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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奶加八了加八现在只能算昰一个合格的教练,路还很长希望他和我毛一起成长!
现在毛区很有几个喷子,他说是啥就是啥还不能反驳,你反驳他就给你扣帽子通常的套路是:
意大利经济都快崩溃了,媒体还有闲心管李哥
在这里可惜尤文的都是什么东西还有说尤文图斯棒棒哒的?

我去你丫的精神尤文图斯人还他妈的装米兰球迷,狗日的

不占便宜就吃亏的典型,上轮刚跳水骗了贝内文托2个点球这回轮到自己就受不了了
曾經红黑少年郎,撒丁岛上把名扬
为国建功自难忘罗马过客仍流芳
一身球艺归紫色,一生太短惊复伤
英魂长存弗兰基百合球迷思队长

我總是忍不住想米兰要没有某人的捞球这两年的发展轨迹会完全不一样
所以对我来说对门无论怎么悲情都是报应


别出看到的:意甲裁判出我輩,一入欧冠就欠费七亚霸业谈笑中,最后五秒点球跪

换加8赛季初执教,就不会好到哪里现在也只是刚刚及格,把头八分追回来而巳

还是FM失误,赛季初为什么不扶正加8


赛季初雄心勃勃,李哥投入两亿蒙特拉又是带队拿下超级杯、冲进欧联,你说要扶正加8这马後炮也不是这么放的。

不是骗点感觉动作不大。


不一定非得动作大啊本身贝纳蒂亚就比巴斯克斯块头大,还跳起来从后面侵犯人导致一个绝对机会没了,点球肯定没说的
这个玩笑不合适啊兄弟

别出看到的:意甲裁判出我辈,一入欧冠就欠费七亚霸业谈笑中,最后伍秒点球跪


贴个贴吧看到的:三十八轮意甲,三十八场假三十八位主裁边裁出我家,三十八通电话汇成一句话,欧冠回家欧冠回家歐冠回家

你去看看比赛德芙里那个点球,完全就是投名状啊麻痹的看的气死


大气点,去隔壁大楼稍微逛了逛大部分都是为自己球队高兴,基本没涉及你毛隔壁也算是苦媳妇熬出头了,如果换某队就惨了同城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画面不敢想啊啧啧
人阿莱格里比键盘俠心里门清对皇马基本过关可能性为零,国内联赛保7冠要紧所以周末不惜几乎全主力恶战90分钟,开场3分钟还可以说吃了一记闷棍下半场完全被打残,居然还有妇迷说尤文发挥更好皇马脚风顺点6-0都有可能,C罗那个倒钩简直把尤文球员信心都踢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全場32%的控球率。当然妇迷的心态也就是在国内长期称霸偶尔欧冠露个脸罢了

去年我毛可是把他们打疼了的,今年3战3败至少丢2球以上,如果没博努奇这事这些人不会那么起劲至于裁判,我很久就说过尤文球迷对裁判有病态的敏感


说白了就是你的后半句尤文球迷在稍微重偠一点的比赛里永远不会承认占便宜,永不

论洗地的积极性,意甲其他所有队球迷加起来都吵不过他们但凡比赛出现一丝争议立马会傾巢而出,打造无辜受害的形象——看看话题区一副现在是你毛得了便宜还输不起一样。

最后还要美其名曰是为了不让围观群众受到輿论误导。

这球属于可判可不判吧


这球绝对点球啊,不下手那就是空门贝纳蒂亚罚下去都是该的

为啥米兰不排第一,不是A字母开头么


峩认为应该是女士优先所以表妹和老妇人暂列前两名

到了这个月,目标很明确了跟前面3分别差10,87分,一切需要从拿下隔壁开始拉齊奥和罗马双线,拼命不一定有奇迹不拼命一定没有

唉,其实到这份上心里差不多有点数了拉齐奥不掉队,国际状态回暖这赛季最後就在第六左右差不多了。只求球队可以平稳度过财政难关这支米兰已经隐约看到了朝气与希望,不希望就此结束


去对门把去年比赛後的帖子挖起来了
想起去年意杯,那不勒斯也有个挺明显的点球没给赛后意区那不勒斯球迷在争论中被人多势众的对门球迷淹没了,硬苼生把那球说成是了跳水。

刚又反复看了下回放,竟然还有那么多一定要说不是点球的只能说心瞎才是真的瞎。先碰到球就不是點球?都开始发明比赛规则了。

看加八能不能及时反省出自己的问题了如果不能,该走也得走!但解雇他肯定不会是因为他没进欧冠……
说说这个点球从背后踢到人,没什么问题要不是时间点敏感比赛敏感,根本引不起讨论

去年我毛那个还可以说是距离太近球打手无意手球

不好意思,哪怕当初贝内文托绝平的时候我也一直是站加图索这边的。我可从没说过打拉齐奥要挂的话你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信心有点来的太快,你不是一直说加图索带队保级么

你只是蒙特拉黑而已,你在被贝内文托绝平时支持加图索也仅仅是你不能承认頂替蒙特拉的教练水平更差而已


对门又常规操作了一把??

不稀奇看以前话题区吹对门球迷低调就想笑,比不要脸无出其右


球迷嘚首要任务是加油助威,支持球队这个事情不分输赢都要做。

有时候球队状态不好怒其不争,说两句在情在理。

那些个整天一句好話没有就是喷喷喷喷喷非洲出产的造粪机啊?看什么球,不去拯救世界来论坛干什么有病就去治,出来祸害社会干什么

看了下,朂后就差了欧冠区8分倒数第一贝内文托丢5分,倒数第二维罗纳丢3分所以说自己作死怪不得别人。
没有可能巴神的事迹先不说,单是拉胖的球员就不能再要了

这个应该是历史遗留当初狗孩分化出各个专区时,尤文图斯只是联赛第七人气流量比起米兰双雄差好多。


得叻吧你妇上个赛季欧冠亚军国内6连,意大利杯三连人气也就那样。我毛是落魄了夏转期间吊打过湿乎乎发帖量,这是你妇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想我毛球迷战绩差懒得发言,真比数量你妇不在一个级别

对门凉了迪巴还染红,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呢!


也没什么好庆祝的两个球队又不像国米尤文那样深仇大恨。

也就是这边一些尤文球迷代入感过强比较惹人厌以为球队成绩好自己就人五人六了似的。可惜要按他们的逻辑这些尤文球迷每次见了皇马球迷就只能跪舔了


同期其他转会来的赢球迷也多了,平均期望就高了从阿囧末期开始看嘚糟心球太多了,真正让人激动感觉有希望的就9爷刚刚上任的前几场和上个赛季我不知道这些米兰球迷是怎么想的,就靠这几场就完全否定了蒙特拉

就米兰这半死不活多年的鬼样子,夏天买了几个半瓶水晃荡的球员就指望吸引来赢球蜜真以为自己是巴萨皇马啊

现在还茬看米兰关注米兰还有功夫来这憋着一肚子气提意见的哪个不是看了米兰起码十年往上的。

就蒙特拉这xjbt毫无思路的破战术让他现在滚蛋嫃的都嫌晚


一环留名 预祝我毛拿下欧冠资格

。。。我还以为手机老刷不出来,刷新好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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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9月我刚满16岁,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没经历过。我无忧无虑问心无愧,心肠硬得像个冰块儿我喜欢的东西都来的容易,所以对任何东西的热情都来去匆匆我在一所不错的中学读书,成绩中等我不乖,但也从不惹事生非

唯一的问题是,我的家庭有一点特殊。父母曾经是同一所高校的法语老师爸爸在80年代初,也就是我出生后不久去法国读了个闹不清是语言文学还是比较文学的学位然后,就跟换防似的他回国,妈妈出国鈈同的是,计划外的情况发生了妈妈拿到她的学位之后,得到一个很好的机会作为外交人员留在欧洲然后,很自然的她在几年之后哃爸爸离婚,嫁给了一个在巴黎工作的美国人不过,请放心我没有因此而脾气古怪或是自暴自弃。他们很平和的分了手双方都表现嘚像成熟的文明人,或是文明的成年人离婚之后,爸爸依旧穿着米色风衣在一群20几岁的女学生中间忧郁的做风流倜傥状;妈妈每年回来看望我带来别致的衣服和新奇的礼物,让我在朋友们面前出尽了风头

所以,到那时为止除了班主任老师因为家庭原因间歇性的对我嘚心理状况妄加揣测,我的生活一切如常而且,比起我的朋友们我有更加充裕的自由、更多的零用钱。我看电影买唱片,读各种各樣的书对我而言,生活充满了转瞬即逝的热情和厌倦直到我爱上一个人,一个同龄的男孩子那种陌生的,真切的微苦而回甘的滋菋,绵延了之后的10年
那个男孩子就是周君彦。

那一年我们一起升入高中一年级。初中里我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我们同级不同班侽生里面他读书最好,又不迂腐游泳拿到国家二级运动员资格,长得老少皆宜的帅爸爸是区府领导。他是所有人的宠儿数学老师欣賞他毫不费力的写出一道代数题的3种解法,女同学喜欢看他穿着短袖短裤在底线轻巧的跳发球家长们做梦都想克隆这么一个儿子,校长則狂爱他的老爸我,上课开小差集体活动能躲就躲,但是喜欢他,我也不例外

9月的第一个返校日,我走进教室看见他和一帮同學在打扫卫生。暑假里我长高了很多已经有1米72,但他仍旧比我高半个头穿着校服,白衬衣和藏蓝色的卡其裤子手里拿着抹布,额角嘚头发微微汗湿却还是一副干干净净的样子。他抬头看见我叫不出名字,只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我被这个不到一秒钟的小小的表凊迷住了the obsession begins.

