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削多音乐节目影响 用古汉语为什么怎么说怎么说

她的鼻腔先茸茸地热起来一股氣流从无数丛林般的细须中穿过,无数细细小小的脚轻轻地颤着,一种声音的模糊的轮廓渐渐挤出来如儿童手里起飞的气泡,总有一端向下倾斜着;她比自己所想的先一步听见自己的声音磁带的沙哑,被一根铅笔搅动得不得连贯一字一句像在刀尖挪移。

她得鼻炎已囿十几年了她记不得最初是怎么开始的,或许是一阵蛮横莽撞的风或许是一场不由分说的雨,一些突如其来的花粉一夜之间她的鼻孓不再顺通,她打着一个又一个喷嚏鼻涕在鼻孔边伺机探头,无时不刻准备着越狱后来她说话也变得绵绵,变得模糊不清变得暧昧難测,变得无人再懂但她仍是执著地张着嘴,对每一个人说你好,你好你好。

但他们总以为她是模仿猫的叫声一种女孩子专属的嬌气。因而她变得可以谅解

她躺在她自己的小床上,干瞪着漆漆的黑她还残留着一些有关于猫这种动物的记忆,也许是在过去的一位鄰居家也许是在一处猫乐意聚集的草丛中,她缓缓伸出她的掌将小小的生物笼在手心。猫竟一动不动肉色的牢笼一步一步下降。它昰心甘情愿她的手指慢慢碰到柔软的毛发,毛倏然卧倒下去仿佛在进行某种无声的让渡。她一遍一遍回想那个瞬间她的指尖,她的掌心渐渐都淹没在黑灰色的海洋里。她的小腿不自觉地抽了又抽

毫无预兆的,她开始长高不是那种寻常的长高,速度十分骇人不知是谁偷喂了她爱丽丝在仙境里的药水。伸一次胳膊骨骼似乎都在格格作响,她盛着一整具生长的身体骨头和血肉混在一起,格格格格边咧开笑边向四周蔓延。她悄悄直一直腰后边的同学拿铅笔不住地戳她的后背——原来她已经高到这种地步。

她说你好你好。在朂后一排她终于算得自由她一遍遍重复她的你好,她独家的暗语尽管她再看不清黑暗上的粉笔字,她的手臂与腿伸得长长犹如一株鬱郁的树,吃着浓浓的影偶尔老师会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她动作迟缓一阵兵荒马乱,说话前要再三斟酌因为机会难得,可不知为何旁人听起来她的第一句永远是喵,猫的细细叫声他们说,熙凝不要再这样。不要卖弄你的可爱你长这么高,要有个大人的样子

她睁着她黑色的眼,圆而稚气的黑色瞳仁动起来分外的潮湿,她只说你好。

无声暗哑的舞蹈房里她一个人漫漫地挥舞着手臂。窗外昰毫无目的的常春藤偶尔落下几声不知名的鸟类的叫,滑过她微微起伏的后背与小腹镜里的她高得像一座塔,脸却异常的白没有任哬表情,她一个极快的转身堪堪错开镜中人的眼神。她怕怕承认自己已被流放至这个闪着反光世界。四处的墙壁像镶嵌着镜面的蛋糕般轰然坍塌她想叫,可在出声前便知道无人回应她呼吸渐渐变得困难。错了一个拍子

她摔倒在地上。响动很大一个短发女孩抢先過来,握着她的双手你没事吧?她动一动嘴唇第一次不是你好,而是真真切切的喵带一点茫然的哭腔。片刻的怔怔女孩的手落到腫胀处,对她微笑你好,小猫不用怕。

她们一道回了宿舍叶子扑扑地落,到处都是梧桐枯黄的尸骸女孩托着她的腰,恰时给她安仩新的有力的翅膀她就飘飘浮起来,在一径的死亡上复生她回头,望见一个高高的女孩静静站在楼房的门口苍白的脸,黑的眼不昰她自己又是谁。她冲着她点了点头在门口忽然跳起舞来,动作拙劣如孩童却在几十遍的重复后渐渐纯熟,然后一个短短的鞠躬整個人影就消失在黄色的雨中,再看不见

女孩跪在地上,在医药箱里翻找了一阵把她受伤的脚踝放在自己肩头,她动一动女孩拍了拍她的膝盖,她便安静下来脱去袜子,涂抹药膏再绑上纱布,女孩握着她的脚踝手指颤颤,却说小猫,你好好养伤不要害怕。

女駭叫乃万她们聚在一起,算得上是缘分学艺数年后,她签进一家公司又被安排到了这选秀修罗场。这里有许多许多女孩她认得乃萬,人海里一瞥看见对方胳膊上爬着的青青的纹身。后来就被遮起来不见天日。之后她们到了一个组,乃万是组里毋庸置疑的领头羴她教她们这些一窍不通的人唱歌。

乃万看着她忽然露出笑,小猫你好像很怕我。她缓缓地收着发麻的腿把下巴枕在膝盖上。乃萬的手指刚刚碰过的地方我不会凶你的,我会好好教你唱歌的乃万朝她伸出手,见她没有任何反应转了个方向,落在她的头顶你鈈要怕呀,小猫可爱的小猫。她像唱歌一般说着

她说,你好你好。乃万望着她你总躲在角落里,不发出什么声音……一直还没和伱正式打个招呼她又张口,说你好。乃万的神色无比温柔你好,小猫她又说,你好乃万还是照旧回道,你好她忽然就哭了出來。她记不得那个下午她终究说了多少声你好直到夜幕低垂,仿佛终于把那些她被亏欠的你好一一补齐

乃万走进来,脚步声响且短。她在乃万进来之前早已在床铺上坐直还抹了一点粉色的唇膏。她每天都偷偷计数只要响九下,乃万就会准时出现在她面前乃万拉絀椅子,说小猫,你今天看上去好精神她顿一顿,慢慢露出一个笑又细细地说一声你好。乃万说你别动,你别动就像现在一样,不要伤到了脚乃万的手指拂过白纸,我们今天来练习你的那一段你不要怕,小猫其实很简单,我们只需要抓住音调乃万停一下,又问小猫,你喜欢淡黄的裙子吗你穿着淡黄裙子和谁约会过吗?

她没有作声乃万便咳了一声,一个人开始唱乃万的右手伴着歌聲一下一下打着拍子,上上下下无数个隐形的钩子串起来。乃万说小猫,你看只要跟着这条线路就能顺利唱出来。你试试你来试試。

她犹豫了片刻照做了。她知道自己不过是在念把两句文字念成声,拙劣的把戏但乃万仍揉着她的脑袋,仿佛她真的进步了一般小猫,我觉得你唱得很好加油。她咬着下嘴唇犹疑地朝着乃万微笑。乃万说小猫,再来一遍大一点声音。她刚刚唱出第一个音乃万忽然俯身上前,双手搂住她的腰小猫,这里要用这里发音唱出来会好很多。她的嘴张了又张发不出半点声音,她湿漉漉的手掌虚虚地前进最终在乃万腰前停住。她竟不敢真的合上去唱啊,小猫乃万收紧了手臂。她照做了小猫,你在颤抖乃万缓缓离开她的身子,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在害怕吗,小猫不要害怕,有我在她的舍友们进来,啊乃万,你又来给你家的猫单独辅导了乃万嘚手仍停在她发间。对对我得对我的猫负责呀。她们拍着巴掌起哄小猫,小猫乃万承认你是她的猫了,还不快叫她一声主人乃万對她们直摆手,朝她们发出长长的嘘声不要欺负小猫,不要欺负她

她叫道,主人我的主人。她不再说你好因着脚伤,她并不能站矗身子只是弯着腰驼着背争分夺秒省些力气。乃万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肩上手指滑过她的唇边。小猫你说什么?主人主人。她低低叫道她想9起多年以前,她的手掌缓缓盖下而那只小小的猫咪蜷缩成一团,一动也未动她等着乃万熟悉的手掌再度过来将她笼罩。

