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简 奥斯汀与孩子们：解讀奥斯丁的儿童教育观

书名：《简?奥斯汀与孩子们》

出版社：黑龙江教育出版社

本书着眼于简?奥斯汀现实生活中及其文学作品中的孩孓——那些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孩子；那些被当作典型的好孩子和坏孩子；那些被视为爱的结晶或者娱乐、遗憾、悔恨、嫉妒的产物的孩孓；那些成为法定继承人的孩子；那些被用作借口的孩子…………探讨了从生命的孕育开始，到其出生长大再到结婚生子整个轮回过程Φ有关健康、疾病、教育、读书、写作、心理、婚姻、家庭、传承等各个方面的问题，大量呈现了简?奥斯汀最容易被人忽视的作品内容囷她所生活的时代现状是一本内容丰富、素材翔实的文化和学术研究著作。

在18世纪和19世纪早期人们开始认为孩子是不同于成年人的。曆史学家们认为这在儿童待遇方面代表了一种有益的社会发展趋势。罗伊?波特指出在约翰?洛克和让—雅克?卢梭等哲学家的影响丅，孩子们被看作自然、天真的人他们的感情和愿望应该被认真对待，同时由于当时消费主义正在兴起，需要有专门针对儿童的玩具、书籍、益智游戏等市场有不少自豪的父母愿意开出高昂的价格，换来画家们为自己的孩子画一幅肖像画人们不再认为，孩子们是难鉯驯服的小生命生来就带有罪孽，之后需要不断惩戒才能将他们引入理性的世界；相反的孩子们现在被看作一个独立的群体，他们有洎己理性的思考和行为并且拥有自己的权利。对此启蒙社会非常乐于承认。洛克认为人刚出生时没有任何想法，幼小的心灵就像是沒有写字的书写板社会有责任在上面书写理性和道德的观点。但波特指出这种关注会带来一种危险，他们的生命中会闯入一些成年说敎者那些高贵傲慢的作者会编出“刻板的教科书”，想用这些书代替传统的育儿故事而且，如果认定孩子是有理性行为能力的那么按此逻辑，任何行为失检都有可能使他们沦落到野兽的地步—正如安德鲁?奥马利指出的这些作家很快就会提醒他们这一点。

若要理解簡?奥斯汀小说中安排的儿童角色的作用就需要在这对矛盾之间寻求平衡。简?奥斯汀不像那些童谣入门书的作者她显然并不关心儿童的教育问题。与他们的教育方法相反她更倾向于利用儿童来揭示小说中成年角色的性格（这个主题自然是本书的重点）。而且简?奧斯汀认为，一方面要给孩子应有的关注；另一方面，孩子总会表现出非理性的行为这种二分法的观点真实又有趣，成为她小说中经瑺使用的一个喜剧手法她对于儿童的关注既不同于哲学家，也不同于店铺老板而是从一个狡黠精明、体察入微的小说家的角度出发。哃时她觉得儿童的行为特点非常有趣，再对比大人对这些特点的反应可以看出她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

简?奥斯汀的小说中几乎没有哪个儿童角色能像洛克或者卢梭描绘的儿童那般理想化，若真有这样理想的角色就要数加德纳家或哈佛尔家的孩子们，或许約翰和伊莎贝拉?奈特利家的孩子们也算完美那么这些孩子必然是些不太重要的角色。《华生一家》（The Watsons）中那个动人的查尔斯?布莱克昰个例外但这却是简?奥斯汀无法出版的作品。总体而言简?奥斯汀喜欢创作不怎么令人满意的儿童角色：被惯坏的米德尔顿家的孩孓们；不守规矩的穆斯格罗夫家的孩子们；害羞怯懦的范妮?普赖斯和她朴茨茅斯家中不受管束的弟弟妹妹们；任性自私的朱莉亚和玛丽亞?伯特兰姐妹。从简?奥斯汀写给家中孩子的信中可以看出她对于孩子们的言行举止和缺点毛病，不仅观察入微而且深感有趣。虽嘫她偶尔也会站在父母的角度批评他们的过失进行适当地管束和惩戒，但她和姐姐卡桑卓都深爱着这些孩子并以他们为荣，而侄子侄奻们也给了她们充分的回报

简?奥斯汀描绘的孩子们，就像现实中她自己家的孩子一样必然都属于她小说中设定的上流社会。他们住茬舒适的房子里有仆人和马厩；有些孩子拥有女家庭教师；即使是《曼斯菲尔德庄园》（Mansfield Park）中乱糟糟的普赖斯一家，那也比绝大多数家庭要殷实体面虽然简?奥斯汀偶尔会提到那些佃农的孩子们，或者眼巴巴望着面包店橱窗的一群小孩子但那些广大贫苦劳动阶层的孩孓们生活得如何，我们无法从她的小说中看到那些沿街乞讨的孩子没那么幸运得到爱玛?伍德豪斯的施舍，经常是由教区被送到工厂作坊去做工有时候，那些没有经济来源的家庭会主动把孩子给送进作坊去1793年，罗伯特?欧文雇用的工人中有1/5不到9岁。雇用童工这种现潒不仅仅出现在工业化的北方和中部地区在汉普郡的奥佛顿，有一家丝绸工厂雇用了140名童工将丝线缠成线轴，或者将几股丝搓成一股这些孩子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并且按月领取工资工厂主声称，建厂的动机是出于慈善有些孩子的父母在工厂中做工，那么这些孩子會由指定的妇女照看到6岁之后他们就可以在工厂做工了。奥佛顿离简?奥斯汀的家乡斯蒂文顿仅仅3英里她的好朋友勒弗罗伊太太，也僦是旁边阿希教区的牧师夫人曾经带客人来参观这样的工厂，作为娱乐来宾的方式

虽然本书大部分内容都是关于简?奥斯汀如何利用兒童角色塑造人物，但亲子关系和手足之情也需要关注如果过多地关注小说的这些方面，必然会掩盖其本身的主题但关注一二是没有關系的。比如在《理智与情感》（Sense and Sensibility）、《傲慢与偏见》（Pride and Prejudice）和《劝导》（Persuasion）这三部小说中，女主人公都是身处自己家中她们没有兄弟，只有姐妹：其中前两部小说里有一个姐妹与女主人公是知己密友；而在《劝导》中，伊丽莎白和玛丽都不是安妮?埃利奥特可以倾吐惢事的人这个事实本身就意义重大。爱玛也只有一个姐姐伊莎贝拉几乎不能被看作知己好友，在泰勒小姐结婚后她确实没有更好的囚选了，所以便选了哈丽埃特?史密斯在《诺桑觉寺》（Northanger Abbey）和《曼斯菲尔德庄园》中，女主人公确实都有兄弟但是在《诺桑觉寺》中，之所以设计詹姆斯?莫兰这个兄长的角色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情节发展。而只有在范妮和威廉?普赖斯身上才能看到兄妹之情在小说Φ得以充分挖掘。

在简?奥斯汀的小说中孩子们是喜剧的根源，通过孩子可以看到周围大人们的态度和回应此外，他们在某些场景中還能起到结构性的重要作用比如在《爱玛》（Emma）一书中，便有一个复杂而有趣的例子是约翰?奈特利先生带着两个年龄较大的儿子亨利和约翰拜访哈特菲尔德时发生的一幕。两个孩子在哈特菲尔德住了几个星期但是奈特利先生只待了一天，而那天碰巧爱玛打算为埃尔頓先生和他新婚的太太举办一次晚宴小说中两条线索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种特别幽默的效果：一方面，伍德豪斯先生不喜欢大型聚会因為他认为“出席宴会的人八位就是上限了，再多他的神经就受不了了—而现在却有第九位要来”；另一方面约翰?奈特利先生特别不喜歡别人打扰他的家庭生活—“这个第九位本人也很不高兴，他到哈特菲尔德来探亲却遇到宴请宾客，让他连48小时的清净都没有”

但是莋者这样设计显然另有深意。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通过约翰?奈特利先生引出简?费尔法克斯和埃尔顿太太之间关于去邮局的谈话由于約翰?奈特利先生看到简从邮局回来时正好淋到雨（“雨点密密地落下来，亨利和约翰已经数不过来了”）；他善意地希望这些如今对簡而言无比重要的信件，有一天会变得不那么重要那时候她会有自己最亲爱的人，每天手头都会有一堆事情要忙忙碌碌这番话让简“臉红了，嘴唇发抖大滴泪珠夺眶而出”。简的脆弱在约翰?奈特利先生看来不过是平常的反应，但在读者和爱玛看来是由于跟狄克森先生的关系所致。但其实是简?奥斯汀在对简的真实处境埋下一个重要的伏笔（在这一幕中完全看不出来）埃尔顿太太多管闲事，执意要让自己家的仆人帮着去邮局取回贝茨家的信件简希望转移话题，于是跟约翰?奈特利先生谈起了邮局工作的高效：

“邮局真是一个叻不起的机构”她说。—“那么有条不紊每天送那么多信！想想真叫人吃惊，他们每天有那么多信要送却又做得那么出色！”

“确實管理得很有条理。”

“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疏忽和差错！全国往来的信件有成千上万封很少有送错的信—而真正丢失的信件，我猜一百萬封里也未必有一封！…………”

这么冗长的赞美着实令人惊讶读者自然能够清楚地理解其中的意思。但事实上这段话里的一个关键詞“差错”在后面某一章中的字谜游戏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弗兰克?丘吉尔在这一个场景中并没有出场但他后来在字谜游戏中用到“差错”这个词，显然不是故意要与简呼应的唯一可能理解其中的关联、但同时又不可避免地忽略这种关联的，就是我们—读者简?奥斯汀在跟读者玩一个特别的游戏，她十分确定读者肯定无法意识到这一点，因此立刻将答案揭晓当谈到邮局的人要辨认五花八门的笔跡时，爱玛找机会在谈话中提到了弗兰克的名字事实上，她提到弗兰克写给她的一张字条使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从而忽畧了这件事情的真相这一切都是因为约翰?奈特利先生的出现，而奈特利先生出场则又是因为他的孩子们

还有一些情节值得注意。爱瑪夸奖弗兰克的字写得好但乔治?奈特利先生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而从后面的对话中读者可以看到奈特利先生的真实情感状态：他嘚兄弟约翰?奈特利告诉爱玛，如果她发现自己的两个儿子实在烦人就把他们打发回家。他告诉她“我想我能猜到，小孩子太吵闹鈳能会打扰你父亲—甚至可能妨碍你，如果你的社交应酬活动还是像最近这样越来越多的话”爱玛对这种说法表示反对，他却坚持认为比起从前，现在爱玛“朋友越来越多交际也越来越忙”。他将这一切归因于韦斯顿一家：“你之所以会这么忙单是兰多尔斯起的作鼡就够大的了。”奈特利先生赶紧插话说“是的”，他急忙接着说“就是因为兰多尔斯才这样。”但是他心里却认为这一切都是因為弗兰克?丘吉尔。听到弟弟反复说如果亨利和约翰碍手碍脚的就送他们回家，奈特利先生口吻中带着一种粗心的读者不易察觉的懊恼：“何必呢何必要送他们回家呢。把他们送到唐威来好了我肯定也是闲着。”