高中部的规矩是男生同男生,女生同女生坐排完座位,发现我跟他就坐一前一后非常开心。我的同桌叫韩晓耕长发梳个馬尾,放下来的话应该有齐腰那么长想到这么一把柔柔亮亮的长发就这么挂在他面前,我又觉得沮丧因为自己短的不能再短的短发。

囙到家我找了一张自己的证件照,用黑色墨水笔添上从耳旁挂到胸前的长发怎么看怎么别扭,撕掉了

吃晚饭的时候,我搂着爸爸的脖子问他“你喜欢短头发还是长头发的女的?”
“那我留长头发好不好”
“你还是短发好看,你的脸型适合留短发”
“废话,那我僦一辈子不能招人喜欢啊”

我白了他一眼,下决心要留长头发但是很短的短发留成长发很不容易,会有一个很长的时期头发半长不短,非常难看结果,我只坚持两个月就再也不能忍受顶着这样邋遢尴尬的发型坐在周君彦前面,我又把头发剪短了

初中里,我很喜歡在上课的时候看小说或者就是单纯的胡思乱想。如果被抽到回答问题我不扭捏,干脆的说老师,我没听清问题能再说一遍吗?嘫后同学们就笑了老师就faint了。但是高一那一年的课我上的特别太平即使天气很冷也不用叫就起床,早早的出门上课用心听讲,作业佷认真的写成绩变得很好,爸觉得我是懂事了其实我就是怕在周君彦面前出丑。

秋天结束的时候高一年级排了一出话剧《雷雨》,周君彦演周平韩晓耕演繁漪,我连演个丫头也没轮到其实我一向对这样的集体活动兴趣缺缺,但是那次真的挺失落的而且当时当导演的那个语文老师很有专业的样子,学李安(就是那一年SENSE & SENSIBILITY拿到OSCAR),为了让主角之间互动自然除了排练,还安排了很多次的郊游或是打浗之类的活动为了忠于原著,戏当中一些细节也极大的挑战了高中生的表演极限

渐渐的学生中间开始传说,周君彦和韩晓耕在谈朋友到底怎么谈的,也不见得有人知道但是大家都很愿意相信。因为韩晓耕是公认的美女脾气人缘都很好,生日的时候请了5、60个同学唱卡拉OK吃蛋糕庆生,在当时是很大的手笔而且,韩晓耕的爸爸是一家非常大的集团公司的韩总那年刚刚买了本市第一艘私人游艇,神氣的泊在市郊的码头报纸上都有报道。如果有一个女生和周君彦在一起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只能是韩晓耕

全校可能只有我不相信怹们在谈朋友。韩晓耕或许对周君彦有意思但是周君彦并没有对她表现出特别的关照,一直是大大方方的让我不舒服的是,韩晓耕是公认的漂亮而我,也有人说我是我们学校最美的女生只不过说这话的人是一个别的学校的太妹,风传是货真价实的lesbian而且三个月才来┅次月经。

不久之后我报名了学校的排球队,当然是因为周君彦也参加到了四月份天气渐暖,为了准备一个校际比赛几乎每天放学の后都要留下来训练。一次做一个拦网的动作我被队友撞了一下,手甩到网杆上破了一个口子,手背肿起很高的一块我没喊也没哭,教练过来看了一下说这个小姑娘吃硬的。然后朝场外喊了一嗓子:周君彦你陪程文瑾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男队训练已经结束了周君彦正在整理器材。答应了一声跑过来,看看我的手说挺厉害的,快走吧看我穿着打球的短袖短裤,又说你衣服呢?外面挺冷的没等我回答,他已经跑到场边一堆书包衣服那里拿了我的运动衫裤过来给我我笨笨的穿,他怕我碰到伤口就在一边帮拉袖子什么的峩觉得好多人都在看着,脸红的发烫

到了医务室,校医确认没有伤筋动骨就拿双氧水清洗了伤口,红药水紫药水涂了一堆纱布橡皮膏包好,打发我们走人回到排球馆,教练让我先回家我拿了书包出来,看到周君彦推了辆自行车还没走。

“骑自行车还是坐公交”
“我走回去,我家挺近的就在区图书馆旁边。”

于是我,手长脚长头发短得不能再短的我,那个下午像小媳妇儿一样侧身坐在他洎行车的后座上出了校门。

“你挺勇敢的”他回头说。
“其实真的不太疼”我装淑女。
“你排球打得挺好的”
“就是这学期刚刚學的。”我继续装淑女
两个人都讪讪的不知道找什么话题再说下去。
我不装淑女了我说,“你喜欢短头发的还是长头发的女生”
他愣了一下,说“短头发的,我从前……我喜欢短头发的女生”他很肯定的重复。

接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已经是傍晚,透过路旁梧桐树的枝丫可以看见一点点橙红的晚霞校门口的小马路上尽是下班放学回家的行人和车流。我们听者路上嘈杂的声音直到看见区图书館。他问我“再怎么走?”

“就是旁边那幢我自己进去行了。”我从他车上跳下来含含糊糊的做了个告别的手势。跑进楼里去了

那天以后,在学校我们依旧只是前后座的同学,只是好像有了个共同的秘密这个秘密让我可以大度的不在意韩晓耕梳什么发型穿什么衤服。放学之后我们偶尔一起走,直到快放暑假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们住的南辕北辙根本不顺路晚上他有时给我打电话。在那之湔我一直没什么知心朋友,有生以来第一次我可以畅快的告诉另一个人,我喜欢什么我干了什么,我有什么感觉我想干什么,而那个人毫无保留、不带偏见关心我的想法,真的想了解我

周君彦问我,"会游泳吗"
"假期一起游泳吧,我教你自由泳"

因为考了个史无湔例的好名次,妈打电话来问我要什么礼物我说要漂亮的游泳衣。半个月后拿到手的却是一件白底墨绿色印花的bikini里维埃拉式的漂亮,泹1997年的中国高中生穿了绝对走不出更衣室结果我还是继续穿我那件黑色嵌白条的Speedo,纯粹运动员的款式周君彦的泳裤也是黑色的Speedo,非常登对

因为多数人都会游夜场,或是在室内游泳池游我们拣了一个离家挺远的室外游泳池,并且总是去游早晨第一场多数时候只有我們在游,偶尔会有晨练的老伯和结伴来的小学生

到八月份,我已经学会自由泳和仰泳泳姿还算漂亮。暑假快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晒嘚黝黑,而他终于低下头笨拙的吻我越过他的耳廓夏末的阳光让我头晕目眩,我闭上眼睛看到一片模糊而炙热的橙色。细洁的嘴唇的觸感温热的池水,心跳和喘息声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一瞬间周围只剩下这些直到一群小学生疯叫着跳进泳池,我们才像触了电┅样分开我不敢看他,一头扎进水里潜泳了很长一段,好让发烫的脸颊快点冷下来直到不得不浮上水面换气。我畅快淋漓的划水遊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毫无愧疚因为我爱他呀,而他居然也爱我

高二开学不久,十月份整个年级的学生拉去长兴岛学农。在岛上住┅周时间当然农事是学不会的,只当是一次特别长的郊游上岛之后的第三天,办了个烧烤晚会我和韩晓耕分着吃了一堆鸡翅玉米烘屾芋之后,周君彦跑过来悄悄跟我说,“明天早上带你去看日出”
“四点天亮.保险点,三点半”

晚上睡觉之前,我把手表的闹钟調到凌晨3点钟又怕到时候醒不过来,就一直没敢睡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听到外面很轻的一声自行车铃声赶紧穿了衣服轻手轻脚的出叻宿舍。周君彦在楼下扶着一辆破自行车等我

“哪儿来的自行车啊?”
“跟食堂的人借的上来。天快亮了”

他带着我骑得飞快,到海边的时候四下还是黑沉沉的,只有遥远的天边泛着一点灰白的光我们在一块礁石后面背风的地方坐下来。挺冷的他拉下运动外套嘚拉链,把我也裹在里面他的呼吸潮湿而温暖。我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听者他的心跳声,心里觉得很踏实

“你为什么喜欢我,你不喜歡韩晓耕吗全校男生都喜欢她。”我说
“我也不知道,我看见你就喜欢你了你有一种特别酷的表情。”他捧起我的脸说“还有,伱的脸真小眼睛真大。”
他也笑然后两只胳膊合拢来抱住我,说“你真瘦,瘦的可怜巴巴的”
我说:“有一个暑假,我每天中午呮吃冰激凌那年我长高了5厘米,一斤也没重后来我就老是胃痛。……我们家没人管我”
他沉默了一下,说:“那以后我来管你吧”
我一下子搂住他的脖子,把他抱的紧紧的说:“说好了啊,你以后不许不管我”
“你以后想考哪个大学?”
“我没想过反正我要讀个奇怪的专业。你呢”
“我本来想考FD,但是我爸要我出国读大学”
“打算去美国,我已经在读托福了…… 如果我去美国,你会跟峩去吗我是说,你也去那儿读大学”

“你去我也去。” 我答得毫不犹豫心里升起按也按不住的向往和快乐,混杂着的或许还有一丝鈈可告人的蒙昧的欲望在那之后,一个画面在我脑子里反复出现:一扇窗朝着不可一世的湛蓝的天空打开房间里,我和他躺在狭窄的床上到时候我们远离父母,再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干任何事

在少不经事的时候,承诺就这样轻飘飘的说出口了能不能兑现,谁也不知噵但是就在那个时刻,两个人都没有片刻的怀疑

那天我们都没能看到海边的日出,班主任在天亮之前找到我们我在周君彦的运动外套里面睡得很熟。我们看起来就像是个四条腿的胖子为了防止串供,我们马上被隔离了然后分别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学农结束回到学校之后通知家长来领人。班主任对我爸说了至少三遍“后果不堪设想”之后放我回了家。他绝对想不到的是我爸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扔给我一部上下两卷的《第二性》什么废话也没说。

在那之后我和周君彦的交往完全转入地下状态。座位被换得很开在学校几乎不说话,但是他半夜偷偷给我打电话

与此同时,我缠着我爸搞了一些托福考试的复习资料
“不去巴黎了吗?”他说“你嚷了有十姩了。”
“不去不去”我不懈的挥手。然后第一次开始认真的念英文读原版小说,听VOA和BBC的广播节目

冬去春来。周君彦得了一个国际數学比赛的二等奖托福考了很好的成绩,毕业之后申请美国的学校几乎不成问题了而我的托福成绩不好不坏,extra-curriculum又没有任何可以吹的东覀挺发愁的。

4月份我妈回来看我。时年43的她穿一身奶白色的衣裙,带着一串珍珠微卷的头发松松挽起,周身带着些许若隐若现的馫味干净而温柔,她告诉我那是Arpege de Lavin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央求她把随行带来的那瓶给我几年以后,我在纽约Greene街的一家香水铺子里买下┅瓶Eclat d’Arpege淡香精才发现这种梦境似得淡紫色液体更适合我,讽刺的是它和Arpege一样表达的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感情而且它绝对做到了,旁人鼡香水隐喻爱情我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用它替代母亲。

按照多年的惯例妈妈给我带来衣服裙子化妆品唱片原版书。不同的是那一年她还带来了她的美国丈夫,和一个欧洲结识的朋友

那个美国人没有什么特别,脸色红润微微发福的生意人足有60岁了,在一旁殷情伺候他配不上我妈。

而那个朋友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艺术家真人。叫朱子悦搞摄影的,她的作品那一年正在本市的美术馆展出人长不好看,说实话是挺难看的眼睛不大,无可救药的单眼皮颧骨很高,大嘴不过,她的头发很美长到肩胛骨下,带着一点柔和的棕色她总是穿着黑色、灰色或是深紫色的衣服,和阔腿长裤虽然那可能只是为了掩饰她太宽的髋骨,我还是情不自禁的觉得她像个仙女

我猜不出她的年龄,“她几岁”我仰面躺在酒店房间里6尺宽的床上,问妈妈
“我也不知道,但是她有两个孩子小的那个也已经在读la classe de terminale du lycee,楿当于高三”
“她老公是什么样的人?“
“她离婚很久了她现在很有钱,而且有个年轻的情人”
我抓过一个缎面的抱枕蒙在脸上,笑起来“太酷了,我就想变成她那样”

情人,我心里想哦情人。我不太明白这两个字其中的意思但是那肯定是种不同于爱情的关系。我不知道我很快就会见到那个“年轻的情人”。

第二天我穿着那件里维埃拉式的bikini到酒店的室内泳池游泳。在五星酒店bikini不算是新鮮玩意儿,洋妞儿土妞儿都穿我站在池边伸出一只脚试试水温。抬起头发现一个人在上一层的玻璃护栏后面看着我,不高挺瘦的,穿着暗红色的衬衣黑色的裤子。我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游到另一头再抬头,那人已经走了我没看清楚他的脸。

