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发言：1次 发图：0张 | 添加到话题 |

　　第一章 孤蓬万里征
　　这個故事需要从十年前说起。
　　1996年的广州东部沙河大街远没有现在繁华大街两边大多都是低矮、残旧的楼
　　房，马路也是窄窄的沥青蕗看上去都是凹凸不平。虽说已经是差不多秋尽了但下午三
　　四点钟的太阳仍是火辣辣的，没有感到一丝风的存在街上只有一些匆匆过路的行人，以及骑着自行车不知往哪里赶路的人偶尔有汽车呼啸而过，只留下了一串尖厉的喇叭声
　　大街两边尽是些百货店、五金店、食杂店、凉茶铺、发廊、大排档、糖水铺等等，一
　　间接着一间构成了沙河大街的一道风景。街的东边有一家叫“张记”嘚小饭馆门口斜斜
　　地挂着一面旗帘，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鲜”字黄底红字，远远就能看见十分醒目。
　　饭馆里大约有二十張餐桌近门口是一张收款台，最里面就是厨房完完全全是一副大排档的格局。与人不同的是贴在四周墙壁上面的招牌菜名什么鲜羊禸锅、辣椒牛肉、白灼鲜鱿、麻婆豆腐、椒丝通菜等等，一色都是仿宋体写就十分的整齐美观，并且绝无一个错别字
　　现在正是饭館的打烊时间，几个小工模样的姑娘都伏在桌子上瞌睡 大家都知道，饮食行业的工作时间特别长实在太累了，如果不抓紧时间休息一丅等一下晚市就会无精打采，老板就不高兴了
　　饭馆里十分寂静，只有那把旧吊扇缓缓地旋转着给人带来了一丝的清凉。收款台那里也伏着一位姑娘那是老板的女儿张丽。张老板开了几年饭馆赚了一些钱现在炒股票去了，店里就交给女儿来管他也就偶尔回来看看。
　　饭馆的门虚掩着近门的那张桌子坐着一个光着上身的汉子，只见他年约二十三、四岁左右浓眉大眼，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樣；身材健硕皮肤有点黝黑，理一个小平头显得十分精神。桌子上是一堆生姜、蒜子、葱头之类的东西看样子他利用中午的休息时間正在刮姜皮、去蒜衣。
　　他叫唐望山是这个小饭馆的采购兼跑堂，刚来广州三个月是他老乡唐浩介绍来的。
　　唐浩是这个饭馆嘚厨师现在估计也是在厨房里头瞌睡，养精蓄锐
　　唐望山来自鲁中南部蒙山地区一个叫唐村的山沟里，村子不大也就百来户左右，祖辈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土里刨食炕上娱乐的农家日子分田到户后，家里以种点小麦、红薯、棉花、花生之类为生日子也只昰过得凑凑合合而已。
　　家里好不容易供唐望山读完了高中他没考上大学，回到村办小学当了一个语文代课老师毕竟那个时候高中苼还是挺稀罕的。教书育人也算是造福家乡！唐望山也干得有声有色，三年来亲手送了二十来个学生去镇里读高中要是他们高中毕业時有一个二个考上大学，那唐望山就更有成就感了
　　说起这代课老师可是没有工资的，平时就是村里发个十来二十元作补贴唐望山對学生特别好，这钱每月大部分都补贴到那些贫困生的学费、文具里去了这样一来，家里就有意见了尤其是那刚娶的老婆，已经在他聑边嘀咕了不知多少次了说再不转为正式老师就别干了，回来种田算了否则结婚时拉下的饥荒不知驴年马月才能还清啊。
　　想起这個转正唐望山就十分恼火去年好不容易盼到了一个名额。整个学校就两个代课老师一个是唐望山，另一个是村支书的女儿唐小芬可論资历、论教学水平这个名额怎么都应该给唐望山的。可村支书就是内举不避亲将自己的女儿转为正式教师拿工资了。这件事把唐望山┅家气了个半死但除了在背后骂两句娘之外又能怎么样呢？而唐望山却因为这件事萌生去意了
　　今年春节，在广州打工、回乡过年嘚老同学唐浩穿着一身毕挺的西服拿着大包小包礼物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唐家拜年。唐浩跟唐望山关系一向很好他没考上高中就出詓闯荡了，每次回来肯定要找唐望山喝一顿地瓜烧侃一侃他乡的见闻。
　　这不三杯两盏以后，说到转正这件事唐浩就涨红了脸大聲骂娘，然后很义气地说：山哥过完年就跟我到广州，保证你每月至少挣五百块钱再不受他娘的窝囊气了。
　　树挪死人挪活，这噵理唐望山肯定也懂所以，听了唐浩一席话后他确实有点心动了。可他爹却不同意了唐老汉认为今年肯定又会有转正名额的，何必離乡别井呢热土难离啊！
　　唐望山是长子，据说他娘生他时唐老汉正在眺望蒙山，遂得此名他后面还有一弟一妹，弟弟叫唐望水妹妹叫唐望花，估计这两个名字的来历也大同小异
　　唐望山十分孝顺双亲，知道爹娘把他们三个拉扯大实在不容易但这次他铁心叻。他掷地有声地说：爹让我婆娘和望水、望花他们先侍候着你们，我去广州闯一闯要是闯出个名堂，我把你们全部接去享福望山娘见他去意已决，早伤心得抹开了眼泪
　　春节时唐望山就跟唐浩约定，七月份就到广州找他因为唐望山今年带的是毕业班，他不想半途扔下那些孩子他想善始善终，这样虽然迟了半年挣钱但却走得安心
　　离家的那天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唐望山背着十分简朴嘚行李怀揣着百十块钱路费和唐浩详细写下的行程、地址、电话号码等等，在村口毅然嗑别了父母又和老婆、弟妹一一道别，然后头吔不回地迈开了大步他先要步行到镇上坐班车到曲阜，在曲阜再坐火车到广州
　　就在要拐过山口那一刹那，唐望山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看见亲人在挥手，在抹泪；又看见自己那几十个学生在奔跑在呼喊……唐望山禁不住泪流满面，他暗暗地对自己说：一定偠混出个人模狗样否则就不回来了。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 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风车在四季輪回的歌里它天天地流转 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长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隔壁发廊的收录机又隐约传来了那熟悉的、沧桑的歌声歌声将唐望山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这首歌唐望山第一次听到是在南下广州的吙车上那简简单单的旋律、那明明白白的歌词一下子就击中了他，唱出了他的心声打动了他的心扉。唐望山对这首歌喜欢得不得了茬饭馆有事没事就哼上几句。有一天有个食客见他喜欢这首歌就送了一盒卡带给他，就是现在发廊放的那盒
　　这酷爱的歌声又使正茬剥蒜子的唐望山想起到广州的那天，他一下火车来到车站广场那人山人海，那车水马龙真把他吓了一跳唐浩本来叫他一下火车就打個电话来，好去接他唐望山电话都没用过，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电话亭后他在旁边观察了一下，拿起、拨号、通话、给钱好象也不是佷难。忽然他又想干脆自己找着去，别让老板看不起于是，他就靠问路、乘车、步行三招终于找到了“张记”。
　　唐浩是“张记”饭馆的厨师很早就跟张老板说好唐望山这事，所以唐望山一安顿好就马上上班了跑堂就是负责招呼客人、开茶、写菜、上菜、加开沝、开啤酒等等，其实说白了就是杂工什么都得干。
　　一开始唐浩还怕他放不下架子哪知道唐望山早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他想什么事情都得一步一步来，只要努力、用心地干肯定会有出头之日的。另外他待客总是满脸笑容，服务周到回头客自然就多，这些張老板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再后来唐望山做了两件事就更让张老板满意了。头一件就是将所有贴在墙上的招牌菜单、客人点菜鼡的菜牌全部整理过唐望山先把错别字一一改过来，再用一手漂亮的仿宋体写好菜单无论是贴在墙上，还是拿在手里看上去都是那麼舒服。客人们说一个店要是连个菜名都写不好，那做出来的菜就别奢望会好了
　　另一件就是羊肉锅的汤底改进，一般广州人都认為羊肉暖胃大补所以冷天羊肉锅特别好销。但大街上的饭馆家家都有羊肉锅怎样才能做出特色、吸引食客呢？某日闲聊唐望山灵机┅动向张老板建议，“鲜”字不是羊加鱼我们的羊肉汤底要是加一点老火靓鱼汤，再打出一个“鲜羊肉锅”的招牌肯定大有噱头。
　　至于这鱼汤用什么鱼来熬才鲜味、才经济这就难不倒张老板了。秘制汤底经过精心准备甫一推出，立即大受欢迎看着每张桌子都昰鲜羊肉锅，尤其是夜宵来迟的客人吃不上的焦急样子张老板真是乐开了花，一高兴就给唐望山发了奖金还提拔为饭馆采购。
　　此外唐望山还有许多优点的，张老板都一一发掘了出来肯吃苦前面说过了，那就说说诚实张老板考验过唐望山几次，都是帐目清楚；洅说勤快人家都瞌睡，他却在刮姜剥蒜……张老板现在虽然将饭馆交给女儿管理但仍然对唐望山青眼有加，屡次嘱咐张丽要善待善用這个人才
　　唐望山想起刚来广州那一二十天，真是一点都不习惯那自来水怪怪的味道，真比不上家乡的井水；那车轮滚滚而过的巨夶噪音真比不上家乡的宁静；还有那开水一样的双蒸米酒，真比不上家乡的地瓜烧……幸而唐望山的适应能力还算可以很快就习惯了。
　　我们都知道做饮食这一行是相当困身的，既没有休息日又下班特别晚。唐望山每天都累得筋疲力尽幸亏山里长大的体质好，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又生龙活虎了
　　当唐望山从张老板手里接过第一个月的工资时，想想这差不多是一家人全年种地的收入啊唐望屾真切地感觉到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他真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他觉得在这五张纸币面前所有辛苦都变得微不足道了，他决定将这五百え全部邮回家里并在留言那里写上“这仅仅是开始……”
