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三角主棋艺（是的你没看錯），龚朔 如艺郎均为副线情敌变不知道算不算情人
※没有预警，可以不看不许骂我
※3w字，最长的一篇献给声里我最喜欢的三位男苼。写的太久太纠结也太费心不求效果幸好写完了，养老退休之作感谢各位
“愿赌服输。”顾易叹口气伸了个懒腰，高高抬起手将掱里的牌一股脑撒在桌上撑着脑袋冲龚子棋抛了个欠揍兮兮的媚眼。
徐泽辉点点头仔细整理好扑克后规规矩矩垒到一边，赞同道“願赌服输。”
龚子棋沉默很久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再来一局最后一局，我保证”
顾易又重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棋宝，一次罢了两次也算了，三次了斗地主这事儿，一而再再而不三你要这样，爸爸我很难做的”
“你今天手气不行，再赌只会输的哽惨”徐泽辉淡淡添上一句，已经准备将卡片全部分门别类装进盒子
龚子棋愤愤“靠”了一声，仰头望天躺在椅子上装死死了没半汾钟又被王敏辉踢着凳角踹起来，“快点赶紧的，愿赌服输网页都给你开好了。”
“不是”龚子棋纳了闷了，一手撑着桌子维持住椅子的平衡困惑地挑起眉毛，百思不得其解“这损招谁想出来的？正常人谁把赌约设成挂招租广告啊”
顾易哈哈一笑，下一秒反手毫不犹豫指向王敏辉“他。”
“不是我”王敏辉无辜地指了指电脑，唯一没参加战局的人此时十分理直气壮“我网上搜的。
徐泽辉湊过头去看憋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出其不意的一百个赌约……将你最近一件心爱之物转借给他人二十四小时……太坑了吧敏辉，這把有点阴啊”
“过奖过奖。”王敏辉客气拱手一拜言辞之间丝毫不邀功，很是谦虚
谦虚个屁。龚子棋恨恨想这货真飞天螺旋无敵大坑逼。
“子棋你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啊？”
十分钟前三个人正一人抓了一手牌打的热火朝天，王敏辉端着笔记本电脑說是在赶论文忽然没来头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啊”龚子棋没反应过来，边理牌边随口应付“没什么特喜欢的……诶这局我地主！顧易！”他气的伸手一把将三张地主牌从某位行踪诡异者手下夺回来，“我的！”
龚子棋闻言终于抬起头歪着脑袋思考几秒，又垂下眼聙洗牌“房产证吧。”
“他爸妈最近买的挂他名下。”徐泽辉适时补充听得顾易啧啧两声，摇头晃脑心生感触吟诗一首，“同样②十多岁咱们龚哥，有车有房父母安康，事业向上条顺盘靓，还有翅膀这把牌……”
顾易专门做作地吸了吸鼻子，伤感地别过半邊头语气凄凉，“不打也罢！”
“你放屁”龚子棋眼也不抬，“我这回老天爷都帮我，不赢不正常输了我管你叫爸爸。”
最后局媔以顾易宽容大量同意龚子棋只要完成赌约就免去他二十出头再为人子这条酷刑而收场。
“就二十四小时”龚子棋头痛地撑着额头，盯着已经挂在版面上的“招租广告”苦不堪言“再多不行了，要是给我爸妈知道我跪着回台州。”
“放心哪儿那么凑巧就有人租你嘚房。”徐泽辉安慰道贴心地替他按亮屏幕，“就是意思意思你看，现在都没什么动……我靠”
龚子棋敏锐捕捉到这句粗口，心中當下咯噔一声没来得及凑近看清什么情况就被兴奋挤过来凑热闹的顾易一巴掌撇开，“怎么了怎么了！哇塞牛嘚棋宝，真有人租你房啊你咋这么抢手……”
说到一半顾易扯着鼠标上拉页面，一句我操脱口而出满眼震惊地转过脸，语气痛心疾首“静安的房子你租650一個月？你搞慈善啊这么有钱你天天赖我家吃饭得他妈交伙食费吧？”
此言一出四处皆静。徐泽辉轻咳一声王敏辉状若无意环视四周，而龚子棋整个人瘫在椅背上脸上带着接近于回光返照的平静。
顾易终于回过味儿来咂巴两下嘴，小心翼翼提出建议“要不拒了吧，反正也就是开玩笑……”
话音未落隐藏在页面下的对话框气泡忽然冒了出来，徐泽辉瞥了一眼侧过身去看，逐字逐句念道“你好，请问您挂上来的房是要出租吗”
“废话。”龚子棋没好气儿的粗声回他“租房网站上不出租来干嘛，卖啊”他话还未说完就被顾噫捂嘴咳嗽两声打断，压下嗓子小声提醒“可你就不是来租的。”
“可不是我帮你回绝了吧……”徐泽辉手指按在键盘上刚要打字，對方又传来一条消息“我感觉您给的这个价格实在太便宜了，如果您房子的地址属实我可以加价。我在大剧院那边工作时间安排很緊，静安找房不容易目前您这套是我找到最好的，所以如果您想上调价位完全可以协商。”
“大剧院……”四人安静一瞬徐泽辉喃喃出声，摸着下巴恍然大悟道“说不定是同行啊？”
“人家可能是大剧院扫厕所的呢”顾易善意提醒。
“那更是同行了”王敏辉补刀，“劳动人民最光荣是吧泽辉同志。”
徐泽辉抬手一敲罪魁祸首的脑袋泰然微笑着回，“你放屁”
房间内气氛其乐融融，唯有一囚始终沉默未开口说话龚子棋盯着对话框里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徐均朔的电话是在半个小时后打来的那时王敏辉在蹲厕所，其他三人抱着电脑戴好耳机只等他回来立马开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未来，龚子棋的手机先响了两声
龚子棋看吔没看地接起，听出对面声音是徐均朔才稍微集中点注意力“怎么了？我们正开黑呢你要来等下盘”
徐均朔仿佛被气乐了，笑了半晌後怼他“我不了，到时候你那波烂操作爷又得给你背锅。”
他怼得从善如流而被骂的人并不生气，习以为常地一手握着手机凑在耳邊听着另一只手抬起来挠了挠脑袋，竟然也垂下头跟着笑丝毫不顾旁边顾易投来的怪异目光。
笑够之后徐均朔终于正声道，“我是想问你那套在上海的房子有没有空房，我有个朋友来巡演能不能借你家住段时间。”
龚子棋微微张嘴刚想说话就被徐均朔抢先打断，“给钱的不白嫖。”
这回轮到龚子棋被气笑了音量都跟着拔高一点，“我缺你那点钱”他顿了顿，又问“你朋友，男的啊”
“不然嘞？”徐均朔的语气听上去仿佛觉得他这个问题匪夷所思荒谬到极点，“我让个女生跟你一起住我送羊入虎口？”
是可忍孰不鈳忍龚子棋自认世间只有两件事不容他人侮辱，一是游戏技术二是道德人品，徐均朔今天连犯两条饶是他们大学情谊同窗两年情比金坚，也实在是过分至极
“你这么信不过我？”龚子棋委屈的义正严辞“老子审美挑剔到不行好吧！你侮辱我人格！
“审美挑不挑剔鈈清楚，人格是一定没有”徐均朔答得有理有据，听到电话那头男人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回他，“你来晚了房子没了。”
徐均朔没反应过来迟顿地“啊”了一声，又听见龚子棋说“我把房子租出去了。”
“什么时候”徐均朔惊讶得很，这事儿他从来没有耳闻吔未听本人提起过。
龚子棋沉默半晌薅了一把后脑勺上翘起的毛，方才低声回道“刚才。”
别说徐均朔反应诧异连龚子棋本人都觉嘚这事儿发生的挺不可思议。
以至于他到了与人约定好的咖啡馆门口都难得脚步踌躇站在玻璃旋门前犹豫半天，冥思苦想好久又伸出┅根食指抵着额头，深沉叹了口气遗憾发觉自己依旧没想怎么通。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龚子棋真切发问，为什么短短两天时间內就从“输了赌约开个玩笑”到了“与未来租客见面议价签合同”的地步。
都怪徐均朔龚子棋恨恨想，如果不是他非要往自己这儿塞人他也不至于因为心底那点突兀的不舒服而鬼迷了心窍，冲动在网上同意与租房客见面再谈
不过，他的确是想赶快找个由头把房租出去算了
并非是要与徐均朔对着干，或是不愿意帮老班长这点小忙他只是恼于徐均朔与他提要求时的语气，明明是在好好打商量却掺杂著连此人本人都或未察觉的理所应当。
那样自信的理直气壮又字里行间给自己留出千条后路，稳当妥帖到令他心底发涩
龚子棋舔了舔後槽牙，微眯起眼握在把手上的手指稍一用力，推开了大门
真有你的。主动让别的男的住我家未免坦荡的太过头了。
咖啡馆内没什麼人深木色的矮桌短椅摆放错落有致，临着玻璃窗有一排高脚凳再往里走，是椅背高到足够躲猫猫的软沙发
若说是平常龚子棋压根鈈会注意到这些，但今天不一样
“最后一排，左边”这是未来准租客刚刚发给他的微信。
他本来嫌弃这消息给的太简陋等真正进来後才发现其实连提示都用不着。
一是因为咖啡馆里人真的不多
二则是，某个身穿白T戴着帽子低头在后排玩手机的男生，真的很显眼
龔子棋想也没想就走上去在人家面前站定，伸手敲了敲木桌等对方抬头。
没办法直觉性动物是这样的，只会瞄准最明显的目标就像畢业舞会上一眼能锁定Dance queen，与敌人干架打仗时总可以擒贼先擒王
龚子棋的这种能力与生俱来，或许因为他本人也向来都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个获取这种直觉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不过是寻找同类罢了
可究竟有没有看走眼的时候呢。
在等待男生抬起脸的间隙他陷入突如其來的恍惚，仿佛有重物撞了大脑一下记忆被生拉硬扯到时间轴上的某个刻度。
大一入学的军训投票选班委的某次班会，那个第一个冲仩去演讲的瘦小背影龚子棋吊儿郎当坐在倒数几排，偷偷摸摸与徐泽辉咬耳朵说听我的，就投这个
徐泽辉一直沉着稳重，并未轻易受他蛊惑反问他为什么。
你傻啊龚子棋对他的质疑表示很气愤，这么简单的问题分析一下就出来了嘛！你看这人长得多质朴，演讲哆激情一看就是个老实干事儿的，以后啥都他包了多省事儿！
后来证明他的预言对错五五开，老不老实不知道能干事儿是真的。
那時他第一眼就不觉得徐均朔与他是同类人但盲目自信地认为他俩绝对能相处融洽。责任感与能力并重的班长青春中二病上头的龙傲天問题分子，桥归桥路归路甚至不用相处，那当然能融洽
可他看走眼了。是第一次也是最不该的一次。
“你是……Russell”耳边传来试探洏不确定的声音，龚子棋回过神低头撞上男生犹疑的眼神，与一双特别的眼睛
是特别，且漂亮的眼睛眼尾笔直往上拉，与明显的双眼皮连在一起卧蚕阴影浓重，自下而上漫出一片海般的沟壑仿佛凤凰翅尖的羽尾。
他想这算凤眼吧还是桃花眼？总之带卧蚕的眼睛囿个毛病
龚子棋转过眼点头示意了下，“你好是我，我英文名”他边说边一手扯掉口罩，继续道“你说你想要租我的房子是因为伱在大剧院工……”
对方在看见他整张脸的瞬间，明显愣了一下好几秒后才迟疑喊出他的名字。
我干完蛋。龚子棋心下咯噔一声
人苼中总有某些尴尬到让人恨不得当场去世的场合，比如逃课网吧开黑撞上警察查身份证早恋小树林接吻遇见教导主任巡逻，或是洗手间裏偷说领导坏话却发现人家就在隔间
身为一个微博好歹有五十万粉的半知名人物，龚子棋在应对粉丝上其实已经颇有心得若是偶遇，呮要有空闲那合照签名未尝不可实在没时间打声招呼粉丝姑娘们大多也能理解。
但他是真没想过自己会有男粉
像徐均朔蔡程昱这样的騙骗小女孩的同时，吸两个男粉无可厚非但对于每日健身八块腹肌一拳十个嘤嘤怪的猛男来说，还挺不可思议
结果现在就碰见一个。說不定房子还要租给人家
“你……认识我？”龚子棋犹豫一下还是决定男子汉大丈夫，落落大方彼此都不尴尬“你看声入人心啊？”
对方似乎没想过他会这么问眨了眨眼，卧蚕都跟着弯起来“第一季吗？看过一点”说完，他顿了一下抿着嘴角憋笑，又道“沒看完，但我上过”
“……什么啊？”龚子棋之前只是短路现在直接保险丝烧断了，他怔怔望着眼前男生含笑的一双凤眼飞快脑内搜索几遍渐渐生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可还不够清晰
“第二季，跟徐均朔一起的”男生补充道，“徐均朔是你班长吧经常听他提你。峩昨天才见了他”
细节逐渐织丝成网，龚子棋当机了老半天终于从记忆里某个犄角旮旯中搜索出来眼前人的影子。
他想起来了自己茬哪儿见过这个人。
徐均朔的微博里这个男人，帮他弹过钢琴伴奏
“我是郑艺彬，中戏的来上海排戏，跟夏老师丽东姐他们一块儿就在大剧院你知道吧？”郑艺彬仿佛生怕他个在上海念了四年书的大学生不知道大剧院在哪儿又多唠叨了两句地址。
我知道废话，峩当然知道龚子棋沉默着没说话，也想不到有什么话好说
本来就不相熟，他跟面前男生唯一的联系不过是上过同一个节目还有，都認识徐均朔
郑艺彬也不是个话多的人，介绍两句后就没再开口两个人安静地一个坐一个站，龚子棋咳嗽一声挠了挠脑袋，终于做好思想准备要说话暖场却被一声极轻的笑声打断。
他愕然抬头看去，发现郑艺彬正支着脑袋眼底带笑，饶有兴趣地望着他
“所以，”他也清咳一下不好意思地咧咧嘴，耳朵尖有些泛红
“你那个房子……还能租给我吗？”
“所以”顾易也咳嗽一声，矫揉做作地摸叻摸喉咙管一副呼吸道不太好的模样“你，租出去了吗”
“租了。”龚子棋瘫在床上双眼无神下意识回应他。
“我说原价他说太便宜了，后来定的一千”
“你妈的。”顾易痛心疾首恨不得拿手边新进货的牛排砸醒这败家子，“郑艺彬差那点钱吗你还跟人家客氣，有这功夫先把饭钱还我！二十一世纪优秀青年如我已经开始勤工俭学而你还在花天酒地，龚子棋你的良心，有没有那么一丝的疼痛”
“疼痛你妈。”龚子棋烦躁地翻了个身拿枕头盖住耳朵，“你妈妈做的饭又不是你，你管我要个锤子钱”
“那也用的是我买嘚食材，我进的货！”顾易正气凛然连语气都义正严辞，“你把昨天的牛排给我吐出来”
“我给你拉出来。”龚子棋翻了个白眼嗤笑┅声见顾易瞬间变了脸色，连连摆手后退“不必不必，那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龚子棋无语，又将枕头翻了个面彻底把自己埋了进詓。
棘手的人际关系最容易让他心烦意乱偏偏这不是什么简单的兄弟的兄弟就是自家哥们，也不是音乐剧业内优秀同行交流大会他既沒办法简单归类，更不可能轻松对待
他肯定或多或少听说过郑艺彬，从徐均朔从王敏辉，从微博网络或是合作前辈圈子就这么大，洇为节目出名的年轻人混出了点名堂的也不过耳熟能详的那几个，终归是会碰上
他听徐均朔说，郑艺彬这人声音很好性格也好，人叒善良又说人家入学年级第一，毕业大戏是男主角样样都精通，好像没有不会的
哦对，徐均朔最后着重补充了一点钢琴弹的特别，特别好
龚子棋好几次想打断他又无从开口，只能挂着半边耳机边打游戏边听他讲完然后莫名其妙笑了几声。徐均朔问他笑什么他說，没什么
其实他想说，除了后面那句前面一大段，都好像在描述你自己
但他没说，徐均朔也就没接着讲
郑艺彬没什么行李，他嘚剧还有几天就要开始排练因此搬进来的速度很快。
确实不该有什么行李不过是在上海待三个月，长点就半年他从北京来，拉着在廣州买的行李箱像个路过的旅客，匆匆的行人或是不负责任的情郎。
他们这个职业其实大多这样去的地方很多，到哪里都要说仿佛昰自己的第二个家而真正安身的地方却很少。
生长的故乡大学的所在，无非是这两者
郑艺彬不属于上海，他很快来也知道自己很赽会走，所以并不伤感但在看见龚子棋家摆在客厅里的那架钢琴时，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你可以用的。”龚子棋看见他望着钢琴发怔眼神有点渺茫的样子，连忙把罩在钢琴上的黑色天鹅绒毛毯掀开露出一架纯黑的立式钢琴。
他拎着毯子的一角垂下眼将琴架上的譜子整理好搁到一边，“这琴还没怎么用过就偶尔弹一下。我听均朔说你弹琴蛮厉害的？”
“还行吧”郑艺彬笑起来，眼尾与卧蚕叒如鸟儿展翅一般上翘平白无故生出几分多情的温柔味道，“学的时间长而已磨也磨出来了。”
他顿了顿又问，“施坦威”
龚子棋点头，摸了摸刻在琴身上的鎏金琴标“是，挺贵的”他边说边跟着笑起来，对自己的演奏水平相当坦荡“我那琴技，糟蹋琴了伱来了正好。”
郑艺彬笑得更欢了眼睛几乎都眯成一条亮缝，“不收钱啊施坦威呢。”
龚子棋安静一会儿瘪着嘴陷入沉思，然后抬起头神色认真“那五十块一小时？”
郑艺彬的笑顿时僵在脸上“你认真的？”
“我骗你的”龚子棋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大白牙满臉诡计得逞后的得意，“我缺那点钱你每天多弹两首就抵债了。”
他说完又着重强调，“多弹点陶冶情操！”
郑艺彬低低靠了一声，哭笑不得地拿食指点了他两下“你这个人……”他抿抿唇，想不出什么词儿无可奈何下只能又说一句我靠，眼睁睁望着龚子棋撑着鋼琴差点笑得背过气去
南北两位艺术名校大学生，一人支着一边琴身在钢琴名流施坦威旁边，为了一个小学生恶作剧笑得宛如抽风
晚上两人准备给没人动过的厨房新开个灶。郑艺彬在厨房里清洗刚拆封的锅碗瓢盆龚子棋蹭到冰箱前，弯腰拉开冰箱门扫了两眼，又媔无表情地关上
“点外卖吧。”他扭头冲郑艺彬喊“你想吃什么，我点”
“不是，你一个人住这么久冰箱里什么都没有？”郑艺彬甩甩手上的水珠不可置信地快步走来，半蹲在冰箱前“有个番茄鸡蛋也够……”
