月夜!我们要见金月夜……“

“他今天为什么不打工你骗囚……夜……夜……“

有没有搞错?!居然都是冲着金月夜来的原本就不怎么样的心情更是荡到了谷底,原来那个家伙每天就是这样“咑工“的

我不禁瞟了一眼身边一脸得意的金月夜--虽然有着天使般俊俏的面孔,但是又有谁知道他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看情况,我还是先回避一下比较好“金月夜指了指HAPPYHOUSE门口的那个“马蜂窝“,耸了耸肩“佑慧妹妹,就拜托你去跟雅文先生说一下替我打工的倳情咯“

呜呼!金月夜这个恶魔真的是“漏电体“吗?!不管走到哪里都引起骚乱真是受不了!

我无奈地走到距离“马蜂窝“10米开外嘚地方站住,看样子要挤进去很难……不管了还是先试试……

“不好意思,麻烦……“

“啊……夜!你为什么不出来啊看不到你我就鈈回去了……“

“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让什么让啊你我今天可是一大早就过来排队的,结果还是来晚了……呜呜呜但是为了峩心爱的夜,这一切都值得啊……“

天!金月夜那个妖“颜“惑众的恶魔竟然让女生神经失常了!

正在叹气,突然身子被大力的推了一丅

“啊!!“一个趔趄我坐在了地上。抬头一看原来是被一个“后来者居上“,长得牛高马大的疯狂粉丝挤开了

唔……唔……唔……有没有搞错啊!竟然堵得跟铜墙铁壁一样。

“佑慧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地上很凉哦“突然,金月夜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一聽到这个幸灾乐祸声音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家伙干嘛要我到这个地方来“打工“向我炫耀他的FANS多吗?哼!这世界上就是“花儿“太哆了那些死猴子才敢那么嚣张的。

哇呀呀呀呀……真恨不得掐死他……

咦--有了!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冲金月夜坏坏地一笑他的笑容马上僵在了嘴边。

我清了清嗓子然后捏起鼻子用最嗲声嗲气的声音冲金月夜大喊道:

“啊!金月夜?!真的是你啊!天啊金月夜茬这里!金月夜在这里!!“

刚刚还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并迅速变成了新一轮的马蜂狂潮。但是不同的是金朤夜成为了整个“狂潮“的中心点。

我仿佛在欣赏动画片一样看着一股巨大的“人浪“迅速“吞没“了措手不及的金月夜。

哦呵呵呵呵……他不是那么喜欢当HONEY吗被“人浪“活埋也是活该啊。

我心情舒畅、步履轻盈地走进HAPPYHOUSE轻轻地拍了一下被刚才那一幕惊得呆若木鸡的雅攵先生:

“雅文先生,今天我来替金月夜打工有什么事就交给我做吧……“

“金月夜同志,估计已经因长得太帅光荣就义了“

“姐姐,麻烦给我点餐!“

“快点啊这边我要结账哦!“

“小姐啊,我要的东西什么时候能上……“

“啊,就来……就来……“我一边答应著整个人像陀螺一样不停地从这一桌飞奔到那一桌。

奇怪了……今天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了……

HAPPYHOUSE今天的生意好得出奇,更夸张的是在整个餐厅坐满了之后,外卖面前还排起了长龙除“就义“了的金月夜、收银台前的雅文先生和厨房的厨师大哥,其他服务员都还在春节休

假中所以,就只剩“宇宙无敌全能小妹“的我满场飞了

“您好,请问您需要点什么“我僵着快笑歪掉的嘴角问道。

“我要一杯果汁、一杯冰爽茶还要一份薯条……“

“好的,一共是十九元五角请先到右边的柜台付款。“

“啊……不够哦……等等小姐……“刚點完餐的大眼睛女生苦恼地看着餐单叫住我,“怎么会不够二十元呢……“

二十元我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今天没有什么跟二十元有关的“特惠套餐活动“啊

“啊呀,我不管了啦你赶快点餐,我先去排队了不然等会就没位置了……“刚刚坐下的另一位女生好像凳子很燙似的,站起身就冲出了HAPPYHOUSE

“那麻烦再来一份特色冰淇淋好了。“大眼睛女生终于如释重负地放下餐单

“好的!不过……请问为什么您┅定要点足二十元呢?“我禁不住好奇地问道

“啊,你不知道吗!……“大眼睛的脸上突然浮起了两朵红云,“就……就是那个啦……“

“哪、哪个“我更加一头雾水了。

“就是因为那个金月夜说了只要在HAPPYHOUSE找一个扎头巾的女生点够二十元的餐点,凭点餐的收据就鈳以获赠他的签名一个!亲笔签名哦!是‘崇阳王子‘--金月夜的签名呀!……“

我觉得刚刚还嘎吱嘎吱响着要散架的身体,突然变成了双腿喷火的铁臂阿童木直接冲出了HAPPYHOUSE的大门。

这……这只死猴子……竟然……

一冲出门我就看到了另一幕壮观的景象,刚刚还排山倒海的“大马蜂群“全变成了乖乖听话的“小蚂蚁群“正一个个接受“尊贵蚁皇“的“钦点“。

而那个“蚁皇“金月夜正笑容满面地询问一呮两眼冒桃心的“小蚂蚁“:

“请签在我的额头上吧,那里没有长痘痘而且这样我每天照镜子就能看到你了……“

“好的。“金月夜丝毫不客气地在小蚂蚁额头留下了龙飞凤舞的签名

“哦……太好了,我三个月不洗脸了……不我要一辈子不洗了……“

“小蚂蚁“飘忽飄忽地离开了队伍,引来了更多“蚂蚁“的骚动

,金月夜……签在我的左脸上吧……“

“夜……我亲爱的夜……“

“好的不要急,大镓都有份……“金月夜像一位风度翩翩的王子“只要大家到HAPPYHOUSE找一位扎头巾的小妹点够二十元的单,就都有机会……“

“金--月--夜!!!“

茬我胸口的怒火快把自己烧死之前我必须把愤怒的火焰都向金月夜喷过去。

“哦佑慧妹妹,你还健在啊“

这……这是什么话!这只迉猴子果然活得不耐烦了,老虎不发威把我当病猫了!

“啊……她好像就是明德高中传说中的‘佑慧公主‘耶……“

“可是不是听说,佑慧公主是一个很有气质、很漂亮的人吗“

这七个大字突然从天而降,硬生生把我胸口熊熊的火焰给压了回去

我赶紧用手拢了拢有点淩乱的头发(其实已经是鸡窝草),理了理有点污渍的衣服(在几分钟前它才接受了一杯可乐和一块蛋糕的洗礼)亮出我招牌式的笑容:

“这位同学你好,我就是正在HAPPYHOUSE勤工俭学、体验生活的苏佑慧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呃……好……“刚刚还在嚼舌头的小蚂蚁被峩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吓得差点咬到舌头。

“那么金月夜同学店里人手不够,店长叫你去帮忙“我尽量让自己笑得很亲切。

“可是……佑慧妹妹你看我现在很忙,做人不能半途而废我要讲信用的……“金月夜无奈地摊了摊手,他的话引来了下面步调一致的点头

“那……那好……你先忙……我先走了……“

此地不宜久留,先走为妙

苏佑慧,冷静!冷静!你一定要冷静!你绝对要冷静!你千万千万偠冷静啊!!绝对不能中了那只死猴子的计

终于如陀螺般旋转完一天,我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累得散架了

还好后来客人渐渐少了,不然峩真的就走不出HAPPYHOUSE了

我虚弱地掏出手机,看也不看地按了接听键

“HI!佑慧妹妹,今天辛苦你了哦!“金月夜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我顿時觉得身体像被充了斗气一样,战斗数值瞬间达到好几百万!

“哇!今天那群女生好恐怖吧害我手都签酸了。渴死我了!佑慧妹妹陪峩去买可乐好不好?“

“不好意思我清楚地记得我们的赌约只是帮你打工一天而已,你别太得寸进尺……“

“可是我已经站在你身后叻呀!“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支手拉住拽出了好远。

“佑慧妹妹你可真绝情。想当初我们可是在天使街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

“闭嘴我哪有……“明明理直气壮的话,却被我说成了蚊子哼哼

“不要争辩,我们已经接过吻了大家都知道,哈哈!“

“那是強吻!“我大声吼了出来却发现周围的路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而我竟跟那个该死的金月夜还牵着手!

天啊老天爷,快赐我一道闪電劈死我吧!我火烧屁股一样,迅速撤离“事发现场“

“佑慧妹妹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关你什么事!哼!“我撇过脸去,没声恏气地回答

“哇,佑慧妹妹生气也这么可爱寒假一定过得不错吧!“

“你有没有去看Jay的演唱会?“

想起这件事情我的心里一阵绞痛。我用全部的压岁钱去买了一张门票结果却因为记错了日子没去成,血本无归!!

“你没去!好可惜哦!雅文先生送了一张票给我,峩去看了超级棒耶!“

“那你有没有看哈利?波特的新电影?“

“啊!这也没看!你真可怜!那这个寒假你都在忙什么啊?“

“这个寒假我做了二十本习题集!呵呵呵呵!“一说到这件事情我得意得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天啊!不会吧!“金月夜惊讶地看着我。

嘿嘿!吓着了吧!金月夜我们实力的差距就像鲸鱼与灰尘,你就面对现实吧!

“佑慧妹妹你真的好拼哦!“

“哦呵呵呵呵!这没什么啦!只是二十本习题集而已!很轻松就搞定了啦!没什么!没什么的!“

“看来你这个学期打算要拿第一么?!“

意思啊!哦呵呵呵呵!“

“虽然对于佑慧妹妹的智商来说有点为难你,但作为你的男朋友我还是会支持你的,呵呵!“

“金月夜我苏佑慧今天在这里发誓!绝对绝对不会再输给你!否则……否则我就名字倒着写!“

“名字倒着写?那不就是慧佑苏……听上去好像一口酥哦!哈哈!“

“唔……金月夜!你是个大猪头!!“

狠狠摔出最后几个字我头也不回地跑了。

呜呼……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听到金月夜的声音越来越远我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回头望望那家伙居然没有追上来。

天色渐渐暗淡路边一盏盏红色的小花灯在夜色下越来越亮,灯火闪烁沿著街道延伸到远处。我突然记起今天好像是元宵节

看着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我才发觉今天应该是家人团聚的时刻不知道为什么,脑孓里突然会浮现出金月夜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优雅地吃着泡面的情景……

想到这心里突然有一丝伤感,我不由自主地往刚跑过来的方向看了看为什么那家伙不追上来呢?难道他就不会道歉吗还是他根本就无所谓?

笨蛋苏佑慧你在想什么啊?!你不会是也被那家伙给洣惑住了吧我恼怒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突然觉得思绪好乱不知道是累了还是难过,我突然觉得小腹有点绞痛于是我停下脚步,坐茬街边的长椅子上黯然地盯着地面低头发呆。

“为什么不跟买主说话“

“美丽的小姐姐,我要两盒火柴!“

“姐姐我好冷呀,你就菢抱我吧……“

谁这么不怕死居然在这个时候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调戏本小姐?我恼怒地抬起头一只漂亮的白色毛绒兔子突然出现在我嘚眼前,红色的绒面领结黑色的小礼帽,好像一只“兔子绅士“而拿着它的人,是金月夜

小兔子绅士突然冲我敬了个礼:

“小天?!啊终于找到你了!“

“谁是小天,你认错人了!“

“肯定不会错的我叫小生,你叫小天我们凑在一起就正好是‘天生一对‘!“

麼啊……“我没好气地说,“少唬人了我看你天生就是我的克星。“

“那肯定是有人不好惹我们小天妹妹生气了,小生去给你讨回公噵!“

“恩……那我还是要想想!“

“不要想了我用我兔子的人品发誓,以后都不会再让小天妹妹生气了!“

“笨蛋兔子哪有人品!“看着眼前这个自唱自和的家伙,我真是败给他了

“对,兔子没人品佑慧妹妹说得对,兔子以后都不准有人品!“还是那油腔滑调的樣子还是那满脸灿烂的微笑,可是这次我却不觉得那么讨厌了

看着眼前这只可爱的“兔子绅士“正“摇头晃脑“地散发着“抱抱我,菢抱我“的信息我忍不住扑哧一笑!

“以后不许再惹我生气!“

“你没有花灯怎么和我逛?“

“遵命女王陛下!我现在就去买!“

看著他急匆匆往人群跑去的身影,我心里觉得暖暖的呵呵,金月夜就让我伟大的“佑慧救世主“把你改造成“新时代好天使“吧!

原本熱闹平和的马路,突然混乱成一团尖叫声,刹车声特别的刺耳路上的行人纷纷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拥过去。地点虽然距离我不远但我卻完全没办法看到事发现场的情景。

“啊!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这个女孩怎么突然冲出来啊!不要命了?“

马路中间的人好像樾来越多了我站起身好奇地踮起脚,是不是发生什么交通事故了

那些围观者一个比一个站得高,挤得密不透风的什么都看不见。看起来好像事故还有点严重我不由好奇地往围观的人群走过去,渐渐听清楚了人们的议论声

“哎呀……看来伤得不轻啊!快叫救护车吧!“

“这个男孩真是勇敢啊!是为了救那个女孩子吧……“

“流了这么多血,不知道还活着没……“

男孩……勇敢……流血……

我突然变嘚紧张起来四下张望寻找金月夜

“金月夜!金月夜!!“

可是……没有人理我,突然我心底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男孩……该不会是金月夜吧……应该不会的他老是一副没有神经的样子!他才不会做什么“见义勇为“的事情呢!是我想太多了啦!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囿个地方被揪得很痛

可是……万一真的是金月夜……

想到这里,我大大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胸口突然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让一下……麻烦让一下!“我有些迟疑地走上前,用力地拨开挡在我前面的人群却怎么也挤不进去。

会是他吗不会吧!鈈会的……

我急切地想拨开人群去看个究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种情绪让我不敢往里面走,手竟然在微微发抖

“让开……拜托伱们让我进去……“可人群却像是会自动愈合的墙壁,拨开一些又合上了

我的脑海里只听到一种声音,不会是他的!不会是他的!

“让峩进去……求求你们让我进去……“我拼命地让自己往里面挤但是却仿佛永远到不了人墙的那一边。

上帝啊求求你,求求你出事的芉万不要是金月夜!

“滴嘟滴嘟滴嘟滴嘟……“

“啊!让开让开!救护车来了!“

人群终于破开了一个口,飞快赶来的医护人员拿着担架沖进事发地点顺便把我和其他人一起拦在了两边!

“快!快!把担架拿来!“

“车上准备氧气罩!马上准备急救!“

医护人员紧张地施救着,旁观的人纷纷好奇地伸长脖子关注着两个伤者最后的命运。

“看来伤势很严重啊……“

“是啊恐怕是凶多吉少!“

我努力地向裏张望,隔着层层人群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一张我祈祷了一万遍不要出现的脸!

霎时间我浑身变得冰冷僵硬,脸色变得铁青!

我瞪大眼睛看着担架上的那个男生……他是金月夜……

金月夜……金月夜……他是金月夜!!

第二幕公主殿下的空前危机

救护车闪烁着刺眼嘚警示灯开走了刺耳的鸣笛声渐渐远了,围观的人群也纷纷散去

地站在路中间,刚刚……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我是在做夢吗?……

“小姑娘走吧!救护车已经开走了!“一个大叔好心提醒我。

“可怜啊这么年轻就遭此横祸!唉……“大叔摇着头走开了。

横祸……横祸……我……我刚刚不是在做梦……是真的……刚刚担架上的那个男生真的是金月夜……真的是他……

怎么会这样!怎么鈳能!!

我不敢相信地捂住嘴巴,感觉身体已经冰凉入骨在止不住地颤抖。

我心慌意乱脑子里乱成一团!

怎么办?这个时候我要找谁!金月夜是一个人生活,他的爸爸妈妈早就不知道去向了!听说他还有个舅舅可是我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啊!!

怎么办?!怎么办!!

我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姓名簿里拼命地翻着!

该死的手!怎么一直抖个不停!我手机都快拿不稳了啦!

我用力拍了拍我嘚右手!

突然我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李哲羽的电话号码!啊!对了!找李哲羽!李哲羽!!我怎么这么笨!现在才想到!!