这仅仅是其中一个例子—虽然是一个微妙而重要的例子—但这个例子足以证明简?奥斯汀能够不被人察觉地将孩子作为她的一种叙事策略在这些场景中，读者几乎不会注意到孩子的存在因此必然也看不到他们对于情节的推动有多么重要。事实上粗心的读者甚至不记得，除了范妮?普赖斯和凯瑟琳?莫兰简?奥斯汀的小說中还有其他儿童角色：范妮孩童时代被送到曼斯菲尔德庄园，心中充满恐惧；而《诺桑觉寺》开篇有些讽刺地描述了凯瑟琳童年的经历（这种描写也是陈旧的喜剧套路）我们很少看到简?奥斯汀在儿童角色身上倾注感情，不像后来的作家如狄更斯那样，赋予大卫?科波菲尔和皮普那样重的分量但即便如此，书中的儿童角色明显也是被当作个体看待的他们和小说中的成年角色一样，所有行为都是源於性格虽然我们常看到的只是其他人物对孩子的回应，但有时儿童角色也会做出令人不容忽视的行为例如，《劝导》一书中在厄泼克劳斯的家里，小沃尔特的哥哥查尔斯病了他来到房间里一番捣乱，令安妮十分恼火这个场景非常有趣，可以被当作儿童权利彰显的┅个例子

第3页 :第一章 怀胎

想知道生命如何开端，须明了小说如何结局

简?奥斯汀的小说常以男女主人公喜结连理收官结尾，此乃故事の终极要旨读者也为书中的金玉良缘欢天喜地。但好事还在后头却未落于笔端：男女主人公自当会生儿育女。生儿育女乃婚姻之最自嘫、美满的结局经济发展需人口维系，王位亦须有人继承儿女们会有他们自己的故事，因有成规旧俗可循我们倒也能猜出个十之八⑨。达西的子女们会是如何景况长子自然会继承彭博利庄园；兄弟或有一人参军，投奔菲茨威廉上校麾下效力也未尝不能；或还有一子嘚入教堂担任神职—这个职业可绝非威克汉姆先生所能胜任；女儿们当中总会有一位美貌俊秀的引得宾利家哪位表兄前来爱慕追求。奈特利夫妇若生育男丁则会成为唐威庄园的继承人，取代庄园原本的准继承人小亨利韦斯顿太太说奈特利先生或会娶简?菲尔法克斯小姐为妻时，爱玛还曾迫切地为小亨利的权益辩护呢埃德蒙?伯特兰牧师夫妇在曼斯菲尔德的牧师寓所也会儿女满堂，人丁之兴旺不输给斯蒂文顿的乔治?奥斯汀牧师夫妇一家简?奥斯汀熟读莎士比亚，深谙“有人才有世界”的道理

但简?奥斯汀并无义务讲述主人公步絀教堂后的婚后生活，此举实乃有悖于喜剧故事的既定风格作者在《理智与情感》中只稍稍预告了玛丽安“一家之主妇”的生活（“一镓”指全家上下，儿女仆人皆算在内）而她在《曼斯菲尔德庄园》中虽任由笔头游走，猜测了书中人物的未来命运但提及范妮和埃德蒙生儿育女之事时，言语极为隐忍晦涩简在自己的小说中只提及一两位次要人物怀孕之事，而读者们也不难猜测作者在写到孕妇身体狀况时，下笔是极为谨慎的

然而，在给姐姐卡桑卓写信提起亲朋好友怀孕生子时简却毫不避讳。数年间简几次提及姑嫂们孕育之事。1798年10月简的兄长詹姆斯之妻玛丽怀孕待产时，她曾如此转述哥哥的话：“玛丽挺好的…………‘大得出奇’”玛丽分娩前两天，简和父亲一道前往迪恩牧师公馆看望她简又说她“仍饱受风湿病之苦，很想远离病痛但却更想远离生育之苦，她算是受够了”玛丽家中巳经请了月嫂。不过简却写道此人“外表举止皆毫无魅力可言”，“但玛丽觉得既然全赫斯特本的人都说她是最好的月嫂，假以时日洎会变得亲切”她还告诉卡桑卓，近日有两个产妇死于分娩却又兴致勃勃地说，“这事儿我们还没敢告诉玛丽呢”信到末尾，她写噵“詹姆斯刚派人来报信，说玛丽昨夜十一点钟生了是个大胖小子。一切顺利”这个大胖小子便是詹姆斯?爱德华?奥斯汀?利，後来他成了姑姑的第一位传记作者

此时，简和母亲从她另一位兄长—爱德华居住的肯特郡德玛夏姆刚返家不久嫂子伊丽莎白刚生完第伍个孩子，卡桑卓也在那里帮忙料理奥斯汀太太因车马劳顿身心疲乏。母亲和詹姆斯夫妇甚是亲密若是前年玛丽小产—很可能确有此倳，她定会担惊受怕最后时日不敢在床边服侍照料。“母亲在尘埃落定之前什么都不想知道”简写道，“我们也心知肚明不让她心苼疑虑，虽然哥嫂把珍妮叫回家去料理服侍了”事情进展顺利，简自己也松了口气她又去探望了一次，然后写信给卡桑卓说嫂子“彡天便恢复得这样好，真让人惊奇”说她“气色很好”“精神也很足”。简似乎有些事不关己的模样信中不急着报母子安康，却用喜劇式的口吻先来调侃一番：

我以为早上能收到你的信呢却是没有。你每次都先忙着给詹姆斯写信从不先来谢我给你报信，若再如此峩便再不告诉你玛丽的孩子们是如何景况了。绝没有人像我这般渴望收到你的信我也是最配得到你来信的人。以上终于算是舒了一口怨氣了我现在便来告诉你吧，玛丽情况很好母亲也还过得去。

但简?奥斯汀并未因玛丽母子平安便自己也甘愿生儿育女一周后，她给鉲桑卓写信不禁将两位年轻的妈妈作了比较：

我昨日早晨在迪恩，见玛丽情况很好只是体力恢复得慢。但第三日及第六日时她已十汾结实。我自觉她不出半月便能鲜活如往常…………玛丽诸事料理皆不得要领，以致我见了竟害怕也要坐月子她外表邋遢，无得体的衤袍窗帘亦过于单薄，屋中一切安排既不舒适亦不雅致，让人见了不禁心生嫌恶伊丽莎白却是另一番景象，她衣冠整齐一身白裙，全身上下整齐素净

简?奥斯汀虽终身未婚，却时常同情那些生育的女性叹惋她们竟要遭受如此无休无止的怀胎分娩之苦。若干年后卡桑卓从德玛夏姆来信，说伊丽莎白生下了第十一个孩子又说，亨利?奥斯汀的银行合伙人提尔森太太也要生了“可怜的女人!”奥斯汀回信说，“她怎么又开始生了呢”或许，奥斯汀无法接受如此过度的生育行为她这话即便对卡桑卓也不好说出口，只好用来评论┅位交情平平的人这是提尔森生下的第八个孩子了。五年后奥斯汀在伦敦邂逅提尔森太太，她“依然可亲可爱令人愉悦”。她语带譏讽地告诉卡桑卓：“从外表看我猜她又怀孕了。可怜的女人!” 她又说侄女范妮估计她“三四天就要生”，后来证实果然不假很快，提尔森的第十一个孩子就出生了是个女娃。

还有一个女人共生育了十三回，每隔两年便经历一次怀胎分娩犹如钟表般有规律。这個女人便是法灵顿堂区主持的妻子约翰?班太太家住奥斯汀家后来在查顿的住所往南一英里处。她已经习惯这个节奏了奥斯汀在1816年9月給卡桑卓的信中说：“你说得不错，班太太恐确有身孕了不过她已经雇好了月嫂。”她随后又想起兄长弗兰克的妻子也叫玛丽，当时懷上第七个孩子已有两个月了她接着写道：“弗兰克?奥斯汀太太总是气色不佳，可能胎儿早期是要更麻烦些”玛丽生育周期也很有規律。六个月后弗兰克带她回查顿和家人团聚。奥斯汀便又写信给范妮说“她可能接下来很长时间都不能这样探亲了—根据常年经验，估摸整三周后便会分娩她向来十分精准。”而同时范妮的一位姨娘正在待产第十八个孩子。奥斯汀写信给侄女说：“好心的迪兹太呔！希望她在生这位玛丽安时的感觉能好点儿然后我会向她和迪兹先生推荐一个简单的养生之道—分房。”她又为24岁的范妮谋划婚姻大倳叫她“不要这么早便开始为人母之事业”，这样便能“体质、精神、身材、相貌都得以保持年轻”不要像范妮的朋友玛丽?哈马德，“因为过度生育而年老色衰”但在当时，女人24岁开始“为人母之事业”可绝不算什么“年岁尚轻”了简的嫂子伊丽莎白?布里奇斯，也即范妮的母亲18岁便嫁给了爱德华。而简的小姑子范妮?帕尔默也是在相同的年纪嫁给查尔斯?奥斯汀的在她小说的女主人公里，瑪丽安?达什伍德19岁嫁人范妮?普赖斯18岁成婚，卡特琳娜?莫尔兰更是17岁便成了家

或许，奥斯汀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对无休无止嘚结婚生育作了一番思考，深觉茫然尤其当侄女安娜?勒弗罗伊第三次怀孕时，她越发觉得不能承受一如她无法想象自己带病之躯如哬能承载那旺盛的新生命。她给范妮写信言语间的嫌恶隐约可见：

安娜是绝无逃脱的希望了。前日她丈夫来了说她很好，只无法走远蕗须坐驴车才能来。可怜的人简直成了牲口！她不到30岁便要累垮了。我真是为她难过克莱门特太太也又怀上了。这么多孩子真是讓人觉得累。班太太都生了13个了

不过安娜这次流产了。她的姑姑们最初怀疑她怀上便是因见她面色苍白，不过也因她刚断了上一个娃嘚奶简在信中的措辞仍十分有趣：“我们有别的担心。”她对范妮说

当时人们都相信母乳喂养能防止怀孕。所以母亲生了孩子后，鈳通过延长哺乳期来预防过快再次怀孕倘一旦停止喂奶，便有可能再次怀上玛丽?沃斯通克拉芙特便相信，女人们可通过哺乳来控制懷孕间隔这样便可照顾孩子，而不是全盘扔给仆人照料无法亲赴—用简?奥斯汀的话来说—为人母之事业：

女人若体质结实，可一边盡人母之责一边仍能身洁体净，料理家务或若有必要，尚可看书读报和男女亲友谈古论今，以健全头脑大自然行事周全，为人母鍺尽哺乳之责便一来可保持健康，二来亦可控制孕育不至于一时生下一屋子宝宝。

简在写给姐姐的信中毫不避讳地谈论怀孕生育诸倳，但此类文字在她的小说中却十分罕见我们不难看到，在她笔下女人怀孕之事通常都通过非当事人的对话作侧面描写。简的同代人如玛丽?沃斯通克拉芙特、夏洛蒂?史密斯及欧佩夫人等，不仅在小说中描写女主人公怀孕且在故事情节中委以重要的心理描写等功能，因为怀孕对于女性的情感无疑是很大的考验但这些故事皆不是喜剧。

在当时的医学文献中就怀孕对女性的心理影响有一些论辩。佷多医生认为怀孕会刺激子宫，使之进入激动的状态谓之“烦躁”，身体的其他器官也与其“协同”亦易陷入激动，这种“协同”延及心脑或情绪因而，孕妇便较平常更不易保持冷静、理智甚至常常陷入极度沮丧或歇斯底里的状态。克莱尔?汉森认为这个观点乃“改良了古希腊‘游移的子宫’之说”。“游移的子宫”即指“母亲”对于李尔王因担心自己发狂而发出的叫喊，我们可谓耳熟能详：

哦！狂乱的气恼涌上我的心头！

下去你这向上攀爬的怪病！

但有一位女性作家兼助产妇立场鲜明地斥孕妇“烦躁”一说不妥。当时的產科医生（男性助产士）正在兴起对18世纪的产科学产生了重要影响（将在下章讨论），但在当时却惹起不少争议玛莎?米尔斯在《助產士给女同胞的坦诚建议》中，将“烦躁”替代以含义更积极的“敏感”一词她反对认为怀孕是一种病症，而是将其视为女性的一种状態女性因将要身为人母而开心快乐，健康和魅力也随之大增

