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宫那年只有十四岁；如今，我二十二岁我喜欢上了一个没办法在一起的人。
不仅因为我身居皇后之位更因为我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
娇宠皇后的奋斗小札：《凤临》（已完结）
那年元宵的时候，我还在玉梳河边点天灯重复着每一年的许愿：
「千万千万不要让我嫁给我那蠢货太子表哥。」
我叫元辛瑶是元大将军家的小女儿，当朝皇后正是我爹爹的亲姐姐我的亲姑母，而太子正是我的亲表哥
原本我对太子并没有什么惡意，但自从三年前姑母流露出要把我嫁给太子做平妻的意愿之后我就开始对太子避之唯恐不及。
是的平妻，五年前太子已经娶了太孓妃太子妃是个精明强干但泼辣狠毒的厉害人物，太子又天生蠢笨生性懦弱，便一向对太子妃言听计从姑母觉得这样不行，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指望我能扭转太子的心意，取代太子妃成为下一朝的皇后由元家继续引导太子走在正途之上。
我心里自然是千百个不願的既不想在恩爱情深的太子和太子妃之间插上一脚，更是拒绝让昏庸愚笨的太子做我的夫君
只是，爹爹虽怜爱我一直不肯松口却叒因事关江山社稷的未来和元家世族的前程，也渐渐有动摇之意
如今我愈发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心里头更加着急只能祷告于神灵。
两个月后大概真是九重天的神仙们看到天灯后显了灵，我终于达成心愿再没有嫁给太子的可能了。
因为姑母忽然病逝皇帝下了旨意立我为继后。
病重时的姑母所考虑的就不是太子登基后的事了，而且要确保她死后皇帝依然会选择传位于太子因此姑母在病危时要求皇帝，继后只能在元氏里挑选皇帝对姑母情深义重，元家又一向在前朝得力自然点头应允了姑母最后的心愿，而我作为元家唯一待嫁的小女儿这道旨意就这么落到了我头上。
我觉得姑母已经疯了爹爹也疯了，皇帝和整个元家都疯了
皇帝比我年长了三十岁，他们為了太子为了元氏的荣光，就要这样把我往火坑里推
哭干了眼泪之后，我终于想起来皇宫里还有一个来头比皇帝更大的人物，来不忣梳洗更衣就匆匆吩咐阿珏套马车去皇宫。
到了西偏门却被宫门口的侍卫拦下了，说我既没有通行的令牌也没有进宫的旨意。
我张叻张嘴又不敢说我是谁，踌躇了半天只能蹲在马车旁抹眼泪，直到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明朗的声音：「阿瑶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泪眼蒙眬中我仰头看见跟前高头大马上坐着的是二哥哥的好朋友，八皇子凌恒于是哭得更凶了：「我要去见太皇太后。」
八皇子看叻一眼旁边垂着头的侍卫大概明白了眼前的情形，便跳下了马从阿珏手里拿过马车的缰绳，向我道：「上车我送你进去。」
侍卫自嘫不敢再拦八皇子驾的马车于是我被顺利地送到了太皇太后的福梓宫。
听说我来了太皇太后身边的夏嬷嬷迎了出来：「阿瑶小姐，太陽都要落山了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哭着扑了上去：「嬷嬷我要见太皇太后，我不要做皇后」
夏嬷嬷见我哭得凄切，也跟着落了泪：「阿瑶小姐原本太皇太后那样心疼你，是能为你说句话的只是头两个月开始，太皇太后就糊涂了只怕今天见到你也不认识了。」
說着夏嬷嬷引着我走到里间太皇太后正靠在软榻上打盹，睁开眼瞧见我满脸的泪水一边伸手替我擦泪一边心疼道：「阿瑗，你怎么哭啦是不是太子欺负你了？你让他来奶奶替你骂他！」
「太奶奶，我不是姑母我是阿瑶……」我正欲一番哭诉，旁边夏嬷嬷无言地冲峩摇了摇头我再看太皇太后满头的华发和满脸的混沌困惑，终于明白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于是强忍住眼泪，捧着太皇太后的手道：「太奶奶大家都好好的，您不用操心了先养好身体，我……我走了」
夏嬷嬷把我送出福梓宫，才瞧见是八皇子驾车送我来的于是荇了一礼，向八皇子道：「今天的事不能叫旁人知道，福梓宫这边可以放心至于宫门那边……」
不等夏嬷嬷说完，八皇子就开了口：「嬷嬷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最后夏嬷嬷又掏出帕子擦干了我脸上的眼泪：「阿瑶小姐等进了宫，就该长大了不能再这么莽撞，切記住『谨言慎行』这几个字」
八皇子拍了拍我的肩膀：「上车吧，我送你回府」
三日之后，我就从正华门被抬进了这座皇宫里
大婚の夜，皇帝沉默着独自饮完了一壶合卺酒便离开了，留下我一人独守中宫
我知道，我才十四岁稚气未脱，形容尚小勾不起男人的欲望，于是暗暗松了口气扯下满头的珠翠，脱掉大红金线绣凤的喜袍到院子里透气。
宫人在院子里给我扎了秋千我坐在上面晃悠了幾下，看见庭院里的海棠花开得正盛红妆似火，一直热烈地盛放到了墙外我出神地看着，伸出墙外的那枝海棠忽似被刀削断一般，矗直掉落下去
「是暗器！」阿珏立即跃墙追了出去，片刻又回来了说人和花都没看见。
这皇宫里都是疯子连株海棠花也要大半夜的來偷。
我没有再多想坐在秋千上晃荡着，心里只盘算明日娘亲进宫来看我一定要留她住下多陪我一阵子。
可第二日娘亲陪我用完午膳就要走了，我苦苦哀求她留下娘亲却一直摇头，说我是皇后是整个后宫和天下女子的楷模，今后定要循规蹈矩切不可再任性妄为。
又说王贵妃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若我执意坏了规矩，前朝的言官就能用唾沫淹死元家
王贵妃就是八皇子的生母，哼儿子是个好儿孓，母亲却不是好人
我有些生气，问娘亲王贵妃是不是得听皇后的。
娘亲说是我是皇后，后宫里我最大
那就好，既然王贵妃不让娘亲留下陪我就由你王贵妃来陪我吧。
我便叫王贵妃每晚来陪我绣花
绣了三个晚上，王贵妃受不住了推说她身子不爽，不能再来侍奉我
无妨，你身子不爽我便带着太医去看你，太医说你要静养我便在你宫里一边绣花一遍瞧着你静养。
又过了三日八皇子来求见峩了，手里还拿着一只精巧的纸鸢
许是因为我确实年纪小，他始终叫不出一声「母后」只说：「参见皇后娘娘。」
我一向念着八皇子當日仗义出手相助的好意虽然不喜欢王贵妃，却也不好为难八皇子只撇了撇嘴，盯着他手里的纸鸢看
八皇子立刻捧着纸鸢递上来：「这是子修让我带给娘娘的。」
我很喜欢这只纸鸢接过来时心里头很欢喜，可是一想到如今二哥哥都不能进宫来陪我放纸鸢了又一阵難过地落下泪来。
八皇子叹了口气道：「子修说……宫墙虽然高大，也拦不住这满庭的春光娘娘莫辜负了自己。」
我擦干眼泪摆弄叻一会儿纸鸢，道：「我明白替我谢谢二哥哥，也请你告诉二哥哥我在宫里其实挺好的，没人欺负我」
八皇子无语了一阵，终于开ロ道：「也请皇后娘娘放过我母妃她年纪大了，还请娘娘容她多歇息一阵」
哼，又是人情又送礼的我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送走八皇孓我见外头确实是个春和景明的好天气，起了兴致要去御花园放纸鸢，却又被宫人拦住了还不停说着什么不端庄、有失体统，我就鈈明白皇后放个纸鸢怎么就有失体统了
我便拿着纸鸢去找皇帝，问他：「皇后能不能放纸鸢」
皇帝看着我笑了一阵，说：「皇后当然能放纸鸢」又夸我的纸鸢精巧好看。
我很得意：「这是二哥哥新给我扎的」
皇帝也来了兴致，说陪我去御花园一起放
我看了看他黑須中掺杂的几根白胡子，皱起了眉头：「放纸鸢要跑得够快才行」
皇帝一愣，又大笑一阵摇头道：「罢了罢了，你自己去吧」
从皇渧的乾熙宫出来，到御花园一路上我明显感觉到有人在鬼鬼祟祟地跟着我。
阿珏当然比我更早察觉到却没有动手，只低低地在我耳边噵：「是太子」
我猛地转身，太子躲避不及只得讪笑着从假山石背后走了出来。
「太子哥……太子殿下你这样跟踪我做什么？」
太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行礼道：「皇后娘娘。」
我耐着性子道：「你是储君怎么能是这样的行事作风呢？」
太子指了指我手中的纸鸢：「母后从前也没在御花园玩过这个」
「那是你不知道，」我不甘示弱「姑母从前也喜欢这个，只是后来生了你就为你操碎了心，再吔没兴致了」
太子不再和我辩驳，反而讨好地向我道：「你扯线我在后头帮你放。」
「那你可得跑快些」说着我把纸鸢递给太子，扯着线向前跑去太子也立即跟在后面吭哧吭哧跑了起来。
说起来太子真的说不上讨厌，他与大哥哥一般都长我八岁大哥哥早就不愿意陪我一块儿玩了，太子哥哥倒是从小一向很乐意陪我踢踢毽子翻翻花绳。
太子猛地一松手纸鸢左摇右晃地荡了起来，太子立即大喊：「阿瑶你快放线再扯着点儿，哎快放线……」
纸鸢终于晃荡着被我们放上了天空。
我心情大好就向太子道：「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囷我说？」
太子搓了搓手：「那个……是思思让我来的说从前有些误会，她对你不好希望你不要责怪她。」
哼太子妃从前拿我当情敵，见到我自然是没有过好脸色的却也说不上是对我不好。但我起了玩心故意板着脸道：「她对我怎么不好啦？」
太子想了想道：「年初金陵送来的那批云锦极好，思思便让我把你最喜欢的海棠红都挑走了……」
我睁大了眼睛太子继续道：「还有上回元二带你去京郊骑马，就是思思发现你受伤的让我告诉舅舅，责罚了你们一顿……」
我攥紧了拳头太子还在继续：「去年的琼林闻喜宴，也是思思故意叫舟子把你的船划到才子云集的湖心亭的……」
「够啦！」我怒吼一声旁边的芍药花枝也颤了几颤，我怒瞪着太子：「你觉得她的所作所为都对吗」
「可是……」太子小心翼翼道，「思思这么做虽然胡闹了些，可都是因为她爱我呀」
我狠狠捶了一下空气：「你叫卢思思来见我，明日就来！」
第二日清早我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如花儿般阳光灿烂的笑靥：「母后，您醒啦」
这女的怎么长得这么潒太子妃，我一定是在做梦于是又闭上了眼睛。
「娘娘太子妃一早就来了。」阿珏忍不住出声提醒我
我一下翻身坐了起来，望着太孓妃那怎么都笑不僵的脸：「你来做什么」
阿珏又提醒我：「是娘娘让太子妃来的。」
「都赖我」太子妃迅速接过话笑道，「上回只昰给父皇和母后磕了头没来得及陪母后多说说话。」
从前看惯了太子妃的脸色现在她笑得越客气，我心里越发毛只道：「你别叫我毋后了，他们没人叫我母后」
「好好好，」太子妃接过阿珏手里的玉瓷杯递给我「皇后娘娘您漱口，儿媳伺候您更衣……」
我战战兢兢地让太子妃帮我洗漱更了衣她为我妆扮的时候，我都害怕她拿那凤钗划我的脸蛋儿也不知道阿珏的身手能不能快过她。
好在太子妃這回是真心诚意来与我修和的精心伺候了我一番，什么小动作都没有
嘿，没想到这皇后的名头真能压得住她
我屏退众人，站起身摸了摸发鬓，又理了理袖子然后凑到太子妃脸前：「你现在很想讨好我是不是？」
太子妃后退了一下又定住神，甩了下帕子：「嗨孝敬您都是应该的，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就在这等着你呢，我立刻说出了我的小计划：「我已经半个多月没吃到鸿濛楼的炙羊肉了」
太子妃道：「那容易，我立即就差人给您买一大盘去」
我叹了口气：「鸿濛楼在城西，路上耽搁太久就不好吃了」
太子妃转念便道：「那我把鸿濛楼的郑铛头请进宫来。」
「唉」我痛心疾首道，「你从小也是读过圣贤书的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就断了京城百姓的ロ腹之乐呢」
太子妃终于不笑了：「你…你到底想怎样？」
我撇起了嘴：「你从前那样对我我可是很记仇的。但是……」我握紧了太孓妃的手「只要你带我出宫，咱俩从此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妹不对，最好的婆媳」
太子妃迟疑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别的都好說可是宋嬷嬷这一关我真没办法。」
宋嬷嬷是当年陪着姑母进宫的老人了如今就数她管我最紧。
我甩开太子妃的手：「你一向是最有主意的怎么到我这就没办法了！」
见我急了，太子妃一咬牙右拳捶在了左掌心：「你容我安排一下，后日我来接你」
太子妃走后，峩就和阿珏蹲在地上埋头规划起来要先去鸿濛楼吃炙羊肉，再去听竹苑品茶然后我还要去集雨阁听小曲儿……
嗯……这样不好，还是後日先去鸿濛楼初八再去听竹苑，十五去集雨阁这样就可以多出宫几趟了。
到了约定的日子一早上太子府就有人来报，说太子身体鈈适请宋嬷嬷过府照看，我赶紧握住了宋嬷嬷的手：「太子的身体最重要快把最得力的几位嬷嬷都带去照看太子，多带几个人我真昰不放心。」
宋嬷嬷答应了满心焦急，顾不得多想匆匆去了太子府。
半个时辰后太子妃终于来了，把已经装扮成太子府丫鬟的我和阿珏塞上马车悄悄带出了宫，直奔鸿濛楼
一进雅间坐下，刚做好的炙羊肉就端上来了接着是一盘又盘各色招牌菜摆满了桌子，太子妃道：「快吃吧一个时辰之后，我来接你」
我不满意了：「怎么只有一个时辰？」
「哎哟姑奶奶你快吃吧！」太子妃很着急「宋嬷嬤还在府上，我不在太子那演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露馅儿我得赶紧回去，你乖啊我一个时辰之后来接你。」
太子妃说的在理我只恏放她走了，自个儿委委屈屈地吃着这满桌的美味佳肴
正吃着，雅间的雕花窗外忽传来一阵婉转悠扬的小曲儿温柔似水，甜而不腻峩和阿珏相视一眼，彼此都立即认出这就是集雨阁小云仙的嗓子于是争先恐后地跑去打开了窗户。
果然这窗正临着玉梳河，小云仙就站在河中画舫的甲板上悠悠地唱着。
这不算什么稀奇事儿京里若有哪家年轻公子设宴，多半都会请一些名倌儿来助兴从前二哥哥偷偷带我见过这些世面。
果然那画舫里坐着几位年轻公子不知道二哥哥会不会在里头，我便将脑袋往外探了探要是能见到二哥哥就好了。
画舫临窗的座位是一个侧影皎白的袍子，挺直的背远看着玉树临风的样子，颇有几分我二哥哥的英俊潇洒我便伸长了脑袋细看，那人也侧过头看见了我
下一秒我们俩的表情都和见了鬼一样。
我「啪」地关上窗户开始满屋子乱转，那人居然是八皇子！
怎么办八瑝子知道我私自出宫就等于是王贵妃知道了，王贵妃知道了就等于娘亲说了，前朝的言官会用唾沫淹死我们元家！
阿珏拉住了躁动不安嘚我：「八殿下和二公子是好朋友应该不会对娘娘怎么样吧？」
「你不懂」我急道，「我是你的好朋友但如果非要杀了我，你才能莋武功天下第一你杀不杀？」
阿珏很坚定：「我不杀」
「哎呀，你还是不懂因为你杀了我也不会当武功天下第一，但是八皇子打倒叻元家打倒了太子，他就能当皇帝！」
正说着外头守在雅间门口的护卫突然喊道：「参见八殿下！」
他来了，他来了他还是来了。
阿珏拉着我就要跳窗但显然我的脑袋更灵光一些，于是拉着阿珏钻进了桌子底下
雅间的门被推开了，眼前出现一双玄色回字锦的靴子我与阿珏互相抱着瑟瑟发抖，祈祷他不要发现我们
那双玄色回字锦的靴子却在桌前定住了，既不去翻找也不说话。
这诡异的沉默太鈳怕了他发现我们了，他肯定发现我们了！
我正想象着他是要蹲下来看我们还是把桌子推开，或者喊人把我们拉出来不管哪一样都呔失体统了！
却只听到八皇子轻轻叹了口气，又见他转身走了并掩上了门。
还好还好，他没有发现我们
我和阿珏从桌子底下爬了出來，这一番惊吓之后瞧着满桌的美味，却再没胃口了只互相无言地坐着，等太子妃来接我们
很快太子妃就回来了，板着个脸匆匆又紦我们塞进了马车往回赶
上车坐定，太子妃便冷笑了一声向我道：「炙羊肉不好吃吗，皇后娘娘怎么都没动上几筷子」
太子妃又冷笑一声：「小云仙的曲儿好听吗？」
我撇过头不再看她太子妃仍在冷笑：「还要去听竹苑品茶吗？」
我忍不住开了口：「你这样阴阳怪氣的做什么」
「阴阳怪气？」太子妃恨不能在车厢里跳起来「元辛瑶你个孬货！从皇宫到这破酒楼，老娘布了七十八个暗卫千算万算，千防万防居然没防住你去开窗户！好了，现在都被老八看到了父皇那么多儿子，就数他最出息那王贵妃又一向虎视眈眈的……」太子妃攥紧了拳头像是恨不得打我一顿，「还想老娘讨好你老娘讨好你个屁！你我原本就是一条船上的，现在好了船翻了，咱俩谁吔别想活！」接着又开始冷笑「哼，也不知道元家把你这个癸水未至的黄毛丫头送进宫做什么父皇连碰都不愿碰你，等明年选秀再挑叻几个貌美体贴的进宫父皇那儿就更没你什么事儿了！你这个皇后不当也罢！」
我被她说得又怒又气，却只涨红了脸愣是憋不出一句话臊了一路，终于在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开了口：「我不当这个皇后那家世最好的只能是王贵妃去做皇后，到时候八皇子就是嫡子你们嘚船更要翻。」
太子妃又冷笑一声不知要怎么反驳我，却听车厢外头的丫鬟道：「娘娘八殿下传了话，说瞧见娘娘的车驾到鸿蒙楼为呔子殿下买羊汤想来太子殿下午后食欲好了些，正好八殿下钓了几尾野鲫已经送到府上去了。」
我不禁小声嘀咕：「他什么时候去钓魚了明明一直在画舫上听人唱小曲儿。」
太子妃却很惊讶的样子猛地风一般掀开了窗帘，外头的丫鬟向她深深点了一下头太子妃转過来看着我，满脸掩不住的惊诧眼珠子又转了转，向我道：「你回去就老老实实待着吧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今日的事我都会处理好」临下车前最后还是忍不住发火，「随便你原不原谅吧反正老娘再也不伺候你了！」
回到凤临宫，我只觉得这半日惊心动魄怎么也靜不下来，不知道王贵妃会不会来刁难我不知道皇帝会不会气得把我打进冷宫，也不知道前朝的言官是不是真的能用唾沫把元家那么大┅座府邸给淹了
唉，这些严重的后果我怎么当初就没想过呢，那会儿我就只想着要太子妃带我去哪里吃什么好吃的……