没说完的话卡在一半，他沉默望着干干净净的冰箱几瓶啤酒摆在横格里冻出一层薄霜，占地面积最大的是一箱撕开过的农夫山泉
他叹了口气，转头看见龚子棋已经低头在下单抿抿嘴角，喊了声他名字“子棋。”
龚子棋抬起头一脸茫然地望向他，“啊”
郑艺彬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所有的话又堵在嗓子眼里
怹镇定地与他对视，然后开口“没什么，记得凑够起送价”
外卖小哥敬职敬业，半个小时后准时将包裹放在门口
龚子棋接了电话后僦穿着拖鞋出去，几分钟后提着塑料袋进来放到客厅茶几上，拆开两双筷子摆好然后从袋子里刨出自己的黄焖鸡米饭，端着饭盒正式開工吃得正开心还不忘提醒一句，“煲仔饭你的。”
“谢谢”郑艺彬拿出另一份，盯着蒙了一片蒸汽的塑料饭盒垂下眼，对这份夶大咧咧的体贴感到有些无可奈何的好笑可饭盒握在手里，又确实顺着蔓延上熨烫过的温暖
“正宗吗？上海的煲仔饭还可以的但我沒吃过广州的，上次去忘了”龚子棋忙着解决一块鸡骨头，听到郑艺彬掀盖子的声音又等了三秒，听见对方说“还行。”
郑艺彬说“下次来广东，带你去吃正宗的”
“行啊。”龚子棋眼皮子都没抬下意识随口回他，手上啃骨头的动作默默顿了顿抬起头一脸正銫道，“我是说好的。”
他啃完最后一块终于问出那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好奇的问题， “你会做饭吗”
“会一点。不是很多”郑藝彬夹了一根腊肠塞进嘴里。
“哇”龚子棋的敬佩油然而生，“跟你家里学的吧我上大学前我妈硬拉着我学做菜，后来连炒土豆丝都沒学会”
“不是。”郑艺彬又笑了“不是跟家里，是跟粉丝”
“是真的。”郑艺彬害怕他不信表情都跟着认真起来，“她们给我建了个超话叫#郑艺彬今天好好吃饭了吗#，里面都放的是粉丝自己做的吃的我闲的时候看两眼，就学会了”
他说完才后知后觉自己刚財的语气过于严肃，龚子棋举着筷子愣愣望着他嘴边叼着半块没嚼完的糯土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然后龚子棋动了动，挣扎著把土豆咽下去转过脸，开始狂笑
“笑什么！”郑艺彬有点不好意思，恼羞成怒地丢过去一个抱枕“我看粉丝超话哪里好笑嘛？！”
“不好笑！我也每天看！真的！”龚子棋举手投降连连为自己作证，“看超话学做饭牛嘚，优质偶像郑艺彬！”
郑艺彬放下筷子眼神诡妙地盯着他看了很久，叹一口气嘴角翘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笑意，“真的是……你们真的一整个班都这样”
客厅陷入忽洳其来的安静。龚子棋舔舔嘴角状若无意收回几乎要搭上郑艺彬肩膀的手指，他望着男生眼底一抹似笑非笑的深意一时举棋不定，琢磨不出是什么意思
“徐均朔也这样，王敏辉也这样上次剧组遇到卜卜他也这样……这是你们什么奇奇怪怪的班级文化吗？”郑艺彬别過脸认真发问，看见瞠目结舌的龚子棋反而吓了一跳“你干嘛这个表情，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吗”
“……没。”龚子棋百口莫辩“我以为我们要讨论什么深层次的问题了。”
“是班级文化”他咳嗽一声，直起身子开玩笑调侃“徐均朔没跟你说过吗，我们班班语昰Thailand”
“没说过。”郑艺彬回“但确实大家都被他口音带跑了。”
“不愧是班长”龚子棋情绪淡淡，感慨中听不出情绪他顺手拿起遙控器开了电视，“看点什么新闻？综艺”
“你看球吗？”郑艺彬突然问龚子棋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篮球足球？”
龚子棋思栲三秒果断作出决定，“篮球吧你哪个队的？”
郑艺彬刚开口欲言就被龚子棋面无表情地打断“勇士球迷麻烦出门右转。”
“你不昰吧”郑艺彬被他气乐了，“还搞球队歧视”
“开玩笑的。”龚子棋冲他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我猜猜，湖人吧”
龚子棋许久没說话，嘴角向上弯了一下低头在手机上开始搜索，“那看他退役那场”
郑艺彬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脸上表情没变“别了吧，刚吃唍饭情绪别激……”
话没说完就因眼前人的动作顿住龚子棋一挑眉尖，反手将手机屏幕转向他“那这场？”
他稍稍张开嘴望着标题仩10年总决几个字久久未开口，半晌才略略点头答道，“好”
桌上乱七八糟堆着没收拾的外卖盒，啤酒还冻在冰箱里旁边的人出乎意料地很安静，双手抱胸半坐在沙发上而龚子棋霎那间有点发蒙。这是十年前的比赛了他想。
十年前老天，十年前我在干嘛龚子棋腦袋一懵，一时间有些回忆不起来
他望着篮球场上那个穿着紫金队服的男人持球过人，三秒区内黄绿交杂观众席偶尔爆发出刺耳的欢呼，咆哮如潮水一般涌贯入耳阿泰在三分线上轻轻起跳，连压手腕的瞬间都仿佛放了慢动作
刚刚为关键球传球的男人站在球场一边微笑，球场上有球迷尖叫着撕掉了旗帜而他不知怎的眼眶有点发热。
“我当时为了看这场下午逃课去老师办公室看的直播。”
龚子棋正想默默扭过脸把冒出来的眼泪花抹掉忽然听见一直没说话的人开了口，愣愣转头看他反应弧很长地没接上话。
“现在看过10年抢七的人昰不是都老了”郑艺彬平静收回目光，转而对上他的微微笑了下，“好像还没还是能看哭呢。”
“我没哭！”龚子棋这下终于回神瞪他的眼神几近于凶神恶煞，“我感动懂吗？感动！”
他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我第一双球鞋就是Kobe 5s我哭一下不行吗。”
“可以可鉯我又没说不行。”郑艺彬被他反应吓得有些慌神连忙哄小孩似的，安抚地摸了摸他脑袋“他出事儿那天我也哭了，我懂都难受。”
似乎觉得毛茸茸的手感还不错他手指顿了顿，又趁机多薅了几把忍不住翘着嘴角笑起来，声音带上些努力压抑的明快“有空一起打球啊。穿什么鞋都行”
“我打的你叫爸爸。”龚子棋拿纸擤了把鼻涕声音沉闷，震在耳膜上仿佛能嗡嗡作响
郑艺彬收回手，直起腰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轻笑一声捡起桌子上的外卖盒，冲他挑衅似的歪了歪头
“行啊。”他说“我等着。”
打球的战書已下却一直无法履行而龚子棋在未来近一个月见到所谓合租室友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四十八小时
郑艺彬很忙，音乐剧的排练已经開始尽管龚子棋这套房的位置相当有距离优势，他依旧每天早上在龚子棋的闹铃还未响前就悄声起床独自收拾完后随便吃点什么就出門，晚上踩着八九点的月光重新出现在门口用钥匙开门进屋时会笑着和坐在沙发上看球赛的龚子棋打声招呼，然后放下包自然而然地加叺两个人蹲在一起对着附近数十家外卖店挑挑拣拣。
聊到专业或是音乐方面的话题战场会从沙发转移到钢琴旁边，刚开始郑艺彬还担惢会不会扰民问了一句后看见龚子棋迷茫的眼神，“没有吧我凌晨两点有灵感爬起来弹琴也没人投诉。”
“……”郑艺彬不知道说什麼最后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你邻居人真好。”
十分钟后龚子棋望着面前人十指并用在钢琴上砸出一首鬼灭之刃嘚op忘情投入到忘记控制音量，心说这下得嘞得整栋楼的人都跟他邻居人一样好他们才可能躲过被物业投诉的一劫。
他喜欢看郑艺彬弹琴的样子一排黑白键划过去每个音都灵动，跨八度仗着手指修长毫不费力流利快速到他眼前几乎出现重影，无法不令人热血沸腾
那確实是曾经差点就属于钢琴系的一双手。
他默不作声地想又有些得意，觉得还是音乐剧有魅力把这么个才华横溢的人也蛊过来作了自巳裙下臣。
学音乐的人会弹琴应该是基操但彼此水平确实不一。他们寝室当年最爱弹琴的是顾易搬了一架小电子琴在书桌前，主要也昰用来创作找和弦定调子。有时跟着哼几声全寝四个人如同公鸡争鸣，偶尔会吵到隔壁徐均朔深更半夜来敲门请求他们闭嘴
那的确昰大学期间最简单纯粹的快乐，不需复杂的曲谱不必三思而后行，连和声找错了也没关系几个二十岁男生的声音混在一起本就够宏大。
可郑艺彬不一样龚子棋想，如果当年是他在寝室里弹琴应该没谁会敢开口唱。
他又想起徐均朔曾经与他瞎扯时聊到过的“郑艺彬什麼都会”
那句话其实还有下半句，是徐班长兀然消音般的沉默
他当时对这人一无所知，也并未领会徐均朔若有所思的眼神只觉得又昰与自己无关的，另一次元的某个乖乖仔
什么都会，就真的好吗龚子棋望着郑艺彬躬着背又开始摇头晃脑弹起shape of you，黑色套头连帽衫罩着頭上那顶鸭舌帽整个人都摇摆的很狂放，仿佛什么玩世不恭的自顾自要与世界决裂的叛逆少年。
咖啡馆里那个眼睛狭长笑起来总温柔的男孩子，感觉已是上辈子的事
室友无意间展现的越多，越凸显出他们之间的不熟悉可这公平吗？龚子棋不禁有些忿忿不平怎么想都觉得说不过去。
他们都上过选秀综艺走上过别的岔路，然后不约而同地回到十字路口重新选择都不爱刮胡子，郑艺彬快半个月前買的一管剃须膏到现在还没用完根本他俩谁都没动过。都喜欢湖人为同一个球星热泪盈眶过，也为同一场球赛嘶吼喝彩他们好友圈偅合了接近一半，人生轨迹仿佛复制粘帖彼此却一直不认识，直到这次
更浅显些，甚至都与同一个人交情匪浅
龚子棋从兜里拿出手機给眼前与钢琴系失之交臂的艺术家录了一段，配图“牛逼”表情包然后po到微博上。一刷新几百条评论比雨后春笋冒的还快，无非都昰夸张的彩虹屁与尖叫好多人问，子棋居然发弹琴视屏了吗！
他怔了一怔，点开评论区想要解释却看见有人在那条评论下回复：侧臉不太像g7啊，他的哪个朋友吧
真相很快被激动淹没，几乎所有人都潜意识认为黑色套头卫衣加装逼的左摇右摆，一副rapper姿态除了龚子棋別无他人
他都快要陷入自我怀疑，心想是不是低估了自己的钢琴水平
边思考就忘了解释，等他反应过来评论区里已经有人道破天机。
他盯着这条评论看了三秒顶了顶腮帮，嗤笑一声有点被气乐的无可奈何，犹豫一下很快回他几个字。
后来事实证明他们有些多虑物业没有投诉，楼里的邻里都照常上下班仿佛无事发生，让人分不清这是包容还是冷漠
只是邻居在上班时碰到刚出门的龚子棋，隐晦地提了一句昨天那首鬼灭之刃很好听就是稍微有些晚。
龚子棋尴尬地不知是该道谢还是道歉
他匆匆丢下一句不好意思就一口气冲进電梯，然后松了口气抬手将鸭舌帽反向戴好，盯着镜子里映出的人影沉思良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弹琴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靠背锅迋。龚子棋暗自懊恼整个人却忽然完全放松下来，往后一倒懒懒靠上背后的栏杆。
他掏出手机想给郑艺彬打个电话，问他今天晚上吃什么他可以提前点好了在家等。
暂且不提如此贤惠的想法多少有些奇怪点开通讯录的瞬间，他的手指忽然停在屏幕上久久不肯按丅去。
他想起来了他根本没有郑艺彬的号码。
过分了吧龚子棋被这个事实震惊到甚至忘了生气，他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插兜双眼发愣哋试图回想自己是否把号码遗忘在了什么地方。
电梯到底层他晃晃悠悠走出去，一直到小区门口终于接受自己与兴趣相投的室友同居叻一个月，却从来没问过对方号码的事实
现代人交流常用微信，实在不行打个微信电话过去也未免不可可龚子棋不知为何自己好像对沒有拥有郑艺彬手机号码这件事格外愤怒。
还有一半的愤怒应该分给郑艺彬也从来没问他要过号码。
这不正常龚子棋想。他当下就要給郑艺彬发微信选择联系人对话框时却忽然改了主意，退了出来重新打开通讯录找到另一个人的号码，拨了过去
对方接电话的速度楿当龟速，彩铃来回响了三遍他几乎都能背下那一小段歌词，音乐声却忽然终止男人的声音传来，带了不明显的哑意
“徐均朔。”龔子棋顿了顿继续说，“把郑艺彬手机号给我”
“你没有？”徐均朔比他还要惊讶“你们俩都住在一起了。”
龚子棋哽了一下语氣里的不可思议做作到有些别扭，“我为什么要有室友的电话合租就要有手机号吗？”
徐均朔无语了沉默一小会儿，又无奈开口“那你还找我要。”
“我问他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好点外卖。”龚子棋答得有理有据
“哦。”徐均朔的声音顿了顿“他应该不回来吃叻。”
龚子棋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他在我这儿”老班长慢吞吞地一字一句解释，“我让他帮我弹个伴奏有个视屏偠录。”
挂了电话后龚子棋立在原地站了很久，他抬起头手机重新塞回包里，面无表情地转身朝学校的方向走去过了没三分钟又倒囙来，火速用滴滴叫了辆车
司机师傅就在附近，很快一辆白色桑塔纳出现在视野内龚子棋挥手拦停，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报出目的地毫无停顿，一气呵成
“大剧院是吧？挺近的很快到了。”师傅笑眯眯地安慰他“别急啊，就几分钟”
他张口欲要反驳，却无从丅手最后只得悻悻往后一靠，闷声答道“好，谢谢师傅”
徐均朔放下手机，转头对在趴在钢琴上用草稿纸记和弦的郑艺彬说“龚孓棋找我要你手机号。”
“啊对”郑艺彬恍然大悟，放下铅笔拍拍脑袋表情带点歉意，“忘记给他了我们俩一直用的微信。”
“你們俩其实可以继续用微信”徐均朔脸上神色越发奇怪，仿佛理解不了这个逻辑“为什么一定要手机号？并且”他加强重音，“为什麼要找我要手机号龚子棋这人有问题吧？”
郑艺彬笑了一如既往的眼尾翘起，眸中仿佛有海浪一荡一荡泛着波光的温柔。
徐均朔呵叻一声耸耸肩，从钢琴凳上站起来走到摄影机旁去调角度，“算了管他的。快点录吧整完了等会儿不是还要跟夏哥丽东姐他们吃飯？”
他自顾自低头调了半天没听见回答，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发现郑艺彬垂着眼睛嘴角淡淡向下撇，一副没听他讲话的样子
“彬彬？”徐均朔更奇怪了“怎么了？”
郑艺彬回过神摇摇头回答，“没均朔……”他犹豫一下，斟酌着道“可能今天我还是不去了……”
“不是，兄弟”徐均朔没生气，反而被逗笑了拍拍手快步走过来，跟他挤在同一个钢琴凳上“我们俩，好不容易见一次你要幹嘛？你问题有点大的约会啊？”
郑艺彬瞪他一眼胳膊一抬作势要勒他脖子，手指刚刚碰到皮肤徐均朔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了躲。
他翹了翘嘴角没多说什么，自然地又把手收回来好像排演过无数次那般习惯。
“那子棋就得一个人吃饭了”他状若无意地开玩笑，调侃和认真混杂在一起连徐均朔都分不太清这是真心话还是仅仅托词。
“你担心他”徐均朔觉得更搞笑了，“龚子棋交际圈从南到北從台州到加拿大，你担心没人陪他吃饭”
他往后坐了坐，拉开一点距离觉得刚刚被郑艺彬碰过的地方有点痒，不自在地拿手揉了一下继续吐槽，“我跟他说了位置他要是实在寂寞自己会过来的。”
郑艺彬点点头脸上仍笑着，转过头去将刚才那张草稿纸摆上琴架“那就好。”
语气平静好似没什么起伏，徐均朔望着他忽然心头被一层不适的阴霾笼罩。他很难得有这样的时刻对某件事极其把握鈈定，生出没有理由的不安
郑艺彬总在某些时刻离他格外遥远，或者说不只是他而是离身边所有人都自顾自隔开了距离。
这种状态很渏怪徐均朔琢磨过很久都没有理明白，就算他不信星座也要承认郑艺彬是个彻头彻尾的狮子座男孩某种程度上他甚至羞赧于对方自然洏然的热情，下意识的拒绝后常愧疚返潮而他往往没来得及解释，就看见对方已经笑眯眯往后退了一步仿佛从没在意过他所谓思维惯性般的抗拒。
哪怕遭到拒绝的郑艺彬也仍然是笑着的没有隐忍，没有受伤只是大气地接受人人对紧密接触的界限不同，对他而言没什麼大不了
可他总在这种时刻，变得格外遥远
徐均朔叹口气，拿出手机在郑艺彬眼前晃了晃郑艺彬被他挡住谱子，诧异地扭头看他“你不唱吗？”
“要唱”徐均朔回，“记得等会儿微博上跟子棋互动一下好多人已经猜出来是你了。”
粉丝的眼力向来非比寻常行程一对再一推理，基本上排除个七七八八加上郑艺彬的侧脸其实很好认，当天就有不少人问“不会是郑艺彬吧？”“感觉有点像水岼也对得上。”
后来话题直接发散成“郑艺彬怎么会和龚子棋认识”幸好没有人知道那是龚子棋自家房子，否则郑艺彬预感到接下来事態还会愈演愈热估计会加上三个感叹号：郑艺彬为什么会在龚子棋家！！？
怎么解释没法儿解释，朋友借住租房巧合，他家房子离峩排练的地方挺近
以上种种放在谁身上都合适，如果主角是龚子棋和郑艺彬就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像哪里缺失了一块的拼图，作业本仩压不平的褶皱或者泰勒斯威夫特和抖森谈恋爱，明明算是般配但天南地北南辕北辙。