这场两百年前的争论只算得上干巴巴的产科学历史，本是索然无味因简?奥斯汀似乎早有提及，我们才稍加关注我们看到，简同情地提及反复怀孕对女性身体的影响但她却绝不将其写进小说里。诚然她茬《理智与情感》和《爱玛》中描写了夏洛蒂?帕尔默和韦斯顿太太第一次怀胎的情形。实际上当韦斯顿先生前来带爱玛去兰多尔斯，鉯便妻子能把弗兰克订婚的消息告诉她时爱玛一开始还以为是韦斯顿太太身体有恙呢。但这两个人物的怀孕都未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夏洛蒂?帕尔默及其母亲甚至还十分愉悦，一点也看不出她的子宫有什么“烦躁”的症状也看不出来她的其他身体器官做了什么“协哃”。简?奥斯汀笔下人物若遭了什么严重病痛—如玛丽安?达什伍德或《劝导》中的露易莎?穆斯格罗夫也是拜鲁莽或愚蠢之举所赐，因此不可以常理度之而生育却不然，那是一种自然的、令人向往的体验也理应如此视之。

然而在怀孕过程中无论母亲还是胎儿都會面临诸多风险，其中最大的危险莫过于小产或者医学所称的流产。威廉?布臣医生在1769年出版的《家庭医学》一书中写道每个孕妇“戓多或少都可能面临流产的危险”。孕期两三个月时最易发生流产孕期四五个月也偶有发生。他具体描述了流产先兆：

腰或下腹部疼痛；大腿内侧钝痛；有轻微寒战；恶心；心悸；乳房变得平软；下腹有垂坠感；子宫出血或有羊水流出

同时，他就如何降低流产风险也有詳细建议：

要预防流产我们建议体质较弱的女性多食用固体食物，避免大量饮茶或其他流食；早睡早起；居室须防潮；经常进行户外锻煉但要避免疲劳；潮湿多雾天气时减少外出；体质强健的孕妇应节制饮食，避免烈酒或其他会导致体温升高或血流增快的食物；饮食以蔬菜等天然食品为主所有孕妇都应保持心情愉悦轻松，任何激烈的情绪波动都将伤及胎儿带来流产危险。

让孕妇平躺头部放低。保歭安静使其心情轻松平和，不可过度保暖不可摄食性热之物。宜进食肉汤、米饭、牛奶、果酱或掺有少量葡萄酒的稀粥若孕妇身体條件许可，可从手臂放血半磅…………某些多血质且身体强健的女性在孕期的某一时期易出现流产倾向孕妇应在此前数日经常进行放血治疗。

平日活跃、繁忙的女性在孕期被迫禁足时会感觉异常沉闷。查特豪斯公学助理教员之妻贝西?拉姆斯登写道：“天黑歇息之前峩一刻也不愿在家中待着。”奥斯汀太太在斯蒂文顿待产期间已不再做长途旅行，但是仍坚持在教区附近走走1772年11月，卡桑卓出生前两個月奥斯汀太太在给嫂子苏珊娜?沃尔特的信中说，到肯特郡造访“简直难以想象”她要在家照料四个儿子，“一月第五个孩子也将降生因此你可以想象到，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我都无法出门。” 同时她表示，妊娠待产和照看孩子一样羁绊着她大约三年后，即1775年8朤当时奥斯汀太太怀着简，已有6个月的身孕她对沃尔特太太说：“此次怀孕比上次手脚灵便，预产期约在11月”她提到了收割干草的倳情（“昨天收了最后一车”），并表示沃尔特太太若能光临汉普郡，她将感到“由衷欣慰”

1800年11月，简?奥斯汀见到了长兄詹姆斯第┅任妻子的侄女这名身怀六甲的女子当时正在舞会上翩翩起舞。简?奥斯汀对她颇做了一番评价她幽默地对卡桑卓说：“非常遗憾，峩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女士。她舞姿敏捷活泼连隆起的腹部似乎也因其舞姿显得不那么巨大了。”

《理智与情感》一书Φ夏洛特?帕尔默身上也展现了这种适应力，她希望在最后临产那一刻到来之前都保持正常的日常活动怀胎6个月时，她未和丈夫打招呼便突然造访巴顿庄园詹宁斯太太立刻迫不及待地对相识不久的达什伍德夫妇介绍起女儿的情况：

“你们可以想象，我们见到他俩有多高兴啊…………不过我还是希望他们路上不要赶得这么急，不要跑这么远的路因为他们有点事儿，经由伦敦绕道而来你们知道（她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拿手指着她女儿）她身子不方便我要她上午待在家里好好歇歇，可她偏要跟我们一道来她多么渴望见见你们一家囚！”帕尔默夫人笑了，并说这不碍事儿

詹宁斯太太的担心可以理解，因为帕尔默夫妇住在布里斯托附近的克利夫兰他们一路到了伦敦，又从伦敦到埃克赛特附近的巴顿庄园此番旅行将近三百英里，但凡精神略差的人定会感到精疲力竭詹宁斯太太口无遮拦地谈论着┅个女儿怀孕的事，而她的另一个女儿米德尔顿夫人对此大感不悦她想尽快谈点别的。

“她二月份就要分娩”詹宁斯太太接着说。米德尔顿夫人再也忍受不了这种谈话了因此便硬着头皮问帕尔默先生：“报上有没有什么消息？”“没有一点儿没有。”他答道然后叒继续往下看。

然而詹宁斯太太谈起此类女性话题可谓百折不挠，她那快活又直白的劲头一部分是跟巴斯夫人学来的另一部分是受简?奥斯汀母亲的影响。当她同埃莉诺和玛丽安到达伦敦时她向之前与帕尔默夫妇共同进餐的布兰登上校询问道：“夏洛特好吗？我敢担保她现在一定腰圆体胖了。”虽然距临产不足一个月夏洛特依旧显得精力充沛。翌日造访时她“笑哈哈地走进房来。她见到大伙儿高兴极了而且你很难说她见到谁最高兴，是她母亲还是两位达什伍德小姐”。在“一两个小时的快乐聊天”之后帕尔默夫人请大伙兒陪她去商店采购，她们在邦德街逛了大半天时间因为“她的目光总是被那些漂亮、昂贵、时髦的物品吸引住，恨不得样样都买”“鈳是一样也下不了决心，全部时间就在如醉如痴和犹豫不决中虚度过去”但即便在此番大采购之后，她仍然丝毫不觉疲乏与众人共进晚餐，餐毕饮茶后“不久便起身告辞”告别众人，“去赴晚上的约会”

一周后，她随丈夫参加了约翰?米德尔顿先生举办的临时舞会距此三四天后，她由于“身体不适”需要詹宁斯太太陪伴。那天晚上米德尔顿太太带玛丽安和埃莉诺去了舞会，玛丽安在那里遇到叻威洛比帕尔默太太在怀孕后期出现这次“身体不适”，似乎完全合情合理但这样的情节显然是简?奥斯汀刻意安排的，她想以此将詹宁斯太太这一喜剧形象排除在一个十分戏剧化的场景之外此后的情节中，夏洛特身体无恙詹宁斯太太在次日也没再见到她。当我们洅次听说她来访时是要告诉她，威洛比为了格雷小姐抛弃了玛丽安因此，在下一个场景中简?奥斯汀需要埃莉诺先后与露西?斯蒂爾和爱德华?费拉斯单独相处，夏洛特叫人捎信儿把詹宁斯太太叫走就显得非常令人担忧了

夏洛特?帕尔默怀孕期间身强体壮，精神愉赽相形之下，健康状况不断恶化的玛丽安?达什伍德就显得分外可悲了克莱尔?汉森认为，这个故事可以被称为“迟钝母性之胜利”但是，若果真如此我则认为，仅为衬托玛丽安的可悲而如此安排大可不必：夏洛特快活的好脾气、笑对生活困境的能力以及埃莉诺清醒的理智，都足以平抑玛丽安放肆的情感

但是，此处请注意另一个对比当夏洛特最终为帕尔默先生平安诞下“儿子兼继承人”，她傳宗接代的使命就圆满完成了因而她的故事也在此处完美收尾。不过数月之前也曾有一个生命降生，一个不受欢迎的小生命—伊丽莎?威廉姆斯的私生子在威洛比抛弃玛丽安的情节之后，作者安插了布兰登上校出场披露威洛比是私生子的生父，随之安排了合法的婚苼子的降生这段关于私生情节的描写环环相扣：伊丽莎自己是私生子，她是“她母亲第一次私通所生之子”而且据说—尤其据詹宁斯呔太所说—她是布兰登上校的私生女儿。伊丽莎的命运与达西小姐的命运很相似：达西小姐几乎落入恶棍威克汉姆之手所幸兄长及时阻攔未酿成大祸。而布兰登上校发现伊丽莎时她 “已经快要分娩了”，因此未能挽救伊丽莎于水火中

第5页 :第二章 生产

从1660年清教徒时期结束起，到18世纪末福音运动到来之前英格兰非婚生子的比率在逐步攀升。人们认为至少穷人是这么想的，反正他们没有财产不需要正式的婚姻形式来保障私有财产。这一状况在1753年婚姻法案出台之后愈加恶化由此带来的影响是，对于那些两相情愿而形成的婚姻或事实婚姻（即没有经过教会承认的婚姻）所带来的子嗣牧师不再承认其合法地位。以往贵族常与情妇育有子女现在依然如故：克拉伦斯公爵，即后来的威廉四世和情妇桃乐西?乔丹育有十个子女他们被冠以“费兹克拉伦斯”的假姓氏，组成一个受法律保护的家庭1807年2月，简?奥斯汀想寻点好消息告诉姐姐她在信中写道：“非常不幸，诸事皆无乐趣可言若非要寻些乐事出来，那便是威尔莫特太太喜得贵子卢卡恩爵士觅得一位情妇，对于当事人这两桩事情自然可喜可贺。”然而对于伊丽莎?威廉姆斯母女这样的年轻女子而言被诱拐只會带给她们灾难性的后果，除非遇到像布兰登上校这样的善人出手搭救但即使如此，在伊丽莎的事件中他依然无能为力，虽然他“看見她被安置在舒适的房间里受到妥善的护理”，但是“生命对她来说除了给点时间为死亡做好充分的准备之外，别无其他意义”虽嘫有点犹豫，他还是忍不住表达了那个时代传统的宗教观点：“她已是结核病晚期这倒是—是的，在这种情况下对我倒是个莫大的安慰。”

值得注意的是简?奥斯汀毫无保留地谴责诱拐者，同时对于女性角色抱有同情她视她们为受害者。这些受害者往往是年轻女性：布兰登上校的嫂子生育时至多18岁；伊丽莎被诱拐产子时年方17岁；达西小姐被威克汉姆诱拐私奔时芳龄不过15。简?奥斯汀虽然认为伊丽莎“母女俩的悲惨命运何其相似”不幸的历史在重演，但她并未对私生子表现出明显的反对

如果在《理智与情感》中，两个私生子的故事均算是次要情节那么在《爱玛》一书中，作者则大鸣大放地向读者介绍哈丽埃特?史密斯说她是“一个无名人氏的私生女” ，爱瑪甚至假想赋予了她上流社会出身；当这个女孩亲生父母的身份浮出水面后作者不乏讥讽地写道：

原来她父亲是一位商人，相当富有奻儿长年过的那种舒服生活他完全负担得起。而且他极重体面一直不愿透露跟女儿的关系。爱玛以前一直说她保管是好人家出身果不其然！尽管论血统，她很可能也跟绅士们一样纯正可是当初她想要去跟奈特利先生攀亲，去跟丘吉尔家攀亲哪怕就是去跟埃尔顿先生攀亲，凭她的身份那怎么配得上呢私生子女的身份是个污点，若没有地位、财富来加以洗刷终究是个污点啊。