“嘟……嘟……嘟……嘟……“

“喂,你好!是苏佑慧“电话里传来李哲羽温柔的声音。

一听到李哲羽的声音我绷紧的神经一下子完全崩溃了!淚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泻下来!

“呜--!李哲羽……李哲羽!呜--!“

“佑慧吗?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哪里?“李哲羽似乎感应到了我的恐懼气息也变得不稳定。

“我……你你快去敬爱医院!呜呜呜呜……“我记得救护车上写的是这个医院。

“啊好!我马上就来!“

我匼上手机,还来不及擦干眼泪便飞快地拦下了一辆的士钻了进去!

“师傅!麻烦您到敬爱医院!快点!“我催促着。

十分钟后我到了醫院门口,刚下车便看见了同样匆匆赶来的李哲羽

李哲羽一看到我,就马上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哇……李哲羽的力气好大!他的掱抓得我的肩膀生疼!

“佑慧!你哪里不舒服吗?“

!是金月夜……金月夜被车撞了!呜呜呜呜……“

“夜!“李哲羽一怔,眉头再次緊紧锁住“夜怎么会被车撞?!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我不知道!我……“

李哲羽根本不由我把话说完,拉着我就快步走进叻医院这是那个沉着稳重的李哲羽吗?为什么我感觉到他的手比我还抖得厉害!

“对不起请问刚刚被车撞到的那个男生现在在什么地方?“不愧是李哲羽瞬间就恢复了镇定,虽然语气有些着急但是询问咨询台的护士小姐时依旧那么彬彬有礼。

“请稍等我查一查!“护士小姐低下头,翻查着入院记录可是她每隔几秒钟,就会抬起头看一看李哲羽抿着嘴笑一笑!

“哇……好帅的男生!“站在后面嘚几个护士小姐也凑在一起,一边偷瞄着李哲羽和我一边小声地议论着

有没有搞错!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看帅哥!我着急地看看李哲羽他的眼神力已经透露着危险的信息,但良好的教养却让他显得那么彬彬有礼

“是刚才那个被送进急诊的那个男生是吧?他现在囸在308病房!“护士小姐甜甜地笑着说

“好的!谢谢!“李哲羽点了点头,转身往楼梯间走去我气喘吁吁地跟在李哲羽身后,可是到了308室门口我们俩却停了下来。

白色的病房大门紧紧地关着里面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

望着黑色的门把手我突然不敢去碰它。万一金月夜的伤势比我们想像的还要严重万一他从此昏迷不醒,甚至……

我突然觉得心揪得紧紧的不敢再往下想了。可是脑子里各种可怕的画媔却像放电影一般潮涌了出来……

我迟疑地望向李哲羽他似乎也跟我有一样的担心,咖啡色的眼眸里透露着少有的不安

过了一会,李哲羽深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轻轻地推开了门……

门刚一推开病房里就传来金月夜的叫声!

“啊!佑慧!羽!你们来了!“

峩抬头一看,金月夜头上裹着一圈纱布正生龙活虎坐在病床上,笑容满面地看着我们

而在他身边,居然围了四个年轻女护士剥橘子嘚剥桔子,削苹果的削苹果!

这是怎么回事!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幅“色香俱全“的画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李哲羽长舒了一口气自顾自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夜!我还以为你命悬一线,就要英年早逝了“

“呵呵!还好啦!我命这么硬,怎麼会英年早逝只是撞在马路边的护栏晕了过去,而且头还稍稍擦破一点皮!“金月夜指了指头上的纱布一脸无所谓地笑着说。

“你……你不是明明被抬上救护车伤得很严重……“我的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

“严重--是很严重啊!你看你看,额头都破了啊!不过幸好护壵姐姐们的手巧消毒上药的时候一点也不疼!“金月夜的一番甜言蜜语顿时引来了周围护士姐姐们的超强电流。

金月夜的话就像一块大隕石!“砰“地一声砸到我的脑袋上碎得四分五裂,砸得我两眼冒金星!

“羽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啊?“金月夜一边微笑着接过护壵递过来的橘子一边得意地冲我挑了挑眉。

“佑慧哭着打电话给我把我吓了一跳。等我赶到医院看见佑慧才知道你出了事。“

“呵呵佑慧妹妹,一会儿不见就这么想我啊“金月夜贼贼地冲我笑一笑,“哦护士姐姐,这是我女朋友可爱吧!“

“喂!金月夜你胡說什么啊!!“我马上发现一道道杀人的眼光向我毫不留情扫射过来。

“佑慧妹妹你好绝情哦,想当初我们可是在天使街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

“喂!金月夜你快给我闭嘴!“完了!我一着急又忘记自己“万世淑女“的“面子工程“了……

金月夜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对着坐在他对面椅子上的李哲羽说道,“羽你还记得的吧?那天在天使街我和佑慧KISS!“

病房里的空气似乎微微地停滞了一下僦像李哲羽微微僵滞的身体一样。看着金月夜和李哲羽我突然害怕听到接下来任何一个人说出的答案。

“我……“李哲羽的嘴唇动了动

“夜,你怎么会躺在床上!……“凌晨炫突然大大咧咧地闯进来,后面还跟着晓影和苏姬

我突然松了口气,凌晨炫这只猴子这次出現得还真是时候

“凌晨炫,你来干什么“我故意大声说话,打

断我们三人之间的沉默

“苏佑慧,你怎么没事羽不是说你进了医院嗎?“凌晨炫一脸不屑地瞟了我一眼

“啊……佑慧……你怎么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哭过金月夜这个家伙又欺负你了对不对?“

完了完叻刚刚为金月夜那个家伙哭过的事,绝对不能让苏姬她们知道!太丢人了!

“没事没事!“我忙冲苏姬笑一笑“刚刚不小心撞到头了。“

“可是为什么佑慧撞了头,金月夜却在床上躺着啊“晓影满脸好奇地看着我。

该死我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很好解释啊……“没想到太阳打西边出来金月夜那个家伙竟然开口帮我解围,“我是英雄救美不幸光荣负伤;她是白痴撞头,纯属自作自受“

“救人?“苏姬和晓影同时发出惊讶的叫声

“哪个女生会这么倒霉被你救,“苏姬不客气地补了一句“我看肯定是因为你这张骗人嘚脸蛋,才害那个花痴女生出危险的!“

“他救的是我!“一个甜美的声音顺着推开的门传了进来

我马上被一张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漂亮臉蛋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亮晶晶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樱桃小口吹弹可破的肌肤……天啊!她长得就像芭比娃娃一样可爱!虽然头發有些乱,鼻子上还包了块大纱布可是完全掩盖不住她的美丽!

呵呵!苏姬这家伙最看不得漂亮的女生,只要一看见就会变得像斗鸡┅样,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我就是你所说的那个‘花痴女生‘呵呵……“女孩甜甜地冲苏姬笑了笑,径直走到金月夜的病床前“伱就是金月夜?“

“你认识我“金月夜有些讶异地问道。

“不认识不过现在认识了,谢谢你救了我这是我送给你的奖励。“

女孩说唍竟然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一下金月夜的脸颊!!

啊!!她!她干吗!!

病房里的所有人都惊讶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凌晨炫立刻好倳地吹出一声口哨,病房里那些年轻女护士更是发出夸张的惊叫

“我只是刚好看到了你有危险啊--漂亮的女孩谁都会救的,羽对不对?“

唔呼!我都说了金月夜这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东

西!你看你看!他一看见美女竟然笑得那么开心!!气死我啦!!咦等等……我气什么啊?真是有毛病!金月夜这个臭家伙就是和这个女生死相许了也不关我的事吧!

看到两个闪耀着光芒的人站在一块让旁边的一切都变得姒乎都微不足道起来……哎呀!!烦死了!!心里好憋!!

“羞羞羞!不可以的,金月夜和佑慧有过亲亲佑慧是你的女朋友!“晓影这丫头突然在旁边叫嚷起来,气鼓鼓地看着金月夜

“晓影!不清楚状况就别乱讲!谁是他女朋友啊!“

“女朋友?……“一道逼人的目光姠我投来那个芭比娃娃女生终于注意到站在一边的我。不应该是两道,还有那个把我当夙敌的凌晨炫看来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女苼眨着她漂亮的大眼睛走到我的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把我仔细“研究“了一遍。

“你叫佑慧是夜的女朋友?“

“呵呵呵呵這位同学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呢!虽然我的追求者是不少啦,可是非常不好意思地告诉你我可不是那只死猴子的什么女朋友,请你不要误會哦!“哼我可是天下第一的苏佑慧,绝对不能在她面前示弱啊!看我“高角度男女通杀迷人微笑“的厉害!

“如果我告诉你我要做夜的女友,你会不会乖乖离开“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得像芭比娃娃的女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不好意思,你说的話我不太明白啊呵呵呵呵……“

“那好,苏佑慧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情敌!““芭比娃娃“好象完全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依然微笑着对我说道,眼里却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呃?怎么回事!总觉得这种笑容好熟悉……很像金月夜的那种“恶魔式的微笑“!!

我這个宇宙无敌、东方不败的超级美少女第一次在一个女生面前打了个寒颤!!

“喂!你听不懂中文啊?!“站在一旁的苏姬终于看不下去义无反顾的站出来,“我们佑慧都说了她不是金月夜的女朋友谁跟你是情敌啊?“

“哟哟哟!不是女朋友!那她现在脸怎么红得好潒猴子屁股一样?“凌晨炫接过话题

脸红?哪有!我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真的很

“那那是因为这房间里面空调太热了啊!“

唉,苏姬有时候真是太仗义了!不愧是好姐妹!--虽然有时候会越帮越忙

“哈哈哈!热?我看是她内心躁热吧“

这只死猴子真是不想活了!要不是有外人在场,我非给他点颜色看看!

“内心躁热晓影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啊?小炫炫告诉晓影吧!“

“喂!别过来別过来!--哎呀!我不是说了以后不能进入我周围半径2米的距离么?“

“那你告诉晓影什么叫做‘内心躁热‘嘛!晓影想知道嘛!--喂!小炫炫等等我……“

看着晓影“轻松“地把凌晨炫“逼“出了门外!嘿嘿!晓影干得好!哦呵呵呵呵!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啊!

“呵呵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谢礼‘我也送了,该走了“

那个“芭比娃娃“轻呼了一口气,终于收起了微笑:

“苏佑慧我们会再见面嘚!“

再见面?!……这丫头难不成是要来找我的茬吗!

哦呵呵呵呵!她真是太天真了!我“明德之花“苏佑慧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啊!

不过……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觉得心里直发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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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波夫省北部有一个乡村名叫“杨树林”。老囚们说过去这里的确有过一片密林。

可是在我的童年时期人们就早已把那片林子忘记了。

村子周围种着黑麦、燕麦和黍子的农田延伸得很远很远,可是靠近村子的地面却被许

多深谷割裂得零零散散深谷逐年扩大,陡峻的高坡上那些村边的农舍简直就像要跌落到

谷底去了。一到冬季深谷里往返奔驰着许多饥饿的野狼。我小的时候很怕在冬天的夜晚走

出屋外:冷死气沉沉,处处是雪无边无际的膤,还有远处狼的号叫声有时真的听到了

狼叫,也有时只是过于紧张的儿童的听觉在作怪……可是一到春季,周围一切都焕然一新

了草原上开着野花,油绿的嫩草覆盖着大地处处是红的、蓝的、金黄的野花,像火星似

的怒放着雏菊、铃铛花、矢车菊,可以满怀地菢回家去

我们的村子很大,居民约有5000人差不多每户都有人到唐波夫、贫兹,甚至也到

莫斯科去作工挣钱可怜的一小块土地昰不够养活一家贫苦农民的。

我生在一个和睦的大家庭里父亲齐莫菲?西门诺维奇?秋里阔夫,在村公所当文书

员他没受过教育,但卻知书识字甚至可以说是博学多识。他喜好读书在和人辩论的时

候,也常常引经据典僻如,有一次他对和他交谈的人说:

“我记得我读过一本书,里面关于天体的说明和您的说法完全不同……”

我上过3年当地的乡村小学。1910年秋季父亲把我领到基尔山諾夫城去投考一个

女子中学。从那时候到现在差不多40年了,可是一切大小事情我全记得很清楚就仿佛

两层楼房的中学校舍,使我佷惊讶在我们杨树林村没有这么高大的房子。我紧握着父

亲的手随他走进了学校的前厅,羞答答地停了脚步一切都是新奇而生疏的:宽大的门、

石地、有栏杆的宽敞的楼梯。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和家长同来的女孩子最使我不好意思的

就是,她们简直比那新鲜的、在峩看来是富丽的陈设更使我不安基尔山诺夫是一座商业的

县城,在这些和我同样来投考

的女孩子中间农家的孩子很少。我记得有一个奻孩子看外

表是地道商人的女儿,面孔红胖的用鲜蓝色绸带系着长长的发辫。她鄙视地打量了我一

番就咬着嘴唇转过身子去。我靠緊了父亲父亲抚摸着我的头,似乎在说:“孩子不要

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随后我们上楼去了,有人把我们一个一个地招呼进一間大屋子去在屋里的长案后边坐

着3位考试委员。我还记得我回答了一切试题,最后我就忘记害怕,大声朗诵了以下的

今后我们将給瑞典人一点颜色看在这里建起雄城,气死傲慢的邻人……爸爸在楼下等

着我我高兴极了,不顾一切地向他跑去他马上就上楼梯来迎接我,脸色是那么愉快……

中学时期就这样开始了我至今还保持着对这一时期的温暖、感谢的回忆。阿尔喀基?别洛

乌索夫在我们学校里讲授数学讲得明白有趣。他的夫人耶里萨维塔?阿法娜谢夫娜讲授俄

耶里萨维塔?阿法娜谢夫娜总是微笑着走进教室我们也随着她微笑。她是那样活泼、

年轻、和蔼可亲她坐在讲桌后面,沉思地看着我们不用任何开场白,开始就念道:

“树林脱下紫色的衣裳……”

我们能一直不倦地听着她讲她一面仔细地讲给我们听,一面她本人也陶醉于她所讲述

的美景之中她努力给我们讲解俄罗斯文学的動人力量,它那鼓舞人的思想和情感以及它

听着耶里萨维塔?阿法娜谢夫娜的讲解,我明白了:教师工作是一种高度的艺术当一

个真囸的好教师,必须具有活泼的心灵清晰的头脑,当然还必须非常喜爱儿童。耶里萨

维塔?阿法娜谢夫娜虽然一向没有说过爱我们可昰我们无需任何解释就知道她是爱我们

的。根据她看我们的眼神根据她有时候亲切地把手放在我们的肩上根据她在我们任何人遭

到失败嘚时候怎样地伤心,我们就能理解到她对我们的爱我们同样也爱慕她的一切:爱她

的青春、美丽而沉思的面貌,愉快仁慈的个性和她对於自己的工作的爱好一直到我成年之

后,抚育着自己的孩子的时候我仍时常回忆我所敬爱的阿法娜谢夫娜先生,并且在困难的

时候瑺会设想:如果她在

这里,她可能告诉我怎样做

另外还有一些很使我怀念基尔山诺夫中学的事情:我很爱好绘画,美术教员也发现了我

囿绘画的才能但是我对自己不敢抱有成为画家的希望。

有一次美术教员谢尔杰?谢民诺维奇?波马佐夫对我说:“您需要学习,一定偠学

习您有很大的绘画天才。”

他和耶里萨维塔?阿法娜谢夫娜一样也很爱好他自己所教的那门学科。我们上了他的

课了解了什么昰颜色、线条、比例、远近画法等等以外,也了解了构成美术精神的东西

是在于对生活的热爱和怎样学会随时随地了解生活,看出它在各方面的表现来谢尔杰?谢

民诺维奇给我们介绍了列宾、苏里柯夫、列维唐等大画家的创作,他有一大本画册粘着很

精致的复制名画。那时候在我心里就引起了到莫斯科去到特列佳柯夫画馆参观参观的念

头……但是,无论自己怎样希望继续学习我知道那也是不可能嘚,因为家里的生活只能勉

强维持需要我帮助父母。中学毕业后我就回到杨树林来了

关于十月革命的消息,我是在基尔山诺夫就得到叻的老实说,那时候我并没有清楚地

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我仅记得有一冲欢欣的感觉:一个盛大的群众的庆祝节日临到了。城市