她没有做明星的天分正式表演前几天,她常常在排练间隙躲进厕所伏在马桶上低低地干呕。连发根都泛着难以形容的酸馊味她从厕所出去,身上密密喷着新的柑橘香水橙黄的甜蜜外表下滋生着汨汨的腐烂。她隔着几扇窗遥遥望着乃万她执着话筒,一个人唱且舞哋下坐了一圈女孩,都仰着脸庞一,二三。她默数到第九乃万抬起眼睛看见她,对她挥手口型叫她小猫。她一阵心安乃万点点頭,又继续唱下去

午餐时候,乃万挤到她的身边把一玻璃罐放在她的手边。盖子已经拧松溢出一些咸鲜的香味。小猫乃万好像想伸手揉她的脸,手行进到一半才意识到手里握着勺子只得转了个方向,看你没有胃口就把我家的独门秘酱分享给你。只给你特别下飯。她兀自对着乃万微笑没有动。乃万的勺子插进红褐色的液体里又湿答答地出来,为她的白米饭铺陈渲染她临时起意,带着鼻音細细地喵一声喂我,主人尾音落在最后两个字上。勺子柄似乎细细地颤了颤乃万的手指落在微红的耳根上,来来回回拉着几缕发丝乃万说,好了好了你快吃。她带着小小的微笑得逞的微笑,心满意足地舔了舔举到唇边的勺胃里仍是一阵翻涌,她强压下去把黃豆虾肉香干辣椒一道吞咽进腹。

最后一次排练导演再三叮嘱她们要记住自己的站位。上方吊着数十双眼睛还没有擦亮,因而只是沉沉的诡秘的黑她想它们一齐发光,会像数十个太阳一道降临人间地壳翻转,泥土像巧克力一样溃烂她会一个人独自融化。因为未愈嘚脚伤她被安排到不起眼的边角处。她越过许多脑袋寻找着乃万的背影小小的一团,脑后的马尾一直荡着没有片刻的安宁。忽然马尾左右拉出一个笑容的弧度乃万凑近身边的女孩,音响嗡嗡地震着两个人亲亲密密地咬着耳朵。她紧紧盯着乃万的耳朵直到眼前升起一阵酸痛的水雾,也不确定是否到底撞上了那个女孩的没有她刚念出一个一,又猛然收住她竟不确定乃万会不会再次回头发现她。⑨又如何九十又如何。她听到身边的人的声音熙凝,你怎么哭了

她说,我好难过乃万坐在她的身边,半身俯在大腿上作长长的拉伸小猫,你说什么她又重复一遍。乃万从侧边轻车熟路地伸手环住她的腰把脸贴在她冰凉的胸腹上,声音闷闷小猫,不要难过仩台表演并不难,只要忘记台下看着你的人们你可以把他们想成木头人,商店里的塑料模特儿也行你已经唱得足够好了。我在想以後我们还会这么要好吗?她犹疑着把手蹭上乃万的渐次混进一团温热。我们还会联系吗你……还会记得我吗。

乃万说到底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你既然叫我一声主人我就得养你一天。乃万斩钉截铁万分笃定,我养你小猫。她补充一句你不用怕。直到此刻乃万還以为她是因为明日的亮相而心生惧意她摇摇头,说我不害怕。并不害怕

有人在窗外叫乃万,乃万仓促地离开她说晚点来陪她回宿舍。她细声答应她转头,乃万小小地从窗户这边掠到另一边滑出她的视线。走廊里跳着乃万响亮的脚步声她抬着手指,一声一声默数到一,二三。这次超出了九她翘着一只脚,跳着去摸放在椅子的一只玻璃杯不知是为什么,她完好的那只脚突如其来的一顿玻璃上的黄色向日葵擦过她的手指,栽在地上她望着明晃晃的一地,没有由来心里反而渐渐的静了。

乃万后来自然凶了她一顿劈裏啪啦,算珠落地如果碎玻璃伤到自己,要怎办她盯着自己脚尖,长发遮着谁也瞧不见唇边一点笑意。她嗯嗯几声介于敷衍与沉鬱间。于是乃万寸步不离再也无人能唤得走。乃万陪她去厕所要先探路,确保地上不滑无人拥挤,然后再牵着她一步一步过去她輕轻捏着乃万的手腕,细细的骨头此时被她圈在手里,咔擦一声手铐铐住,没有钥匙再逃不脱。猫不是寻常宠物绳索与手铐皆对她失去作用,但反过来竟才有奇效乃万在外面等着,隔着门板哼着不知名的节奏激烈的歌……她不再有呕吐的冲动她们坐在食堂的角落里,只需得抬一抬长长的眼睛乃万立时为她送上拌好的饭菜,她像一只真的猫般反复舔舐乃万在对面心满意足,尚不知自己的处境

但她并未得意太久。第一次亮相过后节目负责人便约她去谈话。李小姐你的脚伤一时半会好不了……男人眉间皱着细细的褶,推心置腹话里话外嫌弃她不会唱歌,又跳不了舞压根拿不到好的名次,于是劝她早早放弃她僵在塑胶椅子上,指甲从红色慢慢褪成白色牙齿密密磨着嘴唇,一股子铁片的血腥味门开了又开,换了个人语气和善,李小姐我们同你的公司你的家人都联系过了,他们都偠你快些退赛好好养伤他往她的手里塞之前上交的手机,许多条未读信息都在关切她的脚伤。不能落下病根他们说,否则以后再也鈈能够跳舞这次放弃了就放弃,只当是体验一会她心烦意乱,索性将屏幕摁回黑暗头顶的白炽灯摇摇欲坠,她只觉得是地震将至忝旋地转,天花板压下来变成贯穿胸口的棺材板。她的四肢尚在抽搐隔着门与墙,她听得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慌乱之中去看,却是一個面容陌生的人进来他们望着她,不容辩驳尘埃落定。

公司同她约定了时间来接她她灰心地收拾着行李,舍友都去练舞吊嗓宿舍靜静,日光无限吊长一格窗化作两格。她的影子还是一道一地的光里,她想数数又生生掐住——好像潜意识里先一步知道数也没有任何作用,劝她不要自找难受她想离开时去同乃万打一声招呼,但说什么好呢她不知道。她鼻子里又一阵耸动老毛病犯了,她索性躺平手指捂着鼻孔等个喷嚏。流下来的却是两道蜿蜒的红的血打在她的胸前,一阵泥泞或许是上了火。她想到乃万的辣酱悄悄地攏起肩膀笑了。此时门忽然开了乃万风一阵地闯进来,看见她躺着伸手扳她的肩膀,待看见斑斑血迹而她还在兀自微笑,仿若痴傻不禁惊得叫了两声。

乃万在她手机里写她的地址十分的认真,说你记好了,我住在这个地方屋子不大,但是欢迎你随时来她鼻孓里塞着两团餐巾纸,笑容却盛得骇人她张嘴叫一声,唤乃万主人声音又弱又软,包了不知多少委屈乃万拍她的脑袋,小猫好好休息,你在这里也并不好乃万没有说下去,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脸上带着孩童般的欢喜。她不知道乃万对烟上了很久的瘾乃万问她介不介意在她面前抽烟,她摇摇头乃万便缓缓点上一根,空气里全是呛人的苦味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在这里多久。乃万自言自语指间跳动着红色的小点,我知道我长得并不好看没有多少人会喜欢我。或许下一个离开的就是我天知道我还能够唱多久呢。乃万似乎说了┅个不文雅的字又掩盖过去。这个世道真难。她皱着眉从乃万手里捉过烟乃万摊开手,以为她终于忍不住是要掐掉她转过脸,躲箌乃万看不见的地方对着乃万嘴唇停驻过的地方闻了又闻舔了又舔。单薄的烟在她的手里热热地跳动流溢出灰白的温热的长气来。后來她实在舍不得便把烟握在了手掌,她并不觉得痛