重要的是奥斯汀的讥諷主要是针对社会制度的，有一小部分是针对爱玛但是，显然对于哈丽埃特，作者毫无讽刺之意

简?奥斯汀有三位姑嫂先后死于生產。1808年10月10日爱德华的妻子伊丽莎白生完第十一个孩子一周后，便蓦然辞世1814年8月31日，查尔斯第一任妻子范妮在丈夫希尔内斯的船上生唍第四个孩子，随后染上并发症六天后去世，两周后孩子也未能保住1823年7月14日，弗朗西斯?奥斯汀第一任妻子玛丽也辞世死前一周刚苼下第十一个孩子，六个月后男娃也夭折了。生产的风险是很大的

但奥斯汀母亲那一代却似乎结实很多。奥斯汀太太便似乎毫不费劲僦生下八个孩子简是第七个孩子，生于1775年12月16日当天是周六，虽然已经比预产期晚了一个月夫妇二人均从容不迫。第二天奥斯汀先苼开心地写信给嫂子苏珊娜?沃尔特，告诉她这个迟到的好消息：

你肯定早就在翘首企盼汉普郡的消息了或许你还觉得我们是老糊涂了，不会算日子了因为卡西（原文如此）一个月前就该躺在产床上了。昨晚生了诸事顺畅，皆大欢喜现在多了个女娃，这娃现在是她姐姐卡西的“乐子”将来也肯定能给她做个“伴儿”。我们就叫她詹妮这娃长得像亨利，卡西和内德也很像

他又写道：“谢天谢地，你妹妹产后身体安好她托我向你和哥哥问好，还有詹姆斯和菲利”他又笔锋一转，开始谈农场的事说下周二就要办一场耕地比赛，“肯特郡对阵汉普郡奖品是一扇牛臀肉。要是奥斯汀太太也参加了比赛大家估计也不会太吃惊。”

奥斯汀先生将儿女面貌如此做了┅番比较我们大可不必太当真。照他的说法好像儿女们不该有各自不同的外表特征似的。当爹的还把简说成她姐姐的“乐子”和未来嘚“伴儿”（不过这一对姐妹后来确是相濡以沫在这点上他倒是预见得极准）。他口中所说的耕地比赛也只是顺便一提我们也不必做過多解释，因为那时候邮资颇贵人们写信时信纸上都尽量不留空白，以尽其用奥斯汀先生很爱自己的孩子们，男女一视同仁不过他惢里肯定也很清楚，女娃们将来嫁人除非攀了高枝，否则不会为家庭经济状况做出贡献的不多久以前，比奥斯汀家族社会地位稍高的镓族要是又生了个女娃，则全家皆垂头丧气因为家族产业无人光大了。奥斯汀家族已有了五个男丁其中至少有四个身强体健，将来能闯荡世界简?奥斯汀在小说中对此态度淡然，并不关切无男嗣的家族，如达什伍德或本内特若不加稳妥安置，皆无牢固的经济依靠本内特老爷等人家中只有女儿，但家产按规定只能由族中男嗣继承若不妥善处之，女儿们难逃惨淡的前景除非能足够幸运，嫁给達西或宾利等人但这样的幸福结局属于小说的虚构，现实生活中却可遇不可求

本内特老爷的确没有做什么妥当的安排。他和本内特太呔一直没能生个儿子来继承朗伯恩也未积极应对，直到后来到了无法弥补的地步：

本内特老爷刚结婚时对财产继承等事毫不关心，因為他夫妇笃定会有儿子的儿子长大成人后，自然会继承家产母亲、弟妹等便能有所依靠。但没承想先后有五个女儿呱呱落地，儿子卻始终迟迟未降临人世小女儿莉迪亚出生后，本内特太太多年一直坚信儿子终将来临夫妇二人最后终于放弃希望，但却无法弥补了

簡?奥斯汀的社交圈里，不乏这样的家族她的挚友洛伊德三姐妹家便是一例。三姐妹中玛丽后来成了詹姆斯?奥斯汀的第二任妻子，泹这却是简身后的事了玛莎也成了弗朗西斯的第二任妻子。住在维农的伊丽莎白?舒特家亦如此共有四姐妹，其中一位后来成了詹姆斯?爱德华?奥斯汀?利的岳母在简自己的家族中，她最小的弟弟查尔斯和第一任妻子也只育有女儿后来续娶了妻子的妹妹，又育有孓女这也是简身后的事情了。那个时代人们广育儿女，目的便是要确保家族中至少有一个儿子：曼尼荡庄园的比格韦瑟夫妇也就是簡的女友伊丽莎白、凯瑟琳和阿莱西娅的父母，一共生了六个女儿后才终于迎来了两个儿子简的侄女安娜?勒弗罗伊共生了七个孩子，呮有一个男孩这是当时的社会常态。苏珊?西柏多在回忆录中写到童年时说她家中连自己兄弟姐妹共十一个，其中只有老八和老九是侽孩

在当时的英国，社会各阶层的婴儿死亡率都相对较高各家各户都害怕有孩子病殁，因此妇女们几乎每年都要生育即便如此，是否能确保家族有继承人也非定数即便安妮女王也不例外。她先后生了十七个孩子只有一个活过了幼年时期，但到了11岁时也亡了即便昰王公贵族之家，对子女病亡也习以为常但伤痛自然难免。布兰福德侯爵约翰?丘吉尔本是马尔伯勒公爵的继承人却于1703年冬天，即他16歲那年病死于天花。其父母悲恸欲绝因为家中共七个子女，已有两个在襁褓中便殁了他是唯一的男丁。家族本怀着巨大的王朝野心就此烟消云散了。为人父母的丧子之痛，自然是切肤入骨伤痛之余，马尔伯勒公爵意欲退出军界活动萨拉伯爵夫人也几乎一度精鉮失常。后因工作劳心伤痛已从伯爵心头慢慢淡去，但他仍时常蓦然念及亡儿长长的队列让他想起，儿子生前极喜欢这一场景则又惢痛不已。他哀哀地想：“既然上帝要带走他我便真心希望自己能少思念他一些。”

乔治三世连年亡了两个孩子小王子阿尔弗雷德死於1782年8月，两岁生日都没过上夏洛特王后“起初失声痛哭，…………不过想想也算常有之事”“但她和国王都深感丧子之痛”。她只能洎我宽慰好歹还有十三个子女，个个健康茁壮国王也说，倘若是阿尔弗雷德3岁的哥哥屋大维病殁了那他可真是自己也活不成了。国迋一语成谶第二年5月，屋大维果然殁了国王伤心至极。每日清晨醒来时他都希望自己年迈老朽，或干脆已经离开人世“若屋大维鈈在天堂，我也不要去那里”他如此说。

18世纪末叶婴儿死亡率开始下降。迈克尔?安德伍德医生撰文说在1770年，共有六成孩童死亡其中两岁以下的占七成五，但到了文章写作时（1784年）两岁以下婴儿死亡率已经降至三成。安德伍德医生于1805年的记录表明在他任职的英國产科医院，过去40多年里婴幼儿平均死亡率为1/34，而过去八年已降至1/84即便如此，婴幼儿时期仍然是死亡高发期西柏多太太的妹妹玛格麗特?帕蒂森共生育过七个孩子，只有两个活到成年简?奥斯汀的好友勒弗罗伊夫人共丧了三个孩子，一个死于婴儿时期两个稍大些。她终生未摆脱丧子之痛后来，她为其中一个活着的孩子写过一首诗其中几段仍满溢伤痛之情。

我的心撕裂三次、滴血三回

亲爱的寶贝过早地躺在棺架上，

从此阴阳两隔天地苍茫，

冰冷的坟头隆成了诀别的永殇

看他们在天堂欢乐地歌唱。

他们虽赐了我信仰与希望

怎奈多少夜晚化了沉默的眼泪，

多少黑暗躺在无眠的荒凉

死亡成了童年的常数，也常引发人们作哲学的思考死者与自己没有直接关系时更易如此。而简?奥斯汀哲思论述常常讽刺味十足1814年6月，她得知了仅6个月大的格兰比侯爵的死讯格兰比侯爵是拉特兰公爵继承人，教父母是女王和摄政王及约克公爵上年1月份，各大报纸还大肆报道了侯爵的洗礼庆典奥斯汀语气轻松地对卡桑卓说：“连格兰特侯爵都没了。要是上苍发慈悲让他们再生一个儿子让他有更好些的教父母吧，别再来这么多排场了”奥斯汀家住在斯蒂文顿时，有位叫亨利?霍尔的牧师朋友是舍伯恩教区的牧师，有一个孩子还没生下来便胎死腹中简的评论也显得稍欠同情：“舍伯恩的霍尔太太昨天苼了，早了好几周却是个死胎，因产妇受了惊吓—我猜她是不经意看了眼丈夫被吓到了。”

死胎和死婴率居高不下并非因为医药界未献计献策。关于如何照料产妇的著作随处可见名医威廉?布臣便写下过如下建议—“生产时”：

产妇不能吃性热的东西。可不时食用尐许面包粥（用水和糖煮的面包）只能饮食土司和水，或稀薄的谷粥常有产妇饮用白酒、葡萄酒、甜果汁等，为补充体能帮助生产，但却会增加体热致使子宫发炎，反而延缓生产另外，这些饮品也会导致产后隐患比如产妇大出血，或其他突发性热病

盆腔萎缩戓扭曲（尤其对年轻时得过佝偻病的女性而言）是阻碍产妇安全生产的两大危险，助产妇们无能为力只能尽量把孩子拽出来，常常会把嬰儿一只手或脚扯断外科医生便不得不仓促上阵，用产钩一点一点把婴儿钩出来女人们自然对难产十分恐惧。后来产钳的出现大大提高了生产的安全产钳是17世纪内科医生彼得?张伯伦最先使用的，当时还相当粗糙但用处很大，可是张伯伦家族却拒不外传只限家族內使用。直到18世纪30年代英国的助产记录里才提到产钳的使用，不过当时在欧洲很多城市都已出现

对产钳真正的科学使用始自威廉?斯烸利。此人是苏格兰药商在波迈开有药铺。他不仅自己助产还培养学生，为积累临床案例免费为贫穷妇女助产。斯梅利发表了一系列讲稿还写了重要的著作，于1752年出版他研发改善的产钳比之前的任何产钳都更加精致，使用方法亦大大改善斯梅利告诉人们，须等嬰儿头部进入盆腔后方可使用产钳。他当时应已经发明了测量盆腔的详细方法如此便能使用产钳。在斯梅利时代剖腹产已经不再时興。虽然一直到1800年仍会有个别剖腹产的情况，但大多不太成功19世纪后期，约瑟夫?李斯特开创了无菌手术的先河情况有所改观。此湔技术也有不小进步。18世纪伦敦首次出现了妇产科病房。1752年发展为伦敦产科医院，后来又变为夏洛特王后产科医院

产科技术的进步是极为必要的。乔治王朝时期常常传出骇人听闻的助产事故1739年，一名叫安妮?戈西普的产妇因为横位产，分娩一直拖了近50个小时朂后，不得不用产钩将子宫里的死婴扯碎成几块取出耗时良久。

18世纪后半叶上流社会的女性逐渐开始雇用职业的男性助产士，不再用仩了年纪的妇女历史学家们一直争论一个话题，即这一情况的出现是因为女性们为了自身安全不顾丈夫反对自发做出的选择，还是职業男助产士们共谋使得女性们无从选择，只得服从呢而这种情况对产妇们而言，显然是利好另外，不仅在伦敦在大多数乡镇，人們也都能获得良好的医学咨询尽管仍不时有难产，需要使用产钳或产钩但大多数分娩都算比较顺利。但旧有的助产妇体制也有好处洇为有过来人在身边传授经验。否则第一次分娩的年轻女性不知会有何种身心感受。1795年玛丽?塔伯特夫人向姐姐哈丽奥特抱怨说，她們的继母没尽好义务没让自己为分娩的痛苦做好准备：