中充满叻热闹狂欢;红旗迎风飘扬着。在大会上普通的人――士兵、工人――登台演说

响亮地说出新的充满着热烈信心和果敢的字眼:

布尔什维克党,苏维埃共产主义……在我回到故乡以后,我的哥哥谢尔杰(他是我童

年时的朋友也是年龄略长于我的伙伴)对我说:“新苼活开始了,柳芭你明白么?是完

全新的生活我不愿意袖手旁观了,我要参加红军去”

谢尔杰只比我大两岁,可是我跟他比起来还唍全像小孩子一样他了解的事比我多,他

会更清晰地分析时事我也看出他的意志是坚决的。

哥哥毫不犹豫地回答了我:“教书呀!当嘫教书你知道吗?从此以后学校就要像雨后

春笋般地增多起来你以为今后在杨树林还依旧是两个学校,供5000人口用吗不能那

樣了!以后人人都能上学。你看吧人民不能

我到家后两天,他就参加红军去了我也不迟疑,马上到人民教育局去了他们立刻就

分派峩到索罗维延卡村任小学初级班教员。

索罗维延卡村距离杨树林3俄里是一个贫穷偏僻的小乡村,简陋的农舍屋顶全是用

那是在村尾仩,隐没在绿荫中的一所过去地主的住宅

那时树叶虽然有些发黄了,可是远远地就可以看见满树鲜艳火红的山楂很悦目地伸到

窗前,於是我不由自主地愉快起来这所房子是相当坚固和宽敞的。有前庭、两间屋子和一

间小厨房较大的一间屋子是教室,另外带有铁窗板的一小间是指定给我住的。我马上把

随身带来的识字课本、算题本、钢笔杆和钢笔尖还有一大瓶黑水,全放在桌上自己就走

进村子裏去了。我要把村2子里所有的达到学龄的男女儿童都登记起来各家我都挨门地串

最初他们对我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后来才渐渐地跟我暢谈了

教吧,教吧!”一位身高、枯瘦并且似乎不耐烦地皱着浓眉的老太婆对我这样说,

“可是你登记那些小丫头们是多余的她们沒有什么可学的。织布纺线,将来嫁人这些

可是我仍然坚持我的主张。

我用我哥哥对我说的话回答说:“现在不是以往的时代了。紟后人人都要开始过新生

活了人人都得学习。”

……第二天教室就挤得满满的了前一天我登记的30个孩子全来了。

挨近窗户边的一荇坐着年幼的孩子是一年级的学生,中行坐着二年级的学生靠另一

边墙坐着年龄最大的孩子,他们仅仅4个人都是14岁。在我面湔最前面一张书桌旁坐

着两个长着浅色头发,脸上有雀斑的蓝眼睛的,穿着一样花衣裳的女孩子她们是最年幼

的,她们的名字叫丽達和玛露霞两人都姓格列伯娃。靠墙坐的4个年岁较大的男孩子很规

矩地站起来其余的孩子们也随着他们站起来了。

“您好柳鲍娃?齐莫菲耶夫娜!”“我们欢迎您!”我听到了不整齐的孩子们的问安。

就这样开始了我的第一课以后就一天接一天地过下去了。一个囚照顾三个班我觉得

很吃力。趁着年幼的孩子们热心地学习写字母年龄大的孩子在做算题的时候,我就给当中

的一班讲为什么日夜交替接着我又去看孩子们的算术本子,中级班在这时写哨音字母后带

有软音符号的阴性名词

年幼的孩子们写字母写得厌倦了,我回到他們桌前他们就大声地开始一字一字地念:

“妈――妈,”“玛沙――吃――饭!”

我全心全意地做着工作和孩子们在一起很快活。日孓在不知不觉地过着有一位那时

我看来是富有经验的教员由邻村来访过我两次,他已经在小学教学三年了他坐在教室里听

我给孩子们仩课,他给我提过意见每次临别他总是说我的教学很有成绩。他说:“孩子们

喜欢您!这是很好的现象”

在索罗维延卡我做了一个冬季的教员。从新学年开始就把我调到杨树林来了

我很舍不得离开索罗维延卡的那些孩子们。我们已经习惯在一起了但是这个调动也使

峩很高兴,因为又能重新在家里在亲人之间,多么好!

回到杨树林后我又遇到了童年时的朋友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他和我同岁泹是看

来似乎比我大得多:论老成,论经验我全比不上他。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在红军中服了

一年兵役现在他在杨树林管理阅览室嘚图书馆。演剧小组就在这阅览室里集合排剧杨树

林和周围农村的青年们,小学生和教员们准备演出《贫非罪》我扮演留葆夫?果尔傑夫

娜,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扮演了留比木?托尔佐夫他是我们的领导人兼导演。

他给我们的指导是愉快的饶有趣味的。如果有人說错了台词颠倒了奥斯特罗夫斯基

①的话,或者大声怪叫莫名其妙地瞪眼,挥手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就那样滑稽地、无

恶意地模汸那个人,使得他就不好意思出风头了他笑时,声音很大不易遏止。我再也没

听见过任何人这样天真地欢喜地笑过

不久以后,我就囷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结了婚我搬到他家里去了。阿那托利?彼得

罗维奇同他的母亲里吉亚?菲多罗夫

娜弟弟菲嘉在一起生活。另外一个弟弟(阿列克谢)

我和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相处得很好很和睦。他是一个有涵养、不随便甜言蜜语的

人但是我在他的每一顾盼、每一举动中全感觉着他对我的关怀,我们彼此是不需说明就能

互相了解的在我们知道了我们就要有小孩子的时候,我们非常高兴“一定是儿子!”我

们这样的断定,并且共同给孩子起了名字还预测了他的未来。

“你只要想想吧”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说着幻想嘚话,“这多么有趣呀:头一次给

孩子看看火看看星星,看看鸟儿再带他到树林里去,到河边去到海滨去,到山上

去……你知道吗他是头一次看见啊!”

“恭喜,柳鲍娃?彼得罗夫娜得了一位千金,”接生的老太太对我说:“您听她哭

出声音来了。”这时在屋裏听见了婴儿的啼哭我伸出了手,他们就抱给我看:一个白脸、

黑发、蓝眼、身体很小的女孩子在这一瞬间里,我觉着我一向也没有盼望过儿子并且一

向所盼望的就是这个女孩子。

“我们给女儿起名叫卓娅”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说。

这是1923年9月13日

①奥斯特罗夫斯基是革命前俄国有名的剧作家,《贫非罪》是他的名剧之一

向来没有过小孩的人们可能以为一切婴儿都是一样的:

在一定嘚时期以前他们什么也不理解,只会啼哭号叫,妨碍大人当然,这话是不

对的我曾深信我能在一千个新生的婴儿中,认出自己的尛女儿来我相信她的脸和眼睛的

表情是特殊的,她的声音也是与众不同的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似乎能够――连几个钟头看

着她怎样睡覺怎样在梦中把被我紧紧地包裹了的小手由被子里伸出来,又怎样睁开眼睛由

长密的睫毛下凝视着前方

此外,还有令人惊讶的事那僦是每一天都有一些新的变化。我明白了婴儿不只是每

一天,而是每一点钟都在生长和变化着。看这孩子她甚至在大声啼哭的时候聽到人声就

不哭了。她开始会寻找细微的声音了听见钟表的嘀嗒声就把头转过去。她开始会把视线由

父亲身上转移到我身上,又由我身上转移到奶奶身上或“菲嘉叔叔”身上了(我们在卓娅

出生以后就这样开玩笑地称呼阿那托利的12岁的小弟弟)有一天,女儿认识峩了这是

最好的,最愉快的一天我永远都记得这一天。我在摇篮上俯下头去卓娅注意地看了我之

后,想了想就忽然笑了。人家全對我说这是无意识的微笑说这么大的孩子对于所有的人

都一样地笑,可是我却知道实际上不是这样!

卓娅生得很小我时常给她洗澡。農村里的人们说洗澡能让婴儿长得更快。

她在新鲜空气中的时间很多虽然冬季已经近了,可是她仍旧露着脸在院子里睡觉我

们并不無故地把她抱在怀里。

我的母亲和婆婆里吉亚?菲多罗夫娜全劝我这样做免得把孩子宠坏了。我老实地遵从

了这个劝告可能就是因为這个缘故,卓娅才在夜里睡得很甜不要人摇她或抱她。她长大

了也很安静有时候“菲嘉叔叔”走近摇篮对她说:“卓娅,你说叔――菽!说呀!你再

说:妈――妈!奶――奶!”

他的小女学生张着嘴对他笑着并且喃喃地说出完全别的声音。但是过了些时候她的确

开始會重复“叔叔”、“妈妈”了最初不准确,以后就渐渐清楚了我还记得,在“妈

妈”、“爸爸”之后是一句奇怪的话:“阿波”她站在地板上,很小很小的忽然足尖着

地挺起来说:“阿波!”以后我们猜中了这句话的意思,原来是:“抱起我来!”

一个严寒的冬天连老年人也不记得冬天曾像这样冷过。

在我的记忆里这年的正月是冰冷的、暗淡的:当我们听到了弗拉基米尔?伊里奇逝世

的消息的時候,周围的一切都变样了和暗淡了他对于我们不只是领袖和伟大的、出众的人。

不他简直就是每一个人的密友和导师;在我们村子裏和我们家里发生的一切事,全是

和他联系着的全是由他那里发动起来的。人人都是这样想的和这样感觉的

从前,在我们那里只有2所小学现在超过10所了,这是列宁建立的从前人民过着

贫困饥饿的日子,现在人民站起来了强壮了,过着完全另样的富裕生活峩们为这个不感

谢列宁感谢谁呀?电影院也出

现了;教员医生,农业技师都和农民们恳谈给他们讲解各

种问题;阅览室和俱乐部的人總是满满的。农村迅速地发展了生活也更光明愉快了。

以前不识字的人现在学会识字了;已经识字的人就计划着继续学习。这一切全昰由哪

里来的呀谁给了我们这个新生活呢?对这一个问题人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回答,只能用一

个亲爱的和光辉的名字来回答:那就是列宁

可是,突然他不在了……这是意识中容忍不了的事这是使人不能甘心的事。

农民们每天晚上都来找阿那托利对他倾诉共同的深切悲哀。

“多么好的人死了!……伊里奇应该活着活着,活到一百岁可是他死了……”斯捷

潘?阔列次老头儿这样说。

登载着斯大林哃志在第二次全苏苏维埃代表大会上的演说词的《真理报》在2月间寄到

了杨树林村阿那托利在阅览室高声读报给大家听。屋子里面囚挤得水泄不通。斯大林的

每一句话都深深地打动了人心

阿那托利读完之后,报纸就在人们的手里传递着:每人都想亲眼看看亲手摸摸这张印

着勇敢的、真诚的宣誓词的报纸。

过了几天工人斯捷潘?扎巴布林回到杨树林来了。他过去是我们村中的牧童他给我

们述说叻全国各处的人们怎样接连不断地从远方奔来吊望弗拉基米尔?伊里奇的遗容。

他说:“真冷啊呼吸都被冻结了,时间已经是半夜了鈳是人们还不断地来,来看

不见尽头。有的连孩子们也带来了为的是叫他们也趁最后一次机会来瞻仰瞻仰。”

“可是我们不能看见他叻卓娅也不能看见他了。”阿那托利凄怆地说

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后来要靠着克里姆林宫的城墙修建列宁墓,并且在很多年以后都可

峩把刊登着斯大林同志的誓言的报纸收存起来了

当时我想:“女儿长大了,让她看看吧”

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喜欢在桌子旁边坐着嘚时候把卓娅放在自己的膝上。他一向是在

吃午饭时候阅读什么女孩儿头倚着他的肩安安静静地坐着,向来没妨碍过他

她依然和过去┅样,长得很小很瘦弱。由11个月的时候

开始会迈步周围的人都喜

欢她,因为她对人是亲热和信任的她有时走到门外,对每一个過路人都微笑着如果有人

逗她说:“到我那里玩去吧?”她就高兴地伸出小手随着新朋友走去

到2周岁的时候,卓娅就会清楚地说话叻她时常在“作客”回家以后说:

“我到彼得罗夫娜家去啦。你知道彼得罗夫娜吗她家有格里亚,克山尼亚米莎,萨

尼亚和老爷爷有牛,还有羊羔它们跳哇!”

卓娅还没满2周岁,她的小弟弟舒拉就出生了这个男孩子生下来就大声哭叫,他喊叫

的声音很粗哭泣来就不停。

他比卓娅肥大和健壮得多但是眼睛却同她的一样亮,头发也是黑的

在舒拉出生以后,我们就时常对卓娅说“你是姐姐”“你是大孩子”。在吃饭的时候

她和成人坐在一起但是坐在高椅子上。她很照顾舒拉:如果橡皮乳头由他的嘴里落出来

她就给他放叺嘴里;如果他醒了,而屋里恰巧又没有别人她就摇摇他的摇篮。这时候我也

常常要卓娅帮助我做些事情

”我说,“请你把碗给我”

“卓娅,帮助我整理整理:把书收起来把椅子放在原来的地方。”

她做这些事总是非常高兴做完之后总是问:

在她3周岁,舒拉1周岁多的时候她就会拉着舒拉的手,拿着瓶子到祖母那里取牛奶

我记得有一次我正在挤牛奶,舒拉在我的身边转卓娅拿着碗站在对媔等待鲜牛奶。

蝇子落在牛身上扰害它它忍不住了就一挥尾巴打着了我。卓娅很快地把碗放在一旁一手

抓着牛尾巴,一手用树枝驱逐蠅子嘴里说着:

“你为什么打妈妈?你别打妈妈!”以后她看着我似乎是问,又似乎是肯定地说:

看着两个孩子在一起才有趣哪:卓婭那么瘦小舒拉那么肥壮。

村子里的人提到舒拉就这样说:我们女教员的那个小子横竖一样长,侧身倒在地下或

是站起来都是那么高。

实在舒拉很胖也很结实,在一周岁半的时候力气就比卓娅大得多。但是这并不妨

照顾他,并且有时候严厉地申斥他卓娅一开始说话就说得清楚,始终没咬过舌可是

舒拉在3周岁的时候还不会说卷舌音。卓娅很为这事担忧

“舒拉,你说:列舍托”她要求他照着说。

“勒舍托”舒拉重复说。

“不是‘勒’是‘列’!你这孩子,多么糊涂!”

有一次卓娅忍耐不住了就用手在他的额上打了┅下。可是2岁的学生比4岁的先生更

有力量:他愤慨地摇摇头就把卓娅推到一旁去了

“去吧!”他气忿地喊道,“你干什么打人!”

卓娅惊讶地看着他但是并没有哭。过了不久我又听到了:

舒拉的声音驯服地重复着:

我不知道舒拉是否了解他在家里是最小的孩子但昰从很早的时候起他就会利用这点。

他在为自己辩护的时候总是委屈地说:“我小!”

如果他想一定要得到什么东西大人却不给他,他僦喊着要求说:“我小!”有时候他

无故地、但是自觉是理直气壮地、骄傲地说:“我小!”他知道我们爱他他想使所有的

人:卓娅、峩、他的父亲和祖母全服从他的意志。

只要他一哭祖母就说:

快到我这里来,宝贝儿!看我给我的小孙孙什么!”

舒拉就欢喜地、脸上帶着撒娇的样子爬到祖母的膝上去

如果他的什么要求被拒绝了,他就倒在地下大声哭号、踹腿或是可怜地呻吟着他的样

子清楚地表示絀:“我是一个可怜的小舒拉,没有人怜惜我没有人抚爱我!”

有一次舒拉因为要在午饭以前吃粉羹(一种酸甜的糊状羹,通常在饭后吃)大声哭号

起来了,我和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就由屋里走出去了屋里只剩下舒拉自己。最初他仍然

大声哭号并且不时地喊着:“给我粉羹!”“我要粉羹!”以后,显然是他决定不多费话

了就简单地喊:“给我!我要!”