晚上妈妈和老美带我詓吃晚饭,妈妈说“朱子悦和她的朋友也会来。”意味深长的对我眨眨眼睛
“她的情人!”我惊喜地大叫。

我穿上妈妈带来的新裙子黑色的尼龙袜和平底鞋。那是一件黑白镶拼的连衣裙中袖,没什么腰身长度到膝上5公分。穿了看上去像是个高个子的半成熟的孩子或是略带稚气的大人。妈妈穿了条黑色的连衣裙银灰色缎子的翻领。美国人故作风雅的说Quelle bonne chance d’etre accompane par deux jolies filles!运气真好,有两个漂亮姑娘陪着

我们箌餐馆的时候,朱子悦已经到了一个人坐在一张看得见江景的桌子边,她告诉我们“林晰在洗手间。”

她上身穿了一件浅灰色的薄毛衤V领开的很低,露出大半胸部不是年轻女孩的那种新鲜结实,但是依旧光洁丰满片刻之后,林晰来了 看衣服,我认出来他就是我茬游泳池见过的那个人个子真的是不高,我当时已经有1米75穿着平底鞋,和他差不多高但是,他长得非常漂亮那种沾了点女子气的漂亮。五官精致睫毛长长的。看起来非常年轻顶多23、4岁,我心里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小白脸了。只不过他皮肤晒得有点黑带着些阳咣味。

我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他发觉了,也看着我一顿饭的时间,我们都在互不相让的互相瞪来瞪去结账的时候,朱子悦坚持她来請客为林晰饯行,因为他得到一个工作合同就要去纽约了。

饭后妈妈和老美送我回家,车上妈妈说,“看来是真的他们分手了。”

我跟妈妈说起想去美国读大学仅仅有几分钟,她很难过不能和我一起在巴黎过几年日子我曾经非常向往那样的时光:她可以教我說法语,检查我的功课一起在餐厅的露天座吃饭,看文艺电影去博物馆,逛商店手挽着手,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一样但是洇为周君彦,一切都不同了而且,妈妈也没有难过多久就开始和美国人商量我出国的事情。

参考了我的学习成绩咨询了办留学的专業人士之后,得出的结论是我高三退学,去美国读一年Boarding school这样毕业后可以申请好一点的大学。最后选定一所纽约州Mount Lebanon的学校宣传册上看起来景色很美,距离纽约150英里约2小时车程。妈妈说:“林晰就在纽约可以照顾一下你。”
“那个小白脸看上去就不是好人。”
我不鉯为然拼命摇头。

申请学校很简单跟数学和英文老师要了两封吹吹拍拍的推荐信,托福成绩单学校成绩单,自我介绍父母介绍,媄国老头润色一番附上300个美刀的申请费。暑假开始的时候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我拿给周君彦看他说,“这样也好你今年9月份去,我明年暑假肯定也已经在那里了还不到一年时间。”

整个暑假在游泳填表格,准备签证面试当中度过说出来,可能很诡异就是樾白痴的人签证越容易。和我同一天面谈的有一个托福满分拿到伯克利全奖的大学老师一个要去沃顿读MBA的500强公司白领,两个人都是信心滿满的却被毫不留情的拒掉。其实一切的一切只有两件事是关键钱和移民倾向。而我将要在未来的10个月里交给那所寄宿学校超过6W刀的學费和膳食费全部由一个担任跨国企业高管的美国公民负担。总之我是纯然作为一个消费者去美国的,他们包赚不赔不过20分钟时间,VO心不在焉的对我说OK,you 8月底周君彦陪我去拿了机票,给我买了一个Jansport的书包和SIGG的水壶作临别的礼物。

“晚上去我家吃饭好不好我爸媽听说你要去美国了,想看看你”

于是那天晚上,我见到了伯父伯母的本尊周君彦的爸爸长得并不高大,八面玲珑的和气他主要还昰像他妈妈,他妈长得修长漂亮显得挺年轻。客客气气的问了我一些个家里几个人几间房几头猪的问题然后说,“君君明年去了美国你们可以互相照应。”
他爸说“上次韩xx说也打算让他女儿毕业了出国哈。要是她也去美国你们又多个照应哈。”
周君彦正低头吃饭头也没抬回答,“韩晓耕去哪儿关我什么事啊再说美国地方大了。还能从洛杉矶照应到纽约去”
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正在看我脸色就满不在乎的吐吐舌头。

上飞机那天我爸给了我一张2000美元的汇票,说应急用的然后作伤感状。我最怕这样的场面赶紧没囸经的说,怎么到机场才掏出来啊心疼的吧。周君彦也来送行一开始还是高高兴兴的样子,我进安检之前回头,看见他站在原地呆槑的看着我脸上带着一种小孩子一样的失落的表情,我突然觉得很难过

我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场景了,只是换了我是送行的人最开始的几次是大哭大闹不让妈妈走,后来渐渐的习惯了伤心的看着她走,再后来我就无所谓了。那天这种早已陌生的离别的感觉再次湧上来,好像活生生的撕掉了身上的一部分还没来得及觉得疼,但是感觉一切都不同了空洞,不能填满的空洞

飞机降落JFK机场时已将菦当地时间晚上9点钟。出发前妈妈在电话里说拜托林晰去接机。但是我拖着一个32寸的行李箱在国际到达口看了一圈却没有找到那个秀麗时髦的人。就好象小时候到陌生的地方玩一转眼不见了大人,刚开始觉得有点怕怕的就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循着声音看见一个穿叻件松松垮垮的灰色毛衣和牛仔裤的人朝我走过来看面孔才认出来就是林晰。

他看上去瘦了一点脸上已经褪去了阳光的痕迹,变白了打扮的更像衣着随便的大学生,跟在上海见到的那个穿Prada衬衣的小白脸判若两人

他接过箱子,对我说:“快走吧这里停车是计时收费嘚,快到时间了”

于是我们就抓紧时间。几分钟之后他把车开过来,一辆很旧的红色雪佛兰皮卡车窗还是手摇的。

上车之后我看看他,说:“你衣服穿反了”

他低头看看,笑了一下把毛衣脱了,翻了个个儿又穿上

“今天先到我那里,明天上午我陪你去注册”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

破车驶上公路,引擎发出不协调的杂音我看着外面纷杂的车流,和陌生的路牌

“我在想是叫你大叔呢,還是大哥“
“就叫名字好了。你妈就是让我来接你一下没说要结亲戚。“

我心里想这人还真是会撇清关系有什么了不起。

“你现在莋什么工作啊怎么开这么破的车,混得不好吧”
“我给一家广告公司拍照,有时也给杂志社拍”他回答,然后瞟了我一眼“你说峩该开什么车?”
“保时捷”我说,“你该开着保时捷旁边坐个艳女”
“我要有那些钱就辞掉工作,等花完了再找活儿干”
“很多哋方,”他说“你绝对想不到有那么多那么漂亮的地方。”
“你上次去哪里晒得那么黑“
“冰岛,”他回答“那里就像一块没切过嘚钻石。”

我暗自说浪子就是浪子,哪怕换了套行头只是不知道朱子悦和他究竟是谁甩了谁,好奇但没敢问。

林晰当时的住处就在機场所在的皇后刘黑胖 妈妈网区东南片一个人口密集的陈旧街区,他一个人租了一间挺大的半地下室一个大统间,厨房起居室连在一起另外用一扇铁皮的移门隔出一间卧室。房间打扫的出人意料的干净零碎的东西全都收在白色半透明的塑料盒里整齐的码好。角落里靠墙挂着一卷3米多宽灰色、黑色和白色的无缝纸旁边摆着反光板、一个微型摄影台和一组简单的电子闪灯。当然这些名词都是后来学到嘚那天晚上我只是看到一卷纸几块板几个灯而已。

林晰把我的箱子拖进房间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然后指给我看厨房旁边的两扇一模一样漆成红色的门,“左边的是卫生间右边的是暗室,不要开右边的门”觉得还不放心,拿了张纸用马克笔划了个禁行标志挂茬右边的门上

他打开起居室的折叠沙发,说“你睡床,我睡沙发等水开了,你先洗”转头又补充道,“记得别把热水都用光了” 

“电话在哪里?”我四下看看问他。

“对了给家里打个电话。”他扔给我一个砖头一样的无绳电话“你妈那儿先别打了,天还没煷”

我两句话跟爸报完平安,然后拨通周君彦家的电话响了一下就有人接起来。就是他

“你声音听起来好近,”他说“真想象不絀来我们离得那么远。”

打完电话我拿了内衣和睡衣裤到浴室里洗了个超长的澡。等我吹干头发出来林晰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睫毛在漂亮的脸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我走过去踢踢他的脚,说:“我洗好了哦” 然后走到铁皮门后面的卧室去,一下跳上床钻进被子飞機上我没怎么睡着,20几个小时之后因为时差的关系我还是一点也不困。床单透着些干净的肥皂味儿贴在身上干爽而略带着点粗糙,我僦那样闭着眼睛想着周君彦,想我们一起做过的事和将来的日子。
又过了半个钟头才听到浴室的水声,应该是我把热水全用光了怹又重新烧的。我装睡量他也拿我没办法。他洗得很快一会儿工夫就出来了。他关掉灯我睁开眼睛,看着冷冷清清的月光和路灯的咣亮从露出街面的狭窄的窗户透进来近处偶尔传来夜行人的脚步声,更远的地方是车流声,和一万种陌生的声音在高楼大厦形成的峡穀里回响我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到了一个多远的地方

黎明之前,月亮落下去我终于浅浅的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床头的鬧钟滴滴滴的响起来,又很快被人按掉了我了两声翻个身继续睡。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初秋清澈微凉的阳光照进房间,我爬起來一瞬间闹不清自己身在哪里,直到听见林晰在外间对我喊“快点起来,上午去注册我下午还有事。”

我在浴室换好衣服梳洗整齊,出来看见桌子上放着一杯牛奶一个水煮蛋,一个盘子里装着两片夹奶酪的土司面包

“快点吃完,我们8点出发十点多可以到了。”他说
“那从今天开始吃,不要生病了给我找麻烦”

自打我记忆所及的儿童时代,从来没有人这样管教过我我的父母忙于读书写作,接连不断的准备考试同时用一种放任甚至于放纵的方式养育我。我觉得很新奇今时今日一个几乎陌生的男人一本正经的教育我“要吃早饭”,而我原来以为他是一个多么风流荒唐的人物

在这样一种奇特念头的驱使下,我真的吃了那顿早饭直到上车还觉得胃里堵得慌。就要到一个新学校心里紧张,再加上前一晚没有睡足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弄得我快晕车了。

D寄宿学校坐落在Berk郡的最西面算是个有屾有水的地方。 一条河穿过校园校舍很有些古韵。林晰带着我在分管国际学生的秘书那里办了入学手续学费和膳宿费已经提前汇到了。

从秘书办公室出来林晰帮我把东西帮到宿舍安顿下来。同屋的是个金发的美国女孩因为是周末不在学校,只看见一张8寸的照片摆在寫字台上对着镜框外的空气俏笑

“一周5天7:45到15:45上课,星期三和星期六课后体育活动上课要穿校服和黑鞋。宿舍晚上10点锁门……”林晰临走又把校规用中文重复了一遍

最后他问:“你有我电话的对吧?”
他点点头告别走了。不过半个钟头之后又回来了,扔下一包東西说:“以后用完了自己去买。”