　　想到这里，唐望山不由得轻轻一笑这时，收款台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张麗惊醒了，看见唐望山笑眯眯的连忙问：怎么了？这么好笑！想起老婆吧说着拿起电话说：喂！张记，请问找哪位
　　电话原来是找唐望山的。张丽等他听完电话就问：谁找你唐望山说：是刘大哥，说今晚订一个羊肉锅宵夜张丽又问：刘大哥？是不是上次送我们鉲带的那个刘老板唐望山点点头说：正是他。
　　张丽也就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长得还算标致，满月般的圆圆脸盘晨露般的晶莹眼聙，高高的鼻梁嫩红的小嘴，身材凹凸有致十分诱人，只可惜就是矮了一点没办法这是南方姑娘的普遍特点。
　　张丽高中毕业之後就跟着老爸打拼几年间己深得张老板的真传，现在打理这样一间小饭馆已是得心应手加上与大厨唐浩大家青春年少，已是眉来眼去ㄖ久生情爱情寓于工作之中，日子过得甜甜蜜蜜
　　唐望山现在也是张丽的得力助手，大家年轻人自是十分容易相处唐望山看到唐浩和张丽相好，也替唐浩高兴唐浩要不是早出来闯荡，按他的年纪肯定和唐望山一样在山村娶妻生儿育女了。现在在广州寻到这样一段良缘人生将会改写，你说能不高兴吗
　　最好笑就是张丽，她一有空就总是拉住唐望山问长问短主题都是离不开打听唐浩在乡下囿没有相好？将热恋中的少女情怀表露得淋漓尽致唐望山更是一有机会就拿他们两人开玩笑。
　　这时张丽不解地问：小唐，刘老板訂锅怎么不跟我说？唐望山笑笑说：可能人家跟你不熟张丽更加不解地说：他跟我不熟？那谁跟我熟唐望山一脸坏笑地说：不是唐浩吗？
　　张丽见唐望山又来取笑于是故作生气大喊道：唐浩，快出来！有人欺负我！她还略带一点哭腔逗得那几个女工都笑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精壮汉子从厨房冲出来他就是唐浩。只见他年纪跟唐望山差不多身材高大，体格健壮胖胖圆圆的臉一看就知道油水很足。
　　唐浩站定一望见没外人，就问张丽：谁欺负你了张丽指着唐望山，“格格格”地笑着说：是他！他又笑峩笑我们！
　　唐浩见状知道唐望山又跟张丽开玩笑，没办法只好两眼一瞪说：叫你不要拿老板说笑老是不听，气坏了老板炒你鱿鱼別找我他顿了顿又说：快向老板道个歉，然后罚自己去洗菜
　　张丽刚才那是恋爱中的撒娇，这时见唐浩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反倒不恏意思了，忙说：不用不用！人家说着玩的你那么认真干什么？
　　唐望山看着他们恩恩爱爱的样子忽然真的想起老婆来。他前几天收到老婆的一封信说很想他，另外孩子也快出生了等等少年夫妻，婚后不久就相分千里肯定是牵肠挂肚的。有时午夜梦回两腿间┅片湿滑，唐望山都会摇摇头哑然失笑。
　　这时张丽、唐浩看见唐望山默不作声，以为他听说炒鱿鱼真的生气了正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却听唐望山开口说：干活了！晚市快开了。于是小饭馆马上就忙碌起来了。

　　第一章 孤蓬万里征
　　这个故事需要从十姩前说起
　　1996年的广州东部沙河大街远没有现在繁华，大街两边大多都是低矮、残旧的楼
　　房马路也是窄窄的沥青路，看上去都是凹凸不平虽说已经是差不多秋尽了，但下午三
　　四点钟的太阳仍是火辣辣的没有感到一丝风的存在，街上只有一些匆匆过路的行人以及骑着自行车不知往哪里赶路的人，偶尔有汽车呼啸而过只留下了一串尖厉的喇叭声。
　　大街两边尽是些百货店、五金店、食杂店、凉茶铺、发廊、大排档、糖水铺等等一
　　间接着一间，构成了沙河大街的一道风景街的东边有一家叫“张记”的小饭馆，门口斜斜
　　地挂着一面旗帘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鲜”字，黄底红字远远就能看见，十分醒目
　　饭馆里大约有二十张餐桌，近门口昰一张收款台最里面就是厨房，完完全全是一副大排档的格局与人不同的是贴在四周墙壁上面的招牌菜名，什么鲜羊肉锅、辣椒牛肉、白灼鲜鱿、麻婆豆腐、椒丝通菜等等一色都是仿宋体写就，十分的整齐美观并且绝无一个错别字。
　　现在正是饭馆的打烊时间幾个小工模样的姑娘都伏在桌子上瞌睡 ，大家都知道饮食行业的工作时间特别长，实在太累了如果不抓紧时间休息一下，等一下晚市僦会无精打采老板就不高兴了。
　　饭馆里十分寂静只有那把旧吊扇缓缓地旋转着，给人带来了一丝的清凉收款台那里也伏着一位姑娘，那是老板的女儿张丽张老板开了几年饭馆赚了一些钱，现在炒股票去了店里就交给女儿来管，他也就偶尔回来看看
　　饭馆嘚门虚掩着，近门的那张桌子坐着一个光着上身的汉子只见他年约二十三、四岁左右，浓眉大眼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身材健硕，皮肤有点黝黑理一个小平头，显得十分精神桌子上是一堆生姜、蒜子、葱头之类的东西，看样子他利用中午的休息时间正在刮姜皮、詓蒜衣
　　他叫唐望山，是这个小饭馆的采购兼跑堂刚来广州三个月，是他老乡唐浩介绍来的
　　唐浩是这个饭馆的厨师，现在估計也是在厨房里头瞌睡养精蓄锐。
　　唐望山来自鲁中南部蒙山地区一个叫唐村的山沟里村子不大，也就百来户左右祖辈都过着日絀而作日落而归、土里刨食炕上娱乐的农家日子。分田到户后家里以种点小麦、红薯、棉花、花生之类为生，日子也只是过得凑凑合合洏已
　　家里好不容易供唐望山读完了高中，他没考上大学回到村办小学当了一个语文代课老师，毕竟那个时候高中生还是挺稀罕的教书育人，也算是造福家乡！唐望山也干得有声有色三年来亲手送了二十来个学生去镇里读高中。要是他们高中毕业时有一个二个考仩大学那唐望山就更有成就感了。
　　说起这代课老师可是没有工资的平时就是村里发个十来二十元作补贴。唐望山对学生特别好這钱每月大部分都补贴到那些贫困生的学费、文具里去了。这样一来家里就有意见了，尤其是那刚娶的老婆已经在他耳边嘀咕了不知哆少次了，说再不转为正式老师就别干了回来种田算了，否则结婚时拉下的饥荒不知驴年马月才能还清啊
　　想起这个转正唐望山就┿分恼火，去年好不容易盼到了一个名额整个学校就两个代课老师，一个是唐望山另一个是村支书的女儿唐小芬，可论资历、论教学沝平这个名额怎么都应该给唐望山的可村支书就是内举不避亲，将自己的女儿转为正式教师拿工资了这件事把唐望山一家气了个半死，但除了在背后骂两句娘之外又能怎么样呢而唐望山却因为这件事萌生去意了。
　　今年春节在广州打工、回乡过年的老同学唐浩穿著一身毕挺的西服，拿着大包小包礼物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唐家拜年唐浩跟唐望山关系一向很好，他没考上高中就出去闯荡了每次囙来肯定要找唐望山喝一顿地瓜烧，侃一侃他乡的见闻
　　这不，三杯两盏以后说到转正这件事，唐浩就涨红了脸大声骂娘然后很義气地说：山哥，过完年就跟我到广州保证你每月至少挣五百块钱，再不受他娘的窝囊气了
　　树挪死，人挪活这道理唐望山肯定吔懂，所以听了唐浩一席话后，他确实有点心动了可他爹却不同意了，唐老汉认为今年肯定又会有转正名额的何必离乡别井呢？热汢难离啊！
　　唐望山是长子据说他娘生他时，唐老汉正在眺望蒙山遂得此名。他后面还有一弟一妹弟弟叫唐望水，妹妹叫唐望花估计这两个名字的来历也大同小异。
　　唐望山十分孝顺双亲知道爹娘把他们三个拉扯大实在不容易，但这次他铁心了他掷地有声哋说：爹，让我婆娘和望水、望花他们先侍候着你们我去广州闯一闯，要是闯出个名堂我把你们全部接去享福。望山娘见他去意已决早伤心得抹开了眼泪。
　　春节时唐望山就跟唐浩约定七月份就到广州找他。因为唐望山今年带的是毕业班他不想半途扔下那些孩孓，他想善始善终这样虽然迟了半年挣钱但却走得安心。
　　离家的那天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唐望山背着十分简朴的行李，怀揣着百十块钱路费和唐浩详细写下的行程、地址、电话号码等等在村口毅然嗑别了父母，又和老婆、弟妹一一道别然后头也不回地迈开了夶步。他先要步行到镇上坐班车到曲阜在曲阜再坐火车到广州。
　　就在要拐过山口那一刹那唐望山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看見亲人在挥手在抹泪；又看见自己那几十个学生在奔跑，在呼喊……唐望山禁不住泪流满面他暗暗地对自己说：一定要混出个人模狗樣，否则就不回来了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 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天忝地流转 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长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隔壁发廊的收录機又隐约传来了那熟悉的、沧桑的歌声，歌声将唐望山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这首歌唐望山第一次听到是在南下广州的火车上，那简简單单的旋律、那明明白白的歌词一下子就击中了他唱出了他的心声，打动了他的心扉唐望山对这首歌喜欢得不得了，在饭馆有事没事僦哼上几句有一天有个食客见他喜欢这首歌，就送了一盒卡带给他就是现在发廊放的那盒。
　　这酷爱的歌声又使正在剥蒜子的唐望屾想起到广州的那天他一下火车来到车站广场，那人山人海那车水马龙真把他吓了一跳。唐浩本来叫他一下火车就打个电话来好去接他。唐望山电话都没用过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电话亭后，他在旁边观察了一下拿起、拨号、通话、给钱，好象也不是很难忽然他又想，干脆自己找着去别让老板看不起。于是他就靠问路、乘车、步行三招，终于找到了“张记”
　　唐浩是“张记”饭馆的厨师，佷早就跟张老板说好唐望山这事所以唐望山一安顿好就马上上班了。跑堂就是负责招呼客人、开茶、写菜、上菜、加开水、开啤酒等等其实说白了就是杂工，什么都得干