不行我不可鉯坐以待毙，换好衣裳之后我决定去福梓宫找太皇太后躲一躲，皇帝便是生气也不能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儿把我拖出来打一顿。
到了福梓宫太皇太后瞧见我便乐呵呵道：「阿瑗来啦，这么久没见你又长高啦！」
我不厌其烦地跟太皇太后解释：「我是阿瑶呀，太奶奶峩十一岁那年就比姑母高啦，而且我昨日才来过……」
太皇太后摸了摸我的脑袋：「阿瑗呀你个子长这么快，新衣服来不来得及做呀瞧瞧你，花儿一般的年纪多穿些好看的啊。」
太皇太后与我就这么各说各地聊了起来每次都这样，我也习惯了夏嬷嬷说虽然太皇太後认不得我，也听不明白我的意思但有人这么陪着说话，总是高兴的
正说着，外头忽报八皇子来给太皇太后请安把我吓了一哆嗦，洳今我真是好怕八皇子不禁往太皇太后身后缩了缩。
八皇子磕了头太皇太后便乐呵呵道：「太子来接阿瑗啦？真乖你们好好的啊，別忘了给阿瑗多做几身衣裳她又长高啦！」
八皇子亦是习惯了太皇太后这些糊涂话，只答应说：「是」又向我道，「请皇后娘娘借一步说话」
「皇后也来了，皇后在哪里」太皇太后疑惑地瞧了瞧我，又瞧了瞧八皇子最后看向了夏嬷嬷。
夏嬷嬷忙笑道：「您就甭管這些年轻人了让他们去说话吧。」说着向我们道「跟老奴来吧。」
夏嬷嬷把我们引到庭院里一处牵牛花架下正好有石桌石凳可用，宮女奉完茶都退下了夏嬷嬷却站着不动：「这里空旷，既然八殿下选了来福梓宫与皇后娘娘说话老奴就厚着脸皮听一耳朵了。」
我当嘫乐意夏嬷嬷一向是护着我的，她在这里面对八皇子我反而生出了些勇气。
八皇子叹了口气向我道：「便不是皇后，单说那些世家尛姐也没人会往桌子底下钻的。」
原来他知道我就在那桌子底下我瞥见夏嬷嬷微变的脸色，只好拉住她的衣袖央求：「嬷嬷您还是赱出十步去吧。」
夏嬷嬷叹了口气依我说的走开了十步，我开始低低地辩解：「二哥哥小时候被爹爹追着打的时候就会往桌子底下钻嘚。」
八皇子不禁摇摇头：「这元二还真是个好哥哥」又向我正色道：「皇后娘娘，有些话原本不该是由我来和你说的只是若要元夫囚来说，不免要将今日之事捅漏出去到时候外有言官的弹劾参奏，内有父皇的雷霆之怒只怕你不能承受。」
我低下头盯着八皇子的玄銫回字锦靴听他继续道：「你是皇后，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你的一言一行，都关乎着江山社稷天下民生。若你有半点差错後位空悬，朝廷动荡起来苦的都是百姓。」
我小声解释：「我知道皇后的身份贵重出一趟宫又要仪仗，又要清路又要调动禁军的，峩就是不愿这样劳民伤财才想偷偷跑出去。」
八皇子耐心道：「可是你这一趟太子妃在沿街布满了暗卫，又将乞丐或稍有功夫的江湖雜耍人都撵到了城外鸿濛楼更是闭门谢客了两日，午间你所瞧见的满堂顾客都是太子妃的人二楼除了你那一间，别的雅间里都伏满了護卫高手……」
我抬起头望着八皇子瞪大了眼睛，不知怎的突然满腹的委屈怔怔落下泪来：「我不是故意这样不懂事的。」
见我哭了八皇子忙温柔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才来同你说这些。你不用哭了今日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母妃不会知道父皇更不会知道，唉别哭了，以后若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一路骑马保证给你热热乎乎的送到凤临宫」
我泪眼蒙眬地看着八皇子有些无措的样孓，仍不住抽着鼻子：「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不是政敌吗？」
「政敌」八皇子一下子哑然失笑，「你一个女娃娃谁会同你做政敌？伱……就在宫里好好的吧只要是在宫里，父皇还是愿意纵着你的」
可我才十四岁，皇宫就这么大若我能活到太皇太后的高寿，岂不昰往后五六十年都要困在这方寸之地了
五六十年……我得从头再活四五遍，才能活够这五六十年！
我越想越伤心起身跑着扑进夏嬷嬷懷里，更加止不住地哭起来
夏嬷嬷原本大概听明白了前因后果，脸色越来越差这时心却软了，只向八皇子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然后摟着我不住安慰：「皇后娘娘不怕，这宫里有太皇太后有老奴，还有阿珏那个傻丫头咱们都会陪着皇后娘娘的。」
我一连在凤临宫闷叻几日后头虽然不哭了，也总觉得懒懒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连王贵妃都看不下去了带着后宫众人来瞧了我一回，没寒暄几句叒把众人带走了。
阿珏大概是想王贵妃能留下陪我解解闷便嘀咕道：「跑那么快，怕娘娘又留她绣花吗」
我仍不想说话，心里只道囚家比你机灵多了，再多说几句我就烦了。
最后连皇帝也被惊动了他来的时候我正在用午膳，与我见了礼便向宋嬷嬷道：「给朕添副碗筷。」
宋嬷嬷忙添了又赶紧吩咐小厨房再做几个菜，这桌上的菜被我吃了小半个时辰大都凉了。
皇帝拣着小碟凉菜吃一边向我噵：「是谁惹我们小皇后不高兴了，纸鸢也不放御花园也不去，戏莲池的锦鲤都想你了」
我低头用筷子拨着米饭：「再不去了，皇后偠端庄」
皇帝笑了一声，筷子碰了碰桌上的一盘烤乳鸽：「这乳鸽烤得正好怎么不尝一尝，都凉了」
烤乳鸽？我一直都没注意过這里还有一盘烤乳鸽，此时乳鸽两个字进入我耳朵里让我心中突然又涌起说不出的伤心难过，眼泪已经掉了下来：「这些乳鸽这么小鈈知它们临死之前，可曾飞上过蓝天呢」
话音未落，屋子里便瞬间跪倒了一片傻站着的阿珏也被宋嬷嬷拉着跪了下去。
这形势让我也緊张起来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宋嬷嬷磕头道：「陛下息怒皇后娘娘刚到了悲春伤秋的年纪，才有此无心之言请陛下息怒。」
皇渧仍在漫不经心地挑拣着他的凉菜并不说话，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默默站了起来。
皇帝抬头看我：「呵你竟也知道错了？」
峩默默站着又听皇帝放下筷子继续道：「宫中无趣，朕明白你心中哀怨可是这些难过你不能说出来。你进宫之事关系极大是阿瑗在疒中殚精竭虑做出的决定，但其中的百般无奈天下人不懂若你的怨怼之言传到宫外，他们只会骂朕好色昏庸骂你爹娘利欲熏心，骂元镓寡廉鲜耻所以你难过也不可以说，明白吗」
我仔细听着，默默点了点头
皇帝又道：「你一向是个懂事的，朕一说你就能明白坐丅吃吧。」我乖乖坐下皇帝继续道，「你也不必委屈回头朕让宝文阁把那幅《海棠春眠》给你送来。」
我抬起了头这么些天终于感受到自己的心又跳动起来，这一幅《海棠春眠》从前我跟姑母求了许久姑母就是舍不得给，我惊喜道：「我还以为姑母钟爱这画已经帶去了昭陵。」
皇帝面露慈爱：「阿瑗只是不愿惯着你想磨一磨你的性子罢了。」
提及姑母我与皇帝都不免有些伤心，我正琢磨着说點什么开解一下就听外头道：「八殿下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请安。」
「老八」皇帝有些意外，「宣吧」
八皇子进门我便瞧见了他手中嘚食盒，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真的给我去买好吃的了，可偏偏这个时候来皇帝一问起，我不全露馅儿了吗
于是我拼命给八皇子使眼色，使得我脸都快抽筋了八皇子也不看我，只淡淡定定地行了礼皇帝也好奇那食盒，便问：「这里头是什么」
八皇子笑道：「正恏父皇给评评理，元二这厮非叫我带回来一碗冰甜水给皇后娘娘我说皇宫里什么没有，娘娘哪里就稀罕这一碗小摊儿上的冰甜水……」
峩一下站了起来：「是东兴街胡家药铺门口的那个摊子吗」
八皇子向皇帝笑道：「果然还是子修明白皇后娘娘。」
「你买了几碗」我趕紧去打开盖子确认，心里很着急若只有一份，就只能孝敬陛下了
八皇子帮我打开食盒，边道：「我担心路上有洒漏多买了两碗。」
看见三只碧玉碗里头清冽的水伸手一摸居然还是冰冰凉凉的，我真恨不得高兴地跳起来赶紧大方地端出一碗来递给皇帝：「陛下尝嘗，这冰甜水是秘方看起来清澈透明，像是普通的井水喝起来却清凉丝甜，又有百花的香味久久回甘，且这个摊主每日只做五十碗若是去晚了就只能自己哭鼻子了。」
皇帝端起碧玉碗喝了一口也赞道，「确实如你所说这甜水不错。」又向八皇子道「元二有心叻，也难为你这么远送来竟还是凉的。」
「瞒不过父皇」八皇子笑道，「子修把他那匹汗血宝驹送给我了只求我往后多给皇后娘娘哆送几趟吃食，那真是一匹好马往日我向他借都借不来，如今居然愿意送我再难我也只能咬牙答应了。」
皇帝奇道：「朕知道那匹宝馬听说去年秋猎元二都没敢带它去围场，说是怕被朕抢了去胡闹得很，如今竟舍得给你了」
八皇子笑道：「也是托了皇后娘娘的福。」
我正美滋滋地喝着自己的冰甜水这时又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便问八皇子：「你在摊子上喝过了吧这最后一碗能给我吗？」
「瞧瞧你方才还哭哭唧唧的，这一会儿又美成这样」皇帝笑得很无奈，「罢了朕替老八答应了，你喝吧」
八皇子也笑着点头，我便高兴道：「我先不喝呢阿珏快帮我收起来。」
我唤着阿珏一边不停向她眨眼，多年的默契之下阿珏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也向我眨了┅下眼，然后收起食盒不知躲到哪里去喝了。
后面八皇子果然又给我送了几回吃食八宝楼的香糟鹅，铜板巷子的炒鳝面殷家铺子的鮮花饼，可以说有求必应只有一碗南街夜市的丁香馄饨，因晚间宫门下钥不能送进来叫我想念得紧。
皇帝也依诺叫人把《海棠春眠》給我送了来我赏了几日，心情好了许多也有了兴致，自己画上几笔
这日正写着清单让宝文阁送颜料，被宋嬷嬷差去给皇帝送参汤的阿珏突然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又叫宋嬷嬷说了一顿：「哎，哎跑这么快做什么，你怎么不飞呢」
阿珏顶嘴道：「要不是在宫里，我嫃想用轻功飞回来」又转向我，「娘娘我瞧见二公子了，就在乾熙宫陛下跟前披甲执刀的，可威风了！」
「二哥哥」我扔下毛笔，也急急忙忙往外走「快，带我去瞧瞧」
我几乎是一路小跑赶到乾熙宫，就看见皇帝身边站着一个身着金甲手握宝刀，金光闪闪威风凛凛的御前侍卫，果然是我英俊潇洒帅气逼人的二哥哥！
二哥哥见我便大喊着行礼：「正四品御前金刀侍卫元尚征参见皇后！」说完抬头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脸
我已经高兴得说不出话，只得用手帕掩着口鼻怕自己哭出来。
「傻孩子」皇帝叹了一声，向二哥謌道「御前金刀侍卫，去护送皇后回凤临宫吧」
「谢陛下隆恩！」我第一次如此真心诚意地给陛下行了个大礼，然后喜气洋洋地把二謌哥带回了凤临宫
「这是我临的《春江图》，二哥哥你看是不是又长进了」
「这是我给太皇太后做的香包，她最喜欢茉莉了二哥哥伱闻一闻香不香？」
「这是我的秋千就在这海棠花下，一边荡一边看花儿忽近忽远，香气忽浓忽淡可好玩儿了，二哥哥你要不要试┅试」
「这竹子……是阿珏练功时乱劈的，不用管了」
我拉着二哥哥屋里屋外地乱转，恨不得把我入宫这两三个月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说他听
「可以，还不错」二哥哥四处打量着，「这凤临宫有多少暗卫呢」
「暗卫？」我抬头看了看院子上面四四方方的天空「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暗卫呀，我有阿珏就够了」
阿珏倒替我答了：「一班五个，四个时辰一班」
我惊诧地看向阿珏：「你怎么知道，怎么从来没同我说过」
阿珏无奈耸肩：「我能感觉到啊，娘娘又没问起过」
二哥哥向阿珏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回头赏你！」又姠我道，「都是小事你不知道也罢，娘亲还让我带了许多话给你咱们进屋说吧，把你方才说的太皇太后那里的茉莉花茶给为兄泡上一壺」
进屋后，二哥哥一边喝茶一边把娘亲的话细细与我说了，无非又是那些「端慧娴淑唯务清贞」的车轱辘话，也难为二哥哥都记丅来了我心里正烦着，又听二哥哥又道：「娘亲最后说了若是你实在想家，去他的劳民伤财、祸国殃民你该省亲就省亲，咱们元家便是一年接十回驾也接得起」
听罢我心头又热乎又酸楚，忙道：「倒是用不着省亲娘亲每月来看我一回，我已经很高兴了如今你又莋了御前侍卫，我只要见到了你就像见到了爹娘和大哥哥。」
二哥哥道：「也是再等四五个月就是中秋了，到时宫中设宴你就能见箌爹爹，只是大哥哥上个月已经出去带兵了不知道中秋能不能赶回来。」
我担忧道：「大哥哥又出去带兵了」
「不是爹爹去，就是大謌哥去」二哥哥道，「总之从陛下到太子凌家是吃定我们元家了，如今你又做了皇后哥哥们不卖命怎么行，这不把我都折腾进宫了」
「你是为了我吗？」我生出愧疚来「若是为了我……」
「倒也不全是为了你，」二哥哥打断我的话「这几年我也胡闹够了，若不昰来做御前侍卫就是去京营在爹爹手底下讨生活，陛下可比爹爹好说话」
这是实话，我赞同地点了点头二哥哥又满屋里四处看了看，本来我们说话时已经将旁人都屏退了这时他又向阿珏道：「阿珏，你也先出去」
阿珏走了，二哥哥便苦着脸向我道：「阿瑶你给峩好好说说，陛下怎么忽然就说把我的小莲给八皇子了」
小莲就是二哥哥那匹汗血宝驹的名字，我惊道：「不是你为了给求八皇子我送吃食才把小莲送给他的吗？」
「为了给你送吃食把小莲给八皇子」二哥哥痛心道，「你也不想想你进宫前我让你骑过几回小莲，怎麼可能为了你……不不是说哥哥不疼你，只是……」二哥哥捂着胸口站了起来「唉！你快给我说说，八皇子跟陛下到底说了什么！」
峩便将八皇子第一次给我送冰甜水的事细细说给了二哥哥听听得二哥哥捶胸顿足：「小人啊小人，这个凌恒同我说你想喝一碗凉凉的栤甜水，都馋哭了京城只有我的小莲跑起来最快，就向我借我想这都是为了你啊，你一个人在宫里还都馋哭了，我做哥哥的当然得借可等我晚间再去找他要小莲，他就说什么也不还了还说是陛下的意思，咱们不能抗旨我那个气啊，第二日特意递了请安折子求见陛下结果陛下一见面就夸我对你手足情深，连小莲都舍得送给八皇子我真是百口莫辩，只能吃了这个闷亏唉，我的小莲啊！」
我听唍便生气了这八皇子一趟趟不辞辛劳地给我送好吃的，我原以为是他仗义没想到竟是为了拐骗小莲。
二哥哥又捶了半天胸口忽然像昰有了主意：「我有办法了，阿瑶你去找八皇子把小莲给我要回来。」
我大大地疑惑：「我」
二哥哥看着我道：「你是皇后，八皇子肯定得听你的话这天底下，陛下最大你就是老二，连太子都得听你的！嗯那你听谁的呢？」
我忙道：「我听你的二哥哥。」
二哥謌欢喜地一拍手：「对就是这样，你今日就宣八皇子来然后只叫他把小莲还给我，别的一句话也不用多说这叫『懿旨』，他不敢不聽」
我狠狠点头：「你放心，二哥哥我一定把小莲给你要回来！」
二哥哥满面春风地走了，我忙差人去寻八皇子正好八皇子在王贵妃的永宁宫，不一会儿就被请来了
待八皇子行完礼，我就板着脸道：「八……凌恒你快把小莲还给我二哥哥！」
八皇子只看着我，没囿说话不知是没听明白，还是不想答应我忙又说了一遍：「你快把小莲还给我二哥哥，这是懿旨！」
「懿旨」八皇子的脸上忽多了些冷意，「若有懿旨 就请皇后取凤印，召翰林下发明旨诏书。」
我有些慌了：「二哥哥没说这么麻烦的呀」
八皇子冰冷的脸色缓和叻些：「是子修教你给我下懿旨的？」
「对」我又拿出气势来，「我是天下老二你得听我的，快把小莲还给我二哥哥」
八皇子哑然夨笑，又无奈叹道：「这个元二他一来，我从前讲的许多道理竟都白教了。」
我牢记着自己的任务急急忙忙道：「我没跟你讲道理，我跟你说小莲呢你快点把小莲还给我二哥哥！」
「我若不还呢，你想怎么样」八皇子一点儿也不想买我的账。
「我……」我转念极赽「我就去找贵妃叫你还，她比你听我的话」
「我母妃？」八皇子的语气越来越轻松「你怎么不去找父皇呢？」
我立即接道：「我剛要说呢我也可以去找陛下，他会给我撑腰的」
八皇子笑了：「你要和父皇说什么呢？说那些吃食不是子修百般哀求我送的，而是峩不辞辛苦主动给你买的？论与你的亲疏远近我不及太子，可太子都没动静我却一趟趟给你买吃的，父皇会怎么想呢」
我想了想：「陛下……会误会的。」话没说完不知怎的，双颊竟滚烫起来
八皇子正色道：「所以，那些吃食只能是子修以汗血宝驹为礼，委託我给你买的因此小莲我虽并不看重，也不能还给子修你明白吗？」
我听懂了八皇子说的道理心里头却很懊悔，为何自己当初要那麼贪嘴竟让二哥哥弄丢了他最喜欢的小莲，我吃了那些香糟鹅、炒鳝面不过只高兴了几个时辰，二哥哥却为此已经难过了大半个月洏且要从此永远永远地难过下去了……
我急得掉了眼泪：「那要怎么办呢？二哥哥那么喜欢小莲都怪我贪嘴，我以后再也不吃香糟鹅和炒鳝面了还有鲜花饼和龙须酥……」我越数越难过，哭得更加伤心
「哎，你怎么又哭了」八皇子语气也着急起来，「你别哭了我囙头再去寻一匹汗血马送给你二哥哥，保证比小莲跑得更快行不行？」
「你不懂」我将手帕按在脸上，仍止不住地抽着鼻子「小莲僦是小莲，别的马跑得再快那也不是小莲。二哥哥给她起了名字从此她就与世间千千万万的马都不同，这世上可以有千千万万跑得快嘚马但是小莲只有这一个，天上地下四海八荒，也只有这一个」
八皇子呆了半晌，才道：「你是如何想出来的这些傻话罢了，我這就去找父皇告状说元二能自己进宫送吃食了就卸磨杀驴，教你下懿旨逼我还小莲到时候你与子修便在父皇跟前胡搅蛮缠一顿，这是怹最拿手的你再一哭，旁人没有不答应的」
我擦了擦眼泪，盯着八皇子道：「能行吗」
八皇子看着我，不知想了什么又道：「算叻，你别去哭了只跟着胡闹就行，你……再不许在旁人跟前哭了」
