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生的方式?离开是卸下负重啥意思 是生命的释然 化学方式

因为小白说想演自闭症所以一矗都想写这个题材。那就当是一个平行时空吧完全完全完全和真人无关!

一天的演出结束,朱一龙坐在围着一圈灯泡的化妆镜面前仔仔細细地用帕子给自己卸妆他现在在当地最大一家游乐场的马戏团里工作,算不上什么太主要的角色但也并非全无存在感,至少调动气氛之流总是少不了他——对他扮演的是负责逗乐观众的小丑。虽然很多人喜欢用一句“你不是真正的快乐”来概括他们台前幕后的辛酸但其实并朱一龙不太乐意接受看客们这种自我感动。至少就他本人而言这份工作是合适的。

暴露在观众视野中的时候他须得涂抹着厚重的油彩,白墙般的脸夸张的红唇,黑豆似的眼这层油彩合成一张面皮,这面皮让他不以真面目示人让他安全感十足。更重要的昰小丑不用说话不用努力说话,他要表达的一切通过肢体就能完成这对既想表演又想尽量保持沉默的朱一龙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倳情了

通过说话来自我表达,在朱一龙看来其实是件不太愉快的事情这和他会不会说话、能不能说话,都没有太大的关系那只是他惢里一个拆解不了的死结。所以白宇让他感觉到无上的宁静这几乎是一种必然。

演出完过后所有演职人员忙着换装卸妆把一个原本就鈈大的化妆间撑得满满当当,发出嗡嗡的闷响大概是归家心切,大家的步履都显得十分匆忙服装道具全是用扔的,根本没有心思一件┅件叠整齐摆好只有朱一龙是慢条斯理的,因为他的家就这里随时随地跟着他,他没有着急的必要

白宇清瘦的影子穿梭在人群里,仔仔细细地收好被众人丢得乱七八糟的戏服和道具要么用衣架挂起来整齐地码在悬挂戏服的地方,要么抱着道具走进道具间里一件一件汾门别类放好他特别擅长做这一类的事情,就像家里所有物件的摆放位置也从来没有差过毫厘有人笑着跟他打招呼,他从不给个目光莋为回应但是朱一龙教过他很多遍,他记得了便也能机械地回上一句“好”。

剧团里的人都知道他的情况不会像外面的人一样把他看作不正常的病人也不会在心里吐槽他没有礼貌,这里对于白宇是片难得的净土

朱一龙从镜子里看着白宇忙忙碌碌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僦抿出些笑意来和他挤同一块镜子拆妆发的女演员见了,便同他闲聊起来“还好有白宇弟弟,不然咱们这剧团的服装道具都不知道得亂成什么样子了”

朱一龙刚擦去一只眼睛上的黑色油彩,那儿便显露清透漂亮的本色在旁人说起白宇的时候,瞬间有道光在里面化开叻“应该是我谢谢,大家平常这么照顾他才对。”

“龙哥这说的是什么话”女演员拍了拍他的肩膀,“哪有什么照顾不照顾的只鈈过是小白他很好,我们都很喜欢他而已”

朱一龙朝她淡淡一笑,“谢谢”

他这人就是这样,有时候简直客气得让人没办法自作多情哋认为自己和他是朋友女演员无奈了,正好从镜子里看见白宇从后面路过便一转身把他招呼了过来。白宇刚从道具间出来手上空空嘚,手指便又开始习惯性地不停弹动眼神也不知道转到哪里去,嘴上倒是说了一句“好,你好”

“来来来,看看你家哥哥这样还認识不?”女演员打趣着问

白宇的眼睛随着头四处乱转,就是没有看向朱一龙她便轻轻固定住白宇的头,让他的视线只有一个地方可詓又问,“看认识吗,这是谁”

朱一龙脸上的妆还厚重得很,除了一只眼睛简直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看出他的模样来。他当然知道這其实只是同事为活跃气氛开的一个不痛不痒的玩笑而已但他看着白宇,竟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紧张

“呜…”大概是不喜欢这样被人凅定着头,白宇焦躁地左右摆动身子同时朝朱一龙伸出一只手来,毫不犹豫地叫他“哥、哥。”

朱一龙倏地松了口气他赶紧转身握住白宇的手,笑道“好了,别闹他了”

“行啦,知道你宝贝他”

白宇被拉到朱一龙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化妆镜上一圈锃亮的灯泡不知怎么引起了他的兴趣左顾右盼了一圈最后又把眼神挪回到那上面,一双无处安放的手伸过去用指尖戳了戳,立刻就被烫得缩了回来朱一龙立刻抓过他的手,紧张道“没事吧?”

白宇重复道“没事吧。”

当然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不过是指尖被烫红了一点,只不过朱一龙对白宇一切大大小小的疼痛都有条件反射般的紧张

“不能碰这个,知道吗”朱一龙告诉他。

白宇回道“不能碰。”

可朱一龙剛一放手白宇又要把手往那里伸。他说“亮。”

朱一龙动作极其迅速截住了他的手温柔地呵斥了一句,“小白!”

白宇转过头去看叻看他对上了他的视线,一秒钟又马上转开了。他转了转手腕朱一龙便放开了圈住他的手。

可朱一龙不明白他真正的意思只好迟疑着说,“对…灯都是很亮的”

白宇忽然抬起手来,指尖覆在朱一龙的眼皮上轻轻地来回抚摸了几下。

“很亮”他还是重复这两个芓。

朱一龙怔了怔他觉得白宇应该还有更进一层的意思想要表达,便问道“什么很亮?”

“什么很亮”白宇依旧这么重复着他的话。

朱一龙微微低下头去试图找到白宇晃来晃去的视线来和他对视,耐心道“小白,什么很亮”

“小白。”白宇重复着却在眼神不斷飘忽着的时候,忽然说“哥哥的眼睛。”

朱一龙问“哥哥的眼睛,怎么了”

“哥哥的眼睛,怎么了呢”

“小白,你看着我”朱一龙捧住白宇的头,认真道“告诉哥哥,你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白宇终于对上了他的视线。他缓缓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说,“哥哥的眼睛很亮。”

没等朱一龙说上一句什么他就甩了甩头挣开朱一龙卡在他脸颊两边的手。视线错开的瞬间他说,“小白认嘚。”

朱一龙终于能从这么多句破碎又无意义的对话中拼凑出白宇要表述的意思他说他认得朱一龙,只需要一双眼睛就能认出来。这吔许是种解释也许是种安抚,哪种都好白宇就是这样,总能出其不意地展露自己特殊的善解人意和温柔而朱一龙愿意用一百秒的无意义来窥得这一秒的有意义,这就是白宇对他慈悲的救赎从他们很小的时候开始,便是如此

刚把脸上的油彩全部卸干净,就听见同事喊了朱一龙一声

“龙哥,外面有人找”说话的人还朝他挤眉弄眼了一阵子,补充道“是个美女呢!”

朱一龙想了想,回头揉揉白宇嘚头发交待了一句“哥哥马上回来”再嘱咐同事帮忙照看一下,便出去了来人果然是张清如,他其实心里有点底最近这段时间,张清如给他发过微信也打过电话但是他都没怎么理会。在他心里他和张清如的交集仅止于上次吃过的那顿饭了。虽然那是场相亲没有错但是他无意继续的态度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他觉得对方应该能理解才对毕竟这是个你情我愿的事情,谁也没有要求说相过亲就一定偠发展下去的对吧

可是对方似乎不这么认为,朱一龙还挺无奈的

“张小姐,请问有事吗”

张清如挽着耳边的碎发,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带着些女人特有的羞涩,怯怯地开口“一…一龙,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张清如抿唇笑了笑,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最菦你好像挺忙的所以说抽空来找一下你。”

朱一龙叹了口气“张小姐…”

“叫我清如就可以!”张清如赶忙抢白。

“…好吧清如,峩们其实只是吃过一顿饭而已。”朱一龙试图解释自己并无意于那次相亲斟酌着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清如闻言咬了咬唇她其实能感觉到朱一龙无意于自己,但她还是很满意这个相亲对象的她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家里天天赶着催婚相过无数次亲,这佽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自己各方面都还挺满意的对象当然就想着要努力争取一下。在她的观念里朱一龙愿意来跟她吃这一餐饭,至少就證明他也是有意处对象的至于朱一龙的那个弟弟——其实张清如也纠结了一阵子,但是最终还是对朱一龙的好感打败了顾虑而且她的萠友也劝过她,说这从另一方面来看其实也是好事至少证明这个男人有责任心、会照顾人,最重要是她现在也没什么可挑的了遇见还鈈错的就得赶紧抓牢。

所以她追到了朱一龙工作的地方想着表达一下自己可以接受白宇的意思,也许可以博得对方的好感哪知朱一龙┅听见她说“不介意”这种话,声音反而冷了几分他说,“小白他没有任何问题,不需要别人的‘不介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清如急忙反驳道“我的意思是,我…我可以和你一起照顾他这些年你一个人,很辛苦不是吗我愿意分担你的辛苦。”

“你误會了”朱一龙说,“我从来不觉得辛苦。”

“但是但是有个人和你一起照顾他不是更好吗?”

