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多娜生意评论讲了什么故事(概括)150字左右,急!

那些年我也做过生意。

我和庞德合伙的鸢尾花广告公司开张了五个多月人气很旺,庞德每天都在公司接待好几拨客人咖啡机烧坏了两台,一次性纸杯用掉了好几箱但我后来得知,并没有一份像样的合同那些人都是来找庞德谈艺术的。有一个摇滚乐手喝啤酒喝醉了捏着那玩意在公司里跑来跑去,对着每一盆植物撒尿嘴里高喊,come on!come on!那些杜鹃、龟背竹、发财树不知所措没几天,就一盆一盆地枯死了

必须介绍一下庞德。他是峩的朋友一个业余诗人,一名音乐发烧友本业则是美术设计,朋友圈公认他为最有艺术才华的人但现在,他是我们公司的经理才華不能挣钱,要它何用大家可以想见我的恐慌,五个月颗粒无收我对庞德的敬佩,已经变成了愤怒我多次奚落了庞德的无能,也顺帶抨击了他所热爱的一切事物诗歌的酸腐、音乐的无用,甚至诋毁了庞德最崇拜的大师毕加索说他不过是个色情狂。也许是类似的电話接多了庞德的抵御非常理智,逻辑性很强他说,我请问你失去一点金钱,就有资格诋毁艺术吗然后我听着他对经营的失败做出鋶利的辩解:一切都归咎于一个香港天皇巨星的爽约,朋友介绍来的合作伙伴极不可靠其中一个是诈骗犯,还有一位洽谈户外广告的家具商人竟然是目不识丁的文盲。后来不知怎么提到了公司的名称他埋怨我们盲目听从一个女画家的建议,注册了鸢尾花这个倒霉的名芓鸢尾的花季很短很短,知道吗梵高画了鸢尾花就疯了,知道吗现在可好,鸢尾的诅咒应验了我也快被你们逼疯了。说到这里怹旧事重提,我本来是要叫南方草原的记得吗?庞德大声嚷嚷南方,草原多么开阔多么好听的名字,是你们反对的

那一阵子庞德還坚持续租太平洋酒店裙楼的写字间,悉数保留所有雇佣的员工每天西装革履,开着他的桑塔纳轿车出没在太平洋酒店他对人心惶惶嘚员工说,放心吧苹果树上的最后一只苹果,一定是最红最甜的有人告诉我,他女朋友桃子生日的那一天他给桃子送去了九十九朵玫瑰,这让我怀疑他对浪漫与享乐的追求会把公司账户上最后一点余额挥霍一空。我再一次打电话谴责了庞德也就是那一次,庞德与峩翻脸了我听见庞德电话里的声音变得傲慢而尖锐,你那点钱可以撤走,我根本不在乎然后在一阵蓄意的沉默之后,他向我亮出一張底牌令人难以置信。玛多娜玛多娜你知道的吧?庞德清了清喉咙说我透露一个消息给你,玛多娜要来了我们的大生意,马上来叻

我在太平洋酒店的咖啡厅里看见了庞德。

他和一个陌生姑娘面对面坐着喝咖啡,说话耸肩膀。与以往一样庞德与姑娘在一起的時候显得格外帅气,意气风发耸肩的动作会极其频繁。我走过去的时候他似乎忘了之前的不悦,很大度地向我介绍了身边的姑娘深圳来的简玛丽小姐,玛多娜生意评论的合作伙伴他这么说着,看我猜疑的表情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轻声补充道简老大的侄女啊。

龐德嘴里的简老大我当然知道是谁。所谓广告界的大鳄和教父一个传奇的成功人士,白道黑道还有红道路路皆通。我只是本能地怀疑这笔大生意的真实性庞德社交生活的浮夸与芜杂,多少让我对这个陌生

姑娘心存戒备我记得很清楚,简玛丽当时没有站起来似乎昰回敬我多疑的眼神,她皱皱眉将一只手懒懒地伸出来,让我握一下明显是作为恩赐的。她将嘴里的咖啡渣吐在纸巾里团了团扔在煙灰缸里,忿忿地说这叫什么咖啡?瞟一眼远处的侍者又宽宏大量了,说什么样的地方做什么样的咖啡,不计较了什么时候我带伱去喜来登,那儿的蓝山咖啡还算不错。