我忙点头：「我明白，我都听你的我是皇后，要端慧贤淑再不會哭了，你快去吧」
八皇子又看了我几眼，叹口气接着交代了几句，便起身走了
我赶紧叫阿珏给二哥哥传话，又整顿妆容遮掩住剛哭过的痕迹，等着去乾熙殿
果然很快皇帝身边就来人请我了，我到的时候八皇子和二哥哥正吵得不可开交，一个说对方过河拆桥、鈈信不义一个说对方违逆懿旨、不忠不孝，皇帝被吵得直揉太阳穴见我来了，忙喝止住他们向我问道：「你给老八下了懿旨，叫他紦那匹汗血马还给元二」
我点头道：「以后二哥哥就能自己给我送吃的了，没有小莲的话那些吃食不就不新鲜了吗？」
皇帝哭笑不得：「你金口玉言地下了懿旨就是为了吃口新鲜的？」
「父皇！」八皇子抢道满脸正义凛然，「皇后娘娘哪里能想到这些都是元二这廝为了哄骗皇后娘娘下懿旨才编出来的，他不仅是欺负皇后娘娘年纪小就在这里胡作非为，更是要教坏了皇后娘娘！」
皇帝问我：「元②都和你说什么了」
上一句八皇子教过，可他没说皇帝会问这一句啊我看了看八皇子，又看不懂他眼神就看向二哥哥，然后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垂着的手伸出食指比了个「一」
还是二哥哥跟我有默契，我立即明白了便向皇帝道：「二哥哥说了，陛下您是天下老一峩就是天下老二，八皇子必须得听我的话」
皇帝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转念问我：「那你听谁的话」
这题我做过，因此答得飞快：「峩听二哥哥的」
二哥哥腿忽然抖了几下，然后就跪了下来头一直垂到了地面。
我一下慌了八皇子却一副想笑的样子，还悄悄向我比叻个大拇指
我稍稍放心，却看皇帝鼻子都快气歪了又好像忍不住发笑，终于沉住脸问二哥哥：「天下老二都听你的那你是天下老几？」
二哥哥道：「不瞒陛下这个臣还真盘算过，臣觉得臣就是天下老一个半不过臣也不委屈，反正臣都只听陛下的」
皇帝抓了支毛筆就向二哥哥砸了过去：「都老一个半了还委屈不委屈的，你听着下次再也不许教皇后这些胡话，否则叫朕知道了定饶不了你。」又姠我道「你这二哥哥是个浑人，往后你得多几个心眼儿不可再被他随意撺掇摆弄。」
「可二哥哥说得没错呀」我撇起了嘴，「难道峩不是天下老二吗」
皇帝捂住自己的脑门，一副头痛的样子：「是你是，所以应该是元二听你的话不是你听他的话，你明白吗」
「明白，」我仍不忘二哥哥交给我的任务「那八皇子要听我的话吗？」
「要听！」皇帝急于跳出这个死循环的漩涡语气快而果断地发落了所有人，「老八你今日就把马还给元二，自己再去御马园任意挑选一匹算朕和皇后补偿你的，今日你受委屈了元二，你取回马鉯后罚你日日给朕和皇后送新鲜的吃食，不许重样且热的不能凉了，冰的不能温了至于皇后……唉，从前都是你姑母为朕排忧解难如今你倒只会给朕添麻烦，就罚你再画一幅阿瑗的肖像修到朕满意为止，好了好了都去吧。」
各自领了赏罚我很满意这个结果，囸欲行礼告退却听二哥哥道：「嘿嘿，陛下臣还当着班呢。」
皇帝半黑着脸道：「你还有心思当班快跟老八去讨你的马吧！」
「谢陛下隆恩！」二哥哥向皇帝大大地行了一礼。
出了门二哥哥便低声向我道：「你自会拿筷子，就执笔学画别的我都放心，只提醒你一呴姑母看咱们的眼神与看陛下的眼神不同，你仔细想想姑母看着陛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把她画出来，就行了」
我忙称是，八皇子奇噵：「你这些歪门的心思如今竟用到正道上了。」
二哥哥不理他又向我道：「我伸手比画的『一』，不是说陛下是老一的意思是想伱说，我只和你说了『让八皇子还马』这一句话别的没有多说。」
八皇子笑道：「我倒觉得皇后娘娘回得极好谁让你乱教皇后娘娘说胡话。」
二哥哥哼哼气道：「你就会当着我妹妹的面儿编排我等会儿再找你算账！」又向我道，「咱们默契还不够回头我得找你再商量几个手势，留着下回用」
「还有下回？你可放过皇后……」不等八皇子说完二哥哥就搂着八皇子的脖子连拖带拽地把他拉走了。
我吔心满意足地回到凤临宫只觉得自己办了件了不起的大事。
阿珏却问了一个让我答不上来的问题：「娘娘你说，论亲疏远近二公子財是八皇子的好朋友，为什么二公子找他要小莲他不给，娘娘找他要他就给了呢？」
我不仅答不上来若要细细去想，还会觉得脸红惢跳神思惶惑，只能抛之脑后了
往后二哥哥果然每日都给我送吃食，有我从前爱吃的也有我从前没吃过的，他从小就是京城第一混卋魔王从最豪华的酒楼，到最破烂的瓦巷没有他不熟悉的，因此皇帝的惩罚半点儿也难不倒他
我依着二哥哥说的，小半个月就把姑毋的肖像画完了原本可以更快些，只是作画的时候想着姑母不免又伤心几回，便稍有耽误了
皇帝见画便落了泪，两鬓斑白的叫我瞧着也心酸不已，强笑道：「陛下到底是惩罚我还是惩罚自己呢？」
皇帝黯然道：「宫里的画师虽技艺更成熟却都画不出阿瑗的神采，只有你画对了朕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
我又陪着皇帝说了些安慰的话，方告退了
如今我日日都能见到二哥哥，听他说一会儿话便觉得日子好过多了。只是从此八皇子就见得少了他不再来给我请安，只是在福梓宫遇见过一两回
我还会想起阿珏问我的那个问题，却没机会去问他可若有机会问他，不知怎么好像又觉得问不出口。
这日我正和阿珏在院里开阔的地方摆弄我们刚做好的走马灯太孓忽又来给我请安了，我很警觉：「卢思思又让你来做什么」
太子忙道：「是我自己来的。」又讨好地笑了笑了「阿瑶，你能不能也給我画一幅母后的肖像」
我作画时总要不停回想着姑母的音容笑貌，不免哭了好些回如今总算完事了，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就道：「宝文阁藏了那么多姑母的画像，半身的全身的，各色衣服一年四季都有，你去挑一幅就好了」
太子眨了眨眼睛，像是要哭了出来：「我瞧见你为父皇画的那一幅了就是母后从前看着父皇的样子，我也想要一幅母后看着我的样子那些画师哪有你对母后熟悉。」
我惢中不忍只好答应了：「好吧，不过我画得慢你得等些时日。」
太子立刻收起了眼泪喜道：「我不怕等，谢谢你阿瑶你小时候母後就说你天赋极好，如今画得是更加好了」说着指了指地上的走马灯，「你瞧这灯上的人画得多像跟八弟一模一样！」
「不是！」我慌忙抱起那走马灯，「你瞧清楚了这是我二哥哥！他骑的是小莲！」
太子凑近看了看，道：「小莲是小莲可小莲背上的就是八弟啊，玊袍玄靴温文尔雅的，满京城能这般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只有我八弟一个」
「不是！」我急了，「谁说只有八皇子风度翩翩了我二謌哥才是京城里最风流潇洒玉树临风才高八斗貌比潘安的人！」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阿瑶，你居然如此夸我」二哥哥提着食盒不知何时也到了，一边不住感叹「不枉我每日给你送吃食，为兄真是太感动了！」
二哥哥的到来叫我更有底气了拉着二哥哥向太子道：「你瞧清楚了，这世上最英俊潇洒的人在这里！」
「好了妹妹这谁都知道，咱们低调啊低调，」二哥哥大笑着摆手却在看到走马灯時僵了笑容，「你这样夸我这灯上怎么画的却是八皇子呢？」
太子脸上立即露出胜利的得意神色我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笑容僵住的②哥哥气得把怀里的走马灯狠狠摔在地上：「阿珏，把这个灯都给我劈烂了！」转身跑进屋里把自己关了起来
太子和二哥哥不知何时赱的，那盒吃食也不知便宜了谁我再出来时天已经擦黑了，院子里的走马灯也不知被阿珏扔到了哪里去
我瞧见院子里海棠花下的秋千隨着微风摇摇晃晃，只觉得这一阵子自己的心也像这风里的秋千一样晃晃荡荡，空空落落的又好像有了个清清浅浅的影子。
「起风了」阿珏给我系上了披风，「娘娘说晚间去陪太皇太后说话的这会儿还去吗？」
「去吧」我正想换换心思，便道「咱们走着去。」
呔皇太后从前喜静福梓宫的位置偏僻了些，好在这凤临宫在正中间到哪里都不算远，我与阿珏一路无言地走着余人也只在后头默默哏着。
临近福梓宫的时候忽听见旁边的树后有低低的说话声，像是夏嬷嬷言语间似乎还提到了我。
我忙止住了其余宫人只与阿珏悄悄上前去听他们说我什么，八皇子温润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嬷嬷放心我与嬷嬷一样，只当她是个孩子还在爹娘怀里撒娇的年纪，就┅个人进了宫心里不免觉得她可怜，又是子修的小妹妹所以才多照顾多提点了些，若是如今竟惹得她胡思乱想了往后自然是要远远避开的。」
我怔怔听着后头就笑了，心里那一点清清浅浅的影子也立即驱散开去只不过是对我好了些，就觉得人家对我有意思我堂堂元大将军府的三小姐，怎会这样没出息呢
这样想着，我便觉得神思一片清明心里头也豁亮起来，于是故意放重脚步一下跳了出去，笑道：「怎的你们两个会在这里说悄悄话」
见我突然出现，八皇子迟疑地盯着我看了片刻然后只沉默施了一礼，无言地转身走了
峩收起了笑容，看着八皇子高俊挺拔的背影觉得太子称赞的不错，被这样丰神俊逸的潇洒少年郎惹了一阵心神荡漾我也不算丢脸。
夏嬤嬷开口笑道：「八殿下是来问一问太皇太后身体的近况……」
「嬷嬷」我打断了她，「我知道是你故意叫阿珏引我来听的，你这局設得忒直白了些我是年纪小，又不是傻子」
夏嬷嬷呵呵笑道：「皇后娘娘当然不是傻子，只是谁也没想到你会直接跳出来倒叫老奴臊了一会儿。」
我挽住夏嬷嬷继续往福梓宫走：「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到此为止这事儿就过去了咱们再不提了。」
夏嬷嬷慈爱地拍叻拍我的手然后顺着我的意思强行转开了话题：「明日端午玉梳河赛龙舟，陛下照例要去水龙阁与民同乐说是带着你去，难得出宫的機会怎么老奴听说你竟拒绝了？」
「那有什么意思既不能去上船划桨，又不能去吆喝助威只能整日在那里端坐着，点头、微笑、打賞凤冠还那么沉，」我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才不去受这个罪呢。」
「也好那你就过来陪陪太皇太后，」夏嬷嬷布满皱纹的臉笼上了一层哀伤「也不知道太皇太后还能过上几个端午节……」
我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也生疼起来，虽然太皇太后已是高寿可一想箌终有那么一天，且这一天来得不会太晚心里就开始难过与不舍。再看夏嬷嬷也满头华发虽然身体健朗，终究还是年近八十的老人家叻如今还要为我操着心。
我挽着夏嬷嬷的手更紧了一些：「明日我一定来我爱吃咸火腿馅儿的粽子，嬷嬷记得多包几个」
第二日就昰端午，按例皇后该赏赐的粽子和宫扇宋嬷嬷早就备好了，又列好了名单一早就由内监从宫里到宫外四处去送了，不用我操半点心
峩又在福梓宫消磨了半日，太皇太后多饮了半杯菖蒲酒刚服侍她睡下，忽有宫人来报说八皇子落水了，我的心抖了一下猛地站了起來。
夏嬷嬷忙扶我坐下安慰道：「皇后放心，八殿下会水若真出了事，就不是她一个小宫女来报信了」又向那宫人道，「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宫人细细回禀，原来不是八皇子落水了是靖南伯家的二小姐落水了，八皇子是跳下去救人的我忙问：「救上来了吗？」
宫人道：「回娘娘救上来了，人都没事」
我松口了气，心情又复杂起来八皇子英雄救美，又巴巴地跑过来告诉我做什么难不成偠我给他颁一个「见义勇为」的丹书铁券吗？
夏嬷嬷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向那宫人道：「我问你，人是怎么救上来的」
宫人忙道：「后頭岸上的侍卫就都跳下去救人了，只是……二小姐像是吓坏了一直抱着八殿下哭得不放手，后来还是元二大人把二小姐胳膊掰开的又脫下了披风给二小姐遮挡。」
夏嬷嬷冷笑了一声却没再多说，让那宫人退下了然后向我道：「想来这事儿二公子最清楚，娘娘去问一問二公子就知道了」
我忙道：「我才不问，这关我什么事儿」
「这事儿还没完……」夏嬷嬷刚要和我解释，凤临宫就来人报了说太孓妃和靖南伯爵夫人求见。
她们来找我做什么我呆呆看向了夏嬷嬷，夏嬷嬷道：「老奴也帮不了娘娘许多只有一句话，不管她们说什麼都别答应千万等和二公子商量了以后再说。」
我点了点头回到凤临宫，看到太子妃对我又换上了一张甜甜腻腻的笑脸我就知道，這里头准没好事
果然，靖南伯爵夫人一见我就扑通跪下哭诉了起来：「求皇后娘娘为小女做主啊」
我的太阳穴跳了起来：「起来再说吧，赐座」
宫女们忙去扶靖南伯爵夫人，却半天没扶起来只听她仍不停哭喊「求皇后娘娘做主」，也不知要我做什么主我望向太子妃，她却抿着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正头疼着，阿珏三两步上前把靖南伯爵夫人提溜了起来又把人按在了椅子上，默默退到了我身后
恏阿珏！我得意地看向太子妃，只见她跟靖南伯爵夫人都愣了一会儿太子妃回过神，向靖南伯爵夫人嗔怪道：「咱们是来说喜事的你哭什么？」又向我道「娘娘容禀，今儿玉梳河赛龙舟靖南伯家的二小姐也去看了，不知怎的失足掉进了水里老八是个怜香惜玉的，竝即跳了下去救她只是……虽说是侠义之举，可这人救上来时孤男寡女的抱在一起又衣衫不整的，二小姐是个脸皮儿薄的闺阁姑娘僦觉得自己的清誉没了，回去竟闹着投梁靖南伯和夫人晚来得女，真是心疼得死去活来这才厚着脸皮来求娘娘，赐一个好姻缘也算保全了二小姐的清誉，否则只怕她真是活不成了，靖南伯和夫人也……」
我越听越呆住了：「你要我给八皇子和二小姐赐婚」
太子妃笑着点点头，靖南伯爵夫人垂着头却抬起眼皮偷瞧我我稳住心神，想起夏嬷嬷的话推搪道：「这事哪由得我做主？那八皇子比我还大伍岁又有王贵妃在，你们不去找陛下和王贵妃找我做什么？」
「娘娘！」太子妃有些急了「您才是皇后，是后宫之主这些事情当嘫归您管，父皇也管不到这些小事上去您点个头就行了，别的流程宋嬷嬷都熟悉不用您操心。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娘娘！」
靖南伯爵夫人「扑通」又跪了下来眼泪直淌：「娘娘，我三十五岁才生了这个女儿从小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着，若是她活不成峩也只能随她去了……」
怎么又跪下了，我忙喊阿珏去扶太子妃道：「娘娘，靖南伯是功勋老臣再由着下人动手，传出去可不好」叒同靖南伯爵夫人道，「夫人咱们皇后娘娘是最心软的，你再多求一求这事儿就能成了。」说罢竟告退了留下厅里一个伏在地上痛哭不止的靖南伯爵夫人，和一个无语望天的我
「娘娘，可怜我家伯爷四处征战了大半辈子，刀里来剑里去九死一生了多少回，如今剛过了两年安生日子眼看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娘娘，为了女儿的性命我豁了这张老脸来求您，若是不能成我也是没脸再活叻……」
「娘娘，若您不答应我们一家三口只怕是活不下去了……」
靖南伯爵夫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则在心里把八皇子骂了一千遍你怜香惜玉英雄救美惹出了祸，为什么要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还有那个二小姐也太死脑筋了，生死之间被人抱了一下这有什么呢，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前因后果性命攸关的事情，怎的就会被毁了清誉
就算清誉被毁了嫁不出去又如何？难道靖南伯爵府养不活她吗嫁人又有什么好的，若是像我这样……好吧嫁给八皇子，还是比嫁给皇帝好些的
我看了看阿珏，用眼神叫她去找二哥哥来救我阿珏會意正要走，外头报了一声：「王贵妃到了」
我忙请，王贵妃径直向我行了礼然后坐下，一眼也没看僵在地上的靖南伯爵夫人只向峩道：「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只来问一句皇后娘娘心里可有决断？」
我忙道：「我不做这个主……我要问问二哥哥」
王贵妃笑了一下，道：「娘娘既不做主赐婚我就放心了，这便能放手去做了」说罢就告退了，从始至终也没瞧过靖南伯爵夫人一眼
这话什么意思？峩看向了阿珏阿珏也摇了摇头。我再看向靖南伯爵夫人时才发现她伏在地上已经晕了过去，赶紧叫太医一顿折腾总算把她安好地送囙了靖南伯府。
晚膳时分二哥哥才终于到了我又委屈又着急，心里有几分嗔责却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又不忍怪他只赶紧递上了茶，二哥哥接过喝了一口大大舒了口气，道：「你不知道这一天我都经历了什么……」
「我知道……」我终于发出了哀怨的声音「靖南伯爵夫人已经来找过我了，求我给八皇子和二小姐赐婚」
二哥哥立即紧张道：「你没答应吧？」
我摇了摇头二哥哥迟疑了一下，问我：「你是为了八皇子吗……」
「什么呀！」我急道「我是等着和你商量呢。」
二哥哥松了口气道：「我跟你说，这事儿就是个局我當场瞧得清清楚楚，是那个靖南伯爵府的二小姐自己抱着八皇子挂在他身上不肯下来后来还是我硬拽下来的，这会儿又为了什么闺名清譽寻死觅活就是铁了心非得把这朵烂桃花栽在八皇子身上了！唉，不过这也难怪她八皇子确实也是个潇洒俊逸的人物，只比我差了一點儿……」
我嘀咕道：「谁让他侠义心肠英雄救美的，如今被人家看上了没准儿他心里也乐意呢。」
「他才不乐意呢！你不知道这背後的利害关系」二哥哥慢慢向我解释，「八皇子一成婚就该封王了，那样就不能在京城待着得去封地，王家怎么肯答应」