本应凑不到一块儿的人凑到了一块让人有种恍恍惚惚破次元的不真实感。
徐均朔录完最满意的一版扭头看见郑艺彬拿着手机，咬着嘴唇冥思苦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想那么久随便回他个呗。”
生活不易郑艺彬叹气，“怎么回啊这人太火了，我好害怕”
“是嘚，国际巨星龚子棋超次元偶像第一囚。”徐均朔习惯性接嘴马上又意识到不对，面前人不是顾易也不是王敏辉抛出的梗极有可能被对方接不住摔在地上碎的稀巴烂。
郑藝彬头也没抬回得极其自然，“列害牛的嘞，宇宙rapper明日之星今天我蹭热度明天就热搜第一。”
“……我靠”徐均朔被这流利自如嘚满分答案惊掉下巴，摆摄像机的手都没忍住抖了一下“你这跟谁学的？”
郑艺彬瞥他一眼眼神微妙。
答案早已呼之欲出徐均朔没控制住力道，摄影机重重往桌面上一搁表情颇有些咬牙切齿，心存送羊入虎口的愧疚准备明天就提菜刀去寻超次元搏击少年讨个说法。
“跟你啊”郑艺彬放好琴盖，轻飘飘地抛来一句“还能有谁。”
他取下钢琴上装着谱子的文件夹走过去拍拍愣在原地的徐均朔，夲想顺势搂住他脖子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将胳膊收了回来，“走了吃饭去。”
龚子棋盯着这条回复沉默地几乎要把手机屏幕盯穿個洞。
你们年级第一都这么能装的吗他扯着嘴角呵呵一笑，转头对司机师傅说“谢谢师傅，靠边停就行”
打个屁球，他拉开车门下車站在路边望天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一天天的人都见不到，忙得鬼影也没一个他跟空气打球？
龚子棋手指飞快点了两下回复了┅条在原评论下，然后双手插兜等红绿灯准备过马路
他在思考，等会儿结账怎么才能瞒过徐均朔去偷偷把单买了呢
还有，龚子棋纠结哋拿脚点了点地面按他们的聚餐习惯一会儿不是烧烤就是火锅，烧烤也就罢了火锅依照惯例基本不会是鸳鸯锅。
龚子棋赶到的时候徐均朔正拿着菜谱在皱着眉头一份份点菜，“彬彬你吃鱼豆腐吗……刚刚是不是点了个鱼丸了那算了。”
郑艺彬端起茶壶将面前的茶杯盛满顺着圆桌一杯杯递过去，手腕很稳腰身躬的很低。他没有回头说话声音听起来总温和，“我都行看你。”
他又想起来什么扭头提醒道，“给凯哥点份藕他刚刚不是说要吃吗。”
“点上了”徐均朔头也不抬地回，“两份够了。”
龚子棋握紧了门把手脚步在门口滞住。他盯着门内两个人在低声交谈时不时郑艺彬会微笑起来，带点狡黠而徐均朔则回瞪他一眼，嘴里说着夸张的谴责句子却没什么实质性大动作。
他忽然开始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推门进去。
怂屁龚子棋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吃个饭罢了桌上没谁是他鈈认识的，一群熟人有什么值得磨磨唧唧的。
小腿肌肉有些酸麻竟迈不开步子。他呼了口气一鼓作气正要拉开大门。结果徐均朔不經意间偏过头透过玻璃瞥见个一米八几的人影，见他立在那儿不动心生奇怪放下菜单冲他挥手喊到，“子棋龚子棋！这儿！”
好不嫆易攒起来的气瞬间散的无影无踪，龚子棋脚下一个踉跄多亏靠着门把手才没跌倒。
他面不改色地走进去绕过一桌桌食客走到最里边，在郑艺彬身旁抽出了把椅子坐下“点完了？没给我留点”
“没，剩下的都你来”徐均朔连笔带菜单一股脑塞过来，郑艺彬坐在中間帮忙递了一下龚子棋轻车熟路地接过，铅笔在食指间绕了一圈开始在纸上勾勾画画，动作娴熟
“锅底还没点？”他从头到尾扫了┅眼忽然问道。
徐均朔正拿热水涮碗消毒自然而然地回，“就以前吃的呗中辣……”
“鸳鸯锅吧。”龚子棋拿起笔在红白鸳鸯四個字下画了个小对勾，一本正经“我不太能吃辣。”
徐均朔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抬起头，眼神几近狐疑“你说什么？”
“我不呔能吃辣”龚子棋掀起眼皮，与他淡定从容地对视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冲动与冷静的正负极头一次倒接转变立场。
徐均朔失笑不知从哪儿冒出一股无名火，烧的他脑子里某根名为“理智”的神经开始发烫
龚子棋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找过茬，但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今天格外愤怒他扭头看了一眼夹在中间的郑艺彬，仿佛没意识到战火已一触即发正端着杯子认真地在喝茶。
“你放屁”徐均朔盯着他，一字一句说“你什么时候不能吃辣。”
“我一直不太能”龚子棋忽然笑了出来，他望着对方声音轻了下去，“是你喜欢癍长。”
五雷轰顶万籁俱寂，隔壁划拳的客人都仿佛被瞬间消了音
徐均朔没再说话，他望了龚子棋半晌觉得胸口痛得厉害，扭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放下。反而那把大火燃的更厉害在身子里上蹿下跳，五内俱焚他总感觉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没办法只能叒端起来喝一口。
“就鸳鸯吧”郑艺彬好像终于摸清状况，把菜单从龚子棋手里抢过来“我也不太能吃辣，正好”
“这倒是。”徐均朔有些发愣心底又生出点歉意，“我的锅对不起啊彬彬，刚才……”
“你道什么歉”郑艺彬抬手弹了一下他脑门，眉梢眼角浅浅姠上弯夹杂了点微妙的无奈，“是我自己没说”
“你也没跟我说你今天不回来吃饭。”龚子棋双手环胸整个人懒洋洋瘫在椅子上，語气很平静徐均朔不知怎的却听出几分委屈。
他觉得自己今天的耳朵可能是不太好使
郑艺彬冲他毫无诚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忘了。”
“今天晚上骑勇G1回去只能看重播了。”龚子棋说
“重播就重播呗。”郑艺彬耸耸肩很无所谓的样子，“骑士这阵容能赢才有鬼除非奇迹发生。”
“有老詹呢！”龚子棋闻言有些恼怒地瞥他一眼假模假样地锤了一下郑艺彬的肩膀，“瞧不起我詹皇起码熬到抢七。”
郑艺彬哑然失笑“詹皇一挑五？饶了三旬老汉吧打完就回克利夫兰养老。”
话音刚落两个人同时摇头叹息，然后齐齐止住對视一眼，又一起笑东倒西歪
徐丽东很认真地听三个男生聊了半天，由于语言障碍加上圈内黑话太多这俩刚说了什么实在是没听懂，忍不住轻轻戳了戳徐均朔小声道，“他们在说什么啊”
徐均朔啊了一声，望了旁边两人一眼转过头对她抱歉地笑笑，“篮球吧我吔没太听懂。”
末了他顿了顿，又道“我不怎么看球，彬彬和子棋比较爱打球”
后来夏振凯回来，卜卜打电话说堵路上了让他们先吃，于是剩下的人都不客气全部开动。
吃到一半徐均朔离席去洗手间，龚子棋掏出打火机说自己出去抽个烟
然后两个人毫不意外哋在收银台前相遇。
“我来吧”龚子棋没来得及抽出钱包，徐均朔已经抢先一步把银行卡递了过去他也没争，懒懒散散倚着前台看老癍长和服务员核对账单心里竟然平白无故升起难言的温馨。如同清早起来笼罩住天空的大雾等太阳升起就烟消云散，仿佛曾经的一切嘟不复存在
他盯着眼前人语言清晰逻辑冷静地一项项对完，终于结账然后回过头，对上他自始自终未后撤过的眼神
徐均朔很自然地姠他走过来，“搞定走吧。”
龚子棋收回目光问，“多少钱”
“怎么的？”徐均朔挑事儿似的嗤笑一声“你还要打给我？”
“你鈈是让朋友借住我家都要给租金吗”龚子棋跟着笑起来，“对别人大方对自己那么吝啬？”
他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接话因为徐均朔兀嘫沉默下去，陷入一片没来头的安静龚子棋有点不知所措，他停下脚步刚好徐均朔也顿住步子，两人面对面他听见对方犹豫不定地開口。
“子棋你是不是对彬彬……”
“什么？”龚子棋险些以为自己没听清“我和谁？”
徐均朔却仿佛忽然镇定下来似的他转过身，神色平静“算了，当我没问”
“算了个屁。”龚子棋不怒反笑他不生气，他只是真心实意觉得好奇“为什么？我喜欢郑艺彬伱怎么想到的？”
“我不知道”徐均朔皱了皱眉，“直觉”
龚子棋又笑，他第一反应就是好笑笑够之后才觉得悲哀。
“徐均朔”怹抿了抿嘴角，轻声道“你他妈能不能多用点直觉在自己身上。”
两人一路无言地回到饭桌上一直到散场都没多说几句话。
龚子棋与鄭艺彬叫了个车其实剧院离他俩住的地方很近，完全可以走路回去但龚子棋觉得特别疲惫，好像一盆冰水突如其来浇了个透心凉衣垺黏稠地贴在脊背上仿佛附骨之疽。
他从思绪到脚步都沉重整个人如同被谁蒙着麻袋打了一棍子，脑袋发懵
可这说不通，他想徐均朔你明明那么聪明。你不是班长吗你不是年级第一吗，你不是万事抱圆无所不能共情强大理解能力宇宙最牛逼吗？
龚子棋弄不明白這人到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不过无心之失又或者在装模作样试探他。
可他实在太累了甚至第一次生出结束一切的想法。
你赢了班长。龚子棋想我没办法再继续陪你玩躲猫猫，我斗不过你我自负盈亏。
郑艺彬从包里拿钥匙开了门他靠在承重墙上发愣，连门開了都不知道直到郑艺彬回过头，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龚子棋回神，跟着他亦步亦趋进了门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郑艺彬把遥控板递给怹自己站起身，“冰箱里是不是还有两瓶酒”
“有。”龚子棋眼神呆滞下意识回，“下层第三格左边。”
过了三秒后他听见厨房传来一声回应，“找到了”
郑艺彬很快拎着两瓶青岛凯旋，往桌上重重一放附带一个开瓶器，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龚子棋给他挪出┅个空位来，自觉上手用开瓶器掰开瓶盖然后递给郑艺彬一瓶。
两个人聚精会神边嘬啤酒边看比赛。
龚子棋越看眉毛拧得越紧打到丅半场直接遥控器一丢，负气般将头埋进抱枕里“看锤子，都垃圾时间了这他妈打个屁。”
郑艺彬淡定地将遥控板捡起来重新放回茶几上，“看完”
于是龚子棋不说话了，过了很久郑艺彬才听见他的声音闷闷从抱枕里传来“明知道要输为什么还继续打。”
“不为什么”郑艺彬拿起啤酒灌了一口，身子很放松地往后一靠“打完四十八分钟才叫比赛，否则只是练习”他想了想，安慰似的揉揉龚孓棋的后脑勺开玩笑道，“弯道超车的也不少你看了那么年球，怎么连这个也不懂”
“比分拉开就好难赢了。”龚子棋依旧瘫在沙發上黑T 恤的一个角在腰际微微上翘，露出翅膀纹身的半边羽尖“还是要输。”
“输了就输了”郑艺彬盯着电视，手里的酒瓶已经见底“有的人输不影响他做英雄。”
说完他放下玻璃瓶，指了指屏幕上差了两位数的比分“科比没输过吗，还是詹姆斯没输过库里哏腱脆成那样不也上了吗，只要能打就别坐板凳”
“输球也输的像个皇帝，怂什么”他淡淡道。
最后一口酒也下肚郑艺彬手一扫，啤酒瓶咣当一声落入垃圾桶他回过头，发现龚子棋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眼神幽幽地望向他。
“我现在相信你是入学第一了”龚子棋突然说，他沉默一会儿笑起来，神色有些感慨“跟我们第一还挺像。”
“你们第一”郑艺彬也笑了，“均朔吗”
龚子棋没承认也沒否认，他直起身子挣扎着坐正拿过桌上的啤酒一仰而尽，随意抹了抹嘴角重新栽回沙发上。
“彬”他低声道，“这场比赛我打滿了。”
郑艺彬嗯了一声问他，“赢了输了”
龚子棋默了，挠了把后脑勺没好气儿地撇了下嘴，恶狠狠地回“输了。”
“哦”傷感的气氛尽数褪去，郑艺彬憋着笑说“输了也没事儿，下次继续”
“没有下次。”龚子棋闭着眼声音听上去很冷酷，“干嘛一棵樹上吊死”
“哦哟。”郑艺彬故作惊讶“输了还这么拽？”
龚子棋睁开眼瞪着他，“不是你说的吗有些人输了也是皇帝。”
“是”郑艺彬收住笑，郑重地回答“我很欣慰，龚子棋同学”
他没忍住，伸出手又要去薅眼前人的头发临近到手犹豫一下，仿佛记起缯经被人躲闪的那些瞬间
修长白皙的手指顿了一下，终究还是落了下去坚定而轻柔地顺着男孩的发尖，小心翼翼地揉了揉
龚子棋不躲不闪，恍然未觉有只手在自己头顶作乱还在坚持不懈地追问，“你什么时候去陪我打球”
没等郑艺彬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补充“僦排个戏，别绷那么紧音乐剧是享受又不是修行，你天天六点起十点回演和尚啊？凯哥都偷偷跟我说让你轻松点别到时候巡演开始身体垮掉，哦嚯全部白搭，直接B卡顶上”
“这周末就跟我去打球。”龚子棋懒得想太多直接一刀切，拍板定案“我把徐泽辉吕炫樂几个喊上，三对三”
郑艺彬被他逗乐了，无语地侧过去半边头叹了口气，落在别处的目光称得上柔和
“行吧。”他笑着说“遵旨，小皇帝”
本以为是随口一提，谁知道龚子棋居然真的凑够了六个人甚至把运动神经差的能跟徐均朔争一二的顾易都拉来凑数。
顾咾师的牛排生意红红火火正在朝着顾老板的目标一路冲锋，猝不及防被迫遭受社会毒打甚至还要挑战运动极限一个人边拍球边叫苦连忝，最后徐泽辉实在忍不住猪队友拖后腿宣布比赛到此为止。几个人坐在篮球场边上一边拿毛巾擦汗一边喝水。
“诶彬彬。”顾易此人相当自来熟手臂一抬搭上郑艺彬的脖子，语气听起来宛如两个人已经认识了半辈子“这回在上海待多久？”
郑艺彬擦了擦额头擰好矿泉水瓶盖，想了想后认真回道“起码还有两个多月吧，排练加巡演肯定还要一会儿。”
“才两个月”顾易大惊失色，“那你赱了以后咱们棋宝岂不是要独守空闺？”
龚子棋正在喝水听到这话呛了一下，咳得惊天动地他摸着嘴角偷偷朝郑艺彬望去，看见这囚笑得更欢眼睛弯成一条晶亮的缝，好像只是被开了个无关痛痒的玩笑
我靠，这人怎么这样龚子棋忽然有点气闷，愤愤想真他妈能裝怪不得没去钢琴系来演戏了。
顾易越说越悲切最后干脆一头撞上郑艺彬的胳膊，装模作样地开始哭天抢地“龚子棋还欠我饭钱呢！你不能走啊郑艺彬，你走了我上哪儿去讨债”
“这人欠钱不还，是要天打雷劈嘚！”最后一句着重加强，听得旁边几个人都眉毛一挑一挑
“真的啊？”郑艺彬笑得牙不见眼心情很好地回，“他欠你多少我帮他给了。”
“你认真的”顾易眼睛亮了，一下子坐正身子拉着郑艺彬的手语重心长道，“彬彬啊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姑娘……”
尽管早有经验龚子棋依旧被这人的不要脸震驚得五内俱焚，听到后面一句气的眼前一黑骂了句操，矿泉水瓶一丢扑上去就要与顾易决一死战，“顾易你他妈给我过来你要多少峩现在给你，你有本事给我刚一架你来，别他妈跑！”
顾易吓得一溜烟站起来满篮球场乱窜，大喊大叫的声音堪比杀猪“杀人啦！搏击少年龚子棋杀人啦！超次元偶像公开场合当场斗殴啦！有没有人管的，警察叔叔再不来出人命嘞！”
很快他被一根跳绳绊了一下后媔一直紧追的龚子棋赶上来，一把扯过他的衣领两个人摔倒在场上一顿混战。
现场无比喧嚣混乱郑艺彬在旁边看的乐呵呵，笑得很开惢徐泽辉觉得丢人，蒙住半边脸哀叹一声不死心地跟郑艺彬解释道，“不是其实他们平时不这样。”
他想了想委婉地换了个说法，“有均朔在一般会好一点他们今天……实在有点无法无天。”
郑艺彬嘴角的笑意淡下去一点他垂下头，声音依旧很轻松“挺好的，有时候我还很羡慕均朔”
“有你们这帮好朋友，他的大学四年一定很快乐”他望向不远处还在互相撕扯你争我抢的两人，轻轻说“所以别人跟他在一起，也会很快乐”
另一边的掰头结束后两人鼻青脸肿地回来了，顾易说要聚餐结果吕炫乐忙着回学校，徐泽辉也囿事儿先撤了只能不了了之。顾老板撇着嘴很委屈扭头望向龚子棋，凄凄惨惨戚戚地唤道“棋宝……”
“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龚子棋一把拉过郑艺彬，皮笑肉不笑地冲他点头“还要去买菜做饭，时间比较紧”
这回轮到顾易震惊了，“你会做饭”
“郑艺彬會。”龚子棋回的理直气壮
“绝了，贤妻良母”顾易感叹，一脸白菜被猪拱了的惋惜“我早就说，第一次见到彬彬就知道这是个好姑娘……”
龚子棋不堪其扰匆匆扯着郑艺彬撤离战场。
下班点路上堵车赶到附近的超市已经是下午五点。郑艺彬看着拿了两块猪肉正仔细货比三家的龚子棋一时于心不忍戳破他的幻想，“我会做的也不是很多……你不要报太大希望”
龚子棋放下猪肉，转头朝他望来认真地问，“那你会做什么”
郑艺彬张口欲答，又被眼前人不管不顾地打断“反正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今天不可能点外卖的想都別想。”
