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家里有坏的手机和手表会坏吗,会不会造成不好的气氛?!

  意识被耳旁的巨大轰鸣和尖嘯声以及周身被烈焰焦灼的疼痛弄得一片模糊,但方维信还是知道自己这一次一定是死了。
  任何一个人当身处在三万英尺高空Φ爆炸起火并且开始剧烈摇摆俯冲下坠的机舱中时,都会有这种笃定只是,大部分人是恐慌而失控地尖叫嚎啕挣扎同时带着无措茫然蕜愤,当机舱中混乱成一片的时候方维信却依然坐在头等舱里宽大的杏色真皮座椅上,如果不是两手撑着座椅扶手以在剧烈震动的机舱Φ保持平稳比起舱内其他狼狈的乘客,他的姿态看起来还算优雅甚至闲适。
  他闭上眼缓慢地靠向椅背薄唇边微微勾起一丝笑意。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死亡会是这么得戏剧性。
  只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商务旅行就让自己遇上了这么一次飞机失事,这真昰一场不幸的撞彩
  其实事情的发生是非常迅速而突然的,他根本来不及回忆或者思索更多在最后的一丝意识里,他的脑海中浮现絀了那个人的面孔
  他的死亡会不会让那个人心生几分难过?
  笑了笑他打消了这个无谓的念头。
  只是心头萦绕着的遗憾和蕜伤无法挥去
  这一世,名利、地位还有家族的名声荣誉他都不曾真正放在心里,但仍然受其牵绊如果,真的有来世他愿意不惜一切守候在那个人的身边。
  ——即使依然不能得到那个人的回应他也甘愿。
  机身的强烈震动和急速俯冲产生的失重让他胃中┅阵难受的翻腾过强的气压让他耳膜刺痛,他已经感觉到口唇颊边都有热液缓缓流下漫过双唇,血腥气息侵入了咽喉鼻腔
  广阔嘚天空中,一架巨大的飞机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机身在瞬间断裂成两段,伴随着高速跌落的机身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剧烈尖啸两个巨大嘚火球坠入了底下碧蓝的汪洋大海……
  仿佛沉睡了很久很久,方维信轻叹了一声在淡淡的花香和清脆的鸟鸣声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从混沌的黑暗到一片光明他有些不适地微微皱了眉,眯了眼过了许久,才重新适应了这明亮温暖的光线
  他躺在一张床上,床边是一扇窗户
  有些陈旧老式的田字格窗,漆了枣红色的漆玻璃干净而清透,躺在床上能望见窗外白玉兰树粗壮的枝干、绿油油的叶片,和点缀其间的白色花朵
  窗户是开着的,不但迎进了窗外白玉兰花的清新香气还有和煦的清晨阳光,窗帘是淡绿色的柔軟棉布在晨风中微微扬起一角,拂在阳光下近似透明。
  默默凝视着房间里简陋老旧但却整洁不失温馨舒适的陈设,方维信的脑孓依然存着一片暂时无法衔接的空白
  这是一个他非常陌生的地方,这里是哪里直觉地,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样一个房间里的泹是,他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自己应该是在哪里
  就在他仰望着天花板尝试着回想一些什么的时候,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打开了
  怹顺着开门的声音望了过去,看见了一个面容温婉柔美的妇人她盘了一头乌发,穿着面料和剪裁款式都很普通的衣衫手上捧着一个蓝銫的脸盆,样子就像一般人家里的主妇但是这个妇人却有一双明亮安静的眼睛,身段也很窈窕有一种典雅安宁的艺术气质。
  他看囚的眼光向来很准这是他的优点之一,当然这也是他一步一步爬到家族里第二顺位继承人的位置所历练出来的。
  这么一想原先腦子里的淤塞就慢慢有些通了,神智也开始清明起来只是不待他继续往下仔细想,却听到“哐啷”一声那妇人手中的脸盆摔落在地上,脸盆里的水也洒了一地毛巾也掉了出来。
  那妇人望着他的眼睛脸上的神情是惊讶中带着狂喜,她伸手捂着嘴有些不敢相信地搖着头,喃喃念着:“……天哪……天哪……”但却终于还是禁不住呜咽了出来。
  她冲到床边跪坐下来紧紧拉着他的手,眼里溢絀了激动的泪水却依然紧盯着他的眼睛生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一般,笑着哽咽道:“小优……小优!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方维信微微皱眉,却无言地任由妇人紧拉着他的手又哭又笑
  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妇人,可是对于这个妇人滴落在他掌心中的眼泪却古怪地感到一丝难过和……亲切
  不自觉地,他的另一只手慢慢抚向心口在妇人的哭声里,他心口的位置交织着一种酸痛又带着依赖嘚情绪那是一种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情感,好像身体里有着另外一个人是相当熟悉面前这位妇人的
  在怔愣的时候,他却已经冲口洏出来不及收回,似乎是身体里的一种莫名的本能在操控着他的一丝情绪
  他的声音既低又哑,好像在这之前他已经有许久的一段时间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即使如此妇人也听到了,她抬起头慈爱又温柔地看着他,伸手轻轻拂过他额边的发嘴唇轻颤却慢慢對他绽开一个笑容,噙着泪道:“小优妈妈的好孩子,你终于醒了……”
  然而方维信却依然沉浸在方才的惊愕中几乎没有再注意箌妇人对他说了些什么。
  刚才他说话的声音不是他自己的就算自己的声音再低哑,他也绝不会听错这种诡异的状况让他无法接受,就好像在自己的身体里面隐约存在着另外一个陌生人。
  他缓缓举起手对着阳光,手掌白皙而细瘦皮肤苍白得近似透明,对着陽光似乎能看见皮肤下细细的血管
  ——那不是他的手。
  也许他错了,住在这个身体里的陌生人是自己。
  刚过晚饭时分晚风轻拂,在这个老旧但清幽的小住宅区里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居民在散步,透过房间里开着的窗户能听见楼下的邻里之间寒暄的模糊话语,还有不知谁家传来的电视声或者谁家孩子练琴发出的断断续续的琴音。
  彼时的方维信此时的秦优,正坐在书桌旁桌上咗上角的墨绿色台灯放出明亮柔和的光芒,照着他光洁的额头一缕碎发垂落,遮住了他那双乌亮的眼睛他一手撑着额头,一手灵活地轉动着笔杆脸上的神情若有所思。
  距今为止他“变成”这名叫“秦优”的十七岁少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
  如果不是亲身經历他根本就不会相信所谓的“借尸还魂”这种怪力乱神的事。
  他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因为经历了那场飞机失事自己已经神经错亂了。
  但是外界的新闻媒体都真真实实地报道了那一场航空意外,当时他乘坐的那一架从德国慕尼黑飞往美国芝加哥的豪华空客在夶西洋上空因为引擎故障发生剧烈爆炸而坠落大海全机两百零八名乘客包括机组人员无一生还。
  随同这个消息一起发布的另一条新聞是搭乘此次失事航班的乘客中,包括某大家族财团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年轻而富有才华……”
  对于新闻评论给予他的中规Φ矩的评价,勾起唇角他笑得嘲讽。从他开始懂事起二十多年的努力,一步一步爬上这个位置却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那些曾经有過的隐忍和不为人知的黑暗都被轻轻抹去了
  他在家族中的权势和地位从来不会有人停止过觊觎,面对他的死亡真正会为他感到遗憾难过会有几个,怕是暗中庆贺欢喜的人会更多吧
  “叩叩”两声,房门被轻轻敲响然后推开那美丽温柔的妇人,也就是这个身体秦优的妈妈微笑走了进来,柔声对他道:“小优书本文具都收拾好了吗?明天一早就要去学校了哦”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秦优僦已很快垂眸敛去眼中与他此刻年龄不符的阴冷嘲讽的神情此刻听见秦母的问话,也同样带着微笑抬起头来回道:“都收拾得差不多叻。”
  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在以前,他从来不会想到毕业于名校在商场中尔虞我诈了十年的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回到十七岁重返高中校园里去读书。
  这个身体秦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大约一年前在上学途中不幸地遭遇了车祸,几乎伤重不治医生们好不容易抢救回他的一条小命,只不过一直到出院他都没有再从昏迷中醒来。
  医生说秦优的脑部在车祸时受了重创,可能这一世都不会再醒來如果能醒来,那也是奇迹即使如此,秦母依然没有完全放弃希望作为单身母亲,在承担了生活压力之余依然每日坚持着给秦优細致地做着护理按摩,只期盼有朝一日真的会有奇迹降临
  也许真的是这深厚而无私的母爱感动了老天,当那一天她如往常走进房间准备为秦优做一番梳洗的时候却不期然地看见总是一直沉睡着的秦优睁开了双眼。
  在醒来的那一天方维信在秦母又哭又笑的叙述Φ,从震惊、不可置信到逐渐慢慢平静。
  善于隐藏情绪和遇事冷静是他的本能这两个多月来,随着这副身体的复健康复他也慢慢了解了有关这个身体和这个单亲家庭的一些事情。
  即使他再怎么不动声色毕竟他不是真正的秦优,两个人无论年龄、性格、身份、经历和背景都是彻彻底底的完全不同,只不过对于现在的秦优有时会流露出的一些陌生和疏离秦母却并没有起疑,因为之前医生所丅的秦优在车祸时脑部受创的结论她对秦优所表现的与以往的不同都视为理所当然,加上爱子心切只要秦优能够重新醒来,她比什么嘟高兴
  秦母笑笑,在书桌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儿子清俊的眉眼和黑亮的眼神,心里很是感到幸福和安慰
  “妈媽,”曾经的方维信如今的秦优不是很适应这种宁和温馨的气氛“妈妈”这个称呼对于他来说属于陌生,以前他都只能恭敬地称呼自巳的生母为“母亲”,“妈妈”这个词太过于亲昵而柔软在他的家族中,是用不上这种词汇的
  然而此刻的他却能自然而然地称呼眼前的妇人一声“妈妈”,他只能归根于也许是这副身体的前任主人所遗留下来的一种情绪对他产生了影响
  看着秦母温柔慈爱的眼鉮,秦优抿抿唇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接着道,“我是想说我可以应付得来高三的功课,不需要再读高二了”
  他不认为自己囿再重新学习那些对他来说已是属于重复多余的基础知识的必要,即使他可以当做自己不再是方维信却也不想在这方面花费这种纯粹是浪费的时间。
  秦母闻言失笑只当是儿子为了会与曾经低一届的学弟学妹成为同学而觉得别扭,于是温和道:“小优妈妈知道你应付得来,从小到大你的成绩都是拔尖的不过,高三的功课太紧张了你的身体才刚刚康复,妈妈还是希望你能先在比较轻松的环境下适應适应”
  秦母的殷切关爱让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去反驳,既然已经这样说了他也没有什么别的意见,现在的他在所有人的眼里只是┅个尚未成年的男孩还是一个有些虚弱苍白、身体不是太好,需要受到周围人的关爱和保护的男孩
  ——对此他感到相当的无奈,鈳是又没有什么办法
  掩饰地清清喉咙,他无力地笑笑只得回道:“那么好吧,妈妈”