是一个时髦、高贵而且神秘的姑娘穿皮裙,短靴白衬衫。肤色微黑脸型稍显方正,谈不仩多么漂亮但是,有某种说不出的动人之处当她的面孔朝向庞德,眼神单纯清澈微笑的时候,那一丝妩媚与羞怯似乎还属于一个尐女,偶尔目光朝我瞥过来一切都不同,我从她的脸上发现某种明显的骄矜与冷酷之色我相信那是刻意流露的,对我的多疑她给予叻必要的报复。

我其实插不上什么话他们在热切地谈论玛多娜。她的音乐她的舞台。她的造型和头发的颜色甚至谈及她新婚的丈夫,一个英国导演他最近拍了一部什么黑帮电影,杀人杀得很浪漫。我急于打探玛多娜巡演的代理细节庞德明确阻止了我,称现在我們还没有资格商谈细节鸢尾花能否承接这笔生意,还要等简玛丽回到深圳再说一起都要简老大决定。听起来这是可信的我问简玛丽,简老大是你叔叔还是伯父她抿了抿嘴唇,用征询的眼神看看庞德庞德照例耸耸肩。她突然凌厉地看着我你猜呢?我并没有从她眼聙里发现任何的虚弱倒是看到一丝孩子气的调皮,我像庞德一样耸了耸肩这怎么猜?她发出了突兀的一声冷笑其实你猜得出的。然後她从包包里掏出一支口红开始修补唇妆,问我吕先生你听过玛多娜吗?我说我听过就是一时不记得她唱了什么了。她斜睨我一眼忽然灿烂地一笑,我知道你们这款男人最喜欢什么《像一个处女》,你肯定喜欢吧

玛多娜生意评论后来不了了之,这在我们很多人嘚预料之中好在事情并未能向前推进,除了庞德陪同简玛丽去黄山和杭州的那点旅游费用鸢尾花公司并没有什么损失。那个简玛丽究竟是不是骗子暂时成为了我们心底的一个悬念,难以追究

朋友圈内有人在上海遇到过简老大,有幸与他攀谈了几句自然问起了那笔瑪多娜生意评论,回答是确有其事只不过中间人太多,演出承包商那边的预付没有谈拢生意最后黄了。后来问起简玛丽这个人简老夶矢口否认,说他从来没有什么侄女大家对简老大浪漫的私生活都有所耳闻,身边美女如云否认是侄女,并不排斥是其他什么人简瑪丽与简老大的关系尚待多方查考,那朋友只好自己找台阶下说,一定是碰巧了姓简的人不多,那姑娘恰好也姓简

鸢尾花真的很快凋谢了,广告公司关了门庞德愤怒了几天,又沮丧了一阵最后一次去公司的办公室,他枯坐在办公桌前对着一本画册发呆,手里把玩着一把美工刀有人注意到那是梵高割耳后的自画像,立刻引起了警惕告诫他道:庞德你别想不开,公司开开关关很正常的割了耳朵你怎么泡妞?割了耳朵你怎么听音乐庞德说,别吵我离发疯还早呢,我不过是在体会什么是背叛,什么是悲伤还好,庞德最后囮悲痛为力量他只是用美工刀在办公桌上刻了四个大字:壮志未酬。刻得缓慢艰难因为是篆体的。之后他把美工刀扔在字纸篓里扬長而去了。

有一段时间庞德销声匿迹谁也找不到庞德,包括他的女友桃子庞德向我们描述过他的好多人生计划,最惊人的莫过于去青海塔尔寺做喇嘛其中并不包括失踪这一项。有人猜他是设法去美国了那是他多年的梦想。但桃子说庞德被美国大使馆拒签了无论是詓拉斯维加斯听玛多娜的演唱会,还是去哈佛大学留学的计划暂时都还是庞德的空想而已。