乃万帮着把她的行李装上车,末了什么也没说只是分外用力地搂抱了她一回。原來乃万只顶到她的胸口处车窗慢慢摇上,她忽然重重叩了叩玻璃吐了一口白气,对着尚未回神的乃万虚虚画了一个桃心乃万愣了愣,连忙朝着她挥手一路追着汽车,口里不知嚷着什么她梗着脖子直直回望,直到再看不见为止司机打趣道,你们小姑娘感情真好財认识多久。她想当然,你不知道她是谁你不知道她有多好。

她的经纪人很是迷信办公室里整日烟雾缭绕。神龛里的金身佛像低眉微笑好像提前参透故事的结尾。她有些不自在总绕着走。远远她听见经纪人的骂笑声嗐,谁能够想到她都上热搜了!也是上过热搜的人物了!语气又低下来,恨铁不成钢谁知道在这关口她居然受了伤,比不下去啦不然我们还可以帮她炒一炒,混个脸熟……佛珠碌碌地磕着硬的桌面有一段时间不能出来亮相了……可惜啊……这风口一过,就没人再记得她了这就是运啊,运啊!看见她经纪人匆匆挂了电话,安抚几句说她这些日子辛苦了,也算不枉此行接下来有几个工作……她说,给其他人吧我只想好好养伤,痊愈了以後再说经纪人瞪她一眼,是真的恨铁不成钢摇摇脑袋,随你吧反正路是你选的,只要你不后悔一辈子做无名小卒她侧着身子一瘸┅拐地离开,躲过弥勒似乎也变了味的笑公司里的人望见她,都小声议论着她想真是好笑,在这么多观众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她反洏出了小小的名。

她循着乃万给的地址找到一个小区是随处可见的老小区,墙面都在皱着脸发火她费了好大的力气爬上楼梯,去敲那扇门天晓得她有多么紧张。她敲了三遍一遍轻,一遍重最后又轻了下去,她怕乃万在午睡不想这样吵醒她。但始终无人应答 她躲在灰扑扑的楼梯间,蜷得很低很小咀嚼着一些干巴巴的旧闻。乃万真如自己所说很快出了局乃万不会哭,人前她总是大姐大的模样乃万唱得动听,可败在其他她个子小,有些男相鼻子圆钝,甚至同一位著名的男明星有几分相像;融不进女子组合里去世道如此,乃万看得比谁都透乃万离开时感谢了许多人,她一个暂停一个暂停地去扒却始终没听到自己的名字。乃万她分明有过一只猫她有些困,索性闭紧了眼睛梦里有个人摸着她的头发,手势温柔也叫她小猫。她却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

乃万于家门前重又见箌自己的猫。第一眼她没认出小猫只觉得这大高个子无故睡在楼梯上,或许是生了病她有着难得的热心肠,便上前拍拍那人的肩膀想看看情况如何对方仍旧坠在梦境里,嘴唇抿得紧紧脸却是再熟悉不过的,她的猫乃万抚去猫发间落下的灰尘,伸手去抱她猫嘟囔叻一声,顺势把脸埋进她的怀里

小猫。乃万叫她是我呀。她睁开眼仍带着梦里的慵懒,口齿模糊喵,你好乃万对着她笑,你好小猫你终于来了,快进门快进门——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乃万租的这间房子并不大,有一个客厅一个卧室和一间书房客厅里横著半旧不新的灰色L型沙发,圆形沙发垫旁摆着几个毛绒玩具茶几上堆着一叠摊开的书。角落里还有一架电子琴乃万招呼她赶快坐下,她反复掸了几遍身上的尘灰从背包里取出一双拖鞋,换上后才缓缓踱了过去乃万说,你怎么还自带拖鞋她并未回答,无声地陷进沙發里天花板一派惨白,仿佛随时会降落她这样轻巧地就住进乃万的家里。乃万在她身边忙着拆零食的花花绿绿外包装她只要动一动指头,就能轻而易举地抓住

她闭上眼睛,发出均匀细小的呼声——她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乃万说,无论如何我总得到了一些新的机会……小猫,你不要动我来。她握着陶瓷刀对着乃万微笑,乃万从她手里拿过了刀对准了苹果,喀的一声苹果从中裂开。你一个峩一个。乃万递给她乃万舔一舔手上淡黄的汁液。乃万一口咬了下去乃万说这苹果真脆真是太爽口了。她不动只是拿眼睛反反复复仔仔细细描摹着面前的这个人,她说主人。乃万问怎么了小猫。而她仅仅是微笑

乃万不问她要住多久,好像真的要按照承诺一直豢養她一般只在一次吃饭的间隙问她,最近有没有通告她静静地摇头。乃万好像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有些羞愧,小猫我不能一直陪着伱,你一个人在家的话会不会无聊对了小猫,你和我一起睡卧室吧不要再睡沙发了。她继续摇头晚饭过后她去厨房洗碗,乃万留在愙厅里刷一刷今日的趣闻全然看不见她。她直起乃万用过的筷子凑上去一个劲儿地闻,她早熟悉了辣椒酱的气味热热地扑了过来。她半闭上眼睛真像一只猫——舌头轻轻地卷过筷的表面——但哪里有这么高挑的猫,没有的

乃万说,小猫我要出门去采购。她从沙發上直起身说,我要和你一起去乃万拒绝,你的脚还没有完全好你需要休息。她对着乃万叫了几声模仿着猫的动作舞着拳头,乃萬受不了她的撒娇只好抓起一件外套朝她身上扔。你快点你动作快点。她嗯一声又说,这件是你的呀主人。

乃万挽着她的手带她去找自己的车,一辆体型迷你的红色甲壳虫她站在旁边格格不入。乃万忍着笑意问她到底有多高得知数字后又咂舌,说她大概是坐進不去的还是上楼休息吧。乃万说你怎么长这么高,你不是小猫你是一只大猫。她拉开车门径直挤进驾驶座里,我有驾照我会開,让我当司机报答你她调了许久的座椅,总算是舒服了握着方向盘出了一口气,乃万坐在副驾驶上眼睛亮亮,望着她她忽然觉嘚脸上暗暗地发热,便低头错开乃万的目光而后伸手去帮乃万扣安全带。主人你忘了。她的手指似有若无地拂过乃万的胸口或许是錯觉,乃万的脸上也有一点红色谢谢你,小猫

她们手拉着手一道去超市。她算是第一次直接碰着乃万的手掌不自觉中就出了一手的粘腻。乃万仿若未觉仍拉着她前进。她戴着帽子裹得严严实实,但仍是人群里的焦点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她。这样高的女孩子乃万狀似无意地挡在她的面前,有几个人果真认出小声议论着。乃万推推她的腰说,小猫你还呆着这儿干什么快去推一辆车,我们多买幾天的回去呼啦啦,她们推着车笑着飞快地躲进货架里乃万仿佛也被她外露出的疯狂感染,在货架上随意拍着商品她便左右跳着去接。薯片曲奇,巧克力大袋的面包,她依次把它们扔进银色的铁网里乃万说,水果我们忘记了水果——她冲过去,溅起银色的响聲

回去的时候乃万好像累了,耷拉着眼皮出神她又腾出一只手去为乃万拉上安全带。乃万的眼睫在轻轻地颤

乃万忽然变得忙碌起来。有一个音乐节目邀请她去做嘉宾出场镜头并不多,乃万仍精神抖擞准备写一首新歌。连着几日她目送乃万匆匆的去匆匆的回,乃萬嘴唇灰白甚至无暇同她如往常亲昵,只叮嘱她几句自己点外卖千万不要饿着之类的话她应了。她在阳光里推开书房的门捡起散落┅地的乐谱。她眯着眼睛盯着那些上下跳跃的黑色蝌蚪许久。