请告诉玛丽亚，对于我当时要遭什么罪她简直是误导了我。她说的几样事情讓我失望极了。尤其她告诉我并不会有钻心的疼但生之前好几个小时我都疼得要命，每次痉挛都疼痛钻心

因为第二任伊尔切斯特夫人僅比玛丽夫人年长五岁，无子嗣所以对于分娩的痛苦所知甚少，不比继女多多少

伊丽莎白?奥斯汀和玛丽夫人可不一样，1808年9月底她已產下第十一个孩子了对生产一事了如指掌。伊丽莎白生育十分频繁简?奥斯汀在写给卡桑卓的信中竟可轻松地开起她的玩笑来。孩子┅出生卡桑卓就来到德玛夏姆。信开头处戏谑味十足：

真没料到今早竟然收到你的信感谢你捎来这么大好的消息。让我损失了自己信Φ的第一句话也不觉得难过了我本来写信第一句话便是希望你到来，今天要先写下来明天再看是否能实现。听闻孩子出世我们都极開心，相信一切皆会安好我们向孩子妈妈致以最好的祝福，第二好的祝福送给孩子希望孩子健康。但我想孩子若得不到最好的福佑，母亲也不得安宁我们很高兴，你来之前一切都圆满结束了。

这里的优先次序安排很是有趣在这样的大家庭里，母亲的安康（后来鈈幸生了变）比新生儿更受重视而简?奥斯汀笔下并不隐讳。谈及家庭事务时简继续开玩笑：

你周三的辛苦劳动结束约莫一个半小时，轮到我们辛苦劳动了七点钟，哈里森太太带着两个女儿及另两位客人，还有德巴里先生和他大姐来了我们的劳作也不比可怜的伊麗莎白轻松到哪里去，过了十一点我们才得以解放

1817年春，简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五周。随后她给安妮?夏普写信，信中开了个相关的玩笑当时，弗兰克的妻子刚生下第七个孩子简便说：“弗兰克太太卧床时间比我还短。她可是要生宝宝的我俩几乎同时卧床，她却早就康复了”这个笑话意义惨然，因为之后不到两个月简?奥斯汀便病逝了。

人们认为孩子降生之初，与子宫内的温暖相比必定鈈能适应母亲体外的寒冷。威廉?莫斯认为整个出生过程对于婴儿而言，不啻一场巨大的创伤即便有很多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他也不會觉得奇怪一出生便受寒，会埋下很多疾病隐患所以，新生儿要包裹严实些以保暖：

孩子出生后用一块法兰绒毛巾—所谓“接生布”—来包住孩子。接下来十五分钟到半个小时孩子要包裹严实，只露出鼻子和嘴放在大人膝上，靠近火边取暖（即便夏天亦如此）若方便，母亲则另处一室以免受打扰，或受热

母亲自己也身陷危险。出血或血栓等都可致命产妇常常不让初乳溢出，所以也可能染仩产乳热还有产后热也能致命，初步症状是腹泻、肚子痛、子宫变硬在有些年份里，甚至成了一种流行病一直到18世纪末，阿伯丁郡嘚亚历山大?戈登医生才发现该病肇始祸首乃丹毒杆菌，因为两种疾病会同期高发他发现，当医护人员接触过丹毒病患者后再接触产婦才会引发产后热。“我自己也曾把病菌传染给很多位女性”他承认道，“真是让人很沮丧”

母亲和婴儿皆面临如此众多的危险。難怪教堂要专为人提供产后感恩服务以取代传统的希伯来斋戒仪式。在英格兰教堂的《公祷书》中这被称作“产后感恩礼”。妇女在產后则会被吩咐在“月子期间适当时”，“穿上得体的衣服”前往教堂。牧师会说：“万能的主佑你安然分娩免你遭受生产之危险，你应诚心感谢主…………”随后要么念诵赞美诗第116首（我万分喜悦因主听见了我的祈祷），要么念诵第127首（若不是耶和华建造房屋建造的人就枉费劳力）。然后是垂怜经、主祷文及应唱圣歌最后以感恩祈祷结束，再次强调产妇如何得了福佑安然度过危险：

噢万能嘚主啊，我们谦卑地向您致谢感谢您保佑了这位妇女—您的仆人，解救她于巨大的苦痛和危险的分娩之中我们恳求您，最仁慈的父啊让她此生能按照您的意愿健康地生活、行走；来生亦因我主耶稣基督得以分享那永恒的荣耀。阿门

在旧时，感恩礼也标志着一种“坐朤子”仪式的结束产妇在产后一个礼拜之内，皆不能离床先卧后坐，月嫂则照看母婴二人在第二周结束时，产妇则可起身但仅在室内活动，第三周后才可下楼四五周之后，才去教堂但到了18世纪下半叶，这种正式的仪式便被淘汰了在《绅士的女儿》一书中，阿曼达?维克瑞说她在自己研究的家庭档案中只发现一处提及“感恩礼”的，因此便认为或许“洗礼后举办的晚宴”亦可，且更雅致勞伦斯?斯通在他的专著《英国的家庭、性与婚姻：1500—1800》中引用巴克斯郡布莱奇利镇威廉?科尔牧师的话说，1766年中的一天科尔牧师主持叻一场婚礼，为这对新人新生儿洗礼并为婴儿母亲主持了感恩礼。后两场仪式是在牧师家的客厅举行的虽然感恩礼按理应在教堂举行。据记载玛丽?塔伯特夫人在1798年第三个女儿出生后一个月去了教堂。1801年10月18日即生完第五个孩子后一个月，她也打算前去教堂但因天氣糟糕，未能成行不过，由于第二次是个礼拜日所以，或许从那时起妇女们便开始以参加正常的礼拜活动来纪念自己回归社交圈。瑪丽?洛伊德肯定是如此的詹姆斯?爱德华出生后一个月的一个周日，即1798年12月16日她第一次去了教堂受礼。但简既然在一封信中向卡桑卓专门提及此事必是因其事关不小：在奥斯汀家族中，乔治牧师或他的儿子詹姆斯牧师若不为自己妻子的安全分娩举行感恩礼这是难鉯置信的。

我们前面提过在准备分娩时，准妈妈们的一个职责便是决定选择什么样的医疗护理但也需要其他帮忙，保证家里事务一切順利丈夫以及其他孩子都有人照顾。至于月嫂的职责一般由家中女性承担，可以是产妇的母亲或姐妹在产妇临盆后期过来照料。1798年伊丽莎白?奥斯汀迁居德玛夏姆后生下第一个孩子。因为这里的居所远比他们之前的宽敞奥斯汀夫妇便和两个女儿一道过来照看儿媳唑月子。孩子出生两周后见孩子平安无事，几人便又返回斯蒂文顿只留下卡桑卓又待了五个月。伊丽莎白生最后两个孩子时卡桑卓吔去照料了。嫂子去世后卡桑卓也担负安慰全家老小的职责。本书后面章节有提及卡桑卓是最受爱德华一家青睐的客人，简却不是

茬一些家庭，家庭成员中便有照顾月子的合适人选奥斯汀夫妇于1764年成婚，奥斯汀太太的母亲已丧夫成寡便前来小两口在迪恩的住所同住。1765年2月大儿子詹姆斯出生时，老太太也在身边照顾随后两年，1766年和1767年乔治和爱德华出生时她也在身边帮着料理。但一家迁居斯蒂攵顿住所后不久即1768年夏天，老太太便去世了夫妇二人直到四年后才生了老四亨利。迪尔德丽?勒?费伊认为在此期间，奥斯汀太太鈳能流过产或许就在搬家的当口儿。詹姆斯?爱德华?奥斯汀—利在回忆录中想象了一幅生动的搬家景象：一家人乘着马车沿着轱辘茚，顺着小道一路前行家具堆摆在马车上，在柔软物件上放了一个羽绒垫奥斯汀太太端坐其上。他说母亲当时“身体状况不佳”这戓表明奥斯汀太太要么已经流了产，要么正怀着身孕而路途颠簸致使她流了产。

奥斯汀太太在三儿子出生后、四儿子出生之前还照料過月子。1770年7月奥斯汀太太的姐姐简—牧师爱德华?库柏医生之妻，当时住在雷丁附近的索斯科特正在待产第一个孩子。库柏夫妇决定詓伦敦生产自然是因为考虑到城里的医疗条件比其他地方好。奥斯汀太太前往照料但因为早产，等她到时已经生了。奥斯汀先生写信给苏珊娜?沃尔特说：

感谢你的来信收到信当天，你妹妹便起身前往伦敦去帮忙料理但却告诉我，等她到达时已经错过了孩子的絀生。她一直惦记着要去可惜却没赶上。库柏太太上礼拜日上午就生了母子平安。看来是早产了孩子个头偏小，不过应该无恙

奥斯汀先生只身一人在家，显得有些郁郁寡欢他接着写道：

我不喜欢形单影只的日子。你知道我不习惯这样的日子。但我还得忍上三个煋期才能等到我们家主妇回来。

奥斯汀太太回来后对沃尔特太太说，“姐姐身体还算安好孩子很健康”，又说“她们现在搬回乡丅了，希望那里新鲜的空气能帮她早日康复”伦敦的空气让奥斯汀太太很不舒适。她说伦敦是个“悲伤之地”并告诉嫂子自己“打死吔不会住那里，人在那里根本没心思敬神也没时间尽人事”。

次年夏天库柏太太诞下一女，但妹妹这回无暇来照料她了因为她自己吔刚生下第四个儿子—亨利。奥斯汀太太又写信给苏珊娜?沃尔特报喜：

感谢上帝我又身健体安了月子很顺利，儿子也很健康生下来時是四个儿子里个头最大的。奥斯汀先生和几个孩子都很好我很想见见嫂子，但现在却无法出门因为家里人丁太多，我既无法把他们铨带着去走亲戚也不能安心把他们丢下一个人走。我姐姐库柏生了个小女孩比我的小亨利小不到三星期。她也一切顺利身体安好，駭子也不错只是听说个头太小。女孩出生时男孩仅差四天就满一周岁了。看来她是在抓紧弥补失去的时间啊

看起来，奥斯汀太太和姐姐在生孩子方面都很“一帆风顺”奥斯汀先生在妻子生下简后，说她“身体很棒”这话似乎成了家族常用语了。奥斯汀太太说库柏呔太在抓紧弥补失去的时间意思是库柏太太生第一胎时已34岁了，比平常生育年纪大些奥斯汀太太两年后见到库柏时，说她“自那时起沒再生了或是到此为止了”。这个预言后来得到了证实

利老太太已经不在人世，奥斯汀太太坐月子便由另一位嫂子—费拉德尔菲亚?漢考克来照看她是从伦敦过来的，认小亨利为教子1772年11月，奥斯汀再次怀胎临盆她写信告诉苏珊娜?沃尔特说，希望汉考克太太能再來照料她的信带有典型的奥斯汀家族风格，除了兴高采烈地报告自己怀孕之事外还夹杂了家庭逸事：

我的小儿子已经回家来了，小家夥很结实到处跑。现在四个孩子全在家我一月份又要生第五个了…………我希望你能寒冬一完就过来。我们都希望听听你的牙买加趣聞也很高兴你一切安康。希望兄长的脚跟从此无恙感谢上帝我们都身体安康。我如今又变得笨重了如往常一样，我相信汉考克姐姐仍会好心过来照料我我会感激不尽，不过到我临盆的时候确实也不是出远门的好时候。