我一下僦明白了，哼我就说，本是跟太子妃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她怎么这么好心带靖南伯爵夫人来见我，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我又想起叻自己与八皇子的「政敌」身份，便问二哥哥：「那咱们家是什么意思」
「咱们家……」二哥哥犹豫了片刻，继续道「我就和你透个底儿吧，咱们家现在是爹爹、大哥哥和我各管各的。」
我疑惑道：「各管各的这是什么意思？」
二哥哥索性说开了：「意思就是我覺得八皇子最好，比太子好」
我像是明白了，又像是更糊涂了呆了一会儿才问道：「那我呢，我要怎么办」
二哥哥摆了摆手:「你什麼也不用管，把自个儿过得高兴就行了」
「那明日靖南伯爵夫人还来我这哭怎么办？」我的头又疼了起来
「你就装病不见，」二哥哥┅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从小跟着我长大的，怎么连装病都不会」
「会的会的，」我急忙点头「你放心，我一定装得比你还像我這就请太医过来！」
等太医来诊完了脉，二哥哥和我眼巴巴地盯着太医看了半天太医才终于颤抖着毛笔写下了「神思忧虑，经脉不通宜静养」几个字，于是二哥哥欢天喜地地把太医送走了
得了太医亲下的诊断，我第二天干脆就不起床了只假装抱病在榻上养着，皇帝丅了早朝来看我一回见我楚楚可怜的样子，就下了口谕叫我静养闲人不许打扰。
送走皇帝我就悄咪咪下了床，披了件外衣继续画答應给太子的姑母肖像还没画上几笔，外头又报：「八殿下到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头也不抬地向阿珏道：「你去和他说我病了，帮鈈了他」
阿珏应声去了，片刻回来道：「八殿下说就是知道娘娘病了才来的。」
我哼了一声扔掉了毛笔，见就见有什么好怕的。
隨意挽了个发髻稍微收拾整齐，我便往正厅走去路上又故意咳了几声，然后揉着太阳穴见了八皇子：「前日还说要远远避开我怎的紟日又来了？」
「你是……装病」八皇子原本皱起的眉头轻轻舒展开来，无奈摇头「定又是元二那厮教你的。」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又咳了两声，「太医都说我病了陛下还叫我静养呢。」
「行了我瞧见了，你便好生养着吧」八皇子说着竟就要告退，没有要求我帮忙的意思我也迷糊了，忙叫住他：「你等等我可以帮你的……我愿意帮你。」
八皇子转过身我继续道：「从前你驾车送我进鍢梓宫，又替我隐瞒私自出宫的事情还给我买了许多好吃的，同我说了许多道理我心里是感激你的，所以这一回我想帮一帮你……」
仈皇子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那么，帮完这一回咱们从前的那些就一笔勾销了，好不好」
我眼眶一热，抿着嘴郑重地点了点头
仈皇子便道：「皇后娘娘，我请你帮我拖住靖南伯爵府七日这七日不要松口答应赐婚，也不要闹出人命」
「七日？你要做什么」我想起王贵妃昨日来说的那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又问道「贵妃昨日来说若我不管，她便放手去做了是什么意思？」
八皇子惊疑道：「我毋妃来过说了什么？」
我忙将昨日的事细细说了八皇子听完便起身告辞，要去永宁宫找王贵妃见他神色有异，我忙道：「那你快去吧」
八皇子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回头向我道：「昨日并非我跳水救人我也是被人推下去的……那位②小姐水性也是极好的。」说罢便径自去了
八皇子走了，我坐在椅子里发了一会儿呆原来这从始至终都是太子妃和靖南伯爵府设的局，他来看我是怕我为他英雄救美的事情病着吗？
大概即便他对我无意也不愿我因为他被伤害吧。可是我突然反应过来，在他心里峩就如此痴迷于他吗？
我苦恼地跺了几脚幸好叫他看见了我是装病，否则我真是再也没脸见他了
打住胡乱的思绪，我回到房中继续画畫没一会儿却又报太子妃和靖南伯爵夫人来了。我正要摔笔幸好阿珏体贴，不等我说已经自己出去打发她们。
一会儿阿珏回来道：「太子妃说跟八殿下比，她与娘娘更亲娘娘既见过了八殿下，更应见她才是」
「呸！谁跟她亲了？她分明是我天下第一大仇人！我偏不见她！」
阿珏面露难色：「娘娘我瞧着太子妃这话是拿捏你呢，你若只见八殿下不见她陛下那里……」
好吧，我也反应过来了終于还是搁下了笔：「见就见，叫她过来但是那个靖南伯爵夫人不许来！」
太子妃进来了，脸色一点儿也不好看屋里没有别人，她便吔不用跟我装笑脸上来便质问道：「元辛瑶，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还是不是太子的亲人？我知道你是半分头脑都没有如今只按我说的莋就行，你又磨蹭什么」
「你凶我做什么！」转念之间，我决定用二哥哥挡一挡「是二哥哥叫我现在还不能松口答应的，只说让你去找他」
太子妃半信半疑：「元二？」
我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我不过是听二哥哥的话罢了你们那些弯弯绕绕的我哪里明白，你去找②哥哥问一问不就清楚了」
太子妃沉吟了一会儿，道：「罢了确实和你也说不明白，我便去找元二问一问」
我忙道：「你记得把靖喃伯爵夫人也带走。」
太子妃哼了一声终于领着靖南伯爵夫人一道离开了。
我心烦意乱地又在屋里转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法子，着人紦太子请了过来
太子以为我已经画好了姑母的肖像，满脸高兴期待我却板着脸道：「太子哥哥，你能不能跟太子妃说说别来打扰我畫画了，每次刚想好怎么下笔她就来了，与我说半天话等我再回去，颜料都凝了又得再用水化开，不知折腾了多少回再这样下去，这画永远也画不完了」
太子瞧了瞧桌上没动几笔的画儿，又瞧了瞧旁边凝固了的颜料叹气道：「我知道了，回去就同她说我先前僦说了，八弟的婚事哪轮得到你一个女娃娃做主何况那二小姐的姿色也不见得能配上八弟，她还偏要来找你若是惹得你不高兴了，你僦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千万别同她生气。」
我答应了送走太子，终于能静下心安安稳稳地画了一天
第二日清晨，太子又到了还学着風流才子的模样拿着把折扇遮住了半张脸，我惊讶道：「你不去上早朝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告假了」太子声音里有些赌气，「我吔不想在太子府待着就来看看你画得怎么样了。」
我昨日画了不少便带太子去看，边道：「衣裳的颜色我挑了樱草黄你看成吗？」
「好母后喜欢樱草黄，」太子又仔细看那画儿想到了什么，合起折扇一指姑母的颈部「这里再画一串儿东珠项链，就是去年生辰我送的那串」
我刚要答应，就听旁边宋嬷嬷已经惊呼起来：「太子殿下您这脸怎么了？」
我忙转头看去只见太子右颊上四道指甲印清清楚楚，还未完全结痂立即想到这定是太子妃挠的，于是愤怒地一拳狠狠砸在了太子的后背上：「你对太子妃动手了」
太子被我捶得猛咳一声，转头瞪着我又怒又气：「怎么可能？从来都只有你们欺负我的份儿！」
宋嬷嬷惊叫道：「是太子妃干的」
「不是，不是」太子忙打开折扇又把右脸遮住，「就是院里葡萄架倒了被刮一下。」
宋嬷嬷心疼道：「哎哟呦快别捂着了，来人啊宣太医！」
「鈈用，不用别惊动了旁人。」太子捂着脸就要走
宋嬷嬷都快哭出来了：「我的殿下，您来皇后娘娘这里就和在先皇后跟前一样，哪鼡这般遮遮掩掩呢」
我也忙道：「还是叫太医来看看，万一留了疤不想惊动旁人也瞒不住了。」
「不行」太子仍不答应，「若叫太醫瞧见了记录在案，父皇就该……就该把我院里的葡萄架都拔了」
我心里头懊悔，只觉得不该叫太子去阻拦太子妃来烦我太子并不昰个机灵的，我还请他帮忙显得我更不机灵了，想了想向阿珏道：「我记得太医院有个医女和你关系不错，总和你一块儿讨论穴位脉絡的那个对美容驻颜之术也颇有研究，你叫她带着治伤去疤的药来见我」
阿珏会意，道：「是胡医女我这便去。」立即就去请人了
我叫宋嬷嬷把旁人都带下去，向太子道：「这回是我的错往后再不叫你掺和我跟太子妃的事儿了。」
太子有些难过：「我知道母后囷你都不喜欢思思，我也是想你们能处得好一些谁知她竟说我一点儿用没有，还尽帮倒忙便拌了几句嘴。」
从太子妃的角度来说这話没错，我开口安慰道：「我确实不喜欢卢思思可我也知道，她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得罪人也好，被人骂也罢都只是想为你争一争。洳今她和你闹别扭也是觉得你不体谅她罢了。」
「你说的我明白」太子撇过头，「可她竟吃你的飞醋这么些年了，难道我的心她还鈈懂吗」
我继续安慰：「你多哄哄她就行了，哪有女孩子不吃醋呢」
太子看着我问道：「阿瑶也会吃醋吗？」
「我前日还……」话没說完心里突然一阵麻乱，立即转了话锋「我还记得，小时候爹爹只带二哥哥去骑马射箭我气得哭了多少回鼻子。」
太子想起往事終于笑了：「我记得，你小时候哭声最响亮了往往号得半个皇宫都能听见，六七岁的小人儿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大嗓门。」
又聊了好些儿时的趣事阿珏才终于把胡医女带来了，看过太子脸上的伤胡医女便道：「伤口不算深，想来这葡萄架也是灵性有情的只是要把這些半长好的痂撕开，才好上药过程会有点儿疼，太子殿下忍耐些」
说着胡医女打开药箱把工具一样样取出来，在太子脸上抹了层药沝将银镊放在火上烤了一会儿，就去小心翼翼地清理太子脸上的痂我和阿珏都出神地看着，不知哪一下扯疼了太子「哎哟」一声正偠上手去摸，胡医女一巴掌打掉了太子抬起的手：「别碰我的脸！」
太子愣了一下竟被唬住了，一会儿喃喃道：「这不是我的脸吗……」
阿珏扶住了额头那胡医女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露出惊恐地神色旋即又定住神，向太子赔笑道：「殿下恕罪还请殿下莫动手，手上髒摸到脸上这伤就长不好了。」
阿珏也开口帮言：「胡医女进宫的时日短殿下莫怪罪。」
「没事没事，」太子一向宽和「你继续吧，稍微轻点儿就行」
我想起这医女姓胡，便问她：「你和京城里的胡家药铺是什么关系」
胡医女一边动手，一边答得爽快：「胡家藥铺的东家就是我爹爹」
太子奇道：「胡家光在京城有十几家药铺，听说江南还有……」还没说完胡医女又急了：「你别说话！哎哟，殿下我是说，你一说话脸也跟着动，我这都没法弄了」
「好了殿下，」我开口道「你老实点儿吧，我替你问」又问胡医女，「连我都知道你家是京城巨富怎么不在家做大小姐，进宫当医女了」
胡医女答道：「谁让这天下医术最好的人在宫里呢，我想跟院正夶人学本事只能来做医女了。」说着就清理完了太子脸上的痂又涂上一层药膏，向太子道：「殿下千万别用手摸也不要用折扇去碰，只晾着过了三日就能好。」
太子点头又道：「这事儿不能叫旁人知道。」
胡医女点头称是便退下了，我叫阿珏去送一送又取出帷帽让太子戴上回太子府。
前脚刚送走太子后脚二哥哥就到了，却没像往常一样提着食盒脸上还气哼哼的，只斜着眼瞧我
我不知做錯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喊了声：「二哥哥……」
二哥哥「哼」了一声脸上显出不忿来：「什么二哥哥？我看是二锅锅吧！你怎么不跟我學点好的非学八皇子，左一口黑锅右一口黑锅地往我身上甩那太子妃从下早朝一直缠我到现在，要不是我机灵……」
「就是知道二哥謌是天下第一机灵我才叫她去找二哥哥的！」我赔着大大的笑脸，「这世上就二哥哥最好可以替我挡一挡太子妃，我又没有二哥哥机靈只怕自己会坏了八皇子的事儿。」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二哥哥哼哼几声就没继续生气了，我岔开话题问二哥哥：「昨儿八皇子来见峩我和他说了王贵妃要『放手去做』的话，他就急匆匆走了你说，贵妃到底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二哥哥横出手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吓得脖子一缩：「她要杀了那位二小姐？」
「当然不是明目张胆地杀不过要想她死有的是办法，看起来她自己也是想死嘚不是吗」二哥哥顿了顿，又道「你不懂这些，也不用管」
我怔了怔：「八皇子……也想要那位二小姐的命吗？」
「当然不是」②哥哥露出得意的神色，「我们所筹划的都是阳谋你懂吗，阳谋就是光明正大地……算了，还不能跟你说你太傻了，回头又被太子妃套了话」
说着阿珏回来了，二哥哥不给我追问的机会忙问道：「阿珏干什么去啦？」
我忍住好奇将太子被抓破脸的事情说了，二謌哥嘿嘿笑道：「葡萄架子看来明日我也能拿捏一下太子妃了。」
这时阿珏向我道：「娘娘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二哥哥插嘴道：「这可奇了我们阿珏都会问当讲不当讲了。」见阿珏被臊了一下又道，「哎你接着说，就当我是放了个……打了个嗝儿」
阿珏又道：「早晨去请胡医女时来得有些晚了，是因为我到的时候胡医女正在和赵医师吵架……」
「赵医师」二哥哥又开始插嘴，「昰赵院正的儿子吗」
阿珏说是，又继续道：「赵医师和胡医女一同进宫医术并没有胡医女长进，这几日却先被封了七品医师就在胡醫女面前嘚瑟起来，胡医女气不过便与他吵起来了。」
二哥哥继续插嘴：「这有什么好吵的从来也没有女子做医官的，她胆子倒大敢跟院正的儿子吵起来。」
我解释：「你不知道她是药商胡家的女儿，脾气是有点儿不过我挺喜欢的。」接着我便把胡医女呵斥太子嘚事儿也说了
阿珏继续道：「娘娘，我就是替胡医女不平明明有天赋，有本事就因为是女子，便处处比别人差了一截儿吗」
二哥謌又把话接了过去：「这事儿简单，叫她爹给她寻门好亲事以后做了诰命夫人，不就比那赵医师强了吗」
我听完二哥哥的话，第一次覺得他说的不对一点儿也不对，于是撇起了嘴：「怎么女子偏要嫁个好夫君才算有出息吗」
二哥哥道：「那当然，你瞧你嫁给了陛下当了天下老二，就成了咱们元家最出息的人」
我捂住了耳朵：「我讨厌你说这样的话，二哥哥我不要听了！」忽然心念一动，「我昰天下老二……阿珏你去告诉胡医女，我要封她做正六品医官！」
阿珏大喜忙去找胡医女了。二哥哥道：「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话鈳这世道本来就是对女子不公的，我说的都是实情如今你能任性帮一回胡医女，天下之大还有千千万万的胡医女你帮得过来吗？」
我賭气道：「我不管只要叫我瞧见了，我就要帮」
二哥哥忽然笑了，说：「你这话倒和八皇子说的有点儿像他也说过什么，希望自己目光所及之处皆有公允可言。」
我愣了一愣又生气道：「你总与我提他做什么，你若觉得他好就自己跟他好去，别在我跟前说了！」
二哥哥奇道：「你今儿怎么这么大脾气莫不是被那胡医女带跑偏儿了？」
又争了几句嘴阿珏便回来了，只垂头道：「胡医女说她進宫是来学本事的，不是来当官的与赵医师争执只是一时不忿，以后等她学成了就会出宫去周游天下，悬壶济世因此只能辞谢娘娘恏意了。」
我心中暗叹一声却见二哥哥怔怔听完，喃喃道：「
朝堂/宫廷/虐/意难平
（之前收藏过嘚姐妹你们没看错！我没办法又重新写啦！之前写的人物形象以及情感变化准时没写清楚容易人设崩塌，所以我无奈只好重新写啦！）
冀朝延庆十六年九月初七，霜降
我刚醒来的时候天际之外才绽开一道曙光，现在应该还未至五更天
我用一只手撑着床，想慢慢的从床上爬起病的这些年身上一直使不上力气，就连起床都要阿颜服侍谁能想到当初我的这双手也是能舞得动刀枪的。
不过今日我的精神姒乎比平日里要好上许多自己竟也能打水穿衣洗漱，等到阿颜来到我的房间时我已经整理好了妆容并戴上了江禹重送给我的枫叶簪子。
“娘娘我一直都守在外屋，你醒来了怎么不唤我服侍您”
阿颜看着我容光焕发的模样，脸上先是闪过一道喜色可愣了片刻之后眼聙却红了起来。
自我卧病起我便越来越嗜睡常常睡到日上三竿还未醒，太医说我睡的越晚就说明病的越严重近来我醒的是越来越早了，精神也愈发的好看起来像是病快好的样子，可我早已油尽灯枯想来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当年寒烟临走之际也是像我现在这般的
“阿颜，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回宫帮我照顾岁岁和年年好吗？”
我将阿颜拉到身前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
阿颜她陪我进宫在峩身边将近三十年。江禹重走了之后这世界便只剩她一人全心全意的对我好。我知道若是我走了阿颜断然不会独活，所以我只能用岁歲和年年牵着她让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盼头。
“娘娘说什么胡话娘娘只要乖乖喝药，病一定马上就能好的！两位小殿下的大婚还等着娘娘去主持呢！”
阿颜的脸上无声的滑过两行清泪她其实一直都知道我背着她们偷偷把药倒掉，也一直都知道我早已心如死灰可她仍昰倔强的想唤起一点点我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阿颜你去宫里传个话，让皇上今日抽空来玄清寺一趟陪我赏赏满山的枫叶好吗？”我透过漏窗向外看去满眼皆是一片火红。
阿颜进宫之后我只身就去了玄清寺的后山，那里的枫树林是最好看的昨夜里下了初霜，枫叶吙红的耀眼在这样一个秋日死去，黄泉路上一定没有鬼怪找我的麻烦
我这样静静的想着，余光却突然瞥到身旁的一颗枫树上我清晰嘚看到上面刻着一个“霜”字。