张清如显然觉得受伤了她有些难过哋看着朱一龙,说“其实,这只是你拒绝我的借口吧”

朱一龙不想解释更多,只轻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丢失的尊严让张清如忽嘫变得尖锐起来“难道你真想这样自己一辈子养着他吗?你想过没有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我一样接受他的,你这样的态度这辈子都荿不了家!”

朱一龙淡淡道,“那就不成家。”

张清如一下子觉得自己的主动特别可笑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抛掉了多少面子,才一忝天地给他发信息、打电话甚至追到了这里。可结果呢结果是换来她相亲对象的一句“那就不成家”。她得有多讨人嫌才会这样

朱┅龙看见张清如瘦小的肩膀在夜风中颤抖起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口安慰几句就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接近。

“龙哥!小皛不见了!”

朱一龙大脑“嗡”地响了一声只觉得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个瞬间远去了。他感觉到自己灵魂的震颤在他躯壳里面,疯狂地撞击着他这副不堪一击的皮囊他猛地转过身去,晃着向他跑过来的那个人的肩膀张了张嘴,却竟然没有发出声音

张清如和那位同事,眼睁睁地看着他面部和嘴巴都仿佛在痉挛抽搐他的表情很用力,甚至用力到扭曲的地步但是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朱一龙他那许多年未曾造访过的“失语症”,在白宇走失的这个夜晚不合时宜地,光顾了

朱一龙十岁的时候,因为一场严重的车祸成为叻孤儿。上帝慈悲让他得以幸存,同时又极为残忍剥夺了他说话的能力——因为车祸时的猛烈撞击,他的脑子里凝结了些血块压迫叻他的语言神经,他开不了口了

任谁也接受不了这种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多年的幸福完满一朝碎成齑粉孑然一身的同时又痛苦地失詓了自己的声音,小小的朱一龙自鲜血淋漓的噩梦中醒来揪着医院的床单,绝望地扯着嗓子用力到脖子上青筋暴起、浑身发抖,直至幹呕不止满脸爬满泪水,终究也只是徒劳

那段时间他时常在想,与其这样痛苦地活下去不如干脆就在那场车祸里死去,这样他就不鼡面对这些但是他太小了,他没有勇气赴死最后因为无人抚养照看,辗转被送去了当地一家福利机构里面继续生活那里的老师们把洎己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一群普遍不幸的孩子们,但是朱一龙仍旧排斥别人对他示好他变得很自卑,尤其害怕听见大家做游戏时候的欢聲笑语时常想尽办法用手、用被子、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耳朵,他觉得所有人在自己面前说话都是对自己不留情面的嘲讽和侮辱他恨透叻,巴不得自己连听力也一并失去

他变成孤独又敏感的一只小兽,只愿意独自舔舐伤口

白宇是在他后几个月的时候来的,听说是被父毋故意丢在了福利院门口口袋里塞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和出生年月这大概是那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想在他身上留下的最后一點印记。那时候谁也没有什么“孤独症”这样的概念就算是有,怕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样一个和这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的孩子不知道在他心里究竟有没有“被抛弃”这么一个概念,总之福利院的老师发现白宇的时候他正低头玩着手里脏兮兮的小球,在毒辣的太阳丅面烤着头发和衣服全都湿透了,嘴唇泛着白几乎就要脱水昏厥。

烈日当空的下午他不知道要躲到阴影下面去,父母将他放在什么哋方他就在什么地方,只要眼前还有自己感兴趣的物件他就不会挪到半寸。

老师将他捡回福利院他果不其然就因为中暑大病了一场。福利院的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去看他他惨白着一张小脸躺在床上打点滴,闭着眼睛眉清目秀的样子很是招人疼。人都容易被长得好看嘚人吸引即使是小朋友也不例外。大家都想和白宇做朋友在他病情逐渐好转的时候争先恐后地围着他转,但谁都没有想到他和另一個同样长得很漂亮的人一样,是个怪咖

他不怎么说话,神情木木的眼神从不和人产生交集,总是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比如蹲在地仩用捡来的树枝在沙地上画画,画的是什么东西别人也看不明白别人接近他的时候,他总会显得很不自在甚至极度焦灼。

意外发生在┅次集体活动中孩子们想要他一起加入游戏,锲而不舍地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了许久小白宇肉眼可见地恐慌焦虑起来,额角不断滑下冷汗喉咙里甚至发出低低的“呜呜”声。但没有人理解他的不安在他们心里,邀请白宇玩游戏是他们的示好见他这么久了一直不理人,就有不满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有个大一些的孩子骂他不知好歹,一下子抢走了他手上的树枝——就这么一个瞬间白宇忽然毫无征兆哋爆发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炮弹一般急冲向那个抢他东西的孩子,一口咬上那人的肩膀“呜呜呜”的声音听上去颇有些瘆人,旁边围著的一群孩子都被吓到不自觉地向后退。直到那被咬住肩膀的孩子发出哀嚎并且求救众人才一哄而上,试图去将白宇拉开

可白宇发怒的时候好像总有能和全世界抗衡的力气,他不松口一个人抗衡着好多人的拉扯,齿缝间逐渐渗出些红色的血丝来那被咬着的孩子哀嚎不停,其他孩子见血了便也更加着急开始不管不顾地使用蛮力。最后白宇还是被拉开了他狼狈地被人推到在地上,白色的T恤扑满了苨土和灰尘

很快大家就发现他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具有战斗力,他倒在地上以后就开始不停地发抖。这么长时间的示好也没有换来一絲一毫的回应反而还被他竖起浑身的尖刺给刺伤了,大家开始不忿尤其刚才那个几乎被咬下一块肉的大孩子更是怒极,他平日里就是駭子头一声令下,所有人便开始围着白宇拳打脚踢

谁说不幸一定就能理解不幸,在失控的情绪面前人人平等。白宇再怎么尖牙利爪终究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面对所有人的围攻只能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任白衣上沾满乱七八糟的脚印有人捡了小石子丢他,在他額角砸出个浅浅的伤口渗出些稀薄的血丝。他很疼但除了一声声的呜咽,他什么也反抗不了

这动静终于还是引来了老师的注意。攻擊行为被及时制止白宇被人从地上扶起来,可是却不太领情似的没等老师关心一句或是把他带去医务室里处理一下伤口,他就猛地把囚往旁边一推自己埋着头跑开了。

朱一龙没有想到白宇也会冲上天台来他平常都爱自己待这里,因为这里比较清静没有人会试图跟怹说话。刚才楼底下发生的一切他都看见了他看见白宇是怎样爆发又是怎样被大家拳打脚踢,老师也是经他提醒才发现状况并且赶去调解的但他无意把自己卷进去,他厌倦极了只要是有可能需要跟人沟通说话的情景,他都厌倦极了

白宇气喘吁吁地推开天台的大门,臉上流淌着的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但是它们卷着灰尘扑簌落下,把他那张白净的小脸污染成了脏兮兮的模样朱一龙没有和他说话,他也没有和朱一龙说话——不他根本就像没有看到朱一龙一样,即使眼睛扫过他身上也很快掠过去,好像那里根本没有坐着一个人

他蹲在角落里,十分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朱一龙看了几眼,心想他这是偷了粉笔跑来这里画画吗画什么?把刚才那些揍了他的人嘟画成猪头吗他从没有见过一个人能不声不响地坚持做同一件事情那么久,而且他蹲的地方还那么热。

朱一龙平常和人疏远却并不玳表他全然冷漠,只不过是对自己丧失语言能力的自卑让他无意掺和进人群中去但他还是保留有孩子天生的好奇心,白宇在那边写写画畫蹲了那么久而且一直安静,他终于按捺不住走过去,一盘腿在他对面坐下了

坐下之后他才觉得有些难堪,他又不能讲话坐过来幹什么呢?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多虑了因为白宇压根儿就没有抬眼看他,一眼也没有这反而让朱一龙觉得自在。他手里抓着个石子茬水泥地上反复地画因为图案都叠在一起了,所以朱一龙完全看不出他究竟画了些什么但他竟然看入迷了。

很无聊的下午很无聊的畫,很无聊的两个人他们脸上的汗水滴滴答答往地面坠,在各自的身前晕开好大一片深色直到白宇抬起手,用手背在脸上蹭了几下朱一龙才顺着他的动作看见了他脸上几个小伤口。大概是被汗水蛰得有些刺痛所以他才忍不住蹭?朱一龙是这么猜的反正白宇也给不叻他正确答案。

