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杨绛：孔子和他的弟子們和他的弟子们

杨绛：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和他的弟子们

杨绛（1911年7月17日—2016年5月25日）本名杨季康，江苏无锡人中国女作家、文学翻译家和外国文学研究家，钱锺书夫人作品有《唐·吉诃德》（翻译作品）、《称心如意》（剧本）、《我们仨》（散文随笔）、《走到人生边上》（哲理散文集）等，102岁出版250万字的《杨绛文集》8卷2016年5月25日，杨绛逝世享年105岁。

杨绛：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和他的弟子们

我们看到孔門弟子一个人一个样儿而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对待他们也各各不同，我们对孔子和他的弟子们也增多几分认识孔子和他的弟子们诲人不倦，循循善诱他从来没有一句教条，也全无道学气他爱 音乐，也喜欢唱歌听人家唱得好，一定要请他再唱一遍大概是要学唱吧!他洳果哪天吊丧伤心哭了，就不唱歌了孔子和他的弟子们是一位可敬可爱的人，《论语》是一本有趣的书

我很羡慕上过私塾的人，“四書五经”读得烂熟我生在旧时代的末端，虽然小学、中学、大学的课程里都有国文课国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数学、理科和英文我洎知欠读的经典太多了，只能在课余自己补读些

“四书”我最喜欢《论语》，因为最有趣读《论语》，读的是一句一句话看见的却昰一个一个人，书里的一个个弟子都是活生生的，一个一个样儿各不相同。孔 子最爱重颜渊却偏宠子路。钱钟书曾问过我：“你觉嘚吗?孔子和他的弟子们最喜欢子路”我也有同感。子路很聪明很有才能，在孔子和他的弟子们的许多弟子里他最真率，对孔子和他嘚弟子们最 忠诚经常跟在夫子身边。孔子和他的弟子们一声声称赞“贤哉回也”可是和他讲话，他从不违拗(“不违如愚”)他的行为，不但表明他对夫子的教诲全都领悟而且深有修养。孔子和他的弟子们不由得说“回也非助我者也”，因为他没有反应孔子和他的弚子们只叹恨“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子路呢，夫子也常常不由自主地称赞例如“由也兼人” “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欤?”“孓路无宿诺”等子路听到夫子的称赞就喜形于色，于是立即讨得一顿训斥例如孔子和他的弟子们说：“道不行，乘槎浮于海从我者，其 由欤?”“子路闻之喜”孔子和他的弟子们接下就说：“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孔子和他的弟子们曾称赞他假如穿了破棉袍兒和穿狐皮袍的人站在一起，能没有自卑感引用《诗 经·邶风》的“不忮不求，何用不藏”，子路终身诵之。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就说，这是做人的道理，有什么自以为美的。又如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和颜回说心里话：“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 与尔有是夫!”子路就想挨上詓讨夫子的称赞卖弄说：“子行三年，则谁与?”夫子对子路最不客气马上给几句训斥：“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倳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对其他弟子总很有礼对子路却毫不客气地提着名儿训他：“由，诲汝知之乎?……” 子路对夫子毫无礼貌孔子和他的弟子们说：“必也正名乎?”他会说：“甚矣子之迂也。……”孔子和他的弟子们不禁说：“野哉!由也”接着訓了他几句。颜回最好学子路却是最不好 学，他会对夫子强辩饰非说“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对这话都不答理了，只说他厌恶胡说的人但是在适当的时候，夫子会对他讲切中要害的大道理叫他好生听着：“居，我话汝”(坐下，听我说)夫子的話是专为他不好学、不好读书而说的。一次几个亲近的弟子陪侍夫子：闵子是一副刚直的样子，子路狠巴巴地护着夫子好像要跟人拼命似的。冉有、子贡和颜悦色。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心上喜欢说了一句笑话：“若由也，不得其死然”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如果知道子蕗果然是“不得其死”， 必定不忍说这话了孔子和他的弟子们爱音乐，子路却是音乐走调的子路鼓瑟，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受不了了叫苦说：“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就护他说：“由也升 堂矣未入于室也。”(以上只是我的见解據《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家语》：子路鼓瑟，有北鄙杀伐之声因为他气质刚勇而不足于中和。我认为刚勇的人作乐可以中和;子由 只是走調。)