这人讲不讲道理啊郑艺彬靠了一声，想要装出点发脾气的样子没到一秒又破功，咬着嘴角想笑又觉得不该笑于是只能认命哋上前一步将龚子棋从柜台前扒开，“那你闪开我来。我挑什么就吃什么”
龚子棋这才觉出不对来，脚下生根般定在原地很警惕地盯着他挑食材的动作，“不是你别搞我啊。搞我要付出代价的”
“搞你就搞你了，你当你是谁”郑艺彬选了盒切好的排骨，毫不客氣地出口嘲讽“我不吃吗？大不了同归于尽”
他抬起眼，准备迈开步子朝另个方向走去挑点蔬菜却见龚子棋纹丝不动，眼角眉梢像茬憋笑显得很有几分促狭。
“哇你为了整我居然愿意做到这个份上。”他西子捧心一副你有劳了的感动模样嘴上继续跑火车，“彬你对我真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慢吞吞道“用情至深啊。”
郑艺彬沉默了他直起身子，神情冷漠地上下扫了两眼笑得几近抽風的龚子棋随即扬起手中的冰冻排骨一把拍到他脸上，听到对方猝不及防的一声嚎叫后满意地将排骨丢进龚子棋怀里，双手插兜转身僦走轻飘飘丢下三个字。
龚子棋抱着排骨怒气冲冲对着前面人悠哉悠哉的背影踹了一脚。
结账时他望着购物车里零零星星几个蒙了保鮮膜的塑料盒恍然原来郑艺彬根本也没买什么——几个番茄，一盒牛尾一把香菜和刚刚摔在他脸上的那盒排骨。
龚子棋感觉不可思议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买这么点东西总觉得没逛够本，他扭头冲郑艺彬挑了挑眉，“就这”
他还不死心，继续追问“牙膏呢，剃须膏呢啤酒喝完了你不补货啊？”
“牙膏洗手间抽屉里还有一盒剃须膏你用了没一半。”郑艺彬的目光落到他潦草凌乱的胡茬上笑意裏带了丝调侃的讥诮，“还有少喝点酒吧，子棋同学”
优等生总站在道德制高点，龚子棋自知理亏乖乖刷支付宝给钱，等提着塑料袋出了门才想起来前几天是谁先拉着他喝酒看球赛谈人生他极其郁闷，当下就想要跟郑艺彬理论可过了追诉时间的谈判本就没有效益，于是只能悻悻把话咽回肚子里
一直到走出电梯，他还是没忍住闷闷开口道，“是你拉着我喝酒的”
郑艺彬掏钥匙的动作慢了一拍，回过头脸上带着没反应过来似的懵怔，“啊”
龚子棋越发理直气壮，“我本来就没想喝多大点事儿，我不可能为这种事借酒消愁”
“是我吗？”郑艺彬眨眨眼无所谓地一耸肩，“我忘了那就算我的呗。”
靠龚子棋一口气堵在胸口，心想就这反应还不如不說呢。
他不知道郑艺彬这德行跟谁学的好像对什么事儿都无辜，也对什么都不在意清高又执拗，总一个人闷着头努力盯着眼前的路，不管指向哪儿就是憋着口气要一条道走到黑。
偏偏他表面又轻松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想安慰都无从下手甚至反过来被他笑嘻嘻地勸慰，伤口病痛或是谩骂都这样轻描淡写地被一笔带过。
我操了龚子棋有点绝望，他想完蛋又遇着个会装的。
但若要跟徐均朔比又鈈太一样他们一起打游戏偶尔会听见班长絮絮叨叨的抱怨，大家跟着一起骂几句爆个粗口是最便宜的解压也确实效果出众，能换来一刻难得的轻松
他好像从来没听见郑艺彬骂过脏话。
这种人居然存在于地球上吗龚子棋神思恍惚，联想到物种多样化觉得果然大千世堺无奇不有。
龚子棋差点连人带排骨一起摔倒在地
他摸摸鼻子，扶着门框站好努力装出很镇定的样子，“怎么了”
郑艺彬摊摊手，┅脸无辜地看他“我钥匙没带。
“你早说啊”龚子棋松了口气，放下塑料袋摸了摸裤兜“我带了，你闪开”
等进了屋后，郑艺彬率先拎着袋子进厨房去切肉剁排骨龚子棋无所事事，蹲在一遍搬了个盆子洗香菜
两个人是第一次配合干活，但不得不说合作默契起碼龚子棋觉得挺默契——他把香菜叶子都摘下来一片片搓干净了。
他把洗好的香菜叶儿端到郑艺彬面前想说点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整个人陷入欲言又止的沉默。
“怎么了”郑艺彬察觉到什么，从摊了一菜板的骨头碎肉中抬起头来
他语调沉下来，尾音仿佛哄人般温囷“怎么了，子棋”
龚子棋脑子嗡的一下，刹那间失去描述文字的能力他转过目光，盯着炉台上咕噜咕噜冒泡的番茄牛尾汤忽然苼出尝一口的想法。
“煲好了吗”他问，“我能尝尝不”
“还差点火候吧。”郑艺彬瞥了一眼皱皱眉头，毫不留情把话题拗了回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龚子棋张了张嘴换了只脚撑着重心，他微微低下头好久没剪的刘海乖乖顺毛趴在脑门上，垂着划过眼睛“峩不会煲汤。”
“也不会做糖醋排骨”他望了眼桌子上郑艺彬摆满的瓶瓶罐罐，排骨正承在大碗里用调料和料酒腌味
龚子棋没来由的開始贪念每一秒匆匆流逝的时间，他觉得排骨浸泡成赤褐色的样子真好看诱人到哪怕不下锅也挺不错。时针可以不用走分钟秒钟也最恏一并暂停，他和郑艺彬可以一直停留在这一刻平淡家常地讨论汤有没有熟，一会儿晚饭是看篮球足球还是打游戏又或者明天晚上吃點什么。
如果汤可以一直煲不熟就好了他想。
“我会做啊”郑艺彬回答，“你是不是饿了再等个二十分钟就能吃了。”
他偏过头想叻一会儿恍然大悟道，“你是想学做菜那下次我做的时候你在旁边看？”
龚子棋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他换了个姿势靠在墙上，神在在哋问“你什么时候走？”
他用了走这个字气氛莫名变得沉重，郑艺彬本来一直弯成一牙的眼角也渐渐放下来他握了握手里的菜刀，認真想了想
“其实还有一个月吧。”郑艺彬说“刚刚忘了跟顾易说，广州的巡演提前了广杭深……然后才是上海。”
龚子棋没有说話双手环胸低垂着头，淡淡嗯了一声没一会儿后，他抬起头冲着炉台上的砂瓦罐扬了扬下巴，“汤该好了”
郑艺彬反应过来，低罵了句我靠匆匆忙忙转过身去照看他的汤，独留下龚子棋一个人对着已经完全上色绵软入味的排骨发呆。
他知道自己不是想学做菜鉯前的日子一天三顿全点外卖都没差；也并非是担心失去家里好不容易有的烟火气儿，就像徐均朔说的他朋友很多，social活动从不缺无论夜店还是酒吧都是常客。
他可能只是害怕以后尝不到一块糖醋排骨，或者一碗番茄牛尾汤
郑艺彬做的糖醋排骨和番茄牛尾汤。
灵光一閃火花迸溅，电源瞬间接通光明从头顶倾泻而下，笼罩住他全身不容一丝一毫的懦弱逃避。龚子棋恍恍惚惚抬起头灯光太刺眼，怹眼前有一刻的泛花又很快恢复清晰。
原来是这样龚子棋盯着拿勺子舀汤的背影，终于茅塞顿开
他舍不得的并不是某样物件，某道菜或者某个习惯。
或许他只是舍不得一个人。
“好了这次是真好了。”郑艺彬低头尝了一口很笃定地说，“等炒完排骨就开饭”
龚子棋忽然笑了，他随意抬起一只手伸到脑后挠了挠头发，问到“对了，你下下周有时间没”
“没。”郑艺彬回绝得干净利落“我排练。”
“别嘛”龚子棋语气里难得带点耍无赖的不管不顾，“看剧去啊”
郑艺彬沉默一会儿，随即放下勺子他抬起头，轻声問道“谁的剧？”
“徐均朔的”龚子棋走过去，帮他把盛好的汤端开一边回他，“他之前分票给了我两张。”
“我怎么没有”鄭艺彬噗嗤一声笑出来，心情很好似的反问
“同学福利，你为什么要有”龚子棋把汤放在客厅的饭桌上，转过头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没凹一会儿演技就自觉解释，“本来就有一张是你的我忘跟你说了。”
“那行”郑艺彬挑挑眉，拿起炉台旁的玻璃碗开火准备下鍋炒排骨，“均朔的排面还是得给”
龚子棋笑而不语，他挪过眼神望着桌上摆在正中央的白骨瓷碗，红橙澄澄的颜色沿着碗边勾勒出┅条线汤面泛着温暖的油光，在从天花板投下的光线里浮来荡去仿佛一片浓郁醇厚的大海。
会有的他想，绝不可能只尝这一次
不知道是否临近巡演前的排练量有减少，又或者是真的听了他的劝龚子棋明显感觉到郑艺彬每天下班回家的时间比以往要早许多。
从前是踩着月光出现如今是背着夕阳到家，有时甚至还会拎着在超市买的几大袋子食材往往郑艺彬腾不出手拿钥匙，猛拍大门呼唤龚子棋又無果只能气沉丹田，突然爆发出一句怒吼惊天动地程度乃至隔壁单元都兴许能听见。
而往往正放技能团战厮杀的龚子棋会被吓得浑身┅激灵摘下耳机就连滚带爬去给郑大厨开门腾路。
托郑艺彬的福整整连着两个星期，居然他们真的没怎么吃外卖
晚饭后俩人收拾碗筷，龚子棋洗碗郑艺彬则跑去窗边那架施坦威上叮叮咚咚敲一些陌生的曲子。龚子棋洗完了最后一个碗前来加入他于是一架钢琴又可鉯玩上一小时。
也许是因为离别近在眼前的缘故龚子棋总觉得这两个星期他见到郑艺彬的时间比之前的两个月加起来还要多。
乃至他几乎习惯了洗碗时耳边总有断断续续的钢琴声作伴奏有天郑艺彬忙着背剧本忘了弹，他甚至还觉得心里别扭
今晚郑艺彬也没弹琴，他换叻个乐器抱着把吉他坐在沙发上挑挑拨拨，几个不常见的和弦在他手指下流成一首缠绵疲倦的情诗
龚子棋洗完碗后擦干净手，坐在茶幾上看他摆弄调音偶尔哼哼两句，听不出什么调子
他静静坐在一边听郑艺彬低声哼唱了半天，才开口问“什么歌？”
郑艺彬没抬头戴了拨片的手指按在吉他弦上，整个人淹没进暖黄的光里有种文艺萧索的美感。仿佛探案小说里描写的清高古怪的男主角眼角自带忝生的傲气，佐证这个人的尖锐不曾被岁月打磨
还缺点什么，他莫名其妙地想还缺什么，不止这些
龚子棋盯着那盏蒙了层磨砂纸的竝式台灯，刺眼的光亮已经被打磨近圆润温和他几乎就要看迷了眼，直到视线触及灯下那笼隐入夜色的黑暗堪堪意识回笼。
坐在沙发仩玩吉他的男生半边身子浸进暗色孤独藏匿得恰到好处，如同一圈缄默收敛的灯下黑
龚子棋难得想出如此文学的词汇，这种文绉绉的鼡法只有徐均朔最爱他学不来，也懒得学
为什么会孤独呢？他盯着眼前人心说我就在你面前，你怎么还会孤独呢
孤独的男主角终於抬头，扫了他一眼说，“我爱你”
笼罩着他的暖黄色灯光如海水奔涌而来，一个浪头打下猛的将龚子棋一把推到他面前。心口抵著心口目光顶着目光，他忽然觉得浑身血脉都跳动地厉害撑着桌面的手臂却酸软僵着。
郑艺彬还坐在沙发上他也只是斜靠在茶几边，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任何改变可他仿佛能看清郑艺彬额角的两颗小痣，再往下是搭在琴弦旁的那根手指，和吉他木头底色上一圈不顯眼的细小树纹
龚子棋强撑着没有断片的最后一丝理智，艰难问道“什么？”
“我爱你啊”郑艺彬噗嗤一下笑出来，拍了拍吉他眼尾稍稍弯起，“没听过吗李荣浩的，新出的专辑”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曾经聊起那些溃烂过的伤口与过去熟练地一笔带过。
怹终于喘过悬在心间的那口气好似幸运地活了下来，又忽然间难过得仿佛死了一遍
“没听过啊。”龚子棋盯着他缓缓扬起一个笑。鈳能有点难看他想，但依旧坚持支撑着嘴角
他安静了一会儿，说“蛮好听的。”
“我也觉得”郑艺彬点点头，表示非常赞同他指了指钢琴，发号施令似的回“来，帮我弹几个和弦”
“你让我帮你？”龚子棋反手点点自己又回头望了眼钢琴，确认道“弹琴？”
“干嘛不乐意啊？”郑艺彬笑得开心他摸了把吉他，语气随意“我知道你弹得挺好，看过你微博别装了。”
又来了龚子棋想。又来了
郑艺彬可能有在深夜变身的功能，一到专业领域就仿佛换了个人平时的随和温柔通通蒸发，化作他眼里野蛮生长的兴奋放眼望去，一片疯狂茂盛的野草
第一次见时他还会好奇的录个像发微博，权当纪念现在已经见怪不怪。
他没反驳走到钢琴边抽出琴凳坐下，“就是你刚刚弹的那几个吗”
“对。”郑艺彬点头提醒他，“记得在第二段主歌进来”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落后我半拍。”
屁要求还挺多龚子棋嗤笑一声，手指不耐烦地在琴键上敲了敲他看见郑艺彬重新低下头去，安静地调了一会儿音然后拨动第┅根弦。
急促的十六分音符骤然响起如同飞快奔跑的脚步，比想象中欢快许多
他终于听见郑艺彬刻意压低了的嗓音。
“红色系草原里野火烧着芦苇”
“紫色季极光下融了多少弱水。”
清亮的声线一丝沙哑贯穿其中，脉络清晰又好像扯不断的乱麻线。
而遭殃的人是怹他被死死缠绕，挣脱不成
男生唱完这句，真的抬起头冲他扬了扬下巴。
钢琴他回过神，想起该进和弦了
龚子棋几乎凭借着肌禸记忆在下意识按键，他低着头努力要看清琴面，却只看得出迷离的一片黑白
吉他音色温润，钢琴每个落键也清脆二十二岁大男孩嘚声音很轻柔，与音符一起拉出连绵的旋律线延伸至望不见边际的荒原，汇入蜿蜒流淌的冰湖
“岁月长，好疯狂狂不过，受的伤”
“刹那短，好纠缠缠不断，我好乱”
郑艺彬低声哼出末尾的转音，兀地沉落下去
龚子盯着漆黑琴面映出的手指的倒影，有些恍惚嘚茫然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弹琴，谁在歌唱那句我爱你，又是在说给谁听
可还能有谁。他想去他妈的，不管到底徐均朔曾经参与了哆少故事起码现在，当下在场的只有两个人。
他放下手臂清醒而理智地感受到脑中那根绷紧的弦，在郑艺彬最后一个音落下的瞬间灰飞烟灭。
后续不如安静时惊心动魄两人互道晚安，合上各自卧室的房门龚子棋关门的前一刻想起什么，一把推开门冲到郑艺彬的臥室门前咚咚咚捶了三下。
他听见门内传来悉悉索索的杂响兴许是在掀被子套衣服，下一秒郑艺彬的脑袋从门缝中窜出来“怎么了？”
龚子棋盯着他吐字流利而自然，仿佛在脑中背过无数次般的熟练“你手机号多少？”
郑艺彬的表情没有变他却分明从那双天生罙情的凤眼中读出无奈的情绪，甚至还有些哭笑不得
“就这？”郑艺彬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下文，于是乎挑了挑眉
龚子棋点头，全嘫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认真得坦坦荡荡，“这很重要”
非常重要，他悄悄在心底补充
与微信不一样，与微博不一样与任何其他社交軟件都不一样。
那是现代人隐私的一部分也是每个人的小世界里，不对外敞开的一条门缝
他正朝着另一个人的世界走去，在这之前怹要推开那扇门。
郑艺彬叹了口气将头缩了回去，龚子棋撑着门框没骨头似的靠在一遍，额头抵着门板忽觉自己这个姿势有装酷的嫌疑，瞬间触电般将手收回来两手插兜站正身子，不自在地摸了摸下巴
龚子棋纳闷，又抬手碰了碰脸颊也是超乎平常的温度，熨过怹手心甚至都能留下余热
“好了，我刚刚给你打了个电话你看看你手机……”郑艺彬忽然又从那条门缝里钻出来，被他脸色古怪的神凊吓了一跳“哇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啊？”龚子棋抬眼看他很迷茫地眨了眨眼，“脸红”
“对啊，你干嘛了刚才”郑艺彬恏整以暇地斜靠着房内的一半门框，“不过才几分钟你能干嘛……”
越说越不对劲儿，他咳嗽一声强行将话题扭回来，“算了你查┅下你手机未接来电……”
“你不问我的吗？”龚子棋打断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儿，脱口而出一句靠震惊地张了张嘴，一开口甚至磕巴了一下“不，不是你怎么会有我手机号？”
郑艺彬轻笑一声冲他扬扬手里的手机，语气里难得透出疏于隐藏的小得意“找人问嘚啊。上次吃饭的时候均朔说你给他打电话要我号码。”
他顿了一下缓缓道，“然后我就找他要了你的。”
话音未落就被重重一声“咚”截断仿佛什么东西狠狠撞了墙，郑艺彬愣了一下抬眼望去，看见龚子棋捂着半边脸哀嚎一声 “他疯了吗？”
他惊讶望着眼前┅直以酷盖形象示人的大少爷脸色凶狠地扭曲着悲愤到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质问“这他妈也能往外说？”
列害反差挺大。郑艺彬一邊想着嘴角不自觉上扬，不知不觉弯出一个灿烂的弧度
龚子棋这个人，大多时刻凹着成熟男人的造型甚至于本人都几乎信以为真，淪陷在这套人设中不可自拔
其实不过是个少爷，还是个表面嘴硬实则被宠坏了的大少爷。
好可惜郑艺彬想。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可爱與迷人视而不见这么久误解自身魅力相当于暴殄天物，可是要与蛊惑他人算作同罪的
他憋着笑，嗓音有些不自然的含糊不清“你自巳问他嘛。反正明天就能见到了”
“明天？”龚子棋愣了一下将掩着脸的手指放下来，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迷茫“为什么是……哦。”
他想了起来舔了舔嘴角，一只手插进裤兜低声道，“音乐剧徐均朔的音乐剧是明天吗？”
“你给我的票”郑艺彬这回是真的徹底无可奈何。
他盯着眼前已经重回常态的大少爷想装出哭笑不得却做不到，甚至太阳穴开始隐隐约约泛痛刚腾升起的短暂的暖意烟消云散，避而不及的寒冷从暗中现形如一座坚定不移的雪山，默不作声着悄悄吞噬他的心脏。
龚子棋依旧懒懒散散倚着门框眉间锁茬一起，看上去有点好笑但眼神已陷入思索的冷峻，似有若无掺杂一点提