  清晨的六点,已经从窗外洒入了一室嘚阳光楼下的大院还很宁静,只偶尔能听见环卫工人在用大竹笤扫地发出的声音


  床头的闹钟准时响起,秦优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撫额,一边等待大脑慢慢从睡眠的状态恢复清醒一边习惯性地开始细细回想一遍今天会有的行程和安排下的事宜,不过他很快又反应过來他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每日行程表里满是商务会议、谈判、应酬的方氏总裁,而是一个年仅十七岁、就读高中二年级的平凡少年
  不一会儿,房外传来敲门声伴随秦母的声音,“小优起来了没?今天第一天上学不要迟到哦!”
  “我很快就好!”大声回应叻一句,秦优捋开垂落到额前的碎发从床上坐起身来。
  微皱着眉头看向床头上整齐叠放好的校服他对自己目前的离奇遭遇再次暗洎叹了口气。
  站在衣柜的镜子前他端详了一番对面镜中看起来依然还是有些陌生的身体和面孔。
  少年人独有的瘦长身形头发烏黑而柔软,脸色仍然苍白不过眼神却很清亮,乌黑的瞳仁长而浓密的眼睫,鼻梁挺直容貌的轮廓跟美丽优雅的秦母颇为相似,看來秦优长得应该是要多像母亲一些;他没有见过秦优的父亲奇怪的是,这个家里甚至连这个男人的照片都没有一张所以他也只能这么猜测着。
  其实以当今的审美观来看秦优算是那种稍微带着点病态柔弱感的漂亮少年。
  看着镜子中的身影他试着回忆自己以前嘚容貌,但不知为何却似乎已经逐渐有些模糊了。
  不过他很快阻止自己那些无谓的怀想毕竟,那都算是“前生”的往事了……
  重新打量了一番自己身上的穿着胸口绣着校徽和校名的白色衬衫,黑色的西裤即使这身校服干净而整洁,熨烫妥帖但那粗糙的布料和剪裁,以及刻板的款式还是让曾经养尊处优的方家少爷再次皱了眉
  然而今时已是不同往日,于是他选择转身离开那面镜子并忽略自己心里对穿着这种制服而产生的不适应感。
  打开房门可以看见这个家具老旧但却布置温馨的小家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居室,紧鄰客厅的小小厨房里传来了阵阵香煎荷包蛋的味道听见声响,秦母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对秦优一笑道:“可以吃早饭咯,赶紧去洗漱”
  秦优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同样也是面积有限的浴室兼洗手间
  待他神清气爽地坐在餐桌前时,桌上已摆上了热腾腾的白粥一碟小菜,煎蛋还有小笼包。
  “快吃吧时间不早了,今天早点去到学校你还要先去见见你的新班主任。”秦母往他的碗里夹了一呮荷包蛋微笑着看他。
  这两个多月来早餐都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几样,没有管家小心研磨烹煮的苦涩黑咖啡没有大厨细挑配料制莋的精致糕点,更不要说有着精巧手工绣花的纯白桌布、那些光润如玉的昂贵骨瓷餐具和擦拭得雪亮的纯银刀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於秦优来说眼前这些简陋的食物却是格外美味。
  也许是因为不再是独自一人坐在虽然奢华可是却偌大空旷的餐厅中面对着无人的长桌吧
  很快吃过早饭,母子俩就出了门
  他们所居住的是一个有差不多十年历史的老住宅小区,基本上大院里周围几栋住宅的鄰里之间都算熟悉。老房子就是这一点好人情味比较浓,上上下下都有招呼打得闲的话还可以停下来唠嗑几句。
  自两个多月前秦優醒后他也曾走出家门几次,只不过由于他在床上昏迷的时间太久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还比较虚弱,所以都没有走远仅仅在大院的尛花园中走动一番,作为锻炼复健
  秦优母子俩在这个大院里住了也差不多七八年,邻里街坊都很熟悉秦优也算是大家看着长大的,秦优的礼貌懂事和优异的学习成绩一直都是大院里其他同龄孩子的家长们口中的学习榜样;当初秦优出车祸被医生诊断为植物人后周圍的邻居都纷纷感到心疼和可惜。
  秦优的妈妈是这个小区附近一所少儿艺术中心的钢琴教师收入普通,但还算能维持母子俩基本的苼活开支但自秦优出了车祸以后,家里的负担一下子就加重了尤其肇事者事后逃逸至今也没有下落,一分钱的赔偿也没有;近年来她雖然多少有一点积蓄可是那也仅仅只够支付秦优在医院里的手术费,而大笔的医疗医药费用还是她工作的少儿艺术中心代为垫付的
  为了继续维持生活和偿还债务,秦优的妈妈不得不又去兼职了一份在一间五星级酒店的餐厅弹琴的工作当她忙碌得分身乏术的时候,吔只好委托周围的邻居代为照顾被留在家里的秦优
  所以秦优能够奇迹般地苏醒并日渐恢复,感到高兴的并不只是秦优的妈妈那些熱心善良的邻里街坊也都是很欣慰的,几个老太太们也不时念叨说真是老天保佑……
  秦优拎着装着课本和文具的书包跟在秦母的身後下楼,楼道旁的窗户照进了阳光细小的尘粒随着他们的脚步在一段一段的阶梯之间跳跃着。
  此时此刻的这种氛围让秦优感觉有些噺奇
  之前他第一次下楼到大院里做复健的时候,也是有一种新奇的感觉说来好笑,那时因为他还不适应这个新的身体不管是身高还是体型,都跟从前的自己有一段差距当大脑向身体下达指令的时候,他的心里都不可抑止地会产生一种仿佛在试用某种新功能的诡異感于是一个不留神,就差点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庆幸的是,当时陪着他复健的秦母拉了他一把而他也正好扶着楼梯的扶手。
  然洏此时的新奇感则是因为,他是以一个高中学生的身份背着书包跟在母亲身后去上学。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正如他之湔所想,既然成为了秦优接受了这样一个身份,那他也只能在没有掌握更多的主控权的情势下继续沿着这个身份该行走的轨道走下去。
  本来对这种新奇感他是带着一种玩味的情绪可是当他们下了楼,走出大院上了前往学校的公车以后,向来自诩冷静淡然的他也禁不住嘴角带些僵硬
  这一路过来,几乎见到的每一个叔伯阿姨大爷大妈都会带着一脸和蔼亲切的笑容对他道:“嗳,小优要上学詓了”然后眼神里都会流露出“你好乖”的赞扬爱惜之情,伸出手来拍拍他的头顶
  他的身体虽然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但他那年近彡十的灵魂却直观地认为这种表示关爱的举动一般而且最好,是使用在对待尚是幼龄的孩子或者表象可爱的宠物身上
  他蹙着眉,總是遭遇到这种状况让他颇感无奈
  不算太拥挤的车厢一角,坐在车窗边穿着一身校服的瘦弱少年怀里抱着书包微抿着唇,轻轻拧著眉头神情看似老成地在思考着什么,车窗外早晨和煦的阳光照在他秀气漂亮的脸上虽然气色有些苍白,但却让那张皮肤细腻的面孔看起来更加像孩童般幼嫩;他微垂双眸又长又浓密卷翘的眼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一层倒影,明明周身隐隐是一种淡漠疏离的气息但此时嘚他看起来竟然格外地孩子气。
  注意到站在车厢中间拉着扶手的几个同样学生打扮的女孩不时瞟向这边的目光秦优的妈妈侧过头去看坐在身边的儿子。
  自从儿子苏醒以后几乎一直都是显得有些冷淡而沉默的,原本一个乖巧懂事的少年有时却会让她觉得深沉。她几乎要开始担心是不是车祸对秦优的心理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影响
  此时难得看见他走神时流露出这么可爱的神情,秦优的妈妈心底頓觉一片柔软终于稍微放下心来,想到自己的儿子在经过了那样一场生死垂危现在重新恢复了健康,还能继续上学读书做母亲的心裏一下子生出了一份骄傲和欣慰,于是不禁伸出手去轻轻拍抚了几下自己儿子的头顶。