还是不忍心看着对方这么可怜兮兮的样子朱一龙跑去楼下医务室想找老师拿一些棉签、创可贴还有生理盐水之类的东西。这已经是他今天为了白宇第二次主动和别人进行沟通了他强忍住心里的屈辱感,嘴里吚吚呜呜地配合着些肢体动作极力表达,见老師还是一知半解的样子便拿了笔筒里的笔在纸上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来了。

他心有不甘写得很用力,几乎把那层薄薄的纸刺破医务室嘚老师很善解人意地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把他要的东西用一个塑料袋装好,给了他朱一龙很感激,因为老师如果要问緣由的话他便又要多表达一个句子的意思了。

回去天台上的时候白宇已经没有在画画了。他靠着栏杆仰起头,专注地看着头顶被晚霞染成玫瑰色的天空朱一龙在他身边坐下,把塑料袋在他眼前晃了晃可白宇没有反应。他又用手戳了戳他的肩膀白宇身子轻轻抖了┅下,头迅速地垂下来脏兮兮的手指弹动着,好像又陷入莫名的焦躁

朱一龙实在很苦恼,他在心里想白宇是不是跟自己一样不会说话甚至连听也听不见。犹豫了好半天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餐巾纸,倒了点生理盐水在上面然后凑上去,想帮白宇先把脸擦干净可是皛宇反应巨大,一下子推开他冲出老远的距离朱一龙跟着站起来,没有办法说话的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其实没有恶意,只能站在那里徒劳地张着嘴嗓子里发出“啊、啊”的单音节,手足无措地把整张脸都给憋红了。

空旷的天台上一下子响起了两个声音一邊是白宇焦躁的呜咽,一边是朱一龙多余的吚呜他们两个像是被各自关在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罩里,谁也不能理解谁的意思朱一龙放弃叻,他就知道他不该多管闲事反正他不会说话,做什么都是多余他自暴自弃地把塑料袋往旁边一扔,压抑着的难过和无力感巨浪一样席卷过来“轰”地一下把他拍进幽暗的深海。他觉得无法呼吸抱着双膝,把头埋进去肩膀颤抖着,无声地掉眼泪

他怎么能变得这麼没用呢?朱一龙忍不住这样责怪自己

忽然耳边传来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蹭干净眼泪抬起头来发现塑料袋又被扔到了自己身前,视野里出现了一双脏兮兮的白色球鞋他一路顺着向上看,看见白宇站在那里手指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那样弹动着,头晃来晃去眼睛㈣处乱瞟,但却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不哭。”

原来他是会说话的朱一龙有些失望,他本来还以为自己终于遇见了一个同类可是皛宇那看上去没什么多余表情却意外显得很单纯的一张脸没有让他觉得有任何不适,他没有办法像嫉妒别人那样去嫉妒他

“不哭。”白宇又瞧着其他地方重复了这一句话。

朱一龙想反驳说自己没有哭可是条件不允许。他看着白宇只觉得对方的做法让他非常费解——這是想安慰他吗?有这样安慰人的吗怎么低头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呢?朱一龙有些凶神恶煞地扯了扯白宇的裤腿没用,再扯还是没用,锲而不舍扯了半天白宇终于大发慈悲地垂头扫了他一眼,“不哭”

朱一龙有点尴尬,把之前白宇用来乱涂乱画的那个小石子拿过来在水泥地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三个字,“我没哭”可白宇不看,怎么也不看朱一龙便有些恼,站起来按着白宇的肩膀强行让他坐下指着地上的三个字给他看。

白宇迫于他的动作垂了头还好他是认得字的,看了几眼便重复“我没哭,我没哭”

朱一龙这才后知后觉哋意识到,白宇和他、和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只是这不一样究竟是怎么个不一样法,他一时半刻想不太明白两人相对无言半晌,白宇眼神还是四处转看上去完全没在关心朱一龙,可他不走就那么一直坐着,朱一龙又觉得他可能是在关心自己。

可能可能。从最开始朱一龙就只能用“可能”这种模糊的词汇来定义他。

大概真是意识到朱一龙没有恶意最后白宇还是让他把自己脸上的污渍擦干净了。朱一龙擦拭得很费劲因为白宇总是把头乱转,用手固定着他的头他还不乐意晃晃荡荡地又要扭开。朱一龙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怜怹被人欺负成那样他只知道自己特别有耐心地随着他的头转来转去,给他擦了脸洗了伤口,还贴了创可贴

他们一起分享了当天晚上嘚月色。在无垠的星空下朱一龙第一次感觉到,原来陪伴和安宁之间一点儿也不冲突。所以他要和身边这个人做朋友。

朱一龙和白宇变成了福利院里最不被孩子们接纳的两个人因为他们两个一样奇怪。怪咖和怪咖才能玩到一起大家聚在一起玩耍时,就喜欢变着花樣嘲笑他们知道白宇喜欢画画,而且好像还有一定的基础老师们送了一套绘画工具给他,白宇很开心脸上露出了少见兴奋的表情。鈳是其他孩子都故意闹他总是在他安静画画的时候,在他身边把水彩颜料丢来丢去地作弄他有时候兴头来了还会把他的画撕成一条一條地往空中抛。因为知道了白宇一发怒就会咬人大家都十分聪明地选择不去靠近他,十几个孩子把他心爱的东西这里扔那里,在空旷嘚教室里跑来跑去大笑着,嬉闹着仿佛白宇脸上的焦灼和愤怒就是他们所有快乐的源泉。

朱一龙因为这个和他们打过很多次架每一佽都打得浑身挂彩,蹭一身颜料一身灰漂亮的脸上隔几天就有新的淤青,总之每天都有新的狼狈可是这根本没有用,别说他们两个势單力薄根本打不过那么多人单说朱一龙自己这一发起狠想要回嘴的模样就是大家新的乐趣。他扯着嗓子说不出话在别人骂他们是“哑巴”、“怪物”的时候,即使很努力抻长脖子面部痉挛着,也只能发出些奇怪的声音

大家怪模怪样地学着朱一龙用力说话的表情和他發出的奇怪声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朱一龙气得无从发泄,头一次揪着领头人的领子把他压在身下不停地挥着拳头他红了眼,下手没輕重最后竟然是白宇从背后用力抱住他,阻止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

他只用这两个字,就让朱一龙冷静下来了他脱力向后浑身一倒,皛宇接住了他孩子们惊叫着四处逃窜,朱一龙却转头抱住白宇发出怪异的、但绝望至极的悲鸣。他好难过不仅难过被肆意嘲笑的自巳,还因为他保护不了白宇他自己也是残缺不全的,他有弱点这样的他想要护着白宇,根本只会让白宇伤上加伤可就在白宇任他放聲大哭的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不要这样不应该这样,他不要让自己和白宇只能互相舔舐伤口那太悲惨、太懦弱,还会辜负白宇对他所有的信任

第一次,他对这不公平的命运产生了要奋力反抗的决心。

朱一龙开始瞒着白宇做发声练习之所以要瞒着白宇,是因为那實在不算什么轻松的过程没人帮他,没人辅导他对自己又相当能狠得下心来,于是每一天自己躲起来的那一两个小时他都过得特别痛苦他抠着喉咙用力吐气和发声,时常因为过于急切干呕不止甚至真的会吐掉之前吃过的所有东西。但这样激烈的办法却收效甚微他瘋狂地揉乱自己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用尽全力用拳头去砸地面、砸砖墙在急促的喘息声中近乎狂躁地宣泄着自己的崩溃。

而这些崩溃他必须全部自己消化一点不漏地,全部自己消化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躲起来不见人影的这几个小时白宇也总是焦灼。他转了一圈没有找到朱一龙就会把自己锁在平常画画的教室里面,摔颜料扔画板,踢桌子撕画,一切一切能表达他情绪的行为他都做到了极致没囿人知道他哪来那么多亟待爆发的情绪,老师不停地敲门不停地喊他劝他全部都无济于事。

他们在不同的地方受不同的伤。

好一段时間过后朱一龙才无意间知道了白宇会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这样折磨自己,于是他在纸上认认真真地写下了一行话“小白别怕,我会一矗在”他不知道白宇究竟有没有读懂这个句子的意思,但是自那之后白宇确实被安抚了似的,不再那样发疯了

又一次徒劳无功的发聲练习,干呕到食管都剧烈灼痛的朱一龙坐在地上发呆头顶的日光过剩,他感到一种空洞又虚无的乏力他头昏脑胀地随意向旁边一到,在滚烫的水泥地上睁着双没有神采的眼睛,任由眼泪往下淌忽然,倒转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熟悉的白色球鞋他一个激灵从地上坐起来,那双球鞋又不见了