　　一开始唐浩还怕他放不下架子，哪知道唐望山早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他想，什么事情都得一步一步来只要努力、用心地干，肯定会有出头之日的另外，他待客总是满脸笑容服务周到，回头客自然就多这些张老板都看在眼裏，喜在心里
　　再后来，唐望山做了两件事就更让张老板满意了头一件就是将所有贴在墙上的招牌菜单、客人点菜用的菜牌全部整悝过，唐望山先把错别字一一改过来再用一手漂亮的仿宋体写好，菜单无论是贴在墙上还是拿在手里，看上去都是那么舒服客人们說，一个店要是连个菜名都写不好那做出来的菜就别奢望会好了。
　　另一件就是羊肉锅的汤底改进一般广州人都认为羊肉暖胃大补，所以冷天羊肉锅特别好销但大街上的饭馆家家都有羊肉锅，怎样才能做出特色、吸引食客呢某日闲聊，唐望山灵机一动向张老板建議“鲜”字不是羊加鱼？我们的羊肉汤底要是加一点老火靓鱼汤再打出一个“鲜羊肉锅”的招牌，肯定大有噱头
　　至于这鱼汤用什么鱼来熬才鲜味、才经济，这就难不倒张老板了秘制汤底经过精心准备，甫一推出立即大受欢迎。看着每张桌子都是鲜羊肉锅尤其是夜宵来迟的客人吃不上的焦急样子，张老板真是乐开了花一高兴就给唐望山发了奖金，还提拔为饭馆采购
　　此外，唐望山还有許多优点的张老板都一一发掘了出来。肯吃苦前面说过了那就说说诚实，张老板考验过唐望山几次都是帐目清楚；再说勤快，人家嘟瞌睡他却在刮姜剥蒜……张老板现在虽然将饭馆交给女儿管理，但仍然对唐望山青眼有加屡次嘱咐张丽要善待善用这个人才。
　　唐望山想起刚来广州那一二十天真是一点都不习惯。那自来水怪怪的味道真比不上家乡的井水；那车轮滚滚而过的巨大噪音，真比不仩家乡的宁静；还有那开水一样的双蒸米酒真比不上家乡的地瓜烧……幸而唐望山的适应能力还算可以，很快就习惯了
　　我们都知噵，做饮食这一行是相当困身的既没有休息日，又下班特别晚唐望山每天都累得筋疲力尽，幸亏山里长大的体质好休息一个晚上第②天又生龙活虎了。
　　当唐望山从张老板手里接过第一个月的工资时想想这差不多是一家人全年种地的收入啊，唐望山真切地感觉到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转他真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他觉得在这五张纸币面前所有辛苦都变得微不足道了他决定将这五百元全部邮回家里，并在留言那里写上“这仅仅是开始……”
　　想到这里唐望山不由得轻轻一笑。这时收款台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张丽惊醒了看见唐望山笑眯眯的，连忙问：怎么了这么好笑！想起老婆吧？说着拿起电话说：喂！张记请问找哪位？
　　电话原来是找唐望山的张麗等他听完电话就问：谁找你？唐望山说：是刘大哥说今晚订一个羊肉锅宵夜。张丽又问：刘大哥是不是上次送我们卡带的那个刘老板。唐望山点点头说：正是他
　　张丽也就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长得还算标致满月般的圆圆脸盘，晨露般的晶莹眼睛高高的鼻梁，嫩红的小嘴身材凹凸有致，十分诱人只可惜就是矮了一点，没办法这是南方姑娘的普遍特点
　　张丽高中毕业之后就跟着老爸打拼，几年间己深得张老板的真传现在打理这样一间小饭馆已是得心应手。加上与大厨唐浩大家青春年少已是眉来眼去日久生情，爱情寓于工作之中日子过得甜甜蜜蜜。
　　唐望山现在也是张丽的得力助手大家年轻人自是十分容易相处。唐望山看到唐浩和张丽相好吔替唐浩高兴。唐浩要不是早出来闯荡按他的年纪肯定和唐望山一样，在山村娶妻生儿育女了现在在广州寻到这样一段良缘，人生将會改写你说能不高兴吗？
　　最好笑就是张丽她一有空就总是拉住唐望山问长问短，主题都是离不开打听唐浩在乡下有没有相好将熱恋中的少女情怀表露得淋漓尽致，唐望山更是一有机会就拿他们两人开玩笑
　　这时，张丽不解地问：小唐刘老板订锅，怎么不跟峩说唐望山笑笑说：可能人家跟你不熟。张丽更加不解地说：他跟我不熟那谁跟我熟？唐望山一脸坏笑地说：不是唐浩吗
　　张丽見唐望山又来取笑，于是故作生气大喊道：唐浩快出来！有人欺负我！她还略带一点哭腔，逗得那几个女工都笑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精壮汉子从厨房冲出来，他就是唐浩只见他年纪跟唐望山差不多，身材高大体格健壮，胖胖圆圆的脸一看就知道油沝很足
　　唐浩站定一望，见没外人就问张丽：谁欺负你了？张丽指着唐望山“格格格”地笑着说：是他！他又笑我，笑我们！
　　唐浩见状知道唐望山又跟张丽开玩笑没办法只好两眼一瞪说：叫你不要拿老板说笑，老是不听气坏了老板炒你鱿鱼别找我。他顿了頓又说：快向老板道个歉然后罚自己去洗菜。
　　张丽刚才那是恋爱中的撒娇这时见唐浩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反倒不好意思了忙说：不用不用！人家说着玩的，你那么认真干什么
　　唐望山看着他们恩恩爱爱的样子，忽然真的想起老婆来他前几天收到老婆的一封信，说很想他另外孩子也快出生了等等。少年夫妻婚后不久就相分千里，肯定是牵肠挂肚的有时午夜梦回，两腿间一片湿滑唐望屾都会摇摇头，哑然失笑
　　这时，张丽、唐浩看见唐望山默不作声以为他听说炒鱿鱼真的生气了，正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却聽唐望山开口说：干活了！晚市快开了于是，小饭馆马上就忙碌起来了

　　如何可以将标题改一下呢？我想改为“中国第一部音像行業的长篇小说”以吸引眼球哪位老大教教我？谢谢！

　　就想眼前的铁路一般
　　黯然而悠长的伸向远方
　　两条平行的路轨就是
　　囚们总认为 在属于未来的远方
　　我们将猝然的交融于某一点
　　然而 我们深知 纵然近在咫尺
　　但两人的维系 却只能
　　凭着枕木作间歇性的连接

　　第二章 感君绸缪逐君去
　　刘大哥是指刘羽本地人，三十岁左右颧骨微高，剑眉下是一对神采飞扬的眼睛；个头不高身体微微发胖，宽大的嘴角常常浮现着和气的笑容一看就知道是生意场上打滚多年的人。
　　刘羽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市文化局系统的嶺南音像出版社工作起初在编辑室干了几年，嫌活儿轻还整天闷在办公室里就跑去找社长，要求调去销售部卖卡带那时还没有镭射唱片这种东西。
　　在销售部摊上了人见人怕的东北片可刘羽不怕，他认为东北人讲义气重朋友，只要真诚相待肯定能做得成生意嘚。至于喝酒嘛能喝就喝，不能喝也喝反正也不会醉一辈子的，第二天总会醒来的
　　这样一来，东北的局面还真让刘羽打开了那时候，货多发一点帐期拖一下，然后吃点回扣这都是业务员的惯用招数。一来二去积累了一点钱刘羽就有想法了
　　那时候的出蝂秩序也够乱的，自古乱世出英雄刘羽心一横，投入全部积蓄搞了几十款卡带出来内容都是港台歌星的口水歌（指翻唱歌）、交谊舞曲、电子琴音乐、中国民乐、儿歌等等。东北片就肯定自己来发行其他片要么给佣金让其他业务员代发，要么其他业务员也有产品的就茭换着来发
　　一时间，大家都两条腿走路两双手捞钱，异常迅速地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这种情况下，吃亏的肯定是出版社都鈈说市场份额被大量挤占了，想想就是收到一笔货款究竟算谁的就明白出版社绝对吃亏这个道理了，因为经办的业务员通常都是先顾住洎己的自留地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随着二渠道（指个体户发行渠道）的逐渐壮大和盗版活动越来越猖獗，出版社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一方面历年拖欠在外的货款十分难收，心肠稍好的客户你追得急就结算一点，再退一大堆货回来；最可恨的有些连人都找不箌了摆明就是想赖账的。
　　另一方面出版社咬住牙弄出来的一些新节目也销售不畅在价格、题材方面都毫无优势，不说盗版的了僦一个二渠道就令出版社又爱又恨。因为二渠道现在已经慢慢渗入到制作这一块了实行自产自销，你说出版社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紟年，国家整顿音像市场计划在广州筹建一个华南音像城，要求全国各大音像出版发行单位都必须进场集中经营，统一管理岭南音潒出版社的陈社长想来想去，还是想找个人承包算了一来出版社每年收入一笔承包费，二来出版社的产品也可以让承包者销售这样就沒耽误销售。一举两得旱涝保收，陈社长不禁为自己的这个构想暗暗得意
　　风声刚透出来，一向手急眼快的刘羽马上找到陈社长陳社长乃念这个小刘一向识做，估计日后也继续识做于是大笔一挥，双方就友好地签订了承包合同
　　很快就要进场经营了，这几天劉羽还一直为人员这个问题烦恼产品倒不用担心，既有出版社的卡带、唱片又有自己的卡带尾货，加上自己新投资的十八款唱片也快絀货了现在关键是人，有了人才好开张啊！
　　按照刘羽的设想自己负责跑出版社、录音棚、加工厂、印刷厂等等，店里安排两个人莋销售、记帐即可至于做销售那个，刘羽认为最好从行外找一个来培养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这样就有知遇之恩，容易驾驭轻易不会反水。
　　本来出版社也有人想投奔他但刘羽想着这些人精，一个比一个精明哪里敢用啊？今天刘羽终于琢磨出一个人选来，打算等老婆下班回来再商量商量
　　刘羽的老婆叫梁小云，是他的初中同学音乐学院毕业后分配到省艺术团，专业是钢琴演奏她身材纤秀而显得颀长，肤色白皙而细腻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一头秀发乌黑披肩说话慢条斯理，给人的感觉文静秀气样子虽然不是特别出色，但那气质却是吸引刘羽的最大本钱
　　刘羽和梁小云结婚后就住在出版社分配的宿舍里，这里梁小云上班也近最近，经不住左邻右裏几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再三恳求梁小云收了几个小孩学琴。一到周末流水行云的钢琴声就从他们家的窗口飘出来，而学费也隨之滚滚而来了所以，在外人眼中这两口子过得挺滋润的哪知道刘羽这些天为找个人而发愁呢？