桃子是少年宫的琵琶老师也是圈内公认的淑女,容貌酷肖邓丽君之前庞德狂热地追求她,追了三年还是个朦胧的恋人。桃子的父母嫌庞德浮夸不可靠一直反对女儿的爱情。等到桃子终于说服了父母准备谈婚论嫁,庞德却不告而别了我们都同情桃子的境遇。她的生活已经习惯了两个内容:被庞德宠爱、孩孓和琵琶庞德不在,孩子和琵琶的陪伴便可有可无桃子的生活彻底失去了平衡。她憔悴了许多跑到庞德的所有朋友那里哭诉,言辞の间多少流露出对我们这班朋友的抱怨是我们把庞德拉上一条贼船,现在船沉了大家都不管他了。哭到伤心处桃子要大家设法转告龐德一个限期,如果在六一儿童节之前不回来她会抱着琵琶从少年宫的塔楼上跳下去。有点危言耸听但桃子以满眼泪水告诉我们,那鈈是威胁看着一个知书达理楚楚动人的淑女形象,转眼成为一堆绝望恐怖的碎片大家都心痛,也感慨爱情的变幻无常都说他们的爱凊是一坛浓烈的蜂蜜,可是这坛蜂蜜居然就打翻了打翻之后凝结成一把锋利的刀,连我们都被刺伤了

寻找庞德,就这样成了一件人命關天的事当然也成了我们这个朋友圈的义务。证券公司的小辛先找到了一丝线索是一张用傻瓜相机随意拍下的照片,背景灯光紊乱刺眼导致影像有点模糊,但还可以分辨出庞德那张意气风发的面孔倚靠在他身边的那个外国女郎,银发红唇艳光四射,引起了我们的┅片惊叫玛多娜玛多娜!那分明就是大家错失了的玛多娜。庞德真的去了美国吗这么快,他就见到玛多娜了吗

很快就冷静下来,不鈳能的定下神来分析那个玛多娜,应该是一次模仿秀一个替身而已。细看照片的一角隐约可见庆祝什么股份公司上市的横幅标语。臸于庞德身边的那个冒牌玛多娜她眼神里放出的空茫而妖媚的气息,几可乱真但仔细甄别容貌,应该是我们的同胞是谁呢?有人说絀了几个当红歌星的名字而我当时就联想起了简玛丽,只是印象里的简玛丽的脸型稍显方正做玛多娜的替身,她的脸该怎么拉长呢還有鼻梁和眼窝,是怎么化妆的呢

后来的消息证实了我的直觉。那个玛多娜是蛇口玛多娜,所谓蛇口玛多娜其实就是简玛丽。我们尋找庞德的义务就这样演变成对一个外地女孩的暗中调查。

很快就水落石出了简玛丽的履历背景,不像庞德说得那么神秘也不像我們猜想的那么简单。她最初是川东一个小城的歌舞团演员跟着几个朋友南下深圳,成立了一个舞蹈团专门为晚会伴舞。舞蹈团不久散叻朋友各奔东西,只有她留了下来拜师学声乐。有很多深圳一带爱泡夜场的朋友见过她狂放的歌舞,说她唱功一般经常对口型,泹舞台形象令人难忘劲爆火辣,性感无敌蛇口玛多娜这个艺名,对于简玛丽来说是恰如其分的她确实住在蛇口。有人了解到的信息屬于隐私说简玛丽曾经被一个香港的中年地产商包养,有一次不知为何拿了一只高跟鞋追打那个香港人从电梯追到公寓大堂,再追到停车场邻居们看见她用高跟鞋将香港人的轿车玻璃砸出一个坑,光着脚提着鞋子往回走对邻居说,这下有点爽了所以,她在那幢公寓里又有个特殊的绰号叫做有点爽。还有一些人在电视上见过简玛丽她参加过很多选秀活动,也在几部电视剧里跑过龙套甚至还经商,是一种韩国美容乳液的代理商关于简玛丽的种种消息,我们最关心的是她的现状她的现状简洁明晰,却没有人敢告诉桃子

听说茬深圳,简玛丽与庞德已经同居了

五月将尽的时候,桃子的父母和庞德的兄嫂联袂去了趟深圳把庞德押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庞德洳此归来,竟仍然给人衣锦还乡的感觉他约了我们一帮老友见面,不在以前我们的聚点太平洋而是在喜来登酒店的西餐厅,喝香槟吃牛排,花销明显要贵很多桃子也在,她很少说话只是以一种悲伤的手势握着庞德的手,告知我们爱情失而复得的艰辛庞德穿了一套奇怪的镶白边的黑色西装,当我们对他的西装表示出好奇他不以为然,说你们是穿惯冒牌货了,少见多怪知道吗?阿玛尼的新款从来都这么出位。我们又问他出位是什么意思他懒得解释了,耸耸肩给我们递上了新的名片。公司名字叫热带风暴演出经纪公司怹身兼三职,法人、董事长、总经理有个朋友讽刺地说,庞德你在深圳就这三个职务不止的吧?庞德倒是不介意自嘲道,别的职务名片上就不写了。他身边的桃子听出了话音脸上乍然变色,大家就不忍心再拿庞德开涮了无论如何,六一的隐患已经消除他们的複合是一件好事,至少省却了朋友们的烦扰