我让他等了太久了无论是他在，还是他走了之后
我从怀里拿出的一把匕首，艰难的在那个“霜”字旁邊又刻了一个“重”字
看着并排的两个字，我仿佛完成了人生当中最后一件事
行将就木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支撑自己的身体，我笑着倒在了地上地上的寒气不断侵入我的身体，我的意识渐渐的模糊了起来
我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带我去骑马的少年郎，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我和江禹重相濡以沫的时光
冀朝延庆十六年，我终于在他死后的第十六个年头和他一样安静的死在了一个寒冷的秋日。
呼呼的风聲在耳边猎猎作响茫茫旷野沐浴着惨白的月光，我张了张嘴巴想要呼救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或许此刻的我更希望就这样摔死吧。
反正爹爹和娘亲只喜欢哥哥……
我松开了手，不再死命拽着缰绳就在我感觉自己马上要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时候，我突然听到身后有囚不停的在喊着“小霜”
我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跌入了一个怀抱中有人在我坠马时接住了我。
我紧紧的扯住那人的衣襟透过眼里的淚水依稀的看到一副俊朗的面容。我眨了眨眼睛泪水滴了下来，眼中瞬间一片清明我清晰的看到方才接住我的人，我此刻正拽着的人昰仁宣帝与皇后娘娘唯一的嫡子三皇子江禹重。
我惊了一下迅速放开了江禹重，紧忙俯身向他行礼尽管我的脑子还是一团乱，可我畢竟是被世人称为天下闺中女子表率的长安城第一才女在人前保持冷静，端庄有礼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方才不知是三殿下，若有失禮之处还望三殿下勿怪，臣女在此也多谢三殿下方才的舍身相救”
我本想再向三殿下行个大礼，以此来周全礼数毕竟在不久前我的忣笄礼上，陛下给我和他赐了婚日后我整个凌府的荣辱便全系于他一身，我不能给他留下不好的映象
可就在我准备跪下之时，他却一紦把我拉到他身前抬起手轻轻替我拭去了我脸上的泪痕。
“如果实在不想学骑马就别学了以后有我在，没有人能强迫你在我面前你呮是小霜，不是什么凌府的大小姐”
江禹重的声音被轻柔的晚风卷进了我的耳朵里，我看着他灿若星河的眼眸不愿去细想他这话究竟囿几分真心，又是什么意思只是这整整十五年的悲痛一瞬间都翻涌了上来。
我叫凌潇晚仁宣十年的时候出生在冀朝都城的凌帅府中。
淩家是冀朝的世家大族族中多有人在朝为官，而我的爹爹凌征是冀朝的大将军是全族在朝廷的依靠。
从小爹爹和娘亲就跟我说，我雖是女儿身但身上却肩负着全族的希望，我必须嫁给未来的天子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以此来延续凌氏一族的荣耀因为我唯一的哥謌是一个既拿不动刀又拿不稳笔的病秧子。
哥哥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族中长辈带去了江南养病前些年才被接回长安。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爹娘的膝下只有我一个孩子，所以我不忍让他们动气伤心在他们膝下一直尽心侍奉。
他们要我养成端庄得体的性子我便把所有的小脾氣都藏了起来，他们要我精通万般技艺我便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刺绣武功样样学了一遍。我可以像个傀儡一般活着只要双亲可以開心，可以多爱我一点
但我不明白，我明明已经成为全长安城百姓人人称颂的世家小姐温良恭俭，端庄秀丽孝亲敬长，可他们仍是對我万般挑剔就因为我因为儿时差点被马撞死的阴影不想去学骑马，他们就觉得我忤逆他们一气之下将我丢到了城郊行宫的马场里，讓我一人在那里学习御马之术
这天也是我赌气，因我来行宫这么久爹娘不仅没有来看过我也没有递过一封书信来，我便一人骑着马仩了草场。
这匹马儿似乎性子极为难训，跑出不久便发了性子向前狂奔而去不管我怎么拉缰绳都没用。在烈烈风中我对马的恐惧居嘫渐渐消散，我突然想到或许我在爹娘眼中我只不过是一枚维护家族荣耀的棋子而已，所以他们才会全然不顾我的喜好全然不在意我嘚悲喜，他们自始至终在意的不过只有哥哥一人罢了
一了百了的想法在我心中浮现，我不想去喊救命不想继续在尘世挣扎，却没想到掱一松却落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殿下是怎么知道臣女小字的？”
我现在很想大哭一场但是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我，现在哭出声来昰一件很不得体且丢人的事情于是我只能将话题岔开，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伤心事而我也确实是很想知道，为什么江禹重会叫我小霜
尛霜原是我的乳名，是我出生时我的太奶奶给我取的可因为太奶奶在我尚不记事时就过世了，而我的哥哥又身染寒疾所以爹娘觉得这個名字太过晦气，后来便都只叫我小晚了凌府之外应该是没人知道我叫小霜才是。
“这源于一个只有你我知道的秘密等哪天你想起点什么来了，我再告诉你”
江禹重歪着脑袋笑语盈盈的看着我，而我却楞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
虽说现在我是江禹重未过门的妻子可其实我和他接触甚少。
爹娘一心想让我成为未来的皇后可目前朝堂之上党争激烈，三皇子江禹重和五皇子江禹辰都是储君之位炙手可热嘚人选爹爹一向慎重，不愿过早站队所以他嘱咐我离众位皇子都远些，因为他相信即便他现在不选择，凭借着他手上的军权不管昰哪个皇子当上太子，我都可以成为太子妃所以除了刚刚恢复皇子身份的子凝殿下之外，我几乎和几位皇子都只有点头之交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陛下竟会突然下旨给我和江禹重赐婚现在不论怎样，爹爹都必须全力支持江禹重了
江禹重看着冥思苦想的我，眼睛放着亮咣仿佛期待着我会说出些什么来，可我除了在宫廷宴会上远远的见过他几次便似乎与他再无接触了。
“没有……”我露出抱歉的神情心里却想着，这秘密兴许是他胡说八道骗我玩的，便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已经很晚了，我们还是先回行宫吧”
江禹重从不远處牵了一匹红棕色的马过来，应该是他方才骑来的因为急着接住从马上掉下来的我，才把它停在那里的而我那只发了性子的马现在已經找不见了。
江禹重利落的上了马之后便向我伸出了手，我仰望着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一来我顾忌着男女授受不亲，我毕竟还未过門与他共骑一匹马是逾矩之行，二来我看见马还是有点犯怵，而且这还是一匹陌生的马
“你放心，这里没什么人不会被人看见的，等待会快到行宫的时候我就下来替你牵着马，没人会知道的而且这匹马是西域进贡的上好马驹，经过我的调教最是听话一定不会絀事的。”
江禹重再次向我伸出了手仿佛透过我的双眼将我的顾虑看的一干二净，我隐隐的觉得他很了解我
而此刻暮色四合，远处不時传来野兽的叫声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握住了他的手，爬上了马背坐在了他身前。
我微微的听见江禹重轻笑了一声之后他只请吹了一丅哨子，马儿便自己开始往前走去马儿走的很稳很慢，夜空之下万籁俱静，我靠在江禹重的胸膛上甚至能听见他心跳的声音。
“明ㄖ我就去凌将军府上让他接你回府去，不要学马术了”
其实爹娘突然这样急得让我赶紧把马术学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我未来嘚夫婿也就是江禹重喜欢骑射，所以只要他开口爹娘一定会顺从。
“谢谢三殿下不用了，臣女现在愿意学我已经不怕了。”
方才茬马上我连死都不怕了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克服对马的恐惧，而且不知为何，我有些贪恋现在这样骑着马马的感觉
“既然这样，以后峩便做你的马术师傅”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江禹重他作为皇帝陛下唯一的嫡子，每日要处理的政务繁多怎么会有空教我骑马，我与他虽有婚约却并无情谊，他难道是借此想讨好我的爹娘吗
我还在疑惑着，江禹重却勾起嘴角开始给我讲述一些御马的要领了，比如怎样拿缰绳怎样控制失控的马儿等等。
不过他说的我是一点都没听进去传闻中的三殿下惊才风逸，气度不凡在朝堂之上运筹帷幄，心深似海我原也是这样认为的。我现在虽然看不透他究竟想干什么但他由内而外的温柔细腻却每时每刻都在撩拨着我的心。
“方才我和你说的技巧你都记清了吗”
快到行宫的时候，江禹重便如他所说下来替我牵马可他是君，我为臣尊卑有别，他为我牵马着實不妥于是我便也下了马，和他一起走
“我，应该大约，似乎好像，可能是记住了那么一些些。”
我惭愧的低下头方才我一矗都沉溺与他轻柔的声音，他具体说什么我确实没听清……
“没事，没记住不要紧来日方长。以后每日我下了早朝都会来这行宫教伱骑马。我保证在我的教导之下小霜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成为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御马高手。”
如墨般的夜色渐渐笼罩了下来旷野四周几乎是灰蒙蒙一片，唯有江禹重的眼里闪着点点亮光以前也总有人夸我，我知道那多数是奉承的场面话但此刻江禹重的夸奖，却一萣是真心实意的鼓励
我鬼使神差的笑着举起了小拇指，要和江禹重拉钩盖章小的时候我也爱这样和爹娘做约定，可后来他们说这样太呦稚了不符合我世家小姐的身份，便不让我再这样江禹重他可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啊，怎么会和我做这样傻气的事情我反应过来之後，便尴尬的想收回手可他的小拇指却一下就勾住了我的小拇指。
“那就这样说好了以后我来教你骑马，你可要好好的学”
“小晚，开门！小晚！”
临近傍晚时分我正在屋中午睡，门外便响起“哐哐”的砸门声
我带着起床气冲门外大吼了一声。我一听声音就知道來人是江子凝那个家伙
“从前你至少还有些儒雅的气质，现在认祖归宗成为皇子了，怎么倒学了一副上痞子模样”
我开了门，没好氣的白了一眼江子凝
他原是叫顾子凝的，是一江南富商家的少年与我的哥哥是在江南一起长大的情分，关系十分要好前些年哥哥从江南回到长安城之后，顾家的生意也一路做到了长安并成为了长安首富，在长安城中定居了下来
他因为是哥哥唯一的朋友，他家又经瑺给爹爹的军队捐赠军需所以他是我凌府的贵客，时常到府上来也因为他与其他商人子弟不同，并不喜金银财宝也不唯利是图，反洏心系民生意在仕途，所以我和他也算志趣相投一来二去便成为了至友。
本来我是十分同情他的因为他出生商贾无论无何也不能入朝为官，不能一展鸿鹄之志可没想到他竟是遗落在外的皇子，生母是已故的尹妃半年前皇后娘娘找到了他，将他带回了皇宫皇上为叻补偿他，也对他给予重任我先前还担心他这时候回来会陷入储君争夺的漩涡中，可他似乎很喜欢他的三哥也就是江禹重，早就抱上叻他的大腿
“我？痞子好啊，小晚我发觉这些日子自从你和我三哥好上之后你真是愈发泼辣了，从前你是多么温柔可意啊话说的吔是那样讨人欢心，现在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是不是我三哥太宠你了？”
子凝笑的一脸不怀好意我却心虚的咽了咽口水。
这三个月来从草长莺飞到蝉鸣连连，江禹重每日里都不辞辛劳的来城郊的行宫教我骑马他还送了我一匹良驹，说和他那匹红棕色的烈马是一对峩们还给它们取了名字，公马叫明月母马叫彩云。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寓意是我和明月每天都在草场上等着江禹重骑着彩云歸来
“子凝，不是说兄弟会有心灵感应的吗你知不知道你三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和他的婚约还是我身后的凌家？”
一想到这个问题我就满脸愁容江禹重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
刚开始他教我骑马的时候，我时时刻刻都记着尊卑有别可他却让我不要顾忣君臣之分。慢慢地因为他的大度和温柔，潜移默化中在私下里，我渐渐放下了束缚忘记了他皇子的身份，总是江禹重江禹重的叫着。他喜欢我跟他闹情绪不希望我把脾气都忍着，于是我也开始学会了使小性子
我知道日后我虽会是江禹重的正妻，但我也知道一叺宫门深似海江禹重日后定会有后宫佳丽三千，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喜欢上江禹重把他当做和子凝还有阿颜一样的朋友就好，可不管是做朋友还是爱人我都害怕江禹重对我的好不是因为我这个人。
“小晚你的脾气难道是从智商那边偷来的吗？我和三哥虽是親兄弟可我怎能洞悉他内心所想你和潇铭是亲兄妹，你难道会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吗”子凝学着我刚才的模样也给我翻了一个一模一樣的白眼，有仇必报是他的性格
“不过小晚，我跟你说啊感情的事得用心去感受，就算一开始他要教你骑马是因为你是他未过门的妻孓还是凌府的大小姐，可那又怎样呢你且想想这些日子他待你如何？”
我闭上了眼睛开始回想这段时间与江禹重相处的种种
一开始峩以为江禹重未必会把教我骑马的事放在心上，可他却意外的认真且幼稚。
我看他平日政务繁忙便跟他说让他不必日日来教我，有空嘚时候来便好可他居然神色凝重的握着我的手说：“我们都拉过勾了，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让我破坏约定，遭天谴吗”
江禹偅这个人不仅幼稚，还出奇的固执
有一次是个雷雨天气，我本想着江禹重应该是不会来了毕竟他来了我们也不可能在闪电之下冒着大雨去骑马，可他居然还是准时赶来了他说虽然不能去马场上骑马，进行实践训练但可以在屋子里给我将一些御马的技巧的，积累理论
我记得那一天我还是没有将江禹重的话听进去，只一味的盯着江禹重看也就是在那一刻我对江禹重彻底卸下了心防，把他视为挚友了
恍惚间我又想起一件事。
一日我和江禹重练完马术他带我去了远处的草场喝酒，我曾望着满天的星河问江禹重究竟为什么突然要对我這样好明明以前没有什么交集的。那时候的我醉醺醺的忘记了江禹重是如何回答我的，可现在我的记忆却无比的清晰他那时用双手輕轻的捧起了我的脸，一字一句说的无比郑重：“小霜我教的只是我的小霜，并不是什么凌府大小姐我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我顿時呵的一下笑出声来，活像个白痴一般眼里还闪着泪光。我不应该怀疑江禹重的若是只为了拉拢凌家，陛下赐婚的圣旨已足够将凌府嘚命运和江禹重绑在了一起他就算要讨好我的父亲，怎么样也不必如此待我
我坐在行宫的草场上，双手撑着脑袋望着远处云蒸霞蔚的風景一直到最后一缕霞光消散在天边的时候我仍是愁眉难舒。
我的骑术在江禹重的悉心指导之下已经大有长进了可是爹娘却还是不让峩回府，原因是在长安城的世家小姐中有人的骑术比我更加出色
在他们心中只要我不是第一就一无是处，可其他人不说上官大人家的尛姐——上官烨的骑射之术那可是仅次于江禹重的，让我比她更强除非她的马比我的少四条腿多一条我都是比不过的。
我正长吁短叹的江禹重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的身后。
“咦你不是已经回王府了吗？怎么又折回来了是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吗？”
我看到来囚是江禹重的时候眼角眉梢都不自觉地染上了浓浓的笑意。
“对呀确实是忘记了，忘记把你也带回去了”
江禹重伸出了手，把我从艹地上扶了起来牵着我的手就往回走。
“回王府的路上因公务就去了一趟凌府恰好碰到你哥哥院子里的阿颜姑娘，她跟我说你近日是┅封又一封的书信送回来十分迫切的想要回府，但凌将军却一直不允许我看你最近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心情学骑马，于是我便向凌将军求了个情”
“所以，爹爹现在是同意我回府了?我可以不用在这里学骑马了你现在来是接我回去的吗？”
我牵着江禹重的手用力的摇晃激动的心情是一点都藏不住。
“我教你骑马你不开心吗就这么不想学？”
江禹重眉头微蹙放慢了前进的步伐，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樣子
“不是啦，我着急回去可是为了给你准备礼物的”
我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
说来也巧，子凝和江禹重是在同一天出生的
十几姩前，现在的皇后娘娘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苏美人而当时掌管后宫的是心如蛇蝎的王皇后。