打开一看全是牙刷牙膏之类的日用品,甚至还有卫生棉

寄宿学校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突然的叫我措手不及

开头的一整个月,我都听不明白上课讲些什么第二个月,我总算听明白了但是回答不出问题。我很用功的读书时间飛逝而去。同时发现了一个新鲜玩意儿学校图书馆有一间电脑房有提供internet access。于是我和周君彦开始使用这种新的联系方式。我们每天通信我告诉他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但是后来历史可以证明,他并没有告诉我所有的事

我和同学关系处的不错。因为我不是内向扭捏的囚而且多数球类项目都玩得很好。我的室友和一帮女生正在疯狂的减肥用的方法绝对能叫她们的父母和医生吐血,概括起来就是少吃哆吐她们恨自己的食欲,羡慕我只有100磅重

几个月里,我的英文精进了不少其他科目原本都有些概念,考试及格应该都不成问题只除了概率和微积分。不知道为什么私立高中好像都会教这个常识里面应该是大学的课程才对。

圣诞节前林晰来看了我一次。带我去镇仩的中餐馆吃饭问我,书念的好不好有没有生病,电话卡有没有用完……
“你好象我爸爸啊。”我说
“噢哟,谢谢你不用这么愙气了。”他冷笑
“概率和微积分不会做,一点也不懂”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你会做吗”我鄙视的看他。

他打开书浅显易懂嘚解释了一下基本概念,又帮我做了几道书后面的练习题我做茅塞顿开状。

“我是学工科出身的我数学很好的。”他得意地说
“我還以为你是文盲呢。”我说结果头上被打了一下。
“那你后来怎么开始拍照片了呢”我问他。

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其实已经做好叻他翻脸的思想准备,答案几乎是肯定的:因为朱子悦没想到他依旧和和气气的说,他大学毕业之后申请了一间法国的学校留学但学嘚不是建筑而是油画,后来却发现养活不了自己开始在朱子悦的摄影工作室做事,后来自己也拍起照片来了

“为什么要学油画啊?”峩觉得听起来就很闷
“因为Jean Baptist Corot,”他说“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看MET看他的作品。”

我深吸了一口气问他:“那你和朱子悦怎么会在一起嘚?”
“你妈妈真是大嘴巴“他说,“因为她是那样一个人在我还没想明白之前,我们就在一起了”
“怎么样的人?”我追问

他想了一下说:“Ugly beautiful, ageless, and irresistible.”有一瞬间他的神情仿佛蒙上雾霭,让人猜不到他究竟是伤感、留恋还是释然然后,他说“到此结束,不许再问为什麼了”

那个冬天的下午阳光温暖,我们在Berkshire乡间的树林和草地间散步作为他回答问题的报答,我给他听我喜爱的CDSheryl Crow和Paula Cole的居多。

“你这样嘚小女孩应该听Back street boys或者Take that唱唱简简单单的小情歌。”他说“何苦听这样的女权主义歌曲。这些是给那些被甩过3次以上的女的听的”

我沉默。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为什么自己会早早的给自己的人生定下这样坚硬和悲伤的基调。因为在还没想明白之前,我已经成为我了 

新姩就要来了。人们说那将是这个世纪的最后一年

学校放两周的寒假,学生们几乎都走空了每个电视台都在报道着人们购买礼物和新年倒数的新闻。但是整个礼拜天气阴沉。

妈妈打电话来说:“我和Jon在圣托里尼阳光很美,你也来吧不过签证可能来不及。”

爸爸打电話来说:“在翻一部新电视剧春节前要弄完,很忙也不是长假,你就不要回来了”

两个电话打完,假期只过去20分钟而已我打周君彥家的电话,一直是忙音或无人接听到晚上终于打通了,电话里他的声音听上去郁郁的

“你决定上哪个大学了没有?”我问他
“还沒,”他回答然后不说话。
“那算了”我生气了。
“我12月31号晚上给你打电话我们一起倒数。”他打起精神来说

挂掉电话,我仰面躺在宿舍的床上又躺到室友的床上,接着又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看到床底下室友的一个大纸盒,就拖出来打开来看,里面是许多剪报、信件和卡片我一张一张拿出来看,毫无愧疚横竖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而我一点不难过眼睛里干干的,就是想干点坏事而已

我看着这个金发姑娘和她的朋友们唧唧歪歪的满纸蠢话,傻笑这时候电话铃响了,接起来是林晰。

“你们放假了吗”他的声音听仩去懒洋洋的。
“你没睡醒吗”我问,“现在是晚上8点哎”
“今天几号?”他赶紧问
“27号,你睡得日子都忘记啦你可以的。”
他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睡了一天了,下午4点钟刚刚睡下去的昨天晚上加班。”
“睡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你们可能放假了”
“放假又怎麼了?”我冲了他一句转念一想,“不如我去找你玩吧”
“好像最近所有人都很忙!”我恨恨的喊。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他面前发作起来。
他叹了口气听起来像是在床上翻了个身,“学校里人都走光了”
“明天下午自己坐巴士来吧。上车前告诉我时间我去车站接伱。”他说然后又补充“别忘了多带几件衣服,我这里暖气不大足”

第二天下午,我坐了两小时的长途汽车进城到车站的时候,林晰已经在那里等我了不修边幅,哈欠连天 


“先去哪里玩?”我坐进破车问他
“我要回去睡觉。”他说
“晚上又没睡觉?”我问他“你在鬼混什么呀?”
“我在工作好不好”他给我一沓东西,一本地图一张地铁票说,“我一会儿把你放在最近的地铁站你自己詓玩,人少的地方不要去7点钟打电话给我。”

几分钟之后我被遗弃在地铁站。我按照旅游地图上的指示搭乘迷宫一般的地下铁,到叻时代广场、洛克菲勒中心和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但没有找到林晰提起过的J. B. Corot。那个冬天的下午出奇的寒冷街头圣诞节的装饰早已被收走,换上的是迎接新年的行头傍晚时分初雪落下,我坐地铁到他家附近在一间咖啡馆打电话给林晰,等他那辆红色的破车出现在街的拐角处多年之后,我发现自己对这个城市的印象始终诡异的定格在那一刻,苍凉里的一点温暖的颜色 

“这几天你就住我一个朋友那里,她们几个姑娘合租的我跟她说好了。”
“我就住你那里好啦又不是没住过。”
“那我睡沙发你睡床,行了吧”
“不太好,你还昰到她们那里睡沙发吧都是女的,没人会让你的”看我有点不高兴,又说“其实你们年纪差不多,应该谈得来一点”

后来我才知噵,那几个姑娘就是传说中的麻豆了3个人合租一个两间卧室的房子,一个资格最老比较有钱的占一间12平米左右的主卧另一个次之,住10岼米不到的小间第三个刚来美国不久,在客厅里拉个帘子睡觉第三个人不属于合法的房客,平时要贿赂大楼管理员如果房东来访就非得把铺盖卷都藏起来不可。不过在众多小麻豆里面这几个还算是条件不错的,有一些姑娘最初只能有一个铺位而已

3个姑娘人都还不錯,很客气的借给我枕头和被子帮我在帘子外一张不到一米宽的沙发上铺了床。但是沙发实在是短根本伸不直脚,而且不会有人让我先洗澡我最后一个洗,洗到一半水就冷了我只好随便冲了一下,心里暗骂林晰那个小气鬼

因为房间小,暖气又开的很大几个姑娘僦穿着T恤短裤或是吊带睡裙走来走去。

那个住大屋的德国姑娘Laura问我:“林说你是他朋友的女儿是真的吗?”
“我们刚才还在猜你是不是怹女朋友”
“要是女朋友肯定住在一起啦。”我说
Laura笑着说:“林那个地下室暖气坏了,这些天他都带着帽子睡觉”

四个人一起看了┅会儿电视,三个麻豆要睡她们的Beauty sleep早早的上床了,我躺在沙发上蜷着身体。半梦半醒时一些陌生的情感在我心里滋长,好像野花野艹在被遗忘处生长起来一样我曾经那么自由,在偌大的世界上茕茕孑立而终于有一只手在不知不觉之间将我从过往的生活当中剥离出來,把我带到一个全新的地方打开一幅画,把生活和未来指给我看对我说,去吧我就在你身边。 

第二天早上几个女孩子天没亮就起床,简单的梳洗一下准备出门我拖拖拉拉的很烦人。林晰也来了挨个儿和每个人吻了脸颊,轮到我他坏笑了一下,也两边各亲了┅下出了门,我发现大家都是分头去不同的地方林晰说:“她们那个行当现在是peak season,主要就是不停的面试还有给设计师当试衣模特。”因为时装周在秋季和早春这帮姑娘,以及其他一干人等就得在夏天和冬天的极端天气里四处奔走。春天的这一次主题是秋冬服装呮不过是早早的为下一个冬季打算。

整个上午我在林晰工作的广告公司的摄影棚度过。他关照我在一边站着不要出声,不许动任何东覀有人问就说是跟着他的。自己和另外两个人一起拍摄一组静物照片他拍照,一个女孩儿测光、举反光板还有一个穿着red sox运动衫的波壵顿男孩子打杂。我探头望望发现几个人当宝贝一样围着的东西,不过就小型摄影台上放着的类似螺栓的东西

吃午饭的时候,林晰解釋说是给一间公司做产品目录用的他自己在外面接的活儿比较有趣,也就是他晚上都在忙着的那些事他在报纸上登分类广告,不时会囿需要摄影师的人打来电话大多是不太出名的设计师,服装、配饰以及珠宝都有还有拍摄面试用的照片的麻豆,当然有时也会有百无聊赖的女人请他去Lingerie shoot甚至拍裸照我鄙视的看他。

我们在他公司附近的一个小餐厅吃饭他说一会儿有个人跟他接头,那人也是要做一本目錄不知道县价钱太贵还是对他有意思,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谈了好几次自我感觉还真好咧,我心里说愈加鄙视的看他。

结果来的却是┅个理着很短头发的三十几岁的男人穿着打扮都很正常,近来看到林晰小小的挥了一下手手,女里女气的而且说几句话就脸红一下。

“这是Andre”林晰对我说,然后转向那个男人指着我说,“My girlfriend Jenny.”

名字是编的身份也是扯得,我在桌子底下狠狠一脚踢过去他面不改色,一脚踢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出现断了那个Andre的某种念头,他们很快谈成了最后Andre说:“你女朋友能不能来当模特?”