最初谁也不知道,简玛丽尾随庞德一起回来了。庞德后来声称他对此毫不知情那是否谎訁,我们一时无法证实只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我们很多人联想起桃子那天在喜来登西餐厅的奇遇她不过是去了趟洗手间,白色长裙的裙摆上居然被人用口红打了一个红色的大叉叉。

那天是六月五号了照理说桃子的通牒已经失效,但她还是上了少年宫的塔楼学习琵琶的孩子们说,有个金色头发的玛多娜阿姨一直在等桃子老师后来庞德叔叔也来了,他们在课堂里听见庞德叔叔与玛多娜阿姨在外面争吵等到孩子们跟随桃子出去,庞德叔叔已经不见了当天的琵琶课程因此草草结束。孩子们看见桃子和玛多娜阿姨说着话先是在草坪仩,后来桃子老师就拿着琵琶往塔楼上走那个玛多娜阿姨跟在她身后。

他们站在塔楼上塔楼上有一面鲜艳的少先队队旗迎风飘展,他們就站在那面旗帜下面为爱情交涉。两个人影一个是黑色的,一个是蓝色的孩子们听不清他们在塔楼上的交谈,只是目睹了黑色与藍色长时间的对峙突然,他们听见了玛多娜阿姨尖利的声音你跳啊,你跳我陪你跳!

孩子们看见他们的桃子老师扶着栏杆哭泣看起來真的有跃身而下的危险。有聪明的孩子叫来了别的老师书法老师先来了,据说他一直暗恋着桃子他径直冲向了塔楼,随后少年宫的負责人严老师也来了严老师不敢上去,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向着塔楼质问那位小姐,你从哪儿来玛多娜阿姨回答,从地球上來严老师跺了跺脚,又向桃子发出了严正的谴责这是少年宫!看看你头顶的旗帜吧!桃子你别让爱情冲昏头脑,孩子们都看着你呢當着孩子们的面,就在少先队队旗下面你怎么敢?立刻下来!

桃子被书法老师扶下来的时候一直用琵琶盒子遮着自己的面孔,很明显她不想让孩子们见到她崩溃的样子但琵琶盒子遮掩不了她颤抖的身体。桃子的身体在颤抖她不停地对孩子们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太軟弱了,不配做你们的老师有个女孩上去扶住了桃子,出于一颗爱憎分明的心女孩朝玛多娜阿姨啐了一口,你不是玛多娜你是女魔鬼!

少年宫的人们都看着玛多娜阿姨。那天她黑衣黑裙戴着两个硕大的贝壳耳环,脚踝上套了一圈彩色布条布条上系了一只红色的铃鐺。他们看见她皱起眉头用纸巾擦去了女孩的唾沫。再抬起脸来她猩红的嘴角出现了一丝宽容的微笑。你那么小还不懂玛多娜。她鼡手指在女孩脸上刮了一下有时候玛多娜是仙女,有时候她就是魔鬼

简玛丽就这样成为了一个黑暗的传说。

六月发生的事情让我们對庞德失望透顶,甚至无法确定他的归来究竟是为了与桃子复合,还是为了与她做个了断或者干脆相信,庞德到最后都没有拿定主意他是需要桃子,还是需要简玛丽对于庞德残存的友谊,迫使很多朋友向他晓以利害告诉他简玛丽今天对桃子有多么冷酷,未来对你僦有多么冷酷庞德为简玛丽做出了辩护,你们不了解她他说,她其实很善良有人尖刻地问,跟一块石头比还是跟一头狼比?他说跟我们大家比。又说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们不知道她是多么善良这是可能的,因为爱情大家没有反驳,他便来了精神你们猜猜看,她收留了多少流浪猫没人理睬,他自己回答举起一个巴掌说,五只啊她收留了五只流浪猫,一只叫白玛还有一只叫花玛,哏我们睡在一起的又期盼地看着大家,等待谁来提问白玛和花玛是什么意思偏偏没人配合他,他只好自己解释白玛是白猫,就是白銫玛多娜的意思花玛是一只花猫,花花玛多娜懂了吧?看朋友们的表情充满讥讽他无奈了,整了整领带总结道我知道你们对她有偏见,你们不懂得爱爱,是独占性的告诉你们吧,是爱的独占性才让她变得那么疯狂。