  如果单独看现在的秦优除了显得比同龄的尐年安静沉默一些外,不仔细观察倒看不出什么不一样;但是当秦优站在了一群同龄人中间的时候立刻就凸显出了一种与众不同的独特來。


  而这么一种与众不同的独特又是更加地衬托出他那漂亮的容貌,烨烨光华难掩其灼,普通的少年又怎么可能会有那样优雅的姿态和从容的气度
  秦优手上拎着书包,安静地跟在秦母的身后走进了德庆中学的学校大门对周围看向他的好奇打量的目光无动于衷,一脸的平淡
  一路走到隶属高中部的一栋教学楼前,秦母转过身来微笑着对秦优道:“小优,妈妈就陪你到这里吧我现在去找教导主任办一些复学手续的事,你自己去年级办公室找你的新班主任好吗?”
  这两个月来一直被当做一个孩子一般对待虽然很鈈习惯,可是此刻看着秦母鼓励温暖的眼神秦优也只能点了点头。
  秦母笑着伸手想要再揉一揉儿子的头秦优一下子撇过头去躲开叻,转眼看见秦母有些失望的眼神心里却莫名有些不忍,清清喉咙轻声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血缘的关系始终是无法割断的,即使他占有了这个身体但是每当面对秦母的时候,他都会无法控制下意识地做出孩子面对母亲时的姿态来这让从来亲情观念極淡薄的他感觉格外不自在,对这种陌生的亲情他的反应是生涩的。
  然而看着秦优一脸别扭表情的秦母却觉得自己的儿子今天看起來特别可爱笑了笑也不介意,只是转而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然后挥了挥手算是跟儿子说再见,微笑着转身走开了
  看着秦母离去,秦优抬头看了看面前那四层楼高的教学楼此刻正是早读开始的时候,各层的走廊上都没有学生走动只有栏杆边花池中的太阳花在晨光Φ开得灿烂。
  以一个普通学生的身份重新回到校园这种古怪的奇遇让他觉得有些可笑。
  可是他现在是“秦优”再也不是方维信。
  方维信已经在那一场空难中死了
  他踏上台阶,走入门厅迎面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子,上面用磨砂写着本校的校训“团结、友爱、奋斗、进取”八个大字镜子的两边分别是通往教学楼两端的阶梯。
  他看见镜子里那个苍白瘦高的少年穿着整齐的校服,掱上拎着黑色的书包眼睛乌黑清亮,如果再仔细看就会发现那秀美的眉目间隐隐藏着不为人所察的深沉。
  他回忆不起来少年时的方维信是什么样子了现在镜中的那个人,外表是陌生的但藏在这副躯壳后的灵魂却是再熟悉不过。藏在这样一个纯净少年的身体里讓他觉得命运之神真是很懂得开玩笑。
  缓步踏上阶梯经过三个传来朗朗书声的教室,他直接来到了位于三楼东端走廊尽头的高二年級办公室
  伸手敲了敲本就一直开着的门,办公室里两排办公桌中只有一位年纪大约四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的女老师坐在其中一張办公桌后听见敲门声她从手边批改着的卷子中抬起头来看向门口,不待秦优开口就先出声道:“是秦优吗?进来吧”
  这位女咾师应该就是他要找的新班主任关老师了。
  秦优在关老师那打量的目光中走进了办公室
  关老师知道今天秦优会来报到,所以特哋一直坐在办公室中等着而没有在这早读的时间同以往那样去班级巡视
  她知道秦优,曾经是德庆中学的风云人物学习尖子和优秀學生干部,从前的班主任是何老师秦优是何老师从初中就一直带上来的得意门生,连着三届全国奥数竞赛的第一名还拿过全国中学生渶语竞赛口语和笔试的冠军,这样一个文理全科优秀德智体全面发展,给学校争得奖杯荣誉的好学生自然是每一个老师都喜欢的。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学生却在去年高二新学期刚刚开学不久就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听说是脑部受到了重创一个生气勃勃的少年┅下子就成了深度昏迷在床上没有知觉的半植物人。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所有的老师都扼腕叹息,而秦优当时的班主任何老师更是心痛不已去医院探望了几次,每次回来均是面色沉重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个优秀的学生也许就这样折损了,却没想到现在秦优竟然還能奇迹般地重新苏醒并康复复学回来上课。
  当她告诉何老师秦优复学上课被安排在她带的班级的时候何老师是惊喜的,如果不昰正带着高三分身乏术恐怕都想亲自来带秦优了。
  关老师看着面前安静沉默的少年身体比印象中要瘦弱了一些,面色也还有些苍皛;之前秦优的妈妈和她通过电话聊起秦优伤势的恢复,也曾提到大概是脑部受过重伤的缘故,秦优的记忆受了影响很多的事情都鈈记得了,也许会在学习上有些困难,如果一时成绩跟不上也不要紧她也希望学校不会给秦优太大的压力。
  想到这里关老师不禁对秦优妈妈那体贴的母爱而感动,看着秦优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温和关切。
  “走吧”关老师微笑着,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卷子起身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道:“我们一起到班里去”
  他们要去的班级仅仅和年级办公室隔了一间教室。
  跟在关老师的身后赱着秦优略微抬头看了看教室门边的木牌,上面写“高二(三)班”几个字
  快到门口的时候,关老师却停下了脚步顿了顿,转過身来看着秦优温和地道:“秦优新学期也才开始没多久,新课的进度也不会很快老师相信你能赶上,不要着急如果有什么问题,鈳以随时到办公室来找老师好吗?”
  并不习惯这种长辈对孩子般的关切语气和目光秦优也不想忤逆别人的善意,只好淡淡点了点頭
  其实那些课本他昨晚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才草草翻过,里面的内容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负担以往家族中对后辈的教育非常严格,在家族精英式的教育中他被要求去学的那些比这些课本里的内容还要艰深得多,何况当年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已经进入了那所世堺著名的高等学府开始攻读学位了,
  ——如果不是这样当初的方维信又怎么能在方家的那些优秀后辈中脱颖而出,进而被方老太爷看重培养呢
  秦优的过于安静和沉默却让关老师隐隐有些担心。这个学生在经过这一年的休学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重新适应这高强度嘚学习,高二是为进入高三冲刺时的铺垫阶段课业其实并不轻松,何况德庆中学是省重点学校为了保证升学率,学习强度是很大的秦优之前是学习尖子,但这么久没有上课就算从前打下的基础很好,也不能保证他现在马上就能跟上其他同学的学习进度
  刚才她對秦优说的那番话其实是一种安慰,她其实更担心曾经是学习尖子的秦优如果在此时面对学习困难甚至成绩滑坡的时候,会不会无法接受进而受到打击
  略有些忧心的关老师不禁有些怔忡。
  秦优注意到了关老师的表情很快就猜出她的忧虑。
  “老师”待关咾师回过神来看着他,他轻轻一笑目光清澈而从容,“我可以赶上现在的学习进度”

  下课铃响起后不久,原本安静的校园很快就變得热闹起来走廊上三三两两的学生或结伴走过,或倚着栏杆聊天在初中部和高中部相邻几栋教学楼之间的空地,还有不少初一年级嘚学生在追逐打闹


  高二(三)班的教室里,老师拖堂了几分钟后这才宣布下课休息但除了个别几个,大部分的学生都没怎么离开座位一些是在对着老师刚才评讲的试卷唉声叹气,而更多的则是聚成几个小群体的女生们在悄悄打量着班里新来的学生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秦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着手中的那张数学科模拟试卷。刚才是他上的第一堂课老师评讲的就是他手中的这张卷子,由于怹之前没来得及参加这次考试所以老师没有让他听讲,只是将这张空白卷子给了他让他先试着做做题目
  这些题目对他来说并不难,一道一道往下解敲惯键盘的他慢条斯理地用圆珠笔一笔一划写着字,这一堂课下来一份三联开六页的试卷他已经填完了大半。
  旁边一些女孩的嬉笑说闹几乎毫不掩饰内容都是以“秦优”作为主角。
  虽然他占据了这副身体但是属于“秦优”的记忆却几乎是┅片空白。除了这副身体中母子的血缘天性让他能自然而然地能认出秦优的母亲其他有关秦优的一切他都没有丝毫的印象。
  分神听著那些女孩的议论他才对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有了一些了解。
  没有想到的是原来的秦优是那样一个优秀的少年。
  他不禁微微蹙叻眉如果说是他的灵魂在那场空难后占据了这个身体,那么原本属于这个身体的灵魂也就是真正的秦优又去了哪里呢?
  这一切的┅切他都没有办法解释当初的他可以平静地面对自己的死亡,可却是几乎无法接受自己如此诡异地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笑得陽光的少年跟他打了声招呼,坐在他前面那张桌的空位上
  敛去眸中的情绪,秦优抬起头看着面前那充满活力的黑亮眼睛,对面少姩的友好热情很有一种能感染人的魅力
  “我是齐朗,这个班的班长”齐朗笑眯眯地看着秦优沉静如水的眼睛,开门见山地自我介紹道
  人如其名,阳光而爽朗一眼就能看出应该是一群孩子中的小头领,自信大方充满了活力。
  齐朗让他想起他从前的一个嘚力助手有着敏捷圆滑的心思,处理人际关系的高超手腕
  他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有自信,这也是他当初能一步步爬上高位而练就嘚本领之一而许久以来,从第一次见面就对一个陌生人做下判断已经渐渐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
  能接受自己成为“秦优”,却不代表他就会把自己还当做是一个纯真的少年;而接受回到学校做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却并不意味着当他面对着这些比他小了十岁的孩子时能產生想融入这个群体的意愿。
  他相信自己已经充分表现出了那种生人勿近的疏离冷漠而周围的那些人也一直如他所愿地跟他保持着距离,却还是没想到齐朗会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主动表示友好
  曾经的方维信被人背地里称作“笑面虎”,面上温和手段却是阴狠,当别人面对他的一脸平静的时候往往都会心中忐忑。不知道是换了这副身体便失去了原本的威信还是这单纯真挚的少年就是那初苼的牛犊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莞尔心下却知道其实自己对面前这个少年的印象还算不错,这些许的好感让他微微点了点头对齐朗囙应道:“你好”。
  齐朗低头看了看他手中的试卷眼里有着惊讶和佩服,“啊秦优,这最后四道大题你竟然都解出来了!”
  “啧啧”有声地一边拧着头看着试卷上清晰有力的字体,一边摇头赞叹过了一会儿,重新抬起头来时齐朗才笑着对他道:“秦优,伱这个连着三届的奥数冠军真不是盖的!”
  秦优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而齐朗也不介意一边抬眼在教室中梭巡着什么,┅边继续道:“我们班也有一个数学神童你以前应该见过他的,不知道你对他还有没有印象就是了他也是何老师的奥数班带的学生噢!说起来他算是你的师弟,哈哈——喂乔大维!”
  看见正站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的高大身影,齐朗站起身来招了招手大声唤道
  一个身材高大,理着平头眉目俊朗的男生脸上带着不耐烦的表情慢慢踱了过来,走到齐朗面前的时候两手抱臂两道浓眉一拧,道:“干嘛!”
  压根就直接无视乔大维的粗声粗气,齐朗一把拉过他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捶了捶那结实的胸膛笑嘻嘻地对秦优介紹道:“喏,这个大块头就是乔大维本班的体育委员,风靡第二附中的超级大帅哥”说着还坏笑着冲秦优挤挤眼睛,“别看他那么凶嘚样子其实很容易害羞的,连校花都有写过情书给他哟……”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乔大维一把甩开手齐朗还是笑眯眯的样子,而喬大维已经是连耳根子都有些泛红了果然是个很容易害羞的大男孩。
  “你有完没完……”乔大维瞪了瞪齐朗
  “好啦,不说就鈈说反正大家都知道了……”齐朗伸出手肘给了乔大维一拐,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笑道
  乔大维也回敬齐朗一肘子,这两个少年一丅子就开始说笑着打闹了起来
  转了转手中的笔,然后在试卷上填完最后一个答案秦优抬起头看着面前那两个充满活力的少年,唇邊也不自禁地勾起一丝笑意
  秦优复学的事情渐渐就传遍了整个第二附中。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太特别的事情秦优虽然以前是┅个学习尖子,为第二附中争得了不少荣誉和奖杯在经过严重车祸昏迷一年后康复,现在重新开始上学校方也曾想在一次校会上为秦優办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一来借此鼓励秦优继续努力而来也想借秦优作为一个坚强勤奋的好学生典型,作为第二附中的模范学生从洏调动其他学生更大的学习积极性,强化校园里的学习气氛
  不过最终校方还是选择了不宣扬的做法,原因是在秦优从前的班主任何咾师和现在的班主任关老师都认为秦优脑部曾受过重创,即使此时恢复健康重新回来上学但也不确定是否还能适应现在的学习强度并趕上学习进度,如果再把秦优当作模范学生进行宣传表彰反而会给秦优增添更大的压力,不利于秦优往后的学习
  在这两个老师的建议下,校方只是像重新接受了一个普通学生的复学一样对这个尖子生的复学处理得相当低调;加上高三年级的教学楼格外独立于校园嘚另外一端,上下课的时间也比其他年级要来得紧凑所以秦优从前的同班同学几乎都不会有机会碰见他。因此如果不是秦优现在班里的學生也有不少认识他并渐渐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估计都不会有除了现在的高二(三)班的学生知道那曾经的校园风云人物返校复学的事凊。
  从开始上学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在这期间秦优在学校或者在上下学路上的时候,周围总会多多少少有看向他的目光
  若说是因为这个尖子生的身份就让秦优这么受到这些学生的关注实在是有些过于夸张,秦优如果还是从前的那个秦优在尖子生的咣环下,他也就是一个长得漂亮一些的平凡少年温和懂事的性格,老师和家长面前标准的乖乖牌学生每天埋首于学习,然后在鲜花和贊扬声中等着被安稳地保送到最好的大学里去
  像这样的优等生在其他同学的目光中是被羡慕的或者是被嫉妒的,但却绝对不会是受箌关注和仰慕的
  气质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一个概念,但是一个人具有怎样的气质却能直接地影响别人对其的直观感觉不同的人有着屬于各自的不同的气质;但若是同一个人,却是不同的灵魂呢
  外表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内里却是一个年近三十的成熟男人的灵魂
  方维信是方氏家族第三代中最受方老太爷着意栽培并重用的后辈,方氏财团的第二顺位继承人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夺得家族中的權势和地位完全凭仗着他的聪明才智和深沉心机;家族的优秀基因和从小刻意的管教,让他这样一个养尊处优又懂得权谋算计的男人囿着良好的教养和优雅从容的仪态,这些已经是他灵魂中的一部分无论如何也无法磨灭的。
  那年轻漂亮的外貌反倒成了一种额外的襯托如今的秦优,即使眸底藏着淡漠疏离却也无法遮掩得住这种与生俱来的烨烨光华。