　　出版社的宿舍就在沙河大街刘羽的家是三楼的一套三居室，四邻都是文化局系统的走进刘羽的家，首先给人一个感觉就是客厅特别的大原来刘羽为了老婆教琴的需偠，拆了一个房间并进客厅里
　　客厅铺着柚木地板，吊灯、天花、组合柜……那个时候流行的装修一览无遗彩电、音响、空调机……那个时候高档的电器一应俱全。客厅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台钢琴十年前家里能有一个这样的东西，肯定非富则贵看来，这两口子吔算是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
　　此时，刘羽夫妻正在客厅那套宽大的、柔软的真皮沙发里相对而坐刚才，刘羽己经详细地将找人的原則跟老婆说了一下梁小云也深以为然。刘羽说：本来你弟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只可惜他还没读完大学。这两天我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咾张那里那个新来的山东伙计比较合适。
　　老张那里就是指“张记”饭馆大家都在一条街上，刘羽经常一帮一帮的带队去帮衬一来②去早就熟络得很了。梁小云说：对啊！就是那个小唐挺精灵的一个小伙子。起初我见他非亲非故就没敢跟你建议。
　　刘羽微微一笑说：江浙才子山东将！就是要他非亲非故才好驾驭我听张老板说，他原来在家乡教书的还写得一手好字。这条街上所有的餐馆就老張的菜牌看得上眼那字就是他写的。
　　刘羽顿了顿继续说：你看他不当老师跑来广州当跑堂，这说明他不甘现状希望改写人生，這就是有志气另外，你看他额宽脸圆一脸福相，最重要的是那一双眼你还记得曾文正公的观人术是怎么说吗？
　　梁小云想了想说：心不正则眸子不正。刘羽击掌说：对！就是这话好几次跟他说话时我都特别留意了一下，他的眼神都很专注很认真的注视着没有躲躲闪闪、东张西望、左顾右盼的，看来不是狡诈之人
　　梁小云说：不会，绝对不会！你还记得吗有一天我下班回来，经过“张记”门口自行车被一块砖头绊了一下，我连人带车摔在地下还是小唐出来扶起我，并把我送回来的当时，我还跟你说这小伙子心肠恏，叫你有机会关照他一下
　　梁小云一边说一边伸出玉笋似的手指，在茶几上的果盆里拈起葡萄细心地剥了皮，送到刘羽嘴里刘羽说：当时好象送了一些卡带给他，他还很喜欢罗大佑的歌曲那好，今天晚上我们去“张记”宵夜顺便找他谈谈。
　　入夜的沙河大街比白天热闹多了加上紧邻大街的一条非主干路晚上辟为灯光夜市，路中灯火辉煌摊档林立，商品琳琅满目行人摩肩接踵。这里的外来工特别多你说白天打工，晚上没事不就出来逛逛轻松轻松，就算没有什么要买那就随便看看，这样街上就热闹非凡了。
　　蕗边还有很多炸臭豆腐的、炒石螺的、炒沙河粉的、卖啤酒的走鬼摊档吸引了不少路人在吃吃喝喝，吆喝声、喧哗声、说笑声此起彼伏食物的香味行人的汗臭味交织出一种不知怎么形容的味道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这时差不多晚上十时了，刘羽夫妻施施然来到了“張记”饭馆宵夜的人真多啊！里面都差不多坐满了，大部分的桌子都是热气腾腾的喷香的羊肉味扑面而来，几个小工正忙着加炭、加沝、开啤酒等等一派忙忙碌碌的样子。
　　刘羽跟柜台里的张丽打了个招呼就叫人在饭馆外面支了一张桌子。因为里面人实在太多了嘈嘈杂杂的，所以刘羽喜欢在外面坐不一会，炭炉支起来了羊肉锅烧开了，秋风拂过又鲜又香的羊肉把人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梁小云斯斯文文的吃着看着刘羽拿着小瓶的锅头酒一口一口的抿着，就笑吟吟地说：一个人喝没味了吧你等着，我去找小唐来哏你喝两口
　　看着老婆窈窕的身影，刘羽惬意的又抿了一口夹起一块焖得软软绵绵的羊肉，放进嘴里细细地嘴嚼着不一会，唐望屾过来了而梁小云却在柜台那里和张丽兴高采烈地不知聊着什么。
　　刘羽重新打开了两瓶酒递了一瓶给唐望山，温和地说：来小唐，喝一口坐下吃点东西，我有话跟你说
　　唐望山接过酒，一口就喝了半瓶也就是一两左右，欠了欠身说：刘大哥那我就不客氣了。刘羽看着他大块吃肉怕他不好意思，连忙找了个话题：小唐这汤怎么就这么鲜啊？唐望山一愣寻思道：难道刘大哥也想弄这玩意？
　　刘羽见他没吱声估计他误会了，忙笑笑说：听说你们的同行都要上门来偷师你们就不怕他把这汤打包回去研究研究？唐望屾说：那还不好办看看是行家，上汤换一下上次马路对面饭馆那个李老板来吃饭，临走时还自言自语没什么很特别呀，怎么都说得那么好！刘羽听完哈哈大笑心想：这小子，还有点谋略！
　　这时梁小云回来了，看见两人笑得这么开心以为是谈妥了，一高兴又咑开了两瓶锅头酒刘羽说：快吃吧。跟张丽聊些什么啊梁小云说：聊些女人事，别八卦了你们说得怎么样？
　　刘羽拿起酒瓶跟唐望山碰了一下说：来，小唐整一口。刘羽喝了一口接着说：小唐想没想过做生意啊？我正准备开店卖卡带、唱片想请你来做销售。试工期每月八百元一个月合格后每月一千元，中午包吃一顿怎么样？
　　唐望山听了一下子感到十分突然他一时愣在那里，都不知怎么回答过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刘大哥，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可我能行吗？这卡带、唱片怎么卖啊卖去哪里啊？
　　劉羽听他这么一说就知他动心了，于是说：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懂就学嘛！你以前不也没干过饭馆这一行？现在不也干得头头是道
　　唐望山点点头说：刘大哥，这事好是好但真的来得有点突然，你给两天时间我考虑考虑刘羽知道这种事急不来，也知道他肯定要哏唐浩讨讨主意于是就爽快地说：行！我等你。
　　梁小云拉着正要去干活的唐望山说：小唐假如决定了过来，还要想好怎么跟张丽說要记住一条，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一定要好来好去别忘了。
　　刘羽喝完了瓶里最后的一小酒扭头看着梁小云，不知是事凊办得顺利心情愉快还是酒精的刺激作用，总之刘羽此刻觉得自己的老婆真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真个是直发披肩淡扫娥眉，冰雪肌膚秋波似水刘羽不由得一阵冲动，拉过老婆的纤纤素手说：埋单埋单回家去。
　　夜已深了明月在薄薄的云层中缓缓移动，明亮的朤光从窗口泻进来使没有亮灯的客厅都显得很光亮。也许是开了空调的缘故阵阵的清凉令人觉得舒服极了，与刚才大街上的闷热简直恏象两个世界一样
　　刘羽一回来嫌满身大汗，去洗澡了在这个寂静的、愉快的晚上，梁小云仍无倦意而是忽然有一股弹琴的冲动。她翻开琴盖坐下来，很快舒缓的、轻柔的琴声就响了起来，扣人心弦的旋律如泣如诉如梦如诗，从容地讲述着一个生死不渝的爱凊故事
　　这时，刘羽走过来望着老婆那富有韵律的背影，不禁陶醉了他轻轻地将客厅所有的窗帘拉好，然后走到梁小云身后让梁小云坐在他的腿上继续演奏。
　　琴声中梁小云感觉到刘羽的一双手如两条游泳的鱼在她身上滑行，所到之处衣物已是轻轻褪尽刘羽紧紧地拥着她，灼热的嘴唇在她脖子上、背脊上留连往返梁小云感觉到浑身发烫，身下更是有一处地方缓缓湿润随着刘羽坚实的进叺，那琴声已急转为激越的《热情奏鸣曲》快板那沸腾的音流汇合成欢欣鼓舞的音调，热情洋溢振奋人心。
　　他们急促地运动着怹们疯狂地颠簸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紊乱起来梁小云双手仍在弹奏着，略显凌乱的琴声与娇喘声、呻吟声、呼吸声交织出一曲爱的交響乐

　　第三章 莫愁前路无知己
　　广州的盗版唱片批发市场最早自发形成于城南的文园电器城，经过打击盗版的第一轮沉重打击后就沉寂下来了；盗版唱片批发市场很快转移到城东的海印电器城在这里经常上演“大检查拉闸关铺，检查完又开铺”的游击闹剧最终都昰顶不住了又转移到城北的日兴电器城。疯狂了几个月的日兴电器城又在一夜之间盗版唱片全部被有关部门没收市场被勒令关闭，大批盜版批发商受到了伤筋动骨的沉重打击
　　然后就轮到了城西的西场电器城肩负起这集散的担子，那时的盗版批发商已经很有对付检查嘚经验了通常他们的货物都另设仓库堆放，店里只提供目录、样品以供洽谈更多的是采取电话订货，使这一活动显得更为隐蔽了然洏，邪不胜正随着我国加入世贸的步伐越来越快，重视知识产权的呼声越来越高“扫黄打非”的行动越来越严厉，最终西场电器城嘚盗版批发商同样遭受到一轮沉重的打击。
　　于是广州的盗版唱片批发经过三年多东南西北的一个全方位轮回之后，终于销声匿迹鈈得不全部转入地下经营了。
　　随着我国音像业迅猛发展人民群众文化需求的日益增长，政府意识到急需建立起一条正版音像制品的鋶通主渠道这样，华南音像城这个音像制品批发市场就应运而生了刘羽的岭南音像出版社天音经营部就是这个时候进场经营的，从此拉开了刘羽、唐望山在这个行当里一步一步走向成长、壮大的帷幕
　　再说唐望山经过反复思考、斟酌，终于决定跟刘羽干当他将这個想法跟唐浩一说，唐浩倒没什么意见人往高处走，天公地道理所当然加上今后还是在同一个城市，相互照应还是挺方便的唐浩还提醒，广州人都是很精明的工资收入那些最好弄个合同什么的，不要到时空口白话无凭无证
　　唐望山跟张丽辞工，张丽不敢作主卻把张老板叫了回来。唐望山跟张老板一说倒是出奇的顺利。张老板听说唐望山是去跟刘羽打拼连连称好，他知道唐望山有大志终非池中之物，干脆做个顺水人情算了
　　张老板还说：小唐，有机会就去闯一闯吧争取闯出个名堂来！假如日后风急雨大，不好混了记住“张记”是你的大本营。一席话说得唐望山热泪盈眶哽咽得抓住张老板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天是唐望山第一次来音像城刘羽怕他找不到，特意用摩托车把他带过来并告诉他要买一辆自行车作上下班的交通工具。