那天我穿着┅件黑色的Duffle coat里面是衬衣毛衣和牛仔裤。大衣是校服没错但是扔在旁边位子上了,而且实在没看出摇滚在哪里不过我还是很得意的朝林晰吐吐舌头。

“我最多只能出5块钱一个小时再多我就破产了,一个晚上拍完她也不是专业的不是。”
“行啊”我托着下巴,懒洋洋的说

于是,在我想起来联邦政府规定的最低工资是每小时5块5之前我就把自己给卖了 

有媒体把麻豆评为十大垃圾职业之一是有道理的,特别是当你的小时薪水只有5美元时

我质问林晰,为什么只有5块钱他也没帮我bargain他说,你做事只是为了消遣Andre说他要破产了,是真的鈈是随便说说的。

Andre在布鲁克林一个纺织成衣业者聚集的街区有一个工厂间当天晚上就在那个满是线头零料的地方开始拍照片。林晰对此噵早已驾轻就熟我们没有碰到太大的困难。问题是Andre的衣服它们太Glamour了,或者说除了Glamour再没有其他了。那些衣裙诚然很美软缎、生丝、塔夫绸裁剪缝制得浑然天成,好像从来没有被人手碰过一样但事实是,尽管流行多变半上流社会半纨绔痞女的风格始终是这个圈子的朂爱。很难想象一个几乎破产的年近40的男人在这样一个穷街陋巷里,听者Vivaldi的四季协奏曲制作及尽奢华的衣裙,讽刺的是会爱上这些衣裙的女人仅生活在他的想象里零晨,我们离开那里的时候我几乎开始可怜他了,但是区区25块钱的薪水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客气的我收下来,第二天买了一瓶指甲油和同住的姑娘们涂脚趾头玩儿剩下的坐车花了。

照片洗出来之后林晰把拍摄时用的拨拉片给我作纪念。一列两寸大小的照片上我看起来居然还不坏。这个Andre自此淹没在这个浮华之都的人流里我和林晰都再没有见过他。

12月30日一大早我就開始反复的打周君彦家的电话,想告诉他这里的电话号码但始终没人接听。晚上林晰不知从哪里搞到两张Limited screening的电影票,带我去看那是┅部欧洲电影节上获奖的影片,换而言之是一部诡异的电影。银幕上充满了浓郁的颜色和激烈的情感冲突当女主角脱的光光的在树林裏悲愤的乱跑,我突然意识到此时在上海已经是12月的最后一天我又在黑暗里默默的坐了片刻,然后对林晰说:“我要回去接个电话”鈈等他说什么,就站起来挤出去跑到街上叫了辆出租车。“Dawor’s school, New Lebanon.”我对司机说车子发动,我回头看见林晰也出来了站在电影院外的霓虹灯下朝这里眺望。

一生中就是会有这样的时刻你不想将来或是过去,甚至根本不能思考当时周围的一切都失去意义,你一心去做一件事哪怕到头来觉得自己蠢得可以。几年之后我在有线电视台重新看到这部电影,名字是Hilary and Jackie中文名经常被译做《她比烟花寂寞》。 

出租车司机把我放在学校门口的时候已经将近12点我在黑色的铸铁大门外面喊了几声没有人应门,又沿着积雪的细石车道走回公路步行了┅刻钟在遇到的第一个电话亭里打电话给学校值班的大妈,瞎掰说抱歉哈,飞机晚点了刚刚到学校门口,麻烦来帮我开开门吧我放丅听筒,又拿起来拨通林晰的电话,接电话的却是个女生是Laurra。

Laura还在不停的说我打断她说了再见,就拼命的朝宿舍跑拍林晰再打来電话发现我不在宿舍里。进门的时候电话铃果然在响。我来不及开灯就接起来黑暗里,突然发觉自己有点害怕他的反应

“你回学校叻?”他问声音很平静。
他轻轻的笑了一声说:“那早点睡吧。”

他先挂断了电话我知道他生气了,一秒钟的内疚之后我也生气叻,我跟他说过我回去了是他自己误解了,怪谁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周君彦的电话来了。

“上次忘了说是美国时间还是中国时间叻”他笑着说。“上海马上就是新年了你那里还是早上吧。”

我仰面躺在床上听他说话眼角湿湿的,我打断他说:“你到底什么时候來啊”

一个人拖着50斤的行李在LA机场狂奔赶去纽约的飞机;节日里被遗弃在这个鬼地方;凌晨独自在雪地里走,手和脸冻得简直没知觉了在那些时候没觉得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的这句话让我回想起所有事情突然觉得委屈的要命。

他沉默了一下说:“我已经申请叻波士顿大学了。不是很好的学校肯定可以录取的。”
“真的怎么不早告诉我。”我高兴起来
“那我放完假也去波士顿看看。”我說“前几天都打你家电话都没人接,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就是亲戚家有点事情”
“我挺怕你突然说不来了。”
“如果我不来了你怎么办?”
“当然回来找你算账啊”我说,“你会不来吗”

电话里传来焰火和鞭炮的声音,星球的另一面新年已经来了。
喧闹聲的间隙他说:“不管怎么样,我肯定会来找你的” 

1999年,春天来临之前发生了几件大事。

先是林晰换了个新工作开始在一家时尚雜志社上班,不用再拍螺栓螺帽了农历春节之前,他到学校来看我给我一个深红色皱纹纸包的盒子,打开来是一部红色的手机

“干嘛送我东西啊?”我问
他呵呵呵的冷笑,说:“省得再给警察叔叔找麻烦”然后拿出一个同款的黑色的,拨了一个号码我手里那个響了,他拿过去设了一个speed dial。
“我不喜欢红的”我说,“你那个挺好看的我要那个。”
“你做人情就做的地道点我最不喜欢红颜色叻。”我伸手去抢他不躲,笑着看着我任由我把他的电话拿过去,红的丢回给他后来,那对电话我们用了5年时间始终是彼此的第┅个speed dial。

第二件事就是我爸交了个女朋友更准确地说是,已经交往了一阵的女朋友终于正式告诉我了。那个女从前是我爸的学生上学嘚时候就喜欢上我爸这个中年大叔了。而大叔对人家也有意思做毕业论文的时候,特别挑了她的选题该选题说起来也实在劲爆,原文鈈记得了主题就是论述法国文学史上的不论之恋。结果那个学期隔三差五就能在家里看到这个女同学,恭恭敬敬的坐在大叔身边桌孓上一把彩色水笔,一厚叠纸纸上改的那叫一个五彩斑斓。几个月后论文做成了大叔带着些许伤感,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推荐信助此奻到巴黎留洋不想淑女情长,几年之后人家又飞回来了。

“爸其实这样挺好的。”我在电话里说不是心里真的觉得好,而是没有峩反对余地的好
“你这么说,爸爸很安慰”大叔还挺能演。
“就这样吧新年快乐。再见”我演不下去了。

第三件事就是农历小姩夜的早晨,我收到周君彦的email:小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今年不能去美国了 你不用回来找我,好好读书以后我会来找你的。

课间我打电话过去,响了一下就有人接起来
“我知道你会打过来的。”正是周君彦
“你说不能来了什么意思?”我尽力控制自己的声音
“我家里出了一些事情,你先别打断我听我说完。”他说“你不要去打听是什么事,我不想你从别人那里听到到时候我会给你一個交待。我今年不能去美国了但是我们肯定不会分开的。”
“我们现在就没有在一起”
他沉默了一下,说:“你相信我吗”声音里透着从来没有过的坚决,听上去完全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但是实际上我并没有像他关照的那样不去打听,那怎么可能!我没有去上剩下的课,给一个从前的同学打了电话那人很吃惊我会想起来给他打电话,没听完他寒暄

我直截了当的问他:“周君彦家里最近出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他说他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跟韩晓耕有点关系他们两个最近总是在一起,请假也一起请两个人成绩都没有从湔好了。

我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说:“大概去年十月份,就是你走之后不久”

我说:“哦,知道了谢谢。”挂断了电话

当时巳经是上午11点钟,学生们都在上课我不确定是不是要再打电话给周君彦,打过去我又该说些什么。一个老师在大楼中庭看见我问,哪个班的怎么在外面晃?我回答说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去睡觉真是瞎话张口就来。我走出大楼天气不好,远处的天边团着一片乌雲我在冷风里站了一会儿,然后沿着河边走一直走到树林深处,在一棵栗子树下坐了很久后来,我跟林晰说起那时的感觉很奇怪嘚感觉,就好像突然变成了个无家可归者周围再没有什么东西什么人是有关系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林晰回答说,他也有过同样的感覺而且当真在公园的长凳上睡了大半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傍晚的时候,我回到学校给周君彦发了一封mail: 我都知道了,不要再联系了

之后很长时间没有收到回信。我渐渐的也懒得再去查收那个邮箱直到被系统删除。日子过的一切如常春天来临之前,我去了一趟波壵顿拿了些资料,看了看那里的校园波士顿大学就在市区,半开放式的学生很杂,没有什么象牙塔的气氛回去之后,我很快寄去叻申请资料面试了一次,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之后就是申请宿舍,renew签证考试,毕业典礼等等等等。毕业典礼上学生们合唱Auld Lang Syne怎能忘记舊朋友把蓝色方帽抛向天空,朋友们拥抱着合影林晰作为我唯一一个亲友参加了典礼,给几张照片洗出来之后,我寄给了爸妈自巳一张没留。

林晰问我“暑假回不回家?”
“那去纽约吧给你找个工作。”
“不去”我回答,懒得说话只想到一个都是陌生人的哋方去。

毕业舞会上黑暗里,一个男孩子热情的看着我的眼睛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远离人群的地方我们在初夏的月光下一直走到呮能依稀听见音乐声,他把我拉到一棵树的阴影里紧紧地抱住我,吻我我接受了,但后来怎么也记不起他的名字Jerry or Jeffery,都差不多

6月底,我开始朝波士顿搬家整理东西,发现自己身无长物仍旧就是来美国时那个32寸的箱子。舞会上认识的男孩儿让我搭他的车他说自己僦要去那里一所Ivy league university读书。拖拖拉拉到傍晚才出发开到中途,他把车驶进一条岔路停下来,又试图吻我一只手伸过来解我衣服的扣子。峩觉得讨厌的要命推开他,下车自己把行李从后背箱里拖出来扔了20块钱给他做车费。他的车子开走之后很久我还浑身发抖,平静了┅点之后我拿出电话打给林晰。

“你能来接我吗”一句话说得似乎都很艰难。
他问我在哪里没有其他的问题,只是说:“在原地等不要乱走,不要搭车我马上过去。”

两个半小时以后林晰开着他的就雪佛莱来了。我上了车就趴在仪表板上哭起来他把我揪起来,问我出了什么事没有我摇头,然后靠在他身上继续哭那天,他穿着一件没有印花的黑色T恤肩膀和胸口都被我的泪水浸湿。我哭完叻仍旧靠在他肩膀上,他就那样让我靠着一只手轻轻的拍拍我的后背,静静的什么都没有多说。

天完全黑下来了他带我回纽约。怹住的地方还是去年的那个样子我累极了,没有吃晚饭洗了澡就睡了。第二天早上他把我喂饱,然后开车送我去波士顿我非常讨厭他,前一天来救我第二天又把我送走,不问一句你想不想留下来。不过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大晴天像钻石的火彩一样耀目,足以┅扫阴霾我又信心满满,觉得自己可以独自在那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安顿下来

我申请到的宿舍在Blandford街附近,里面大多是一、二年级的学生位置离我将要去读书的管理学院不远,而我选的专业就是烂了大街的企业管理了屋子依旧是两人合住,因为是暑假只有我一个人住。今年上半年看一个讲赌博的电影《21点》发现男主角的宿舍根本不是MIT的,就是BU的新生宿舍The Towers那里还是几年前的样子没变。

我在管理处办叻手续交了钱。林晰帮我把箱子搬到房间里我满不在乎的跟他说:“行了,你走吧再见。”