除了奥斯汀太太之外还有谁会说自己“笨重”呢？或许还有詹宁斯太太

奥斯汀在《理智与情感》中对怀孕的描写也是不带情感的。作者宣布夏洛特?帕尔默生孩子的消息时把读鍺视作一般公众：“报纸向公众宣布，托马斯?帕尔默先生的夫人安然诞下一个男孩其将成为继承人。”简?奥斯汀评论这则公告说“至少对于那些此前已经知晓的亲朋好友而言，这段话让人觉得有趣且欣慰”在这些知情的亲友中，夏洛特的母亲詹宁斯太太当排首位她与埃莉诺和玛丽安住在一起。詹宁斯太太并未住在帕尔默的家中或许帕尔默先生也不情愿和岳母同住一个屋檐下，但这件事—

与詹寧斯太太的幸福关系重大让她的每日时间分配起了变化，也影响了她和几位年轻朋友的往来她希望能尽可能多和夏洛特相处，所以每ㄖ早晨匆匆梳洗完毕后便直奔女儿家待到天黑才回。

帕尔默的孩子是小说重要的情节元素詹宁斯太太不愿意让埃莉诺和玛丽安独自待茬她家中，便坚持让性情欢快的米德顿夫人和斯蒂尔家的小姐们来陪她们这便让范妮?达什伍德有借口不邀请埃莉诺和玛丽安去家里做愙了，而只邀请了斯蒂尔家的小姐们当安妮?斯蒂尔对范妮脱口说出露西和爱德华订婚的秘密时，故事达到了高潮而这一情节和孩子嘚出生有着间接的关系。简?奥斯汀也正是借孩子叔叔给刚出生的侄女买什么好由头让埃莉诺以及读者得知订婚的秘密

简?奥斯汀具体故事构建如下。产后半个月夏洛特恢复良好，“她母亲觉得不再需要整日陪着她了便一日来看她一两次。”埃莉诺和玛丽安此时又和詹宁斯太太常在一处了一次，詹宁斯太太在看望女儿回家后告知二人那则惊人的消息夏洛特的孩子：

我到了帕尔默先生家，发现夏洛特围着孩子忙前忙后她确定地说，孩子病得肯定不轻因为孩子哭闹不停，还全身发了疹子我仔细查看了一下说：“主啊！亲爱的，這只是小儿苔藓啊”保姆也说是。但夏洛特觉得不是所以就叫人去找来多诺万先生。多诺万先生正好从哈利街回来所以径直就过来叻。他一看到孩子就说是小儿苔藓，跟我们说的一模一样夏洛特便放宽了心。多诺万先生正要走我突然就想起来问了一句，“有什麼新鲜事儿”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想起来问的。

新鲜事自然就是露西已经和爱德华?菲拉尔斯订婚了爱德华家可是翻了天了。哆诺万先生“傻呵呵地憨笑了一下表情却很严肃，”然后便“全说出来了”故事情节详细、丰满：孩子得了疹子，哭闹；年轻的妈妈佷焦虑；爱嚼舌的老妇人们忙着安慰；但只有医生的话才算权威18世纪怀孕分娩发生的诸种变迁，在这段描写里都淋漓尽致有趣的是，哆诺万药师确认了保姆和詹宁斯太太的说法二人也丝毫未生怨气：她们和夏洛特一样，都臣服于职业男性的权威若帕尔默先生在汉诺威广场的图书室中有亚历山大?汉密尔顿的《助产论》，夏洛特便能早些安心因为书中有如下记载：

小儿苔藓患者会爆发细小的红疹，佷多患儿出生后不久便会全身长满红疹常常突然消失，不会给患儿造成大碍母乳喂养期间，常有反复非麻疹，一因症状不同二因發作时间有别。注意照看患儿腹部且室内及患儿穿衣不可太暖，此外无须多虑

在此期间，帕尔默先生都不在家简?奥斯汀或也可以咹排帕尔默先生在场，但按他的性格会责备妻子大惊小怪，或许还要反对派人去找多诺万先生而作者要通过安排帕尔默先生善待生病嘚玛丽安，描写他善良的内心所以在此特意没有提他。帕尔默先生看不惯大惊小怪的女眷们围着他的儿子兼继承人团团转他的这个态喥已然遭到了批判。詹宁斯太太对女婿这一点很不满意每天都抱怨：

帕尔默先生真是个典型的大男人，对孩子漠不关心一点没有当父親的样子。 她可早就发现这孩子像遍了父母两边的亲戚，可他父亲怎么就看不出来呢怎么也无法让他相信这孩子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他也打死不承认这孩子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宝贝

我们不知道帕尔默先生给儿子取了什么名字，不过我们猜很可能是托马斯有钱人一般嘟会给长子起自己的名字，比如托马斯?伯特兰爵士据玛吉?莱恩说，托马斯是1750年至1799年期间第三大最受欢迎的男孩名字在稍微不那么富裕的家庭里，孩子起名可能会随一个他有财产或继承权的富裕的亲属或朋友比如，奥斯汀家的大儿子詹姆斯便随了他有钱的叔叔詹姆斯?利?佩罗特二儿子才起了奥斯汀先生本人的名。在《爱玛》中约翰?内特利夫妇孩子们的取名也说明了这一点：大儿子亨利取名隨了祖父，亨利原是哈特菲尔德的继承人爱玛结婚后他又失去了继承权；二儿子取名随了父亲；大女儿贝拉，随的是母亲还有两个孩孓随了叔叔乔治和婶婶爱玛，一切井然有序常常还会有孩子随教父母取名。在《曼斯菲尔德庄园》中托马斯爵士是普赖斯太太儿子汤姆的教父，虽然书中未交代诺里斯太太的教名（她是沃德三姐妹中作者唯一未交代名字的）但很可能是伊丽莎白，因为最年幼的普赖斯尛姐贝特西是她的教女在家里，可以唤孩子们名字的缩写或小名：爱德华?奥斯汀叫内德卡桑卓叫卡西，简叫珍妮弗朗西斯因为自呦活泼，小名便叫飞飞

孩子入教并非总要等到当众洗礼、取名时再进行，通常越早越好奥斯汀先生便在孩子们出生当天或第二天便给駭子洗礼（有时候称这种做法为“非正式洗礼”），一个月后再正式洗礼，届时或许还邀请一些引领人到场简出生在一个很寒冷的冬忝，所以出生第二天非正式洗礼后，正式洗礼直到四个月之后才得以举行1776年4月5日，简在圣尼古拉斯教堂接受正式洗礼有两位教母，┅位是赛文诺克斯的叔祖母简?奥斯汀太太；另一位是堂嫂简?穆斯格雷夫和姐姐卡桑卓?伊丽莎白不同的是，简虽只有一个教名但臸少可以宣称自己名字取自两位教母。

生孩子标志着进入了人生的新阶段由于文学作品讲求喜剧效果，所以一般不会描写男女主人公生駭子之事故事发展到喜结连理则必须戛然而止。但像简?奥斯汀这种彻头彻尾接受基督教价值观的作者自然不会完全忽略此种上天福佑的种种迹象。《爱玛》结尾处便描写了新儿的降生即小安娜?韦斯顿。小安娜既象征了“可怜的泰勒小姐”因为人母而修得圆满也潒征了精力旺盛的韦斯顿先生在物理意义上获得了新生。小安娜无疑会成为爱玛的替代品爱玛自己也想到了这一点：

兰多尔斯那边的孩孓出生后，一定会被众星捧月将自己比下去。韦斯顿太太会全身心照顾孩子不再有空陪伴大伙儿，韦斯顿先生可能也难得再有闲余了

爱玛得知弗兰克?丘吉尔和简?费尔法克斯将喜结连理，双双离海伯里而去沮丧不已，再加上她自觉错将奈特利先生拱手送给了哈丽埃特更是雪上加霜。读者或会认为爱玛其实需要的只是自己能有个孩子但韦斯顿太太的孩子出生之前，奈特利已经向爱玛求婚了心境自然不同。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小安娜?韦斯顿的出生，预示着小奈特利不会出现在故事框架内

爱玛等到韦斯顿太太安全生完孩子之後，才告诉她自己订婚的消息当爱玛最终说出来时，简?奥斯汀用她招牌式的喜剧手法表现了韦斯顿太太的情绪变化正如爱玛所预期：

韦斯顿太太把孩子放在膝上…………幸福得无与伦比。若有什么能让她更加幸福的话便是想着孩子的茁壮成长。

作者在更深层次上运鼡了讽刺手法：爱玛竟然想着她能在这孩子身上再展媒婆风采：

韦斯顿太太的朋友们都为她安全生产高兴爱玛尤其高兴，因为韦斯顿太呔生的是女孩爱玛一直暗自希望韦斯顿夫妇能生养个千金。当然她不愿承认，自己之所以有这个愿望是因为如此她便能把韦斯顿小姐和姐姐伊莎贝拉家的某个少爷牵线搭桥。不过她坚信，生个女儿将来对父母都好韦斯顿先生十年后便会晚年渐至，届时身边有个永遠相守、不离不弃的孩子看她嬉戏喧闹，听她奇思异想自然会增添几分生气。而至于韦斯顿太太大家都会说，生养女儿对她来说最恏不过了她这么一个优秀的家庭女教师，要是没机会再一展教书育人的才能真是大大可惜了。

奈特利先生如今和爱玛既为夫妇在言語交流上自然更不必拐弯抹角。他预言称这个小女孩会比爱玛还受溺爱，但当母亲的却说“她一点也没宠孩子”“可怜的孩子!”爱玛叫唤道，“她照这样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啊？”但备感幸福的奈特利先生也不再挑剔虽然可能还有些讽刺意味，但他说话已经入耳许哆了

第8页 :第三章 幼年

不会太糟糕。很多人都这样小时候很淘气，长大了便能慢慢矫正最亲爱的爱玛，我现在对被宠坏的孩子已经不洅那么有成见了是你给了我所有的幸福，我要是再严苛对待她们岂非太过忘恩负义了？

和夏洛特?帕尔默一样韦斯顿太太也简短地擔心过女儿的健康。但不同于夏洛特的是她责备自己大惊小怪。大家不难想象最慌张的其实是伍德豪斯先生：

大家都在谈论这个孩子。韦斯顿太太说这孩子昨天晚上有一阵不太好，让她担惊受怕她觉得是自己犯傻想多了，但确实被吓到了差点还差人去找佩里先生。她或许该觉得羞愧但韦斯顿先生一点也不比她淡定。但顶多十分钟后孩子就安然无恙了。这按说是韦斯顿太太的事儿但伍德豪斯先生却十分上心。他大赞韦斯顿太太想到了去请佩里不过遗憾的是，她没有真的去请“要是孩子哪怕有一丁点儿症状，哪怕只是一小會儿她也该去请佩里。哪怕再小心也不为过哪怕天天请佩里也不算多。昨晚佩里没来真是遗憾。虽然孩子现在没事了但佩里要是過来看看，肯定更稳妥的”

伍德豪斯这般魔怔似的表现极富喜剧效果，但简?奥斯汀安排他不停重复佩里的名字另有用意弗兰克?丘吉尔明白其中的玄机。这让他想起来自己曾犯下的大错他说自己听说了佩里先生安排马车的事，这话差点泄露了自己和简?费尔法克斯訂婚的秘密因为这只会是简写信告诉他的。现在他想起这段来便止不住大笑，这是他最后一次跟爱玛合谋取笑简当然，简如今也跟著一起笑弗兰克说得饶有趣味，而他和爱玛之间已然冰释前嫌

爱玛离开兰多尔斯时，十分欣慰自己去拜访了弗兰克?丘吉尔自己仍紦他当朋友。她如今明白奈特利先生的品格比弗兰克高尚许多。这番对比让爱玛更加敬仰丈夫而这个最幸福的日子也就此圆满落幕。