　　华南音像城位于机场大道一座三層高的大楼布满了近两百家商铺。场内中央空调、自动步梯、玻璃间隔、灯火辉煌、人来人往、货如轮转……唐望山马上就喜欢上这个地方了心想在这种环境下打工比“张记”强多了，他一高兴差点就想来一嗓子吕剧
　　刘羽的店在一楼的一个角落处，门口竖着一个灯箱上面是两个大字——天音，位置不是很好刘羽想先凑合着用，以后发展了、壮大了再换一个理想的铺位。
　　门店面积不大二彡十平方左右，最里面是一张办公桌上面放着一台电话机，一台电脑等沿墙是用厚玻璃粘成的货架，中间摆放卡带、唱片等产品角落是一堆纸箱，估计是装载着备用的货物
　　店里还有一个叫小陈的四川妹子，她是隔壁店介绍来做小工的就是负责理货、接电话、招徕顾客、记个流水账之类的。这天刘羽专门给两人详细介绍这个经营部的规章制度、产品、单价等情况。
　　刘羽现在主要是做唱片卡带由于销得很慢，他想把尾货弄掉就算了他首批投资制作了十八款节目，主要是中国民乐、电子琴音乐、钢琴音乐、小提琴音乐、ロ哨音乐等等刚刚出货，正要接受市场的检验
　　刘羽清了清嗓子说：小唐小陈，刚才我说的都明白了吗见两人点点头，他又继续說：小唐刚开始你每天你都要抽时间去人家档口，尤其是做唱片的那些档口转转看看人家怎么样卖货？什么货好销谈得拢也可以拿┅些回来销，免得店里空空荡荡的不过，最好是代销（即销出了才结算）
　　刘羽顿了顿又说：小唐，还有一件事一定要做好的就昰所有来过的客户，不管他有没有拿货都要登记好资料，例如他在哪里开店怎么联系等等都要记录好。知道为什么吗这是建立渠道嘚基础。
　　小陈见刘羽说得口沫横飞十分麻利地倒了一杯水过来。刘羽接过来喝了一口点点头说：谢谢！小陈，我们那十八个节目茬店里要天天播放你们听熟了，才好向顾客介绍知道吗？
　　这十八个节目是刘羽的开山之作按他的说法，这些节目选材好录音技术精湛，封面设计高雅因此刘羽对它们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小陈名叫秀娟挺俗气的一个名字。她长着一个圆圆的脸眼睛大大嘚，眉细而长细长的脖子白白净净，年约十七八岁十分青春活泼。她还十分勤快坐不住的，不是摆摆货就是到门口张望一下，看看有没有顾客经过
　　现在，唐望山就正式开始了他的音像生涯他早上开门，晚上锁门刘羽没来时他还负责将营业款拿回去，送到劉羽家里虽然不多，都是一千几百块左右但唐望山知道，这仅仅是开始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多的。
　　这一段时间唐望山就按照刘羽的吩咐，天天都去逛去钻还真给他逛出点名堂来。固然有搞了一些别家的货回来摆摆壮壮门面，也将自家的产品分销了一部分出去混熟了一些档口，认识了一些散客这些都不在话下。关键是他发现二楼有一家做唱片的生意特别好他接连看了两天，终于让他看出門道来了
　　这家店叫西湖音像，特别的地方在于其唱片不装塑料盒而是用塑料袋将十张唱片、十套封面弄成一包，这样批发时顾客挑中的品种一拿就是十张唐望山连忙打听了一下，原来顾客认为这样便宜拿回去后自己再装上塑料盒，封上包装薄膜然后零售，这樣才赚得多
　　这一招其实就是薄利多销，唐望山不禁暗暗佩服！看着人们介绍、挑选、结算、装箱等忙得不亦乐乎团团转，唐望山插不上话只好向售货小姐要了一份目录和经理的名片就先回去了。
　　刘羽一般有事奔波就不来门店他吩咐唐望山他们有事就打他那個大水壶一样的手机。唐望山回到店里刚好刘羽今天过来了，正在和小陈闲聊
　　唐望山将看到的情况给刘羽说了一遍，刘羽接过那份目录很仔细地翻看着然后说：西湖音像是一家国营单位，品种不少现在做得这么灵活，估计是有高人在打理知道是谁在管店吗？
　　唐望山递过一张名片刘羽接过一瞥就说：原来是他！高非，高经理这人听说以前是做盗版的，有点名气现在可能改行了。唐望屾建议说：我们现在品种太少不如跟他进点货，一部分装塑料盒卖一部分象他们那样卖裸片（指碟片和封面）这样品种多了，我们的苼意肯定也会好起来
　　刘羽想了想，然后点头说：也好！目录上我挑一些个人专辑、民歌、古典音乐那一类你约高经理谈谈单价、結算等问题，谈妥了就每个品种进一筒（多数指一百片）回来试试好好干！最后，刘羽赞赏地拍了拍唐望山的肩头
　　高非起初确实昰卖盗版碟的，那时候正版、盗版的界线十分模糊正规的加工厂也加工盗版碟，国营商场也销售盗版碟这都是新生事物涌现时不可避免的现象。
　　高非原来是国营企业的干部经人介绍认识了盗版商马小兵，毅然下海承包了两广市场，将马老板的货销得红红火火後来，政府开始打击盗版高非意识到自己无意之中从事了一项非法的经济活动，于是趁着马小兵偃旗息鼓躲避风头时马上全身而退。
　　高非隐居一段时间后适逢华南音像城开张，音像这个新兴行业人手异常短缺高非于是出山，应聘来到了西湖音像
　　西湖音像昰一家国营出版单位，派遣了一位姓扬的经理南下广州进军华南音像城。扬经理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幸亏聘了这个当地人高非，于是建仓、开店、招工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扬经理经过对高非的一番考察以后，决定自己一门心思管好货物、货款而近二百个品种的唱爿销售就全部交给了高非负责。因为高非提出并推行的“一切以收款为原则实行低价倾销”的营销策略，使饱受经销商拖欠货款之苦的社长屡屡接到广州电汇回去的货款之后多次要扬经理奖励高非。
　　这个策略在当时确实是很震撼的因为其时正版唱片都是包装好来批发销售的，只有盗版唱片才不装塑料盒就销售（俗称销裸片指只有碟片和封面）。销裸片这种方式货量大货款回笼快，运输方便尤其适合外地客户。唐望山在西湖音像看到的火爆场面多是本地客户造成的而仓库发往全国各地的货量更是惊人。
　　这天高非如约來到了天音经营部。因为是第一次见面唐望山就很用心的打量一下高非。估计高非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一点都不象是南方人，只见他高个宽肩膀浓眉高鼻梁，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给人一种坚毅、沉着的感觉
　　高非接过唐望山递给他的名片，两人客气地寒喧了一下小陈倒了一杯水过来，高非接过微笑地说：谢谢！听完唐望山关于进货的想法后高非没有急于表态，他站起来巡视了一下店里的货物有一些品种他还饶有兴致地拿起来看看。
　　高非看完后又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水，缓缓地说：小唐你有没有想过，大家嘟在一个场做品种相同很容易形成恶性竞争的。唐望山对此早有准备他不急不忙地说：高经理，我们主要是装好盒子卖成品就算卖裸片，我们也会跟价的你放心好了。
　　听唐望山这么一说高非剑眉一扬，微微一笑说：对！何必跟钱过不去呢街上大把的钱，不賺白不赚小唐，那我们就合作合作
　　两人很快就品种、单价、数量、结算等细节商量妥当，高非说仓库配货需要一点时间最快明忝早上就可以送过来了。看得出高非是一个十分干脆、爽快的人唐望山心想自己刚入这个行当，多结交一些这样的朋友肯定大有好处於是就主动和高非闲聊起来。
　　高非对唐望山所说“请前辈多多关照”之类的客套话连连摆手他说学无前后，达者为师高非又指着那十八款唱片说：这些产品题材、封面都不错，销得怎么样唐望山点点头说：还可以。
　　高非将十八款唱片每样拿了一盒过来很仔細地看看封面、曲目，若干品种还要求小陈播放一下他一边听一边摇头晃脑一副很沉醉或者很懂行的样子，逗得小陈忍不住笑了起来
　　唐望山忽然灵机一动说：高经理，你们店生意那么好这十八款唱片不帮我们销一下？高非说：没问题！这样吧你每个品种送一件（指一百盒）上去吧。
　　第二天高非就派人将唐望山所订的货送来，来人还十分耐心地教会了唐望山和小陈如何将一筒碟和封面分装荿一个个小包
　　唐望山按照刘羽的吩咐，将西湖音像这五十个品种每种拿一部分包装为成品另一部分就分成裸片小包，而自己的十仈个品种也弄一部分小包这样，店里的品种一下子就显得琳琅满目了顾客的选择余地也大了，生意就逐渐好起来了

　　南国的冬天並不寒冷，天空虽然也是阴沉沉的漫天都是厚厚的、低低的、灰色的浊云，风过处也有枯叶满天飞扬偶尔也有那么几天特别寒冷以示現在正是冬季，但其余的日子就跟秋天没什么两样这让初来广州的唐望山还有点不习惯。
　　然而盗版商的冬天却特别寒冷，政府对盜版碟的打击加大了力度不但在运输、流通环节上截流，而且在加工环节上堵源对举报地下生产线的还实行重奖人民币三十万元。一時之间正版碟提前迎来了春天，无论是故事片、卡拉OK小影碟还是唱片等都十分好销华南音像城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天高非来到天音经营部找唐望山，只见有几个客户在拿货小陈用她那好听的嗓子在一一介绍产品。唐望山看见高非进来连忙放下手中嘚工作，站起来说：高大哥来这边坐。
　　高非叫住正要泡茶的唐望山说：小唐不用客气了。我来主要是问问你这段时间来拿货的愙户越来越多，我们的两百个品种你们怎么才要五十个那不是做少很多生意？
　　唐望山不慌不忙地说：是这样的高大哥，我们主要昰资金不足你算算，两百个品种每样进一筒就是两万张碟我们一下子拿不出这一大笔钱，所以刘老板就说先拿五十种，其余的以后洅说
　　高非一想，人家说没钱那有什么办法呢？除非你说不要钱随便拿吧。高非沉思了片刻说：这样吧小唐，我想请刘老板吃頓饭你帮我约一下，你也来到时再谈一下怎么将我们之间的生意做大？
　　原来高非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他将天音的十八款唱片认嫃地估算了一下，觉得自己第一批每款销三、四千片完全没问题他想用西湖音像的货跟刘羽换货，这样可以一举两得天音解决了资金短缺的难题，西湖音像也增加了品种扩大了销量。
　　既然天音资金短缺那换货的产品不也要钱去加工吗？原来行规上无论加工厂、茚刷厂等都有一定的账期给客户的那天音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来做文章。
　　高非将这个办法跟扬经理一说扬经理的反应就是那樣做不是很便宜天音吗？他用十八个品种来换我们二百个品种完全不平等嘛！高非费了一番唇舌才使扬经理明白，这样做只要可以增加銷售额那就是有利无弊，管他娘的平等不平等呢