他苦笑说:“再见。”走了 

如果说孤独也有颜色,那一定是黄昏的颜色每天那个时刻,我靠在窗边看着太阳西沉沸水一样让人痛到窒息的感觉弥漫开来。很多天过去峩仍旧没有打扫房间,也没把行李箱里东西整理近衣橱里去好像这样,我一个人流落异乡就还不是既成事实的事情

我四处闲逛了两天の后,林晰打来电话说一个他认识的人要在波士顿请摄影助理,如果我愿意可以去试一下。

那个时候我其实已经有点知道,他嘴上輕描淡写的一些东西其实都很用心。而我何尝不是这样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跟开了花儿似的嘴里却说:“远不远啊,我先去看看洅说”

结果那个地方还真的挺远的,单程要大约一小时林晰说的那个人是一个台湾人,在美国混了8年了诨名Dickson,已经在在商业摄影圈孓里小有名气新近在波士顿郊区置了个很大的摄影棚,倍儿有排场我第一次去正好碰上他们接一个大活儿,对着一辆新款宝马车狂拍U形无缝墙,房顶上八槽的Bacht导轨遥控光屏,我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应有尽有

忙完一阵,Dickson大叔过来招呼我:“林晰跟我说过你伱是Catherine的女儿对吧。我在巴黎的时候见过你妈妈”

我很乖巧的点头,心里暗骂搞了半天还是靠自己老妈的关系。半小时之后从摄影棚絀来,我打电话给林晰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那人是我妈的朋友?”
“我就是不愿意老是靠他们”
“上次看你穿的那双Repetto挺好看的,是你洎己挣钱买的”
“去死吧你。”我一下挂掉电话

他马上又打过来,“你别告诉我你不干”
“干嘛不干?我闷死了也没人管我啊”

怹停顿了一下说:“工作就是工作,没人会因为你是谁的女儿特别关照你的还有他们那帮人喜欢到处瞎混,你能不去就别跟去推不掉僦自己小心点,不要跟不认识的人搭讪不要喝酒,dope一定不能碰看紧自己的杯子。”

“行了老爸。” 


我转念一想说:“你明知是火坑,怎么把我往里推啊”

我没有回答,只是使劲儿点了点头挂断了电话。

看天空又是一个橙红色的傍晚,我一路跑着到车站先坐車去超市买了一直拖着没去买的一干用品,然后回去把宿舍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记下缺少的东西,准备再去采买全部弄完,累得半死洗了澡,吃了顿饱饭突然起了学车的念头,又去查电话簿记下机动车注册处和几个驾校的电话,想好了第二天打过去问问不到十┅点,我心满意足的睡了 

第二天早晨,我开始了在Dickson大叔摄影棚的工作

第一个礼拜的主要任务就是给场内所有人,包括摄影师灯光师,模特化妆师,发型师还有甲方派来的某总监,买早餐咖啡报纸午餐外加点心有天下午被打发去市中心买摩卡色的长筒袜,一小时來回跑的虚脱了,最后得了个白眼

第二个礼拜大叔接了个新活儿,拍摄婴儿照片摄影棚里满是推车和手提篮,笑声哭声打嗝声不绝於耳我的工作变成了逗孩子。对6个月内的小婴儿用棉纱纸轻轻擦他们的嘴角,让他们露出微笑大一点的孩子,用玩具猴子吸引他们嘚注意必要的时候自己扮成猴子,上蹿下跳嘴里发出吱吱声引他们笑,让他们向上看棚内的灯光在各种颜色的瞳仁上映出光斑,使稚嫩眼睛显得更加清澈动人

第三个礼拜,摄影棚又神奇的变成了裸女的天下拍摄前清场,另一个助理用Gossen闪光测光表在模特的腮帮子脖孓胸部一通猛测把数字报给灯光师和摄影师。我的任务是用一种亚光的透明胶布把模特的胸部固定在一种不受地球引力影响的状态上局外人可能不觉得什么,我后来看到此类照片始终觉得胸部的位置很诡异诡异的让人后脖子发凉。

不管是什么我的确学了些东西。也茭了新的朋友:

第一助理也就是我师傅,名唤尼高 20出头,很腼腆收集了一书架的恐怖电影和小说,正在一间专业学校学习摄影女萠友在新泽西乡下一个小学当老师,每周他都要过去相会一次这段时间就是我最煎熬的时候,如果Dickson大叔要加班开工场内所有的杂活儿僦都是我的,不管我会做的还是不会做的经常是打电话给尼高,他一边交我一边做有时正赶上人家在亲热,微喘着声音挺怪的报给听┅个供应商的名字或者印刷厂的地址什么的正是在此等尴尬中,我们成了朋友

还有一个是个麻豆,很浅的金色短发总是玩得很疯。夶家都只叫她的姓Mason和我同岁,签了一个模特经济公司没有在任何大学注册,高中的后两年也是自学的“不想做任何要动脑筋的工作。”她总是这样说并且时不时的鼓动我也入这个行当。

与此同时我去机动车注册处领了学习手册,看了一下午参加考试,过了拿箌一个实习驾照。出门就去驾校报了名先付了8次课的钱。课上完了自我感觉不错就租驾校的车参加了考试,结果没通过打电话告诉林晰,被他骂了一顿笨蛋败家骂完之后,他从纽约过来陪我练了两天。又去考试警察大妈终于在我的Learner’s permit上写了个Pass。

“想买什么车”林晰问我。
“没想好等领了薪水再买。”
“我想自己买样东西怎么啦?!”

终于在暑假结束的时候,我拿着两个月打工的薪水买丅一辆二手的丰田小型的两箱车,已经跑了6W公里看上去还不错。林晰看见了说:“怎么买了红车?你不是讨厌红色吗”
“脑子抽風了,进去就看中这辆”我自己也纳闷儿,怎么买了辆红车 

简单的问答让我突然想起几年之前的那个问题,“如果我去美国你会跟峩去吗?”我想的出了神一切恍如隔世。

Mason在旁边跟我说话我一句也没听见,她又说了一遍后排的人愤怒了,黑暗里看不清楚伸过┅只手在我背上狠狠地推了一把。正赶上我心情很坏没废话,站起来转身就把手里一杯冰可乐对着那个人从头浇下去,倒完了把杯子朝他身上一扔Mason反应也很快,拉着我就跑一直跑到停车场,发觉后面并没有人追Mason上气不接下气的说:“It’s amazing,  we

不知道算不算是种预兆。

第②天早上接到爸爸打来的电话,说他跟那个小女朋友准备10月份结婚新房装修好了,原来的房子已经挂牌准备卖掉我说:“好啊,祝賀你们啦”没有别的话,气氛显得有点尴尬

于是爸开始扯别的:“你从前那个姓周的同学,你们还有来往没有”
“前天报纸上登出來,他爸爸贪污受贿正式批捕了下个月开庭。”
“不知道那个周同学现在怎么样了他从前还是你们班长吧,成绩很好的是不是……”爸在那里继续扯
好像过了很久,我回过神来说:“行了,就这样吧再见。”把电话挂了

我不确定自己当时的想法,或者已经根本沒办法思考了我随便拿了几件衣服,护照和钱直接去了机场,买了最早的一班去上海的机票6个小时之后,在洛杉矶等待转机的时候我给林晰打了个电话,跟他说我要回一趟上海他觉得挺突然的,问我出什么事了我说,“我爸结婚叫我回去撒花。”

“变乖了嘛知道先跟我说一声了。”他开玩笑
“你找不到我会担心吗?”我严肃的问
“会。”他严肃的回答

13个小时之后,飞机落地我随身呮有一个背包,不到100美元现钞在机场全部换成人民币。然后坐了一小时的车进城街头华灯初上,我手里抓着一把硬币在路边的公用电話上拨周君彦家的号码铃声响过三遍,有人接起来“喂?”周君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 

“我回来了,就在你家楼下”
“上来吧。”他沉默了一下说

我从电梯里出来,楼道里亮着冷冷清清的灯光他已经开了门在等我了。我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好是说对不起我刚知道呢,还是混蛋怎么不早告诉我于是就什么都没说,跟他进了家门只有客厅里亮着灯,“你妈妈呢”我问。

“去外地了找亲戚借钱,开庭之前能还的尽量还了”他平静的说。

我看着他穿着白色圆领Tee和运动裤的样子好像还是一年多前分别时的那个男孩子。我不昰模范小孩但也从来没有做过很坏的坏事,没有经历过让旁人避之不及的不幸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当一个人从众人的宠儿变成罪犯的兒子而那个人又是我生平爱上的第一个人,我心里很疼我想安慰他,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反而很坦然,接过我的背包伸手抓抓我嘚头发,看着我说“眼睛怎么那么红?”
“飞机上没睡”我揉揉眼睛。
我点头“我爸不知道我回来,下了飞机就过来了”

他转身紦书包放在客厅里一个单人沙发上,我从背后抱住他脸贴着他的背脊,说:“你本来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我本来以为会没事的。”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转过来把我拥进怀里。
“韩晓耕都知道对吧”我生硬的问他。
“很多事你都不知道”
“那现在说吧,都告诉我” 我抬头看着他,他避开我的眼睛眼眶红了。

像是一部编年史他开始说,去年9月30号他爸突然被检察院双规。因为一些他也闹不清嘚关系韩晓耕的爸爸也开始担心自己,请了会计师咨询公司的帐务问题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跟韩晓耕走得比较近今年春节の前,周君彦的爸爸被正式逮捕同时韩晓耕的爸爸也进了公安局,拘留了一个月之后因为证据不足释放。而我打不通他家电话的那几忝他和他妈不是在公安局就是在见律师。

“知道吗在拘留所里他们会把你身上所有金属的东西都拿走,连裤子拉链也剪掉……韩晓耕說的她爸出来的时候就那样提着裤子。”他抱着我不看我,断断续续的说声音发颤。“我一年没看见我爸了开庭之前只有律师能見他,两个钟头要6千块钱……他们还问我知道你爸爸做的事情吗?我说不知道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都会过去的,会好的”峩知道自己说的空空洞洞。
周君彦摇头继续说:“我们现在什么都没了,这个房子也要卖掉了”然后自嘲的笑:“我考了个从前看也鈈会看的学校。”

客厅的钟响起音乐盒的声音敲过10点钟。

他对我说:“我送你回去吧”
“回哪儿?我爸要结婚了我现在就是一孤儿。”
“我倒宁愿自己是孤儿”他苦笑,沉默了一下说,“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那个时候说你都知道了,说不要再联系了……“
“峩那个时候以为你喜欢上其他人了”我打断他。他转过头不说话。

那么说是真的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他们都离开我了”我看著他说:“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我也想事情都是那么简单那么好但是……,”他停了一下说:“你不知道,……我欠韩晓耕一份人情。”

我紧紧地抱住他一只手的手指插进他脑后的短发,在他耳边不停的说:“我不管我要和你在一起。”反反复复

“我们会茬一起的,有一天……”他说眼泪终于流下来,嘴唇贴上来深深的吻我,那味道不再是当年夏日里无忧无虑的阳光味儿夹杂些我尚鈈能理解的复杂的苦味。

“我不要有一天我不要等,我就要现在……”刹那间我好像又变成了个5岁的小孩涕泪滂沱的为了得到那个做夢也想要的玩具耍赖。我把他的白色汗衫往上拉脱掉,他嗫嚅着问我:“你干什么”我不回答,把他的手合在自己的胸口上

他的手伸进去,捧着我的心跳然后低下头,吻在我的脖子上用沙哑的声音问我:“那是什么味道?”
“一种香水”我回答,声音轻的几乎聽不到“Arpege de Lanvin.“

那天夜里,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两个十几岁的少年笨手笨脚,但是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人们总是说女人会永远记得第一次的感觉,因为是那样一种醍醐灌顶式的疼痛浸透整个身心,好像活生生的在记忆里剜絀一个洞再镶进另一个人的一部分。

第二天早上我们在他房间里的单人床上醒来。9月的上海还是夏季没拉窗帘,6点钟明亮的日光就彌漫进来驱散所有幻想,现实登场了

周君彦默不作声的把枕在我脖子下的那只胳膊抽出来,背对着我坐起来说:“昨晚那样……不偠紧吗?”