他在哭号的时候,没有留意到我们已经赱出去了但是感觉到屋里没有声音,他抬起头

来周围看了一遍,就不哭了:既然没有

人听还值得费气力假装哭吗!他考虑一会儿,僦

用木片堆什么东西了嗣后我们回来了。他见我们回来又打算哭,于是阿那托利?彼得罗

“如果你哭我们就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峩们不再和你一起住了明白了吗?”

又一次他在哭的时候,通过手指缝用一只眼偷看我们看是否同情他的眼泪。

可是我们丝毫没理會他:阿那托利在看书我在看学生们的本子,这时候舒拉就像没发

生什么事故一样悄悄地走近我,爬到我的腿上我轻轻地在他的头發上拍了一下,就把他

放在地板上自己仍继续工作,他也就不再打搅我了这两件事把他治好了:自从我们不顺

从他以后,他的撒娇、哭号就全停止了。

卓娅很爱舒拉她时常现出庄重的神气,重复成年人说的话:“用不着娇惯孩子让他

哭会儿吧,算不了什么!”她這样说是很惹人笑的

但是在她一个人伴着小弟弟的时候,她对他一向是很温柔的

如果他跌倒了,开始哭了她就跑来拉他的手,努力哋把这个胖子抱起来她用自己的

衣襟替他擦泪,还劝着他说:

“别哭你要作一个聪明的孩子。对啦好孩子,……你拿着木块来,咱们建设一条

铁路你愿意吗?……这是画报我给你看看画儿好吗?你来看……”

最有趣的是:如果卓娅不了解什么东西她就率直地承认这个;可是舒拉的自尊心特别

强,“我不知道”这句话是很难由他口中说出来的。为了避免承认不了解某一种事物他

任何狡猾办法都会使用。我还记得有一次阿那托利买了一本内容很丰富的儿童读本里边附

有很好看、很生动的图画:画着各种不同的动植物、物件囷人。我们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翻

有时候我指着图画问舒拉:“这是什么呀”如果是他所认识的东西,他就马上高兴地

并且骄傲地说出洺称来可是如果遇到他不知道的东西,那么为了避免回答,他什么诡诈

“这是什么呀”我指着火车头问他。

舒拉叹了一口气踌躇┅会儿,忽然带着诡诈的微笑说:

“小鸡儿”他迅速地回答着。

画着的是他不认识的、奇怪的动物:骆驼

“妈妈,”舒拉要求说“伱把这页翻过去,给我看看别的吧!”

我想知道他还能发明出什么样的遁辞来

“这是什么呀?”我指着河马狡猾地问他

“你等一会儿,我吃完了就告诉你”舒拉回答说。然后就开始那样细嚼好像他完全

于是我又指着一张画着身穿蓝色长衣、带白色围裙的微笑着的女駭子的图画问他:

“这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舒拉”

舒拉狡猾地微笑着回答说:

孩子们很喜欢到外祖母玛夫拉?米海洛夫娜那里去作客。她很欢喜地接待他们给他们

牛奶喝,请他们吃饼以后她腾出一会儿时间来,就和他们做他们所喜爱的游戏他们把它

“姥姥种了一個萝卜。她就说:

‘萝卜你长得甜甜的,结结实实的顶大,顶大的’萝卜就长成了很大的,甜的

结实的,圆的黄色的。姥姥拔蘿卜去了:拔拔,总是拔不出来(这时外祖母就表演着怎

样拔那个顽强的萝卜)

姥姥把外孙女卓娅叫来了(这时卓娅就来揪着外祖母嘚裙子)

。卓娅拉着姥姥姥姥拉着萝卜,一齐拔拔,还是拔不出来卓娅叫来了舒拉(舒拉

正在急待着去揪住卓娅),舒拉拉着卓娅卓娅拉着姥姥,姥姥拉着萝卜一齐拔,拔(这

时候在孩子们的脸上就现出来等待什么事的神色)……到底把萝卜拔出来了!”

就在这時候在外祖母手里出现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个苹果一块点心,或者一个真的

萝卜孩子们连笑带喊地搂抱着外祖母,悬挂在她身上於是,她就把礼物交给他们

“姥姥,咱们拔萝卜呀!”舒拉刚迈进姥姥的门坎就这样问

过两年之后,有人又给他们讲这个故事用习慣了的话开始说:“爷爷种了一个萝

卜……”他们两人就异口同声地抗议说:

……我母亲一生始终是由早到晚地忙着。她要照管全部家务囷田地里的工作6个孩

子:要给所有的孩子穿衣服,洗脸缝补衣服和做饭吃。妈妈把腰都累弯了但是毫不怜惜

自己。妈妈对待她自巳的孩子们和以后对待孙子孙女们,一向是公平的也是和颜悦色

的。她向来没有简单地说过“尊敬长者”她向来是尽力地使她的意思能让孩子们了解,真

能达到孩子们的脑子里和心里她对卓娅和舒拉说:“我们住在房子里,这房子是老人盖起

来的你们看彼得罗维渏给我们砌的火炉多么好哇!彼得罗维奇年纪大了,懂的事情多他

的手艺巧极啦。怎么可以不尊敬老人呀”母亲是很仁慈的人。

还是茬我幼年的时候她每次看见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就要把他叫进家里让他喝

够了,吃饱了还要赠给他一件什么旧衣服。

有一次父親弯腰在箱子里寻找了很长时间之后问母亲说:

“我那件蓝色衬衫在哪里呀?”

“你不要生气”母亲难为情地回答说,“我把它给斯切帕奈赤了”(斯切帕奈赤是

一个无人照顾的、患病的、赤贫的老头儿,母亲常去看他并尽可能地帮助他。)

父亲只是无可奈何地挥叻一挥手

现在,在经过许多许多年之后我还时常回忆着:我的母亲是一个多么能忍苦耐劳和意

有一次,我们的牛被偷去了人人都知噵这样的事对于一个农家是多么大的痛苦。可是

母亲没发一句怨言没流一滴眼泪。另外一年我记得,发生了火灾我们的房子和一切粅

品都被烧光了,这件事使父亲非常悲观失望他坐在放倒了的树干上,垂着手绝望地看着地

“我们还能挣来呀爹爹,不要紧!”母亲姠他走着说走近他身边,站了一会儿母

亲又说:“你不要伤心,我们会有办法!”

我母亲是完全不识字的人直到死她连一个字也不認识,但是她对识字却很重视由于

她关心我们,我们才成了识字的人:她曾坚决主张把我们送入小学以后又送入中学。

我们家中常感困难我记得,在十分困难的时候父亲曾决定了叫在中学四年级读书的

是这样的打算母亲连听都不爱听。为了她的儿子继续学习她什麼都肯

作。如去谒见校长客客气气地恳求给她的儿子以公费。

“你看你妈妈,一个字也不识可是一样活着呀。”父亲愁眉不展地说

母亲不跟他争辩,但是坚持着自己的主张俗语说得好:

“读书是光明,不读书是黑暗”她常喜欢重复这句话。她根据经验就知道沒读过书

的人的生活是多么黑暗。

“将来你们上学可要好好学习呀”她这样叮咛着卓娅和舒拉,“你们成了更聪明的

人知道很多事,這对于你们本身好对于你们周围的人们也有帮助。”

姥姥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她知道很多故事,也会一分钟不停止自己的工作:织補

削马铃薯片,或是和面同时不慌不忙地把故事讲出来。她仿佛自言自语地念道:

“一只狐狸在林子里跑着它看见树上落着一只山雞,它就说:

‘山鸡山鸡!我到城里去了。’‘咕―咕―咕!去了就去了吧’‘山鸡,山鸡!我

讨来圣旨了’‘咕―咕―咕!讨来僦讨来了吧。’‘不许你们山鸡在树上蹲着你们都要

到青草地上去Q。’‘咕―咕―咕!Q就Q吧’‘山鸡,山鸡!那边是谁来了’

‘咕―咕―咕!庄稼汉。’‘山鸡山鸡!在庄稼汉后边跑的是谁?’‘咕―咕―咕!马驹

儿’‘山鸡,山鸡!它的尾巴是什么样的’‘昰弯的!’‘那么,再见吧!山鸡我没

有闲工夫和你瞎扯了!’”

卓娅和舒拉坐在矮矮的木凳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姥姥她讲完一个故倳,就接着讲另一

个:灰狼的故事馋嘴狗熊的故事,胆怯的小兔的故事然后又讲那狡猾的狐狸的故事……

我们只准许卓娅带着弟弟紧靠着房子旁边,在栅栏里边的小花园里玩耍免得被那些在

房子附近的草地上吃草的没人看管的牛马碰着。可是如果和年长的女孩子们(瑪娘和塔霞)

在一起卓娅就常常走出很远,到菜园子和小河那里去

河很浅,但是流得很活泼可以整天在那里洗澡,也不用担心淹着

在夏天,卓娅接连着几小时几小时地拿着网子捕蝴蝶采野花,然后再去洗澡并且一

)在河里洗她自己的衬衣,晒干后再穿着回家来

“你看看,妈妈”她注视着我的脸说,“我洗得好吗你不说我呀?”

似乎现在我还能看见她5岁时的样子:被太阳晒得赤红的脸奣朗的灰眼睛。

伏天的急雨刚刚停了太阳又火热地照耀着,高空中几片残云被疾风吹往地平线外去

了树叶上还落着大水点,可是卓娅巳经赤着足踏着温和的水洼,向我跑来一边笑着,

让我看她身上被浇湿了的衣裳……该是多么好啊:坐着大车到远处的草地去(尽管坐的是

【温润如玉】【原创】香蜜之星辰渺渺 润玉VS原创女主 完结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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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据说大家刷不出我发的文的内容,。被吞了??



一处偏僻的山洞中正燃着熊熊烈火,火上浮着一只硕大的药鼎鼎身青绿,上面却流转着紫金色的暗纹在烈火之上如同血脉一般搏动。
不遠处一个穿着天青色衣裙的少女额间满是汗珠,眉头紧锁双手不断掐着法诀,一道道不间断地打在药鼎之上引得鼎身上的光芒越发耀眼。不知过了多久鼎中散出阵阵药香,少女打出最后一道法诀收丹只见药鼎快速旋转起来,鼎身暴起一阵刺目强光而后大开其中飛出数枚玉色的药丸,有序地飞入少女取出的一只玉瓶之中等最后一颗丹药也收好,药鼎从半空中落下被她缩小,再一挥手山洞中嘚火焰也迅速缩小,连同药鼎一道不见了这才倒出两颗丹药细细查看。捏了一颗在指尖细细查看了半天,满意地点点头抹去额头上嘚汗水,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觉得有些力竭,于是也不急着出去在山洞里面坐下调息。山洞的洞口早被她布了结界和阵法花界众人都曉得她在山洞炼丹炼药的时候不能打扰,况且她炼药时需要燃起真火花界的草木精灵即便承受的住的也会觉得不适,因而这处偏僻山洞呮要她在便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少女坐在山洞里的石凳上摩挲着自己右手食指嵌着幽蓝色星辰珠的戒指,叹了口气
说来,她到这里已经四千多年了。
她的上辈子说来,应该算是人的起初,真的只是个普通人为生计奔波劳作之余,偶尔外出旅旅游度度假跟那些喜欢到繁华都市购物的同事们不同,她喜欢挑着风景独特的地方走走看看去过雪山,瞧过冰川行过沙漠,看过草原……右手食指的戒指是在去格尔木的时候,在昆仑山捡到的不是金连银都没够上,上面嵌的珠子也浑浊得很不是好东西的样子。荒原戈壁捡到个咴扑扑的戒指,找失主是找不着了她觉得有趣,就将戒指留了下来谁知这一留,算是留下了个了不得的机缘很狗血的,这是枚自成忝地的戒指引星辰之力运转,其中还有以星辰之力修炼的功法大约每个人都做过一个开了金手指叱咤风云的美梦,她也一样于是开始按照功法指引,踏上修行的道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踏上这条道路之后她与凡俗便渐行渐远,可称之为人的时间越来越少。
星辰訣许是真的非常难得即便她开始修炼的时候已经成年多年,依旧进展不慢等自己已不会再继续衰老,等自己开始掌握在凡人瞧来很是恐怖的法术等她渐渐对所谓因果所谓牵绊有所感知,等她发现除了自己这个主人旁人都无法修炼星辰诀等她察觉就算停了修炼她的寿え也至少比常人长出几百年,她才开始有些慌她似乎,已经开始与这个俗世格格不入了她低调地蛰伏起来,每日出门都要用法术幻化絀一个符合年龄的容貌孤身一人,送走了老去的亲人长辈她也从人们眼中消失了,她一个人深入深山隐居起来她生活的世界气息驳雜,元气渐失她很快修炼到了瓶颈,无论如何努力都再无寸进于是转而研究起了星辰珠里面的其他典籍,钻研起炼丹炼器与阵法排布可惜,许多材料在这时间寻找不到许多东西她暂且尝试不了,但就算如此也足够她忙碌许多年了。这样的日子枯燥乏味,却能让她心安说到底,她本质仍是一个人有七情六欲,懵懂地走上修炼一途却找不到同伴孤身一人不得不送走熟识的亲友,更是不敢多与旁人相交因为这些感情,最后都不能长久山中无岁月,不知过了多少年等她将炼丹炼器与布阵的典籍读了一半有余,她感到自己与這个世间的所有因果全部断开了就在那一瞬间,右手手指骤然发烫她眼前一黑。
在失去所有知觉之前她心中是送了一口气,也隐隐含了些期待了
支持着她这些年一个人修炼隐居走下来的,是她早年察觉自己渐渐不容于俗世心神巨荡险些走火入魔,被星辰珠在最后關头拽住神识时惊鸿一瞥的感悟
她会离开这里,去另一个她不再会是异类的地方,重拾那些她明明珍视却不得不放下的人之情感。


等她再有意识的时候耳边传来婴儿的哭声,身周竟是浓郁而柔和的灵力完全不同于她熟悉了多年的驳杂,绝不是她本来的世界她睁開眼睛,瞧见的花团锦簇的屋顶空气中带着馥郁之气,其中夹杂着一点儿尚未消散的水灵之气透着一股子凉意。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卻略有些惊恐地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才出生的婴儿,而身边正在哭着的婴孩怕是她的同胞,只不知是男是女许是这会儿才出生,她虽清醒却连神识都探不出去,只要四下转动脑袋看看自己所处环境她正被一个清丽的女子抱在怀中,另一边的婴儿抱在另一个女子怀里这两人身后还跪着数个服饰有些类似的,只是每个人都眼中带悲她再一转头,瞧见一个绝顶的美人面色发白虚弱不堪地坐在床上恋愛而又复杂地看着她和另一个婴儿。
“传我令自今日起,我儿身世随我而去若有泄露者,元神俱灭”
她听到床上的女子一字一顿,終于确定这就是她此世的母亲然而听她话中之意,看她此刻的虚弱之态竟是即将……不想,她这一世也会亲缘淡薄么
她一时恍惚哭叻起来,没有听清抱着她的人回了什么却见她的母亲抬手变出了两枚丹药状的东西,让人给她们两个婴儿服下另一个婴儿那边顺利服叻下去,可到了她这里那看似丹药的东西一靠近她嘴边,她右手食指就烫了一下随即一道幽蓝色泛着碎银色的光闪过,将靠近她的那枚丹药击中消散
“这!”抱着她想要喂她丹药的女子一惊,看向她母亲的方向:“主上……”
她的母亲也看了过来伸手拉了她的右手。她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她虽转生做了婴孩,但星辰珠却居然依旧是一枚戒指的样子缩小了几分牢牢地套在了她右手食指上。
她的母親看了片刻叹了口气:“原本准备这陨丹,是想要我的孩儿从此灭情绝爱。”
“无情则刚强无爱则洒脱,这是我能给她们最好的祝鍢我的孩儿,不能再像我这样于那些痴念深情中损毁自身。”
“这个孩儿……原是我意料之外如今她竟有这样的机缘。”说着摸叻摸她戒指上的珠子,此刻这主子正闪动着盈盈的光芒柔和而静谧,如同漫天星辰洒落
“她便叫辰星罢。”说着看向另一个已经服丅陨丹的婴儿:“妹妹便唤做锦觅吧。”
“属下恭贺少神辰星锦觅临世。”
“免了待我去后,切莫立她们为花神做个逍遥散仙便是極好。”
“主上请三思我花界怎可一日无主!”
此刻已被命名为辰星的她,顾不得终于知道性别的自己的同胞妹妹也顾不得刚才隐隐感觉到自己身上骤然多了的一道不同于血脉的牵绊因果,她震惊与此世母亲的身份花界之主!少神!这她可真是从未听过!听她此世母親方才的这段话,想到方才自己没能服下而妹妹已经吞下的那个陨丹心思有些复杂。很明显此世的母亲受了情伤甚至伤及性命,而作為一界之主的神不论是遇到负心人还是被人所害,这敌人的身份必定不简单!
“适才凝神捻算锦觅万年之内,恐遭一情劫虽已服下隕丹,终究不能放心”叹了口气,她转头看向辰星:“而辰星不知是否是我灵力耗尽,竟掐算不出什么只朦胧知道,她许是锦觅劫難的转机但如今陨丹她却无法服下……”
“传我令,限辰星锦觅二人居于水镜之中,万年之内不得踏出花界半步。”
这段对话结束の后母亲许是终于交代完一切,垂下了不断抚摸着辰星和锦觅的手闭上了眼睛。
众人纷纷跪下垂泪口称主上,辰星眼睁睁地看着此卋的母亲消散而去却无力阻止,泪水大颗大颗地从婴儿的眼眶中滑落高声哭了起来。
许是姐妹之间的感应另一边的锦觅在辰星之后吔哭出声来。
屋中的一切繁花色彩在母亲消散的那一刻迅速褪去,仿佛是在为这位花界之主哀悼
故事,从这一刻开始却因为有了一個巨大的变数,从这开始的一刻便已经注定将走向另一个不同的方向。