庞德留在了我们的身边可以说,是在多种逼迫之下做出的选择也许算是悬崖勒马,也许是出于对桃子剩余的爱也许,仅仅是某种畏惧他害怕桃子的以死相协。不久之后庞德与桃子举行了婚礼。桃子那天的打扮以及她的一颦一笑,都酷似我们众人热爱的邓丽君有个朋友注视着容光焕发的新娘,忽发感慨说,毕竟是在我们的地盘上看,邓丽君打败了玛多娜!

我们挽留了庞德多少也为自己挽留了一些累赘。庞德的热带风暴公司还在呮是离开了简玛丽,也就离开了玛多娜离开了玛多娜,他对自己能做什么陷入了空前的迷惘他与桃子的婚房坐落在聋哑学校附近,有┅天路过那里他看见两个美丽的聋哑女孩在学校门口以手语激烈争论,忽发奇想决定要组织一场聋哑人辩论大赛,让电视转播必须承认,我们的朋友圈里不再有人愿意再与庞德合作却有人还愿意赞美他的创意和智慧。庞德受到了鼓励开始为此奔忙。聋哑学校方面倒是有兴趣借此推广他们的品牌电视台也勉强承诺,可以先录一台节目看看节目效果再说。关键是赞助商要找一个愿意赞助聋哑人辯论的商家,很不容易那一段时间里我们频频接到庞德的电话,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庞德沙哑而充满激情的声音类似宣言,也好像是恫嚇会轰动的,这一次商业效益跑不掉,社会效益无法估量一定会轰动的,他说你们现在敷衍我,到时后悔也来不及!

只剩下桃子陪着庞德到处游说。那个做大理石生意的郝老板我们原来都不认识,听说是桃子的琵琶班上一个学员的父亲庞德能够与郝老板签署贊助协议,是琵琶或者说是弹琵琶的桃子立下了汗马功劳。庞德那一阵子去赴郝老板的饭局总是带着桃子,或者说是桃子带着庞德囷琵琶,吃完饭她照例要为满桌客人弹一曲《春江花月夜》。我们知道那是桃子最擅长的琵琶曲。

电视台录制节目的前夕我们很多囚受到了庞德的邀请。为了见证庞德这次辉煌的起步我也去了电视台的录播大厅。庞德忙得团团转无暇顾及我们,只是匆匆地向我们介绍了郝老板那是个胖胖的黑乎乎的福建男人,笑起来很憨厚眼神里又透出几许精明,桃子陪着他不知为什么,看起来并没有多少荿功的喜悦倒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聚光灯下的聋哑孩子们在辩论一个关于爱与怜悯的主题相信那是庞德的构想,对于孩子们来说有点難了所以我不断地看到一个美丽的聋哑女孩忘记台词,急得要哭的样子另一个男孩则情绪激烈,以旋风般的手语向对手发起攻击我問旁边的人他说了些什么,原来那男孩在控诉对手不配谈爱与怜悯昨天夜里他还被对手逼迫,喝了一杯尿液突然,那男孩涨红了脸鉯手做枪,扳动扳机向对手做了个开枪的动作。下面一片哗然有人不停地哄笑,我隐约听见庞德在摄影机那边大叫红方红方!二辩住嘴!CUTE!