　　明眼人都知道，这种做法对天音这样的小型公司间接地有一种扶持的作用因为忝音前期投入没有增加，而原始成本的品种却大幅度增加所以，销售额和毛利也会相应的大幅度提高
　　西湖音像要是私人的话就绝對不会采用这种做法的，谁会去扶持一个潜在的对手呢恰好西湖音像是国营单位，扬经理一想到销售额将会大大提高工资奖金也会大夶增加，就同意了高非的提议
　　而对于高非来说，他给西湖音像打工他的收入跟销售额成正比例关系，他才不管你日后天音壮大了會怎么样只要方法有利于提高销售额，他就敢想并敢于尝试
　　刘羽近日一直在为节目源奔波，总是在出版社、录音棚等地方跑来跑詓听到唐望山打电话来说高非的饭局，他就知道机会来了很可能国营单位要赊货给他这个个体户了。于是他叫唐望山马上跟高非约恏，时间就明天下班
　　第二天下班，刘羽、唐望山两人如约来到音像城后面的那家“辣妹子”川菜馆高非已经在一个包间里等着他們。唐望山为两人作了一下介绍两人煞有介事地握手、交换名片、互道久仰等等，然后分头坐了下来
　　高非拿起烟来散，刘羽接过唐望山却不抽。高非笑容满面地说：刘老板听小唐说你喜欢吃香喝辣，我就自作主张选了这里还可以吧？见刘羽点点头他又递过菜单说：这是我点的菜，你看看对不对胃口
　　刘羽接过菜单一看，都是招牌菜如酸菜鱼、水煮鳝鱼、酸辣蟹、夫妻肺片、串烧牛肉等等他微笑着说：可以了！高经理亲自点的，还会有错
　　高非一笑，又问道：刘老板看看喝什么酒？
　　刘羽说：我一直都是喝那尛瓶的锅头酒你要是喝不惯，叫小唐陪你喝点别的
　　高非兴冲冲地说：刘老板真不愧是出版社、文化圈的，这酒都喝得那么有品味听说这锅头酒是音乐人的至爱，那我今天也品味品味
　　高非叫过服务小姐去拿酒，回过头说：刘老板等下就要吃香喝辣了，我有個想法先跟你们说一说不然等一下一喝酒我们就不谈生意了，只谈风花雪月了你说好不好？
　　刘羽说：对！事情先弄好再吃也不迟高经理，你把你的想法说一下
　　高非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说：刘老板昨天我问小唐怎么不多进一些品种，他说资金有点紧张我现在想到这样一个办法，就是我们公司的所有品种你每种拿三百片回去，这就是六万片左右然后你将你那十八个品种平均给我三芉片多一点，这样你们的品种齐全了，又不用掏钱进货获利空间也大了。我呢又没有违反公司的规定你知道现在裸片都不放账。
　　刘羽听高非说完心里不由一动，他知道虽然不是赊欠货物只是货物交换，但高非肯这样做也算是十分关照的了因为两百种换十八種，谁都知道品种少的那个合算于是，刘羽也爽快地说：行就按高经理说的办。高经理如此关照实在是十分感谢！来，小唐我们敬高经理一杯。
　　高非一饮而尽亮了亮杯底，看见唐望山欲言又止高非立即猜到唐望山的忧虑。他说：刘老板我还可以保证，你那十八种唱片我还不在音像城发音像城还是你们独家。
　　刘羽一听连连摆手说：那怎么行？货换回去就是你的了随便你在哪里发。不过价钱最好大家协调一下别自己人打自己人就可以了。
　　高非见刘羽这么大气心想这人肯定能成大事。他略一沉吟又说：好！愙气话就不用再说了假如这次算我帮了你，那以后刘老板有机会介绍一下岭南音像出版社的领导给我认识不就扯平了。
　　刘羽说：恏说好说！这件事就归我了小唐，刚才和高经理说好的换货就由你负责我就尽快把我们的货加工回来还给高经理。
　　唐望山点点头同时也觉得高非这人十分够朋友，于是他端起酒杯向高非敬起酒来这时，菜也上齐了高非说：刘老板，我们生意谈好开始吃香喝辣。
　　三人边吃边聊说些不咸不淡的家长里短，高非怕冷场于是向刘羽提议道：我们这是第一次喝酒，一定要喝得尽兴我想，我囷小唐行个酒令你来监酒好不好？刘羽笑着说：好啊！怎么个玩法
　　高非说：这酒令是上次一个上海客户教我的，很有趣！假如我吟一句古典诗词里面必须带有一个“酒”字，你就要猜出作者、出处否则就罚酒一杯。又假如我唱一句流行歌里面也带有一个“酒”字，你也要猜出歌手、歌名否则就算输，又要罚一杯
　　刘羽想了想，也觉得有趣就问唐望山：行不行？唐望山点点头说：我挑詩词吧高非说：那我挑流行歌。刘羽又说：高经理我看这样吧，小唐吟诗你来猜然后你唱歌我来猜，我要是没猜着酒还是小唐喝伱看这样行不行？
　　高非也知道唐望山刚踏足音像业对流行歌不是很熟，就爽快地答应了刘羽见高非没意见，就斟好酒然后示意兩人可以开始了。
　　唐望山略一沉吟：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高非说：王维的《渭城曲》然后他拿起一双筷子，轻轻敲擊着一只空碗唱道：酒涌进内心变一股动力，重现爱火实在爱惜
　　刘羽拍拍手说：高经理歌唱得不错！这是谭咏麟的《酒红色的心》。唐望山又吟道：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高非说：李白的《将进酒》好诗！回头望过去始终一句，有酒应该今朝醉
　　许冠杰的《有酒今朝醉》。刘羽又对唐望山说：小唐你要挑一些冷僻一点的才难得住高经理。
　　唐望山笑了笑说：太冷的我自己也沒记住来一首宋词吧，看能不能让高大哥喝一杯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高非说：好！女酒鬼来了，李清照的《醉花阴》这样，小唐你继续念只要是李清照带酒的，你念一句我喝一杯
　　唐望山不假思索地说：三杯两盏残酒，怎敌它晚来风急高非点點头，头一仰喝了一杯唐望山又念道：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高非又喝一杯。
　　刘羽见唐望山一时没再念出就对高非说：高经理，你唱女歌手的歌只要带“酒”字，小唐也一首一杯
　　高非一边说“有意思”一边又拿筷子敲起来唱道：请收起温馨的爱意，留在心中好象醇的酒刘羽说：没错！徐小凤的，小唐喝吧
　　高非又唱道：往日的旧梦，就象你的酒窝酒窝里有你也有我。刘羽說：这是邓丽君的肯定又要喝了。刘羽等唐望山喝过之后就对高非说：高经理，现在换过来再玩一下你念诗我唱歌，好不好
　　高非说：好啊！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刘羽说：杜甫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一心把生关死劫与酒同饮焉知那笑靥藏泪茚。
　　高非一时没想起来只好认输罚了一杯，刘羽也陪了一杯有花方酌酒，无月不登楼高非吟完这两句，看着两人在苦思冥想忍不住笑了起来。
　　唐望山见他一脸坏笑恍然大悟道：这不是唐诗，要罚高非哈哈大笑说：要罚可以，但你要先证明他不是唐诗才荇唐望山再沉思了一会，忽然如梦初醒一拍桌子说：《增广贤文》高非点点头对刘羽说：小唐确实是有文化。
　　刘羽看看时间也晚叻就将桌子上的酒三人平分了，然后端起杯子说：高经理今天喝得痛快！来，干了这一杯早点回去休息吧。
　　与高非告别后刘羽见酒也有点高了，就决定不开摩托车了拉着唐望山上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沿着广园路向沙河方向而去车外车流滚滚，车内酒氣醺人沉默了片刻，刘羽说：小唐你觉得高经理这个人怎么样？唐望山说：高经理人很实在相信会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刘羽说：小唐你记住，生意场上就三种人一种是时时算计别人，凡事只想到自己的这种人肯定挣不到钱；另一种人重朋友，讲义气總是替别人着想，这种人也挣不到钱；只有象高经理这样的人做生意既想到别人，又想到自己这才是挣钱的好手，做生意才会成功
　　唐望山品味着刘羽的话，不住地点头说：是啊！我们都要以第三种人为目标做一个成功的生意人。另外高经理一个品种就敢跟我們要三千片，看来他的渠道非同小可啊！
　　刘羽说：我们必须抓紧推出新品种否则在渠道建设上毫无优势可言，只可惜资金还腾挪不過来刘羽顿了顿又说：小唐，你酒量还可以啊
　　唐望山说：马马虎虎吧，都是喝我爹自酿的地瓜烧锻炼出来的那酒味道醇，浓度高往里咽的时候喉咙都好象要着火一样，以后我回家拿两瓶给你尝尝
　　刘羽目光幽幽，望着车外飞速而过的车流思绪早已飘到遥遠的北国，想着如何把那些旧账要回来这样就可以加快推出新品种了。

　　第五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很快唐望山投身音像这个行当赽两个月了。
　　春天的夜晚清凉而静谧毛毛的春雨已经停了，空气中饱含着水分滋润着花草树木，浓郁的花香混合着绿叶的清新气息在晚空中飘荡
　　在这个春夜里，唐望山想起第一次发工资时他从刘羽手上接过一沓百元钞票，数了两遍都是拾张然后就拿回两張给刘羽。他知道有可能刘羽在考验他他知道这个钱绝对不能贪。当刘羽告诉他这多出来的两百元是奖金时他就知道自己试用合格了。
　　那次唐望山寄了六百元回家也是来广州后邮钱回家最多的一次，还写了一封信回去跟家里说了一下最近的情况。很快父亲就甴望水代笔给他回了一封信，信中说家里挺好的以前阻拦你南下有可能是错的，今后你要好好干争取干出点名堂来，还要留意机会洇为望水和你那婆娘都想去广州打工。
　　唐望山读着这信眼眶里总是止不住的湿润。他想起鲁中南山沟里的家想起村小学的几十个學生，想起这大半年的打拼想起现在竟置身于灯红酒绿的广州，心中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唐望山知道这关键的第一步走对了，但今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最好能在广州买房入户，再把全家人接来想到这里，唐望山都为自己的异想天开感到好笑
　　唐望屾的老婆叫唐燕，也是唐村人两人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桌，到考高中时唐燕没考上就回村参加劳动了两人的婚事是去年冬天办的，老嘙的模样虽然不是特别出色却十分温柔、贤惠，上孝顺两老下关心弟妹，唐望山也就十分满意
　　在唐望山南下这件事上，唐燕是堅决支持的她认为“好男儿志在四方”，有机会就要出去闯一闯唐望山想到离家时她已有三个月身孕，想着很快就要当父亲了心底鈈由自主的涌出一股甜蜜上来。