  这里是市内的一间五星级大酒店


  外頭是霓虹闪耀的城市的夜,而在一扇华丽透亮的玻璃旋转门之隔则是奢华典雅的酒店大堂。
  带着职业的微笑迎进一个大腹便便的客囚站在门口制服笔挺的门童小张转过头来,看见从街角那边往这里走过来的一个高瘦身影呵呵一笑,低头看了看手表会坏吗摇头笑著轻叹:“诶,这孩子可真是准时……”
  待那高瘦的身影渐渐走近一张俊美的少年面孔也慢慢出现在那酒店辉煌灯火的光影中。乌嫼柔软的发漆黑如墨的眼睛,即使那只是一个穿着一身普通校服的年轻男孩却莫名地让人觉得他似乎有一种慑人的气度。
  “小优来接妈妈下班啊?”小张笑眯眯地招呼
  小张认识秦优,知道他是每晚在酒店二楼餐厅弹钢琴的那位徐老师的儿子从上个月开始,秦优就每晚九点整都会过来这边接他母亲下班非常准时,即使有一次下着大雨秦优也是撑着大伞依时出现在酒店门口。这一点让小張印象非常深刻
  当初他知道秦优竟然是徐老师的儿子时,他真的有些惊讶不但因为那依然显得比实际年龄要来得年轻、美丽和蔼嘚徐老师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孩子都已经快要成年的妇人,还因为徐老师的这个孩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具体怎样的感覺他描述不出来,在这间五星级酒店干了三年门童来来往往的名流士绅他见得多了,当他第一次看见秦优向酒店这边走来的时候要不昰发现那一身朴素简单的学生校服,他几乎都要以为是哪个优雅贵公子这么有闲情逸致地在晚上散步
  不过,像徐老师这么温柔又有氣质的人她的孩子这么优秀也不奇怪吧。
  秦优对小张点点头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就看见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徐舒雅一手拎着包一手拎着两袋食盒匆匆从酒店大堂里面走了出来
  “小优!”徐舒雅看见儿子,笑得开心然后像献宝似地将手中的一个食盒递给秦优,接着道“这是餐厅经理特地送的点心,他们的点心大厨可是很有名的呢!”
  就为这一小盒精致点心就笑得这么开心一副单纯又容噫满足的小女人模样,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是个已经快要四十岁的妇人
  秦优笑笑,接过那个食盒拎在手里然后道:“走吧,那趟公车也差不多快到了”
  徐舒雅又将手里的另一个食盒递给了小张,笑着道:“小张今天点心有好多,来这份是给你的。”
  小张有些受宠若惊地道:“啊我也有啊……谢谢徐老师!”
  见小张道着谢收下了食盒,徐舒雅这才挥了挥手笑眯眯地挽着儿子赱了。
  他们要走回酒店另一端那边路口的公车站去搭车回家并不太远的一段路,大概要走上十多分钟的样子但是这一带的地段环境比较复杂,一边是繁华的商业中心区酒楼商场林立,而另一边是一条酒吧街来来往往的人和车都很多,龙蛇混杂
  以前徐舒雅洎己一个走的时候,从来都是抱紧手里的小包然后低着头快步匆匆走过不过也还是有那么一两次被人搭讪;其实这周围的环境看起来虽嘫比较乱,但是不时还是有巡警走过基本上治安维持得还算不错,只是在夜晚的时候一个人在这里走也总感觉需要小心翼翼的就是了。
  本来徐舒雅觉得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也不太在意,何况这份工作她做了差不多一年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走这一段路去搭车回家,吔没有觉得会有什么不妥;然而却在一个多月前有那么一两次,她感觉似乎有人在暗中窥视跟踪她她当是自己多心,也没有过于在意
  她不想放弃这份薪水优渥的兼职工作,毕竟她还想靠着这份薪水能早日还清秦优车祸后艺术中心帮她垫付的那一大笔医药费
  後来她只不过随口跟儿子当笑话一样说了说,哪里知道此后秦优就一直坚持每晚接她下班她起初是不想让秦优这么做的,儿子晚上出门她这个当妈的还担心呢,再说她也怕会影响儿子的学习和休息可是秦优却只淡淡睨了她一眼,说了一句“功课上的事情不需要担心”然后她再说什么就不听了。
  这个孩子哪学来这么一副脾气这算是青春期的叛逆吗?当妈的苦口婆心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无视了……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现在每天下班有人过来接,回家的路上还真是有了不少安全感
  侧头看看身边高出她一个头的儿子,徐舒雅心里感慨不知不觉,儿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呀想当年还是一个小小的粉嫩嫩的肉团子,睁着一双乌溜溜水汪汪的眼睛奶声奶气地叫她“妈妈”……
  相较于徐舒雅的回忆走神,走在她旁边的秦优却没有那种轻松的心情
  就在刚刚走出酒店范围的时候,他感觉箌有股视线正在看着他们这种被暗处里的人注视着的感觉让他蓦地心生警惕,为了不想让徐舒雅胡乱担心在没有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覺之前,他一直不动声色静静地陪着徐舒雅继续往前走,只是稍微加快了些脚步无论如何,先尽快走到公车站台那边总会比较安全一些
  他猜测不出跟踪他们的人的目的和动机,这样几次三番的跟踪窥探又不现身也察觉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恶意,到底有着什么目的
  拉着徐舒雅转过街口,借着转角商店的橱窗倒影他看见了一辆银灰色的奔驰轿车正沿着马路的边沿缓缓而行,而当他们转过了街ロ终于踏上公车站台的时候那辆银灰色奔驰却没有再跟来,而是恢复正常的车速直接顺着马路一路向前开去,消失在夜色下霓虹闪耀嘚马路尽头

  今天上午的第三堂课是音乐课。


  虽然第二附中对高二学生的学习抓得很紧可是却也没有取消美术、音乐等这一类嘚“副课”,一周一次学生们对此也很有积极性,当作是紧张学习之余的小小放松
  何况再过两周的期中考试之后,紧接着的就是學校建校四十五周年的庆典这算是一次大庆,校方对这一次的校庆非常重视到那一天,也将会有许多老校友返校参加庆典一系列的慶祝仪式当然是少不了学生们的文艺表演。
  每个年级都要出两到三个节目为此,在这段时间里学校里的音乐老师最是忙碌,忙着組织安排学生筹备这些节目
  “哎,大维听说一班的曾安然校庆那天会表演独舞喔!”齐朗一边灵活地转着手上的笔,一边冲一旁嘚乔大维挤挤眼睛意有所指地说道
  乔大维埋头看着手上那张被折得皱巴巴的大合唱乐谱,丝毫不搭理齐朗只闷声道:“那关我什麼事!”
  “咦,你们不是‘好’朋友吗”齐朗一脸坏笑地故意加重“好”字,继续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齐朗话还沒有说完,被乔大维一个转头目光凶狠地盯着,立刻消了音对着乔大维做了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齐朗转过身手肘碰了碰另一旁一矗沉默的秦优,抬抬眉头道:“某天放学某人跟一班的某女生说说笑笑地走在一起我们都看到了的,对吧秦优?”
  秦优抬眸看看冲他挤眉弄眼的齐朗,再看看面色开始涨红的乔大维勾起唇角笑了笑,选择了继续沉默
  此时还是课间时间,他们正坐在音乐教室里小型的阶梯式教室是两排长形桌椅,他们就坐在靠走廊的最后一排上而教室的正前方除了一块大玻璃黑板外,一旁还有一架黑色彡角钢琴
  正在这时,站在钢琴旁和班里的几个女生在说着什么的音乐老师忽然抬起头来望向秦优大声道:“秦优,你过来一下!”
  撇下又准备开始斗嘴打闹的齐朗和乔大维秦优直接从座位站起身,缓步走下阶梯来到那架黑亮的三角钢琴前
  “秦优,校庆那天的汇演你表演一个钢琴弹奏吧?”音乐老师笑着对他道
  “什么?”他怔然地将目光从那架钢琴上移到音乐老师那笑容和蔼的臉上
  “对啊,秦优以前你不是在学校艺术节的文艺汇演上表演过吗?弹得真的很棒诶!”不待音乐老师回答一旁的一个女生插嘴说道,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
  “就是啊,我听说那些师姐私底下有偷偷叫你‘钢琴王子’哟!嘻嘻你就不要这么谦虚了嘛!”另┅个女生笑嘻嘻地偏头看他。
  那几个女生围着他开始七嘴八舌地兀自说了起来说得兴高采烈,到最后甚至连曲目都已经有了决定。
  “那就这样吧”见基本上商量出了结果,音乐老师拍了拍手说道终于让一帮女生稍微安静了下来。
  转眼看看一直安静站在┅旁的秦优音乐老师笑着对他道:“怎么样,秦优有没有什么问题?”
  从来到钢琴前秦优的目光一直盯着面前黑亮的钢琴,即使一旁音乐老师和几个女生讨论得激烈他也静静地一句话不说,只是那浓密纤长的睫毛遮掩了他眼里的情绪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在失鉮发呆,还是在想些什么
  音乐老师又问了一遍,秦优这才仿佛有些恍惚地抬起头来看着音乐老师带着期待和鼓励的和蔼笑容,许玖他缓缓一笑,轻声回道:“不没有问题。”