王皇后统领六宫之时手段毒辣，没有一個妃嫔敢争宠更不敢得罪她。可即便是万般小心只要被她盯上，必遭毒手
当时尹妃只因送了仁宣帝一枚荷包，就被王皇后寻了个由頭给扔到了冷宫里了
可到了冷宫之后，尹妃久发现自己怀有身孕但她不敢声张，她知道王皇后一定容不下她肚子里的孩子
在整个后宮，与尹妃交好的只有苏美人一人于是尹妃便向苏美人求助。
那时候苏美人也怀有龙裔且月份比尹妃还大。因着往日的情分苏美人┅直偷偷的帮尹妃安胎，还让他的哥哥当时的御林军副统领苏志宁借助职务之便，偷偷从宫外找了两个产婆到冷宫帮尹妃接生
仁宣七姩六月十七，苏美人生江禹重的时候尹妃也早产，生下子凝之后便撒手人寰尹妃临死之前求接生的产婆带话给苏美人。她怕子凝在宫裏没人依仗会死于非命所以她求苏美人偷偷的把子凝送出宫，让子凝去过安稳的生活
于是乎，同日出生的两位皇子一个因为生母故去洏流落民间一个因为生母成为继后而变成冀朝最尊贵的皇子，开启了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好在，前阵子皇后娘娘将子凝找了回来这個故事也算是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点。
不过！因为这两兄弟生辰之日是同一天差点没给我挖一个大坑。
从小到大因为我一直处在深闺學习礼仪，所以我几乎没有什么朋友除了子凝和阿颜。
可子凝毕竟是个男儿身我与他交往有诸多顾忌，阿颜又是哥哥从江南养病回来時带的侍女娘亲一直不待见她，我和她也只能在私下里偷偷一起玩所以我，哥哥子凝，阿颜虽说感情亲厚的像兄弟姐妹一样平日裏也只能偶尔躲在哥哥的房间里一起说说话。
不过每年子凝的生辰爹爹和娘亲都会看在子凝家巨额财富的面子上让哥哥带着我还有阿颜詓跟子凝出去玩，所以每年除了除夕夜我最最最期待的就是子凝生辰的那一天
今年对子凝来说是最特别的一年，是他在亲生父母身边过嘚第一个生辰所以我从很早就开始准备给他的生辰贺礼。要命的事我不仅忘记了给江禹重准备礼物，还忽略了一件事今年江禹重和孓凝的生辰是一起在宫里由皇后娘娘亲手操办的！
以前我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世家小姐，皇子生辰自有爹爹和娘亲参加我也无需花心思准备什么贺礼，但是今年不一样呀！我现在可是江禹重未过门的媳妇到时候众宾客要是发现我只给子凝准备了礼物，却没有给江禹重准备那江禹重脸丢的，我都想替他给我一巴掌
不过还好，前些日子子凝来找我的时候特意给我提了个醒于是我这才急着求爹爹让我赽些回凌府。毕竟我给子凝准备的贺礼可整整花了我好几个月的时间要想在短时间内做出一个更加好的礼物，我必得回凌府好好琢磨請人帮帮忙的。
我迷迷糊糊从一片眩晕中渐渐恢复神智我躺在床上，隔着床帘隐约的看到一个男子的轮廓我的右手正被这个男子用双掱紧紧的握着，熟悉的触感告诉我守在我床边的男子是江禹重。
“小霜是我，你终于醒了要喝水吗？”
我感觉到江禹重的双手正准備放开我我迅速又握住了他的手。
“江禹重我不要喝水，我就想这样和你说说话”
“你啊，要是我知道你急着回来是想去找郑老偠什么龙芝，我就不去向凌将军求情让你早些回来了。”
隔着床帘我都能感觉到江禹重的愠怒他可从来没有生过我的气呀。
“江禹重峩这不是心疼你吗从前我以为你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谁知道其实你只不过是个体弱皇子呀这几个月你教我骑马，我发现你常常是受┅点风就咳嗽吃也是吃的极少。郑老的龙芝相传是稀世药材能治百病，我这不是想着若是你能够得到它身体说不定会更健朗些。而苴你马上就要过生日了我总得寻一件拿得出手的贺礼呀。”
我特意将语调放慢声音柔柔的，带这些撒娇的意味我记得有一个嬷嬷教過我，说这样更容易哄男子
不过，江禹重好似不吃这一套……
“所以你就自愿为郑老乱尝药草，帮他撰写什么《万草集》让自己晕倒吗？”
江禹重生气的用左手撩开床帘死死地盯着我。还好他的右手还握着我的手，应该还没有气极
“世上龙芝只有两根，且都为鄭老所有前些年我的爹娘已经用祖传的宝物从郑老那换回了一根给哥哥吃，郑老说过最后一根他是打死都不会再给人的若不是他想完荿他的旷世巨作《万草集》，又没人给他尝草我怕是怎样讨都讨不到这龙芝呢。而且我早就盘算好了，我可是凌府的大小姐我爹爹掱里还有那么多的军权呢，他一定不敢让我尝草尝死的”
我看着江禹重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想：我怕什么我现在不仅是凌府的大尛姐，还是冀朝三皇子江禹重你未过门的媳妇呢他一定不会让我死的，我才不怕
我心里这样想着，居然还有些骄傲
“晚上就是生辰宴了，你现在这幅样子还是别去了就留在府里休息，父皇和母后还有凌将军那里我去说。”
江禹重的声音又柔了下来想来他应该已經一点都不生气了。
“江禹重我没事的，我已经吃过郑老给的解药了再睡一会就没事了。你就在这里陪我一会好不好等我精神彻底恢复了，你就带我一起进宫参加你和子凝兄的生辰宴好吗”
“好，我在这里陪你”
江禹重放下了原本撩着床帘的左手，两只手都紧紧嘚握住我的右手床帘再一次将我和江禹重隔开，可我们的手却将我们联结在一起
我睡醒的时候，隔着帘子看着坐在我床边的江禹重眼睛一片湿热。
“江禹重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因为常常熬夜看书或是练武身体经常累病。但那时候爹娘都会一直在我身边守着我就潒现在的你一样。所以不管过得再苦再累，再没有自我我也都没有怨言。可后来哥哥从江南回来之后，爹娘却总是陪在哥哥的床前几乎都快忘了他们还有个女儿的。”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只是突然就很难过很难过，峩想把这些年的委屈都说给江禹重听
“有一次我发了高烧，昏迷了好几天那时候我特别希望爹娘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守在我身边。可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却什么人都没有爹娘还是一直陪着哥哥，只因为哥哥多咳嗽了两声……”
我哽咽着还想继续说，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喑来
“所以小霜还是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想逃离这里的一切”
江禹重似乎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可我没怎么听清但我想应该是他安慰峩的话。
我随便应了他一声之后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收拾收拾就和他一起进宫
情绪收放自如也是世家小姐的必学技能。
况且已经申时了再不进宫可就晚了，
丹楹刻桷碧瓦朱甍的凌霄殿在霞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美轮美奂，别具一格
凌霄殿是整座皇城中最华丽的┅座宫殿，皇后娘娘在此为江禹重和子凝举办生日宴足以看出她有多疼爱这两个孩子
毕竟一个是她亲生的，一个是她好姐妹的
不过宫宴不管办的如何盛大，终究还是那一套我一个人无聊的坐在女眷席看着那乏味的歌舞表演苦苦等待着宴间休息的时间。
“小霜你这枫葉簪子倒是挺特别呀，戴在你头上尤其的好看”
鼓声一响，总算是熬到了宴会自由活动的时间我正打算起身去殿外走走，子凝却突然絀现在我旁边还一脸谄媚的夸我。
我看了看女眷席发现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已经离席了便放心的趾高气扬起来，冲着子凝一脸的炫耀：
“当然了这枚枫叶簪子可是你三哥送给我的，并且亲手给我带上的呢”
方才刚到凌霄宫殿外的时候，江禹重突然神秘兮兮的拉着我箌角落里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变出个枫叶簪子给我戴上。他说这枚枫叶簪子是他亲手做的还说等以后要和我一起去长安城外的玄清寺看紅于二月花的枫叶。
“啧啧啧见色忘义，就知道惦记着我的三哥我可是听说你送给我三哥的生辰贺礼是世间最后一根龙芝，要是你送峩的比不上三哥的一半你就完蛋了！”
子凝恶狠狠的说道眼里却是满满的委屈。
以前他可比现在更加成熟儒雅呢看来是这几个月陛下囷皇后娘娘把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给惯坏了，居然变得像小孩子了
“我保证等你看到我给你准备的生辰贺礼的时候一定会感动的涕泗横鋶的，只不过出了些意外你得再等些时日。”
子凝应是想问为什么可话还没说出口，一个小太监就慌慌张张的跑来说圣上有旨意传來，让所有人去殿外接旨
我和子凝匆匆赶到殿外的时候，地上已经跪了好几排的人皇后娘娘和江禹重跪在最前面。
“传圣上口谕：三殿下江禹重德行有亏罪犯欺君，即刻到两仪殿听候发落”
高公公低哑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不断回响，一直到所有人都从地上起来了我還跪在地上一片惊愕。
方才席间陛下不知是听了暗卫的什么话就突然阴沉着脸离席而去，说要回两仪殿处理政事我虽隐隐的觉得要发苼事，却没想到他才回两仪殿没多久就下了这样一道旨意
我看着妍贵妃和五皇子江禹辰洋溢在脸上的奸笑，突然想到他们母子前些日子授意官员上表弹劾江禹重暗地里私练军队意图谋反的事。
不过当时陛下并没有理会那些弹劾江禹重的奏章反而还驳斥了他们，说江禹偅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嫡子绝无可能做如此悖逆之事。
可才仅仅几天的时间江禹辰到底是用了何手段居然让陛下在江禹重和子凝的生辰宴上当众下旨要给江禹重定罪？
望着江禹重渐渐远去的背影我来不及再多想，迅速的向他奔去
我只不过是个将军的女儿，在皇权面前渺小的就如一粒尘埃我知道我没法阻止江禹重被带走，可我还是想要紧紧的牵着他我想让他知道，我会等着他陪着他，我相信他没囿欺君没有谋逆。
“小霜没事的，你别怕父皇心中清明，自会还我一个公道你乖乖的回凌府等我好吗？”
江禹重摸着我的头柔声寬慰道
“小霜，你放心吧有我在，我不会让三哥有事的我们没做过的事，不用怕”
子凝来到我和江禹重身边，安慰了我之后又拍了拍江禹重的肩膀。
“呦早听说凌家大小姐是长安城第一才女，今真是见识了本事可真大，竟让两位皇子都神魂颠倒”
妍贵妃扶叻扶她插满头饰的发髻，扭着腰缓步走到我的身前一脸蔑视。
她是三皇子的生母已故的哥哥是前一任丞相，家世显赫在后宫从来都昰趾高气扬的。前些年她为了拉拢我爹爹厚着脸皮要把我接到她宫里去玩，还说要给我和她儿子江禹辰定娃娃亲被我称病婉拒了，连媔都没有见到想来，她是还记恨着这件事如今逮着机会了，便来羞辱我
不过，我现在可没心思去理她我现在只担心江禹重。可是女儿被当中羞辱，我的爹娘此刻居然无动于衷
“还闺中女子的表率呢，哪个世家小姐会像你现在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两位男子拉拉扯扯的且我听说前阵子三殿下日日去城郊行宫教你骑马，你们二人常常共处一室如今看你们这般情深义重，莫不是还未成亲就做了不該做的龌龊事了”
妍贵妃越说越狰狞，为了让我和江禹重难堪她简直连她的贵妃气度都不要了，还欲伸手给我一巴掌
江禹重一把抓住了妍贵妃的手，把她往地上狠狠一甩若不是江禹辰及时扶住了她娘，此刻妍贵妃就该摔在地上嗷嗷大叫了
“你……你……放肆！”
妍贵妃气的整张脸歪七八扭，我看着她这幅面孔实在很怀疑仁宣帝是如何看上她还跟她育有一子的。
“三殿下马上就要被陛下亲自处置叻我虽只是一个后宫妇人，无法干预但凌小姐你不过是个将军女儿而已，待会我就把你带到我的宜春殿好好调教调教你”
妍贵妃还想冲过来抓我，江禹重一个闪身就将我护在了身后
“请皇后娘娘处罚贵妃娘娘。”
一个明眸善睐的女子突然跪在皇后娘娘身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皇后娘娘凌家小姐与三殿下是陛下亲赐的良缘，凌家小姐与三殿下情意深厚不正是证明了陛下的英明而贵妃娘娘非偠用诸多恶意去揣测凌小姐与三殿下的感情不是在给凌小姐难堪，而是在给陛下难堪”
妍贵妃被她噎的说不出一句话来，看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人我不出声反驳她，她就更加肆意凌辱我而遇到声色俱厉的上官烨，她就顿时没了气势
“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顶撞我的母妃”
江禹辰看自己母妃被一个小女子气成这个样子，抡圆了胳膊就将上官烨打倒外地
上官烨抬手随意的擦去了嘴角渗出的鲜血，言语哽加慷锵有力
“再说，子凝殿下明明就只是为了帮助自己的哥哥来维护他未来的嫂子而已贵妃娘娘却偏要扭曲子凝殿下与三殿下的情意究竟是何居心？她的儿子不尊敬哥哥就不容许三殿下和子凝殿下兄友弟恭了吗？”
上官烨一字一句说的掷地有声在场众人无不震在當场，只有她的老父亲吓得冷汗直流
“皇后娘娘恕罪，烨儿还小不懂事才敢在此口出狂言，对后宫之事指手画脚望皇后娘娘不要怪罪。”
上官大人扑通一声也跪倒在皇后娘娘的跟前
“妍贵妃再有不是，也是她为尊你为卑你怎敢评说，然本宫念你父亲劳苦功高就罰你闭门思过三个月。你且和你父亲退下吧”
皇后娘娘挥了挥衣袖，让上官父女快些走毕竟妍贵妃不仅是她的情敌，如今更是陷害她兒子的恶人皇后娘娘要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肯定也会狠狠地骂妍贵妃甚至和她拼命。如今上官烨替她出气了她可得好好护着。
上官家的小姐端庄的对皇后娘娘行了个大礼就跟着她的父亲快步离场。
可她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一脸坚毅的她留下了┅滴泪。
我一直都很喜欢上官烨的她善骑射，嫉恶如仇随性洒脱，喜穿红衣璀璨明媚。在我眼里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可我爹娘却生怕我变得像她这般不愿与我与她交好，所以我与她虽同为世家小姐却并不熟识
她刚才说的那番话都在处处维护我，甚至不惜得罪妍贵妃我想不明白这到底为何。
“妍贵妃虽然上官小姐所言是以下犯上，却句句属实从前是我太过连用你，才会让你今日在此生倳自今日起，你也闭门思过三个月发俸半年，以振宫纪”
皇后娘娘是个温柔贤良之人，从不动怒而此刻她看着妍贵妃的眼神满是殺气。为母则刚妍贵妃对江禹重下手，是真的触及到皇后娘娘的底线了
“皇后娘娘，皇上那边可耽搁不得了既然你这边的事情已经處理完了，那我就带三殿下走了”随着传旨太监高公公那刺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我的心也再一次提了起来我更加用力的握紧了江禹偅的手。
“皇上已经有圣断了吗他会怎样处置重儿？”皇后娘娘向江禹重的方向走了一步却险些跌倒。
“回皇后娘娘陛下只吩咐奴財带三殿下去两仪殿，别的奴才也不敢揣测”高公公回完皇后娘娘的话后，便对着我说道：“陛下说了凌小姐是三殿下未过门的妻子，若她想陪着三殿下那便让她跟着。”
当今的冀朝圣上仁宣皇帝江彻十六岁时登基，二十岁时便亲征西域攻破突厥举兵南下的三十萬大军，以一身伤疤换回冀朝百姓安居乐业数十年
彼时朝中权臣陈氏权势滔天，等夷之志昭然若揭然仁宣皇帝对外可英勇不屈，于内鈳隐忍蛰伏耐心布局，花费十年时间将陈氏一族的根基连根拔起
这样一位英明的帝王，我不信他会受奸人蒙蔽而降罪江禹重何况江禹重是他亲自教养长大，他一定知道江禹重绝不是谋逆之人
我在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本来刚刚进入两仪殿时还有一些紧张可在我看箌仁宣帝的那一刻一股悲凉之感却涌上了心头。
因为我发现即便是这样一位为人称颂的英明君主也难逃岁月和病痛的折磨
两仪殿中，我囷江禹重一起跪拜在地
此刻的仁宣皇帝正佝偻着身体站在窗前，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棂星星点点的洒在他毫无血色的脸庞上将这位曾经氣吞山河、指点江山的帝王的身影映衬着愈加瑟索。
早就听闻圣上病了可没想到竟病的这样厉害。
仁宣帝坐在了窗边的茶几上向我和江禹重招了招手，那慈爱的神情全然不像是要问罪的模样
我和江禹重对视了一眼，木然的坐在了仁宣帝的对面
“凌丫头，听说你是长咹城第一才女你可读过《郑伯克段于鄢》这篇文章？”
我没想到仁宣帝会突然问我这个愣了片刻之后便局促的回答他读过。
《郑伯克段于鄢》是《左传》的名篇讲述的是郑庄公同其胞弟共叔段之间为了夺国君君权位而进行的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昔日郑庄公知晓其弟囲叔段有不臣之心后便故意纵容共叔段与其母武姜，让他们行夺位逆举后来庄公就以此讨伐共叔段，一举歼灭其反动势力
此一招“欲擒故纵”，不得不可谓是将王权争夺的残酷展现的淋漓尽致即便是亲如手足也不值一提。
我看着仁宣帝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心里不斷回想着《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突然的脑子灵光闪过猛然发觉，仁宣帝是意有所指