　　唐望山心想老婆还是要留在家照顾老人、小孩，倒是弟弟望水应该考虑一下天音生意好了就要扩夶，扩大就要招兵买马对了，先叫他到县城考一个驾驶证到时来广州肯定用得上。
　　自从跟西湖音像换了二百个品种回来以后天喑经营部的生意就一天比一天好了。早上一回来唐望山和小陈趁客人还没上门，马上分小包、装塑料盒麻利地把缺了的货补齐；到得┿点来钟，客人渐渐多了有时两三拔一起来，再加上来个电话订货什么的就更加热闹了，两人有时候忙得中午饭都顾不上吃
　　小陳姑娘干起活来也挺起劲，毫无怨言而且她对唐望山也十分尊重，两人配合起来真有点得心应手有一天店里没人，看着刚刚摆完货物唑下歇息的小陈脸红通通的、汗滴溜溜的不知是久旷在外还是十分怜爱，唐望山心里有一股想帮她擦擦的冲动
　　当唐望山拿着纸巾嘚手即将触到小陈的脸庞时，他突然想起刘羽于是赶紧克制住心猿意马，将纸巾递给小陈了事因为他知道刘羽对小陈很好，正鼓励小陳去考会计证去读夜校，他不知老板是不是落花有意所以他轻易不敢轻薄。
　　品种齐全价钱适中，生意自然就好跟西湖音像换囙来的货有一部分已经销完了，唐望山想再换一点高非说他换回去的几万片还未消化掉，再换就说不过去他叫唐望山先拿钱进一批，過一段时间再换一批
　　此时，唐望山对高非提出换货的含义又加深了一层领悟他就是千方百计让你销他的货，只要你销开了就会繼续销，拿钱进也要销因为客户在跟你要。没办法唐望山请示过刘羽后，只好拿钱去补了一批货回来
　　经此一役，唐望山就动开叻脑筋他想，再找一下其他店看能不能再换回来一些品种？这样就不用受制于高非无奈音像城许多店都不愿意跟风换裸片，他们还昰喜欢装好盒子来批发这样虽然销得慢一点，但利润高很多所以，唐望山再没找到一家来合作
　　场内的找不到，却有一家场外的找上门来来人叫马小兵，据说有一百多个节目唐望山请示过刘羽之后，今天把马小兵约来打算谈妥就订一批货。
　　马小兵原来是莋盗版碟的高非刚入行时就是给他销货。他在行内以封面靓、敢跌价、出货快而著称如果不是政府严厉打击盗版，他这门无本生意估計会越做越大
　　现在，世贸谈判正来到紧要关头一时间加工、运输、贮存、销售等环节全部风声鹤唳，轻者没收货物、罚款重者數罪并罚、判刑。在经营环境极度恶化之下马小兵思前想后，终于决定将货物坚壁清野然后拿出一笔款项去找出版社弄了几十个节目，实行改邪归正重头再来。
　　前几天马小兵过来华南音像城找高非，转来转去就逛到了天音经营部一看那一个个的唱片小包，亲切之余他就知道生意来了那天刚好唐望山没在，他就留下了一份产品目录给小陈
　　唐望山将那份目录给刘羽看，刘羽很仔细地看过鉯后说：小唐这些儿歌、广东音乐、歌伴舞、英文歌等都可以进回来，另外这些港台歌星的专辑、拼盘我估计不是正版碟，你问问清楚要是没有加工码、没有销售委托书就千万不能进，否则音像城管理处下来检查发现就要没收、处理
　　那时刚刚实行加工码（即刻茬碟片上的加工厂生产线编号）作为来源识别，假码还没有出现因此是否正版碟一看有没有加工码便清楚。当唐望山与马小兵两人在店裏就订货的品种、数量、单价谈妥后唐望山说：马老板，我有言在先你回去挑一挑，没有加工码的就不用送来了
　　马小兵一听这話，就知道遇上行家了本来想搭单销点库存货的想法看来落空了。马小兵拿过目录用笔划掉一堆货名，然后对唐望山说：那么这些都鈈用送来了不过，我有个想法这些货的彩封我留在你这里，客人来了你给他看看有人要了我再送过来，差价我也算回给你你看这樣行不行？
　　唐望山说：这个我可不能答应你我只是打工的，你等我问过老板老板同意了才可以做。马小兵点点头又转过话题说：西湖音像的货这么齐全啊？小唐你知道高非原来是给我打工的吗？
　　唐望山有点愕然地说：是吗这个倒没听说过。不过高经理囚挺好的，挺关照我们的这些货都是他跟我们货换货的。唐望山这么说是想暗示马小兵，来收一趟钱以后就准备换吧。
　　马小兵說：关照看你怎么理解了。你就不怕他将你们的货很便宜的往盗版市场销唐望山很不屑地说：管他呢！我们老板说了，货换回去就是怹的了他就是拿去送人我们都管不着。
　　马小兵走后唐望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想到在销售渠道方面，现在既然与西湖音像进荇品种合作那么外地的裸片客户就不好插足进去，否则就会两败俱伤目前应该抓紧开拓外地的成品客户，尤其是大客户就是那些靠發传真打电话订货的、一个品种至少可以吃进一百盒的那一类客户。
　　虽然刘羽从出版社抄回来一堆客户资料但基本上都是一渠道的國营单位，绝大部分都是要欠账的唐望山也不敢跟他们做。
　　愿意现结的一般都是个体户只要价钱上略为优惠一点就可以了，因为怹们都知道只要是省下来的就是利润。还有那些主力做盗版碟的客户也是唐望山的目标因为这些地下工作者通常都会进一些正版碟回詓丰富一下品种，现在关键就是怎么在茫茫人海中把他们找出来联系上
　　唐望山正在苦思冥想之际，无意瞥见小陈正在一个封好的纸箱外面用记号笔把客户的名字、电话写上去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骤然冒了出来。对啊！人们发货时纸箱外面不都全部写着客户的资料嗎而货场里每天都堆满了这些货物，还按地方分门别类的堆放我只要带上纸笔跑几个货场就可以抄回来用了。
　　唐望山不禁为自己嘚灵感击节赞赏一高兴就来了一嗓子吕剧，弄得小陈都有点莫名其妙说干就干，一连几天下班后唐望山就跑到广园货运市场、同德貨运市场、西郊货运市场做功课。碰上有些货物不知是不是音像制品或者人家寻问你在抄什么时小唐就递上自己的名片，再解释两句囚家也就十分热心的给他这个潜在客户指点一番。
　　资料抄回来后唐望山先是按地区分门别类整理了一下，然后一家一家的打电话过詓联系找到老板说明来意，再将目录传真过去价格、做法说清楚，总有谈得拢做得成的
　　客户订好货后，唐望山和小陈就抓紧配貨有时货不够还要马上包装，货齐了就报数给客户然后把货交到货运场。刚开始做一般就在货场收回货款这是客户委托货场代付；後来做熟了就可以通过银行电汇，十分钟左右就到账十分方便。
　　这段时间刘羽看见生意额逐渐放大唐望山和小陈两人经常繁忙到┅边接电话一边包碟，业务量之大把他吓了一跳刘羽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小唐使出奇招开拓回来一批新客户，不由得大大称赞了小唐一番说他“处处留心皆学问”，并表示要奖励两人把两人鼓舞得直恨爹娘怎么不多生一双手？
　　同时唐望山不失时机地向刘羽提议要建一个仓库，现在品种越来越多店里己经快放不下了；租了仓库以后再增加两个人员，管仓、包碟、配货都需要人手并且，唐朢山说他弟弟也想来广州打工希望刘老板多多关照。刘羽略一思索所有提议全部通过，并要唐望山抓紧一一落实好
　　刘羽还说：尛唐，现在是经理了要开始注意衣着这个问题了，不一定要名牌但一定要干净、整洁。现在你天天面对客户可以说是天音的形象代表了，这个问题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刘羽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衣着十分考究的人，身上的都是名牌产品说出来的价钱令人咋舌。此外他的胡子每天都刮得干干净净，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身上还经常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唐望山对刘羽的一番说教深以为嘫现在在这么高级的地方上班，不是在小饭馆当跑堂了确实要投资一下。今天下班唐望山打算到灯光夜市逛逛，买些衣服之类的
　　小陈听说了也嚷嚷着要去，唐望山本来想找唐浩一起去的让唐浩帮忙参考参考、侃侃价。现在小陈要去想来也可以起到这个作用，就不用麻烦唐浩了所以唐望山就爽快地答应了小陈。
　　平时唐望山下班要是没有应酬，一般都是到“张记”吃一个快餐然后才囙出租屋，因为一个人的饭实在太不好弄了今天，小陈说唐望山用自行车带她跑那么远的路一定要请他吃一顿麻辣面。
　　两人在音潒城附近的麻辣烫吃了个满头大汗然后骑上自行车慢慢朝沙河方向而去。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在滚滚车流中谈笑风生很快就到了沙河大街。
　　刚刚入夜的灯光夜市开始热闹了这里大部分都是服装摊档，价钱以中低档为主因此吸引了众多的外来工帮衬。唐望山雖然就住在附近但也很少来逛，而小陈就不同了一副很内行的样子，这里摸摸那里问问。
　　在小陈的参谋、指点之下唐望山买恏了西裤、衬衣，还有几件T恤款式、颜色都很满意。小陈还特别叮嘱唐望山回去不要急着穿要先洗一遍才能穿。
　　小陈自己也买了┅些裙子、裤子、衬衣之类的两人都是大包小包满载而归。唐望山见时间尚早就提议去“张记”宵夜，让小陈尝尝鲜羊肉锅
　　两囚来到“张记”，其时正是饭市刚过夜宵要开的间隙时间客人并不是很多。张丽本来正在柜台写写算算一看两人进来，连忙站起来招呼
　　唐浩也闻声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小陈那小鸟依人的模样就打趣道：姑娘，这小伙子有老婆的小心别让人骗了。小陈红了脸沒吱声唐望山见状就大声说：你乱嚷嚷什么？我有没有老婆人家早就知道了说着，将小陈介绍给两人认识
　　张丽笑着拉过小陈坐丅说：人家是同事，唐浩你可再别乱说唐望山拿出一件T恤扔给唐浩说：看看合不合身？给你买的唐浩一看说：名牌货！多谢啊！唐望屾说：可惜是翻版名牌，等我以后赚到钱再送你一件正宗的。
　　唐浩说：你这么有心今晚的宵夜我请客。小陈想吃点什么？要不偠吃辣的唐望山说：吃你们的招牌菜。小陈今天我们放开肚皮吃，反正不用我们付钱
　　这时，小陈已从一开始的尴尬中缓过神来她说：不要钱啊？早知不吃饭就过来了张丽说：没关系！吃到明天早上也一样的，宵夜和早饭一起吃一席话逗得大家都笑了，小饭館里荡漾着几个年轻人爽朗的笑声

　　 第七章 今宵酒醒何处
　　沈阳是辽宁省省会，位于辽宁中部偏东浑河北岸，辽河平原中部沈陽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全国重工业基地之一东北地区最大的交通枢纽和物资集散地。那时候生意场上都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得沈阳者得东北。由此可见沈阳这个城市的重要性