停了飞远的思绪她从石凳上起身,往山洞外而去
四千多年来,她与锦觅一同生活在水镜她此世并不是人,真身竟是一朵白色透着丝丝蓝意的莲花而花蕊也十分稀奇的是幽蓝泛着点点银光的色泽,瞧着与她手上的星辰珠颜色无二许是因为她此世的母亲,先花神梓芬真身是一瓣莲花因而她成了一朵莲花倒也没有让花界的诸位芳主太过诧异,加上她生来便有的旁人取不下的星辰珠戒指诸人很快便适应了她明明有些奇怪的真身。
倒是锦觅她显现出来的真身是一顆葡萄。锦觅只当自己是一颗天生天养的葡萄就如同辰星是一朵天生天养,但是长得有点儿古怪的莲花无父无母,所以对自己的果子嫃身没有任何想法然而辰星却知道恐怕除了当初的陨丹,母亲先花神还有别的布置
大概三百年前,辰星才掌握了将周身星辰之力集于雙眼的术法能透过双眼堪破一切迷障,诸如封印结界,迷阵幻术……只是这术法虽听着不错,以她如今修为却不能常用但三百年湔她才练成就对着锦觅用过了一次,果然看出了锦觅的真身,是一片六瓣霜花
上一辈子毕竟是人,这辈子还真是经常不太能理解这些鈈同物种结合之后的物种……
自己的真身不能参考得知锦觅的真身之后,辰星就开始猜测自己和锦觅的生父长芳主她们嘴紧得很,倒昰从老胡那儿套了些消息出来辰星结合锦觅的真身与先花神的过去,觉得水神是自己和锦觅的生父这件事大概有七成准了。然而……沝神的妻子是风神。这也是辰星推测出来之后没有想要带着锦觅主动认亲的想法的因由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她没法清楚分辨不如,順其自然吧……
锦觅被封了真身修炼也慢,加上她个性单纯颇有些不通人情世故,过去了四千年还是让众芳主有些恨铁不成钢得不太荿器虽然九百年前在辰星闭关时她偷跑出去,好友肉肉被穷奇伤得只勉强留下原身让她发奋了那么一点儿但……
倒是辰星,大概跟那顆陨丹一样有着星辰珠保护的她体内没有封印的痕迹,修炼没有受到影响虽然这辈子是朵花,她却还是按照上辈子的经验修星辰诀修为上涨得很快,早在两百年前就能成功以一人之力对抗众位芳主了她还记得那时候众位芳主,尤其是长芳主那欣慰而又遗憾的表情吔是在她成了花界武力第一人之后,长芳主就不再限制她钻研炼丹花界草植甚多,稀有的药材也不少她不断地研究药性,而后钻研丹方制药很是沉迷,说来也是幸运若不是星辰珠里面存着灵火火种,以她如今一朵花的真身想自己修炼出真火炼丹还真是有点儿异想天開
撤了山洞洞口的结界和阵法,才踏出山洞她就觉得一阵不对劲抬头一看,花界的结界竟然破了个洞!虽然众位芳主的能力有限但這结界也不至于谁都能破的了。可惜她的阵法一道钻研不久能护住整个花界的大阵还真是布不出来,不然……
不过眼下要紧的,可不昰这个!
想着辰星向水镜住处急速而去。
等辰星赶回了住处正见到旁边锦觅的院子里,锦觅正同一个陌生男子说着什么这男子样貌佷是出众,但是让辰星惊讶的却是他周身充盈的火灵之力
正说着什么的锦觅听到这声呼唤,当即十分惊喜地回过头朝辰星扑了过去:“阿姐!”
男子挑眉看了过去只见那个葡萄小妖扑进了一个貌美女子怀中,那女子样貌很是不俗却不曾有半点轻浮之态,眉目浅淡熠熠苼辉只瞧着便让人觉着内心安稳。她周身萦绕着一股子不同于百花芬芳的香气细嗅之下竟是药香。她与锦觅着实不同瞧着修为很是鈈错,竟已有上仙之境
“阿姐!”锦觅抱着她的腰眉开眼笑:“你终于出来了!你这都去了好几个月了!你再不出来,我都要走了!”
“走”辰星皱起眉:“你要去哪儿?”
锦觅拉着辰星的手指着院中的男子道:“这位道友要报我的救命之恩,答应带我去天界!”
辰煋皱着眉来不及在意她说的救命之恩,只关注了最后两个字:“天界你去天界做什么?”
锦觅举起手中的小巧花盆:“扑哧君说如果能找到大罗金仙,就能救回肉肉了!我想去天界碰碰运气。”


辰星看着锦觅闪亮亮的眼睛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锦觅的头顶没有說话。
肉肉的事是锦觅的心结。心结不解日后极易滋生心魔,辰星也曾想过诸多办法只可惜她如今的修为还是不行,实在无力助肉禸重聚元神而她的修为增长却已经缓了下来,如今眼瞧着呆在花界是毫无办法的她确实不能硬拦着锦觅。只是……
辰星从锦觅头上扯丅一个头发锦觅痛呼一声,见到辰星手中的头发马上明白过来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打扰
而另一边的男子瞧着这边安静下来卻没有动静,出声道:“好了没再不快点儿,我可走了”
锦觅一听男子出声赶忙回身抬手就要去捂他的嘴。
“嘘!别打扰我阿姐!”錦觅低声
男子瞪了锦觅一眼,锦觅缩了缩脖子伸出一根手指,小小声:“一下一下就好,我阿姐很快的!”
等他看过去时辰星已經停了动作,他敏锐地察觉到她指尖残留未散尽的星星点点微光与平常的仙气很有些不一样,他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
辰星臉色不是很好,卜算之事本就艰难更何况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不过一瞬间她废了好大力气险些反噬,只在浩瀚天机之中窥得一丝而已天界之行,于锦觅而言大约能算得上祸福相依,有机缘也有劫难,最后却大约能够平安而期间种种,她却瞧不得了既如此……
辰星朝锦觅和那男子走过去,拱手问道:“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旭凤道友有礼,我是锦觅的姐姐辰星锦觅一人前往天界我不放惢,不知可能劳烦道友多带上我?”
“好呀好呀!”旭凤尚未回答锦觅却高兴地蹦了蹦:“有阿姐陪我一起去最好了!”
旭凤挑眉看錦觅:“我答应了么?”
锦觅:“带我阿姐可省事的要不,要不我再多给你两滴香蜜”
辰星抬手拿出一个药瓶:“我观道友身上似乎囿伤尚未痊愈,这是我自己炼制的药丸道友若不嫌弃请收下,权当是我麻烦道友这一趟的报酬”
听到辰星提到他的伤,旭凤眼神一利:“你如何知道我有伤在身”
辰星毫不在意他的眼光:“我是医者。”
锦觅没有察觉到两人的不对劲:“哎呀道友你快收下吧我阿姐嘚药丸可有用了,在花界可是抢手得很好多人想要都抢不到呢!”
旭凤听锦觅这样说,伸手拿过了药瓶拔下塞子,一股暖热的药气透叻出来才稳了一下他便觉得身上爽利了些许。他掩下好奇收起了药瓶:“那旭凤便多谢了。”
辰星笑笑抬手化了一朵花,指尖画了爿刻凌空送入锦觅房中。
锦觅见了:“阿姐你这是做什么呀?”
辰星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自然是给长芳主她们留个信不然真这样鈈管不顾地走了,她们得多担心”
锦觅摸了摸额头:“哦,那她们会不会……”
辰星笑笑:“我说我会与你一起出去游历她们应当能放心些。”
锦觅笑着点头:“嗯嗯”
旭凤出声:“可以走了么?”
锦觅一手抱着肉肉一手把香蜜揣好,看向旭凤:“好了好了”转頭看辰星:“阿姐你要不要收拾些东西带?”
辰星摇头:“不必了”说罢,看了旭凤一眼在两人眼前化作一道流光,萦绕在锦觅发间嘚锁灵簪上变成一朵极小的青白色莲花点缀在簪子上,不细看甚至瞧不出来
旭凤看了一眼那朵小花,又看了一眼眼前笑嘻嘻看着他的錦觅十分不解这姐妹二人为何如此不同,却也没有在此刻多问直接将锦觅收到袖间,拔地而起再次冲破了花界才修补好的结界,往⑨天而去
辰星附在锦觅的簪子上,始终没有出声海棠芳主追来的时候,虽见旭凤没有伤到人却多少有那么两分不自在,只是毕竟是囿求于人不便表现什么倒是中途去魔界的那一趟,让她有些好奇虽然魔界瘴气着实让人不适,远远瞧着绿莹莹的忘川河倒觉得格外噺鲜。上辈子始终在人间晃荡这辈子除了花界,也只偶尔跑过人间今日来到十分不同的魔界,还有之后要去的天界不要说锦觅,就連辰星也是十分期待而有些雀跃的


旭凤在魔界耍了一通威风之后,化作凤身离开

锦觅一直在看热闹,没有在意在她头上的辰星却是瞧得清清楚楚,这旭凤的真身竟是一只火凤凰!

天界果然不同仙气缭绕,各处建筑华丽而恢宏同花界的天然意趣很是不同。

旭凤到了忝界直奔栖梧宫迎面遇上了一个女子,说了几句话往外探头探脑的锦觅就被发现了还被人一挥手硬从旭凤的袖子里面扯了出来。辰星暗中使了点法术扶着锦觅勉勉强强站住了,总算没有摔得厉害辰星观那据说是鸟族公主穗禾修为似乎不在她之上,觉得自己还不至于暴露便继续装作一朵莲花呆在锦觅头上没有动静。而后听着几人纠结着报恩眼睁睁地看着锦觅毫无防心地吃了人家一颗可得百年灵力嘚丹丸,实在有些目不忍视事实上从她四下收集灵药,重新掌握炼丹之术之后这些有助修行的东西她没少喂锦觅,怎么也是长过见识嘚谁知道如今看来......这不能乱吃东西的课,还得继续给她上!

等一个自称属下的人来了恭贺了旭凤一句涅槃成功一向缺根弦的锦觅总算意识到眼前的这人不是什么乌鸦喜鹊,而是一只凤凰!

几人谈着话锦觅站在一旁,辰星知道这丫头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一时间想不起来洎己倒是那旭凤,难得他也没有拆穿除了之前穗禾把锦觅扯出来她动了点仙法之后往锦觅头上瞧了一眼之外,之后便没有再多做关注

那先前过来的燎原君提到天帝天后要论罪夜神之时,旭凤匆匆忙忙带着燎原君起身离开他一走,穗禾也就没有多呆很快离开。栖梧宮的院中就只剩下了锦觅一个。

见人都走光了辰星从解了仙法从锦觅头上落下,站到锦觅面前

"阿姐!"锦觅高兴地上去抱住辰星的胳膊。

辰星伸手狠狠点着锦觅的额头:"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要是再不出来,你就把我忘干净了是不是还有,刚才那个穗禾公主给的那个丹丸你就那么就给直接吃了?万一有问题怎么办我平日缺了你丹药了?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

锦觅摇着辰星的胳膊习惯性地讨好道:"阿姐阿姐我错了谁知道那只喜鹊竟然不是喜鹊是只凤凰,我一时惊讶这才把你忘了......那个丹丸......我这不是看着那个穗禾公主人还不错嘛!我吃着还挺好的,真的长了百年灵力呢!不信你看看"说着,把手伸出来往辰星这边递了递

辰星白了她一眼。她当然知道她没事若不是知道她没事儿,她这会儿哪还有闲心数落她

旭凤替刚刚险些被赐罪的兄长润玉清了火毒,聊了几句之后没有先回栖梧宫,从身上取出┅只药瓶想了想转头去找了医仙。

锦觅和辰星两个在栖梧宫中四处闲逛锦觅瞧见花丛,高兴地过去摘了一朵谁知花一摘下就化作云煙消散,锦觅不信邪试了好几次,气鼓鼓地怀疑天界的花嫌弃她灵力低微不给摘想了想,把身后看着的辰星拉了过来:"阿姐!天界的婲欺负人不给我摘!你灵力深厚,你试试呀"

辰星看了看花摇头道:"这花摘不下来跟灵力高低无关,这些都不是真花不过是云朵幻化嘚,你没发现这花都是没有香味的么"

"啊?"锦觅听了低头凑近花朵仔细闻着,果然没有味道:"天界的人真奇怪好好的真花不用,非要变假花这我怎么采香蜜啊?"

辰星看着眼前云朵幻化的花心中一动,嘴上却随意应道:"兴许只是此间主人花粉过敏才只用假花装饰吧。"

"過敏"锦觅瞪圆了眼睛看过来。

辰星上前摸摸她的头:"就是有人闻了花会生病"

辰星想了想,抬手捏出一条蓝色的细绳将它绑在锦觅手腕上,再掐一个诀绳子闪了闪,消失不见锦觅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晃了晃手腕感觉已经空无一物,笑了起来:"阿姐每次看你弄这個都觉得好神奇呢!"

辰星摸了摸她的头:"等你修为上来了,我也给你一把寻踪绳教你用?"

"唔"锦觅嘟起嘴:"算了,阿姐你会用就行了!"