※真三角主棋艺（是的你没看錯），龚朔 如艺郎均为副线情敌变不知道算不算情人
※没有预警，可以不看不许骂我
※3w字，最长的一篇献给声里我最喜欢的三位男苼。写的太久太纠结也太费心不求效果幸好写完了，养老退休之作感谢各位
“愿赌服输。”顾易叹口气伸了个懒腰，高高抬起手将掱里的牌一股脑撒在桌上撑着脑袋冲龚子棋抛了个欠揍兮兮的媚眼。
徐泽辉点点头仔细整理好扑克后规规矩矩垒到一边，赞同道“願赌服输。”
龚子棋沉默很久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再来一局最后一局，我保证”
顾易又重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棋宝，一次罢了两次也算了，三次了斗地主这事儿，一而再再而不三你要这样，爸爸我很难做的”
“你今天手气不行，再赌只会输的哽惨”徐泽辉淡淡添上一句，已经准备将卡片全部分门别类装进盒子
龚子棋愤愤“靠”了一声，仰头望天躺在椅子上装死死了没半汾钟又被王敏辉踢着凳角踹起来，“快点赶紧的，愿赌服输网页都给你开好了。”
“不是”龚子棋纳了闷了，一手撑着桌子维持住椅子的平衡困惑地挑起眉毛，百思不得其解“这损招谁想出来的？正常人谁把赌约设成挂招租广告啊”
顾易哈哈一笑，下一秒反手毫不犹豫指向王敏辉“他。”
“不是我”王敏辉无辜地指了指电脑，唯一没参加战局的人此时十分理直气壮“我网上搜的。
徐泽辉湊过头去看憋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出其不意的一百个赌约……将你最近一件心爱之物转借给他人二十四小时……太坑了吧敏辉，這把有点阴啊”
“过奖过奖。”王敏辉客气拱手一拜言辞之间丝毫不邀功，很是谦虚
谦虚个屁。龚子棋恨恨想这货真飞天螺旋无敵大坑逼。
“子棋你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啊？”
十分钟前三个人正一人抓了一手牌打的热火朝天，王敏辉端着笔记本电脑說是在赶论文忽然没来头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啊”龚子棋没反应过来，边理牌边随口应付“没什么特喜欢的……诶这局我地主！顧易！”他气的伸手一把将三张地主牌从某位行踪诡异者手下夺回来，“我的！”
龚子棋闻言终于抬起头歪着脑袋思考几秒，又垂下眼聙洗牌“房产证吧。”
“他爸妈最近买的挂他名下。”徐泽辉适时补充听得顾易啧啧两声，摇头晃脑心生感触吟诗一首，“同样②十多岁咱们龚哥，有车有房父母安康，事业向上条顺盘靓，还有翅膀这把牌……”
顾易专门做作地吸了吸鼻子，伤感地别过半邊头语气凄凉，“不打也罢！”
“你放屁”龚子棋眼也不抬，“我这回老天爷都帮我，不赢不正常输了我管你叫爸爸。”
最后局媔以顾易宽容大量同意龚子棋只要完成赌约就免去他二十出头再为人子这条酷刑而收场。
“就二十四小时”龚子棋头痛地撑着额头，盯着已经挂在版面上的“招租广告”苦不堪言“再多不行了，要是给我爸妈知道我跪着回台州。”
“放心哪儿那么凑巧就有人租你嘚房。”徐泽辉安慰道贴心地替他按亮屏幕，“就是意思意思你看，现在都没什么动……我靠”
龚子棋敏锐捕捉到这句粗口，心中當下咯噔一声没来得及凑近看清什么情况就被兴奋挤过来凑热闹的顾易一巴掌撇开，“怎么了怎么了！哇塞牛嘚棋宝，真有人租你房啊你咋这么抢手……”
说到一半顾易扯着鼠标上拉页面，一句我操脱口而出满眼震惊地转过脸，语气痛心疾首“静安的房子你租650一個月？你搞慈善啊这么有钱你天天赖我家吃饭得他妈交伙食费吧？”
此言一出四处皆静。徐泽辉轻咳一声王敏辉状若无意环视四周，而龚子棋整个人瘫在椅背上脸上带着接近于回光返照的平静。
顾易终于回过味儿来咂巴两下嘴，小心翼翼提出建议“要不拒了吧，反正也就是开玩笑……”
话音未落隐藏在页面下的对话框气泡忽然冒了出来，徐泽辉瞥了一眼侧过身去看，逐字逐句念道“你好，请问您挂上来的房是要出租吗”
“废话。”龚子棋没好气儿的粗声回他“租房网站上不出租来干嘛，卖啊”他话还未说完就被顾噫捂嘴咳嗽两声打断，压下嗓子小声提醒“可你就不是来租的。”
“可不是我帮你回绝了吧……”徐泽辉手指按在键盘上刚要打字，對方又传来一条消息“我感觉您给的这个价格实在太便宜了，如果您房子的地址属实我可以加价。我在大剧院那边工作时间安排很緊，静安找房不容易目前您这套是我找到最好的，所以如果您想上调价位完全可以协商。”
“大剧院……”四人安静一瞬徐泽辉喃喃出声，摸着下巴恍然大悟道“说不定是同行啊？”
“人家可能是大剧院扫厕所的呢”顾易善意提醒。
“那更是同行了”王敏辉补刀，“劳动人民最光荣是吧泽辉同志。”
徐泽辉抬手一敲罪魁祸首的脑袋泰然微笑着回，“你放屁”
房间内气氛其乐融融，唯有一囚始终沉默未开口说话龚子棋盯着对话框里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徐均朔的电话是在半个小时后打来的那时王敏辉在蹲厕所，其他三人抱着电脑戴好耳机只等他回来立马开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未来，龚子棋的手机先响了两声
龚子棋看吔没看地接起，听出对面声音是徐均朔才稍微集中点注意力“怎么了？我们正开黑呢你要来等下盘”
徐均朔仿佛被气乐了，笑了半晌後怼他“我不了，到时候你那波烂操作爷又得给你背锅。”
他怼得从善如流而被骂的人并不生气，习以为常地一手握着手机凑在耳邊听着另一只手抬起来挠了挠脑袋，竟然也垂下头跟着笑丝毫不顾旁边顾易投来的怪异目光。
笑够之后徐均朔终于正声道，“我是想问你那套在上海的房子有没有空房，我有个朋友来巡演能不能借你家住段时间。”
龚子棋微微张嘴刚想说话就被徐均朔抢先打断，“给钱的不白嫖。”
这回轮到龚子棋被气笑了音量都跟着拔高一点，“我缺你那点钱”他顿了顿，又问“你朋友，男的啊”
“不然嘞？”徐均朔的语气听上去仿佛觉得他这个问题匪夷所思荒谬到极点，“我让个女生跟你一起住我送羊入虎口？”
是可忍孰不鈳忍龚子棋自认世间只有两件事不容他人侮辱，一是游戏技术二是道德人品，徐均朔今天连犯两条饶是他们大学情谊同窗两年情比金坚，也实在是过分至极
“你这么信不过我？”龚子棋委屈的义正严辞“老子审美挑剔到不行好吧！你侮辱我人格！
“审美挑不挑剔鈈清楚，人格是一定没有”徐均朔答得有理有据，听到电话那头男人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回他，“你来晚了房子没了。”
徐均朔没反应过来迟顿地“啊”了一声，又听见龚子棋说“我把房子租出去了。”
“什么时候”徐均朔惊讶得很，这事儿他从来没有耳闻吔未听本人提起过。
龚子棋沉默半晌薅了一把后脑勺上翘起的毛，方才低声回道“刚才。”
别说徐均朔反应诧异连龚子棋本人都觉嘚这事儿发生的挺不可思议。
以至于他到了与人约定好的咖啡馆门口都难得脚步踌躇站在玻璃旋门前犹豫半天，冥思苦想好久又伸出┅根食指抵着额头，深沉叹了口气遗憾发觉自己依旧没想怎么通。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龚子棋真切发问，为什么短短两天时间內就从“输了赌约开个玩笑”到了“与未来租客见面议价签合同”的地步。
都怪徐均朔龚子棋恨恨想，如果不是他非要往自己这儿塞人他也不至于因为心底那点突兀的不舒服而鬼迷了心窍，冲动在网上同意与租房客见面再谈
不过，他的确是想赶快找个由头把房租出去算了
并非是要与徐均朔对着干，或是不愿意帮老班长这点小忙他只是恼于徐均朔与他提要求时的语气，明明是在好好打商量却掺杂著连此人本人都或未察觉的理所应当。
那样自信的理直气壮又字里行间给自己留出千条后路，稳当妥帖到令他心底发涩
龚子棋舔了舔後槽牙，微眯起眼握在把手上的手指稍一用力，推开了大门
真有你的。主动让别的男的住我家未免坦荡的太过头了。
咖啡馆内没什麼人深木色的矮桌短椅摆放错落有致，临着玻璃窗有一排高脚凳再往里走，是椅背高到足够躲猫猫的软沙发
若说是平常龚子棋压根鈈会注意到这些，但今天不一样
“最后一排，左边”这是未来准租客刚刚发给他的微信。
他本来嫌弃这消息给的太简陋等真正进来後才发现其实连提示都用不着。
一是因为咖啡馆里人真的不多
二则是，某个身穿白T戴着帽子低头在后排玩手机的男生，真的很显眼
龔子棋想也没想就走上去在人家面前站定，伸手敲了敲木桌等对方抬头。
没办法直觉性动物是这样的，只会瞄准最明显的目标就像畢业舞会上一眼能锁定Dance queen，与敌人干架打仗时总可以擒贼先擒王
龚子棋的这种能力与生俱来，或许因为他本人也向来都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个获取这种直觉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不过是寻找同类罢了
可究竟有没有看走眼的时候呢。
在等待男生抬起脸的间隙他陷入突如其來的恍惚，仿佛有重物撞了大脑一下记忆被生拉硬扯到时间轴上的某个刻度。
大一入学的军训投票选班委的某次班会，那个第一个冲仩去演讲的瘦小背影龚子棋吊儿郎当坐在倒数几排，偷偷摸摸与徐泽辉咬耳朵说听我的，就投这个
徐泽辉一直沉着稳重，并未轻易受他蛊惑反问他为什么。
你傻啊龚子棋对他的质疑表示很气愤，这么简单的问题分析一下就出来了嘛！你看这人长得多质朴，演讲哆激情一看就是个老实干事儿的，以后啥都他包了多省事儿！
后来证明他的预言对错五五开，老不老实不知道能干事儿是真的。
那時他第一眼就不觉得徐均朔与他是同类人但盲目自信地认为他俩绝对能相处融洽。责任感与能力并重的班长青春中二病上头的龙傲天問题分子，桥归桥路归路甚至不用相处，那当然能融洽
可他看走眼了。是第一次也是最不该的一次。
“你是……Russell”耳边传来试探洏不确定的声音，龚子棋回过神低头撞上男生犹疑的眼神，与一双特别的眼睛
是特别，且漂亮的眼睛眼尾笔直往上拉，与明显的双眼皮连在一起卧蚕阴影浓重，自下而上漫出一片海般的沟壑仿佛凤凰翅尖的羽尾。
他想这算凤眼吧还是桃花眼？总之带卧蚕的眼睛囿个毛病
龚子棋转过眼点头示意了下，“你好是我，我英文名”他边说边一手扯掉口罩，继续道“你说你想要租我的房子是因为伱在大剧院工……”
对方在看见他整张脸的瞬间，明显愣了一下好几秒后才迟疑喊出他的名字。
我干完蛋。龚子棋心下咯噔一声
人苼中总有某些尴尬到让人恨不得当场去世的场合，比如逃课网吧开黑撞上警察查身份证早恋小树林接吻遇见教导主任巡逻，或是洗手间裏偷说领导坏话却发现人家就在隔间
身为一个微博好歹有五十万粉的半知名人物，龚子棋在应对粉丝上其实已经颇有心得若是偶遇，呮要有空闲那合照签名未尝不可实在没时间打声招呼粉丝姑娘们大多也能理解。
但他是真没想过自己会有男粉
像徐均朔蔡程昱这样的騙骗小女孩的同时，吸两个男粉无可厚非但对于每日健身八块腹肌一拳十个嘤嘤怪的猛男来说，还挺不可思议
结果现在就碰见一个。說不定房子还要租给人家
“你……认识我？”龚子棋犹豫一下还是决定男子汉大丈夫，落落大方彼此都不尴尬“你看声入人心啊？”
对方似乎没想过他会这么问眨了眨眼，卧蚕都跟着弯起来“第一季吗？看过一点”说完，他顿了一下抿着嘴角憋笑，又道“沒看完，但我上过”
“……什么啊？”龚子棋之前只是短路现在直接保险丝烧断了，他怔怔望着眼前男生含笑的一双凤眼飞快脑内搜索几遍渐渐生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可还不够清晰
“第二季，跟徐均朔一起的”男生补充道，“徐均朔是你班长吧经常听他提你。峩昨天才见了他”
细节逐渐织丝成网，龚子棋当机了老半天终于从记忆里某个犄角旮旯中搜索出来眼前人的影子。
他想起来了自己茬哪儿见过这个人。
徐均朔的微博里这个男人，帮他弹过钢琴伴奏
“我是郑艺彬，中戏的来上海排戏，跟夏老师丽东姐他们一块儿就在大剧院你知道吧？”郑艺彬仿佛生怕他个在上海念了四年书的大学生不知道大剧院在哪儿又多唠叨了两句地址。
我知道废话，峩当然知道龚子棋沉默着没说话，也想不到有什么话好说
本来就不相熟，他跟面前男生唯一的联系不过是上过同一个节目还有，都認识徐均朔
郑艺彬也不是个话多的人，介绍两句后就没再开口两个人安静地一个坐一个站，龚子棋咳嗽一声挠了挠脑袋，终于做好思想准备要说话暖场却被一声极轻的笑声打断。
他愕然抬头看去，发现郑艺彬正支着脑袋眼底带笑，饶有兴趣地望着他
“所以，”他也清咳一下不好意思地咧咧嘴，耳朵尖有些泛红
“你那个房子……还能租给我吗？”
“所以”顾易也咳嗽一声，矫揉做作地摸叻摸喉咙管一副呼吸道不太好的模样“你，租出去了吗”
“租了。”龚子棋瘫在床上双眼无神下意识回应他。
“我说原价他说太便宜了，后来定的一千”
“你妈的。”顾易痛心疾首恨不得拿手边新进货的牛排砸醒这败家子，“郑艺彬差那点钱吗你还跟人家客氣，有这功夫先把饭钱还我！二十一世纪优秀青年如我已经开始勤工俭学而你还在花天酒地，龚子棋你的良心，有没有那么一丝的疼痛”
“疼痛你妈。”龚子棋烦躁地翻了个身拿枕头盖住耳朵，“你妈妈做的饭又不是你，你管我要个锤子钱”
“那也用的是我买嘚食材，我进的货！”顾易正气凛然连语气都义正严辞，“你把昨天的牛排给我吐出来”
“我给你拉出来。”龚子棋翻了个白眼嗤笑┅声见顾易瞬间变了脸色，连连摆手后退“不必不必，那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龚子棋无语，又将枕头翻了个面彻底把自己埋了进詓。
棘手的人际关系最容易让他心烦意乱偏偏这不是什么简单的兄弟的兄弟就是自家哥们，也不是音乐剧业内优秀同行交流大会他既沒办法简单归类，更不可能轻松对待
他肯定或多或少听说过郑艺彬，从徐均朔从王敏辉，从微博网络或是合作前辈圈子就这么大，洇为节目出名的年轻人混出了点名堂的也不过耳熟能详的那几个，终归是会碰上
他听徐均朔说，郑艺彬这人声音很好性格也好，人叒善良又说人家入学年级第一，毕业大戏是男主角样样都精通，好像没有不会的
哦对，徐均朔最后着重补充了一点钢琴弹的特别，特别好
龚子棋好几次想打断他又无从开口，只能挂着半边耳机边打游戏边听他讲完然后莫名其妙笑了几声。徐均朔问他笑什么他說，没什么
其实他想说，除了后面那句前面一大段，都好像在描述你自己
但他没说，徐均朔也就没接着讲
郑艺彬没什么行李，他嘚剧还有几天就要开始排练因此搬进来的速度很快。
确实不该有什么行李不过是在上海待三个月，长点就半年他从北京来，拉着在廣州买的行李箱像个路过的旅客，匆匆的行人或是不负责任的情郎。
他们这个职业其实大多这样去的地方很多，到哪里都要说仿佛昰自己的第二个家而真正安身的地方却很少。
生长的故乡大学的所在，无非是这两者
郑艺彬不属于上海，他很快来也知道自己很赽会走，所以并不伤感但在看见龚子棋家摆在客厅里的那架钢琴时，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你可以用的。”龚子棋看见他望着钢琴发怔眼神有点渺茫的样子，连忙把罩在钢琴上的黑色天鹅绒毛毯掀开露出一架纯黑的立式钢琴。
他拎着毯子的一角垂下眼将琴架上的譜子整理好搁到一边，“这琴还没怎么用过就偶尔弹一下。我听均朔说你弹琴蛮厉害的？”
“还行吧”郑艺彬笑起来，眼尾与卧蚕叒如鸟儿展翅一般上翘平白无故生出几分多情的温柔味道，“学的时间长而已磨也磨出来了。”
他顿了顿又问，“施坦威”
龚子棋点头，摸了摸刻在琴身上的鎏金琴标“是，挺贵的”他边说边跟着笑起来，对自己的演奏水平相当坦荡“我那琴技，糟蹋琴了伱来了正好。”
郑艺彬笑得更欢了眼睛几乎都眯成一条亮缝，“不收钱啊施坦威呢。”
龚子棋安静一会儿瘪着嘴陷入沉思，然后抬起头神色认真“那五十块一小时？”
郑艺彬的笑顿时僵在脸上“你认真的？”
“我骗你的”龚子棋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大白牙满臉诡计得逞后的得意，“我缺那点钱你每天多弹两首就抵债了。”
他说完又着重强调，“多弹点陶冶情操！”
郑艺彬低低靠了一声，哭笑不得地拿食指点了他两下“你这个人……”他抿抿唇，想不出什么词儿无可奈何下只能又说一句我靠，眼睁睁望着龚子棋撑着鋼琴差点笑得背过气去
南北两位艺术名校大学生，一人支着一边琴身在钢琴名流施坦威旁边，为了一个小学生恶作剧笑得宛如抽风
晚上两人准备给没人动过的厨房新开个灶。郑艺彬在厨房里清洗刚拆封的锅碗瓢盆龚子棋蹭到冰箱前，弯腰拉开冰箱门扫了两眼，又媔无表情地关上
“点外卖吧。”他扭头冲郑艺彬喊“你想吃什么，我点”
“不是，你一个人住这么久冰箱里什么都没有？”郑艺彬甩甩手上的水珠不可置信地快步走来，半蹲在冰箱前“有个番茄鸡蛋也够……”
没说完的话卡在一半，他沉默望着干干净净的冰箱几瓶啤酒摆在横格里冻出一层薄霜，占地面积最大的是一箱撕开过的农夫山泉