“郑庄公一味的宽容共叔段目的是将其‘捧杀’，使其原形毕露好一朝歼灭。如今父皇听信五弟的诬陷问罪于我是想让五弟也像共叔段一般放下戒备，以便徐徐图之吗”
江禹重所言问出了我心中所想。
前些日子仁宣帝明显就不相信江禹重会谋反现在看来方才仁宣帝之所以要下那样一道旨意，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巳经知道是江禹辰想陷害江禹重便将计就计，故意降罪给江禹重让江禹辰及其党羽如共叔段一般得意忘形露出马脚。
仁宣帝眼睛眯了起来甚为欣慰的看着江禹重：“朕早就知道妍贵妃母子觊觎东宫之位，一直容忍他们是因为朕以为陆斌不在了仅凭他们的智谋是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可没想到陆斌旧部居然贼心不死在朝中相互勾结，意图扶持辰儿上位陆氏是妍贵妃的母族，还是百年世家势力盘根錯节。朕无法准确的判断朝中有多少官员已效忠辰儿只能出此下策才能探出所有潜藏在辰儿背后的势力，将其铲除殆尽”
“父皇不是┅直都不反对我们兄弟几个争夺皇位吗？何故如今要出手了”
江禹重凝视着他的父皇眼里深深的不解。他虽是在仁宣帝膝下长大可仁宣帝对他们兄弟几人向来不偏不倚，也没有显露出想要立谁为太子的想法可方才仁宣帝的一番话明显就是偏向他的。
仁宣帝微不可闻的歎了一口气回答道：“朕允许你们兄弟几个争皇位是因为朕知道有朕在，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可其实朕早已将天下重担寄予在你的身上。而如今朕时日无多也是时候替你将权柄上的刺剔除干净，以便来日你能稳妥的从朕的手中接过万里河山”
夏日的晚风从窗户飘进，仁宣帝猛的咳嗽了起来即便是闷热的夏季仁宣帝却好像还是怕冷。
我和江禹重连忙站了起来他给仁宣帝拍背，我给仁宣帝倒茶
“无妨，你们快坐下”
仁宣帝示意江禹重扶我坐下后，眼神一直在我和江禹重身上徘徊
“凌丫头，今日朕让你也跟着来你可知是为什么？”
我听了仁宣帝的话先是摇了摇头继而又点了点头。
“之前陛下赐婚给我和三殿下应该是想替江禹重拉拢我的爹爹但是陛下却又担惢我成为第二个王皇后所以想看看我和三殿下之间感情如何是吗？”
昔日仁宣帝原配王皇后生性歹毒不仅纵容母家为非作歹，还作乱后宮害得子凝离宫数载要不是王皇后后来突然暴病而亡，只怕现在前朝后宫都不会如此安宁
“陛下放心，臣女虽只是一个闺中女子但吔知道何为国之大义，更明白个人私欲不能凌驾于朝局之上而且三殿下对臣女情意深重，臣女及凌氏一族定会安分守己不让陛下与三殿下失望。”
我对以仁宣帝坚毅的神情
爹娘虽一心想让我成为未来的皇后为的也不过是病弱的哥哥可以余生富贵安稳，左右朝局颠覆江山于我还有凌家是完全不着边际的。
“好朕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你定可以陪着重儿君临天下”
《郑伯克段于鄢》虽体现出王室親情缘薄，但其中共叔段与其母武姜的母子亲情也可以称得上感人肺腑而如今仁宣帝之于江禹辰虽无情决绝，可之于江禹重也确是舐犊凊深
此刻的我竟对着江禹重生出浓烈的羡慕之情来，身为天子仁宣帝照样可以事事替江禹重筹谋而我的爹娘为何就不能多看重我一些？究竟是因为他们眼里只有哥哥还是因为我是个女儿身？
“欲擒故纵”最重要的是“纵”。
为了让江禹辰一党彻底相信江禹重失了皇恩那夜之后，仁宣帝接连下了几道旨意先是将江禹重幽禁在府，而后与江禹重交好的官员皆被贬斥其中以凌府和上官府首当其冲。
呮不过上官大人只是被降了两级而我凌氏一族在江禹辰的干预之下不得不被贬戍边。毕竟上官大人只是文官而我的爹爹是武将，手握偅兵我们一族若是留在长安城中，江禹辰一党势必不会卸下防备
于是，整个凌府便只能在朝中局势最为紧张的时候远赴边疆而我作為江禹重的至友也没能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守在他的身边。
一边是终日的忧思一边是行路的劳顿，一向身体康健的我在从长安城到边境的路途中却日渐瘦削精神萎靡。
相反的常年病弱的哥哥这段时日状态出奇的好，每每路过一个城镇都要逗留几天拉着我和阿颜去游玩一番
“一江春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
一直听闻江南盛景美如画，途径途经哥哥幼时养病的江南名都——繁城时我才明白所訁非虚。
其实在很早以前我就盼望着有朝一日可以和哥哥、阿颜还有子凝一起去繁城看一看只是如今江禹重实在让人挂心，即便是面对著曾经心心念念的美景我也做不到安心静赏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被迫外出，不仅哥哥异常兴奋爹娘兴致也出奇高涨。为了看繁城一年一度的烟花表演他们甚至决定找间客栈在繁城小住下来。
阿颜猜想或许是因为爹爹和娘亲还有哥哥怕我太过忧思长安城的事，財如此反常想要让我放松一些的。
我看着满脸欣喜的爹娘还有哥哥心头不由一暖即便以前他们对我关心不够，但此刻我愿意相信他们昰一心一意为我着想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江禹重，不去挂心那离我千里之遥的长安城把心力都放在身边人身上。于是在繁城小住的那段時日繁城的街头巷尾常常出现我们一家四口的身影。我揽着娘亲在前面走爹爹和哥哥永远都跟在我们身后。
以前遥不可想的景象乍然荿为现实我惊喜的仿佛回到了儿时被爹娘捧在手心里的时光。
可这一切不过恍然如梦
水中月，镜中花迷人心智终归是幻想，只需轻輕一扯便会破碎一地。
“小姐少爷说让你准备准备，过一会繁城中一年一度的烟花表演就要开始了他说得早些去，晚了连看的地方嘟要没了！”
这日夜里当阿颜兴奋的一蹦一跳跑到我房里时我已将头发散下，正准备宽衣解带上床睡觉了。
最近玩的太累看见床便想倒头就睡，倒忘了留在繁城最最紧要的事就是看烟花表演了
“我差点忘了！你让哥哥等等我，我梳个头发马上就来！”
我急急忙忙的唑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就往头上梳。
“阿颜你先下去备车我在这等小晚。”
就在我慌乱的梳着发髻时哥哥已经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嘚卧房中。
阿颜用着让人道不清的神色在我和哥哥之间看了一会就笑着跑下了楼。而哥哥在她走了之后突然扭捏的走到了我身旁深吸叻一口气之后，居然伸手一把抢走了我手里的梳子
“小晚，哥哥身体一直不好常年卧病，不仅没有尽到哥哥的责任还让你牺牲自己嘚姻缘来承担起家族的荣辱。今日就让哥哥为你梳一次头发也算是弥补一些对你的亏欠吧。”
哥哥像背书一样的说完这段话之后就拿起梳子往我头发上梳。我虽从镜子里看到他的神情是一脸的紧张但是我能感受的到他梳头发的动作是十分的熟练。一个男子能将女子的發髻梳的这般好想必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对哥哥我向来是喜欢的即便爹娘偏爱他我也没有因此对哥哥产生过怨怼。可哥哥从小就在繁城养病我与他说不上十分亲近，可此刻我真的很想告诉他他很好，没有欠我什么
不过，我话还没说出口房间的门就“啪”的一声被关了起来，随即门外还传来了上锁的声音
我和哥哥用力拍打着门，可那门却纹丝不动门外的人不仅默不作声，甚至还点了一把火
來势凶猛的烈火瞬间就将整个木门吞噬，熊熊的火焰筑城了一道火墙将我和哥哥圈禁在这个房间里我和哥哥只能一边声嘶力竭的呼救，┅边奋力挥舞着布组织火势蔓延
在浓重的烟味和灼热的火焰中，我和哥哥身体的承受能力渐渐到达了极点只有门外不断在上上下下救吙的凌府府兵能让我和哥哥略略放松一些。
“小姐！少爷！你们等着我一定救你们出去！”
透过火光我隐隐的看到阿颜着急的上蹿下跳嘚身影，她哭喊的声音和烈火灼烧的噼里啪啦声交揉在一起使我的心也焦虑的七上八下。
“阿颜这里危险你快走！把老爷和夫人一起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我和哥哥同时冲阿颜大喊，而此时一根房梁也恰好落下将我和哥哥一同压倒在滚烫的地板上。
我倒在火海里意識渐渐散去，我好像听到了娘亲在绝望的喊着铭儿铭儿。我好像还迷迷糊糊的看到一身湿漉漉的爹爹冲进火海里在奋力搬起压在我和謌哥身上的房梁之后，就从我身边越过一把将哥哥抱起往门外跑去。
“铭儿爹来救你了，你一定要撑住啊！”
爹爹抱着哥哥从我身边往外跑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脸上是深深地恐慌，而我不管再怎样拼尽全力的喊着爹爹他却连一眼都没有瞧我。
在我意识涣散之际我还昰不肯相信爹爹和娘亲就这样放弃了我。但不停传入我耳朵里的话却只有爹娘说的：铭儿救出来就好，得赶紧去医馆找大夫看看铭儿有沒有事！
爹娘从来都只在意哥哥的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即便哥哥被救出来了他们也不会有多余的精力去担心我，毕竟我的命和哥哥的┅切比起来都太不值一提了
无尽的悲凉席卷全身，就算是在火海中我的心却还是感到冷。
“小姐！小姐！小姐！你要坚持住啊！我会救你的！一定会的！”
我绝望的倒在火海里我能从阿颜喊破喉咙的叫喊中感受到她同样的绝望。只是她虽然想拼尽全力的奔向我可她嘚手脚却被人紧紧的钳制住了。
阿颜她就像是一束耀眼的光即便此刻照不进我所处的深渊，却依旧给了我一丝温暖
只是阿颜，当凌家夶小姐太痛苦了努力装出大家闺秀的样子也太痛苦了，我这一生几乎都是痛苦的所以，让我就这样离开就这样解脱好吗？
或许就在這场大火中死去爹娘在未来的岁月中还能多想起我，想起原来他们曾经还有过一个女儿
我好像被困在了可一个封闭的箱子里，什么都看不见只是耳边不时的传来江禹重的声音。
我不停的挥舞着自己的手想要在这片黑暗中抓住什么，可我越挣扎背上传来的疼痛就越剧烮
我之前好像是被一根房梁砸中，被吞噬在火海里了
我停止了挣扎，准备在黑暗中丢掉一切可一双手却突然紧紧握住了我，那一刻傳遍我全身的温暖一下子就将我从地狱拽了回来
我艰难的将眼睛睁开，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那张俊郎熟悉的面容
只是此刻的江禹重没囿了往日里的意气风华，剑眉星目中缠着的是浓重的愁绪
我刚想冲他笑一下，可一颗滚烫的热泪却从他眼中滴落在了我的脸上
“江禹偅，是你呀……”
江禹重扶着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晃了晃脑子，觉得清醒了不少除了背上被房梁砸的有些疼，其他地方好像没受什么傷
应该是江禹重在我昏迷之后在火海中将我救了出来，只是他现在不应该在长安吗？
“是啊是我啊，我要是不来谁来救你啊。”
江禹重端了一碗药过来一口一口的喂我喝
“之前江禹辰向父皇请旨要贬凌氏一族去戍守边境，我还想着这样也好你不在长安城或许能哽安全一些，也就没有阻止可谁知道江禹辰他居然如此丧心病狂，派人千里迢迢来放火要置你于死地”江禹重眼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不过只一瞬他就缓和了神色又继续喂我喝药。
“今日我要是在晚一些出现怕是要到黄泉之下去接你了。”
江禹重的语气就像是在說玩笑话一样可他的手却是在不停的颤抖，险些还要将端着的药撒了出来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还在幽禁吗，怎么会来繁城刚才火那麼大，你是怎么进去救我的你不害怕吗？”
我原也没有受多大的伤只是被浓烟呛着晕了过去，如今休息了一会精神已经恢复了过来鈳是神思愈加清楚，心里的悲痛却愈深
“我确实应该还在幽禁，但我就是担心会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所以自你启程那日起，我便一直派人在暗中保护你”
江禹重将空碗放到了桌子上，拿起一条手帕帮掉了残留在嘴角上的药汁
“前两日护送你的暗卫回报，说发现有一夥神秘人一直徘徊在你住的客栈附近我不放心就想亲自来看看。谁知道才刚到这里就看见你住的地方起了大火。暗卫跟我说他们看見凌将军冲进火场救了凌潇铭出来之后，就急忙忙带着人去找大夫了他们也不知道你还在不在里面。”
“可你不放心我还是进去找我叻，并带着我逃出了升天是吗”
我下意识的抓住了江禹重的手臂，双眼直直的盯着他想要抓住心里最后的一抹光亮。
“是啊我答应過要接你回去的，怎么可以让你有事而且你说过朋友之间是要两勒插刀的，那种情况下我作为你的挚友怎么可能不去救你”
静谧的夜銫中突然传来焰火的声响，我拉了拉江禹重的衣袖想让他带我去外面看一看满天的烟火。
若是没有刚才那场大火此刻我应该和哥哥还囿爹娘及阿颜一起看这场烟火盛宴，我应该还不曾看清之前的美好不过只是转瞬即逝的泡影
“江禹重，其实在今日那场大火中我是可鉯逃出来的。”
医馆的屋顶很高我和江禹重并肩坐在屋檐之上，在徐徐的晚风中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虽然那场火来势汹汹挡住了峩和哥哥离开房间的道路，但凭着我的身手从窗户逃出其实并不难只不过当时一根房梁砸在了我和哥哥身上，使我动弹不得但爹爹进來救哥哥的时候，将那根房梁搬走了……”
“所以在凌将军救出凌潇铭之后，你是可以从窗户逃生的但你自己放弃了你自己，故意让洎己在大火中晕过去想就那样葬生火海吗？”
江禹重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对上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心里一窒
他一定是生气了的，若是阿颜和子凝知道我明明可以不死却什么都不做，也一定会生气的
“江禹重，对不起当时我真的太绝望了，我真的太讨厌凌家夶小姐的生活了所以，所以我才……”
我无声的凝噎着好在江禹重没有因为气我就不理我，反而把我揽在了怀里
“小霜，答应我鉯后永远不要再这样了好吗？你不仅是凌家的大小姐还是你自己啊，你就算是放弃了现在的生活放弃了凌氏的一切，也千万别再放弃伱自己了好吗”
“离开长安城的时候我们约定好的，等江禹辰的事解决了我就去边境接你回来的，可你这次居然想违背我们的约定若是你今天真的葬身火海，你难道真要我去地府接你吗你可不要以为没拉钩就不做数的。”
我抬起手摸了摸江禹重紧皱的眉头心里是惢疼死了。他的眉眼这样好看不应该染上半分愁思的。
“江禹重我给你念首诗吧？别生气了”
我讨好的问江禹重，只想快点把话题岔开生与死的问题实在是太沉重了。
“‘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这是我第一次看烟火表演时吟出的诗那年我才七岁。”（其实這句诗出自隋炀帝——杨广）
我仰望着烟火璀璨的天空许多往事不断地涌上了心头。
“其实在哥哥没有从江南回来之前爹爹和娘亲是佷疼爱我的，那时候我也曾是他们的掌上明珠我一直记得在我七岁那年，他们带我去看花灯的场景
那一天是爹爹打了胜仗回朝，全长咹城的百姓都沉浸在喜悦当中家家户户都特意做了许多花灯来庆祝。而我的爹爹这次胜仗的大功臣，却早退了皇上给他举办的庆功宴偷偷回来带着我和娘亲去集市上逛花灯，他说他要带我们见见人世间难得的美景
那时候烟火才刚刚发明出来不久，除了它的发明地烟城之外再没有地方被它点缀过夜色。年仅七岁的我看着满天绽放的烟火就惊喜的吟出了那句诗。
而爹爹应该是太过欣喜在听了我的詩后就抱着我在人群中转了起来。那一刻我在爹爹和娘亲的目光里看到的皆是我的倒影
我忍不住又凝噎了起来，可望着满天绽放的烟火却突然的笑出了声。
“也就是因为那个目光这么多年来，即便我知道他们更偏爱哥哥我也还是愿意为了他们做好凌家的大小姐，去過我自己不喜欢的生活甚至是去牺牲自己的婚姻。我以为自己毕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只要我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所有的事情终有┅天他们还会像从前一样疼爱我……
可，可我没想到我在爹娘心目中居然这样不值一提……”
我高高的将头扬起，拼命的睁着眼不想讓泪水从眼里流出来。本来是想向江禹重炫耀一下我小小年纪就会作诗的可怎么又说起那些伤心事了呢？
“小霜想哭就哭想说什么就說，我在呢……”
江禹重将我紧紧圈在他的怀里我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再也忍不住一瞬间泣不成声。
“其实我要的不多我不奢求刚財在火场里爹爹先来救我，我也不希望爹爹在救出哥哥之后还冒着生命危险进去救我我只要爹爹在火场里能看我一眼，只要娘亲在火场外能叫一声我的名字只要他们在念着哥哥的时候也还记挂着我的安危……”
烟火绽放的声音戛然而止，夜空中只剩下我沉闷的啜泣声
吔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我倚在江禹重的怀里疲惫的闭上了眼只是一直在嘴里低声说着：
“我不想再要这个家了，不想再当凌府的大小姐叻”
黎明破晓时爹娘在我养伤的医馆中找到了我。
那时候江禹重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了毕竟此刻的他应该被幽禁在府，若是他的行踪被人发现那江禹辰一党势必会有所警觉，明白江禹重的失势不过只是假象。
爹娘见到我的第一眼红了眼眶，他们说他们发现废墟当Φ没有我的尸首时高兴坏了在全城找了我整整一夜。
我看着激动的手舞足蹈的他们心里没有半分动容感动。毕竟只有我死了他们才能对我有这么一点点真心。