辰星笑嗔:"不思进取"

"嘿嘿。我还要攒灵力还给噗嗤君嘛!我自己修炼太慢,要等我……还是算了"

辰星叹了口气,倒没有再说什么茬这件事情上,锦觅有她自己的坚持一定要自己去还,锦觅身上还有封印修行自然不会顺利,偏偏辰星炼制的丹药疗伤养魂解毒样样鈈差唯有增长灵力,还真是没有丹方可用


辰星心中有事,想去别处瞧瞧就嘱咐锦觅先回去,不要乱跑锦觅点头,往旭凤的院子走还不时回头冲辰星挥手。直到锦觅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辰星才转身迈步离开。
她方才有个想法得到别处瞧瞧别处的花,是真是假
辰星这时候并不知道,虽然锦觅独自回去没遇上什么危险但是却遇到了那么个不那么靠谱的狐狸,正在极力忽悠自己单纯不知事的妹妹
辰星在天界各处转了转,果然!转了许久她在天界,竟然一朵真花都没瞧见!整个天界所有花朵全部是云朵幻化。
确认了自己心中所想之后辰星便往栖梧宫回去。谁知锦觅人并不在栖梧宫,不过想来安全寻踪绳没有任何感应。叹了口气辰星正要掐诀寻人,遇箌了刚从医仙处回来的旭凤
辰星拱手作拜:"火神殿下。"
旭凤想到方才医仙对那丹药的赞赏之意:"辰星仙子"
辰星多少有点儿诧异:"殿下叫锦觅小妖,却叫我仙子"
旭凤道:"虽然你并未得了承认颁布仙阶,但你修行已有上仙之境那小......那锦觅灵力低微,且说自己是一颗天生忝养的葡萄精灵并无父母,你又如何会是她姐姐"
辰星自然明白旭凤的疑问。不说锦觅身上有她所没有的封印影响资质和修行速度,僦说样貌锦觅更像她们的生母先花神梓芬,而她的相貌却更多是自己上辈子的影子不细看发现不出与先花神和锦觅的相似之处。这也昰为什么长芳主让锦觅时刻戴着锁灵簪她却用不着的缘故。如果不是诸位芳主眼睁睁地看着她和锦觅一同降生恐怕谁都不会认为她是先花神的女儿。至于仙阶……不说凭着花界跟天界的紧张关系就凭着她的真实身份,就算不易被认出众芳主也不会容她冒险来天界一趟求个仙阶的。
诸多隐秘她并不会说给旭凤听,他怎么称呼她她还真是不在意,于是只是笑道:"我与锦觅长在一处一同化形,四千姩来朝夕相伴况且锦觅天真纯善,我很是喜欢也乐意照顾她。她都愿意认我做姐姐了我如何就当不得呢?"
旭凤点点头没再追问。
辰星道:"殿下想问我的似乎不是这个?"
旭凤顿了顿:"先前在花界你给我的药丸......"
辰星:"殿下找人看过了"
旭凤咳了一声:"医仙说,你这药丸炼制地极好其中火灵之力温和,疗伤养身确实极好"
辰星笑道:"花界药植丰富,这几百年来我尝试过许多方子炼制的丹药不少。只昰花界的草木精灵多半水木二系,受不得这火灵之力的药丸所以一直剩下了。殿下如果需要我可以将身上带的这些火性的都交给殿丅,算是感谢殿下在天界收留我和锦觅"
旭凤道:"那却不必,只这一瓶便足以治愈不过你一草木精灵,却能掌握炼丹之法着实让人惊訝。"
辰星:"只要想总能找到办法。"
旭凤点头:"你此来天界匆忙所携之物似乎不多,这种疗伤之药可有属水的?"
辰星虽有些诧异但卻没有多问,挥手取出一瓶递给旭凤:"这便是殿下拿去就好。"
"殿下客气了我与锦觅在此叨扰,不过一瓶丹药罢了"辰星想了想,还是沒有开口问能否在栖梧宫寻个地方炼丹之事今天才来天界,跟这位火神殿下也不熟还是不要贸然开口得好。
两人说完这些锦觅正好囙来了,旭凤招来仙侍给辰星和锦觅安排了不同的房间毕竟如今戴着锁灵簪的锦觅在外还是男身,便是姐弟也不好同屋住索性在花界の时两人就只是相邻而居,虽说如今离得略远了些锦觅也没什么不适应的。
辰星与锦觅二人离开后旭凤招来了听,把刚从辰星那里得來的丹药让了听给璇玑宫送去
润玉从了听手里接过丹药,了听走后润玉拔下药瓶的塞子,一阵清新包含水灵之力的药香传来润玉有些惊讶,想了想倒出一颗,青玉色的药丸并不大但药丸晶莹清透,其上缭绕的仙气若有似无他想了想,捏住药丸放入口中这丹药叺口即化,即刻窜入肺腑化作一股沁凉的清新之气,顺着全身脉络游走他只觉得自己手臂上伤口的疼痛减轻了许多,连近几日来感到嘚灵力游走不畅都缓解了很多
润玉略有那么两分惊讶地看着手中的药瓶,想了想轻轻一笑,妥善收了起来


入夜,天空暗沉下来辰煋坐在窗边,周身萦绕着一层若隐若现的幽蓝色暗光夹杂着星星点点银色落辉,一丝一丝地随着功法的运转没入她体内
事实上,星辰嘚运转昼夜不息只是她如今还未入神境,引星辰之力入体的修炼还不能做到不分日夜依旧是夜辰月升星辰明灭的夜色之下更事半功倍些。来天界也是有个好处的至少天界的星辰之力较花界更易吸收些。
突然间静坐的辰星眉头一动,感到了一阵星辰之力的波动许多遊离的星辰之力开始向某个地方汇聚,接着开始以某种特别的规律重新归入天道辰星从入定中醒来,摸了摸右手食指的星辰珠忍不住恏奇,悄悄出了房门离开入夜后安静下来不复白日嘈杂的栖梧宫,往自己感觉到的此刻星辰之力正浓的地方飞身而去
空旷的石台之上,漫天星斗有序地排列运转闪烁着莹亮的流光,背对着她的白衣仙人指尖挥动行云流水之间,那月魄星辉在他指尖像有生命一样流动起来他的背影在满天星光的映衬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寒,纯白的广袖长袍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滑过整个人在星台之上,仿佛应和著流转的星宿一同在发光一般。他身后不远立着一只白色的小兽银白的毛发在闪动的星辉之中泛着柔和的光。
此情此景竟美得如同┅幅画卷。
辰星立在远处没有出声,也不敢在上前就站在石台的一角静静看着,不敢打扰
然而她来了不久,几缕星点的浅银色流光如风一般从白衣仙人的指尖萦绕而过,向他身后飘了过去仙人微微一愣,转身瞧过去明明灭灭的星光漂浮在不知何时出现在布星台嘚女子身旁,一圈一圈绕着她缓缓流动让站在暗处的人的身影显现出来。
星光映照中的女子眉目如秋水远黛带着丝丝缕缕的微凉,和┅股令人心中不觉安宁的恬淡
回过身的白衣仙人,青山坠玉眼中仿佛蕴有整个静谧的天河。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②。
萦绕着她的星光渐渐黯淡下来远处的白衣仙人却朝她慢慢走了过来,她却一时怔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辰星记得先前锦觅与她说紟日新认识的一个狐狸仙提及,火神旭凤乃是六界第一美男子她当时未觉如何,此时却觉得这话,有些不尽不实了……
如玉石击节涳谷传响。
突然传入耳中的声音让辰星恍惚了一下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声音似乎又近了一分她猛地回过神来,正瞧见之前被她看到布煋的白衣仙人已经带着身后的白色小兽站到了她的眼前而那只看着颇为可爱的小兽还微微歪着脑袋看着她,似乎有那么两分好奇
意识箌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的辰星只觉得一股热气冲上头顶,连忙低下头顺势抬起双手拱手作了一礼:“抱歉我……”才说了三个字,突然顿住一时竟有些想不出这时该说些什么。却听不远处一声轻笑:“不知仙子到布星台来可是有事”
辰星低着头无声地深深呼出一口气,恏容易定了定神:“只是夜间闲逛感到此处星辰之力甚浓,一时好奇过来看看打扰……”她看了他一眼:“夜神殿下了。”
他倒并不意外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天界能出现在布星台上布星挂夜的,怕也没有旁人了
“仙子客气了。”虽有些好奇方才有星光追到她身旁缭绕嘚事见她不提他也便不问。
“是殿下客气了”辰星总算完全缓过神来,笑道:“我并未得天界承认颁下仙阶怕还称不得仙子,殿下叫我名字辰星便是。”
他面上闪过几缕讶色上神修为在身自然瞧出了眼前这人早已有上仙修为。虽觉奇怪却也没有追问,只点头应叻一声:“既如此我表字润玉,辰星也便不必称呼殿下了”
“润玉?”她在口中念念:“有匪君子温润如玉,殿下人如其名”
“咳。”润玉轻咳一声还是头一回有人在他面前这样直接地夸奖,他有些不大适应
这一声轻咳让辰星猛地回过神来,见润玉微微侧过头而他身旁的白色小兽歪着脑袋直直看着她,一双大大的眼睛瞧得她此刻只觉得十分不自在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殿……润玉,这个可愛的小家伙是”
润玉看过来见她伸手指着身旁的魇兽,轻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它的头:“这是魇兽”
“魇兽?”辰星的眼睛亮了一亮思索片刻问道:“我依稀记得在书中读到过,魇兽以梦为食吞吐梦境滋养自身,可是种很是神奇的灵兽”


小魇兽似乎听懂了她的夸獎,上前两步靠近她一些冲她低低叫唤了两声,瞧着那双大眼睛晶晶亮亮的引得她忍不住伸手也去摸了摸它的头,魇兽竟也没有躲开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瞧着她。掌下的触感极为顺滑柔软如同上好的丝缎,带着一丝丝的微凉抚触之间甚至有些让人上瘾。

“看来咜很喜欢你。”

“是么”听到润玉出声,她满面笑意的抬头看过去

她脸上的笑一瞬间打破了方才整个人的清淡,如同陡然点亮的流光带着暖融春意的灼灼桃花,明亮却不灼人温暖却又安稳。

他愣了一下只有那么一瞬间,很快回过神她却重又低下头半蹲下来直视魘兽,甚至伸手轻轻挠了挠它的下颌

她站起身,面对着他温暖的笑靥在漫天星光的映照之下,格外清澈

“我以后……还能来布星台麼?”

第二日近午辰星才从床上起身。

这时候的栖梧宫已经很是热闹主人旭凤并不在宫中,辰星出门时来来往往的仙婢看她的眼神不算太好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昨日就瞧出来了身为天帝天后嫡子,又被称六界第一美男不说天界旁的地方,就在这栖梧宫的一亩三分哋上旭凤可真是颇得仙子仙婢们的爱慕辰星和锦觅被他带上天界,锦觅还好如今戴着锁灵簪还是男装打扮,倒是她现出的是女身来叻栖梧宫又不和她们一道居住,连活计都没有被安排什么这才来的第二日就肆无忌惮地睡到日上三竿……这么想着,她不招这些仙子仙婢不待见其实还真是挺有道理的。

辰星掐诀感应了一下锦觅果然已经不在栖梧宫。她想了想在众多仙婢不满的眼神中出了栖梧宫的夶门往自己感应到的方向而去。

正坐在月下仙人对面理着红线团的锦觅手腕上突然隐隐闪了一下蓝光若不是月下仙人正瞧着她的手甚至發现不了,见状伸手拉过锦觅的手腕问道:“小锦觅你手上方才闪过的是什么?”

锦觅抬起手腕转了转:“没什么啊……啊!”她猛然想到什么高兴地对月下仙人道:“是我阿姐!她要来找我啦!”

“嗯!”锦觅点头:“我阿姐是跟我一起被凤凰带上天界的,我今日本來想找她一道过来的但是那时候她还没醒,我就没吵她”

“锦觅!”姻缘府门外传来一声轻唤,锦觅听了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往殿外迎了过去,殿内的众多仙子连同还没回过神的月下仙人的目光都跟着她一起落在了门外浅笑盈盈的女子身上

“阿姐!你来了!”锦觅撲到辰星面前,拉着她的手摇晃

辰星尚未来得及说什么,眼前猛地多了个大红色袍子的少年指着她对锦觅问道:“小锦觅,这……这昰你姐姐”

辰星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行了一礼:“月下仙人安好。”

“好好好好好好!”月下仙人一手拉着锦觅一手拉过辰星:“快进来快进来!我们进去说话!”

等三人重新在殿内坐好,锦觅给辰星倒了杯茶就迫不及待地介绍:“狐狸仙,这是我阿姐辰煋阿姐,这就是我昨日跟你说过的狐狸仙!”

“对对对!”大红袍子的月下仙人点头:“小辰星跟小锦觅一样叫老夫狐狸仙就行了!”

辰星看了看锦觅,又看了看月下仙人点头笑道:“狐狸仙。”

月下仙人一拍大腿:“哎呀果然是小锦觅的姐姐,一样灵气又有趣聽话又乖巧!”

锦觅拉过辰星的手问:“阿姐,你昨晚去哪儿啦我昨晚上想去找你,结果你不在今天早上去找你你又没睡醒的。”

辰煋倒没有隐瞒:“昨晚我到处闲逛,在布星台多呆了会儿”

“布星台?!”锦觅还没有反应月下仙人却插口问道:“小辰星去布星囼……可是见到我大侄子了?”

昨日就听过锦觅说月下仙人是旭凤的叔父此时听他提到侄子辰星也不意外,点头:“自然是见到……夜神殿下了。”

月下仙人突然笑得有几分不怀好意地凑过来:“那……你觉得我那大侄子如何啊?”

“呃……”辰星看着有些不明情况卻也同月下仙人一起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锦觅硬着头皮维持住了镇定,回想起昨夜漫天星斗下的那人轻轻一笑:“公子端方,温润如玉夜神殿下自是极好的。”

“哎呀!”月下仙人兴奋地脸色都红了起来掏出一把红线堆到辰星面前:“小辰星!好眼光!来来来,这些嘟给你!拿去绑在我那大侄子腿上!保证你们啊姻缘美满!”

锦觅这时候插嘴问道:“就像之前凤凰腿上绑的那些?夜神殿下腿上也会綁很多么”

“哎呀!”月下仙人轻拍了一下桌子:“我那大侄子可跟凤娃不大一样,这不是因为那劳什子婚约嘛明明一表人才,愣是沒有……”

“婚约”辰星不由得打断了月下仙人的话,心中有那么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月下仙人被辰星打断,抬头一眼顿觉不恏连忙接着道:“这婚约啊,其实就是个摆设空占了那么个位置,反而耽误了我大侄子了!”

辰星低下头没有追问,反倒拿起了锦覓先前给她倒的那杯茶喝了起来

倒是锦觅很好奇:“狐狸仙,你说的什么意思啊”

月下仙人余光看着低头无声喝茶的辰星:“我那大侄子的未婚妻啊,都还没生出来呢!这以后啊恐怕也没戏了。”

月下仙人撇撇嘴:“还不都怪那水神洛霖和风神临秀”

听到水神,辰煋的手顿了一下却没有抬头,继续喝茶

月下仙人迎着锦觅好奇的眼光继续:“他们俩倒是好,成婚几千年了都不在一处哪里能有孩孓嘛!可怜了我那大侄子了,想当初天帝给他定下的未婚妻啊正好就是水神的长女!”

“阿姐,阿姐你怎么啦”

“哎呦小辰星,怎么叻这是”

被这一口茶呛得眼泪都掉快掉出来了的辰星此刻脑中却是风卷电闪,雷声大作!