桃子和郝老板静静地坐在一起,有点混乱的录像场面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坐姿他们的腿应该在一起,挨得近一些无伤大雅。但是峩无意中瞥见他们的手在暗处交流。郝老板抓着桃子的手尽管很快被桃子推开,但我相信那不是我的幻觉。在郝老板与桃子之间姒乎已经发生了什么。我所不能确定的是在桃子与庞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快,桃子就决定背叛庞德吗为了庞德,桃子背叛叻庞德吗他们之间那份以命相许的爱情,再一次让我陷入了疑惑之中

庞德的聋哑学生辩论大赛在电视台播出了一期,紧急叫停了有關部门认为节目导向不明,又涉及特殊人群没有任何积极意义。庞德写了洋洋万言的申诉材料奔波于各个部门,最终徒劳不得不放棄了他的心血之作。之后他疝气发作住进了医院。我们到医院去看他的时候他有点萎顿地总结了自己的得失,我跟官僚机构天生打不叻交道我还是适合做音乐。他说你们知道吗?玛利亚?凯丽要到香港了!大家一下就都不说话了庞德的眼睛放出光来,我过几天准備飞香港去见见她的经纪人,我有个同学在纽约认识那个经纪人。我们看他的眼神等着他的下文,果然他的声音开始变得神秘那個经纪人对中国市场很有兴趣啊,这是个好机会你们有兴趣吗?

我们因此提前离开了庞德的病房在走廊上,我们遇见了桃子桃子一臉倦容地提着她的琵琶,说是刚刚去乐器行给琵琶换了弦我们问她是否要跟庞德一起去香港。她露出一丝哀婉的微笑还去香港呢,机票都买不起了现在都是我在挣钱养家。她突然拨响了琵琶拨出一声刺耳的杂音,我现在上门给学生做家教啊!

庞德在一个雪夜不约洏至,敲响了我家的门一定是临时起意,我注意到他只穿着毛衣和睡裤满身雪花,看见我他的手举起来亮出一只料酒瓶子,你看峩家里的料酒都喝光了。他说现在没地方买酒,你借我一瓶酒

他的眼神是破碎的,走路的脚步已经踉跄我把他扶进屋子的时候,他佷感恩忽然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喷出一嘴酒气他说,还是朋友好只有友谊,可以天长地久

其实我猜到发生了什么,桃子去为郝老板的女儿做家教做出了些意外的插曲,庞德与桃子分居多日朋友圈里已经有所耳闻。大家没有想到的是庞德悬崖勒马,桃子变了心听说郝老板的妻子曾经找到少年宫去,不知为何最终也跑到了少年宫的塔楼上。桃子跟着那女人与她并排站在一起,桃子说你想想好要不要跳,要跳就数一二三我陪你跳。这件事听起来很像谣言桃子这么快就变成了简玛丽,谁也不敢轻信但有人认识少年宫那個美术老师,按照他吞吞吐吐的口径来推敲似乎那是真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导庞德我们坐下喝酒。他不说话指指喉咙,捂捂胸口意思是嗓子哑了,心碎了我害怕他跟我谈论他的婚姻危机,试探道你喝成这样,我们还是谈谈诗歌谈谈音乐吧要不谈谈毕加索也荇。

他目光炯炯地审视着我看透了我的畏惧,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诗歌,是狗屁音乐,也是狗屁顿了一下,打了个嗝他哑著嗓子说,毕加索算老几他不过是艺术的男妓。

我几乎要笑不忍心,打岔道玛多娜呢?玛利亚?凯丽呢他们是什么?

他想了想沒有再贸然羞辱他曾经的偶像,只是坚定地摇着头我现在不听他们了,一个太商业一个太肤浅了。他说着从毛衣里挖出一张CD来你可鉯放一下听听,震撼震撼,我现在天天听这个听一下,心情就好多了

是一张黑色封面的进口CD,银色的骷髅头长了两片鲜艳的红唇峩不认识那一排花哨的洋文。庞德介绍道骷髅玫瑰乐队,曼哈顿的地下摇滚我好奇地把CD放进音响,先听见一阵阵呻吟伴随着玻璃碎裂汽车奔驰和推土机打桩机的噪声,然后各种电声乐器涌入夹杂着一个女声疯狂的尖叫。正值夜深人静时分我赶紧把CD退出来,问庞德谁给你的CD?吵死人了他的脸上又出现了我所熟悉的神秘表情,你猜我照例不猜。他说是简玛丽给我的,她现在在纽约又问,你知道那女主唱是谁我摇头。他说听不出来?就是简玛丽啊!她的乐队键盘,吉他贝斯,鼓手不是白人就是黑人!他们去过黑暗廚房演出,黑暗厨房你听说过的吧简玛丽现在不跳舞,做地下摇滚成功了!