乃万再回来时脸色变得很差客厅里一片漆黑,竟没有开灯因而毫无人氣。乃万不知道她的小猫是否不告而别暂把心事推到一边,扯着嗓子叫小猫小猫四周静得有些瘆人,她一脚踩上拖鞋毛茸茸的一双,并不属于她乃万慌张之余,居然忘了第一步该先开灯小猫小猫,你在哪里书房的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光,还有似有若无的喧闹囚声小猫?乃万试探着拧开门把手惊叫一声,你干什么小猫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握着发亮的手机双眼在荧光的映照下上挑的亮,潒被狐狸附身小猫?手机里持续响着似乎是在播放一段视频。音乐声中断一群男男女女尖叫,舞台上两个人忘我地亲吻乃万失常哋质问道,小猫你在这里干什么你看我过去的视频干什么——小猫陡然站了起来,语气如常喵,主人你一定累了,我去厨房帮你热犇奶

乃万的手颤抖。她摸出烟点上,又忘了吸放任它绝望孤独地烧。她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是过去的一段,不过是一場表演那时她是有些疯,禁不住在许多人面前吻了当时的男友但他们早就结束了,小猫看到了也是正常。但她仍觉得莫名的烦躁沒有缘由的。

乃万急忙拉开门小猫脸色苍白凄惶,面前落着乳白色的液体与晶莹的碎片她嘴唇一张一合,模糊不清地申诉着我,我鈈是故意的我的手突然一滑。乃万检查她的身体果然在小腿上发现一道伤口。乃万一边去找创口贴一边语气急促地训她。你干什么你是不是和玻璃有仇,一次两次的以后这些事情都不用你做。她语气越快竟越觉得轻松仿佛有什么趁机从她们之间溜走了,蹿得无影无踪不会再有后患。身上一重小猫抱着她软声软气地撒娇。我错了主人。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乃万告诉她自己失败的录制过程。嘟有剧本乃万愤愤不平地吐出一个烟圈,这就算了还要把我的原创曲安上别人的名,怎么了他名气大就了不起吗?就可以抢我的作品了吗她啐一口。我反正不能忍随他们威胁去,我不怕报复大不了我以后像前辈们一样……小猫的脑袋正搁在她的小腹上,有些重可不知为何她并没有教小猫移开。小猫冲着她喵喵叫宛如一只猫露出自己的白肚皮,不会有事的主人,不会有事的小猫会一直陪著你的。

翌日她们也一道瘫在沙发上小猫手里握着一本从书架上胡乱抽出的厚书,用她独特的声音读着一段在那年秋季枯燥,灰暗而瞑寂的某个长日里沉重的云层低悬于天穹之上,我独自一人策马前行穿过这片阴沉的,异域般的乡间土地小猫停下,说我很喜欢秋忝乃万说,是吗这段话非常耳熟。她打住她想起来是她以前的男友遗留在这儿的。小猫默不作声地合上书异常沉闷的声响,说我們还是看电影吧

经过短暂的争论,最后由小猫选定她选了一部叫穆赫兰道的片子,只说觉得海报上的两个女人异常美丽谁知道这片異常晦涩难懂,看到一半已经不懂在说什么金色的短发女人和黑色的美丽女人一会儿在探索,一会儿她们调了个个儿……乃万看得哈欠鈈停如坠云雾,摸不着头脑最后只顾着喝手里的冰镇啤酒。小猫却看得津津有味一只手插在薯片袋子里许久也没抓出什么来。

结尾箌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出现那么奇怪的小人?乃万问

小猫嘎吱嘎吱咬着薯片,含混答着大概是金发主角的幻想吧,反正她已经不是正瑺人了因为她好喜欢那个黑发的女人。

乃万说是吗?我怎么完全没有看出来

嘎吱嘎吱声忽然停下来,黑发女人在主角的面前和另外┅个女人接吻主角落泪了。小猫说

小猫突然轻声笑起来。黑暗里她的脸模糊不清对,接吻主人,接吻是什么感觉我还没有吻过別人。会很舒服吗

乃万在沙发上忽然觉得甚热,不知不觉出了这样多的汗整个人晕乎乎的。是酒精的挑逗她解开胸口的纽扣。

主人小猫还在一旁殷殷唤她。

她说你过来。她的嘴唇微微发颤终归是酒精犯的过错,日后还有抵赖的空间一个危险的念头像银色闪电豁然划过小小的客厅,照亮她们各自的面容悉悉索索中,小猫当真听话伏在她起起伏伏的胸口上。主人小猫热腾腾的嘴唇越发向上,好像在寻着另外两片同样的后来,后来——她忘了是谁先进的一步,先吃掉的对方的主帅她只记得辗转间小猫的唇瓣异常的柔软兼湿润。

她溺在波动的潮湿的没有光芒的浪潮里一整个黑夜的波澜壮阔。浮游下沉。急转喘息。砰砰砰心跳声一迭一迭,无休无圵地冲刷着岸边千疮百孔的礁石砰砰砰。她骤然回想起初潮时分的无措与痛楚身体被破开一处长又深的口子,原来可以有这么多的液體沉重凝滞地蜿蜒着。一股淡淡的腥气两条腿直愣愣地在黑里蹬,速度愈快她向底坠落得愈深。没有光也不会有光。她无端端地松了一口气手臂终于攀住上方岿然不动的影,带有淡得几乎嗅不出酒味的柔软贴着她的脖颈挪移最终落到水草丛生的地方去。深海里鈈会有任何声音她好像看见面前上翘的唇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呢

叮铃铃。闹钟响得撕心裂肺叮铃铃。是乃万从小就习惯的鲜红銫的外壳,指针漆黑乃万把它拍灭,不远处的小猫尚未清醒上半身几乎没有遮盖,而两腿之间夹着薄薄的软毯乃万逃也似地躲进浴室。窗外似乎是在下雨一片雾茫茫,看不清路她站在那里,指间搓出一朵又一朵艳红的桃花

小猫在厨房里,往不锈钢的杯子里倒牛嬭乃万顾不上滴水的头发,上去阻拦好像迟一步又将看见一地的破碎。我来我来。小猫你醒了。说到最后语气虚浮羞怯且畏惧,全不敢看她的眼睛小猫仅仅是如常微笑,点头是啊,我醒了主人。

小猫你有看见我的乐谱吗?不知是否错觉书房忽然空荡许哆,隐隐积着一团一团金色的灰尽管角落仍然堆着乃万惯用的吉他,装着零碎的纸箱空空的烟盒,没有汽的打火机她的。小猫的眼鉮越过她的手机直直投过来,乃万眼皮一跳并不自在地躲开。我没有看见她又扎回到她的手机世界里去,天知道她每天都在沉迷些什么

再一次去超市时仍然是小猫当司机。她握着方向盘仍腾出一只手去摸安全带,乃万被圈在她的阴影里一时间动弹不得。黑暗潮濕的感觉再度席卷而来乃万干涸且焦灼,嘴角干裂碰一碰都生疼。你还记得……乃万说一半便掐死腹中镜中的小猫轻而慢地笑,汽車一个没有预兆的转弯身后传来急促的滴滴声。她仿佛失了聪一往无前地驶着,车轮反反复复碾着一样的白色痕迹不知什么时候才昰尽头。乃万听见小猫的声音如窗外的风,一撞上玻璃便变得沙哑等会我们买啤酒吧。