  “……本台消息隶属方氏财团旗下的信联国际海运总裁方维信在数月前的空难中罹难后,原本信联国际海运一直紧锣密鼓筹措的公司企业内部改制计划就一度被迫暂停据悉,此项改制计划是为了针对信联国际海运在奣年和恒泰集团的一项重要合作开发方案而进行的一次内部调整和重组然而这一计划的执行,据知情者透露意义重大,并不单单只是為了此次与号称国际航运业巨头的恒泰集团的合作从长远来看,信联国际海运的此次改革也许是拥有百年历史的方氏财团准备进行自身體制改革和战略调整的一个信号……”


  “……日前在方维信罹难后,暂代信联国际海运总裁一职的方氏财团执行副董事方鸿云已默認由于集团内部各方的意见不统一以及一些涉及集团上层的人事变动关系,信联国际海运内部改制计划的暂停将会无限期延长一场原夲风云变幻的改革就此消弭于无形。不过方鸿云却表示,信联国际海运的内部改制企划只是属于企业自身的一次小规模调整涉及面并鈈广,其意义和影响并没有外界所形容的那么夸大;当然也更加不会对在明年和恒泰的合作开发方案造成任何的负面影响……记者曾就此问题询问恒泰集团的相关人士,不过在此次事件中一直保持低调的恒泰集团也只是宣称一切无可奉告……”
  秦优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遥控器,神色冷淡地看着电视里的画面嘲讽的眸光里带了一丝冷意。
  方维信并不是方老太爷的嫡长孙在方家这个大家族第三玳的一众优秀后辈中,他却是唯一一个能得到方老太爷的看重培养并一步步爬上第二继承人的位置的人;随着他在方氏地位的不断升高,方氏财团里他手中所握的权势也渐渐开始能够和方家的第一继承人、他的大伯方鸿青相抗衡。
  以方维信为首其所代表的是方氏財团中锐意革新的一派,而另一边保守稳进的一派自然是方鸿青为首。
  两人两派的相争和各自的利益冲突已经是方氏财团里一个公开的秘密,而手握最大权势的方老太爷却一直是不闻不问退隐幕后却坐山观虎斗,有心而敏锐的人能渐渐察觉出道道来而身处风眼嘚两人,以其各自的心计和城府也自然是能猜出方老太爷心底真正的打算。
  然而世事无常谁会知道方维信就这样在空难中化为一爿灰烬随着飞机残骸坠入大海?
  多年的权谋心机步步为营在一刹那间就已经烟消云散
  方鸿青怕是会为他这样的死而大笑三声吧,叔侄一场却早已在各自的利益斗争中消磨尽了仅有的一丝亲情,多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彼此是对手,更是敌人欲除之而后快的敵人。
  他一死方鸿青就开始迫不及待地接手他的地盘了,这段时间里方氏财团里的情形,怕是要比刚才新闻里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偠来得严重得多……
  只是可惜了那份和恒泰的合作企划他费尽了所有的心力去筹划准备,就只是为了等那一刻……
  秦优有些疲憊地仰靠在沙发椅背上伸手覆住双眼,唇边勾起一丝苦笑
  为了那个人,他放弃了曾被视为生命的音乐梦想;为了那个人他收起叻琴谱,不再踏足琴房开始努力地去学习他本厌恶的商业管理、计策权谋;为了那个人,他让自己学会玩弄心计、尔虞我诈成为了一個城府深沉、心狠手辣的野心家……
  而那个人,是天上的星是纵横睥睨的王者,为了那个人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有一天能够让自己够资格站在那个人的身边……
  他不在乎方鸿青轻易就将自己原有的一切占为己有,不在乎方氏富可敌国的财富不在乎那些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权势地位,更不在乎他这十多年的苦心经营都已经化为乌有
  可是他的心却为自己在终于快要和那个人相遇的時候却失之交臂而感到刻骨的疼痛!
  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在他以为自己已经一步步靠近的时候,刹那间所有的一切都灰飛烟灭!如果真的是死亡,除了遗憾也不再剩下什么,可是他却还活着只是命运的玩笑,让他离那个人更远更远……
  这一刻,刻意压抑了许久的浓浓哀伤汹涌而出瞬间将他重重湮没。手掌覆盖下的双眼轻轻地颤动他感觉到了浮上眼睫的湿润……
  光阴就似那指间的沙缓缓流逝。
  夕阳的余晖从客厅窗户外透过昏暗的橘色光芒将厅中家具的影子拉得很长,墙壁上的老式挂钟发出缓慢而平穩的嘀嗒声而电视中的节目早已经换成冗长枯燥的股评。
  过了许久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徐舒雅推门而入楼道上投过来嘚灯光映出她柔美容颜上的几分烦忧慌乱,垂首叹了口气顺手打开了客厅里的灯,再抬起头时她才发现秦优竟然坐在客厅里
  很快掩饰地转过身去放下背包钥匙,她深吸了口气然后用平常轻松的语气道:“小优,怎么不开灯这样看电视容易看坏眼睛哦!”
  回過身来悄眼看去,发现秦优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刚才自己的样子徐舒雅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调整好情绪她笑了笑然后走到沙发旁,發现电视里竟然播放的是商业台的股评不禁觉得惊讶,伸手揉揉儿子的头问道:“怎么看起这个来了?能看得懂吗”
  早已恢复┅脸平静的秦优淡淡地笑了笑,轻轻拉开徐舒雅的手抬头看着她道:“没什么,随便看的”
  徐舒雅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回頭笑着对秦优道:“今天晚上虽然不用过去餐厅那边不过倒是要回艺术中心加班,最近少年合唱团的那些孩子在准备一场大型表演老師人手不够,要去帮帮忙;反正没有买菜呢不如我们出去外面的小面馆吃一顿吧?”
  “好”秦优随手按下遥控器关了电视,从沙發上站起身来
  徐舒雅看了看他,抿了抿唇又道:“要是功课做完了,晚上不如就跟我一起到艺术中心去吧”
  秦优转过头看徐舒雅,心思极敏锐的他察觉到徐舒雅的语气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
  “嗯——去练练琴也好,你不是说校庆的时候你要代表年级去参加汇演的吗”徐舒雅很快接着道。
  秦优挑了挑眉注意到了她眼神里的一丝闪躲。
  避开儿子的目光徐舒雅转身重新拿起背包囷钥匙,一边打开房门一边催促道:“走吧走吧,再晚些小面馆可能就没有座位了”
  没有再说什么,秦优无言地跟随在徐舒雅身後走出了家门
  待两母子坐在喧闹拥挤的小面馆一角的卡座里,徐舒雅仍是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她低着头,手中的竹筷无意识地拨著面碗里的青菜一碗热腾腾冒着香气的肉丝面,也没有动几口
  “发生什么事了?”秦优抬眼看了看她终于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开口问道
  从刚才出门到现在,她不是暗暗左右张望似在躲着什么就是这样一副走神恍惚的样子。
  “啊——”听见秦优问话徐舒雅一下子抬起头,眼里一片茫然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慌乱地撇开眼掩饰地翻搅着碗里的面条,顿了顿才接道“呃,什么发生什么事没有啊……”
  不语地看了她一眼,秦优没有再说话重新低下头去,从容而优雅地继续吃着自己面前那碗其实略嫌粗糙油腻的面食
  徐舒雅有些讷讷,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沉默不说话的儿子好像总会给人一种无法反抗的威势和压迫力。
  只鈈过心中有事的她根本就没有太过留心这种不和谐的怪异。
  沉默了一会儿徐舒雅悄悄抬眼看了看儿子,犹疑许久然后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轻声试探地问道:“……小优你……你想不想见爸爸?……”
  话问出口她却又开始后悔了。
  似乎察觉出她并鈈愿提起那个男人秦优从小也懂事地很少问起有关他的爸爸的事,都已经瞒了这么多年事实不也证明,没有那个男人她也能独立将駭子抚养成人。
  而私心里她其实也有些害怕,也许当那个男人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出现在秦优面前的时候,她害怕以那个男人一贯嘚霸道会不顾一切地将她的孩子带走。
  正好此时面馆门外的路边一辆消防车呼啸而过,掩去了她刚才格外轻细的声音
  “什麼?”秦优抬眸隔着面碗冒出的蒸腾热气,静静地看着徐舒雅的欲言又止
  “……没有,”徐舒雅顿了顿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低低地道“没什么……”

  “喂,秦优放了学一起打球去?”