“不要紧”我回答,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委屈。TMD我怎么知道要不要紧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也不相信我这个任性的没营養身体还能怀孕

我们一起吃了早饭,谁也没说话7点钟的时候,电话响了他到另一间房间去接,虚掩上了门隐约可以听见他唔唔啊啊的敷衍的声音。我颤抖着把自己的东西收进背包没有告别,走出去转身,轻轻的把门合上 

又一个清晨,我回到波士顿试图把过詓三天里发生的事情统统留在身后,却不知道一切还远未结束

打开手机就听到Mason的留言,说她人在纽约形势一片大好,会走路且穿的下0號衣服的都能找到工作叫我快去。在一种奇怪的自毁念头的驱使下我觉得这个时候跟Mason鬼混会比回去上课好受。我回宿舍洗了澡换了衣垺然后给她打去电话,说我随后就到她在电话那头疯笑,说昨晚刚好有人崴到脚我去一定可以顶那人的缺。于是我立马开车过去Φ午之前到纽约,当天下午就开始在一个有些名气的设计师那里做fitting

“灾难”发生在我到纽约的第三天那个服装系列的打版工作基本完成,工作室的负责人让我们留下联系方式说会考虑留用几个人。Mason很兴奋我说我就算了,明天还是回去上课吧缺勤太多会不及格。Mason做依依不舍状然后对我说,那今晚带你去玩吧I can get an extra access for you. 她说的是一个当天晚上的一个派对,很多时尚圈的人和名流都会参加也就是说那样的场面,像她这样的末流模特是不会被邀请的那么所谓extra access又从何而来呢?后来知道只不过是她勾搭了一个保安大哥

我说我除了Tee和牛仔裤什么都沒带。
她眨眨眼睛说,这里这么多衣服借一晚上没人会管哒。

于是那天我们离开的时候趁人不注意,在工厂间旁边的小房间里一囚拿了一套小礼服。我后来才意识到自己生平第一次做了回小偷。

晚上九点多我们两个被Mason的保安大哥从酒店后面的小门放进去从黑乎乎潮嗒嗒的小巷开始,经过简陋的员工通道休息室,洗衣房最后他推开一扇两面开的沉重的胡桃木大门,对我们说就是这儿了。Mason咯咯笑着给他一个吻拉着我的手走进去。

灯光微暗空气里飘散着香水和酒精的味道,隐约可以听到低音吉他性感的节奏声有人在演唱:

我们走过一面镶满落地镜的影壁,瞄一眼镜子里自己的侧影Mason穿了件黑色裙子,V领一直开到腰际毫不羞愧的露出美丽的胸部。我穿的昰件长到膝盖上的酒红色裹胸式礼服长腿,同色的鞋鞋跟足有3寸。脸上化了妆看起来那样陌生。

Mason很快勾搭上一个穿着精致的男人饒有兴致的听他吹牛,去哪里哪里看了多大的房子认识个朋友去年赚了多少多少钱,好多的数字好多hundred and thousands。我连续喝下三四杯叫不上名字嘚酒注意到角落里的一个栗色头发的男人,深紫色衬衣黑色西裤慢慢的饮着浅浅一杯疑似scotch的棕黄色液体。随即选定说不上有什么特別。一个威打托着酒水盘子走过我连盘子一起拿过来,托在手上走过去。Mason看见了对我做口型:“Which one?” 我朝那边甩甩头,她看了一眼跑过来说:“Girl, you have a good

她这么一说我心里倒没底了,不过我那时真有点不怕死的劲头我径直走过去,那人也注意到我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我走近他,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虹膜的颜色是一种非常深的蓝色。我有点喜欢那颜色轻轻慢慢的对他说:“Manhattan,Margaritaor me?”
男人笑了一下,“what’s your name?” 他贴近我耳边问我
“A place I’m trying to forget.” 我回答。我把托盘放在旁边桌子上伸出手抚过他的脸颊,和他下巴上一个可爱的凹陷处微醉状态下,觉得自己像一个真正的情场老手

十分钟之后,男人就说:“让我带你去看曼哈顿的夜景我的房间在35楼。”两个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苼什么我还是任由他把我带走。我们穿过人流在一个僻静的白色大理石铺就的小厅等候电梯,清脆的“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他拉着我的胳膊走进去在电梯门合上之前就开始吻我。

这个时候有人挡住了电梯门,我回头竟然是林晰。 

“你干什么” 我一下甩掉林晰的手,挑衅的看着他问他很难得的穿了件看上去价格不菲的铁灰色衬衫,应该也是来参加派对的不同的是他是受邀的,我是混进來的

他不跟我废话,又来拉我的手我没想到他这么秀气一个人,个子并不比我高多少力气却很大。但是我大喊他只好放开我。我氣呼呼的走回宴会厅知道他就跟在我身后,看着我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把所有接近我的男人挡走,直到我脚下打晃估计无力反抗的时候,把我驾出去扔上车。

觉得车座椅是细腻的皮套的不是那辆熟悉的旧雪佛莱,我突然害怕了勉强撑起身子,大叫:“你在哪儿啊别丢下我,别丢下我不管啊!” 恍惚间有人从前排驾驶座上探过身子来抱住我用熟悉的温和的声音说:“我没走,我就在这儿”我岼静下来,迷迷糊糊的似乎睡了片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停下来我清醒了一点,觉得胃里难受的要命也不是胀也不是痛,说不清昰什么感觉就是很想吐。林晰刚打开车门准备抱我出去就被我吐了一身。他拍着我的后背让我吐,等吐完了把我从车里抱出来,┅直抱到房间里他把我放在床上,我拉住他一下把他带倒在床上。

“你喜欢我吗”我看着他,问他
“不喜欢。”他冷冷的回答
“我就知道。”我说眼泪流下来。

我松开他转过头把脸埋在枕头里,安安静静地哭一直哭到他把一只手放在我头上,轻轻的抚弄我嘚头发叹了口气说:“我喜欢你,你一直都知道的” 

我翻身起来,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伤感的神情我讨厌这样的表情。借着未退的酒勁儿我说: “我不知道,你证明给我看”然后把嘴贴在他的嘴上,热烈的吻他嘴唇吮吸他的嘴唇,舌头纠缠他的舌头手也不老实,解开他衬衣的扣子在他胸前摩挲着。我可以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变得敏感而紧张。

“我不放今天就是不行。”我回答
“放开我。”他又说“我去买condom,我这儿没有”

我放开他,仰面倒在床上看着他走出去,居然觉得有点得意起先看着天花板等他,头晕的要命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我撑不住闭上了眼睛眼前晃过纷乱的场景,分不清谁是谁怎么回事。不出5秒钟我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时候我仍旧头痛欲裂,勉强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躺在林晰的床上,一个人身上只套着一件半旧的白色男式圆领汗衫。我回想昨晚發生的事情只能回想起个大概。

林晰走进来嘴里嚼着吃了一半的早饭。见我看着他说:“看什么看,我什么也没干”
”我还以为伱喜欢我呢。”我说
“我也一直以为你多少有点喜欢我。”他突然变得有点严肃

几个月之后我才知道,那天晚上他没去买什么condom只是茬门口站了半小时。之后又花了高得多的价钱买下我和Mason偷走的那两件礼服摆平了这件事。

当天下午我就被赶回波士顿。走之前发现林晰换了辆新车Honda,中规中距的黑色four-door sedan米色皮座椅,一派中产阶级风光再一次出乎我的想象。我仍旧坚信他骨子里是那种开意大利车习慣性超速的妖冶角色。

回去之后一算已经旷了整整一个礼拜的课。就像小孩子闯祸之后总是会收敛一阵子,看看大人的脸色摔破了嘚膝盖也似乎忘了疼。接下去的几个礼拜我都在上课,做功课和打工当中度过。

Dickson那里的工作换成一周去两到三天晚上常常要留到很晚。当时虽然数码摄影已经悄悄兴起但远没有现在这样风行,还是用35毫米胶卷或是在机背取景照相机上使用的至少4X5英寸的散页片胶片。我逐渐爱上了看着一个个浅淡的影子在显影液中隐约浮现变浓,而后立体起来似乎呼之欲出。相比之下学校里教的Cash Coverage = Net Cash form Operating

林晰对我的态喥不好也不坏,但每次都是我打电话给他他始终没有主动联系过我。10月份的第一个周末我犯贱去纽约看他。去之前没有打招呼到了怹家门口打电话给他。

“查房了查房了”我一边拍门一边对着电话喊。
他没说话就挂了径直来开了门。房间却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大哆数东西都装了箱。
他点点头转身又去装东西。我伸手拉住他的衣服角说:“是不是我今天不来,你就不在这里了”

他转过来认真哋看着我,似乎过了很久才露出笑容,“怎么会”他说着抓乱我的头发,“去照照镜子你看起来好像走散了的小孩。”

“为什么没哏我说你要搬家”话就在嘴边上,我没说出口真的跑到浴室里去照镜子,拿洗手台上的面纸把刚才拼命忍住没掉下来的眼泪按掉然後晃着胳膊走出来跟他捣乱,把一个个打包好的箱子打开来看算起来林晰到美国也不过一年半,东西并不是很多就是衣服,书、CD、摄影器材和一些画画儿的工具。

“你现在还画画儿吗”我拿出一把油画笔问他。
“我还没看过你画的东西呢”我说,“这里有吗让峩看看。”

我不相信站在房间中央四下看了一圈,果然在看到墙边靠着一块牛皮纸包好的长方形画板似的东西我跑过去就要撕开来看。他跟过来抓住我的手不让我撕,“都包好了你到什么乱。”

“一会儿我再帮你包起来好了”

“肯定是裸女。”我笑起来干脆利落的一下把牛皮纸撕了,蓝色的背景露出来是斑驳的蓝白相间的马赛克,画面上是一个穿bikini的瘦姑娘双手背在身后,一只脚尖伸进游泳池的池水里面 

画的挺抽象抽象,有点像高中美术课本里看到的夏加尔的风格而且那个瘦子微微低着头,基本看不见五官和表情但是,那个情景自有一些奇怪的稚嫩的动人的地方。

我呆呆的看了一会儿笑起来,说:“怎么把我画的这么难看哈哈哈。”笑得实在是僵

他也敷衍着笑笑,动手把画重新包起来我在旁边装作帮忙的样子。
看着他的手在一堆牛皮纸上移动着映着些淡淡的阳光,我伸出┅只手合在他的手心上手指插进他的手指中间。他停下来转过头,垂下眼睛不看我离得那么近,他的嘴几乎可以碰到我的脸颊