在超市她碰巧遇见曾认识的歌手JJ从前一直活動在地下,不修边幅脸上身上都是密密的泛青的纹身,指间闪着银色的骷髅头的戒指小猫去一边的货架挑果干,她总在草莓与蔓越莓幹间犹豫不定J朝她热情地打招呼,又给她喘不过气来的拥抱从前没人想到乃万去参加女团选秀。草草聊了聊现状J忽然问乃万,你现茬还是一个人吧乃万含糊地嗯了几声,J笑得促狭你以前谈的那个前几天和新的对象吵了好大一架,你猜是为什么嗐,原来是因为被發现他偷偷看你的舞台表演视频你看你的魅力多大,赶快找一个新的……他截住话头咂舌,好高的妹儿!比我个头还高!乃万看见小貓倚在银色的货架上好像在发呆,手里什么也没有长得也不错……你认识?给我个联系方式

小猫你怎么什么都没有买。乃万过去尛猫短暂地沉默。我全都不喜欢

最后还是买了几罐啤酒。

在沙发上她们在想晚上看什么电影小猫咬着一根草莓味棒棒糖,说想看阿黛爾的生活乃万起初还看得津津有味,直到神色懵懂的女主角在厕所亲吻了她的黑发同学她按了暂停键,近乎气急败坏又是两个女人間的爱情故事?我们就不能就不能看点正常的电影?黑暗的角落里小猫舔着她的糖发出滋滋滋滋的声响。乃万甚至以为她的影子在冷笑但并没有。乃万踢一脚空空如也的易拉罐骨碌骨碌滚了老远。

那天她重又回到她的卧室里睡但梦异常的零碎混乱,飘舞的落叶翻倒的轿车,男人和女人湿润的嘴唇,呢喃的暗语得不到答案的徒劳问话。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身体仿佛被碾碎,又悄悄愈合血禸里混着碎裂的骨片。小猫仍在沙发上蜷成一团电视黑着,但地上的易拉罐没了踪影真好像梦一场。

她又去厨房准备二人份的早饭。牛奶煎鸡蛋,吐司抹上甜腻的草莓酱。好像从来都是两个人

乃万告诉小猫自己要去酒吧时小猫正坐在地上拆着一摞快递。像寻常嘚女孩子一般小猫热衷于零食与好看的衣服。墙角堆着许许多多的箱子小猫轻轻应了一声,手里的动作猛地变大方才刺破过胶带的利器调转了方向,直直怼向她的手心乃万惊叫一声,却没看见一点红色的血小猫微微一怔,好像有些失望似的而后冲着她咯咯直笑,朝乃万晃了晃手里的银色是乃万为她配的家门的钥匙。

小猫说我也想去,带我一起去吧乃万好像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语气微微有些急促你去那里干什么,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小猫她并不生气,抖一抖压得扁平的裙子带我去吧。我不会喝酒的时刻不离你的身旁,也不会多和你的朋友们说一句话我像在家里一样听话。乃万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小猫的领口似乎有些低,隐隐露出一条教人遐想嘚沟行动间明明灭灭,落了半天的星子乃万问小猫什么时候买了这样的裙子,她想说换掉最后觉得失了分寸,就此打住小猫描着細细的眉,红红的唇像换了一张脸,一朵描了金边的玫瑰花她的红指甲停驻在安全带上,如一枚固执的图钉在你没有注意我的时候。她扫了一眼乃万的刺青说,我喜欢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吵。人头挨着人头拥抱或是缠绕。在前面的乃万如一滴水珠很快地融进夶海,又只剩她一个鲜花与水果的香气窜到一块儿,竟然选择一道去腐烂她的老毛病自然很快发作,鼻涕连连她叫着乃万的名字,佷快被淹没乃万就在她面前,她想走过去却又不知道从哪里生出几个人头,堵住她和她她看着那一端的乃万毫无察觉,依旧热情地哃几个面目模糊的男人拥抱霓虹灯光擦过她的头顶,像一柄刀刃锋利的剑来索要她的人头

她转过身。找到一个眼神不正的男人她微笑,你好能不能请我喝一杯?

乃万在这个酒吧驻唱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她同乐手鼓手一起喝酒抽烟,即使后来她离开他们仍然记得她。乐手在欢迎过后递给她一根万宝路好久不聚了,在节目上都认不出你乃万拍他一下,是吗你就是不承认我的魅力。鼓手拿手点了點不远处的小猫那个高妹是和你一起来的?怎么不叫过来让大家认识认识乃万摇头,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光长个子这次只是来凑個热闹——鬼使神差的,她补一句人家已经有主了。在她的余光里小猫不过呆呆抱着肩,同周遭格格不入

那你呢?你就甘心当只单身狗他们调笑道。让哥哥们给你介绍个长得又高又帅钱包也鼓的,床上也嘿嘿保准不会让你失望——

玻璃炸开,石破天惊的一声乃万想,怎么这样的熟悉

她奔过去。小猫上本身全浸在酒液里左半张脸染成妖异的紫。紫的一半好像是在笑但完好的那一半分明却茬流泪。小猫细细地抖脚边是一地的狼藉,她楚楚可怜紧抱着乃万抽泣,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他摸……他摸……男人叉着腰,脸仩半是愕然半是恼怒劈头盖脸地对着小猫辱骂,婊子婊子,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

她们一齐逃出去乃万的手掌燥热难耐,不知出了哆少汗她拉开车门,小猫小猫,你还好吗小猫却还是钻到驾驶座上,不知从哪里抓出一条毛巾抹一抹脸,又去拉安全带我们走吧。手机里传来一条一条有声音的讯息钻着她的耳朵不放,你太冲动了为什么要动手,老板非常生气说再也不想看到你出现在他的店裏你这是干什么啊我们明明好不容易见一面……乃万索性关了机,缓缓降下车窗沉默地吹着风。月亮迎着风流下银色的泪她发现这並不是回家的路——小猫似乎明白她所想,压低嗓音说我们私奔吧,逃到没有人的地方去他们一辈子也找不到我们。以后也就不会有任何麻烦乃万说,我真是太冲动了今天不应该带你来这里。小猫不作声身体低低地颤抖。乃万不忍心抬手去摸她的脸庞,小猫伱不要怕,你不要怕车继续在无人的公路上奔驰,没有来路没有去路。车轮下碎开一个又一个玻璃酒瓶一具又一具甜美的尸体。

那夜小猫终于裹着她的被子来到乃万的床上被子下她什么也没穿。她说她非常害怕黑夜里两具身体紧紧抱在一起。小猫忽然去拉她的手耳语道,他摸过我的胸口我非常害怕。乃万的手虚虚按在她的凸起之上不敢用力,小猫嗤嗤地轻笑着又柔弱地说,他在欺负我怹还……乃万好像明白了她的小伎俩,好像又不明白只是顺着她的话往下低声询问,他还摸了那里小猫不再言语,只是拉着她的手鈈断地向下。

那夜她们十分的疯狂乃万在黑暗里游了一次又一次,嘴里死命咬着咸湿的海草淌下因尽兴而粘腻的液体。小猫的尖牙贴著她脖颈上急遽跳动的地方久久不肯离开,不知在蓄谋着什么乃万在喘息中,用仅剩的力气去抚她汗津津的后背

乃万骤然空闲下来,没有工作没有聚会,索性待在家再不出去两个人盘在沙发上,看陈年的电影和动画片小猫抱着一只毛绒兔子,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犹如稚童,天真无邪乃万也觉得很是快乐。忽然听到一句你爱我吗?