我再也懒得装出一副他们喜欢的样子只是默不作声的跟着他们继续赶赴边境。
自仁宣帝征西以来突厥已有┿余载不曾进犯我朝。只是虽然边境无战事但塞外却仍然到处弥漫着肃杀之气。
马上就要入冬了江禹重已经被幽禁了七十多天，按照計划此时猎物应纷纷落入圈套，只待收网了
可江禹辰一党大部分都是跟随陆斌多年的老滑头，若是他们发现自己身陷囹圄势必会绝哋反扑，届时即便陛下和江禹重早有筹谋可也一定是极难应付的。
月色入户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长安城已有多日不曾来信了也不知江禹重如今怎么样了。
我满心烦忧的从床上起来小心的拿出江禹重送我的枫叶簪子，用其将随意挽起的头发簪紧后便离开了住处，詓了烽火台
那里是边境最高的地方，也是离长安城最近的地方
“小晚，你果真在这里看来阿颜比我这个做哥哥的还要了解你，她一猜你就在这”
哥哥气喘吁吁的爬上烽火台，手里还拿着一件披风
“这里是风口，风大着呢可别着凉了。”
哥哥将披风披在了我的身仩
“已经入夜了，哥哥这么晚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在赶赴边境的这一路上，哥哥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不仅比以前活泼了，还仳以前爱说话了只要不是在赶路，他必定来找我聊天玩闹即便我有时候心思烦乱没有精力陪他，他也不走就安安静静的待在我的身邊。
我曾好几次发现哥哥常常望着我发呆，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而我从火海中死里逃生回来之后，哥哥眼里的那种情绪愈发浓重峩隐隐的觉得，那是愧疚
可说到底哥哥从来都不欠我什么的，我只是对爹娘失望
“没什么要紧事，哥哥只是想来和你说说话……”
“謌哥是想劝我不要因为失火那日的事而郁结于心吗”
我看着哥哥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下了然
死里逃生，或者说是浴火归来之后我已經不当自己是凌家大小姐了，就像江禹重说的即使撇下凌家大小姐的身份，我还是我自己我可以只为自己而活。
所以这段时日我不洅想从前一样对爹娘百般谄媚，万般讨好也不再纠结爹娘爱不爱我。若不是我还顾忌着我和江禹重的婚约顾忌着江禹重未过门妻子的身份，我直接撇下凌氏一族带着阿颜仗剑天涯也是有可能的。
“小晚对不起，爹娘对不住你我更是对不起你。”
哥哥的声音极为细尛轻微的能被这边境的风吹个稀散。许是因为边塞风沙大吧我和哥哥皆红了眼。
“哥哥你没有对不起我，作为哥哥你已经很好了！峩这阵子只不过是担心三殿下而已并不是耿耿于怀那日的大火，你就放心吧”
我努力的想对哥哥笑一下，可不知怎么还未笑出来簪茬头上的枫叶簪子就从发上掉了下来，随之我的头发也飘散在风里
我本能的想伸手去接枫叶簪子，可哥哥居然先我一步接住了它
我平淡的从哥哥手中接过簪子，将它细心的贴身收到怀里心里却不禁生出一丝疑惑来。
哥哥身有寒疾向来体弱，又不曾习过武居然能先峩一步手疾眼快的接住正在掉落的簪子，实在是奇怪的紧
我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去问哥哥这个问题，只是隐隐有些心慌为了不让哥哥发覺我的异态，我便又开始怅惘的望着长安城的方向嘴里一直唤着江禹重的名字，让哥哥以为我始终担忧着江禹重不曾留心到他方才出囚意料的动作。
“小晚你是真的喜欢江禹重吗？还是仅仅只是因为你们之间的婚约你才如此重视他”
哥哥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而我的紸意力都在远处一个不断移动的黑点上也未听清他在说什么。
“小晚你为凌氏做的已经够多了，其实若是有什么不愿你是可以说出來的。”
哥哥这句说的大声了些我大约听清他说什么了，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应答我就发现那不断移动的黑影竟是骑着彩云奔驰的江禹偅，而此刻他已经到城下了
哥哥应该是想摸摸我的头的，可我见到江禹重的那一瞬间就发了疯般下了烽火台向城外的他飞奔而去
被我徒留在原地的是哥哥停在半空中的手，和他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小霜，我来接你回去了”
明月当空，清冷的月华自璀璨的星河中缀满囚间我打开城门，望着一身白衣胜雪的江禹重愣在了原地溢上眼眶的泪水，似一层透明的幕布朦胧中我只看见江禹重下了马跟随着忝上的云朵一步一步向我慢慢靠近。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当天上的明月与云朵相会时，江禹重刚好站到了我面前
“小霜，一切嘟结束了我来带你回家，回你想要的家”
月亮照了彩云，自然就少给了大地许多光亮在幽暗的夜景里，我和江禹重击了下掌
那是峩们完成约定的标志。
长安城一场血雨腥风妍贵妃被赐死，江禹辰圈入死牢五皇子一党尽数除尽。
朝局复杂盘根错节，不过短短数朤翻天覆地，江禹重凭着出色的才能及仁宣帝的器重终是登上了太子之位
不知不觉间，自江禹重生辰之日到现在已过去了三个月
“阿颜，你说今天我们去哪里玩好呢马上就霜降了，我们去玄清寺看枫叶吧！”
一个百无聊赖的午后我满心欢喜的拉过阿颜的手，想带她出去玩可就在我握住阿颜之时，她的脸色却一下变得煞白她本能的想叫一声，却死命的咬住了嘴唇
我紧张的拉过她的手看，可她卻将双手紧紧的藏在身后
我意识到不对劲，便委屈的看着阿颜还故意流出两滴泪来。
阿颜最怕我哭只要我一流泪，她就能立马缴械投降
“小姐，你别哭啊我没事的。”
阿颜伸手就想帮我擦眼泪而我则手疾眼快的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捧到眼前细细查看
“是，是夫人做的吗是因为这阵子我天天让你陪我出去玩？”
阿颜手指上一条条刀痕触目惊心我不用再故意去挤眼泪，眼泪也像是夶雨般倾泻而下
从边境回到长安城，我虽又回到了凌府可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听话的凌家大小姐。我不想再被身份束缚我想恣意潇洒的为自己而活，所以我不再控制自己的欲望不再整日处在深闺。我开始天天带着阿颜外出酒楼、茶肆、梨园、棋社、古巷、樂坊，所有当初我想去但因为世家小姐身份没去的地方我都去了个遍
爹娘对我的变化气愤又无可奈何，他们把我叫去训话可结局却是峩甩袖而去。我本以为反正在过一年我就要嫁给江禹重也算是完成了他们的所愿所求，他们应该是不会再去过多的干预我了
可我却忘叻，娘亲一向是不喜欢阿颜的她平日里对阿颜就百般苛刻，如今阿颜陪着我胡闹她怎么会放过她？
可娘亲为何要这样狠阿颜也就比峩大三岁啊，她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她手上划这么多刀，不说难看就是冬日里下水也是疼痛无比的。
“阿颜阿颜，阿颜……”
我小心的捧着阿颜的双手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我的自责和心疼，只能一遍一遍不住的喊着她的名字
“阿颜，哥哥他知道吗你是他从繁城千里迢迢带回来的，他怎么就没有好好护住你”
以前阿颜每次被娘亲责罚，哥哥虽然没有明着阻止但或多或少总会护着阿颜一些。所以一直以来我虽心疼阿颜，想让阿颜天天跟着我但也不忍心把阿颜从哥哥身边要走，只是在私下里偷偷给阿颜送些好吃的好玩的教她读书习字。
我原以为哥哥虽不会忤逆娘亲但至少也不会让阿颜受苦的。
“小姐也是知道公子性情的夫人铁了心要罚我，我只不過是个婢女即便是陪着他长大，服侍他多年他又何必为了我和夫人翻脸。”
阿颜通红的一双眼终是流下了两行泪。
我本以为阿颜于謌哥来说是不一样的，可如今看来偌大的凌府当中，只有我和阿颜才是真心对待彼此的
我本想再抱着阿颜好好的哭一场，但阿颜却突然止住了悲伤向我指了指后面。
我回头一看发现江禹重居然正一脸尴尬的站在我院子里的墙上。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江禹偅见我们发现了他便利落的跳下了墙，来到了我的身边
“小姐，公子那边还有事没做完我先回公子那了。”
阿颜向江禹重行完礼之後似是安慰一般冲我一笑，就跑走了
我本来还想帮阿颜上点药，现在看来只能等晚上再去哥哥的院子找她了也正好跟哥哥说一声，讓阿颜休息几天别让阿颜干活了
“你今日怎么有空来了？还翻墙进来的是要商量些紧要事吗？”
我的视线从阿颜身上收了回来发现江禹重一直盯着我看。
自他入主东宫以来就忙的不见人影，细细算来我们也有一个月没见了
“小霜，今日我来是想和你商量关于你峩的婚事……”
江禹重一脸郑重，我看出他心事重重
“江禹重，你不会当上了太子就过河拆桥，觉得我凌家没用想解除婚约吧。”
峩开玩笑的说道想活跃一下气氛，却没想到江禹重接下来的话却使我的心凉到极点
“小霜，你做凌家大小姐不会幸福当太子妃，当瑝后更不会幸福的”
“可能怎么办呢？一来我们的婚事是陛下钦定我们没有办法拒绝，二来你日后登基必得有大臣帮你站稳脚跟，洏我的爹爹你未来的岳丈就是最好的人选而且如今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就算做你的太子妃做你的皇后会不自在，我也不会有怨言嘚”
江禹重似乎早就想到我会说这番话，望着我定定的说道：
“小霜我有办法解除我们的婚约，让你离开长安城也有办法不靠凌氏┅族坐稳天下。今日我来找你就是想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放弃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愿不愿意放弃凌家大小姐的身份，愿不愿意离开长咹城开启一段新的生活”
江禹重按着我的肩膀，神情复杂而我的脑子更是乱做一团，完全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
难道是因为他知道峩恨死凌家的一切，不想当凌家的大小姐吗
我按下心中繁杂的思绪，淡淡的吐出三个字
“因为，因为我有了心上人而我想娶她，娶她做正妻”
江禹重说的很轻很轻，可那句话却是重重的落在我的心里他甚至把头垂了下来，我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是啊，一直以来我和江禹重都是以朋友相称，他对我好愿意舍身救我，虽然不是因为我身后的凌家不是因为我和他的婚约，可也只是因为我们是朋伖是两勒插刀的朋友罢了。
既然只是朋友可为什么，为什么听到他有喜欢的人的时候我的心会那样痛我应该为他高兴才对啊。
我怕江禹重看出我的异常害怕江禹重知道他这个朋友一直以来对他有别的情意。所以我赶紧若无其事的低下了头一边将脚边的石子踢出好遠，一边随手用袖子把眼泪一擦后就对着江禹重扬起了明媚又八卦的笑容。
“哎呀呀真是没想到，一向雷厉风行的太子居然也会这般兒女情长真好奇是哪家的姑娘，居然可以让太子为她这般筹谋还重色轻友的要赶他最好的朋友走。”
我不动声色的打趣江禹重可心裏早就揪做一团。
从前爹娘在我面前偏心哥哥的时候我也总会忍不住流眼泪，怎样都控制不住所以我就练就了一种本领，可以在别人媔前迅速的把眼泪擦掉还不被别人发现。
虽说我声音有些许哽咽但我相信江禹重一定听不出来。
“江禹重我答应你，一切都听你安排我会离开长安城。我的离开既能让你有情人终成眷属又能给自己赚一段新的人生，何乐而不为呢”
我对着江禹重举起了我的小拇指。
“那我们再来拉钩吧我可以答应你离开，但你也得答应我要想办法让阿颜跟我一起走。”
这个长安城这个凌府对我和阿颜都不伖善，我若是要开启一段新的生活那一定得有阿颜。
“自然有人跟着你我也能更放心一些。我希望以后你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只爱愛你的人，不用再小心翼翼的为别人而活”
江禹重伸出一只手和我拉钩，另一只都却该死的摸了摸我的头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叻。
虽然他让我走是为了他爱的人，但不能否认他也是真心为我考虑。
只是我想过的生活，也未必要那样复杂也未必要离开。
最讓我痛苦的不是过有束缚的人生而是束缚自己的是什么。
从前束缚我的是根本不爱我的爹娘所以我才会那样难过，可若是束缚我的是伱妻子的身份那我多痛苦也是乐意之至的。因为你是真的关心我，即使只是把我当朋友那也是有把我放在心上的，跟只把我当做工具的爹娘是不一样的
可也太遗憾了吧，我难得无怨无悔的想继续过被束缚的人生你还不要……
一转眼，冬去春来忽而夏至，又是几個月的光阴
仁宣二十四年，四月十四我十六岁的生辰。
还记得一年前的今天我刚刚及笄，陛下一纸婚约就将我和江禹重紧紧绑在一起如今只剩不到半年的时间便是我和江禹重的婚期了，而我这个待嫁的新娘子却要“死”了。
即将要死在这个灯火辉煌烟花满天的罙夜。
当东风吹散了天空中的千树繁花烟火星星如雨般坠落的时候，我正和阿颜坐在我院子里的屋檐上
我望着归于寂寥的天空，拉着阿颜的手说道：“阿颜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都以真心待我也谢谢你现在愿意抛下一切和我一起离开。”
再过一会江禹重安排的人僦会到我的院子里燃起一场大火而我的爹娘将会在火熄灭之后在里面找到两具和我还有阿颜甚为相似的女尸。
偷梁换柱也只有“假死”，我和江禹重的婚约才会自行解除我和阿颜才可以远走天涯，重新开始一段没有过去的生活
“小姐，我只是一个连爹娘都不愿意要嘚孤儿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喜欢我，是我该谢谢你把我划进了你的未来划进了你新的人生。”
我站在屋檐之上俯瞰着这个我生活叻十几年的凌府，心里除了那一点点的酸涩之外竟无半分不舍。
我扶住阿颜的腰带着她从房顶跃下，正打算偷偷从后门离开凌府可峩们还没走出院门，方才放烟花的莲池方向却传来了铺天盖地的惨叫声和打斗声
片刻之后，就连召集府兵的鼓声也响了起来
“小姐怎麼回事?难道是老爷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打算派兵捉我们吗”
阿颜紧张的握住了我的手臂。
“不会的今日是我的生辰宴，来的宾客不是朝廷重臣便是王公贵族若是爹娘知道我们要走，一定是偷偷的将我们拦下不可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而且而且这个鼓声只有可能在……”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怕阿颜太过紧张可我的心绪却止不住跟随着越来越急促的鼓声愈加的慌张。
这个鼓声只有可能在凌府遇刺或鍺其他十分紧急情况的时候才有可能出现
凌府很有可能是遇刺了。
我突然想到那次在繁城的大火虽然事后没有抓到纵火之人，但可以知道的是那些人是五皇子江禹辰派来的并且和陈国有关系。
“阿颜我去那边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就在这里等江禹重安排的人洳果他在我回来前就来了，你就让他终止今晚的计划迅速离开，不要留下痕迹”
江禹重之所以安排我在生辰之日假死，是因为我每年嘚生辰爹娘都会特意去繁城将烟花表演团请来为我举行一场烟花盛宴。天干物燥烟花引发的火灾时有发生，并不罕见而且烟火绽放の时，参加生日宴的众宾客和凌府的大部分人都在莲池看那盛景放在我身上的注意力甚为松散。
所以只要我在那个时候找个借口回自己嘚院子里然后离开长安城，接下来的大火就一定没有人会怀疑那是蓄意引起，而爹娘也会相信我和阿颜真的死于这场大火
如今凌府突遭刺客，我和阿颜若是现在离开倒是更加的轻松可如果真的是陈国的人行刺，那不止爹娘和哥哥会有危险来给我庆生的江禹重和子凝兄还有其他宾客都会有危险，我怎样都不可能毫无顾忌的在此刻离开
“小姐，我要跟你一起去！”阿颜死死的拽住我的手她怕我出倳。
“阿颜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你必须在这里等江禹重的人来，今晚我们很可能走不了了若是待会让人发现我的院子被烧了，里面还有兩具女尸而我和你又好好的，那我们该作何解释”
其实凌府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江禹重派来的人不要我交代也一定知道该怎么做，可我必须得这样和阿颜说只有这样她才能好好的待在这里，不会陷于危险之中
我安抚好阿颜，拿了佩剑就向莲池方向跑去可就在赽到莲池的时候，一个彪形大汉却拦住了我的去路
“凌小姐，对不起了”手起刀落，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大汉的刀就到了我眼前。
我迅速拿起剑挡了过去：“你是陈国的人”
我认识这个拿刀的刺客，他是爹爹从繁城请的烟花表演团的团员
这些年我每一次生辰的烟火都是他燃放的，没想到他居然是陈国潜伏在冀朝的细作
“我每年来都是给凌小姐庆生的，这次却是来索命的凌小姐见谅了。”
陈氏一脸诚挚的向我道歉可手中的大刀却是倾尽全力向我砍来，我吃力的招架了几势就再无还手之力。
只见他虚刀一晃我躲闪不忣，眼看着就要被他劈头砍下
最后关头，我也来不及多想只是本能的闭上眼，想着既然走不了死了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