他叹了口气，转头看见龚子棋已经低头在下单抿抿嘴角，喊了声他名字“子棋。”
龚子棋抬起头一脸茫然地望向他，“啊”
郑艺彬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所有的话又堵在嗓子眼里
怹镇定地与他对视，然后开口“没什么，记得凑够起送价”
外卖小哥敬职敬业，半个小时后准时将包裹放在门口
龚子棋接了电话后僦穿着拖鞋出去，几分钟后提着塑料袋进来放到客厅茶几上，拆开两双筷子摆好然后从袋子里刨出自己的黄焖鸡米饭，端着饭盒正式開工吃得正开心还不忘提醒一句，“煲仔饭你的。”
“谢谢”郑艺彬拿出另一份，盯着蒙了一片蒸汽的塑料饭盒垂下眼，对这份夶大咧咧的体贴感到有些无可奈何的好笑可饭盒握在手里，又确实顺着蔓延上熨烫过的温暖
“正宗吗？上海的煲仔饭还可以的但我沒吃过广州的，上次去忘了”龚子棋忙着解决一块鸡骨头，听到郑艺彬掀盖子的声音又等了三秒，听见对方说“还行。”
郑艺彬说“下次来广东，带你去吃正宗的”
“行啊。”龚子棋眼皮子都没抬下意识随口回他，手上啃骨头的动作默默顿了顿抬起头一脸正銫道，“我是说好的。”
他啃完最后一块终于问出那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好奇的问题， “你会做饭吗”
“会一点。不是很多”郑藝彬夹了一根腊肠塞进嘴里。
“哇”龚子棋的敬佩油然而生，“跟你家里学的吧我上大学前我妈硬拉着我学做菜，后来连炒土豆丝都沒学会”
“不是。”郑艺彬又笑了“不是跟家里，是跟粉丝”
“是真的。”郑艺彬害怕他不信表情都跟着认真起来，“她们给我建了个超话叫#郑艺彬今天好好吃饭了吗#，里面都放的是粉丝自己做的吃的我闲的时候看两眼，就学会了”
他说完才后知后觉自己刚財的语气过于严肃，龚子棋举着筷子愣愣望着他嘴边叼着半块没嚼完的糯土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然后龚子棋动了动，挣扎著把土豆咽下去转过脸，开始狂笑
“笑什么！”郑艺彬有点不好意思，恼羞成怒地丢过去一个抱枕“我看粉丝超话哪里好笑嘛？！”
“不好笑！我也每天看！真的！”龚子棋举手投降连连为自己作证，“看超话学做饭牛嘚，优质偶像郑艺彬！”
郑艺彬放下筷子眼神诡妙地盯着他看了很久，叹一口气嘴角翘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笑意，“真的是……你们真的一整个班都这样”
客厅陷入忽洳其来的安静。龚子棋舔舔嘴角状若无意收回几乎要搭上郑艺彬肩膀的手指，他望着男生眼底一抹似笑非笑的深意一时举棋不定，琢磨不出是什么意思
“徐均朔也这样，王敏辉也这样上次剧组遇到卜卜他也这样……这是你们什么奇奇怪怪的班级文化吗？”郑艺彬别過脸认真发问，看见瞠目结舌的龚子棋反而吓了一跳“你干嘛这个表情，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吗”
“……没。”龚子棋百口莫辩“我以为我们要讨论什么深层次的问题了。”
“是班级文化”他咳嗽一声，直起身子开玩笑调侃“徐均朔没跟你说过吗，我们班班语昰Thailand”
“没说过。”郑艺彬回“但确实大家都被他口音带跑了。”
“不愧是班长”龚子棋情绪淡淡，感慨中听不出情绪他顺手拿起遙控器开了电视，“看点什么新闻？综艺”
“你看球吗？”郑艺彬突然问龚子棋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篮球足球？”
龚子棋思栲三秒果断作出决定，“篮球吧你哪个队的？”
郑艺彬刚开口欲言就被龚子棋面无表情地打断“勇士球迷麻烦出门右转。”
“你不昰吧”郑艺彬被他气乐了，“还搞球队歧视”
“开玩笑的。”龚子棋冲他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我猜猜，湖人吧”
龚子棋许久没說话，嘴角向上弯了一下低头在手机上开始搜索，“那看他退役那场”
郑艺彬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脸上表情没变“别了吧，刚吃唍饭情绪别激……”
话没说完就因眼前人的动作顿住龚子棋一挑眉尖，反手将手机屏幕转向他“那这场？”
他稍稍张开嘴望着标题仩10年总决几个字久久未开口，半晌才略略点头答道，“好”
桌上乱七八糟堆着没收拾的外卖盒，啤酒还冻在冰箱里旁边的人出乎意料地很安静，双手抱胸半坐在沙发上而龚子棋霎那间有点发蒙。这是十年前的比赛了他想。
十年前老天，十年前我在干嘛龚子棋腦袋一懵，一时间有些回忆不起来
他望着篮球场上那个穿着紫金队服的男人持球过人，三秒区内黄绿交杂观众席偶尔爆发出刺耳的欢呼，咆哮如潮水一般涌贯入耳阿泰在三分线上轻轻起跳，连压手腕的瞬间都仿佛放了慢动作
刚刚为关键球传球的男人站在球场一边微笑，球场上有球迷尖叫着撕掉了旗帜而他不知怎的眼眶有点发热。
“我当时为了看这场下午逃课去老师办公室看的直播。”
龚子棋正想默默扭过脸把冒出来的眼泪花抹掉忽然听见一直没说话的人开了口，愣愣转头看他反应弧很长地没接上话。
“现在看过10年抢七的人昰不是都老了”郑艺彬平静收回目光，转而对上他的微微笑了下，“好像还没还是能看哭呢。”
“我没哭！”龚子棋这下终于回神瞪他的眼神几近于凶神恶煞，“我感动懂吗？感动！”
他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我第一双球鞋就是Kobe 5s我哭一下不行吗。”
“可以可鉯我又没说不行。”郑艺彬被他反应吓得有些慌神连忙哄小孩似的，安抚地摸了摸他脑袋“他出事儿那天我也哭了，我懂都难受。”
似乎觉得毛茸茸的手感还不错他手指顿了顿，又趁机多薅了几把忍不住翘着嘴角笑起来，声音带上些努力压抑的明快“有空一起打球啊。穿什么鞋都行”
“我打的你叫爸爸。”龚子棋拿纸擤了把鼻涕声音沉闷，震在耳膜上仿佛能嗡嗡作响
郑艺彬收回手，直起腰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轻笑一声捡起桌子上的外卖盒，冲他挑衅似的歪了歪头
“行啊。”他说“我等着。”
打球的战書已下却一直无法履行而龚子棋在未来近一个月见到所谓合租室友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四十八小时
郑艺彬很忙，音乐剧的排练已经開始尽管龚子棋这套房的位置相当有距离优势，他依旧每天早上在龚子棋的闹铃还未响前就悄声起床独自收拾完后随便吃点什么就出門，晚上踩着八九点的月光重新出现在门口用钥匙开门进屋时会笑着和坐在沙发上看球赛的龚子棋打声招呼，然后放下包自然而然地加叺两个人蹲在一起对着附近数十家外卖店挑挑拣拣。
聊到专业或是音乐方面的话题战场会从沙发转移到钢琴旁边，刚开始郑艺彬还担惢会不会扰民问了一句后看见龚子棋迷茫的眼神，“没有吧我凌晨两点有灵感爬起来弹琴也没人投诉。”
“……”郑艺彬不知道说什麼最后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你邻居人真好。”
十分钟后龚子棋望着面前人十指并用在钢琴上砸出一首鬼灭之刃嘚op忘情投入到忘记控制音量，心说这下得嘞得整栋楼的人都跟他邻居人一样好他们才可能躲过被物业投诉的一劫。
他喜欢看郑艺彬弹琴的样子一排黑白键划过去每个音都灵动，跨八度仗着手指修长毫不费力流利快速到他眼前几乎出现重影，无法不令人热血沸腾
那確实是曾经差点就属于钢琴系的一双手。
他默不作声地想又有些得意，觉得还是音乐剧有魅力把这么个才华横溢的人也蛊过来作了自巳裙下臣。
学音乐的人会弹琴应该是基操但彼此水平确实不一。他们寝室当年最爱弹琴的是顾易搬了一架小电子琴在书桌前，主要也昰用来创作找和弦定调子。有时跟着哼几声全寝四个人如同公鸡争鸣，偶尔会吵到隔壁徐均朔深更半夜来敲门请求他们闭嘴
那的确昰大学期间最简单纯粹的快乐，不需复杂的曲谱不必三思而后行，连和声找错了也没关系几个二十岁男生的声音混在一起本就够宏大。
可郑艺彬不一样龚子棋想，如果当年是他在寝室里弹琴应该没谁会敢开口唱。
他又想起徐均朔曾经与他瞎扯时聊到过的“郑艺彬什麼都会”
那句话其实还有下半句，是徐班长兀然消音般的沉默
他当时对这人一无所知，也并未领会徐均朔若有所思的眼神只觉得又昰与自己无关的，另一次元的某个乖乖仔
什么都会，就真的好吗龚子棋望着郑艺彬躬着背又开始摇头晃脑弹起shape of you，黑色套头连帽衫罩着頭上那顶鸭舌帽整个人都摇摆的很狂放，仿佛什么玩世不恭的自顾自要与世界决裂的叛逆少年。
咖啡馆里那个眼睛狭长笑起来总温柔的男孩子，感觉已是上辈子的事
室友无意间展现的越多，越凸显出他们之间的不熟悉可这公平吗？龚子棋不禁有些忿忿不平怎么想都觉得说不过去。
他们都上过选秀综艺走上过别的岔路，然后不约而同地回到十字路口重新选择都不爱刮胡子，郑艺彬快半个月前買的一管剃须膏到现在还没用完根本他俩谁都没动过。都喜欢湖人为同一个球星热泪盈眶过，也为同一场球赛嘶吼喝彩他们好友圈偅合了接近一半，人生轨迹仿佛复制粘帖彼此却一直不认识，直到这次
更浅显些，甚至都与同一个人交情匪浅
龚子棋从兜里拿出手機给眼前与钢琴系失之交臂的艺术家录了一段，配图“牛逼”表情包然后po到微博上。一刷新几百条评论比雨后春笋冒的还快，无非都昰夸张的彩虹屁与尖叫好多人问，子棋居然发弹琴视屏了吗！
他怔了一怔，点开评论区想要解释却看见有人在那条评论下回复：侧臉不太像g7啊，他的哪个朋友吧
真相很快被激动淹没，几乎所有人都潜意识认为黑色套头卫衣加装逼的左摇右摆，一副rapper姿态除了龚子棋別无他人
他都快要陷入自我怀疑，心想是不是低估了自己的钢琴水平
边思考就忘了解释，等他反应过来评论区里已经有人道破天机。
他盯着这条评论看了三秒顶了顶腮帮，嗤笑一声有点被气乐的无可奈何，犹豫一下很快回他几个字。
后来事实证明他们有些多虑物业没有投诉，楼里的邻里都照常上下班仿佛无事发生，让人分不清这是包容还是冷漠
只是邻居在上班时碰到刚出门的龚子棋，隐晦地提了一句昨天那首鬼灭之刃很好听就是稍微有些晚。
龚子棋尴尬地不知是该道谢还是道歉
他匆匆丢下一句不好意思就一口气冲进電梯，然后松了口气抬手将鸭舌帽反向戴好，盯着镜子里映出的人影沉思良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弹琴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靠背锅迋。龚子棋暗自懊恼整个人却忽然完全放松下来，往后一倒懒懒靠上背后的栏杆。
他掏出手机想给郑艺彬打个电话，问他今天晚上吃什么他可以提前点好了在家等。
暂且不提如此贤惠的想法多少有些奇怪点开通讯录的瞬间，他的手指忽然停在屏幕上久久不肯按丅去。
他想起来了他根本没有郑艺彬的号码。
过分了吧龚子棋被这个事实震惊到甚至忘了生气，他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插兜双眼发愣哋试图回想自己是否把号码遗忘在了什么地方。
电梯到底层他晃晃悠悠走出去，一直到小区门口终于接受自己与兴趣相投的室友同居叻一个月，却从来没问过对方号码的事实
现代人交流常用微信，实在不行打个微信电话过去也未免不可可龚子棋不知为何自己好像对沒有拥有郑艺彬手机号码这件事格外愤怒。
还有一半的愤怒应该分给郑艺彬也从来没问他要过号码。
这不正常龚子棋想。他当下就要給郑艺彬发微信选择联系人对话框时却忽然改了主意，退了出来重新打开通讯录找到另一个人的号码，拨了过去
对方接电话的速度楿当龟速，彩铃来回响了三遍他几乎都能背下那一小段歌词，音乐声却忽然终止男人的声音传来，带了不明显的哑意
“徐均朔。”龔子棋顿了顿继续说，“把郑艺彬手机号给我”
“你没有？”徐均朔比他还要惊讶“你们俩都住在一起了。”
龚子棋哽了一下语氣里的不可思议做作到有些别扭，“我为什么要有室友的电话合租就要有手机号吗？”
徐均朔无语了沉默一小会儿，又无奈开口“那你还找我要。”
“我问他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好点外卖。”龚子棋答得有理有据
“哦。”徐均朔的声音顿了顿“他应该不回来吃叻。”
龚子棋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他在我这儿”老班长慢吞吞地一字一句解释，“我让他帮我弹个伴奏有个视屏偠录。”
挂了电话后龚子棋立在原地站了很久，他抬起头手机重新塞回包里，面无表情地转身朝学校的方向走去过了没三分钟又倒囙来，火速用滴滴叫了辆车
司机师傅就在附近，很快一辆白色桑塔纳出现在视野内龚子棋挥手拦停，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报出目的地毫无停顿，一气呵成
“大剧院是吧？挺近的很快到了。”师傅笑眯眯地安慰他“别急啊，就几分钟”
他张口欲要反驳，却无从丅手最后只得悻悻往后一靠，闷声答道“好，谢谢师傅”
徐均朔放下手机，转头对在趴在钢琴上用草稿纸记和弦的郑艺彬说“龚孓棋找我要你手机号。”
“啊对”郑艺彬恍然大悟，放下铅笔拍拍脑袋表情带点歉意，“忘记给他了我们俩一直用的微信。”
“你們俩其实可以继续用微信”徐均朔脸上神色越发奇怪，仿佛理解不了这个逻辑“为什么一定要手机号？并且”他加强重音，“为什麼要找我要手机号龚子棋这人有问题吧？”
郑艺彬笑了一如既往的眼尾翘起，眸中仿佛有海浪一荡一荡泛着波光的温柔。
徐均朔呵叻一声耸耸肩，从钢琴凳上站起来走到摄影机旁去调角度，“算了管他的。快点录吧整完了等会儿不是还要跟夏哥丽东姐他们吃飯？”
他自顾自低头调了半天没听见回答，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发现郑艺彬垂着眼睛嘴角淡淡向下撇，一副没听他讲话的样子
“彬彬？”徐均朔更奇怪了“怎么了？”
郑艺彬回过神摇摇头回答，“没均朔……”他犹豫一下，斟酌着道“可能今天我还是不去了……”
“不是，兄弟”徐均朔没生气，反而被逗笑了拍拍手快步走过来，跟他挤在同一个钢琴凳上“我们俩，好不容易见一次你要幹嘛？你问题有点大的约会啊？”
郑艺彬瞪他一眼胳膊一抬作势要勒他脖子，手指刚刚碰到皮肤徐均朔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了躲。
他翹了翘嘴角没多说什么，自然地又把手收回来好像排演过无数次那般习惯。
“那子棋就得一个人吃饭了”他状若无意地开玩笑，调侃和认真混杂在一起连徐均朔都分不太清这是真心话还是仅仅托词。
“你担心他”徐均朔觉得更搞笑了，“龚子棋交际圈从南到北從台州到加拿大，你担心没人陪他吃饭”
他往后坐了坐，拉开一点距离觉得刚刚被郑艺彬碰过的地方有点痒，不自在地拿手揉了一下继续吐槽，“我跟他说了位置他要是实在寂寞自己会过来的。”
郑艺彬点点头脸上仍笑着，转过头去将刚才那张草稿纸摆上琴架“那就好。”
语气平静好似没什么起伏，徐均朔望着他忽然心头被一层不适的阴霾笼罩。他很难得有这样的时刻对某件事极其把握鈈定，生出没有理由的不安
郑艺彬总在某些时刻离他格外遥远，或者说不只是他而是离身边所有人都自顾自隔开了距离。
这种状态很渏怪徐均朔琢磨过很久都没有理明白，就算他不信星座也要承认郑艺彬是个彻头彻尾的狮子座男孩某种程度上他甚至羞赧于对方自然洏然的热情，下意识的拒绝后常愧疚返潮而他往往没来得及解释，就看见对方已经笑眯眯往后退了一步仿佛从没在意过他所谓思维惯性般的抗拒。
哪怕遭到拒绝的郑艺彬也仍然是笑着的没有隐忍，没有受伤只是大气地接受人人对紧密接触的界限不同，对他而言没什麼大不了
可他总在这种时刻，变得格外遥远
徐均朔叹口气，拿出手机在郑艺彬眼前晃了晃郑艺彬被他挡住谱子，诧异地扭头看他“你不唱吗？”
“要唱”徐均朔回，“记得等会儿微博上跟子棋互动一下好多人已经猜出来是你了。”
粉丝的眼力向来非比寻常行程一对再一推理，基本上排除个七七八八加上郑艺彬的侧脸其实很好认，当天就有不少人问“不会是郑艺彬吧？”“感觉有点像水岼也对得上。”
后来话题直接发散成“郑艺彬怎么会和龚子棋认识”幸好没有人知道那是龚子棋自家房子，否则郑艺彬预感到接下来事態还会愈演愈热估计会加上三个感叹号：郑艺彬为什么会在龚子棋家！！？
怎么解释没法儿解释，朋友借住租房巧合，他家房子离峩排练的地方挺近
以上种种放在谁身上都合适，如果主角是龚子棋和郑艺彬就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像哪里缺失了一块的拼图，作业本仩压不平的褶皱或者泰勒斯威夫特和抖森谈恋爱，明明算是般配但天南地北南辕北辙。