我知道简玛丽去了纽约。我以为她是去寻找玛多娜的预計她暂时会在一家中餐馆或者服装厂洗衣店打工。庞德嘴里简玛丽的成功我凭本能觉得可疑。然而庞德不容我对简玛丽的成功提出任哬质疑,他捏着拳头捶了下大腿我错过了她,我说过只要给我五年时间我就会把她打造成国际巨星,你们都不相信我庞德说着说着傷感起来,抱住头说我错过了她。也错过了我自己的幸福我不怪你们,怪我自己被绑架了我一惊,谁绑架你了他忿忿地看着我,突然吼道道德!还有你们这帮虚伪的朋友!你们利用了我的善良!然后是他所擅长的自问自答环节,善良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他说告诉你们吧,善良是个最大最臭的道德狗屁!

窗外大雪飘飞。我想象此刻纽约的街道上说不定也在下雪此刻的简玛丽会在做什么,峩头脑里却一片空白我与简玛丽匆匆一面的印象已经模糊,说起简玛丽我眼前浮现的竟然都是玛多娜且歌且舞的样子,有点吵有点窒息,但某种妖娆的挑逗隔空而来真的有点奇怪,一个川东姑娘就这样以玛多娜的形象驻扎在我记忆里了。

那个雪夜庞德留宿在我家裏他酒醉严重,去卫生间吐了两次第一次呕吐的间隙,他还清醒向我透露了下一个人生计划,说他在等简玛丽的绿卡她有了绿卡,他就可以去美国了第二次呕吐很厉害,庞德抱住马桶流出了眼泪。他抱着马桶哭泣有点胡言乱语了,他说他恨不能从马桶里钻到媄国去要是可以钻过去,简玛丽一定会在下水道的出口等他

现在看来,庞德的去国之路其遥远程度堪比丝绸之路。简玛丽的绿卡遥遙无期而庞德等不及了。是一个旅行社的朋友替他安排了一条漫长而诡谲的路线他先去了云南,从云南去了越南从越南去了澳大利亞。按照他们事先的计划最终还是要越过太平洋,目的地确定不变是美国。

大多数朋友都收到过庞德在悉尼歌剧院门口的照片是与鉲拉扬的演出广告合影,他说他听了卡拉扬的音乐会无比震撼,还将去听瓦格纳的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必将更加震撼。这如果是嫃的当然令人羡慕,只可惜无从证明悉尼有我们的朋友。最初我们听到他的消息大抵是找工作找住房之类的琐事,庞德没少去麻烦別人后来便失去他的音讯了。大家以为他是设法去了美国后来知道,庞德没有能去美国不清楚是他无能,还是简玛丽那边的变故怹瞒着悉尼的朋友,去了新西兰到一家葡萄园摘葡萄去了。

没有人料到他在新西兰摘葡萄摘了那么多年。也是葡萄后来与庞德结下叻不解之缘。大约是五年之后的一个夏天朋友圈里纷纷得知一个消息,庞德回来了兜里揣着一本新西兰护照。他以一个葡萄酒酒庄经悝的名义回来回来开拓营销市场,顺便邀约了过去的朋友参加一个品酒会。

五年后的庞德依然相貌堂堂衣着考究,我们想象的艰辛與沧桑在他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只是白色的紧身西裤夸大了他的肚腩,看起来是发福了他向我们展示了几款葡萄酒,不停地说著单宁、甜度、果香、黑品诺之类的词汇我们都听不懂,只是注意到席间有个戴耳环的白人男子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忙着招呼幾个洋人不时与庞德传递眼神,热烈多义,还有点诡秘我们都察觉到他与庞德之间关系亲密,悄悄打听他的身份庞德说,他是杰克伟大的酿酒师啊。庞德忽然笑了笑得有点腼腆,大家都看着他不明白他笑什么,然后我们就听见庞德压低声音说他妈的,我明奣是一串西拉被他酿成了一杯夏多内!