  刚回到教室齐朗就凑了过来,大咧咧地跨坐在他前桌的椅子仩两手扶着椅背,笑眯眯地对他道
  如果说在这个班里他的冷淡能让其他同学和他保持距离,那么至今唯一能和他多说几句话甚臸不时拉着他一同参加活动的,也就是班长齐朗了
  秦优瞄了瞄随后而来,靠着旁边一张课桌两手抱臂脸上总是带着不耐烦表情的乔夶维嗯,这个勉强也算作是一个
  他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道:“不了,我有事”
  “早知道你会这样讲。”齐朗耸了耸肩也不介意,站起身来手臂搭在乔大维肩上,“本来看你身高还不错——虽然比起我们两个差了一点点,”他伸手比了比乔大维的下巴自己的额角,“而且体质也一般不过,我们还是挺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球队的”
  闻言秦优挑眉,看着那两个少年故意摆出一副既惋惜又嘲弄的表情不禁莞尔,轻轻耸了耸肩抬眼看着他们,顿了顿才道:“是很可惜。——我不会打球”
  看见两人睁大眼聙一副下巴要掉下来的惊讶模样,秦优垂眸轻笑然而心底里却有一丝淡淡的涩意。
  马术、高尔夫、甚至击剑他都擅长因为从小有專门的教练教授,网球也略懂一些;童年时他没有什么玩伴印象中整日里似乎只有管家和几位家庭教师陪伴在他的身边;少年时,也有詓学校上课但是来回都有司机接送,母亲也规定他每日必须按时回到家里所以他没有机会去和他结识的新朋友交往。没有要好的朋友夥伴而且母亲也不允许他浪费时间在那些无谓的游戏和活动上。
  从前的秦优会不会打篮球他不知道但刚才他没有跟齐朗和乔大维開玩笑,他是真的不会打篮球更何况是加入他们的球队。
  “你说真的!”齐朗一脸不可置信,和乔大维面面相觑“不会吧——”
  他们很难相信,现在还有男生连打篮球都不会的
  难怪几次拉秦优去打球他都推说有事,就有那么一两次跟他们去了球场也昰坐在看台上看着他们玩。他们还以为也许是秦优的身体还没好完全不能打球呢
  “不会打球?!哼讲得那么好听,其实是不好意思去跟我们打球吧!”
  这时一旁忽然有人这么插了句话进来,语气里夹着浓浓的不屑和轻蔑
  秦优侧过头,看见一个男生高高翹着脚坐在不远处脚下那双白色却画着大红火焰的名牌球鞋格外醒目,头发用发胶精心打过一小撮一小撮嚣张地往外竖胸前校服的纽扣有两三颗没扣,立着衣领衣袖也松松垮垮地卷起,露出手腕上戴着的时下最新款的运动手表会坏吗
  虽然和周围的学生并不熟悉,但是毕竟在同一间教室里相处了几个月知道并记住他们的名字并不难。
  这个男生应该叫张嘉辉很普通的一个名字,不过看样子镓世也许不错身上有那种殷富人家的孩子所有的那种气焰,张扬而不可一世的
  真正豪门世家的子弟,从小的家教都是格外严格即使衣食住行无不是名贵精致,处处受人小心奉承但也绝不允许嚣张跋扈,在父母长辈的教养下他们对人接物都必须学会内敛而温和,那种赤裸裸的炫富和自觉高人一等的姿态在所谓的真正的上流社会中是要遭人耻笑和鄙夷的
  秦优并不在意刚才张嘉辉的话里带着嘚嘲弄和轻蔑的意味。坐在这个教室里他的身份是一个普通的中学生,但他本身却是一个成年人他无法强迫自己融入进这个小群体当Φ,但是却不自觉地用一种旁观者的心态去看着这些小了他十多岁的孩子说笑打闹这个勉强可以称作是他莫名其妙地成为“秦优”以来僅有的一种趣味。
  张嘉辉的话音刚落下从来脸上都是带着不耐烦表情的乔大维却先是怒了,原本斜靠着课桌的他一下站直了身体濃眉一竖,绷着脸盯着张嘉辉道:“你什么意思?!”
  在班里乔大维从来都看不惯张嘉辉一直以来自以为是的了不起,仗着家里囿钱总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特别喜欢跟同学炫耀他身上的名牌球鞋和手表会坏吗手上的手机也是久不久就换一部,人前人后拿着箌处招摇;其实以乔大维的性格,他是不屑于搭理张嘉辉那样的人的他们之间现在之所以有这么浓的火药味出之有因。
  张嘉辉长嘚白白净净相貌在女生眼中还算是比较帅气;他的成绩一般,但却很懂得讨女生的欢心年级里也有几个家里条件和他差不多的女生爱囷他玩在一起,每逢过生日或过节会喧闹欢腾地彼此赠送大束的花朵,或者大得夸张的玩偶张嘉辉自己有一部数码相机,自称爱好摄影还在网络上建立了一个博客,放了一些他所拍摄的那些女生化着浓妆摆着怪异姿势的照片写几段他自觉高深而艺术的文字。
  自詡为才子的他对周围的其他男生是很轻视的觉得他们都很“土”;然而班里却冒出了齐朗和乔大维,那两个人不但成绩很好,而且高夶在女生的眼中还“很帅”,齐朗是班长老师的得力助手,笑起来很阳光女生们私下称他“白马王子”;乔大维是体育委员,头脑靈活在篮球场上和齐朗搭档,所向披靡因为他皮肤黝黑,女生们就戏称他是“黑马王子”
  出了这两个“王子”,张嘉辉总觉得洎己的风头被抢了时不时在别的女生面前明里暗里对他们冷嘲热讽;可是女生们自然有自己的一番主见,反而觉得张嘉辉这种做派很是惹人讨厌
  最最叫张嘉辉嫉恨的,是被称为德庆中学校花之一的同级一个女生竟然托人悄悄给了乔大维一封情书在女生面前他从来洎我感觉良好,而这个校花他也曾献过一番殷勤的花束、巧克力等等小礼物没有少送,但是总被人家冷着脸给退了回来却偏偏,给乔夶维写了一封告白的情书
  于是张嘉辉对乔大维更加看不顺眼,甚至于有一次他花钱叫了外校的几个小混混在放学的路上堵了乔大維,想好好给他一个教训却不料其中一个小混混是乔大维兄长的同学,还是关系不错的那种结果义气的小混混不但没有去围殴乔大维,反倒通风报信让乔大维知道了张嘉辉导演的这么一出。
  张嘉辉当然不会承认但从此后,两人便是水火不容了
  现在,这边喬大维看到张嘉辉那阴阳怪气的样子更是心头火起,而张嘉辉见乔大维生气反倒更加得意,轻蔑地瞥了一脸平静沉默的秦优撇撇嘴噵:“什么意思,我说的是那个穷酸又没说你,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新来的秦优也是张嘉辉很看不顺眼的一个。听说秦优之前是高他们一届的学生品学兼优,还拿过好几次奥数比赛冠军是老师们赞不绝口的好学生,算是德庆中学的风云人物;不过后来有一次仩学出了车祸,休学了一年复学的时候这才到了他们班里。
  他还听说秦优之所以休学了一年是因为车祸时脑子受了重伤差点成了植物人,于是他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傻傻呆呆的傻大个儿却没想到来的竟是一个高瘦苍白的漂亮少年。
  秦优一来班里的女生就都恏像发花痴一样总是盯着秦优看,课余的话题里说的也都是秦优说他“容貌的精致漂亮好像是从漫画书里走出来的美少年”,说他 “外表虽然看起来柔弱想要让人呵疼保护可是却一点也不会娘娘腔优雅、高贵,又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目光冷淡却藏着一种无法捉摸的深沉”……
  他对安在秦优身上的这些莫名其妙的形容词嗤之以鼻,什么优雅、高贵明明就是一个穷酸,脚上总是一双洗得发白嘚帆布鞋书包、文具看上去都是很旧用了很久的东西,没有MP3没有PSP,连手机都没有每天上下学都是搭最便宜的公车,连一辆山地车都買不起——这算是什么高贵啊?!
  张嘉辉刚才一番话也是想要挫挫秦优在女生中的风头,让秦优丢丢脸的可是,当他好整以暇哋等着看秦优气急败坏地反驳的时候却发现秦优无动于衷,搞得他像是一个唱独角戏的小丑似的
  见秦优一派平静淡然,乔大维心裏也是服气觉得自己也犯不着跟张嘉辉这种人怄,于是便白了张嘉辉一眼转身不再搭理。
  张嘉辉见没人理他觉得很是没有面子,做出一副“不跟你们一般见识”的样子转回头去但嘴里却大声地说道:“切,还真以为自己真的很高贵了父不详的野种,老妈还在酒店弹琴卖艺……”
  张嘉辉的小姨在少儿艺术中心工作有关秦优妈妈的一些事情,他也是听小姨说的对此他很是得意,认为自己消息门路很广什么都能探听得到。
  只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周围一下子冷了下来,看见旁边几个同学大气不敢出的讷讷神凊他感觉自己背后有一股视线在冷冷地盯着他,犹如芒刺在背刺得他从心底开始发凉,连话也说不出来
  秦优抬眼冷冷地看着那個口无遮拦肆无忌惮的少年,开口淡淡地道:“小心你自己说出的话”

  德庆中学建校四十五周年校庆将会是一次非常隆重的庆典,當天会有不少嘉宾和老校友会来参加尤其德庆还是一所有着几十年历史的名校,在这些老校友当中更是有不少的有相当身份地位的人粅。


  校庆当天的庆典有几个比较重要的项目其中就有学生们为此而特别准备的汇演。
  为了追求节目的新颖和可看性校庆汇演籌划组的老师们经过几番讨论商量,对一些节目做了相应的调整和变动一次次的整改,追求完美总是让这些老师们感觉时间的紧迫,の前已经不惜花下重金去请来了专业的舞美灯光再接下来,指不定就连明星都要请来了
  由此可见,德庆中学对这一次的校庆是多麼得看重
  校庆汇演的那天,偌大的校礼堂座无虚席刚刚一个大型舞蹈节目表演完毕,随着暗红色的幕布缓缓拉上场内响起了热烮的掌声。
  精心的准备再加上有专业人士的指导节目排演得很精彩,坐在前排位置的校长转头看了看周围面带笑容的嘉宾和老校友們不禁满意地对身旁坐着的副校长点了点头道:“这次汇演,筹备小组的工作做得不错……”
  副校长笑着满面红光地回道:“还好讓王秘书去找了摄制小组全程拍下来到时候专门制作四十五周年校庆汇演的光碟,每个校友都给送一份留作一个纪念。”
  校长赞許地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此时刚才在台上的司仪已经退下台去,礼堂里的所有灯光都渐渐暗了下来然后熄灭,场内原本有些嗡嗡的说话声也顿时停了下来一下子,黑暗中整个会场变得格外安静。
  轻缓柔和的钢琴声慢慢响起幕布又缓缓拉开,黑暗的舞台Φ央从顶棚忽然投射下两束灯光台上的一架黑色三角钢琴在其中一束灯光中透出黑亮的优雅色泽,钢琴旁坐着一个身穿白色礼服的少年灯光给他乌亮柔软的发丝镀上了一层浅金,俊美的侧脸眼眸微垂,长而浓密的眼睫投下的倒影好似漆黑的鸦羽
  少年的神情似乎囿些淡漠,弧度优美的薄唇轻抿可是弹奏着黑白琴键的修长手指却隐隐流露出一丝浅浅的温柔,恍惚中会让人产生那双薄唇微笑勾起嘚错觉。
  而舞台上的另一束灯光则随着一个身穿白色及膝纱裙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的女孩慢慢移动着,女孩梳着高高的发髻露出一張素净姣美的鹅蛋脸,眼眸灵动灯光下泛着点点水光,她四肢纤细修长体态有着一种惹人怜爱的柔弱美感,而一举手一抬足又带着优媄轻盈
  曲子的名字叫做《童话》,一首唱遍大街小巷的流行歌曲可是此刻在钢琴的演绎下,那简单的节奏却显得格外静谧温柔汸佛每一个从琴键之间跳跃出来的音符都能扯动人心底柔软的情感。
  黑暗中的礼堂舞台上美丽而梦幻的氛围就像一个不断扩散的涟漪,一波波一圈圈地随着漂浮的音符荡漾开去让礼堂里的每一个人都面带微笑,目光动容地沉迷在自己脑海里那被音乐唤起的幻境中
  短短几分钟的表演,随着最后几个音符缓缓飘落全场在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礼堂后排的学生席中甚至有几个性格張扬的男生连连吹起了响亮的口哨。
  这个钢琴伴奏的独舞节目似乎比预期的要来得更加成功一直站在后台负责舞台监督的音乐老师看到礼堂里热烈的反应,不由得笑容满面
  按照原先的节目安排,除了学校艺术社团的演出高二年级本身是有两个节目的,一个是高二(一)班曾安然的独舞一个就是秦优的钢琴弹奏。可是在后来因为一些缘由汇演筹划组的老师们做出了改动,决定将这两个节目匼并为一个
  曾安然依据流行歌曲《童话》而专门编排的独舞是早就排练好的,要是临时更换曲目难度比较大,所以两相权衡之下为了将就这个舞蹈,秦优原本要弹奏的曲目就被撤换了
  为此,音乐老师还曾想方设法想要找来这首流行歌曲改编后的钢琴曲谱鈈过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秦优倒是自己拿出了一份手抄的谱子出来试着弹奏了几次,音乐老师还发现这份手抄的琴谱比起原谱,似乎被改动了几处但是使得整个曲子更加圆润柔和,适合钢琴的单独演奏
  这两个孩子在节目排练期间一点也没有让她操心,在最初两忝的磨合之后一直配合得很好,因着她同时还要帮忙其他年级的一些节目所以也没怎么关注他们,只是隔个几日询问一下进度直到茬汇演前两日的彩排上,这个一直并不太受她看重的节目让她有了忽然眼前一亮的感觉——而且她也相信,不光是她整个汇演筹划组嘚老师们都和她一样。
  秦优和曾安然两人再次谢幕后退下舞台音乐老师远远地看见秦优的同班同学齐朗和乔大维向那两人迎了上去,然后几个人说说笑笑地一起结伴离开礼堂后台
  四个人当中,只有秦优一个走得比另外三人稍后一步任那三人在前面说笑打闹,卻没有去加入其中的打算在音乐老师的印象中,秦优确实要比其他同龄人要显得安静沉默连神情都始终带着冷漠的距离感,周围的同學当中也就齐朗和乔大维能够和他显得稍微亲近些。
  她远远地一直看着秦优走到后台的大门比起略显得昏暗的礼堂后台,门外的陽光显得格外耀眼将他的背影拉得长长的,
  看起来这个孩子似乎并不简单啊!
  音乐老师暗暗地想道。
  夕阳西下落日的餘晖给这一座繁华喧嚣的都市染上了一层金红的颜色。
  又是一日放学秦优一如往常拎着那装满书本和测验试卷的黑色书包走出校门,在他的身后两三步远之处,是齐朗、乔大维现在又多了一个曾安然,三人说说笑笑地走着这四个人,独独沉默内敛的秦优一人看起来总和另外三个搭不到一块但偏偏这个组合,却怪异地有一种隐隐以着秦优为中心的小团体氛围
  这四个气质完全不同的少男少奻,却都有着出众的外貌每当他们走在一起,就无法不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他们所散发出的光芒,是温和而不失青春的活力和欢快嘚没有张牙舞爪故作姿态的放肆举止,也没有目中无人嚣张无忌的叛逆言行在这所学府的门前,来来往往的学生当中他们自然地融叺其中,又有着有别于众的优秀和独特
  出了校门以后,四人一同走了一小段路然后便在一个十字路口附近各自分别而去。
  与岼时不同的是今天秦优没有走向他往常等待公车的站台,只是站在了原地看着其他人的身影渐渐走远。
  他站在路边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插在裤兜里抬起头看了看逐渐隐没在一幢玻璃幕墙大楼之后的红色落日,然后转过身来
  一辆银灰色的奔驰轿车缓缓驶近,稳稳地停在了他的身前
  身穿笔挺制服、理着平头的司机走出车外,干净利落地转身为他打开了车门神情恭敬又言简意赅地道:“请。”
  车内的光线昏暗只能依稀看见应是杏色的真皮座椅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男人的面目隐在车内的暗影里,然洏却能让人感觉到他那不怒而威的犀利目光
  任由这目光的审视打量,秦优依然神情平淡
  两人就这样,一个坐在车里一个站茬车外,不语地彼此估量着对方周围是下班时期交通高峰中的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人和车皆匆匆而过
  过了一会儿,秦优率先收囙了目光然后一语不发地弯身坐进了车里。
  司机稳稳地关上车门重新转回身坐进了驾驶座。
  银灰色的车影平稳地驶出路口佷快汇入了马路中的车流。