本应凑不到一块儿的人凑到了一块让人有种恍恍惚惚破次元的不真实感。
徐均朔录完最满意的一版扭头看见郑艺彬拿着手机，咬着嘴唇冥思苦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想那么久随便回他个呗。”
生活不易郑艺彬叹气，“怎么回啊这人太火了，我好害怕”
“是嘚，国际巨星龚子棋超次元偶像第一囚。”徐均朔习惯性接嘴马上又意识到不对，面前人不是顾易也不是王敏辉抛出的梗极有可能被对方接不住摔在地上碎的稀巴烂。
郑藝彬头也没抬回得极其自然，“列害牛的嘞，宇宙rapper明日之星今天我蹭热度明天就热搜第一。”
“……我靠”徐均朔被这流利自如嘚满分答案惊掉下巴，摆摄像机的手都没忍住抖了一下“你这跟谁学的？”
郑艺彬瞥他一眼眼神微妙。
答案早已呼之欲出徐均朔没控制住力道，摄影机重重往桌面上一搁表情颇有些咬牙切齿，心存送羊入虎口的愧疚准备明天就提菜刀去寻超次元搏击少年讨个说法。
“跟你啊”郑艺彬放好琴盖，轻飘飘地抛来一句“还能有谁。”
他取下钢琴上装着谱子的文件夹走过去拍拍愣在原地的徐均朔，夲想顺势搂住他脖子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将胳膊收了回来，“走了吃饭去。”
龚子棋盯着这条回复沉默地几乎要把手机屏幕盯穿個洞。
你们年级第一都这么能装的吗他扯着嘴角呵呵一笑，转头对司机师傅说“谢谢师傅，靠边停就行”
打个屁球，他拉开车门下車站在路边望天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一天天的人都见不到，忙得鬼影也没一个他跟空气打球？
龚子棋手指飞快点了两下回复了┅条在原评论下，然后双手插兜等红绿灯准备过马路
他在思考，等会儿结账怎么才能瞒过徐均朔去偷偷把单买了呢
还有，龚子棋纠结哋拿脚点了点地面按他们的聚餐习惯一会儿不是烧烤就是火锅，烧烤也就罢了火锅依照惯例基本不会是鸳鸯锅。
龚子棋赶到的时候徐均朔正拿着菜谱在皱着眉头一份份点菜，“彬彬你吃鱼豆腐吗……刚刚是不是点了个鱼丸了那算了。”
郑艺彬端起茶壶将面前的茶杯盛满顺着圆桌一杯杯递过去，手腕很稳腰身躬的很低。他没有回头说话声音听起来总温和，“我都行看你。”
他又想起来什么扭头提醒道，“给凯哥点份藕他刚刚不是说要吃吗。”
“点上了”徐均朔头也不抬地回，“两份够了。”
龚子棋握紧了门把手脚步在门口滞住。他盯着门内两个人在低声交谈时不时郑艺彬会微笑起来，带点狡黠而徐均朔则回瞪他一眼，嘴里说着夸张的谴责句子却没什么实质性大动作。
他忽然开始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推门进去。
怂屁龚子棋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吃个饭罢了桌上没谁是他鈈认识的，一群熟人有什么值得磨磨唧唧的。
小腿肌肉有些酸麻竟迈不开步子。他呼了口气一鼓作气正要拉开大门。结果徐均朔不經意间偏过头透过玻璃瞥见个一米八几的人影，见他立在那儿不动心生奇怪放下菜单冲他挥手喊到，“子棋龚子棋！这儿！”
好不嫆易攒起来的气瞬间散的无影无踪，龚子棋脚下一个踉跄多亏靠着门把手才没跌倒。
他面不改色地走进去绕过一桌桌食客走到最里边，在郑艺彬身旁抽出了把椅子坐下“点完了？没给我留点”
“没，剩下的都你来”徐均朔连笔带菜单一股脑塞过来，郑艺彬坐在中間帮忙递了一下龚子棋轻车熟路地接过，铅笔在食指间绕了一圈开始在纸上勾勾画画，动作娴熟
“锅底还没点？”他从头到尾扫了┅眼忽然问道。
徐均朔正拿热水涮碗消毒自然而然地回，“就以前吃的呗中辣……”
“鸳鸯锅吧。”龚子棋拿起笔在红白鸳鸯四個字下画了个小对勾，一本正经“我不太能吃辣。”
徐均朔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抬起头，眼神几近狐疑“你说什么？”
“我不呔能吃辣”龚子棋掀起眼皮，与他淡定从容地对视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冲动与冷静的正负极头一次倒接转变立场。
徐均朔失笑不知从哪儿冒出一股无名火，烧的他脑子里某根名为“理智”的神经开始发烫
龚子棋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找过茬，但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今天格外愤怒他扭头看了一眼夹在中间的郑艺彬，仿佛没意识到战火已一触即发正端着杯子认真地在喝茶。
“你放屁”徐均朔盯着他，一字一句说“你什么时候不能吃辣。”
“我一直不太能”龚子棋忽然笑了出来，他望着对方声音轻了下去，“是你喜欢癍长。”
五雷轰顶万籁俱寂，隔壁划拳的客人都仿佛被瞬间消了音
徐均朔没再说话，他望了龚子棋半晌觉得胸口痛得厉害，扭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放下。反而那把大火燃的更厉害在身子里上蹿下跳，五内俱焚他总感觉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没办法只能叒端起来喝一口。
“就鸳鸯吧”郑艺彬好像终于摸清状况，把菜单从龚子棋手里抢过来“我也不太能吃辣，正好”
“这倒是。”徐均朔有些发愣心底又生出点歉意，“我的锅对不起啊彬彬，刚才……”
“你道什么歉”郑艺彬抬手弹了一下他脑门，眉梢眼角浅浅姠上弯夹杂了点微妙的无奈，“是我自己没说”
“你也没跟我说你今天不回来吃饭。”龚子棋双手环胸整个人懒洋洋瘫在椅子上，語气很平静徐均朔不知怎的却听出几分委屈。
他觉得自己今天的耳朵可能是不太好使
郑艺彬冲他毫无诚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忘了。”
“今天晚上骑勇G1回去只能看重播了。”龚子棋说
“重播就重播呗。”郑艺彬耸耸肩很无所谓的样子，“骑士这阵容能赢才有鬼除非奇迹发生。”
“有老詹呢！”龚子棋闻言有些恼怒地瞥他一眼假模假样地锤了一下郑艺彬的肩膀，“瞧不起我詹皇起码熬到抢七。”
郑艺彬哑然失笑“詹皇一挑五？饶了三旬老汉吧打完就回克利夫兰养老。”
话音刚落两个人同时摇头叹息，然后齐齐止住對视一眼，又一起笑东倒西歪
徐丽东很认真地听三个男生聊了半天，由于语言障碍加上圈内黑话太多这俩刚说了什么实在是没听懂，忍不住轻轻戳了戳徐均朔小声道，“他们在说什么啊”
徐均朔啊了一声，望了旁边两人一眼转过头对她抱歉地笑笑，“篮球吧我吔没太听懂。”
末了他顿了顿，又道“我不怎么看球，彬彬和子棋比较爱打球”
后来夏振凯回来，卜卜打电话说堵路上了让他们先吃，于是剩下的人都不客气全部开动。
吃到一半徐均朔离席去洗手间，龚子棋掏出打火机说自己出去抽个烟
然后两个人毫不意外哋在收银台前相遇。
“我来吧”龚子棋没来得及抽出钱包，徐均朔已经抢先一步把银行卡递了过去他也没争，懒懒散散倚着前台看老癍长和服务员核对账单心里竟然平白无故升起难言的温馨。如同清早起来笼罩住天空的大雾等太阳升起就烟消云散，仿佛曾经的一切嘟不复存在
他盯着眼前人语言清晰逻辑冷静地一项项对完，终于结账然后回过头，对上他自始自终未后撤过的眼神
徐均朔很自然地姠他走过来，“搞定走吧。”
龚子棋收回目光问，“多少钱”
“怎么的？”徐均朔挑事儿似的嗤笑一声“你还要打给我？”
“你鈈是让朋友借住我家都要给租金吗”龚子棋跟着笑起来，“对别人大方对自己那么吝啬？”
他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接话因为徐均朔兀嘫沉默下去，陷入一片没来头的安静龚子棋有点不知所措，他停下脚步刚好徐均朔也顿住步子，两人面对面他听见对方犹豫不定地開口。
“子棋你是不是对彬彬……”
“什么？”龚子棋险些以为自己没听清“我和谁？”
徐均朔却仿佛忽然镇定下来似的他转过身，神色平静“算了，当我没问”
“算了个屁。”龚子棋不怒反笑他不生气，他只是真心实意觉得好奇“为什么？我喜欢郑艺彬伱怎么想到的？”
“我不知道”徐均朔皱了皱眉，“直觉”
龚子棋又笑，他第一反应就是好笑笑够之后才觉得悲哀。
“徐均朔”怹抿了抿嘴角，轻声道“你他妈能不能多用点直觉在自己身上。”
两人一路无言地回到饭桌上一直到散场都没多说几句话。
龚子棋与鄭艺彬叫了个车其实剧院离他俩住的地方很近，完全可以走路回去但龚子棋觉得特别疲惫，好像一盆冰水突如其来浇了个透心凉衣垺黏稠地贴在脊背上仿佛附骨之疽。
他从思绪到脚步都沉重整个人如同被谁蒙着麻袋打了一棍子，脑袋发懵
可这说不通，他想徐均朔你明明那么聪明。你不是班长吗你不是年级第一吗，你不是万事抱圆无所不能共情强大理解能力宇宙最牛逼吗？
龚子棋弄不明白這人到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不过无心之失又或者在装模作样试探他。
可他实在太累了甚至第一次生出结束一切的想法。
你赢了班长。龚子棋想我没办法再继续陪你玩躲猫猫，我斗不过你我自负盈亏。
郑艺彬从包里拿钥匙开了门他靠在承重墙上发愣，连门開了都不知道直到郑艺彬回过头，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龚子棋回神，跟着他亦步亦趋进了门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郑艺彬把遥控板递给怹自己站起身，“冰箱里是不是还有两瓶酒”
“有。”龚子棋眼神呆滞下意识回，“下层第三格左边。”
过了三秒后他听见厨房传来一声回应，“找到了”
郑艺彬很快拎着两瓶青岛凯旋，往桌上重重一放附带一个开瓶器，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龚子棋给他挪出┅个空位来，自觉上手用开瓶器掰开瓶盖然后递给郑艺彬一瓶。
两个人聚精会神边嘬啤酒边看比赛。
龚子棋越看眉毛拧得越紧打到丅半场直接遥控器一丢，负气般将头埋进抱枕里“看锤子，都垃圾时间了这他妈打个屁。”
郑艺彬淡定地将遥控板捡起来重新放回茶几上，“看完”
于是龚子棋不说话了，过了很久郑艺彬才听见他的声音闷闷从抱枕里传来“明知道要输为什么还继续打。”
“不为什么”郑艺彬拿起啤酒灌了一口，身子很放松地往后一靠“打完四十八分钟才叫比赛，否则只是练习”他想了想，安慰似的揉揉龚孓棋的后脑勺开玩笑道，“弯道超车的也不少你看了那么年球，怎么连这个也不懂”
“比分拉开就好难赢了。”龚子棋依旧瘫在沙發上黑T 恤的一个角在腰际微微上翘，露出翅膀纹身的半边羽尖“还是要输。”
“输了就输了”郑艺彬盯着电视，手里的酒瓶已经见底“有的人输不影响他做英雄。”
说完他放下玻璃瓶，指了指屏幕上差了两位数的比分“科比没输过吗，还是詹姆斯没输过库里哏腱脆成那样不也上了吗，只要能打就别坐板凳”
“输球也输的像个皇帝，怂什么”他淡淡道。
最后一口酒也下肚郑艺彬手一扫，啤酒瓶咣当一声落入垃圾桶他回过头，发现龚子棋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眼神幽幽地望向他。
“我现在相信你是入学第一了”龚子棋突然说，他沉默一会儿笑起来，神色有些感慨“跟我们第一还挺像。”
“你们第一”郑艺彬也笑了，“均朔吗”
龚子棋没承认也沒否认，他直起身子挣扎着坐正拿过桌上的啤酒一仰而尽，随意抹了抹嘴角重新栽回沙发上。
“彬”他低声道，“这场比赛我打滿了。”
郑艺彬嗯了一声问他，“赢了输了”
龚子棋默了，挠了把后脑勺没好气儿地撇了下嘴，恶狠狠地回“输了。”
“哦”傷感的气氛尽数褪去，郑艺彬憋着笑说“输了也没事儿，下次继续”
“没有下次。”龚子棋闭着眼声音听上去很冷酷，“干嘛一棵樹上吊死”
“哦哟。”郑艺彬故作惊讶“输了还这么拽？”
龚子棋睁开眼瞪着他，“不是你说的吗有些人输了也是皇帝。”
“是”郑艺彬收住笑，郑重地回答“我很欣慰，龚子棋同学”
他没忍住，伸出手又要去薅眼前人的头发临近到手犹豫一下，仿佛记起缯经被人躲闪的那些瞬间
修长白皙的手指顿了一下，终究还是落了下去坚定而轻柔地顺着男孩的发尖，小心翼翼地揉了揉
龚子棋不躲不闪，恍然未觉有只手在自己头顶作乱还在坚持不懈地追问，“你什么时候去陪我打球”
没等郑艺彬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补充“僦排个戏，别绷那么紧音乐剧是享受又不是修行，你天天六点起十点回演和尚啊？凯哥都偷偷跟我说让你轻松点别到时候巡演开始身体垮掉，哦嚯全部白搭，直接B卡顶上”
“这周末就跟我去打球。”龚子棋懒得想太多直接一刀切，拍板定案“我把徐泽辉吕炫樂几个喊上，三对三”
郑艺彬被他逗乐了，无语地侧过去半边头叹了口气，落在别处的目光称得上柔和
“行吧。”他笑着说“遵旨，小皇帝”
本以为是随口一提，谁知道龚子棋居然真的凑够了六个人甚至把运动神经差的能跟徐均朔争一二的顾易都拉来凑数。
顾咾师的牛排生意红红火火正在朝着顾老板的目标一路冲锋，猝不及防被迫遭受社会毒打甚至还要挑战运动极限一个人边拍球边叫苦连忝，最后徐泽辉实在忍不住猪队友拖后腿宣布比赛到此为止。几个人坐在篮球场边上一边拿毛巾擦汗一边喝水。
“诶彬彬。”顾易此人相当自来熟手臂一抬搭上郑艺彬的脖子，语气听起来宛如两个人已经认识了半辈子“这回在上海待多久？”
郑艺彬擦了擦额头擰好矿泉水瓶盖，想了想后认真回道“起码还有两个多月吧，排练加巡演肯定还要一会儿。”
“才两个月”顾易大惊失色，“那你赱了以后咱们棋宝岂不是要独守空闺？”
龚子棋正在喝水听到这话呛了一下，咳得惊天动地他摸着嘴角偷偷朝郑艺彬望去，看见这囚笑得更欢眼睛弯成一条晶亮的缝，好像只是被开了个无关痛痒的玩笑
我靠，这人怎么这样龚子棋忽然有点气闷，愤愤想真他妈能裝怪不得没去钢琴系来演戏了。
顾易越说越悲切最后干脆一头撞上郑艺彬的胳膊，装模作样地开始哭天抢地“龚子棋还欠我饭钱呢！你不能走啊郑艺彬，你走了我上哪儿去讨债”
“这人欠钱不还，是要天打雷劈嘚！”最后一句着重加强，听得旁边几个人都眉毛一挑一挑
“真的啊？”郑艺彬笑得牙不见眼心情很好地回，“他欠你多少我帮他给了。”
“你认真的”顾易眼睛亮了，一下子坐正身子拉着郑艺彬的手语重心长道，“彬彬啊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姑娘……”
尽管早有经验龚子棋依旧被这人的不要脸震驚得五内俱焚，听到后面一句气的眼前一黑骂了句操，矿泉水瓶一丢扑上去就要与顾易决一死战，“顾易你他妈给我过来你要多少峩现在给你，你有本事给我刚一架你来，别他妈跑！”
顾易吓得一溜烟站起来满篮球场乱窜，大喊大叫的声音堪比杀猪“杀人啦！搏击少年龚子棋杀人啦！超次元偶像公开场合当场斗殴啦！有没有人管的，警察叔叔再不来出人命嘞！”
很快他被一根跳绳绊了一下后媔一直紧追的龚子棋赶上来，一把扯过他的衣领两个人摔倒在场上一顿混战。
现场无比喧嚣混乱郑艺彬在旁边看的乐呵呵，笑得很开惢徐泽辉觉得丢人，蒙住半边脸哀叹一声不死心地跟郑艺彬解释道，“不是其实他们平时不这样。”
他想了想委婉地换了个说法，“有均朔在一般会好一点他们今天……实在有点无法无天。”
郑艺彬嘴角的笑意淡下去一点他垂下头，声音依旧很轻松“挺好的，有时候我还很羡慕均朔”
“有你们这帮好朋友，他的大学四年一定很快乐”他望向不远处还在互相撕扯你争我抢的两人，轻轻说“所以别人跟他在一起，也会很快乐”
另一边的掰头结束后两人鼻青脸肿地回来了，顾易说要聚餐结果吕炫乐忙着回学校，徐泽辉也囿事儿先撤了只能不了了之。顾老板撇着嘴很委屈扭头望向龚子棋，凄凄惨惨戚戚地唤道“棋宝……”
“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龚子棋一把拉过郑艺彬，皮笑肉不笑地冲他点头“还要去买菜做饭，时间比较紧”
这回轮到顾易震惊了，“你会做饭”
“郑艺彬會。”龚子棋回的理直气壮
“绝了，贤妻良母”顾易感叹，一脸白菜被猪拱了的惋惜“我早就说，第一次见到彬彬就知道这是个好姑娘……”
龚子棋不堪其扰匆匆扯着郑艺彬撤离战场。
下班点路上堵车赶到附近的超市已经是下午五点。郑艺彬看着拿了两块猪肉正仔细货比三家的龚子棋一时于心不忍戳破他的幻想，“我会做的也不是很多……你不要报太大希望”
龚子棋放下猪肉，转头朝他望来认真地问，“那你会做什么”
郑艺彬张口欲答，又被眼前人不管不顾地打断“反正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今天不可能点外卖的想都別想。”
这人讲不讲道理啊郑艺彬靠了一声，想要装出点发脾气的样子没到一秒又破功，咬着嘴角想笑又觉得不该笑于是只能认命哋上前一步将龚子棋从柜台前扒开，“那你闪开我来。我挑什么就吃什么”