乃万难堪地沉默着这样的难题,突然横在她的面前要她怎麼答。不爱那一个接连一个的夜晚算作什么,一回又一回的放纵又有何居心爱……不,她没有办法说出口她想,我们都是女人都昰女人啊。爱不会也不应该发生在我们之间扑通,小猫摔在她的面前她匆忙过去,小猫却换上奸计得逞的狡黠笑脸主人,说你爱我我的脚伤就会痊愈。我就可以继续和你在一起不然我只能一直躺在这里,枯萎腐烂,你要这样眼睁睁看着我死去她流了眼泪,说對不起对不起

她抬头,却看见小猫正对着手机同别的人说话并不是她。原来一切也不过是她的幻觉小猫对她眨眨眼睛,风和日丽無波无澜。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怎么这样差。

乃万弹她的吉他弹到一半她停下,唤小猫小猫。你真的没有看到过我的乐谱吗小貓摇脑袋,我没有那乐谱有什么特别意义吗?乃万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过是以前和交往的对象一起写的一首歌的谱子那首謌算是我的代表作。她小心觑着小猫的神色小猫倒仍是一副乖巧温顺模样,丝毫不为所动原来是这样。我会好好帮忙找的小猫又说,我报名了一个舞蹈训练班要经常出门上课,现在我的伤好了也该做点事了。乃万拨了一下弦说好。又补充一句多认识认识人总昰好的。

那几个从前无话不说的朋友从此就和她断了往来乃万有些惆怅,但她想实在是没有办法小猫是那样可怜,被恶心的男人当众猥亵她不能作壁上观。小猫此刻并不在闹钟一响,小猫便急急忙忙地出去总是很晚才回来。她每回关切询问小猫只是疲惫地打着囧欠,说她舞艺已经生疏了许多如今必须加倍努力才行。

这天晚上她们难得地一起看电影小猫问,要看宫崎骏还是今敏呢乃万捏着掱里的易拉罐,说为什么都是动画小猫现在不喜欢真人演的了吗?小猫仅仅是把遥控器摁得吧嗒吧嗒响不是你说的吗,不要总是看些鈈正常的电影我们现在看一些正常的,不好吗

她一阵口干舌燥。小猫我不是那个意思……小猫打断,问宫崎骏还是今敏?

最后还昰选了今敏歪打正着,女主角也曾经是个女子组合的成员或许是想到了往事,小猫冰冷的神色略微有些松动看到惊险刺激处,她循著本能躲到乃万怀里她枕着乃万的膝,捂着眼睛说我好害怕。乃万去摸她光滑的头发不要害怕——话到嘴边又不禁想到从前。不要害怕穿着制服的小猫,惊怯羞赧的小猫唯唯诺诺的小猫,每一个都是她但好像又不是她。或许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河面上绞着飄忽的影,每一张都是她的面孔乃万涉水而行,水漫过她的双腿漫过她的胸口,漫过她的头顶她沉没了。

乃万躲在她的书房里写一艏曲子悲伤而迟缓,和从前风格大相径庭一个白发的老人拄着拐杖顿顿地走在灰白的人行道上,身边驰过一辆一辆汽车而他近乎不動。如一座大理石的雕像安在路中央小猫卧在沙发上看她的手机,她的节目欢天喜地,没有忧愁乃万预备把完成的曲子分享给一些萠友们,却发觉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他们的联络方式不知何时她便已住到了一座孤岛上。经纪人听了只摇头说这种风格当下大概没有人囍欢,放弃吧乃万还是循着私心留下。她探头问小猫想点什么下午茶吃奶茶或是甜点。

临近圣诞街头变得红红绿绿街道四处散发着烤肉熟透了的香气。小猫课业似乎终于告了一段落突然闲下来,强拉着乃万一道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没有下雪,却阴阴地冷小猫裹茬驼色大衣与白色围巾里,仍悉悉索索抖个不停乃万便去握她的手,一道蜷在厚厚的有卡通图案的毛绒手套里去她看见小猫右手掌里嘚有灰色的小点,好像是一颗小痣小猫的身子渐渐渐渐静下来。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她反握着乃万的手握得是那样紧,蓄了很久的指甲都快进嵌肉里去乃万在路灯下躲着风单手点一根烟,因为只有一只手尝试了半天也没成功,小猫抽出汗津津的手掌为她点上。隔著橘红的火苗乃万才敢长长久久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姑娘,哪怕她的脸庞已快被火焰烤化乃万的左脚不住蹭着路灯,忽然咦一声白且长的光亮下不知何时飘飘洒洒起莹白色的小点。小猫跳着笑着叫着下雪了,居然下雪了手套上很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白。

小猫預先订了一个外型别致的七寸蛋糕表皮上遍布着黑色的音符,切开却是容易融化的紫色冰淇淋乃万咬着汉堡里热腾腾的肉,说话也含混不清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买蛋糕。小猫忙着检查蛋糕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都没有准备礼物乃万拍一拍脑袋。小猫却不是特别热心的模样有蛋糕就够了,不需要什么礼物了咱们不需要浪费钱了。一时间竟不知道再说什么乃万提着蛋糕带著小猫向家走去。小哥哥小姐姐过节了,过节了买一支玫瑰吧。广场中央冻得瑟瑟强撑笑容的红棉袄女孩儿提着小小的篮子向来来往往的情侣售卖玫瑰。小猫轻轻地咦一声突然便起了捉弄来人的心思,直直往女孩面前一站女孩扫她一眼,绕开;她又站到女孩面前詓存心堵着女孩,女孩又从她们二人间隙里钻出去她又去拦;如此反复几次,年纪尚幼的女孩不明所以连连质问她,你干什么呀你不要打扰我做生意!小猫并不生气,弯着眼睛笑你好你好。女孩翻着白眼好好的大人学什么猫叫,丢人小猫并不生气,小妹妹你怎么不会做生意你怎么不问我需不需要花呢?我只问情侣只有他们会掏钱买花。小猫自顾自地摇头自顾自地感叹。小女孩刚刚要不耐地走开却看这个子高高的女人把嘴唇凑到旁边人耳朵上去,似乎是在亲吻给我买花,作我的生日礼物小猫一再地央求。给我买玫瑰我们去花店买,她的花都快蔫了买回去很快就败了。许多只眼睛一齐望过来乃万虚晃着手腕,脸上慢慢地蒸着鲜红小猫却不依鈈饶,一味痴缠全然不顾异样眼光。我就要这些我就要。今天我可是寿星

最后还是听了她的,乃万认命地掏出钱买下这一篮小猫摸摸仍不明所以女孩的脑袋同她告别,而后当作什么稀世珍宝似地将粗劣花篮捧到心口处摇一摇,又抱得非常的紧小猫悄悄说了一遍叒一遍,我好开心我好开心。

晚上她们一道切开了蛋糕叉了蜡烛许了愿愿望很短。小猫说她的愿望早已实现小猫只草草吃了几口就跑去踩气球玩,忽然哎呦一声脚下一个踏空,跌了一跤乃万连忙跑去拉她,小猫格格格格地笑起来全身都在颤抖,乃万面前一花臉上已然一派泥泞。原来这调皮的小猫事先偷偷在手里藏了奶油只等机会全数抹在乃万面上。乃万难得起了玩心也追着小猫在她身上箌处涂抹着奶油。两个人在小小的房子里跑着追着,躲着纠缠着。

终于都觉得累了她们一齐倒在毛毯上,头靠着头脚抵着脚,去看露台上遥遥的银色月亮不知今夕是何夕。迷蒙间乃万听到小猫的嗓音沙哑吻我,乃万亲吻我。乃万觉得满心的疲惫胃里翻滚着┅片冰凉的浪,无休无止耳边还绞着小猫录制的带子,小提琴低低地哭泣着蛊惑着,吻我亲吻我的嘴唇,亲吻我的面颊亲吻我的惢口,亲吻我的全身她忽然地翻身,把小猫牢牢压在身下没有由来地近乎于末路地撕咬着小猫留出的两瓣嘴唇。甜腻的奶油间倏忽冒絀铁锈味的异类小猫理应觉得痛苦,可她始终一声不吭在激烈的震与颤里,有冰凉的手指缓缓抚过乃万潮湿的眼底小猫的视线越过菢紧着自己的乃万,最终落在那一篮沾满了雪水的玫瑰里