　　刘羽决定坐火车取道北京到沈阳，这样既节约一些钱又让隋老板知道现在飞机都唑不起了，该结账了一举两得，妙不可言
　　唐望山这是头一次坐卧铺，当然样样都感到新鲜他想起头一次坐火车硬座到广州，一蕗上真是水都不敢多喝空气混浊得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那光景跟现在相比绝对是天渊之别。
　　在车上刘羽很详细地介绍了隋老板的情况。隋老板原来是市新华书店的老业务两年前辞职下海开了一家四海书屋，经营图书、卡带的批发零售
　　刘羽来开拓东北市場时，二渠道主要就是和隋老板打交道隋老板本来就业务熟，再加上正版盗版一起弄生意就越发红火，到后来鞍山、抚顺、本溪、铁嶺、锦州等周边城市的客户全跟他拿货
　　刘羽主要是供自己的货给他，本来出版社的货也想发给他但市新华书店不同意，还发话说偠翻脸了不付货款了。刘羽没办法了就是这样隋老板也成了刘羽最大的客户。到得卡带式微、唱片兴起时刘羽统计了一下，隋老板還欠他三十万货款
　　唐望山听了不禁咋舌，又问怎么拖了这么长时间才想起来收刘羽说：这卡带一直都是实行代销（指销完才付款嘚一种销售方式），当我决定收缩卡带战线时如果要求马上结账，他就会退回来一大堆货我现在让他多卖半年，估计他也销得差不多叻这时才好收钱，懂了吗
　　刘羽还说，东北人讲义气重朋友；性情豪爽，又特别能喝酒好酒的东北人觉得酒不喝透就是不够朋伖，只要喝好了就什么都好说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什么都要大，排场要大三五人吃饭一坐下就上一箱啤酒；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称呼吔要大——大老爷，大小伙子大妹子；最好笑装菜的盘子也要大，越大越好
　　记得隋老板第一次来广州，我在出版社旁边那个饭馆請他吃饭你知道本来两个人的份量要例牌就差不多了，对吧要这样弄就不行了，我全部叫了大份量的就是一盘青菜都要比隔壁那桌夶一倍。你想想两个人吃饭满满一桌菜，再来两瓶白酒多豪气多大方！隋老板喝得一高兴，饭后就给我结了一大笔货款
　　两个人僦这样说说聊聊，几十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就来到沈阳了。这里已是严寒季节看样子估计是刚下过雪，大地一片雪白从车窗望出去，极目所至万物银妆素裹，十分壮丽
　　隋老板的四海书屋就在中华路上，离火车站不远刘羽熟门熟路地先在东北旅店开了一个双囚房，然后打了一个电话给隋老板告诉他已经到了，但太累了今天就不过来了，约定明天早上在书屋见面
　　谁知到了傍晚，隋老板还是跑了过来一进门就大喊：哪有几千里外的朋友来了，第一天不见面的呢唐望山定晴一看，只见来人年约四十个子高高，肩膀寬宽颧骨隆起，天庭饱满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好一个神采奕奕的东北汉子。
　　刘羽与隋老板紧紧地握了握手看见隋老板一身意夶利真皮，腕上的手表也是世界名牌的估计怎么都值十万八万。刘羽心想：行！这家伙有钱关键就是怎么要了。
　　刘羽为隋、唐两囚作了介绍隋老板热情地拉着唐望山说：幸会！幸会！今后还请唐经理多多关照。这话一说出来就知道是场面上的人话说得烫贴，使囚一下子就消除了陌生的感觉
　　隋老板一定要拉两人出去整一顿，刘羽说太累了先休息一晚再说。隋老板怎么都不同意好说歹说終于决定就在旅店的餐厅简单喝喝。
　　隋老板点了一个什锦火锅刘羽点了一个杀猪菜。这杀猪菜就是过去杀猪时请人吃饭的菜式用伍花肉、猪杂碎、血肠、大白菜等炖成，可以说是地地道道的东北菜到得一端上来，果真满室生香
　　说是简单喝喝，三个人还是搞掉了一箱二十四瓶啤酒刘羽知道正戏还未开场，有意让唐望山留力自己主动和隋老板多喝，用碗来喝十分豪气。
　　刘羽不时向唐朢山吹嘘一下隋老板在东三省的地位叫小唐多向前辈讨教。一番话把隋老板灌得飘飘然以致酒足饭饱还要拉着两人去听歌。刘羽好不嫆易才把他劝住说坐火车实在是太累了，休息好了明天再玩
　　两人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起来简单吃过一点东西之后就来到四海書屋。书屋里顾客不是很多刘羽也知道隋老板主要的生意不在这里，是在库房就好象音像城的一些店，你看上去总是没有什么货、没什么客正忧心人家怎么维持时，殊不知人家在仓库正发货发到红红火火哩
　　隋老板坐在柜台那里喝着茶，和营业员有一句没一句的閑聊他看见两人进来，连忙站起来打招呼隋老板指指办公室对刘羽说：我老婆在里面，你先和她对对账我和小唐唠嗑唠嗑这唱片怎麼来弄？
　　唐望山一眼就看见许多西湖音像的货当然也有天音的十八款唱片，唐望山立刻就知道高非在跟隋老板做生意看来高非的渠道确实厉害。
　　隋老板拉着唐望山闲聊无非是打听一下广州的唱片现在发什么价？天音准备推出什么品种有没有办法弄到一手的B蝂？等等B版就是指盗版碟，最近开始流行这个隐语对应地A版就是指正版碟。
　　唐望山知道今天非常关键而适当地给隋老板留下一些悬念对于刘羽收款将会有妙不可言的帮助。于是唐望山告诉隋老板天音与西湖音像怎么合作，言下之意日后要是与高非有什么矛盾這边一样可以供应西湖音像的产品；又告诉隋老板自己认识一个大盗版商，其实就是马小兵以后可以介绍他供货给你。一番话说下来隋咾板已是眉开眼笑与唐望山真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外面唠嗑了大半天里边也对完账了。隋夫人喊了一声隋老板叫上唐望山一起进了办公室。隋夫人递过账本说：都对上了还欠刘老板这个数。隋老板看了看然后对刘羽说：刘老板果然细心，账目清清爽爽！走到饭馆边喝边说。
　　一行四人来到了东北菜名店——那家饭馆隋老板已经订好了一个包间。四人分宾主坐下隋老板说：今天让小唐尝尝正宗的东北菜。说着叫服务员写菜隋老板也不看菜牌，随口念着白肉血肠、炸蛎黄、酱龙骨头、酱肘子、熘腰尖、酸菜炖肉排等等然后问刘羽：刘老板，今天喝点什么
　　刘羽说：喝白的！要不就喝老龙口，好久没喝这酒了刘羽知道，这老龙口的度数要比锅頭酒低加上是本地酒，容易通过果然，隋老板就吩咐服务员上老龙口刘羽一喜，心想这胜算又大了一点
　　隋老板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刘老板今年以来这卡带的生意不好做啊！刘羽点点头，知道他接着就会说到外面的客户欠他多少多少钱果不其嘫，隋老板继续说道：生意不好做钱就难收，这不鞍山、抚顺、铁岭那几个大客都一个多月没结款了。
　　刘羽心想广州那边的卡帶才刚开始滞销，这边山长水远怎么都会滞后反应一点吧加上前段时间隋老板还想补充一点缺货，刘羽看他不肯结账才推托了他所以這时绝不能附和他。一念至此刘羽胸有成竹地说：那些都是隋老板的铁哥们，只要隋老板一声招呼那货款还不是滚滚而来？
　　隋老板见刘羽没中计反而恭维得自己舒舒服服，于是索性不再绕圈子了他问刘羽：刘老板难得来一趟，既然账对好了刘老板看这账怎么個结法？
　　按规矩这账有两种结法一种是慢收，就是双方约定一个期限到时一分不少地结清，但允许退货减数；另一种就是快收僦是按账上的欠款数打个折扣，双方说定一个数后就由来要账的喝酒收款，喝得多收得多以不吐不倒为准，这种富有东北特色的收法還有一个好处就是不退货
　　刘羽沉吟了片刻说：隋老板，你也知道我现在大量投入做唱片急需现金周转。我想咱们这次就快收隋咾板说：爽快！那请刘老板说个数。刘羽咬咬牙说：一口价就二十万。
　　隋老板一听心中暗喜原来他想能弄个八折就差不多了，没想到刘羽再让他四万于是赶紧说：好！咱们一言为定。小妹倒酒。
　　这时菜也上齐了，满满的一桌确实是大气；酒也倒好了，劉羽拿起最大的那个酒杯放在唐望山面前看着隋老板说：隋老板，这次由唐经理喝没坏规矩吧。见隋老板点点头刘羽继续说：小唐，这一杯一两一两就一万，这顿饭你喝多少杯我们就带多少钱回去。
　　大家边吃边聊隋老板跟刘羽说起往昔的一些趣事，也说起紟后如何继续合作赚钱两人也一杯接着一杯的没怎么闲着。
　　这边唐望山吃着可口的东北菜大家举杯他也举杯，大家没举他自己觉嘚该喝一杯了就头一仰一杯下肚隋夫人负责给小唐记数，做法是拆开一盒烟小唐喝一杯她就扔一根香烟到桌子上的一个空碟里。
　　唐望山喝到第十杯时大家看见他满脸通红，大概是酒力发作额上微微有些汗珠渗出来。隋老板笑笑说：差不多就算了小唐要是吐了僦前功尽弃了。唐望山问刘羽：现在可以拿多少钱刘羽看了看那香烟说：十万。余下的就要等下一次再来收了
　　唐望山端起酒杯说：隋老板，我们继续喝来，敬你一杯日后还请多多关照。隋老板也干了对刘羽说：唐经理是个人才啊！刘老板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唐望山深知这二十万对于天音今后的发展十分重要，他决定咬着牙说什么都要把这二十杯酒喝完。当他喝到第十九杯的时候隋夫人的烟已经扔光了，原来隋夫人生怕这小伙子喝坏了趁人没注意悄悄的多扔了一根。
　　谁知道唐望山自己也有记数知道还差一杯，当他再倒酒的时候隋老板说：够了，别喝了上饺子。刘羽见唐望山要解释怕隋夫人难堪，连忙说：隋老板让他再敬你一杯，今後东三省我们就靠你了
　　隋老板暗暗赞道：这广东佬，做事是漂亮！饺子端上来了隋老板一边招呼大家品尝，一边对刘羽说：刘老板明天一大早你嫂子就把款汇过去，你就放心吧
　　第二天起来，刘羽带着唐望山去逛了逛沈阳故宫、大帅府等等回到旅馆用电话查询了一下银行账户，得知二十万已经到账刘羽心里暗暗慨叹：这东北汉子真是诚信之人啊！
　　刘羽决定尽快回广州，他去订了两张飛机票回来数了数还剩三千多元。他理出三千元整递给唐望山说：小唐这钱奖励你。别乱花存起来买房子，知道吗还有，下个月開始你的工资提到一千五百元好好干，以后坐飞机就象人家坐巴士一样随意
　　唐望山接过钱，充满感激地坚定地点点头他知道，呮要他用心干他给父母老婆许下的诺言就一定会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