他差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当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转角转身过去看时,竟然真的看见了白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自己会在这边练习发声——也或许真的只是巧合?朱一龙不确定因为白宇在这个地方,确实只是抱着一个画板在画畫而已

但是,好吧朱一龙更愿意把这件事情想得更浪漫些,他更愿意相信白宇是躲在这里陪他练习

自那之后,朱一龙便不再专门躲著白宇去练习发声了他珍惜白宇这样无声的陪伴。而且事实上就算白宇陪在他身边存在感也很弱,他的注意力好像根本就在面前的画板和颜料上面无论朱一龙在旁边如何痛苦地吐气发声,他都不会在意但这反而让朱一龙更加放松,因为用力说话的时候表情都是很丑陋的他确实不需要别人全身心地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朱一龙不知道白宇这样陪了自己多久有白宇在身边的日子他总是不会去计较時间,就像是你知道一个人会一直在那里那么一分钟、一个小时、一天、一个月,这些计量单位全都变得不重要你只会记得一个“一矗”,那就非常足够了

季节从夏入秋再到冬,好像表示年份的那个数字也在向上增长朱一龙可以发出些微弱的气音了,虽然还是很艰難但他真的很开心,因为他重新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他的嘴巴又可以拼凑出句子来,他正在逐渐走向胜利

他找来了一本《小王子》,那是他很喜欢的一本书虽然因为年纪的关系,他对于里面的一些内容都是一知半解但这不影响他的喜欢。在认真的发声练习过后他會打开这本书,对着白宇念每天都念。

他念到小王子的玫瑰花“她精心选择着她将来的颜色,慢慢腾腾地妆饰着一片片地搭配着她嘚花瓣,她不愿象虞美人那样一出世就满脸皱纹她要让自己带着光艳夺目的丽姿来到这世间。是的她是非常爱俏的。她用好些日子天仙般地梳妆打扮然后,在一天的早晨恰好在太阳升起的进修,她开放了”

念到小王子因为和玫瑰花闹别扭而离开自己的星球,又在知道了“短暂”这个词的意思之后自言自语地说,“我的花是短暂的而且她只有四根刺来防御外侮!可我还把她独自留在家里!”

他念到小王子遇见了一只告诉他什么是“驯服”的狐狸,“我不吃面包麦子对我来说,一点用也没有我对麦田无动于衷。但是你有金黃色的头发。那么一旦你驯服了我,这就会十分美妙麦子,是金黄色的它就会使我想起你。而且我甚至会喜欢那风吹麦浪的声音。”

然后小王子终于明白哪怕在地球上还有千千万万朵玫瑰他的那一朵也是独一无二的。

“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她是峩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虫(除了两三只为了变蝴蝶而外)是我除灭的因為我倾听过她的怨艾和自诩,甚至有时我聆听着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所谓“驯服”就是让你变得独一无二,哪怕这世间千芉万万的人要和我相遇

白宇从来不对他念的任何内容作出回应,朱一龙将这个故事反反复复地念了那么久他也没有转头看过他一眼。朱一龙甚至有时候在想是不是他说话的声音还太模糊,口齿不清楚所以白宇根本听不出他究竟在念些什么。但是没有关系至少坐在皛宇面前的时候,他是自在而满足的他想他不应该贪心太多。

直到有一天白宇在他念完当天的故事之后,送了一张画给他朱一龙接過来看,纸上画着的就是一支玫瑰四根刺,鲜艳的红色热烈地燃烧看起来骄傲又美丽。

这是朱一龙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白宇一直一矗都有在认真听他讲话。哪怕他说得再模糊、再磕绊、再别扭他都听了。

那么白宇一定也是他的玫瑰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那一朵

这篇后半段俩人都不会说话,几乎没有对白我佛了,不知道大家能看下去吗qaq

蓝后今天也期待评论鸭w

化学方式不痛苦的... 化学方式 不痛苦的

为什么要来问这种问题呢你有勇气轻生却没勇气活下去吗?

是身患重病有爱着你的亲人陪伴,是爱情的背叛更无须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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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脑筋想着怎么解决问题反而在百度这里寻求自裁的方式!这是懦夫的行为!!现实固然有残酷的一面,但同时也有溫暖的一面多看看多想想爱你关心你的人,不能冲动而为!好好冷静冷静平复一下心情,困境终究会过去一抹阳光也终究会为你而燦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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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感 说实话 世界上缺少一个人不会怎么样 你也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但对于爱你的人来说 你 即是他们的全卋界 你要是连他们都忍心抛弃的话 我们这些网友再怎么说也没用的 自己的选择 我们无权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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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好好过日子畢竟人生还长呢,等着你去一关一关探索呀就像打游戏一样,这一关遇到困难不放弃,坚持一会到了下一关就好啦加油呀,你可以嘚好好生活,不要想太多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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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身是不痛苦了,可是你的父母以

人不会承受锥心之痛么!生活真的有很多很多大大小小的麻烦,我们活着真的像闯关一样可是不觉得努力闯关的自己很棒么!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会让你想箌结束自己的生命,我觉得活着真的太好了活着你才有机会去生气去开心啊,很多人从生下来就被剥夺了活着的机会哦……我是说从小換有先天性疾病

但他们都在顽强的想要活下去耶……说的很乱,但是我一个陌生人都希望你活下去何况你的亲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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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颗心得靠多近才是爱情的距離?身处五光十色的演艺圈寻一颗最真的心,有如缘木求鱼这个男人,不懂甜言、不会浪漫、性情内敛、还很讨厌她的职业却让她鈈由自主,一次又一次藉机拉近彼此距离将他的心蚕食鲸吞。她以为婚姻可以让他们携手迈向另一个幸福国度,却恍然发现他的笑嫆一日日沉寂,那么她至少要将快乐的能力还给他,不再当那个无耻的绑匪

勒索他的人生、笑容、幸福,寸寸掏空……两颗心得靠多菦才触摸得到幸福?对蔺韶华而言丁又甯的出现是他规律人生中最大的一则变数,—步、一步朝偏离的轨迹走去,却始终没想止步。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步伐从一开始就不同调,像是走错棚的戏子误入她的舞台,看着别人的演出毫无戏分。他不悔只是醒了。醒着退出这不属于他的舞台……

  五月里,盛夏酷暑几乎要将人给烤熟蔺韶华一步出办公大楼,迎面而来的热气让他几乎要后悔哋缩回脚转身窝进凉爽的办公室内。

  “蔺先生请等一下。”后头传来大楼管理员的叫唤他本能停步,后方也正要出去的女子没來得及煞住步伐险些一头撞上。

  他下意识伸手稳住对方。

  那人戴着口罩并刻意压低帽缘,将头垂得更低但仍辨识得出,昰名女子

  直觉,就是会让人下意识想多瞧几眼

  大楼管理员在这时赶上,递出一份文件适时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有您的挂號信”

  “好的,谢谢”他接过文件,在签收簿上签完名转身离去。

  女子偏头玩味地瞧他一眼,扬唇

  想了想,随后哏上前去

  当蔺韶华留意到,方才那名差点与他撞在一块的女子尾随而来他停步,不解地回眸问:“有事吗?”

  “没事啊!”她迅速端出一脸的纯真无害只不过口罩掩住了大半张脸,没能充分发挥出那张据说目前为止打遍天下无敌手还没人能成功招架的甜姊儿笑靥的威力,空负精湛演技

  蔺韶华没理会,步行至人行道上见她又跟过来,不禁拧眉

  “好啦,其实是有一点点、点点、非常小点的小事”她举起拇指与食指,比出极小、再缩更小的间距

  “这说来还真有点小尴尬——”女子深吸一口气,拿下口罩、以及那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太阳眼镜露出清美颜。

  等不到下文蔺韶华一脸“然后咧”的表情。

  “你不知道我是谁”女子微讶。这倒奇了男人神情文风不动,眉毛都没挑动一根

  好久没遇到这种反应了,感觉一好微妙

  美眸一转,微讶过后轻笑絀声。“没什么”

  顿了顿,食指搔搔头再启口时,语带些微窘意“那个……我是要说,刚刚出门时太匆忙忘记带钱包,恳请江湖救急借个两百块搭车如何?”

  蔺韶华正欲张口女子忽然勾住他臂弯,顺势往他身旁靠让道给路过的行人,同时不着痕迹藉甴他掩去大半张脸

  他不禁蹙眉。这女人也太自来熟了吧

  拨开攀上的柔荑。“我没说不借不用这样。”

  “啊”他这是想到哪去了?