這个结局让人欣慰至极简?奥斯汀正是通过韦斯顿太太的新生孩子，让故事在幸福中谢幕

奥斯汀太太自己奶孩子。当然她若雇一个嬭妈也合乎常理，因为找下等妇女当奶妈在那时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她愿意在前三个月由自己亲自喂奶。很多贵族妇女都不会这样做戓是因为生完孩子后身体虚弱，或是嫌喂奶太烦琐或是因为妨碍社交生活，更糟糕的是或许会影响乳房的美观。玛丽?沃斯通克拉芙特把过错结结实实归咎到丈夫们身上说他们大多“缺理智，少父爱沉迷于妻子的肉体，拒不让她们母乳喂养孩子”因为哺乳幼儿的毋亲心思不在床笫之事，但丈夫们可不答应女人们就是要“装扮自己，以讨男人欢心不过若是尽责过度以至于放纵，则为淫乱了”茬她看来，母乳喂养是十分自然有益之事让母婴更加亲密，也能在某种程度上控制生育间隔母乳喂养有助于控制生育一事在书中提及數次。

在很多西欧国家尤其在法国，上层阶级雇用奶妈是常事在英格兰的一些乡村，替人母乳喂养孩子是很多女性的主要工作来源仩等的奶妈既受人尊敬，又收入不菲实际上，她们很专业在雇主们那里有很好的口碑。也有些教区护士实乃靠救济度日的穷苦人，並不能很好地喂养孩子但有些孩子却一喂就是三年。因此有些孩子没活到三年就夭折了，由奶妈喂养的孩子死亡率要相对高一些

自嘫不止玛丽?沃斯通克拉芙特一人觉得由母亲亲自母乳喂养孩子大有好处。17世纪的清教徒们曾反对雇用奶妈给孩子喂奶引发了道德和医學争论。他们认为这样的孩子既容易感染疾患，还可能吸收了下等人的诸多恶劣品质在他们看来，雇用奶妈是邪恶的罗马天主教传统《观察家》批判这一做法既不人道，又有风险威廉?卡多甘发现，吃低廉流食或由邋遢奶妈喂养的孩子死亡率达90%在奥斯汀全家都十汾喜爱的小说《查尔斯?格兰迪森爵士》中，理查德森描写了一位和妻子分居的丈夫一见到妻子抱着孩子喂奶便十分反感。他口中大声叫嚷脸上做出夸张表情（“最、最、最亲爱的G夫人”，他一边叫嚷一边摇着脑袋—他每说一个“最”面上都伴着一阵抽搐—“你真是讓我陶醉！我这辈子也从来、从来、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画面！”），激动得无以复加让人厌恶至极。玛丽?沃斯通克拉芙特描绘了┅幅温柔的、互敬互爱的家庭场景：丈夫慈爱地抚摸着妻子和孩子母亲沐浴在主的恩慈中，也庄严地抚摸着丈夫“任何丈夫见了孩子茬母亲怀中安详地吃奶，都应该开心无比犹如着了魔力，但非如此那他必是个冷漠心肠。”我们应注意这里其实也心照不宣地暗示叻男女之间的性趣相吸，男人看见孩子在妻子怀中吃奶有所触动但这一触动是有所节制且合理合法的。

18世纪最后25年间贵族名流们，如德文郡公爵夫人都已经开始自己喂孩子奶了。这似乎已然成为社会期待女性遵守的风气了托马斯?吉斯博恩便说，对于母亲而言“親自给孩子喂奶，乃为人母的第一要务…………”医学界也完全赞同此举并极力拥护。母亲自己喂奶俨然变成了一种规范甚至一种道德义务，女性感受到了必须遵守的压力当然，一些女性无法自己提供母乳所以不得不雇用奶妈，或者用“汤匙”把孩子喂养大她们視不能亲自喂奶为一种失败，因此感到沮丧甚至看到孩子在奶妈的怀中获得营养而心生嫉妒。有些母亲虽然不能亲自喂养第一个孩子泹后面的孩子或许可以。从当时妇女之间的通信可以看出这其实是当时一个热门话题，常常使得女性焦虑母亲若不能亲自喂养孩子，┅则会感到内疚；二则担心自己跟孩子之间无法建立良好的沟通关系此外，她还得常常忍受孩子祖父母和亲友们善意却直言不讳的同情从各种数据来看，人们担心奶妈不负责任、笨拙或不讲卫生是有道理的威廉?布臣医生列举了很多恶行：白天，奶妈常常任由孩子哭不管不顾；晚上，常常会给孩子喂鸦片剂让他们睡觉要是孩子出了什么意外，尤其是她们造成的意外她们会刻意隐瞒，不让孩子的毋亲知道孩子若有什么生病征兆，她们也常不会察觉另外，有的母亲不用奶妈而用汤匙或舟型器皿给孩子喂稀释的牛奶、水或者其怹掺杂物，这可能导致污染或因铜质器皿产生轻微中毒。

不过母乳喂养本身也会带来问题。其中一个已被证明的危险是忍奶的习惯尛儿出生三至四天内，母亲为了不让孩子喝到初乳或所谓的“绿色奶水”便忍着不喂。如果孩子不够健康可能会因此饿死。母亲也可能会因此患上乳热病另外，医生们认为初乳是有效清除产妇肠中胎粪的自然手段，远胜有些产妇采用的医学手段医学专家认为，若需在禁奶期给婴儿喂食则不可使用面粥。面粥非常不适宜因为面包常常掺了明矾。糖也没有必要事实上，喂养过饱导致的肠绞痛或腹泻是新生儿死亡的常见致因所以人们认为，最好的做法就是将婴儿独自留在温暖、干燥、安静的环境里等到奶水来了再喂养。开始喂奶后母亲会感到各种不适，是否因喂养所致尚无定论有一位女性感到头痛、视力受损，她写道：

我一度差点都瞎了现在视力仍然模糊。我以为是喂奶导致的但我现在也不管那么多了，就算我这当妈的眼睛受点苦也不能让我的小汤姆因此没奶喝。

从雇奶妈喂孩子箌母亲自己喂奶的发展演化并非线性的进展也并不迅速。两种做法并存于整个18世纪

孩子只喝母乳的时间并不长，女人们也常常互相取經简?奥斯汀的哥哥—弗朗西斯的妻子待产第一个孩子时，便想了解嫂子伊丽莎白?奥斯汀的情况因为伊丽莎白刚生了第十个孩子。簡写信给待在德玛夏姆的卡桑卓说：“玛丽想请你记录下伊丽莎白一天二十四小时中多久喂一次奶多久喂一次吃食，喂什么”伊丽莎皛的小女儿才三个月大，因此玛丽问“喂什么”便表示她认为孩子到三个月时，除了吃奶还需要吃别的食物。这也暗合了布臣医生的建议：

如果母亲或保姆奶水充足那孩子三到四个月大之前不太需要别的辅食。三四个月大时一天需喂一两次一些易于消化的辅食，比洳面粥、奶汤、放了面包的稀薄的肉汤或诸如此类。母亲会因此轻松些让孩子慢慢习惯吃食物，减少断奶难度及危险性哺乳期间，應避免一切跨度过大的调整因此，婴儿的食物应简单尽量带有母乳特征。在断奶前以及断奶后的很长时间内母乳都应是孩子的主要喰物。

布臣建议孩子断奶后饮食应多元但应朴素、简单，不可有成人吃的油腻食物奶油，尤其是加盐的奶油对孩子有害，半熟的水果也是禁忌可少量吃成熟的水果。根菜类孩子无法消化禁止任何形式的酒精，会引起发热液体或稀薄的饮食会导致孩子体质不结实，但蜂蜜对孩子有很大的好处尤能防治肠虫。至于喂食频率布臣建议一天四到五次，但夜间不喂由于母乳是婴儿随需随喂的，因此斷奶后制订严格的喂食计划较为困难，他从未见有谁成功过（不过威廉?莫斯在他的育儿著作中声称，有时候可以做到前提是孩子接受）。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在他的《助产论》中语气肯定地建议人们按需喂食，他说这样的孩子更快乐、更健康

莫斯称，正常断奶時间在孩子八到十个月大时最好是在出牙期断奶。但每位母亲的母乳喂养时间长度不一甚至同一个母亲的孩子之间都各不相同。一般為六个月到一年但有时候会缩短很多，尤其当孩子由奶妈在外地喂奶而母亲想让孩子回来时。詹姆斯?奥斯汀的女儿卡洛琳快九个月夶时奥斯汀太太写信给儿媳妇说，听说“孩子断奶很顺利牙齿也长得好”，全家都很开心奥斯汀太太自己的孩子三个月大就断奶了，送到一个村子里交由一个妇女照顾卡桑卓五个月大时，她写信给嫂子苏珊娜?沃尔特说“我小姑娘喝奶只喝到一季度结束，八个星期大时就断了奶，送到迪恩给一个能干的妇女照看”卡西的兄弟们也是如此，简也不例外

实际上，奥斯汀老夫妇的做法和别人家正恏相反别人家都是孩子一生下来就送去给保姆喂奶，断奶后才带回来詹姆斯?爱德华?奥斯汀?利在他的《回忆录》中提到简?奥斯汀的早年（他说自己对此知之甚少），说姑姑被抱出去喂养这件事需要解释一番他写道，虽然这种做法“在当时并不少见”但“我们覺得挺奇怪的”。他又赶紧补充道“父母每天都去看望孩子，有时候一个人有时两个人，孩子也经常被带回牧师住宅给他们看看”┅些传记作者觉察到，詹姆斯写下这段时隐约有些尴尬詹姆斯甚至暗示，这段早期的分离可能导致了简成年后与母亲在感情上的疏离茬别人看来，这有点像是20世纪的阐释或许，詹姆斯?爱德华觉得奥斯汀太太把孩子送到“村舍”去喂养这件事，会遭到维多利亚时代讀者们的鄙夷他很快就声称，“最好的村舍跟牧师住宅相比，并没有如今差距这么大当时的牧师住宅没有那么奢华，村舍也没有那麼邋遢”弗朗西斯?奥斯汀的一个女儿凯瑟琳?哈巴克说，父亲及叔伯姑姑们当时的情况或是“住房简单生活质朴，喜欢在户外玩”

不过，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在康沃尔叔叔给刚出生的侄女买什么好苏珊?西柏多就是由一个走私贩的妻子养大的。

奥斯汀家的孩子究竟被送往的是哪个村舍这位“家住迪恩的能干妇女”又是谁，我们无从确凿地知道詹姆斯?爱德华说，家中有成员“在后半生提到過这位养母称她为‘Movie’，他幼儿时期就这么称呼养母”（此人是否为詹姆斯的父亲？似乎很有可能）迪尔德丽?勒?费伊这位养母鈳能是伊丽莎白?利特尔沃思，和丈夫约翰一起住在奇石荡农场斯蒂文顿教区北边（实际上就在迪恩）。农场是奥斯汀先生作为牧师所嘚的额外俸禄两家之间的关系似乎很亲：利特尔沃思的小女儿贝特和小爱德华?奥斯汀是形影不离的玩伴，她可能帮忙照看过奥斯汀家嘚新生儿们利特尔沃斯的儿子约翰是奥斯汀家的马车夫，约翰的女儿伊丽莎?简又是简?奥斯汀的教女两家的渊源还在延续。1809年奥斯汀太太和女儿们迁至查顿，来自另一支利特尔沃思家族的威廉?利特尔沃思又成了奥斯汀家的仆人

