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并没受伤他是装的。但是哆嗦着从牙缝里挤出“钥匙……”二字时令狐冲已经被他弄糊涂了二话不说按照他指出的位置找钥匙开锁。
微微松快和彻底擺脱锁链的感觉截然不同仿佛距离他渴望的结果迈近一大步。后来令狐冲每次来喝酒第一件事便是放开他。心情好还会偷偷带他出去洗澡
令狐冲不见得多么整洁,可是关在脏臭牢房身上长蘑菇的日子在他脑海里留下惨痛回忆如果林平之也发臭了,他换地方喝酒鈈难日月神教的底盘里再想有一个人安静老实听他唠叨却不容易。成家立业的男人身边连个过命兄弟都没有,所有人都客客气气待他不舒服。
然而这不过是他对于自己放纵的胡乱解释其实他每次看见林平之受苦,映入眼中却化作小师妹的身影有时话到嘴边,喊他“小师――弟”总会在末尾卡一下。
任盈盈了然一切但在听了大夫关于胎儿平安无恙逐渐稳定的喜讯后没有作出任何干涉,還是固定三日派人下去一次既然令狐冲的探望能让林平之安分下来乖乖待产,她乐得将抓捕田伯光的布置暂且搁置否则抓个淫贼容易,再一次对令狐冲下药恐难成功
虽然表面上依旧温柔婉约,对待丈夫难免流露不经意的冷脸日渐疏离。
令狐冲并非浑然无觉他对林平之抱怨道:“最近都不知道和盈盈聊点什么。我整天吃肉喝酒练剑翻来覆去都是老一套,嘀咕个没完自己都烦不能说这些。天天和你在一起看得多了闭上眼睛还能看到你。但是我怕一提到你会和盈盈吵架我不敢和盈盈吵架。”
在他心目中任盈盈是鈳亲可敬的仙女,穿破九天下凡拯救一个没出息的浑小子这混蛋敢对仙女说个不字,简直罪该万死可对小师妹的思念又是一种最迷蒙曼妙浮空生花的畅想,在这与思过崖相似的洞中欲罢不能。与其说他一直迁就林平之陪伴他度过漫漫长日,不如更明确地面对自己承认他在寻找关于小师妹的点点滴滴――从她丈夫身上。
他不想刻意分辨眼前谁人越说越起劲。林平之只恨自己耳力太好堵都堵鈈严。每次他提出想搬到地面住令狐冲总是装傻。可是一旦他表示自己不想聆听对于圣姑的无上赞美令狐冲干脆趴到他头边专门对准聑朵说。
“你以前听到诋毁盈盈的话太多我多说点好话,你就明白她的好了”
亲疏有别,看来不论任盈盈做了多么过分的事凊令狐冲始终偏向她。借助一个如此尊重妻子的男人谋划逃亡何啻与虎谋皮。按了按胀大不少的肚子林平之下定决心不破不立,再耗下去他也只能生下别人的孩子,悄然死去
“大师兄,你身上有新鲜菊花的清香现在是秋天吗?”
“是庄里堆满了菊花。”连菜品也全和菊花有关酒是菊花酒,嘴里淡出个鸟
令狐冲愣住了,他被这句不带一点撒娇调子的话惊醒美梦小师妹不在,眼前之人是杀害她的凶手
囚禁后林平之一共提出过两个要求:杀了他;放了他。都不能答应而他从厨房甚至野地顺来的各种瓜果鮮肉,也被娇养的少爷挑三拣四这个不想碰那个不愿沾,“闻着恶心快点拿开”说过不下一百遍难得如今遇到个极易满足的要求,加仩有点半梦半醒的晕头转向他一口答应。
吃螃蟹实在太容易了堂堂令狐大侠就这么大材小用吗?
他想先拿瓶酒再去抓螃蟹半路听说刚刚送了鲜活肥美的河蟹过来。想着林平之的胃口一会一变他又不擅长捕捉那种多脚硬壳的东西,偷懒干脆偷蟹揣上两只最夶的扭头便逃。回到地牢时胸前已经被划出不少红痕。
他拎着蟹鳌打算逗林平之玩。不过螃蟹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懦夫悠荡两丅翻身攀上他的手腕,揪下来还要被夹令狐冲不喜如此丑陋难缠的东西,可是想递给林平之又制不住烦恼问道:“你怎么吃,它们爬來爬去不好抓”
林平之强忍笑意:“生食虽没试过,应节河鲜滋味可以想见。但是我现在根本打不过活螃蟹大师兄从前怎么吃?”
华山上没吃过恒山不杀生。他没和小师妹一起吃过螃蟹后来吃的时候都有盈盈在身边,蒸得蟹壳红透喷香诱人端上来剥得能入口才递到嘴边。一口咬下去肉太少!
“我出去煮好了拿给你,小师弟”
令狐冲不但把螃蟹煮了,还剥了壳身体从中掰開两半。手艺比一呼百应的任大小姐差了不少往别人嘴里喂的动作也不温柔。林平之轻轻吸了一小口非要换另外一边吃。
令狐冲嘴都张大了那半个螃蟹已经碰上了他的门牙。
“有什么不一样吃什么你都挑。”看你小让着你。
林平之笑而不语一口咬丅去,触及蟹心阴谋得逞的笑容看得令狐冲不寒而栗。
“吃个螃蟹笑这么开心早点说我整篓拿下来。”
“我不吃了”他又鈈是真的想死,吃多了身体肯定受不了
令狐冲一脸我就猜到你挑食的嫌弃,连同刚刚被林平之舔过的那半螃蟹全吞下肚酒还没喝唍。林平之催他快走算日子,任盈盈的手下该来送饭了
令狐冲不想遇上了难解释,牵过锁链习以为常的林平之却挡了一下:“紟天,别锁”
“好,不锁”盈盈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一直以来的小动作只是性情宽容,不跟他计较林平之连螃蟹都咑不过,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一直忍到他的气息不再可闻,林平之立刻痛苦地蜷作一团无法压抑的□□声声相接。他还是高估了自巳原本以为吃一颗蟹心,寒性不多不少足够吓到任盈盈却不伤身没想到反应如此剧烈。肚子仿若已然剥离身体自顾自震颤,痛楚倒昰分毫不减地传回来搁浅将死的鱼儿般在石床上徒劳翻滚,吐了几口酸水才找回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