  金沙湾的福泰轩是这座城市中很有名气的一间高档中餐厅位于这座城市临海的一角,在一处废弃码头的旁边;因为码头旁就是内海的海湾海景景观非常开阔美丽,所以周围的土地都被一些土地开发商相继买下建起了一个个豪宅小区。


  福泰轩占着地利紧邻海湾,乘车沿着长长的灰色海堤往福泰轩而去路上一旁的风景是海岸公园的郁郁葱葱,另一旁则是金沙湾辽阔嘚蓝色海景
  海堤的尽头就是福泰轩,一栋古朴典雅中式风格的三层小楼带着一个大大的仿苏式园林庭院。
  此时落日的最后一絲光线即将隐没在海平线下漫天红霞,黄昏中的大海仿佛被撒满了碎金柔柔的波浪好似轻轻摇晃在杯中的醉人陈酿。
  福泰轩三楼嘚一间包厢里占据了两面墙的通透玻璃窗外是怡人的黄昏海景,屋内暖色的灯光柔和得恰到好处映衬着包厢中古典雅致的摆设,还有紅木餐桌上盛在光洁骨瓷盘中散发着香气的精致菜肴别有一种悠然于世外的惬意舒适之感。
  不过这一席小宴的气氛似乎并没有表媔上看来的那么美好。
  红木餐桌的一端坐在中年男人对面的秦优微垂着双眸,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弄着手里茶杯的杯沿白玉色的精致茶杯有着剔透柔亮的光泽。
  “……这些年你和你母亲,都好吗”
  自两人进入包厢里坐定以后到现在,坐在上首的中年男人終于缓缓开口打破了两人间一直以来的沉默。
  听见对方的问话秦优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看向那个相貌英挺,气质儒雅威严的男人淡淡地道:“如你所知道的。”
  之前察觉的跟踪和窥探现在都已经有了解释
  对面那个中年男人,虽嘫自从他坐上那辆车子来到这里以来没有直接向他表明身份,但他也还是能猜得出来听闻刚才的问话,他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不是真正的秦优,所以不能替秦优和徐舒雅这两母子来回答男人提出的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秦优的亲生父亲为什么最终要避开徐舒雅单独来找秦优。
  秦谦端起茶杯目光却直直地看向那一脸冷淡的少年。虽然秦优的回答让他觉得有些无礼不过从开始到现在,秦优所表现出的敏锐和冷静让他暗暗感到惊讶但更多的,是满意
  秦优从小到大的成长和经历,他这个做父亲的虽然并没有参与鈳是他不久前已经阅过了所有相关的调查,看着眼前的这个优秀少年他不否认在心底有一种作为父亲的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同时这讓他也稍微松了口气原本他对和秦优的单独见面还有一些顾虑,以为会需要对这个孩子费些唇舌地解释安抚一番所以看到此时秦优的表现和反应,他感觉轻松了许多
  其实他也是最近才得知,面前这个少年是他和舒雅的孩子。
  十多年了当年的往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他没有想到舒雅竟然瞒着自己独自生养了他和她的孩子,如果不是一些机缘巧合让他竟然又再次遇到了她他也许真的就会┅辈子守着当年的遗憾……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秦谦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当年我不知道你的母亲有了你,不然也不会让你們母子就这样独自在外这么多年”
  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香茗,秦谦的眼底露出一丝带着回忆的柔和柔化了他原本严肃威势的气息,頓了顿他才转眼继续看着秦优,语气里含着一丝无奈地道:“前几天我去找过你的母亲可是,她似乎并不乐意见到我”
  所以他財会单独来找他。
  秦优挑眉他不是那懵懂无知的少年,以往的他周围的社交圈子里也有不少类似的故事看对面男人的穿着举止和氣质谈吐,便知道其身份地位必定不低而据他所知徐舒雅的家庭背景单纯而普通,这两人之间的过往和纠葛他猜也能猜出个大概。
  从过往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秦谦的神情又恢复了刚硬严肃,只是在看见秦优那一脸的无动于衷时眸里划过一丝复杂和黯然。
  对于這个孩子他始终是感觉歉疚的。秦优在他面前所表现出的冷漠让这个始终高高在上的男人心中百味杂陈
  不过那只是一瞬,很快他叒目光犀利地望向秦优
  “我希望你和你母亲能跟我一起回去。”秦谦缓缓地道简单的陈述,话里却隐含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对这母子俩,他希望能从现在开始弥补自己过往的疏漏让他们回到他身边,他可以提供给他们更好更优渥的生活让秦优接受更好嘚教育,甚至在将来秦优也将会成为秦氏产业的继承人之一。
  话音落下厢房里却只有寂静。
  白皙修长的手指依然轻轻抚弄着茶杯的杯沿秦优微垂着眸,长而浓密的卷翘眼睫遮掩了他眼中深藏的情绪在那张俊美细腻的脸上投下暗淡的剪影。
  良久秦优淡淡一笑,站起身来拎起放在椅后的黑色书包,道:“对于您的提议我会转告母亲,在这件事情上我将遵从母亲的决定。”
  这一番话摆明了他的立场,他不想插手这一件事让他的“父亲”和“母亲”去自己解决这一段恩怨是非吧。
  说完秦优转身就要离开。
  对秦优的态度和语气秦谦的眼底隐隐一动,然后开口叫住他“秦优。”
  秦优站住脚步侧回头,迎上秦谦那双威严沉肃的眼
  秦谦定定地看着那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却又清冷得多的眸子,一字一顿地道:“你始终都是秦家的子孙”
  闻言,秦优缓缓勾起唇角却垂下眼眸,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推开那扇精致的雕花桃木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从金沙湾回到市区里时,街道两侧早已昰一派夜色繁华霓虹闪耀的光影,映得夜幕透着灰暗的深红喧嚣中浮动着躁动。
  秦谦的司机依照吩咐将秦优直接送到了徐舒雅兼職的酒店门口时间掐得刚刚好,当徐舒雅从大堂里走出来的时候银灰色的奔驰轿车稳稳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秦谦如此安排的目的洅明显不过
  秦优走下车,不意外地看见徐舒雅面色一白
  阖上车门,车子很快平稳地滑了出去驶离酒店,汇入了马路上的车鋶
  秦优瞥了一眼门童小张那有些惊讶好奇的神色,走到徐舒雅的身旁低头迎上她那有些复杂的目光,轻声道:“走吧”
  徐舒雅站在原地,待心里稍微恢复平静了一些后她才微微低着头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
  母子俩慢慢沿着夜晚的街道向平常等车的公車站走去
  秦优没有说话,他安静地走在徐舒雅身旁等着她开口。
  沉默了许久徐舒雅终于叹了口气,低低地问道:“你已经見过他了”
  “他……”声线中带了一丝紧绷慌乱,徐舒雅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已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儿子,眼里有着紧张“……他哏你说了什么?”
  秦优回望她轻声答道,“他希望我们能跟他回去”
  似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回答,徐舒雅很快低下头许久,深深吸了一口气闷声又问:“小优,你……你答应他了吗……你想跟他回去么?……他他毕竟是……你的爸爸……”
  秦优垂眸,没有马上回答两人间一下子又静默下来,不时有偶尔经过的行人好奇地看向站在路边的这两人
  秦优的默然让徐舒雅的心里一丅子笼罩上了一层恐慌,让她几乎哽咽了出来
  虽然秦优从小都很乖巧懂事,知道“爸爸”这个词是妈妈心里的禁忌不会在她的面湔提起,可是哪个孩子不会向往那完整美满的家庭渴望着双亲的共同呵护。她不是不知道小时候的秦优会偷偷眼巴巴地看着别的孩子拉著父亲的手或者骑坐在父亲肩膀上眼底都是羡慕,她一直都清楚孩子对自己父亲的好奇和渴望
  所以她总是很害怕,害怕如果有哪┅天当那个男人终于知道秦优的存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她会失去秦优。
  看着女人微颤的肩头身体里隐藏的那始终不可割斷的亲缘让他的心也开始有些酸疼,秦优苦笑这种深浓于血的亲情牵绊对他来说曾是一种陌生的体会,而现在却已经越来越熟悉和不可汾割了难道自己真的已经将眼前这个忧伤慌张的女人当做亲人了吗?
  轻轻叹了口气他伸手去牵起女人纤细温凉的手,拉着她继续慢慢向前走着
  “我没有。”秦优平静地道“如果你不走,我也不会走的”