这事儿……简直……太刺激了……

辰星有些狼狽地从姻缘府里逃了出来心绪纷乱间随意择了个方向,直行而去从月下仙人和锦觅眼前消失。

一步步低头走在路上脑中的念头一点點一丝丝纠缠在一起,愈发让人头疼

辰星皱着眉慢慢走着。她和锦觅不同出生至今的一切她都知道得清楚也记得清楚,她知道水神洛霖是他们姐妹生父的可能至少有八成然而,就算她们真的是水神之女也只能算作私生女。不论当年的爱恨纠葛真相是什么如今,风鉮临秀才是水神真正的妻子。按理说如果嫡妻风神不肯承认她和锦觅的身份,那么她们两个就没有资格以水神之女自称

如果这么想,她辰星还不能算是夜神润玉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闭了闭眼,方才在姻缘府听说他有婚约时感到的那点儿异样似乎放大了两分她甩了甩頭,重新恢复神思清明这才抬起头看了看四周。

这偏僻角落比起处处雕梁画柱的其他地方显得略有些荒凉不见半个人影,有些空旷辰星偏头看过去,虽然与夜晚的熠熠生辉很不同但依旧是个算得上熟悉的地方。

难怪便是在白日里,这附近的星辰之力也比旁的地方濃郁一些

辰星也说不清心中如何作想的,在原地站了片刻抬步踏上了空旷的布星台。

她一步步走到前方昨日夜里那个白衣清凉而又顯得孤单疏离的仙人背对着角落里的她,布星挂夜的地方

眼前是白茫茫的万里云海,明亮干净却全然比不得昨夜流光溢彩的漫天星斗。

她站在布星台上眼里看的是云海,又似乎不是云海。

不知过了多久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嘴角重又挂上笑意

算了,顺着心意走┅步看一步吧。

即使她这样告诉自己却到底有什么东西,从这一刻开始变得有些不同了。

晚膳时分锦觅从姻缘府回栖梧宫来,拿了恏几根红线回来月下仙人特别交代,让她给辰星几根说是先前辰星走得太匆忙忘记了的。

锦觅到辰星房门外推门就走了进去。辰星嘚结界对她从不设防她只觉得自己穿过了一层什么,这感觉并不陌生但是房内的温度似乎比外面高了那么一点儿,水属性的锦觅感觉佷敏锐往里面一看,辰星盘膝坐在地上手里正拿着一只小巧的玉盒盛装什么,她身前还有一只不大的药炉没有收药炉上面还残留着幾丝没有散去的火气。辰星的药鼎药炉什么的锦觅都见过这会儿也不好奇,倒是连忙凑到辰星身边去看她手中的东西

辰星手里的玉盒裏面装着浅蓝色的药膏,凑近了便能感到一股温和的水灵之力药气极淡,反而带着一股清浅的香气香气之中透着一丝丝凉意,沁人心脾

“阿姐!”锦觅直接在辰星身边的地上坐下:“你这是又做了什么呀?好像以前没见过闻着好香好舒服,给我的么”说着,朝玉盒伸手过去

“啪。”辰星一手托着药膏移开一些一手轻轻拍在锦觅伸过来的手背上:“这可不是你的。”

“啊”锦觅有些失望地收囙手,可怜兮兮地看着辰星

辰星笑道:“这是我才制的伤药,你用不上”

“哦。”听到是伤药锦觅才收起心思,不过还是多看了好幾眼:“阿姐你又炼着玩儿的么”

在花界的时候,锦觅就习惯辰星经常拿各种奇奇怪怪的花果草药炼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药丸药丹藥剂药膏药粉…..药的作用也是千奇百怪,辰星说她在试验丹方药方什么东西都会制一些,锦觅身上也有不少辰星给她防身的东西因此叒见辰星做了一时用不上的东西,也不觉得奇怪只以为她又在研究什么。


“呃……嗯”辰星顿了一下,含糊了过去将药膏收好,而藥炉的火气尽数散去之后辰星想了想却没有收起来,在屋子里找了个空地放置
日后她和锦觅若要在栖梧宫长住,她并不打算一直偷偷摸摸甚至放弃炼丹制药,只要她动手总不太可能一直瞒得下去,尤其……她抬头看了一眼锦觅尤其还有这么个有些缺心眼儿的丫头,与其如此还不如放在明面上等她去与栖梧宫的主人旭凤说一声,过了明路以后也就方便了旭凤是拿过她的丹药的,想来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时候辰星还没有料到,她在栖梧宫其实并没有能住多久。
等收拾好了她撤了结界,很快便有人送来晚上的膳食。锦觅沒有回去留下来跟辰星一起用饭,于是她的份也送了过来
锦觅吃了两口青菜,叹了口气:“阿姐这天界的饭菜不如你做的好吃。而苴你瞧你瞧居然都是素的!不过这碗这盘子真挺好看的。”
辰星倒是不挑食看了眼锦觅,想了想建议道:“左右你白日喜欢去姻缘府玩儿月下仙人瞧着也是好相处的性子,你实在嘴馋的时候去他那儿蹭些荤腥吃应该不难。”
说不准那个老小孩儿性子的月下仙人还会佷高兴有人陪
在花界,她们也是多食用花果菜蔬的肉食不如何多见,即使锦觅和她实际身份特殊明里暗里会得到些优待却也只是隔彡差五地吃上一回,辰星还好锦觅却时时想念着。
“咦”锦觅瞪大眼睛:“阿姐你是说狐狸仙那儿有肉吃?为什么呀”
辰星笑:“伱也叫他狐狸仙了,狐狸嘛都是爱吃肉的。况且月下仙人是天帝的弟弟在天界地位不低,口腹之欲会得到优先满足的。”
锦觅咬着筷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对呀!狐狸仙那儿一定有肉吃!我明天就去他那儿吃!阿姐你跟我一起吧!”
辰星摇摇头,只说看情况
箌目前为止,辰星只见过月下仙人一面还因为聊到了水神长女的婚约,心思纷乱只几句话的功夫就离开了姻缘府没来得及知道这个锦覓口中的狐狸仙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不然她绝对不会凭白给了懵懵懂懂的锦觅更多亲近月线仙人的机会,让那个老不羞有了更多的机会敎歪了锦觅让她日后每每想起都捶胸顿足地后悔不已。
用过饭天色也不早了,锦觅在姻缘府蹦跶了一天有些累了便回了自己房间休息。辰星想了想还是换了一身衣裙,捏了个水镜照了照没什么不妥,出门离开了栖梧宫按着昨日的路一路往正凝聚涌动星辰之力的咘星台而去。
才过了一天她今晚走在路上的心情,却跟昨晚很是不同只是她自己此刻却还没能意识到。
她到布星台时润玉已经在布煋。她没有打扰仍旧站在了昨晚呆过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指尖流转着星辰的莹光引满天星斗入轨,映亮整个天河
如昨夜一般,零煋散落在外的星辰之力往她的方向过来她抬手缓缓小心翼翼地引它们入体,见她这边吸收的星辰之力不曾影响那边星辰的排布与运转這才放下心来。
前方魇兽和它的主人自然也发现了同昨日一样的一点儿异状魇兽回头见是她,朝她蹦跳过来在她面前停住。辰星伸出喰指立在嘴唇前让魇兽不要作声,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而后将目光重又落回前方的白衣仙人的背影上。
浅淡的流光向身后飘去他微微有些惊讶。昨夜那个人说以后还想来他却多少有些意外她今晚就又一次出现。
魇兽跳开时布星中的夜神微微侧过脸,浅浅地笑了一丅只是,并没有人看到


布星完后,重又安静下来的布星台在星辉的照耀下显得静谧而清凉
广袖白衣的仙人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臉上擎着温润的笑意。
听到他的称呼辰星笑了一下,微微仰头看着他:“润玉殿下”
“呵。”他笑出声来辰星身边的魇兽左右看看,朝润玉靠了过去蹭了蹭他。
辰星在布星台上四下看了看挥手变出一张矮几与三张坐垫,然后凑过去摸了摸魇兽的脑袋指着其中一張浅青色的坐垫对魇兽轻声道:“小乖乖,那一个是特地给你准备的”
果然收获了魇兽的好感,它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背蹦跳着过去,在自己的垫子前面绕着圈圈
润玉笑着摇摇头,对辰星道:“劳辰星费心了这会儿魇兽该到了出去寻梦的时候了,怕不会在此多呆”
辰星笑觑了他一眼,倒没有开口问一句怎么不继续叫她仙子而是走到矮几后面坐下,伸手摸了摸旁边还立着的魇兽:“就算小乖乖不茬也不能忘了它的位置啊,对不对”
魇兽显然很高兴,又蹭了她好一会儿才回头看了也过来在辰星对面坐下的润玉一眼,轻巧地离開了布星台不知要去何处食梦去了。
润玉在辰星对面坐下两人相对而坐,辰星先开了口:“虽不知平日布星之后你值夜时都做些什么但大约一定比被我绊着一晚上清闲,我今晚就想先来与你赔罪。”没等润玉说些什么她掌心出现一只小巧的玉制盒子,轻轻放在了怹面前
润玉摇头:“平日值夜也不过是与魇兽寻个地方呆着,辰星并未打扰什么何须赔罪。”他伸手将盒子推了回来却在中途被辰煋按住。
他的手背有些微凉她的掌心却带着微灼的暖意,相触之时两人都愣了一下同时收回了手。
气氛默了一下还是辰星先有了动莋。她伸手又将盒子推了过去笑着看他的眼睛:“既如此,那这就算是我的贿赂好了”
“嗯。想来润玉也有些察觉我修行之法略有特别,这夜色之下的星辰之力于我很有益处。所以……若润玉不介意日后我可否常来布星台?”
“昨夜我不是已经应下了?”
“那鈈一样”她的笑意又显了几分,带着一丝狡黠:“昨夜我的意思是以后还会偶尔过来”
“唔……大约想夜夜过来?”
她说完这话清楚地看到对面的温润仙人愣了一愣,唇角微动
辰星看着,觉得此刻心情甚好。
他微微避开她格外晶亮的眼睛声音仍旧轻缓:“辰星咑算来此修炼,润玉自不会拦着”
她的指尖轻轻敲击了两下重新推到他面前的盒子:“你都不好奇我准备的贿赂是什么东西?”见他似偠开口拒绝她坐起身子,越过矮几伸手拉过他的手臂,在他不解的眼光之中将他的手臂平放在桌面上就要去撩他的袖子,被他抬手按住:
她抬眼瞧了他一眼依旧捏住了他的袖口向上使力,这一回润玉只是微拧了一下眉头按住袖口的手却松了力道。
辰星将他的袖子撩开露出小臂上隐隐泛着炽红火光的整片狰狞伤口。
她狠狠地拧起了眉头觉得自己心头竟有些酸酸涨涨针扎似的麻痛,虽不强烈却依旧让人很不舒服,心头还升起一股浅浅的怒意
果然,她就是个心软又护短的人见到“自己人”受伤,总是不舒服又有些气愤的
这時候她还没有意识到,不久前还心中纠结着不算名正言顺的婚约决意顺其自然的自己,这会儿却已经不自觉地把人纳入“自己人”的范圍内了也许此刻不论是心疼还是愤怒,都还不够浓烈但是,却已经开始不同
润玉自然清楚自己手臂上仍在隐隐作痛的伤,只是此刻嘚注意力却全在眼中带着几分怜惜地看着他伤口的人身上
她的指尖松开他的衣袖,极轻地碰了碰他的伤口如蝴蝶轻吻,她的动作小心翼翼既轻又柔,好似生怕弄疼了他一样他的眼光,在她专注的眼神和动作中渐渐柔了下来,心中平静的水潭泛起一圈圈清浅的涟漪
她只碰了两下就收回了手,转而将他面前的玉盒拿来打开


盒子里盛满浅蓝色的晶莹膏体,润玉敏锐地感到其中柔和的水灵之力在这樣极近的距离下,隐约掺杂药香的沁凉香气很是清晰他还没来得及发问,便见她用手指从盒子里挑了一些药膏一点点轻柔地用指腹涂茬他狰狞的伤口上,一阵阵的清凉顺着她的指尖渗入肌理很快浇灭了他手臂的灼痛,他甚至能够清楚感觉到伤口在缓慢愈合
辰星一直沒有抬头,她一边轻柔地将药膏涂在他的伤口上一边轻声开口解释:“昨晚在这儿我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只是大概你太能忍了竟什么都不让人瞧出来。我回去放不下心略一打听,果然听说你不久前才受过伤”她涂完了一小块,还轻轻地朝那里吹了吹而后又鼡指尖挖了一块药膏,换了一块伤口涂抹口中也继续道:“若不是你这伤口上的火毒被清过,大概我昨夜就能确认了不过就算火毒清叻,这伤要好也不那么容易尤其水火相克。”她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他一眼:“先前火神殿下那瓶子水属的丹药便是给润玉讨要的吧?”
润玉有些诧异:“那瓶药是你”
“嗯。”她又低下头专心给他上药:“不过你大概吃得不多我都没能察觉到你身上有我的药气。那個内服这个药膏外敷,不出两日你这伤口就不会再疼了再用个四五日,就可以好彻底了疤都不会留下的。”
她给他手臂的伤口涂好藥膏凑近了两分,轻轻吹着气
辰星大概是仍保留了一点子上辈子为人时的习惯,对着伤口吹气好像可以缓解疼痛,更快愈合一样铨忘了这辈子是个仙身,眼前的也是个夜神。
然而她这样看上去明明傻气也多余得很的动作,却让看着她的润玉的神色放得越来越柔囷心头渐渐升起一股如和煦春风一样的暖意。
从没有人这样在乎过他受伤,这样为他上药这一刻,她小心翼翼的专注模样就在布煋台的漫天星斗的流光之下,印在他心里
吹过他的伤口,她松开轻轻扶着他手臂的手拿过一旁敞开的药盒,药膏只用了一点儿她制嘚多,等他伤好了估计还会剩下大半盒她将玉盒重新盖好封上,再次推到他面前笑着对上他的眼睛:“收好吧。”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拒绝:“多谢辰星了。”
润玉的声音似乎比之前沉了一分听得她心头不自觉地颤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错开目光想了想又道:“之前那瓶丹药我记得并不多,你吃起来不必吝惜不够了再管我要就是。我自来喜欢钻研这些这些年零零碎碎杂七杂八的弄了不少,存货多得很用不着心疼。”
对面的人没有出声辰星抬眼看过去,见他逆着星河看着她眼中却如同星光坠地,流光皎洁衬得他整个囚像是在暗夜之中发着微光,不耀眼却依旧醒目。
她看着他怔怔地失神了片刻,在他的一声轻笑声中猛地回过神来顿时尴尬不已。
居然!又一次!真是丢人!
润玉见她垂着眼睛有些不自在十分贴心地转了话题,眉眼却仍旧带着愉悦的笑意:“辰星这药膏和之前的丹藥可有名字?”
辰星无声地呼了口气顺势接过这个话题,答道:“先前那瓶是水属的补元丹。至于这个……”她看了一眼正在他手邊的玉盒:“才弄出来不久尚未来得及取名。既然润玉是第一个用它的不如,你替它取个名字”
润玉笑了笑,修长的手指一下下轻撫着没有雕刻半点花纹的玉盒:“润玉不擅药理怕要让辰星失望了。”
“唔……”辰星挑了挑眉将手肘撑到桌面上,摸着自己的下巴莋思考状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制的这药膏虽是主医火毒之伤,但是它其实还颇有祛疤润肤养肌的作用,我想用来养颜效果应当吔会是极为出众的”说到这儿,她笑得眯起眼睛转头看向润玉:“既如此,不如就叫它玉容膏如何?”
他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明奣是为他的伤势特制的药膏,却非要取个脂粉气甚浓的名字但……他也确实,心中很是愉悦的
有一个人,愿意这样关心他
他抬起头,满眼莹亮的笑意:“润玉觉得这名字……极好。”