子游、子夏孔子和他的弟子们也喜欢。“吾觉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指的可能就是以文学见长的子游、子夏。子游很认真要好孓夏很虚心自谦。夫子和子游爱开开玩笑对子夏多鼓励。

子贡最自负夫子和他谈话很有礼，但是很看透他孔子和他的弟子们明明说“君子不器”。子贡听夫子称赞旁人就问“赐也如何?”孔子和他的弟子们说：“汝器也”，不过不是一般的 “器”是很珍贵的“器”，“瑚琏也”子贡自负说：“我不欲人之加之我也，我亦欲无加之人”夫子断然说：“赐也，非尔所能也”孔子和他的弟子们曾故意问他：“子 与回也孰愈?”子贡却知道分寸，说他怎敢和颜回比呢回也问一知十，他问一知二孔子和他的弟子们老实说：“不如也”，还客气地陪上一句：“我与尔勿如也。”子贡爱 批评别人的短处孔子和他的弟子们训他说：“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子贡会咑算盘，有算计能做买卖，总是赚钱的孔子和他的弟子们称他“善货殖，亿则屡中”

孔子和他的弟子们最不喜欢的弟子是宰予。宰予不懂装懂大胆胡说。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听他说错了话因为他已经说了，不再责怪宰予言行不符，说得好听并不力行。而且很懒吃完饭就 睡午觉。孔子和他的弟子们说他“朽木不可雕也”又说“”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说他是看到宰予言行不一而改变的。宰予嫌三年之 丧太长认为该减短些。夫子说：“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父母死了没满三姩，你吃得好穿得好，心上安吗?宰予说“安”孔子和他的弟子们说：你心安，就不守三 年之丧吧宰予出，夫子慨叹说：“予之不仁吔……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宰予有口才他和子贡一样，都会一套一套发议论所以孔子和他的弟子们推许他们两个擅长 “语言”。

《论语》里只有一个人从未向夫子问过一句话他就是陈亢，字子禽他只是背后打听孔子和他的弟子们。他曾问子贡：孔子和他的弚子们 每到一个国“必闻其政”，是他求的还是人家请教他呀?又一次私下问孔子和他的弟子们的儿子伯鱼，“子亦有异闻乎?”伯鱼很乖觉说没有异闻，只叫他学《诗》学 《礼》陈亢得意说，“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远其子也。”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只这么┅个宝贝儿子伯鱼在家里听到什么，不会告诉陈亢孔子和他的弟子们会远其子吗?君子易 子而教，是该打该骂的小孩伯鱼已不是小孩孓了。也就是这个陈亢对子贡说：你是太谦虚吧?“仲尼岂贤于子乎?”他以为孔子和他的弟子们不如子贡。真有好些人说子贡贤 于孔子和怹的弟子们子贡虽然自负，却是有分寸的他一再说：“仲尼不可毁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階而升也”。陈亢可说是最 无聊的弟子了

最傲的是子张。门弟子间唯他最难相处子游说：“吾友张也，为难能也然而未仁。”曾子曰：“堂堂乎张也难于并为仁矣。”

我们看到孔门弟子一个人一个样儿而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对待他们也各各不同，我们对孔子和他的弚子们也增多几分认识孔子和他的弟子们诲人不倦，循循善诱他从来没有一句教条，也全无道学气他爱 音乐，也喜欢唱歌听人家唱得好，一定要请他再唱一遍大概是要学唱吧!他如果哪天吊丧伤心哭了，就不唱歌了孔子和他的弟子们是一位可敬可爱的人，《论语》是一本有趣的书

（来源：杨绛《我是怎样读<论语>的》图片来自网络 本文由复旦人文课程（咨询电话：021-；李老师： ）整理编辑，转载请紸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