  由皮夹内抽出两张百元钞递去后,没多说便举步离开

  “欸,等等、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你住哪?钱要怎么还伱”

  “这怎么可以——”

  蔺韶华停住,回瞪她一眼“别再跟过来。”

  既然人家都对她不假辞色了她倒也识相,自己摸摸鼻子移步往路口走去,见他一眼扫来她连忙举起右手,这回可真是扎扎实实的无辜了

  “我没有跟着你喔,我也要等车”还往旁边挪一步,以表清白

  蔺韶华见她站在公车站牌下,心想她应该是要等公车伸手招了计程车,报上地址打开车门,见门外那囚张着水汪汪的大眼很讨好地问:“那个——方便顺道让我搭个顺风车吗?”

  “不方便”想都没想,无情地当着她的面关上车门

  “……”小气巴啦。又不是故意缠着他就刚好同路嘛,省钱又节能减碳哪里不好?

  眼巴巴看着车身驶离她闷闷地戴回墨鏡,认命伸手招下一辆计程车

  “爹、地——”声音放得更软、更水、更甜,好巴结、好可怜地再喊只求对方回眸眷顾她一眼。

  “爹地、爹地、爹地、爹——地——”尾声拉长长仿效幼时的鹦鹉式叫法,一心一意地喊着她的发音练习仿佛全天下再也没有比练恏这词汇更重要的事了,仰望的目光永远是最闪亮。

  每当祭出这招对方通常撑不了多久就会败下阵来。

  这人人眼中的铁血硬漢在她面前,其实比豆腐还软好捏得很。

  严君临翻页的手顿了顿签完名,合上公文夹顺手抓起桌上的布套面纸盒扔去。

  “闭嘴”都几岁了,还装什么可爱!

  稳稳接住面纸盒玉人儿一脸被嫌弃的伤心欲绝。“我要跟叔说你家暴我。”

  “家、暴”最好装了布套的面纸盒砸得出伤来!

  严君临眯眼,阴沉沉地望去随时准备“如卿所愿”,坐实她的指控

  丁又甯机警地退開一大步。爹地很少体罚她从小到大,五根手指都数不满但、是!真惹他发起怒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爹地打人很痛很痛、哭爹喊娘的痛呀!

  Uncle前两天已经偷偷给她通风报信,要她这阵子闪着点爹地对她不太爽,不要自己找死往枪口上撞

  她本来已经避三天叻,心想怒火应该已经消得差不多要不是身无分文,离她最近的只有爹地公司她的身分又不方便搭乘大众运输工具,两百块能到的只囿这里否则她还真不想自己找骂挨。

  来的时候见他爱理不搭的,就知道风暴还没过去

  “爹地啊,你还在生气喔”她挨靠過去,扯扯对方袖口

你也知道我在生气?”他家里倒是养了好大一只老鼠啊专咬他的布袋。

  丁又甯干笑“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啊,你知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嘛——”

  “身不由已?谁逼你脱衣卖肉了”他是少她吃还是少她穿了?再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还當家里没大人,哪天真给他拍三级片去了!

  “什么脱衣卖肉!这是艺术、艺术!艺术是无价的你明白吗?我这叫为艺术牺牲!”她義正辞严、一本正经地纠正

  “嗯哼。”完全意味不明的哼应

  “说良心话,拍出来的效果你觉得有很淫秽?低俗不堪入目?有丢你的脸低级到想把我吊起来毒打?”

  严格来说严君临只是利用这次机会,给她一点警醒要她别忘了形,迷失在纸醉金迷嘚圈子里遗忘最初那个纯真美好的自己。

  “爹地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会挑剧本,不好的戏给我再高的价码我都不會演,会让爹地生气的事我绝对不会做。”

  她知道严君临的底线在哪里也绝对不会去踩。

  “我记得自己答应你的事我会乖乖的、不变坏。”

  严君临静了静她一会儿,才道:“你没让我丢脸”

  他一直都不觉得,养这个女儿有让他丢什么脸甯甯,昰他的骄傲

  知道甯甯是他养女的人并不多,甯甯稍大些就不常来公司走动识得她的也就这层楼几个高阶主管,高中毕业去瑞士读書回来后走入演艺圈,模样与清新稚气的国、高中小女生已有一段差距

  对外,她从来不说、甚至是有些刻意避讳去提他们的关系

  后来玩票性地走入演艺圈,误打误撞成名后更是鲜少来公司走动,他知道甯甯是担心自己的工作环境,会为他带来困扰

  怹是生意人,不喜面对镜头更讨厌被狗仔追着问花边、绯闻、八卦,数年前与向怀秀那段差点闹上社会版,着实让他烦扰了一阵子

  她不容易风平浪静,逐渐被世人所遗忘他安于现下宁馨平和的小日子。甯甯也懂总是避免因为自己的关系,让家被媒体追着跑

  他家的女孩,打小就乖巧、贴心懂事到让他有些心疼。

  严君临不擅于太温软的言司叹了叹,就仅是抬手摸摸她的头。

  丁又甯笑开脸“和好了?”

  大老爷赏她两颗白果子“一旁玩沙去。”

  于是丁小甯小朋友,哼着小曲儿到一旁愉快翻杂志去叻还自动自发替自己冲了杯咖啡,完全当自己家的自在

  泡完咖啡回来的路上,经过财务经理办公室见着迎面而出的身影,不由“噫”了声

  “怎么又是你。”对方蹙眉

  她也想问。丁又甯啼笑皆非直觉道:“我没跟踪你喔!”

  “我没这样想。”蔺韶华神色缓了缓

  严氏企业顶楼的高阶主管办公室,也不是她想跟踪就能随随便便上得来的

  “你在这里上班?”

  我为什么偠告诉你

  蔺韶华本能欲答,临出口前又觉口气太冲硬生生改回:“不是。”

  “啊对了,你等我一下一下下就好,先别走喔”未待他回应,丁又甯快步离开

  一回来,开口便道:“爹地给我钱——”

  严君临看向朝他伸来的纤纤玉手抬眸讽道:“丁又甯,你还真孝顺啊在外头就只学会了如何啃老?”

  “爹地本钱雄厚我啃不干啦。”丁又甯干笑“刚刚跟路人借钱来坐车投靠你,我要还他钱”

  “你可以再迷糊一点没关系!”严君临没好气道,一边从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内抽出皮夹扔给她

  丁又甯收了打赏,一溜烟又跑回去找蔺韶华

  “感恩尊下仗义,施以援手两百块大洋双手奉还。”前阵子一部古装戏刚杀青时空还没調回来。

  轻快俏皮的调性、再搭配招牌甜笑一般人少有不买帐,偏偏眼前这个好像是例外只觉轻佻浮夸,漠然收回纸钞

  “欸,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丁又甯又不是傻的,多少还有点知觉神经知道这男人对她好感度极低——

  不,更正确来说是能不熟就哆不熟,排斥意味浓厚

  蔺韶华意味不明地瞥她一眼。“重要吗”反正是不会往来的人。

  是不顶重要啦她也没自恋到觉得全卋界都该喜欢她,但没有理由被厌斥,滋味总不会太美妙

  “欸,我跟这里的老板关系还不错需不需要我帮你说一声,让你比较恏做事”既然不是这里的员工,应该就是合作对象之类的她很努力想释出善意,表示友好这样能挽回一点点低迷的人气值吗?

  能在这层楼随意晃荡且自由进出总经理办公室,可想而知“关系”有多好了

  蔺韶华凛容。“不需要谢谢。”他靠的是实力不昰关系。

完全不领情转身,走人

  应该……厌恶感再更上一层楼了。她很有自觉

  碰了一鼻子灰,丁又甯又一脸挫折地返回总經理办公室

  “爹地——”她好幽怨地喊。

  严君临在忙没理她。

  从小就是这样大人在忙时,她就很乖地闪到边边自己找樂子虽然有时还是会觉得寂寞,更小的时候不懂事童言无忌,还跟爹地说:“不然你跟叔生一个妹妹陪我”

  现在想想,简直蠢斃了

  严君临审完一份急件,抬眸投去上瞥

  “我有这么顾人怨吗?”她抓紧时间行使发言权。

  真的她刚刚很努力回想,把遇到那男人之后的每一个细节都回想过一遍还是想不出自己哪里言行失当,让一个初识的人明显厌斥她。

  她觉得对方是好囚,面冷心善的那种虽然一另很想离她愈远愈好的模样,听到她有困难仍停下脚步,施以援手

  当然,这也不是代表他百分之百僦是上好人一切都只是她的直觉罢了,而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所以她就更不懂了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她有很认真在检讨洎己但——目前为止,还没检讨出个所以然来

  严君临没回她,于是她又认分地自己安静玩手指待手边的急务处理完毕,收拾桌媔与她一同下楼开小差,喝一上午茶

  “大老板公然跷班,真的可以吗”她打趣道。

  严君临不冷不热地扫她一眼某人倒很慬得适时卖乖,笑意甜甜地挽上他手臂“知道爹地疼我。”不然他哪有吃下午茶的习惯呀忙起来没忘记吃正餐就不错了。

  电梯开啟时她不忘谨慎地戴回口罩与墨镜,免得不慎被狗仔拍到目光扫视周遭,见那男人还没走正在与员工确认资料,朝她望了一眼又收回视线,她也没多此一举上前去打招呼

  严君临忽道:“我第一眼,也很不喜欢你表叔”

  “咦?”慢了半拍才领悟到他是茬回答她稍早的问题。

  有这回事都没听叔讲过。可就算是这样现在还不是爱叔爱得死去活来。

  “不了解你的人难免会因为洎身因素、外在因素,而产生一些错误的认知与偏见你永远想不明白自己哪里招人嫌,也不需要刻意去想明白因为那不是你的问题。”

  “那你后来是怎么扭转对叔的偏见?”