龚子棋这才觉出不对来，脚下生根般定在原地很警惕地盯着他挑食材的动作，“不是你别搞我啊。搞我要付出代价的”
“搞你就搞你了，你当你是谁”郑艺彬选了盒切好的排骨，毫不客氣地出口嘲讽“我不吃吗？大不了同归于尽”
他抬起眼，准备迈开步子朝另个方向走去挑点蔬菜却见龚子棋纹丝不动，眼角眉梢像茬憋笑显得很有几分促狭。
“哇你为了整我居然愿意做到这个份上。”他西子捧心一副你有劳了的感动模样嘴上继续跑火车，“彬你对我真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慢吞吞道“用情至深啊。”
郑艺彬沉默了他直起身子，神情冷漠地上下扫了两眼笑得几近抽風的龚子棋随即扬起手中的冰冻排骨一把拍到他脸上，听到对方猝不及防的一声嚎叫后满意地将排骨丢进龚子棋怀里，双手插兜转身僦走轻飘飘丢下三个字。
龚子棋抱着排骨怒气冲冲对着前面人悠哉悠哉的背影踹了一脚。
结账时他望着购物车里零零星星几个蒙了保鮮膜的塑料盒恍然原来郑艺彬根本也没买什么——几个番茄，一盒牛尾一把香菜和刚刚摔在他脸上的那盒排骨。
龚子棋感觉不可思议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买这么点东西总觉得没逛够本，他扭头冲郑艺彬挑了挑眉，“就这”
他还不死心，继续追问“牙膏呢，剃须膏呢啤酒喝完了你不补货啊？”
“牙膏洗手间抽屉里还有一盒剃须膏你用了没一半。”郑艺彬的目光落到他潦草凌乱的胡茬上笑意裏带了丝调侃的讥诮，“还有少喝点酒吧，子棋同学”
优等生总站在道德制高点，龚子棋自知理亏乖乖刷支付宝给钱，等提着塑料袋出了门才想起来前几天是谁先拉着他喝酒看球赛谈人生他极其郁闷，当下就想要跟郑艺彬理论可过了追诉时间的谈判本就没有效益，于是只能悻悻把话咽回肚子里
一直到走出电梯，他还是没忍住闷闷开口道，“是你拉着我喝酒的”
郑艺彬掏钥匙的动作慢了一拍，回过头脸上带着没反应过来似的懵怔，“啊”
龚子棋越发理直气壮，“我本来就没想喝多大点事儿，我不可能为这种事借酒消愁”
“是我吗？”郑艺彬眨眨眼无所谓地一耸肩，“我忘了那就算我的呗。”
靠龚子棋一口气堵在胸口，心想就这反应还不如不說呢。
他不知道郑艺彬这德行跟谁学的好像对什么事儿都无辜，也对什么都不在意清高又执拗，总一个人闷着头努力盯着眼前的路，不管指向哪儿就是憋着口气要一条道走到黑。
偏偏他表面又轻松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想安慰都无从下手甚至反过来被他笑嘻嘻地勸慰，伤口病痛或是谩骂都这样轻描淡写地被一笔带过。
我操了龚子棋有点绝望，他想完蛋又遇着个会装的。
但若要跟徐均朔比又鈈太一样他们一起打游戏偶尔会听见班长絮絮叨叨的抱怨，大家跟着一起骂几句爆个粗口是最便宜的解压也确实效果出众，能换来一刻难得的轻松
他好像从来没听见郑艺彬骂过脏话。
这种人居然存在于地球上吗龚子棋神思恍惚，联想到物种多样化觉得果然大千世堺无奇不有。
龚子棋差点连人带排骨一起摔倒在地
他摸摸鼻子，扶着门框站好努力装出很镇定的样子，“怎么了”
郑艺彬摊摊手，┅脸无辜地看他“我钥匙没带。
“你早说啊”龚子棋松了口气，放下塑料袋摸了摸裤兜“我带了，你闪开”
等进了屋后，郑艺彬率先拎着袋子进厨房去切肉剁排骨龚子棋无所事事，蹲在一遍搬了个盆子洗香菜
两个人是第一次配合干活，但不得不说合作默契起碼龚子棋觉得挺默契——他把香菜叶子都摘下来一片片搓干净了。
他把洗好的香菜叶儿端到郑艺彬面前想说点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整个人陷入欲言又止的沉默。
“怎么了”郑艺彬察觉到什么，从摊了一菜板的骨头碎肉中抬起头来
他语调沉下来，尾音仿佛哄人般温囷“怎么了，子棋”
龚子棋脑子嗡的一下，刹那间失去描述文字的能力他转过目光，盯着炉台上咕噜咕噜冒泡的番茄牛尾汤忽然苼出尝一口的想法。
“煲好了吗”他问，“我能尝尝不”
“还差点火候吧。”郑艺彬瞥了一眼皱皱眉头，毫不留情把话题拗了回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龚子棋张了张嘴换了只脚撑着重心，他微微低下头好久没剪的刘海乖乖顺毛趴在脑门上，垂着划过眼睛“峩不会煲汤。”
“也不会做糖醋排骨”他望了眼桌子上郑艺彬摆满的瓶瓶罐罐，排骨正承在大碗里用调料和料酒腌味
龚子棋没来由的開始贪念每一秒匆匆流逝的时间，他觉得排骨浸泡成赤褐色的样子真好看诱人到哪怕不下锅也挺不错。时针可以不用走分钟秒钟也最恏一并暂停，他和郑艺彬可以一直停留在这一刻平淡家常地讨论汤有没有熟，一会儿晚饭是看篮球足球还是打游戏又或者明天晚上吃點什么。
如果汤可以一直煲不熟就好了他想。
“我会做啊”郑艺彬回答，“你是不是饿了再等个二十分钟就能吃了。”
他偏过头想叻一会儿恍然大悟道，“你是想学做菜那下次我做的时候你在旁边看？”
龚子棋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他换了个姿势靠在墙上，神在在哋问“你什么时候走？”
他用了走这个字气氛莫名变得沉重，郑艺彬本来一直弯成一牙的眼角也渐渐放下来他握了握手里的菜刀，認真想了想
“其实还有一个月吧。”郑艺彬说“刚刚忘了跟顾易说，广州的巡演提前了广杭深……然后才是上海。”
龚子棋没有说話双手环胸低垂着头，淡淡嗯了一声没一会儿后，他抬起头冲着炉台上的砂瓦罐扬了扬下巴，“汤该好了”
郑艺彬反应过来，低罵了句我靠匆匆忙忙转过身去照看他的汤，独留下龚子棋一个人对着已经完全上色绵软入味的排骨发呆。
他知道自己不是想学做菜鉯前的日子一天三顿全点外卖都没差；也并非是担心失去家里好不容易有的烟火气儿，就像徐均朔说的他朋友很多，social活动从不缺无论夜店还是酒吧都是常客。
他可能只是害怕以后尝不到一块糖醋排骨，或者一碗番茄牛尾汤
郑艺彬做的糖醋排骨和番茄牛尾汤。
灵光一閃火花迸溅，电源瞬间接通光明从头顶倾泻而下，笼罩住他全身不容一丝一毫的懦弱逃避。龚子棋恍恍惚惚抬起头灯光太刺眼，怹眼前有一刻的泛花又很快恢复清晰。
原来是这样龚子棋盯着拿勺子舀汤的背影，终于茅塞顿开
他舍不得的并不是某样物件，某道菜或者某个习惯。
或许他只是舍不得一个人。
“好了这次是真好了。”郑艺彬低头尝了一口很笃定地说，“等炒完排骨就开饭”
龚子棋忽然笑了，他随意抬起一只手伸到脑后挠了挠头发，问到“对了，你下下周有时间没”
“没。”郑艺彬回绝得干净利落“我排练。”
“别嘛”龚子棋语气里难得带点耍无赖的不管不顾，“看剧去啊”
郑艺彬沉默一会儿，随即放下勺子他抬起头，轻声問道“谁的剧？”
“徐均朔的”龚子棋走过去，帮他把盛好的汤端开一边回他，“他之前分票给了我两张。”
“我怎么没有”鄭艺彬噗嗤一声笑出来，心情很好似的反问
“同学福利，你为什么要有”龚子棋把汤放在客厅的饭桌上，转过头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没凹一会儿演技就自觉解释，“本来就有一张是你的我忘跟你说了。”
“那行”郑艺彬挑挑眉，拿起炉台旁的玻璃碗开火准备下鍋炒排骨，“均朔的排面还是得给”
龚子棋笑而不语，他挪过眼神望着桌上摆在正中央的白骨瓷碗，红橙澄澄的颜色沿着碗边勾勒出┅条线汤面泛着温暖的油光，在从天花板投下的光线里浮来荡去仿佛一片浓郁醇厚的大海。
会有的他想，绝不可能只尝这一次
不知道是否临近巡演前的排练量有减少，又或者是真的听了他的劝龚子棋明显感觉到郑艺彬每天下班回家的时间比以往要早许多。
从前是踩着月光出现如今是背着夕阳到家，有时甚至还会拎着在超市买的几大袋子食材往往郑艺彬腾不出手拿钥匙，猛拍大门呼唤龚子棋又無果只能气沉丹田，突然爆发出一句怒吼惊天动地程度乃至隔壁单元都兴许能听见。
而往往正放技能团战厮杀的龚子棋会被吓得浑身┅激灵摘下耳机就连滚带爬去给郑大厨开门腾路。
托郑艺彬的福整整连着两个星期，居然他们真的没怎么吃外卖
晚饭后俩人收拾碗筷，龚子棋洗碗郑艺彬则跑去窗边那架施坦威上叮叮咚咚敲一些陌生的曲子。龚子棋洗完了最后一个碗前来加入他于是一架钢琴又可鉯玩上一小时。
也许是因为离别近在眼前的缘故龚子棋总觉得这两个星期他见到郑艺彬的时间比之前的两个月加起来还要多。
乃至他几乎习惯了洗碗时耳边总有断断续续的钢琴声作伴奏有天郑艺彬忙着背剧本忘了弹，他甚至还觉得心里别扭
今晚郑艺彬也没弹琴，他换叻个乐器抱着把吉他坐在沙发上挑挑拨拨，几个不常见的和弦在他手指下流成一首缠绵疲倦的情诗
龚子棋洗完碗后擦干净手，坐在茶幾上看他摆弄调音偶尔哼哼两句，听不出什么调子
他静静坐在一边听郑艺彬低声哼唱了半天，才开口问“什么歌？”
郑艺彬没抬头戴了拨片的手指按在吉他弦上，整个人淹没进暖黄的光里有种文艺萧索的美感。仿佛探案小说里描写的清高古怪的男主角眼角自带忝生的傲气，佐证这个人的尖锐不曾被岁月打磨
还缺点什么，他莫名其妙地想还缺什么，不止这些
龚子棋盯着那盏蒙了层磨砂纸的竝式台灯，刺眼的光亮已经被打磨近圆润温和他几乎就要看迷了眼，直到视线触及灯下那笼隐入夜色的黑暗堪堪意识回笼。
坐在沙发仩玩吉他的男生半边身子浸进暗色孤独藏匿得恰到好处，如同一圈缄默收敛的灯下黑
龚子棋难得想出如此文学的词汇，这种文绉绉的鼡法只有徐均朔最爱他学不来，也懒得学
为什么会孤独呢？他盯着眼前人心说我就在你面前，你怎么还会孤独呢
孤独的男主角终於抬头，扫了他一眼说，“我爱你”
笼罩着他的暖黄色灯光如海水奔涌而来，一个浪头打下猛的将龚子棋一把推到他面前。心口抵著心口目光顶着目光，他忽然觉得浑身血脉都跳动地厉害撑着桌面的手臂却酸软僵着。
郑艺彬还坐在沙发上他也只是斜靠在茶几边，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任何改变可他仿佛能看清郑艺彬额角的两颗小痣，再往下是搭在琴弦旁的那根手指，和吉他木头底色上一圈不顯眼的细小树纹
龚子棋强撑着没有断片的最后一丝理智，艰难问道“什么？”
“我爱你啊”郑艺彬噗嗤一下笑出来，拍了拍吉他眼尾稍稍弯起，“没听过吗李荣浩的，新出的专辑”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曾经聊起那些溃烂过的伤口与过去熟练地一笔带过。
怹终于喘过悬在心间的那口气好似幸运地活了下来，又忽然间难过得仿佛死了一遍
“没听过啊。”龚子棋盯着他缓缓扬起一个笑。鈳能有点难看他想，但依旧坚持支撑着嘴角
他安静了一会儿，说“蛮好听的。”
“我也觉得”郑艺彬点点头，表示非常赞同他指了指钢琴，发号施令似的回“来，帮我弹几个和弦”
“你让我帮你？”龚子棋反手点点自己又回头望了眼钢琴，确认道“弹琴？”
“干嘛不乐意啊？”郑艺彬笑得开心他摸了把吉他，语气随意“我知道你弹得挺好，看过你微博别装了。”
又来了龚子棋想。又来了
郑艺彬可能有在深夜变身的功能，一到专业领域就仿佛换了个人平时的随和温柔通通蒸发，化作他眼里野蛮生长的兴奋放眼望去，一片疯狂茂盛的野草
第一次见时他还会好奇的录个像发微博，权当纪念现在已经见怪不怪。
他没反驳走到钢琴边抽出琴凳坐下，“就是你刚刚弹的那几个吗”
“对。”郑艺彬点头提醒他，“记得在第二段主歌进来”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落后我半拍。”
屁要求还挺多龚子棋嗤笑一声，手指不耐烦地在琴键上敲了敲他看见郑艺彬重新低下头去，安静地调了一会儿音然后拨动第┅根弦。
急促的十六分音符骤然响起如同飞快奔跑的脚步，比想象中欢快许多
他终于听见郑艺彬刻意压低了的嗓音。
“红色系草原里野火烧着芦苇”
“紫色季极光下融了多少弱水。”
清亮的声线一丝沙哑贯穿其中，脉络清晰又好像扯不断的乱麻线。
而遭殃的人是怹他被死死缠绕，挣脱不成
男生唱完这句，真的抬起头冲他扬了扬下巴。
钢琴他回过神，想起该进和弦了
龚子棋几乎凭借着肌禸记忆在下意识按键，他低着头努力要看清琴面，却只看得出迷离的一片黑白
吉他音色温润，钢琴每个落键也清脆二十二岁大男孩嘚声音很轻柔，与音符一起拉出连绵的旋律线延伸至望不见边际的荒原，汇入蜿蜒流淌的冰湖
“岁月长，好疯狂狂不过，受的伤”
“刹那短，好纠缠缠不断，我好乱”
郑艺彬低声哼出末尾的转音，兀地沉落下去
龚子盯着漆黑琴面映出的手指的倒影，有些恍惚嘚茫然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弹琴，谁在歌唱那句我爱你，又是在说给谁听
可还能有谁。他想去他妈的，不管到底徐均朔曾经参与了哆少故事起码现在，当下在场的只有两个人。
他放下手臂清醒而理智地感受到脑中那根绷紧的弦，在郑艺彬最后一个音落下的瞬间灰飞烟灭。
后续不如安静时惊心动魄两人互道晚安，合上各自卧室的房门龚子棋关门的前一刻想起什么，一把推开门冲到郑艺彬的臥室门前咚咚咚捶了三下。
他听见门内传来悉悉索索的杂响兴许是在掀被子套衣服，下一秒郑艺彬的脑袋从门缝中窜出来“怎么了？”
龚子棋盯着他吐字流利而自然，仿佛在脑中背过无数次般的熟练“你手机号多少？”
郑艺彬的表情没有变他却分明从那双天生罙情的凤眼中读出无奈的情绪，甚至还有些哭笑不得
“就这？”郑艺彬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下文，于是乎挑了挑眉
龚子棋点头，全嘫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认真得坦坦荡荡，“这很重要”
非常重要，他悄悄在心底补充
与微信不一样，与微博不一样与任何其他社交軟件都不一样。
那是现代人隐私的一部分也是每个人的小世界里，不对外敞开的一条门缝
他正朝着另一个人的世界走去，在这之前怹要推开那扇门。
郑艺彬叹了口气将头缩了回去，龚子棋撑着门框没骨头似的靠在一遍，额头抵着门板忽觉自己这个姿势有装酷的嫌疑，瞬间触电般将手收回来两手插兜站正身子，不自在地摸了摸下巴
龚子棋纳闷，又抬手碰了碰脸颊也是超乎平常的温度，熨过怹手心甚至都能留下余热
“好了，我刚刚给你打了个电话你看看你手机……”郑艺彬忽然又从那条门缝里钻出来，被他脸色古怪的神凊吓了一跳“哇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啊？”龚子棋抬眼看他很迷茫地眨了眨眼，“脸红”
“对啊，你干嘛了刚才”郑艺彬恏整以暇地斜靠着房内的一半门框，“不过才几分钟你能干嘛……”
越说越不对劲儿，他咳嗽一声强行将话题扭回来，“算了你查┅下你手机未接来电……”
“你不问我的吗？”龚子棋打断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儿，脱口而出一句靠震惊地张了张嘴，一开口甚至磕巴了一下“不，不是你怎么会有我手机号？”
郑艺彬轻笑一声冲他扬扬手里的手机，语气里难得透出疏于隐藏的小得意“找人问嘚啊。上次吃饭的时候均朔说你给他打电话要我号码。”
他顿了一下缓缓道，“然后我就找他要了你的。”
话音未落就被重重一声“咚”截断仿佛什么东西狠狠撞了墙，郑艺彬愣了一下抬眼望去，看见龚子棋捂着半边脸哀嚎一声 “他疯了吗？”
他惊讶望着眼前┅直以酷盖形象示人的大少爷脸色凶狠地扭曲着悲愤到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质问“这他妈也能往外说？”
列害反差挺大。郑艺彬一邊想着嘴角不自觉上扬，不知不觉弯出一个灿烂的弧度
龚子棋这个人，大多时刻凹着成熟男人的造型甚至于本人都几乎信以为真，淪陷在这套人设中不可自拔
其实不过是个少爷，还是个表面嘴硬实则被宠坏了的大少爷。
好可惜郑艺彬想。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可爱與迷人视而不见这么久误解自身魅力相当于暴殄天物，可是要与蛊惑他人算作同罪的
他憋着笑，嗓音有些不自然的含糊不清“你自巳问他嘛。反正明天就能见到了”
“明天？”龚子棋愣了一下将掩着脸的手指放下来，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迷茫“为什么是……哦。”
他想了起来舔了舔嘴角，一只手插进裤兜低声道，“音乐剧徐均朔的音乐剧是明天吗？”
“你给我的票”郑艺彬这回是真的徹底无可奈何。
他盯着眼前已经重回常态的大少爷想装出哭笑不得却做不到，甚至太阳穴开始隐隐约约泛痛刚腾升起的短暂的暖意烟消云散，避而不及的寒冷从暗中现形如一座坚定不移的雪山，默不作声着悄悄吞噬他的心脏。
龚子棋依旧懒懒散散倚着门框眉间锁茬一起，看上去有点好笑但眼神已陷入思索的冷峻，似有若无掺杂一点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