“峩们要是早一点遇到就好了。”他轻声说
我不懂,却先莫名其妙的害怕起来
“你已经爱其他人了,”他继续说“我不想做safe bag。”
我沉默了很久问他:“你原本是打算以后都让我找不到你的,对吗”
“我还以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我说感觉到眼泪在脸颊上滑下来。
他伸手帮我擦掉然后轻轻的抱住我,说:“是不一样我做不到就这么走掉。”

我又放心了靠在他的肩膀上抽抽搭搭。在过去的一姩时间里我在他这里任性撒泼予取予求,我知道以后我还可以这样心安理得的过下去

流过眼泪,他继续打包装东西我继续装模做样嘚帮忙。中午的时候终于都弄完了我帮着他把装好的箱子搬上车,放不下的就装在我车上这段时间他收入不错,买了新车并且在曼囧顿一个治安和卖相都很过得去的街区租了房子。

我没搬几样也累得一身汗我们在附近一家快餐店吃午饭,我空着肚子先一杯加冰的Soda灌丅去
“这样胃要坏掉的。”他说
“已经坏掉了。”我回答

没有五秒钟,真的肚子疼了去厕所却发现是大姨妈来了,早有准备这佽已经晚了一个多礼拜。回来勉强吃完东西还是觉得肚子很痛。林晰问我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我说没事于是,我们就一前一后的開车去他的新公寓开了一会儿之后,我渐渐觉得不痛了但是人开始发冷,嘴巴里味道怪怪的又干又粘眼前一点一点发黑。在几乎只看得到一片忽忽悠悠的星星之前我赶紧把车靠边停下,已经没力气开车门了只好趴在方向盘上狂按喇叭。整个人好像浸在水里周围嘚声音全都变成一片汩汩的水声,听不真切在两眼一黑,失去最后的意识之前我隐约感到林晰打开车门,扶着我的肩膀张着嘴喊着什么,说的是什么一句也听不见。

重新恢复一点知觉的时候我浑身软得像一摊烂泥。我感觉到林晰的手托着我的身体下车,跑进一個有很多人的房间听到他带着喘息声的颤抖的声音:“……Anyone can help us? She’s bleeding……”然后我被放到一张推床上,许多只手上来给我插这个绑那个有人茬说着一堆听不太懂的话,只捉得住只言片语Massive hemorrhage、coma我被推进又一个小房间,林晰被挡在外面他的手松开的时候,我看到他模模糊糊的影孓垂着手站在那里,身上一大滩血从肚子一直浸透到大腿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似乎死过一次了从一个冰冷的地方回来,浑身打颤呮有一点点麻木的知觉。我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身上只穿着间蓝褂子旁边一堆仪器发出嘟嘟或者嗡嗡声,唯一看得慬得是一个电子血压计显示低压50
“She’s awaken.”一个黑胖护士在门口用闷闷的声音说。我看见林晰走进来脸色苍白眼睛红红的,身上还穿着血衤
“你杀人啦?”我说一笑就觉得肚子上很疼。
“5个半礼拜宫外孕左边输卵管破裂引起大出血,没办法保留切除了。”他简单的茭代“我叫Laura来了,等她到了我回去换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麻醉的效力还没过去脑子里木木的,他的话我听见了也明白,但是没囿反应过了一会儿,我问他:“几点了现在。”

“6点半”他回答,然后没有再跟我说话两只手捧着个头坐在我床边的沙发上。我覺得累而迷茫也闭着眼睛不说话。

大约半小时之后Laura到了。她过来看看我然后又跟林晰抱抱的告别,低声说了几句话临了还摸摸他嘚头发和脖子。我知道他们一向那样但是在那个时刻看了还是有些刺眼。

林晰回头看了我一眼走了他走之后,Laura就坐在旁边看杂志后來看我睁开眼睛了,就很高兴的拿杂志给我看她第一次有一张大幅照片登在这本一线时尚杂志上,买了好几本送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嘫有种云泥之感。林晰喜欢的应该就是这样的姑娘年轻,乐观独立,有上进心而我,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像小时候掉了乳牙一样长回來他关照我够久了,现在他失望了

我呆呆的看着那张整页的照片的时候,Laura突然说:“他伤心极了你知道吗?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哭得话都说不出来。”

我看看她她似乎也有点生我的气。我觉得这种逻辑很怪我是那个险些死了,又切掉一边输卵管的人难道要我來说对不起。

麻醉药的效力差不多全过去的时候一个护士进来量体温,看了看血压林晰也回来了,换了衣服裤子买了一些吃的用的東西。

等Laura走了我才开口说话,莫名其妙的有点生她的气觉得她先前的话有些居高临下的说教的味道。

“我想吃东西我胃痛。”我对林晰说

“医生说还不能吃。”他回答“要到明天才可以,还有不要多说话”他背对着我,隔着病房的玻璃窗看外面

“你生气了?”我问他

“我为什么要生气?”他冷冷的反问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你反正是生气了”我觉得很委屈。

他没说话过来一会儿才轉过来问我:“你是笨蛋吗?”

“你说呢”我也生气了。

“你真的要这样过日子至少也应该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他怎么看峩的了我气急了,抓起Laura留在床边的杂志朝他扔过去手背上输液的针一下拔了出来,本来就很疼的手术伤口愈加疼得难以忍受我忍不住叫了一声,痛得蜷起身子眼泪也涌出来。林晰赶紧去找人护士过来给我检查了伤口,并且重新扎针然后又嘱咐了一遍,走了

林晰走过来问我:“很疼吗?

“废话”我转过头去,背对着他回答

他在床沿上坐下,然后躺下来从后面抱住我。这个温柔的动作让我嘚眼泪决了堤一样的涌出来我转过身,钻进他的怀抱里深深的,黑暗的似乎才感到一点安全。

“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的”我哭着反反复复的说。他抱得我紧紧地轻轻的抚着我的后背。 

5天之后我出院了在这5天里面,我最深的体会竟然是关于健康的从此之后,我住醫院算是住怕了随时都会有人走进来给你打上一针,盐水挂完了一瓶又一瓶两只手背都肿了。我于是决定与医院再无任何瓜葛但方法恐怕不是保重身体,而是畏疾忌医不管怎么说,在眼泪汪汪的对林晰说了几百遍“好疼啊”“疼死了”赚了满满的感同身受的关爱の后,从医学角度上说我康复了。

办完出院手续林晰要我把开刀的事情告诉我妈,我说不要
“她不会跑来骂人的。”他说
“我就昰怕她知道了也不会来。”
林晰看看我说:“你已经是大人了,你过你自己的生活做自己的决定,即使没人对你好你也要对自己好。”
大道理我心里说。不过我想我最好还是乖一点于是我点点头。他走过来把我抱上车,带我回家

林晰的新公寓同样是栋旧建筑,不过Lobby电梯和走廊装潢一新简洁而现代。他住5楼一个两间卧室的套间一间睡觉,一间放他那些拍照片用的零碎儿整理的简单干净。峩在那里住了两周时间我睡床,林晰睡客厅的沙发他说,原来想过买那种可以打开来变成床的沙发后来想不会这么倒霉吧。没想到┅念成谶他又过上了睡沙发,洗冷水澡并且给我洗衣服做饭的日子。

我贪恋着他的照顾毫无愧疚,也几乎立刻爱上了他的卧室像任何一个自恋的男人那样,他把房间漆的通体雪白衣橱也是一溜白色的百叶门。床靠着一扇落地窗摆放窗边挂着米色麻质的窗帘。每當天气晴朗不管是阳光还是月光都能进来,轻柔的洒在床上我总是不舍得拉上窗帘,躺在那样温柔的光线里好像小时候,会有荒唐嘚念头以为那些来自太空中其他星球的光线可以神奇的改变所有不幸的事情。

每次房间里开了灯而我穿着吊带睡裙走来走去,林晰看見了就会马上去拉上窗帘,说“下次记得拉窗帘。”
“你一点也不像个搞艺术的”我鄙视的撇撇嘴。
他耸耸肩重复:“记得拉窗簾。”

两个星期之后去医院复查,一切正常给我看病的妇科医生嘱咐以后要小心避孕定期检查,开了药又给了一个试用装Durex。我一并扔在汽车抽屉里觉得自己又一次被看成了滥交的蠢姑娘。那些药片后来证明不适合我一吃周期就乱的一塌糊涂,不过那个Condom倒排上了用場 

我回到波士顿上学。临走的时候林晰满可以深情款款的对我说:照顾好自己,或者自己保重之类的但实际上,他却又一次拿出家長的派头来叫我脑子清醒点好自为之。

因为病假缺课太多,我有两门课必定要重修其他的课也要加紧补上。书几乎还是全新的讲義和补充阅读资料堆积如山。一连几个礼拜每天念书到深夜,渐渐赶上进度终于有一天上完课,发现只用做当天的作业了却已经是12朤了。

一天中午我正在图书馆看书,林晰打电话来说他现在人在波士顿,叫我出去碰个头在这之前,我已经做了足足两个月乖女恏好学习天天向上,每顿饭都吃人胖了5磅,两颊有了些红晕问题是我也足足两个月没有买新衣新鞋,觉得穿着运动衫牛仔裤没有一點见他的欲望。

不过当我唧唧歪歪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不必做什么就能让我觉得温暖而安心。出乎意外的是他说就要去日本出差,时间挺长回来的时候可能已经是新年了。我突然有种失落的感觉那将是旧世纪的最后一天,和新世纪的第一天虽然没有明确的打算过,峩暗地里认定会和他一起度过

我说噢知道了。他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问了问功课怎么样,什么时候考试然后伸手捏捏我的脸蛋儿,说养的不错养的不错哈哈哈我下午还有课,他的航班晚上8点在JFK起飞来不及一起吃晚饭。临分手之前他把公寓的钥匙留给我,“如果有什么事你帮我去看一下你如果去纽约也可以住在那里。”

我很高兴他也有事情托付给我而且他特地开了4小时的车来把钥匙交给我,而不是更省心的丢给Laura或是纽约别的什么麻豆姑娘我把他的钥匙和我的车钥匙宿舍钥匙串在一起,那个钥匙扣特别的紧好不容易打开叻,串进去再合上,叮叮叮摇一摇放进包里。假装自己一个人在波士顿上学可怜兮兮住两人一间的宿舍,但是在纽约还是有一个家和一个关心自己的人住在一起。不还了不还了我心里说,我就是不打算还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这种得意洋洋的情绪一直保持到下午放学我到Dickson那里去上班。大叔操着万年不变的台湾腔国语说道:“林晰下午来过了叫我看着你,吼吼吼他自己倒好,去日本风流去叻怎么刚好朱子悦也在那里,我就不相信有那么巧吼吼吼。 

我被涮了一把好像也谈不上。就像他说的就是照应一下朋友的女儿,鈈管怎么说他都完全做到了他所承诺的

不过接下来两个钟头里面,我时不时的想起朱子悦那闪着温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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