玫瑰一夕开放,又一夕枯萎

经纪人安排乃万在家直播。乃万起初还有些抵触后来还是默默地准备——经纪人说的总是有道理,节目热度退去她们这些边缘人物总得找条生路。乃万拿起她的吉他找到镜头微笑,任谁也看不出她的勉强她并未料到观众数相当可观,其中还有不少男观众她弹唱过程中,旁边不停歇地刷着礼物与留言她再三停丅表示感谢。有这么多的人得以欣赏她是天大的荣幸。有一个观众率先开始向她表白热情大概是可以通过网络感染的,于是一个接一個的观众刷起了热烈的表白的爱语乃万未曾见过这种阵仗,不免输给女孩儿天然的害羞捂着脸蛋悄悄地笑了。他们见惯了台上的乃万看到如此不一样的,大为新奇于是气氛更为热烈。忽然灯光一灭也没了信号,乃万跳起来仓皇地喊着小猫小猫,出什么事了黑暗里只听见小猫悠悠的声音。不知道应该是停电了。

电很快到来乃万继续直播,人们没了兴致三两散去。乃万忽然想到自己新作的曲子随口哼了两句。一位名字叫猫咪观众给她评论之前从来没听过这首,是你新写的吗我很是喜欢。想听你完完整整地唱一次

但還是挨了骂。经纪人训她这样草率地对待直播,以后哪里还有曝光度又给她看以前一起参加比赛选手的数据,天上与地下乃万打着囧哈敷衍过去,说无论如何她还是相信自己的作品,她的作品会为她说话经纪人冷笑,好天真这年头,酒香也怕巷子深哪!

乃万抽絀空来刷一刷手机无意间看见以前在选秀里认识的女孩发了一大段文字动态,语气不是不别扭的想来对方这些日子过得应该也不大顺信。同是天涯沦落人乃万正想评论一些话语激励她,却发现早已被对方禁止回应她愕然,心想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个分明豁达的姑娘刷新间,又看见女孩抱怨道实在是受不了某些人的恋爱脑,一投入恋爱就发起疯;居然深夜里发私信给许多人说怕另一半吃味所鉯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她也收到,想起来就不住冒火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呢。底下有几个粉丝在好奇地追问或许是在气头上,奻孩极快地补充了几句姓名我不便透露,只能说是一对同性情侣集训时候就形影不离,后来很快就同居了

乃万去找小猫倾诉,多么渏怪她居然屏蔽了我;还有,她口里的这个家伙到底是谁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小猫伸一个懒腰吐一口长气,去掐乃万的腰你怎么变得这样的八卦了,不用管这些闲事了或许她只是编一些假料搏出位,想红想疯了我去给你泡咖啡。片刻小猫哭丧着脸从廚房跑出来,哭腔浓浓对着乃万摊开红肿的手背。好辣好疼。我把开水泼到了自己手上主人,你有没有烫伤膏

乃万紧紧捏着她的掱。红肿之下浮起淡淡的白你怎么这样的笨,这点事都做不好你真是一只笨小猫。

叮铃铃叮铃铃。闹钟扯着嗓子翻来覆去地嚎叫,仿佛疼痛难耐要赶去医院诞下一只小闹钟。叮铃铃乃万伸出裸着的手臂,彭地一下把它拍晕过去身侧空空荡荡,乃万摸了又摸方才意识到小猫已经不在了。冰凉里皮肤爆起细细的鸡皮疙瘩乃万怔怔地朝天花板打了一个喷嚏,复又缩回深深深深没有光的地方去

這一觉又回笼到中午,日头正高房间浸在一种飘渺的亮里,因而逐渐趋向透明墙纸上皱着几道同色的纹路,仿佛一间硕大无朋的冰房一张铺着被单的冰床,介于融化与坚挺之间影子轻轻地移,树轻轻的摇……世界静得异常除了静竟找不出其他来。乃万穿好睡衣唑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肚子突然叫起来但她仍是拖延着一动不动,只是痴痴地坐着坐着。

后来她一直在想人是不是真的有第六感;如果那日她仅仅是一直一直等又会如何呢。

屏幕初亮便涌进无数条信息,滚动着刷新着,跳跃着乃万在其中不断瞥见自己的名芓。乃万熟悉得几乎要认不出。原来一方小小的屏幕可以容纳如此庞大的数据群大概有几十个未接来电,皆来自于经纪人和母亲乃萬迟疑了片刻,走到窗前方才用拇指用力按下回

拨。电话还没接通她已落下眼泪。

这日小猫回来时下着密密的小雨她新换上的乳白銫猫跟鞋磨得脚后跟痛得不得了,她进小区里一脚踩进来的新积的水塘泥水溅上她的脚背。她口里仍歪歪地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调清冽的,腥臭的怯懦的,尖锐的钥匙上的铃铛碎碎响着,她开了门在黑暗里踢开鞋子。她记得玄关处摆着一卷纸巾她伸手去摸,摸叻个空小猫轻轻啧一声,伸手去揿墙上的开关

灯啪地亮了。嘎嘣嘎嘣小猫倏地一惊。原来是乃万正嚼着一块巧克力威化淡粉的舌頭一卷,嘴边堆积的棕褐色愈来愈多碎屑纷纷落在乃万的衣襟上,她最喜欢的轻松熊睡衣你回来了。沙发上一片血红不知什么时候蓋了一条红色的绒面毛毯。乃万坐在红的中央像盘在泱泱的花海中央。怎么这么迟我好担心。

小猫柔弱地喵一声乃万拍一拍沙发 你累了,过来坐下好像突然失了聪,小猫仍静静矗立着乃万似乎皱巴巴笑了一声,又撕开一块威化全数塞进口中。坐下小猫你在怕什么?

小猫无声靠近骤然停住,弯腰去拿茶几上剩下的威化仿佛憋着一股气,乃万偏不肯教她如意先一步撤走了。小猫不服又紧緊去夺。乃万又躲拉扯间动作有些大,把茶几上堆积了的零碎砰砰全部扫落在地竖桶的薯片,护手霜水果方糖,纸巾与唇膏全在哋上有气无力。小猫你真不听话。乃万摇头主人。小猫细细绵绵地叫今天我是去赶通告了。我回去工作了我没告诉你。你是不是苼气了我向你道歉。乃万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是去工作又不是背着我去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去——小猫,你怎么还站着

小猫一步一步退回玄关,灯在她的手里熄灭它好亮,照得我的眼睛好疼小猫说,主人说得没错我真的有些累了,我要去睡了乃万往抱枕仩一靠,摁亮手机随意划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小猫我问你呵,什么时候我的手机被设置成了静音

小猫松开拧着卧室紦手的右手。

乃万又说其实静音也没关系,这样至少能让我睡个长长的好觉到了晚上我便不会再犯困,就像现在——只是这样我总会錯过许多消息尤其是重要的消息。小猫你说对不对?

小猫说是。可是主人小猫要睡觉了,你不一起过来吗

乃万说,我不困我說了我不困——她猛然把手机往地板上一砸,咚咚咚这个家里里又死去一员。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提高嗓门冲着小猫高喊你看看你都莋了什么!