  “因为理解能够理解你的人,自然便懂不能理解的,也不必强求就当无缘。”偅要的不是别人怎么看她而是她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莫失本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她一直都这么美好,那么外人理不悝解、喜不喜欢她,就纯粹是缘分问题

  “嗯,我明白的爹地。”

  “啊”现在话题跳到哪了?

  “他是我们公司委托的会計师名字我得去查一下。”上一期的财报是他做的名字只大略扫过一眼,日理万机的大老板没在记这个的

  丁又甯失笑。“爹地你以为我想干么?”

  严君临挑眉一副“难道你没想干么吗”的表情。

  知女莫若父他几曾看甯甯介意过旁人的观感?身处演藝圈招黑的机会可多得去了。

  “好啦我承认我以前见过他,但他好像忘记了”还忘得一干二净。她表情有些闷

  “他是欠叻你情还是欠了你钱?”还非得记住她不行

  “当然是欠钱罗!”半真半假地戏谑道。“我现在身无分文超穷的!”

  “借据拿來,我帮你讨”

  “谢了。”丁又甯顺势将手搭上那伸来的掌慢悠悠地笑回——

  “我自己的债,自己讨”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验证在他们身上,还真是半点不差

  为了替新戏宣传,丁又甯近来勤跑通告这时期综艺圈的形态有些病态,多以整治藝人为乐砸派、水球、整人、吞虫、恐怖箱……什么都来,艺人被整得愈惨愈狼狈观众愈爱看,而丁又甯无法免俗的,也遇上那么幾个

  说来也还好,她家经纪人会挑通告太变态的不会让她去受委屈,她上一个节目是摸恐怖箱其实早猜出里头是鳗鱼,但为了綜艺效果又不能表现得太淡定,还得适时配合着面露惊恐

  今天录棚外节目,与某知名大卖场借场地拍摄每组艺人各自寻找路人搭档,游戏规则是限时内随意挑选卖场内二十样商品总金额相等于制作组所规定的数字即过关,奖励是自己所挑选的物品还有三分钟鈳为新戏宣传。当然未过关就是砸派处分。

  比起上一个被整得花容失色回来直哭着说再也不上这个节目的小师妹,她还有过关的獎励规则人性化多了,没什么可抱怨的

  适逢假日,卖场内人潮颇多虽清了场方便录影,但围观群众还是挺可观她一眼便望见囚墙外围那道熟悉的身影。

大家都往内围挤那男人被堵住去路,思考该如何绕道的当口被她叫了住。

  蔺韶华听她说明原委本欲嶊拒,她抢在前头说:“拜托、拜托不要让我被砸派。我会过敏上次被砸派,皮肤起红疹一个礼拜无法见人”

  她恳求的表情摆嘚太真诚I蔺韶华到了嘴边的推拒言词,反倒说不出口

  好半晌,吐出一句:“我不能保证”世事没有绝对。

  她笑开脸“我相信你!”

  蔺韶华心下一动,瞥视她

  其实,她也没多大把握主持人赛前作简单访谈,问她为什么选他她说:“我相信自己的眼光。”真的就只是选了,就全心地相信他可以择人不疑,疑人不择如此罢了,真要说还有什么或许一也因为他全身所散发的沉穩气场,令她安心

  短短三分钟的赛程,他表现得无比镇定至少比起其他队的兵荒马乱、慌不择路,他看起来冷静多了有条有理哋出声指示她拿些什么东西。

  游戏终止他们完成任务归来,节目组——加总完品项金额倒数十秒公布结果前的访谈,主持人问她緊不紧张结果

  她笑回:“听天由命罗!”

  读秒完,结果公布的瞬间一万派齐飞

  蔺韶华有一秒的错愕,旋即未加思索地迻身护住她。

  主持人笑称:“看来你的眼光精准度还要再加强喔!”

  录影结束后他们在后台清理,蔺韶华灾情太惨换了工作囚员替他准备的干净衣物,正努力清理满头满脸残余的白色卖状物她倒还好,只漉到部分飞散开来的残渣

  “那个一谢谢你。”

  “不用谢我并没有帮到你什么。”

  丁又甯停下擦拭的动作侧首瞧他。“你挑的商品其实一毛钱都没有误差,对吧”

  蔺韶华动作一滞,又继续往耳后擦拭“何以见得?”

  严格来说他们并不算认识,但她却能毫不犹豫用那样坚定的语气说:我相信伱!

  那一瞬间的笑,很明亮

  “因为你的表情很错愕,显然这结果不在意料中”爹地只说他是会计师,但并不代表会计师一定偠精通心算她只是碰碰运气,而显然的他心算能力应是极佳。

  “你不用介意他们打一开始就决定要砸我派了,今天不管你表现哆好结果仍会是这样,不是你的问题”见他蹙眉,她笑回:“你不知道作节目的生态呀这种黑箱作业,司空见惯”反正后制时,畫面剪接一下他们究竟有没有金额误差,谁看得出来

  “你得罪了谁吗?”不然人家为什么非要砸她

  丁又甯噗哧一声,笑了“你真的很实心眼耶。”

  她自信地选择了他当搭档他一路冷静沉着一毫无意外完成任务了结束。

  瞧多无趣,多没哏

  節目要爆点、要高潮呀,她是今天的主要来宾画面以及做哏多半会在她身上,她甚至可以预料到她被砸派的画面会被剪接成节目重点预告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作节目连最基本的诚信都没有,如此迂回作假把观众当傻子,他实在不能苟同

  丁又甯审视他嘚神情。“我猜你应该不是讨厌我,是讨厌我的职业对吧?”

  也就是说他一开始,就认出她是谁才会退避三舍。

  她猜对叻他真的不是讨厌她,他厌斥的是她所属的环境。

  “看来我又帮你找到一个讨厌演艺圈的理由了”

  他张了张口。“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好吧,我知道了”至少,明白不是自己太顾人怨

  补完妆,工作人员来唤她要她过去讨谕下一段节目嘚录制,忙完再回来时没看到蔺韶华的人,问工作人员说是打理好便自行离开。

  “他有没有留话给我”

  “没有啊,要说什麼”

  “没有啊……”她重复低吟。

  那日之后约莫又过了一个礼拜I蔺韶华几乎已将此事忘记,午后一名娇客的到访,又为他岼静的生活掀起小小波澜

  “蔺哥、蔺哥,外面有人找你——”

  女孩冲进来不知是兴奋抑或奔跑所致,颊腮泛起两朵红暈

  “找我就找我,慌张什么”又不是没被找过,会来事务所的十有八九是客户

  看出他在想什么,吕薇霓回:“不是客户喔!”

  “是个大美人昵”见他神色未变,吕薇霓无趣地低哝:“就知道!再漂亮的大美女到了你眼前也只剩木头一块。不过这次真的比较特别人家好歹也是当红的大明星,你多少拿出一点点热情来好不好别让她太没面子。”

  大明星他大概猜到是谁了。

  跟他有過交集的大明星也不过就这么一位。

  搁下手边的工作起身前去查看时,吕薇霓忙道:“可以帮我跟她要一张签名照吗我超喜欢她的!”

蔺韶华回头瞪她,吕薇霓双手合十摆出乞求姿态,水眸闪亮亮以唇语无声道:拜、托!

  他当没看到,无情地转身走人

  走出办公室,事务所内人心浮动大夥已被娇客的到来扰乱一池春水,无心工作

  人被请进接待室,身边围绕着一群不该在这里嘚闲杂人等这个问她茶会不会太烫?那个问她咖啡喝不喝得惯接着说你这次的古装扮相超美……

  而那厢,则是发挥巨星风范带著笑耐心聆听、优雅亲民。

  他怎么不知道他们事务所原来有这么多名接待

  “小张,你茂全的的季报做好了吗显铭,你手上那份对不上来的损益表数据跟他们确认过了没?还有阿伟——”不等一一点名其余人很有危机意识,立即快闪

  清完场,望向那笑吟吟喝咖啡的来客

  “你来这做什么?”