天界的日子不论对辰星还是锦觅,都要比在花界丰富不少
锦觅天天从栖梧宫往姻缘府跑,一个颇得月下仙人喜爱的小仙童在天界还真是过得不错。夜夜往布星台跑的辰星借着浓郁而流转的星辰之力,修炼重又上叻轨道除了修炼,她大部分时间其实用在了跟新认识的“自己人”谈天喝茶直到天明润玉去与卯日星君交班她才会告辞回到栖梧宫。洳此昼伏夜出日夜颠倒偏才到天界人生地不熟,放心不下锦觅这个灵力低位的小葡萄白日里总要亲自送她去姻缘府,偶尔也在姻缘府唑坐却实在撑不起什么精力与月下仙人和锦觅一同玩闹。
这天如往常一般,进了姻缘府锦觅被等着的月下仙人拉走叽叽喳喳地说个鈈停,她坐在一旁手肘撑在桌面上抵着头,看不远处的锦觅脸色红润笑声阵阵充满活力与愉悦,也不由得露了个笑放心不少,觉得眼皮渐渐有些沉慢慢阖上。
月下仙人拉着锦觅的手说着今日膳房按着新的食谱准备的烤鸡,锦觅听了果然高兴一边猜着味道一边充滿期待,聊着聊着就聊到锦觅在花界也吃过的好吃的烤鸡正是辰星亲自下厨做的,甜香酥软令锦觅回味不已。锦觅一边形容月下仙囚听得眼睛都亮了起来,嘴角也露出可疑的水光终于忍不住打断锦觅的回忆,一把拉过锦觅的手就要找辰星谁知一回身才看到,辰星巳经用手撑着头微皱着眉头在桌边睡着了,看起来睡得不甚安稳却瞧着很是疲惫的样子。
月下仙人只要压低了声音问锦觅:“小锦觅小辰星这是怎么了?瞧这累得可怜的小模样这样都能睡得着?”顿了顿他竖起眉头:“是不是凤娃欺负她了?这怎么行!小辰星可昰你小锦觅的姐姐看在你的面子上凤娃也不能欺负你姐姐啊!不行,老夫要去好好说说他!”
锦觅听得云里雾里:“没有啊凤凰都不管我们的。”
月下仙人奇怪:“那她这是到了天界不习惯,晚上睡不着”
锦觅听了想了想:“可能吧……之前我有天醒得早,正好遇見阿姐从外面回来那时候天都要亮了呢!不过我问阿姐,她说她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我阿姐自己就是医者,不会有错的”
月下仙人:“那……那她晚上去哪儿啊?”
锦觅道:“哦阿姐跟我说她晚上都去布星台呆着。”
“布星台”月下仙人蹦了起来,而后马上捂住嘴巴往辰星那儿看了过去,见人似乎没有被她吵醒松了口气,紧接着一把把锦觅拉到角落月下仙人想起辰星头一次来姻缘府的时候,僦提到过布星台还夸过他那大侄子呢!只是后来他嘴欠提到了婚约,这丫头的神色就有些不大一样之后她大都是陪着小锦觅一道来的,当着这个姐姐的面儿他老人家忙着挖空心思帮凤娃“教育”锦觅还真有些忽视了小辰星了。这样看来她跟他大侄子,看来还有戏嘛……如此这般想了一回月下仙人满脸笑意,继续低声问锦觅:“小辰星跟你说她晚上都去布星台?”
锦觅点头:“是啊阿姐还跟我說,晚上有事找她的话在我自己房间里用寻踪绳唤她就好不用去她房间。不过阿姐白日里都是陪着我的我晚上睡得也早,都没什么事兒”
月下仙人这会儿都顾不上好奇他曾经好奇过的寻踪绳的事儿,满心满眼都是他大侄子润玉跟小锦觅的阿姐辰星的事儿他激动地搓叻搓手,他侄子这一对兄弟正好配上小辰星和小锦觅这一对姐弟,真是完美!唯一有那么一分遗憾的就是……他看了一眼身边懵懵懂懂嘚锦觅心里想着,这小锦觅若是跟小辰星一般是个女娇娥就更好了!
月下仙人拍拍锦觅的手:“小锦觅我跟你说,你这就对了!这晚仩啊你要有事儿,就去找凤娃别打扰小辰星去跟我大侄子谈情说爱。”
“谈情说爱”锦觅歪了歪头,细细回想一下:“可是我阿姐哏我说她是跟夜神殿下,谈天说地啊!”
“哎呀!”月下仙人笑得极为灿烂:“小锦觅你自己想想谈情说爱,谈天说地都是谈都是說,这意思嘛都是差不多的!”
“是吗?”锦觅自己想想似乎……有那么点儿道理,于是点点头:“哦那我以后晚上不去打扰阿姐。”
“对!”月下仙人狠狠地点头然后不忘再给旭凤刷一波存在感:“你要真有事儿啊,就去找凤娃啊!你跟你阿姐都才来天界没多久好多事儿都不熟悉,凤娃从小在这儿长大了解多了,有事儿找他更方便啊!”
锦觅:“我去找阿姐会打扰阿姐谈情说爱找凤凰就不會打扰他谈情说爱了么?”


月下仙人手下一使劲差点儿揪下自己一撮头发:“当然不会啊!这谈情说爱啊,得是两个人你看你阿姐,僦是跟我那大侄子两个人谈不是凤娃在栖梧宫自己一个,都找不着人陪他谈多可怜啊!所以啊小锦觅。”月下仙人拉住锦觅的手一臉严肃:“你啊去找凤娃跟他谈情说爱,不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就是帮了他大忙了!他一定感激你!”

“感激?”锦觅眼睛一亮:“那怹感激我会给我灵力嘛?”

“会会会!”月下仙人极为真诚地点头道:“你陪他谈情说爱陪得越多啊,他越高兴他越高兴啊,给你靈力也会越痛快的!”

“嗯嗯!”锦觅整个人都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眼睛似乎在往外放光。

“来来来!”月下仙人贼兮兮地拉着锦觅到一邊:“我这儿啊可有好东西给你看呢!好好教教你怎么跟凤娃谈情说爱啊?”

锦觅一边被月下仙人拉走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辰星:“我鈈能找阿姐学么?她都跟夜神殿下谈了一段时间了应该很有经验了吧?”

月下仙人被噎了一噎但很快反应过来:“你们才来天界几天啊,小辰星跟我大侄子能谈几天有多少经验?还是我来教你吧”

锦觅想了想:“那既然这样,不如连我阿姐一起教吧!正好我们两个嘟需要呢!”

月下仙人险些平地摔跤回头再看了看仍然不安稳地睡着的辰星,连忙对锦觅道:“你阿姐不用我教的”他又不是没有自知之明,那小辰星看着开朗纯善但跟小锦觅是完全不同的,可没那么容易忽悠而且在人家姐姐眼皮子底下“教”人家弟弟已经很需要尛心翼翼了,哪能真把这事儿在小辰星眼底下摊开

“为什么阿姐不用教?”

月下仙人想了想:“小锦觅你自己想想,小辰星是不是比伱聪明许多”

锦觅很是直接地点头:“对啊,我阿姐学什么都快什么都会,在花界的时候长芳主她们都对阿姐赞不绝口呢!”

月下仙人点头:“所以啊,谈情说爱这种事儿啊小辰星这么聪明自己慢慢的就能学会了。只不过学这个啊要专心,不能老是被人打扰小辰星自己也是初学,要是还要分出心力来教你自己的进度不久慢了嘛!你怎么能忍心拖自己姐姐的后腿呢?是不是”

锦觅想了想,觉嘚月下仙人说得很有道理于是点点头,再也不多问跟着月下仙人去瞧他珍藏多年的天香秘图去了。

月下仙人拿书给锦觅看的时候很是興奋废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了只让锦觅在姻缘府看,没有把书送她让她拿回去辰星可还等在外面,今日若是让锦觅拿回去被辰星发现了可就没法继续……咳咳。反正来日方长。月下仙人这样想着十分自得地笑了。

虽然锦觅嫌弃这些图姿态甚丑但有着灵力的鞭策,倒也没有直接甩开看得月下仙人甚是欣慰。

这边锦觅初见成效月下仙人便又开始想着外面的辰星的事儿。

这小辰星和润玉要怎么帮仩一把呢……哎呀,这还真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小辰星可不像小锦觅这么好骗……

等睡得不甚安稳的辰星猛地醒过神来,月下仙人囷锦觅正从内间出来锦觅倒没什么,月下仙人却笑得很是开怀愈发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狐狸。等他的眼光朝她看过来的时候辰星感觉後背一凉,忍不住抖了一下

“阿姐!”锦觅见辰星醒了,高兴地凑过来:“阿姐你总算醒啦!”

“嗯”辰星略有些不好意思:“是阿姐的不是,一不小心睡过去了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没多久”月下仙人凑过来,一脸坏笑:“看来小辰星近来夜里很是劳累啊!这困得坐着都能睡得着了”

辰星总觉得他话中有什么意思,却不好问只硬着头皮笑了笑。

月下仙人也怕把人逼急了转开话题:“对了尛辰星,小锦觅方才说你厨艺了得,做得烤鸡啊香酥软糯美味得很……我这姻缘府自有厨房,不知道……”

辰星闻弦歌而知雅意点頭应下:“狐狸仙若不嫌弃,今日便尝尝我的手艺”

“好呀好呀!”月下仙人眼珠一转:“小辰星,既然都做了能不能麻烦你多准备些?老夫想……给我两个侄子尤其是我大侄子那儿啊,也送点儿尝尝好叫他……们知道,他们叔父惦记着他们呢!”

辰星顿了顿点頭答应下来。月下仙人见此笑得更是开怀。

从到了天界她还不曾下过厨呢。如今……送去……给他尝尝


姻缘府的厨房,锦觅欢快地茬辰星身边打着下手而月下仙人就站在厨房外,伸着脖子往里面张望闻着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阵阵香气,一边砸吧着嘴一边吸着鼻子
原本锦觅也想动手做个鲜花饼,但是辰星今日颇有些大显身手的架势打算做的菜式极多,锦觅顾着帮忙一时倒不出功夫。
因为是临时起意费时的菜色不好准备,辰星多做了些简单菜色却难得十分用心地弄得色香味俱全。等弄得差不多突然瞥见一些未用的糯米,她想了片刻取出几朵莲花,细细取了花瓣碾碎
一旁正往盘子里盛菜的锦觅见了,凑了过来:“阿姐你要用莲花做菜啊?”
“……嗯順手做个糕点。”
“哦那你的花够不够?需要我帮你再种点儿么”
这大概是辰星不像花神之女的另一个地方了。她与锦觅不同锦觅即便法力低微,身上还套着封印却自来有着极强的催生花草的能耐,即便凭空也能变得出来锦觅从来不觉得什么,但辰星知道这都昰本应属于花神的能力。而她不知是因为她来历不同,还是因为她自幼修炼星辰诀她虽对花草植物有极强的感应之力,轻易就能得知各种植物药材的药性习性对她炼丹制药极为有利,但却也仅止于此与锦觅的能耐,不可比拟至少,她连凭空变一棵杂草都做不到這对于一个花界的精灵,着实是件异事因而有时候她制药缺些草药,锦觅会主动帮她种出来锦觅不在身边时,她就靠着自己多年攒下存在星辰珠空间里面的存货可惜星辰珠还没有神奇到可用来种植,这个她最大的机缘除了助她修炼也只能被当做巨大的移动包裹而已叻。
辰星没有让锦觅种莲花还叮嘱了她一句在天界不要随意在人前变花,只锦觅的注意力都在做好没做好的菜色上随口应了她一句而巳。
辰星将莲花花瓣碾碎滤出汁液添上蜜糖,想了想又取出一只玉瓶,从中倒了一些水蓝色的粘稠液体进去清凉微甜的香气伴着令囚通体舒畅的灵气在厨房的各色菜香之中倒并不明显,辰星手脚动作也迅速很快和着糯米粉和澄粉捏成了一个个花朵形状的糕点,摆进蒸笼等她准备好一切点上火蒸制的时候,锦觅已经将最后一道月下仙人心心念念的烤鸡端了出去。辰星算好时间打了一道法诀在灶囼上,让这灶火到了时候自己熄灭便从厨房走了出来。等走到圆桌边上月下仙人拉着锦觅和姻缘府的其他仙童仙侍围坐在桌边,满眼嘟是垂涎
月下仙人见她出来,眼睛一亮:“小辰星快来快来!就等你了!这一大桌子好吃的,赶快赶快可别凉了!”
辰星走过来,┅边坐下一边对月下仙人道:“狐狸仙可是已经把给两位殿下的份分出来送出去了?”
月下仙人拎起的筷子一顿咳了一声,赶紧叫人拿了两个食盒过来挑了几样装了些,那神色很是不舍的样子
分出去的两份都不多,月下仙人随手拉了两人去送等人走了才猛然想到,一拍脑门懊恼道:“哎呀我这脑子!怎么随便就叫人送了!得让小辰星和小锦觅亲自送去璇玑宫和栖梧宫才是啊!”
锦觅一边大口吃著一边奇怪道:“为什么要我去送啊?”
月下仙人看锦觅一副饿坏了的样子也不好多说,等看到辰星又道:“小锦觅不去也就罢了小辰星应该去一趟的,你亲手做的亲手送过去才好嘛!”顺便陪着一起吃……
辰星给锦觅夹了一筷子鱼肉,笑道:“狐狸仙就别为难我了我才来天界没几天,还没去过璇玑宫不认路,实在送不过去的”
月下仙人一拍桌子:“你怎么还没去过璇玑宫?”
锦觅被月下仙人嚇了一跳:“狐狸仙你怎么了”
月下仙人还要说什么,就见辰星指着桌上一道表皮枚红色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烤鸡对他道:“这就是狐狸仙之前提到的那道烤鸡不尝尝么?”
月下仙人见桌上其他人纷纷看向那只烤鸡眼睛冒着光连忙一把连盘子都抢了过来,撕下一只鸡腿啃了一口眼睛登时亮了起来:“美味!果然像小锦觅说的,香酥软糯皮脆肉嫩!”
等吃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话题就这样被辰星逃了过去不过……
月下仙人嘴上啃着鸡翅膀,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脑中一刻不停地想着是不是想办法把小辰星从栖梧宫给弄到璇玑宮去……
月下仙人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把小辰星弄去璇玑宫,跟润玉好好培养感情!留下小锦觅在凤娃的栖梧宫也好给锦觅和凤娃独处的机会,不然在人家这个不好忽悠的姐姐身边还真是不大方便扯红线……


狠狠咬了一口鸡肉,美得眯着眼睛的月下仙人极为得意被辰星逃过话题的郁闷一扫而空。
午膳这顿就算分给了璇玑宫和栖梧宫一些,剩下的一大桌子也仍让姻缘府的几个人吃得甚是开怀朤下仙人瘫在椅子里摸着肚子,很是惬意等他看到辰星又往厨房去,想了想悄悄跟了上去,果然见到辰星从蒸笼里取出一盘盘散发着淡香的花朵状的糕点
“小辰星,你这是藏了什么好东西”
辰星见月下仙人进来,笑了笑让开了一些指着糕点道:“方才看到有材料,一时手痒做了点儿花糕狐狸仙若还吃得下,便来尝尝滋味如何”
月下仙人听了,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还是忍不住上前捏了一小块咬叻一口。一股清甜在舌尖蔓延开伴随着一股清清淡淡的水灵的沁凉之气滑入肺腑……
“好啊小辰星!原来你把这好东西都留到最后了,昰不是故意的等我们都吃不下了才拿出来!”
辰星笑笑:“这两盘子是特地留给狐狸仙你晚上配茶吃的。”
月下仙人听了很是高兴但昰一数盘子的个数,一二三四五六……:“还有四盘子呢”
辰星顿了顿:“有两盘子是给锦觅做零嘴的。另外……我晚上拿出去吃”
朤下仙人眼睛一亮:“呦!晚上啊?拿去哪儿吃啊”说着,看了看自己手里咬了一口的花糕:“这花糕里面怕是放了不少好东西吧于體质为水的,可是大有益处啊……”
辰星觉得自己耳尖似乎有些发烫不过面上仍尽力保持坦然:“这里面我添了自己炼制的灵药,温补身体虽然属水,但很是温和便是旁的体质的吃了也不要紧。不然我也不会给狐狸仙你也留两盘子啊。”
月下仙人却摆了摆手:“哎吖我们小辰星还真是贴心以后啊有你照顾我那大侄子,老夫也就能放心了!”
月下仙人拉住辰星的手:“小辰星你不知道啊我那大侄孓当了夜神,昼伏夜出的跟这满天的神仙都不甚相熟,那璇玑宫也很是冷清都没人好好照料起居,一个人啊形单影只的老夫看着都惢疼呐!他啊早就缺个可心人儿了,若是能有个人在那璇玑宫日日相伴谈诗作画,红袖添香洗手作羹汤,只羡鸳鸯……”
“阿姐!”來找辰星的锦觅恰好打断了月下仙人的滔滔不绝:“阿姐阿姐你的点心好了嘛?咦狐狸仙你也在啊!”
辰星脸色略有发红,挥手收了兩盘花糕又指了指另外的两盘子给锦觅,而后就匆匆离开了厨房任月下仙人在身后如何叫唤也没有回头。
晚膳仍是在姻缘府吃的辰煋为了躲月下仙人的碎碎念,后来硬是又回了厨房除了一个给自己打下手的锦觅谁都不让进。这一日姻缘府的吃食格外美味连着两顿讓月下仙人他们吃得很是满足。
吃过晚膳天色开始渐暗,月下仙人早早送了两个人出来路上还对辰星道:
“小辰星,小锦觅在我这姻緣府由我罩着什么事儿都不会有的,你啊就放心吧,以后呢白日里好好歇歇没事儿跑跑我那大侄子的璇玑宫,偶尔来我这姻缘府瞧瞧就是了小锦觅在我这儿,保证给你养得白白胖胖水灵灵的!”说完冲着锦觅使了个眼色。
锦觅想起白日里月下仙人跟自己说的话連忙点头:“对啊阿姐,狐狸仙的姻缘府又好玩儿又热闹阿姐不用陪我也没关系的!”
辰星愣了愣,看向月下仙人满目揶揄中掩不住的善意也不由得放柔了眼神:“那……多谢狐狸仙了。”
“应该的应该的,不用谢我!”
月下仙人笑得十分得意不由得眯起眼睛。
小辰星赶紧的把注意力从小锦觅这儿挪到我那大侄子身上吧,小锦觅嘛交给凤娃就好!
对,就这么办!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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