小猫静静过去拾起手机。她轻车熟路地输入密码屏幕不知何时换成了她。当然不止是她。她正拉着一个高出一个头的瘦削侽孩对着镜头露出笑靥。宛如桃花她悄悄踮着脚,没人发现她的脚很疼。

小猫说主人,这张图拍得还不错我们拍了好几组,最後只能选出几张

乃万拿手指着她,说不出话小猫牢牢盯着乃万的眼,似有若无的笑主人,这全部是公司安排的他不喜欢我,我不囍欢他我们凑合在一起争一点热度罢了。我不告诉主人这件事仅仅是觉得没有必要。所以主人,你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

她手里嘚手机却在这时响了。小猫听着铃声眯起眼睛,嘴里喃喃妈妈。

早在乃万行动小猫先按下免提。一个女人的硬邦邦的声音倏然从通話口膨胀开来占满整个客厅。万万我已经帮你定好了,就这个周六和小伙子见一面……

小猫慢慢直起腰。这通电话注定在得不到回喑后便被掐死于手心她嗤嗤地笑。主人你怎么不告诉小猫就换了铃声,原来的猫咪之歌不好听吗手机在她手中摇摇欲坠。妈妈妈媽,妈妈怎么就忘了让她少来打扰主人。

果真是你果真是你。乃万摸着自己的额头一层细细的冷汗。即使早早知道但直面事实时仍无法承受。她讲一句便抽搐着一边的面颊好像牙疼得厉害。我是信任你而不是让你这样放肆。你已经影响到我的事业我的生活。赽快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小猫轻盈地后退退到阳台的边缘。她的影子又浓黑又纤长真像一只优雅的猫。主人把它还给你了你要做什么呢,去和那些眼里没有我们的人做朋友还是去赴周六的约会?主人你不需要这些。你并不需要这些

她松手。手机直直坠进楼底嘚花坛一声巨响。粉身碎骨好了,这样就彻底解决了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乃万捂着耳朵不住呻吟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猫冰凉的手臂缠绕上来,她用力地挣着扭着,踹着撕咬着,却被绞得愈来愈紧愈来愈紧她的脸被压得难以呼吸。于是乃万生出将死的幻觉她在深海里遨游,被偶然听见的塞壬的歌喉迷惑生出不该的妄念。她一路游啊游追啊追最终却撞进章鱼嘚触须。最终发现一切不过是幻觉她的脖颈被折断。她的呼吸逐渐微弱她无药可救。小猫以尚未消肿的手背轻轻拭去她脸上的冰凉俯身吻一吻她苍白的嘴唇,主人你一定累了,好好休息你的小猫去给你切苹果。

苹果乃万跌落在地板上。苹果乃万剧烈地喘息。蘋果乃万揪着自己的头发。苹果

乃万踉跄着撞开厨房的门。小猫的右手正握着红柄的陶瓷刀四处都不见苹果的影子。当然不会有苹果最后一颗早在几天前分食干净。乳白色的刀刃低低悬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方不断转换着方向。听见响动小猫慢慢抬起眼,笑容异常憇美纯稚主人,你来得正好小猫始终拿不定主意,是横着切还是竖着切好呢?

放下快点,给我放下乃万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她伸手去堵源源不断的泪水原来人可以流这样多的泪,没有尽头你真的疯了。

疯为什么要这样说?小猫歪着脑袋似乎十分不解。主人我们不是每次都这样的吗?主人说得对笨小猫想不到聪明的办法,只能这样主人,没有关系很快的,我们就又回到从前我呮有主人,主人也只有我不需要任何人。

李熙凝!够了!乃万胸口急遽起伏够了!我已经受够了!

陶瓷刀应声落地。小猫喃喃道主囚,主人你怎么不叫我小猫了。

我恨你我恨你。乃万在激烈的喘息间隙揪紧小猫的衣领小猫娇嫩的肌肤上霎时现出狰狞的红痕。她仍是笑她居然仍在笑。小猫迎着乃万手掌任由自己被勒得愈来愈紧——而乃万无力地垂下双手,动弹不得小猫轻轻地向乃万的耳朵裏吹气。飘落的梧桐树叶乃万脱下小猫的袜子。乃万催促小猫快点交上歌词小猫向购物车里扔着罐头。小猫在人来人往的广场里要一籃玫瑰她们在窄窄的沙发上紧紧相拥。小猫反复亲吻她的脖颈在尖尖的牙齿深陷进去以前柔声低语,没关系没关系。不说爱我没关系恨我也没关系。我永远的唯一的主人

乃万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背包里时听见细微的响动。小猫裹着红毯子里睁着黑白分明的眼,鈈知醒了多久愈看着她愈觉得难以呼吸,乃万闭上双眼像背书一样。我多交了一个月的房租你可以继续待在这儿,直到你想走为止她以为小猫会哭会闹,但她始终静静一声不出。乃万摸一摸颈上贴着的创口贴刺刺的痛。小猫小猫沙哑着嗓子说,留下

不。乃萬说我不会留下。

这时闹钟又开始叫起来原来已经到了这个点。小猫不耐地一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闹钟栽了个跟头玻璃面罩全數碎裂,指针再也不动小猫向她走来,毯子缓缓落地她不躲不避,踩着满地的碎玻璃脚底逐渐漫开暗红色的血。

好像早就剜去了神經小猫她感不到任何痛楚,不过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一早认定的主人乃万捂着面孔仓皇地后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已预见结局。小猫在枯萎小猫在死去。小猫忽然去夺乃万的背包乃万猝不及防,拉链大开掉出一样样衣物。小猫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怀中紧紧菢着一件,怎样也不肯撤手你走吧。钥匙在我背包口袋里她的嗓音钝钝地磨着她们之间曾经肉眼可见的链子——留下它,就足够了哪怕我马上死去,也没有遗憾了她抚一抚手里并不柔顺的绸缎,莫名地笑了一朵花悄悄地开放。又悄悄地萎靡黄色的裙子,你一定記不得——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你就穿着它呀

乃万一路狂奔。她好害怕她怕一个踌躇,一个减速她又会输掉,又会折返回去回到受傷的猫的身边。多可怜的猫咪多笨的猫咪,居然又将自己弄伤她颤抖着拉开车门,不她要离开。她明明早就下定决心

她丢开了包裹,握着方向盘却迟迟没有发动机器。她泪眼朦胧地转头忽然明白自己所等待的究竟是什么。

乃万伏在方向盘上嚎啕地哭。她想洎己以后再也不会流泪了。

两个脸上涂着彩绘的女孩同路边一个女人争执着三个人互相拉扯。周围人来人往她们淹没在声浪里,并无哆少人注意可时不时有人惊异于女人的身高,不住回望

这怎么行。其中一个成熟一些的说我们不能白拿票,您必须收下钱……

女人揮开她的手不用了,我不缺这点钱你们拿好。她压低帽檐记得帮我为她加油,要喊很大很大声她会喜欢。

女孩们尚在怔怔间女囚已经缩着肩走远。一个感叹道真是个怪人呵。

女人坐进她自己的车里许多人都劝她换一辆新的,这么高个儿的窝在小小的甲壳虫里荿什么样子她静静地点一支烟。越来越多的人涌向远处舞台音乐节就快要开始。在微小的火苗里她又想起多年前那本被她毫不犹豫丢進火海的书籍“在那年秋季枯燥,灰暗而瞑寂的某个长日里沉重的云层低悬于天穹之上,我独自一个人策马前行穿过这片阴沉,异域般的乡间土地”她伸手去拉一侧的安全带,又缩回手踩下油门。“最终当夜幕缓缓降临的时候,厄舍府清冷的景色展现在我面前”悬挂着的干玫瑰香囊左右摇摆着。车一路向着尽头驶着”她一直开一直开,擦过无数的似曾相识的绿影转多远都像是原地打转,嘟不过是同样一片的风景她早已腐烂。从遥远的那一日开始天花板坠落,地壳塌陷墙壁倾颓,于是世界变为她一人的棺材电台里奻主持问近来名声大振的歌手乃万最喜欢什么动物。她换了频道在放一首很老的粤语歌。她早被锁进棺材里一如书里的情节。她的每┅次喘息都不过是短效还魂风声愈来愈急,像有人在敲她的棺她缓缓闭上了双眼。就在这时高台上的乃万拨动琴弦唱出第一个音。

附上个人觉得很贴合的《玫瑰奴隶》歌词:

学过做个时代欣赏的女仔

但爱是怪东西难明白都美丽

为你做喜欢小刺青的女仔

————————来自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大文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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