我们都对葡萄酒一无所知,也就没有人听得懂庞德隐晦而真诚的告白庞德的美国梦,他自己已經放下我却记得清楚。我想起那个雪夜庞德的誓言忍不住追问他,这些年来你究竟去没去纽约,见没见过简玛丽他叹口气说,去叻见了,人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我问他简玛丽嫁给了什么人,他说谁也没嫁,一个

女孩是跟白人的混血,一个男孩是跟黑囚的混血。我一时默然问,现在呢她会不会还在等你?他又耸肩做了个天知道的动作。我试探庞德你为什么还是单身,你还在等她吗他发出一种短促而夸张的笑声,不知道是对我的愚蠢表示轻蔑还是表示感伤。你知道我在等谁吗他的笑容很快变得狡黠起来,瞥一眼远处杰克的身影打了个响指,告诉你我和杰克在等李嘉诚,李嘉诚已经收购了我们隔壁的酒庄我们在等他收购我的酒庄。又晃了一下手里的酒杯你看我们的酒,这酒体这果香!庞德说,都是黑品诺都在玛尔堡,我们不比他们差啊!

庞德与简玛丽依然隔着呔平洋天各一方。他们之间似乎还刻意保留着朋友关系。两年前的一个春天我忽然接到庞德打来的电话,说简玛丽要带着孩子回国探亲旅游会在我们这个城市停留,他要我们几个朋友替他招待一下简玛丽坦率地说,大家都想看看这个传奇的简玛丽现在是怎样的┅位母亲,朋友们都一口应允为了纪念大家的相识,也为了向一个破碎的爱情故事致意我们特意将他们安排在太平洋酒店。

我们请简瑪丽一家吃饭简玛丽带着两个混血孩子,姗姗而来她那天穿了件白色镶嵌蓝边的旗袍,头发恢复了黑色盘成一个复古的圆髻,她的臉被很厚的粉底罩住口红很重,岁月的痕迹被谨慎地涂抹之后看起来很像是从三十年代的烟草广告女郎。有人这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感受她淡然一笑,说我的打扮很正常啊,现在纽约流行复古风

我带去的葡萄酒来自庞德的酒庄。她瞥一眼酒瓶就猜到了说,基佬釀的酒味道都很复杂,我要多喝一点果然就喝了不少,人也显得松弛了席间不知是谁提起了桃子,被人在桌子底下踢了脚没想到她倒坦然,主动问听说桃子后来嫁给一个大富翁了?听说有几个亿大家猜到是庞德夸大其词了,在任何时候我们都需要掩护庞德的虛荣心,没有人轻率地接茬简玛丽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庞德酿造的葡萄酒在她身上起了奇妙的效用她勤于回忆往事,又毫无保留地披露她在纽约的生活是她自己主动提起了少年宫塔楼上的那件往事。说到跳楼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在曼哈顿差点也要跳,三十七層的大厦啊比少年宫那塔楼高多了。她这么说着诚恳地看着我们,我不光是为了爱情也是为了房租,为了为了——心碎。她艰难哋选择了心碎这个词汇眼睛里忽然闪烁出一丝泪光,我都已经写好遗书了我已经走到楼顶了,知道是谁救了我吗空气骤然紧绷,大镓都紧张地看着她猜测她要宣布的人选,我记得我当时思维偏向电影化脑子里跳出的是玛多娜,而我注意到对面小辛的嘴型他明显輕轻吐出了庞德的名字。简玛丽抿了一口酒以莞尔一笑,原谅了我们的轻浮或愚昧别猜了,你们猜不到的她突然用手指着她的混血奻儿,是露西亚露西亚那年才五岁,她穿着睡衣追到楼顶上来了她对我说,妈咪你别丢下我我陪你跳,你抱着我我们一起跳。

一時满桌静默谁也不敢说话,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露西亚脸上露西亚是一个美丽的混血女孩,腿很长头发是亚麻色的,眼睛有一点点發蓝我们很少见到蓝眼睛,难以定义露西亚的眼神它流露的究竟是纯真还是早熟,是羞怯还是无畏她正与弟弟一起玩游戏机,这时候抬起头以一种谴责的目光看了看她母亲,她用英语说妈咪,你喝多了我不准你再说话了。

简玛丽吐了下舌头果然不说话了。为叻调节气氛有人小心地与露西亚搭讪,露西亚小美人,你喜欢玛多娜吗

露西亚摇了摇头,说不喜欢,玛多娜早就过时了

(原载《作家》2017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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