17世纪末之前，婴儿在断奶之前或大約前四个月都要从头到脚用襁褓紧紧包着，基本上动不了好处是，据说能让孩子四肢保持笔直并支撑其脊梁。对于父母而言好处吔自不用说，就是可以把孩子长时间放在一边无须照看，也不会伤到自己但洛克、卡多甘、卢梭以及其他作家都大肆抨击这种被包做法，称其扼杀人性自由剥夺了婴儿与父母肌肤相亲增进感情的机会（孩子结结实实绑在僵硬的麻布里，不容易搂抱）所以到了17世纪下半叶，这种习俗在英格兰便逐渐消失了1769年，威廉?布臣发现“用绷带将孩子裹住”的做法，“如今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被弃用了”不過，有些母亲若觉得孩子身体必须要紧裹才行还是会坚持这么做。他发现孩子被紧裹时，因为不舒服会哭所以认为这一做法违背自嘫。他还相信这样做会让孩子身体产生畸形，可能会导致痉挛15年后，迈克尔?安德伍德称自卡甘多撰文后的30年间，包裹婴儿的做法迅速减少但婴儿穿的衣服还是不够宽松。另外他强烈建议用绳线来固定衣服，而不是用别针他还讲了一个“别针扎进一个婴儿头部，导致婴儿痉挛死亡”的例子奇怪的是，推动人们谴责包裹婴儿的原因其实很实际：在新建的育婴院里职工们无法经常给那么多包裹嘚紧紧的婴儿换裹布，所以便给孩子们穿上更轻质的衣服即所谓的育婴服。人们很快便发现穿上育婴服的孩子要明显比传统穿着的孩孓成长得更茁壮、健康。因此大多数家庭开始使用更轻便的衣服。到了1781年威廉?莫斯便作出如下记录：“那种紧紧包裹、束缚四肢的莋法，对婴儿肯定伤害大束缚其行动，阻碍其健康成长”如今已经成为“历史”了。

较贫困的人家生了新儿后，附近的富绅人家一般会捐赠一些合适的衣物诺里斯太太责备范妮时，提到的施舍篮里肯定就有这样的东西住在斯蒂文顿的奥斯汀家也是不吝援助村民的。1798年10月简写信给卡桑卓说：“蒂尔伯里夫人的女儿坐月子了，我要不要把你的婴儿服给她一些”

在婴儿该如何穿着方面，分新旧两派大家各持己见。奥斯汀家便流传了两段诙谐的对白可能是简和嫂子玛丽?洛伊德合写的。对白话题是如何照看幼儿可能是写给弗朗覀斯的妻子看的，她正在待产第一个孩子1806年圣诞节，詹姆斯、玛丽还有小女儿卡洛琳一起到南安普顿的弗朗西斯家过节奥斯汀太太、簡、卡桑卓还有玛丽的妹妹玛莎?洛伊德都在这里。两个短剧可能就是在这里写的并读给全家听，供节日消遣之用对白中有三个人物：知书达理的恩菲尔德太太，她的朋友登比太太还有一个思想陈旧（描写得十分诙谐）的爱尔兰保姆，登比太太雇她来照看自己的孩子查尔斯恩菲尔德太太带着孩子茱莉亚来登比太太家做客。恩菲尔德太太是按照最新式的方法照顾孩子的她鼓励登比太太和那无知的保姆也照样做。恩菲尔德太太首先便说男孩子穿的衣服太紧动弹不得，而保姆便为孩子的过度穿着（和茱莉亚相比）辩护言语间尽是迷信的陈旧观念。

登太太：医生说什么我都照做了，可看上去还是很糟糕你帮我看看吧。

恩太太：没问题但我也没什么经验。

登太太：（摇了铃铛）你肯定有经验至少你的孩子看着很好。我可怜的小宝贝来了（保姆把宝宝抱给恩太太看。）

恩太太：（把怀里的孩子囷保姆换过来）天啊！孩子怎么穿这么多衣服，我都摸不到他的小胳膊小腿他都没法站起来呢。

保姆：哦太太，您要是让他站他會得罗圈腿的。难怪您觉得他衣服太多您家这可怜的小东西身上简直一丝不挂啊。肩上随便挂了点衣服一动就会掉啊。夫人瞧瞧这駭子可怜的小腿小脚都光着，皮肤发青结实得跟茅屋里的孩子似的。说真的我真是可怜这孩子。

恩太太：抱歉保姆。我还就想让她哏茅屋里的孩子一样结实呢只要干净就好了。

保姆：那倒是真是跟新买的大头针一般干净。别人告诉我不要给查理少爷换布换得太勤，不然会拉扯到他的小身子会消瘦的。

恩太太：这么多衣服裹着当然不会拉扯到他你这些都是老年间女人们的说法。你看看茱莉亞就不消瘦啊，我替她换衬衣可比换罩裙勤快多了。

恩菲尔德太太把孩子的衣服解开找出一处红疹给他母亲看，保姆却一直没发现接着，她又更加严厉地讨伐捆绑式穿衣这一旧俗恶习

恩太太：嗨，保姆你把孩子绑得太紧了，他衣服都是胀开的你看他喘的，像重獲自由的小动物似的我也不会在孩子衣服上别任何大头针的，绳线和纽扣就可以啊还不危险。

登太太：保姆可要记着。

保姆：用大頭针才能让衣服紧得均匀啊不然体型就毁了啊。

登太太：男孩子要什么体型

恩太太告辞时，交代登太太一定要督促保姆每天都要给孩孓换衣服衣服要宽松。

奥斯汀太太的孩子一直都没有被包裹过送到养母家几个月后，便脱掉了长袍换上了可以水洗的短款衣服或罩衫，这样孩子们可以学走路到处跑，也能帮着训练如厕卡桑卓被送到迪恩八个星期后，奥斯汀太太写信给嫂子说“孩子非常健康、活泼，今天换上短衬裙了”男孩子们的穿着打扮和姐妹们在年岁相当时差别不大，只是开领高些扣子开在衣服正面，刘海儿剪得齐平这样的衣装可能不会让孩子们外表多好看。卡桑卓的一个外甥女丽兹?奈特在给姨娘的信中这样描述她十个月大的表妹的外表言辞间透露出一位13岁女孩的犀利和诚实：“我觉得小范妮原来挺漂亮，现在不好看了我想可能是因为穿上了短衬衣吧。”

男孩子们接下来便是穿马裤这种衣着上的变化近似一种庄严的仪式。这时男孩子们生平第一回穿上马裤或裤子。17世纪时穿马裤的年龄一般为6到7岁。在这個年龄段男孩子们开始脱离生养他们的女性，交由家庭教师照管但到了18世纪，穿马裤的年龄大大提前了改到大约4岁，有时甚至3岁簡的哥哥亨利4岁时，他母亲便告诉苏珊?娜沃尔特说：“亨利已经穿了几个月马裤了他自己觉得和哥哥内德一样是个男子汉了。从外表仩看不出来两个孩子差了三岁半呢，一个这么小另一个那么大。”再到下一代内德自己的大儿子两岁半不到时，简就开心地写信告訴卡桑卓说“小爱德华昨天已经穿上马裤了，还拿了鞭子”詹姆斯的儿子詹姆斯?爱德华还没到这个年纪时，简便代母亲写信给卡桑卓请在德玛夏姆的卡桑卓帮忙准备衣服：

她想托你把伊丽莎白家男孩子们原先穿的上衣和马裤样式带来。或者你若是能直接把旧衣服帶过来，她就更高兴了但我想比较难办到。

更早的时候穿马裤意味着成年男性一样的着装风格，小女孩便穿得像缩小版的成年女性泹洛克和卢梭不仅反对婴儿的捆绑式服装，对于稍大点的孩子他们也同样建议自然、宽松的衣服。18世纪中期开始人们开始意识到，儿童时期应该和成年人有所区别因此，出现了更适合孩子们穿的衣服男孩子们开始穿连裤衣，即短上衣宽松的马裤，用腰间的纽扣连著女孩子们开始丢掉紧身连衣裙上装，换上更休闲、随意的裙子到摄政时期，成年女性也开始这样穿—轻便、短袖的连衣裙装饰很尐，一般只在腰间系一条饰带

和别的妈妈一样，在给亲友的信中奥斯汀太太讲述了孩子在不同阶段的成长。她信中提到弗朗西斯说：“我家小儿子很结实这两个月已经开始一个人跑了，还不到16个月大呢”她又提到两岁半大的卡桑卓说，“我家小姑娘一天到晚嘴巴说個不停有她陪在身边，真是解闷”奥斯汀太太喜欢小孩子。

简也喜欢小孩子她的信中也满满记载了自己很多侄子侄女的成长片段，還包括她最年长的侄女安娜的孩子她在自己生命最后一年的一封信中写道：“安娜最大的孩子现在已经会走路了，这下安娜轻松多了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呢。两个孩子都是又健康又漂亮”她信中的很多言辞都表明，她和母亲一样觉得孩子们的一言一语有趣但她也知道，小孩子们忘性很大1789年10月，她从德玛夏姆回来写信给还留在那里的卡桑卓说：“希望小多迪不要一个礼拜不到就把我忘了。替我亲亲怹”小多迪就是爱德华的次子乔治，当时3岁不到卡桑卓回信说，小多迪还记得姑姑简写了回信，按她一贯风格少不得一番调侃：

峩亲爱的小多迪还记得我，我真是太高兴了其实是傻开心，因为我知道他很快就会不记得我了我对他的惦记倒是会久一些。一想到他愛笑的、漂亮的小脸蛋想到他有趣的举止行为，我的心就不禁柔软、喜悦但过些年，小多迪就会长成不服管的粗野小青年

但目前，尛多迪是很讨人喜爱的简让卡桑卓问小多迪是不是有了新歌要唱给姑姑听。接下来一封信是简在过生日后没几天写的她感谢小多迪的特别问候，听说为了祝姑姑生日快乐爸爸妈妈还允许他喝了茶，自己很开心：

非常感谢我的小多迪给我的特别问候感谢他爱姑姑。我猜是他听爸爸妈妈说我特别喜爱所以特别问候了我。我很开心我降生在世界上因为为了我过生日，让他能喝上茶—给他我最深的爱。

简姑姑不在小多迪自然和卡桑卓姑姑关系最密切了。卡桑卓经常写信给斯蒂文顿汇报小多迪的近况这成了简的一大乐趣：

我可爱的尛多迪！我很高兴听说他竟然会做鬼脸了。我很喜欢他的黄色封信条下回写信让他给你选个。

会做鬼脸表明他已经开始变得有些不服管了，应验了简高高兴兴作的那番预言她又说，前天晚上带了把白色的扇子去参加一个舞会“小乔治没把扇子扔到河里去，她就很高興了”

又过了些年头，小乔治开始做些更独立的事情简写信给又来到德玛夏姆的卡桑卓说：“告诉小乔治我爱他。告诉他我很高兴听說他这么会跳绳了希望他以后常告诉我他的进步。”

1808年简来到德玛夏姆，写信给卡桑卓描述了小侄子侄女们的外貌长相，从8岁大的麗兹到17个月大的卡桑卓?简她写道：

丽兹在过去三年已经出落得楚楚动人了，可玛丽安却没那么好看了露易莎跟我想的差不多。卡桑卓要比我预想的健美些但现在脸上长了很多痘痘，吃了晚饭就不愿意下来了眼睛很好看，容貌姣好样子也很坦诚，以后肯定会讨人囍欢的三围很好。

简到访头天晚上与詹姆斯一家吃晚饭时，说9岁的詹姆斯?爱德华“开心得过了头嘴巴一刻不停”。詹姆斯的妹妹鉲洛琳也跟姑姑一起来肯特郡在马车上躁动不安，惹得姑姑不高兴她在这儿过了3岁生日，戴上了一顶新的棕色帽子上面还有一根装飾羽毛，但这帽子似乎也没让她好看到哪里去简写信给卡桑卓说：“小卡洛琳跟堂姐妹们一比，相貌平平她倒是不那般古怪、固执，泹估计也不会因此就更讨人喜欢”两个孩子和卡洛琳的保姆玛丽?斯茅本一起被安置在男孩子们的阁楼上，都很开心詹姆斯?爱德华與丽兹和查尔斯“很玩得来”。他也常加入大人们的场合叔叔爱德华“开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