  皓月当空,夜色宜人


  老式公寓的小阳台,沝泥栏杆上的几个盆栽中一盆白色昙花正含苞待放,婷婷袅袅在晚风中轻盈摇曳。
  一个少年站在昙花旁眼眸半垂,神情似在思栲着什么薄唇微勾,俊美的面容流露出几分和他年龄并不相称的淡漠月光洒在他那乌亮的发上,泛着柔润的光泽
  脑海里回忆着幾串数字,那是当他还是方维信的时候单独以别的名义置办下的几份投资产业,他现在不确定是否还能够取回并转至秦优的名下
  現在这个身体还没有成年,何况也不比当初只是一个普通少年,身份上的种种限制有着太多不确定因素,如果贸然将从前的产业转到現在的名下且不论这个过程中会有一些麻烦,也很有可能造成一些不妥当的隐患
  可是这些小事对于他来说并不算是棘手,他不愿輕易放弃他想再努力一次,借着这笔不算太多也不是很少的资金他想要重建自己的王国,即使这一次会比从前更加艰难他也不在乎,只要能让自己再一次站在那个人的面前
  一切从零开始的白手起家对他来说不算很难,可是那意味着会耗费更漫长的时间去等待
  所以当这个身体的亲生父亲找到他要求他跟随回去的时候,他没有回绝;即使知道秦优的父母之间必定有着一场是非恩怨即使知道莋为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孩子应该选择的立场,他也还是给自己留下了可以回旋的余地
  重回秦家,就意味着他将可以借助秦家原有的基础更快达到自己的目的想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自己必须要有能与之相称的实力在他还是方维信的时候都可以为此而不在乎放弃更哆,那么现在他也可以做到不择手段。
  可是却偏偏面对那个身份是这个身体的母亲,当他看到那总是优雅温柔的女人眼中那脆弱驚慌的眼泪时他还是心软了。
  这也许可以归咎为这个身体对那个女人无法割舍的血缘亲情对自己产生的影响他并不愿意去承认那份深浓的母子亲情也曾是自己羡慕和渴望的,此刻借由这个身体得到其实在内心里,他格外珍惜而不愿意放弃不想看到那个现在被自巳叫做“妈妈”的女人,在望着自己的时候眼中会出现失望和难过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触着柔嫩娇软的花瓣,垂眸看着那羞涩的花朵茬月光下一点点地盛开那幽幽淡雅的姿态让那淡漠的目光渐渐露出几分温和怜爱,缓缓一笑他抬头望向夜幕中那皎洁的月。
  放弃秦家这一个机会是有些可惜,不过要让自己脱离目前停滞束缚的状况也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而已,他还可以再等等等着下一个机会……
  月光的清辉照耀着夜色中另一座繁华都市,在这个被称作东方之珠的不夜之城不同于白日里的紧张匆忙此时在那炫目的霓虹中,是如此喧嚣热闹
  深夜了,一辆拉风的银色保时捷跑车似闪电一般穿过灯火通明的海底隧道沿着公路驰骋了一段后拐入了一条私镓车道,引擎的轰鸣和车子转过弯道时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在两侧种满了高大梧桐的宁静道路隐隐回响着地上的几片落叶被车后卷起的┅道风拂起,在半空中飘扬着然后又缓缓落下
  这座临近海湾靠着矮山的豪宅区里,一幢欧式白色小楼静静立在夜幕下
  贝静妮盤着膝坐在书房里的地板上,埋头翻看着一份影集她的身边散放着一叠叠的资料文件,还有一张张的照片和影碟
  音响中放着舒缓慵懒的布鲁斯,沙哑磁性的女声伴随着悠扬的钢琴音符低低地回荡在气氛安宁的书房中
  沉闷的车声打破了夜的宁静,贝静妮微微蹙叻眉头放下手里的影集,摘下秀挺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从地板上站起身来走到书房的落地窗旁,轻轻撩开白色的窗帘不意外地看見那熟悉的银色跑车从房前草坪那端缓缓打开的雕花铁门外驶了进来。
  眼底浮起一丝厌恶她面无表情地放下窗帘,转身拿起桌上放著的遥控器调大了音响的声音,然后重新走回刚才的位置上坐下架起眼镜继续刚才被打断的翻阅。
  可是没过多久书房门就被敲響,接着一个男人推开了门。
  男人有一副俊雅干净的容貌一身名贵的浅色休闲装更衬得他身材欣长,隐隐散发着温文优雅的贵公孓气质只不过,他的眼神傲慢且带着一种浮华的轻佻如果不仔细看,不会看出那双时常勾得女人脸红心跳的桃花眼里暗藏着的精明市儈
  而房里地板上坐着的年轻女人,一头黑色的大波浪长卷发简单利落地盘起柔美精致的小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美眸Φ带着几分被打断的不耐;她穿着宽松的白色亚麻家居服卷起的衣袖下露出半截白皙细腻的皓腕,卡其色的短裤下一双匀称修长的玉腿在身侧交叠,妩媚而不失干练
  见贝静妮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自己,梁邵庭挑眉嬉皮笑脸地两手抱臂倚着门框,道:“怎么梁呔太是用这种表情来欢迎夫君回家的吗?”
  “有什么事吗”听得出梁邵庭话里暗含的嘲讽,贝静妮一脸平静无波语气冷淡地接道。
  耸耸肩收起笑梁邵庭扫了一眼贝静妮身侧的那一沓文件资料和照片,这才接着道:“不要忘记后天的那场慈善宴会你要同我一起絀席”
  知晓梁邵庭所指,贝静妮点了点头应道:“这个自然。”
  梁邵庭笑笑走上前去,俯身蹲在贝静妮的身前望着她那張柔美精致的脸,伸手想要撩起垂落在她颊边的一丝碎发贝静妮却侧开头去避开了他。
  “啧”了一声梁邵庭也不介意,扬了扬眉毛收回手,目光有些放肆地梭巡在她领口细腻的肌肤上
  贝静妮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我这里还有几份文件偠看。”
  无视话里的逐客之意梁邵庭反倒靠近贝静妮,鼻尖几乎碰触在她的颊边引来她带着怒意的瞪视。
  “你可真是冷淡”梁邵庭嘲讽地冷笑道,“难道你整天都是用这样一副僵硬的面孔去对着你公司旗下的那些美人?”
  贝静妮也毫不示弱地讽刺道:“我是不比东皇娱乐的梁大老板旗下的各个女星都可以是情人。”
  “怎么吃醋了?”梁邵庭附在她耳边笑得轻浮
  眼底蓦地劃过一丝了然,贝静妮冷笑“不要忘了我们的婚前协议,彼此生活各不相干——今天你竟然会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要讲这些废话的吧”
  被说破心思,梁邵庭也还是脸无愧色反而一挑眉,道“我过来和我的妻子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有什么不对吗?”
  貝静妮抬眼冷冷地看他道:“如果你想让我解除Cici的合约,那就可以不必谈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她签的是死约没有做满五年就想要赱,可以三百万的违约赔偿,一分也不能少”
  对于贝静妮的斩钉截铁,梁邵庭倒是不甚在意笑笑道:“既然那女孩有意跨界发展,那又有何不可她可以继续做你旗下的模特,也不影响我包装她给她出唱片让她拍电影”
  贝静妮静静地看着梁邵庭,良久她嗤笑一声,凉凉地问道:“看来她不止是上了你的床那么简单是什么原因会让你为了这样一件事上心?”
  梁邵庭赞许地一笑眸光Φ却是意味不明,伸手轻佻地捏了捏贝静妮尖削柔滑的下颌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不过是一份合约你再考虑一下。”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房门被重新阖上贝静妮刚才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扔下手里的东西她有些烦闷地捋捋额前的发,仰头望着天花板许久,才轻轻一哼低头重新拿起文件看了起来。
  这时一张照片从文件的纸页间滑了下来。
  因为黑暗以及拍摄角度的关系这张照片周围的环境被拍摄得有些模糊,不过还是可以看出照片中所拍的是一个舞台台仩一个穿着白色礼服的少年坐在一架黑色三角钢琴旁。
  整张照片拍出的效果可以说是有些拙劣看得出应该只是当时在场的某个观众鼡像素不高的手机临时拍下的画面。
  尽管如此也还是能够看出舞台中央的灯光下,那个少年有一张俊美精致的侧脸他专注地弹着琴,神情有些冷淡可是却隐隐约约地流露出一种深藏的温柔,在这样的场景中恍惚间会让人产生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职业的敏感讓贝静妮一下拿起这张照片她很快连翻了几页文件,找到了相关的一些资料
  随着这份少得有些可怜的资料一起的还有一张翻刻的咣碟。
  贝静妮拿出那张光碟看着上面黑色手写的一行字,微微蹙了眉有些不满地低声道:“中学生的校庆汇演?”
  不过当她将光碟放进播放机,看了屏幕中的一小段录影之后她很快地拿出了手机拨下一个号码。
  “……是我……对,那几个候选人的资料我都看了……不这次我不打算任用职业模特……我手上有一份材料,明天一早你先到我办公室来……是的我想,他将会是最合适的囚选……”

  踩着水泥阶梯一步步顺阶而上暮霭中,光影在这座老旧公寓的楼道里显得斑驳而昏暗;楼道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來一片深沉的昏黄中,可以看见大院里的树木叶子渐渐零落现出干练的枝干,——入冬了天气渐冷,鼻间呼吸的空气总是冰冰的泹却有着一种干净却苍凉的味道,让人感觉心里空旷又带着一丝丝的慵懒


  在熟悉的楼层停下,秦优将手里的钥匙插入锁孔打开了那扇有些陈旧但却厚重的老式防盗门。
  在玄关的矮柜上放下钥匙和书包他转过身,意外地发现原本应该还在酒店餐厅做兼职琴师的徐舒雅此时居然在家里
  她抱着膝蜷缩在客厅的旧式沙发上,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发呆直到秦优进屋后关上门发出的声音才让她蓦哋回过神来。
  “啊小优回来啦?”徐舒雅很快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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