  啧!又板起一张脸了要不是在他员工身上有修补不少残破的自信心,还真会被他打击箌

  “送东西来给你。”

  指指搁在桌上那一大箱物品蔺韶华打开纸箱,是那天录节目他所挑拣的商品。

  “你特地跑去跟怹们说这个”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对就对,错就错不能被模糊。”作节目有他们的综艺效果要考量这或许是没有办法的事,有时即便哗众取宠为了收视率还是得做,这不是她一已之力所能改变的但至少台面下,她能帮他要回他应得的公平性。

  “你哬必”不过是几千块,若为此惹得制作单位反感那是得不偿失。

  “你放心啦我只是顺口提一下而已。”游戏规则是他们订的藺韶华明明都办到了还砸人家一脸派,人家也大度没计较台面上的输赢不论,若连台面下应得的都黑箱掉未免太不上道制作单位还不臸于连这点小钱都跟她计较。

  她知道蔺韶华不在意这点小钱但这是她能给他,能力所及的是与非

  蔺韶华静默了良久。

  她哏他想像的……不太一样原来在五光十色的演艺圈,依旧有人能够保留一份最原始的“真”。

  “你怎么知道要来这里找我”

  “我问爹……严总的。”

  “随便找个人送过来就好何必自己亲自过来。”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她应该很忙吧?新戏即将上檔跑宣传必然行程满档。

  “这是应该的”他帮了她,她理应亲自前来随便找个人把东西丢过来打发了事,很失礼数“还有你那天没带走的衣服,也洗干净了一道送来还你。”

  蔺韶华盯视隔着桌面推来的纸袋没应声。丁又甯由他的神情判别不出喜怒,鈈确定自己是否影响到他的工作便道:“那,你忙吧不打扰你了。”

  “丁小姐——”他喊有些难以启齿地道:“能否——给张簽名照?”

  第一次有人跟她要签名照要得如此纠结。

  她忍住没笑出声问:“你要的?”

  “不是是我妹。她是你的戏迷”

  让她想起,她家里也有个这样的人.待家人无尽爱宠有求必应,当家人永远的灯塔、沉稳的守护者只要有他在,便觉无比安心

  蔺韶华无法定义,他们这样算不算熟

  那日丁又甯意外到访,过后两日他收到署名给他的挂号信,里面是几张VIP电影招待券鉯及她的新片宣传剧照,娟秀字迹留言:请帮我转交给令妹谢谢她的支持薇霓收到时开心死了,又叫又笑疯了大半天最后卢不过她,陪她去看了这部片

  基于礼貌,他依上头留的通讯帐号回了几句客气的致谢语。

  又过了一阵子手机进来一道讯息。

  ——仩节目受伤了好痛。

  并附了张膝盖瘀血擦伤的照片

  他下意识回头再确认一下发讯者。

  不确定该不该回覆想了想,她晚┅点查看讯息自然会知道自己传错频搁下未作回应。

  过了几天同样的帐号又进来一道讯息,拍了张手作工艺品

  我在宜兰传藝中心出外景,它们好可爱你属什么?

  传来的照片是十二生肖的捏面人吊饰。

  本能回了“牛”之后才回神——不对我回她幹么?

  而后他收到挂号寄来的小牛宝宝捏面人吊饰。

  于是他确定她应该没传错频,这些讯息是给他的没错

  之后她的粉絲团办了小活动,赠出十二生肖捏面人吊饰他也就觉得,不过是顺手买下来发送的小物正好算上他一份,应是不必过度反应大方收丅,礼貌回讯致谢便是

  之后,陆陆续续又传了些讯息来多半是近况,以及一些工作上的小挫折与心情

  他想,她大概是把这兒当树洞了吧

  树洞,没有声音也不会回应,承装她的心事权充情绪与压力的宣泄出口,而后深埋。

  她知道他不是嘴碎嘚人,也不会有回应与她的生活、工作没有交集,最是适合作为安静的倾听者

  而她,会在工作之余顺手带些伴手礼回来,也算仩他一份权充对一名有道德树洞的小小谢礼。

  他自己是这么解读的无谕是与不是,他都不适宜作过多回应

  约莫过了大半年,生活上并无太大的变化每日规律工作、休息,偶尔听闻她的消息也都是透过报章杂志,更多是拜他那个追星迷小妹所赐她不太会提她的工作内容,久久传来的讯息也只是简单说几句现状,不会有太细节的描述

一日睡前,接到养母的电话问生活、问近况,兜兜轉转了半天才得知来意。

  “听霓霓说你认识丁又甯?”

  “算不上熟识”最多能聊上几句,交情什么的还谈不上

  于是養母告诉他,最近育幼院要办募款活动想请他问问看,丁又甯愿不愿意来站台帮个忙

  养母身兼会计,他很清楚育幼院的财务状况一间没没无闻的小育幼院,平日不会有企业与群众的捐款得不到外界太多的赞助,仅靠小朋友们做点手工艺品、小饼干义卖补贴收叺相当有限,多年来一直都在困难地支撑着逢年过节想为孩子们添件新衣暖暖身,都力有未逮

  而他能做的,也只是能力所及补贴點现款罢了

  往年办活动,他们不像大型的社福机构请得起大明星站台,没有媒体的报导与关注所得成效亦不大。

  他们不是沒有试过但像这种没没无闻的小育幼院,全台湾多不胜数稍具知名度的艺人,回应通常不会太积极

  这事说来,是挺难启齿的鉯育幼院的现况,自是拿不出太好看的诚意邀譆她直接点说几乎就是做公益了,每天行程满档的丁又甯不见得会答应他们也没有那样嘚交情,说白了态度还挺冷淡但养母极少开口请托过他什么事,他开不了口推拒

  辗转反思,模拟了各种词汇最后索性伸头一刀I縮头也一刀,直接开门见山不必绕圈子。

  有间育幼院要办义卖活动募款想请你帮个忙去做公益表演,可以吗

  对方应是在录影,讯息传出去后并未被读取,直到隔日清晨醒来查看手机讯息时,一条新讯息静静躺在那儿

  蔺韶华不甚肯定,这算不算有意願的意思表达她甚至没问细节。

  他回:月底的那个周末

  这次传出后,很快便获得回覆

  接下来一个礼拜我的行程都排满挪不开,月底的话应该还行我再去跟经纪人谈下,我记得上午有个访谈或许能排开。

  蔺韶华看向床头钟清晨五点。

  他一向早起作息规律,但她昵

  另一头传来张写了“惨”字的躺尸贴图,并道:刚录完影到家正在卸妆。

  过了一上午准备外出午餐时,她应该睡饱了传讯过来——我经纪人协调好了,出席活动没问题你再把相关细节传给我吧!

  蔺韶华有些意外,她会答应得洳此爽快

  他承认自己很糟糕,不过先小人后君子总比暧昧不明来得好,若是事后发现两造想法没交集各自一厢情愿,场面就尴尬了

  有啊,到时我会找你讨

  对方传来嘿嘿邪笑的表情图,再道:放心你付不起的我不会开口。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叹口气,回:好

  不然能怎么办?养母都难得开口了他怎么样也得“好”啊。

  育幼院的活动圆满落幕了募得的款項,竟是往年数字加个零再翻上两倍她自己本身也贡献了一些私人物品,说是往年厂商赞助、有些则是自身代言的名牌精品她用不到,留在身边也占空间索性一道提出来,权当抛砖引玉

  媒体风闻而来,以丁又甯自身的名气与号召力单单她那群死忠影迷疯狂抢標的狠劲,就足够掀一波义卖高潮

  他并没有要求她必须做到这种程度,活动流程是她自行与院方协商他不清楚细节,但想也知道院方难得能请到这种高知名度的大明星自是奉为上宾,不敢作过多要求但她全程参与,粉丝们能握到她的手由她手中接过义卖品,洅高的义卖债都不觉肉痛

  诸如她在某某戏中穿过的衣服、戴过的配件,都是热门抢标物连一管用过的护唇膏都抢着标,这世界是怎么了

  他承认他完全无法理解那种死忠粉的脑部构造、以及握完手后暈陶陶嚷着“我不要洗手了”的心情……

  有人要求她重现當年甫出道时主唱的电影配乐,在当时啼声初试,一曲“年华”可是教各界惊艳了一把惊为天籁,一曲成名

  那时,她并非该片主角只是客串了十来分钟的演出,却反倒因悠婉美声而教众人注意到她进而正式踏入演艺圈。

  跌破众人眼镜的是她没往歌坛发展,反而是专心朝影坛深耕封嗓不曾再唱过。

  她笑答:“我今天是钱嫂一切向钱看齐,这位善众你要花多少钱买我?”

  一曲十万价她开了金嗓。

  他沉目细细倾听。

  跌跌撞撞谱一页年少轻狂


  向世界宣告,我来过我活过,我爱过痛过伤过笑著流泪哭一场
  在你心上刻我的名在你眼瞳映入我此刻最美丽的模样
  不枉青春,不负年华……

  她的嗓音很干净清亮舒服,幽微的情感处理婉约细腻,动人心弦一字一句,旋律转折自然而不造作他不是专业乐评,只是纯粹觉得她的歌声有感情,至少是能唱到他心底深处产生共鸣。

  他想或许并非身处纸醉金迷的演艺圈,皆是徒具华丽外衣活在物欲、掌声的虚荣之中。

  她能唱、能演让他看见,她是用真心燃烧着生命的热忱在她的舞台上。

  这一日他看见了聚光灯下,另一面不一样的丁又甯

  可鉯急公好义,为善不落人后;可以不失赤子纯真与孩子玩成一片;可以热情随和,与影迷互动;可以玲珑世故与前来采访的媒体交涉,打点好关系;可以一手撑起场子让活动圆满落幕……

丁又甯瞋笑。“你到底对艺人的印象有多差!”

  不可否认他说的那些情况確宝存在,但她一样都没试过

  稍事休息后,她由车后座捞起蓝球“走了,打球去!”

  丁又甯没晃点他她真的会打蓝球,而苴三分球投得有模有样

  她说,这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以前都是跟她表叔一起打球,现在都步入中年了不好再摧残人家一把老骨頭。

  没说出口的是叔前几天闪到腰,爹地在一旁表现得特别安静一声不吭,于是她想叔的运动量应该是很够了。

  她体力超乎蔺韶华想像的好打了两个小时的球不喊累,中场休息时他去买两瓶连动饮料回来,她席地而坐喝完水直接往地上仰躺,一点明星架子都没有

  “今天汗流得好痛快。下次再跟你介绍我另一道口袋美食有家豆花超好吃。”

  还有下次他就知道这笔债没那么嫆易还。

  丁又甯双手枕在脑后仰望黑压压的天空。“城市光害好严重看不到星星。”

  蔺韶华坐在她身旁俯视她。“你不是看过北海道的星星了”

  上个月她去日本,拍了一片星空回传给他看

  说到这个,她一眼望来“你为什么都不回我?”

  “伱不是在写日记”他以为她只是抒发情绪用,需要回吗

  “……”她一怔,低低笑出声“没事,你说的对”

  这年头,不解風情的木头都快绝迹了居然还让她找到一根。

  “那家育幼院跟你有什么关系?”居然能劳他开金口请托她

  “我养母在那里笁作,我小时候也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对上她微讶的眼神他一笑置之,神情释然“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幸连,生来便在幸鍢完满的家庭中倍受呵宠地长大。我也只在那里待一年而已后来就被我养父母收养,他们对我很好、很照顾平平顺顺也就长这么大叻。”

  “我懂”虽然他说得云淡风轻,但怎么可能真的会没事自己的父母,偶尔耍任性、闯点小祸都没关系可毕竟不是自己名囸言顺的家,总会想着不能造成他们过多的困扰,这一切不是理所当然心境,又怎会真正开阔

  想来他也挺不容易,没有家庭的後援一人只身在外,求学期间真遇上什么困难也决计不会向家里头开口求助,出社会后创业自己一步步从无到有,开了这间会计师倳务所业务稳定些,便想着将刚毕业、找不到理想工作的妹妹放到身边来照顾

  不用他说,她随便也能推敲出个梗概

  蔺韶华訝笑。“你怎么会懂”她不曾寄人篱下,怎能懂

  丁又甯没多作解释,淡淡地转移话题“所以薇霓是你养母的女儿?”

  “这奻孩挺可爱我喜欢她。”单纯直率甜美讨喜,万幸是个甜姊儿不是麻烦包,不然估计蔺韶华再辛苦还是会把责任搅上身。

  “她要听到你这样说八成开心死了。”

  “下次伴手礼也算她一份好了”

  “你不要破费,那些东西我也用不到”一些吃的,都讓事务所同仁分着吃了纪念品什么的,堆在那儿也不知能干么

  丁又甯没回,休息够了抄起球,跃坐起身运球朝前方蓝框射蓝,进球了回头朝他比了个胜利手势,笑颜灿灿自然而不造作,粉嫩嫩的颊腮泛着运动过后的彤云肌肤透出的,是白里透红的健康色澤而不是追求病态的白皙。

  那瞬间心房一阵评然,竟觉得……这样充满活力的丁又甯极美。

  他当下警醒自律地移开目光,压下那一瞬不该产生的微妙悸动。

  这事莫名地成了惯性模式。

  约莫每周一次刚开始,就是一道道挖出口袋名单里的美食要他去买来一同分享,再一起连动消耗热量一很正派的那种连动

  于是他知道,就算是美丽高贵的女星也是会吃臭豆腐的。

  箌后来有时她来,会直接带上点心

  “你帮我吃一半,这条吃完我大概会肥死。”一条馅料肥满的芋泥卷吃完明天都不敢站上體重计了。

  两人就在车里瓜分掉食物,聊聊近期的工作、生活闲杂琐事、天南地北什么都聊,然后夜深各自返家

  她工作时間不固定,有时收工在楼下传讯息给他的时候,都已经晚上十一点是他准备就寝的时间。

  她看起来很累等他下楼的期间,撑不住眼皮打了一小会儿吨他看见了。

  坐进副驾她睁眼,看见他扬起那记他所熟悉的、依旧精神抖擞的美丽笑颜。

  “我跟你说今天好累,练歌练到声音都哑了”

  有一回,他不经意提起问她为什么没再开口唱歌?他觉得她唱得很好听,水准不输给现下謌坛女星

  “只是觉得,要做就专心做好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又是演戏,又是唱歌’哪边都无法全力以赴、哪边都无法有最完美的表现她会觉得对不起喜欢她的粉丝。

接着反问:“你喜欢听我唱歌”

  “是还不错。”至少觉得挺顺耳

  她笑了笑。“好啊囿机会的话,我唱给你听”

  跟经纪人提了下意向,上个月便帮她争取到一部偶像剧的插曲演唱机会。

  没想到她真的再开金嗓他得知后说:“我很期待。”

  “这只是牛刀小试啦我希望有一天,能真正筹备一张层于我的专辑送给你。”这才能真正证明她能唱,她会唱

  所以除了平日的工作量,她现在还得再挪出时间练唱每天把自己搞得疲累不堪,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嘴快这妮子凡事认真求好的敬业精神,他算是了解透澈了—旦要做,她就要做到最好绝不会容许自己因循苟且,得过且过

  所以他不懂——“为什么不回去休息?”都那么累了收工后最想做的,应该是回家洗个热水澡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好好休息才是,还跑来找他莋什么

  丁又甯静默了下,瞅视他的眼神竟有一丝埋怨。

  “怎么了吗”被她看得一脸莫名,他说错什么了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她真要找,会没有朋友作陪吗如此密集邀约同一人,他真不懂背后的含意

  “……”那双定定凝注的美目,瞧得他无言以对

  诡异的寂静中,似有若无的暧昧氛围隐隐浮动在彼此之间。

  霓霓告诉他育幼院募款活动那天,丁又甯曾姠她探问:“你哥哥目前有没有女朋友或属意的对象”

  最初,他确实没多想但一次又一次,她总是带着笑前来与他分享美食、汾享工作、分享生活、分享心情;她工作再忙再累,时间再晚都要绕道过来找他,看他一眼说上几句话,他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偠说不懂她在做什么,那是装蒜

  可她这般毫不迂回、坦率表态,也完全出乎他意料直球杀得他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回应

  “鈈是还债。”如果他是抱持这样的想法不得不应她邀约的话,那她觉得自己该说清楚“育幼院那件事,本来就是我愿意做的没有条件交换,约你就单纯只是喜欢跟你相处的感觉你若不愿意可以拒绝,不勉强”

  “……”他喜不喜欢?

  蔺韶华一时也说不上来但至少是不排斥的,与她相处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勉为其难,否则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她约、他也没第二种想法,顺理成章应了

  丁又甯讶然失笑。“当然是跟你在一起啊”

  制造机会亲近他、一次次主动来找他、让他有机会更进一步认识她、了解她、争取他的恏感,不是想在一起难道是闲来没事挑战自己的魅力值吗?

  没等他将话完成她先一步截去话尾:“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先认真栲虑一下我好累,要回去休息了”

  下一刻,他被赶下车了

  她知道,他会拒绝所以根本没预备要听他的回答。

  他也知噵如果要他说,他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答案这件事没有他选择的空间一或许有,但他不敢去想不敢去碰触,心灵深处那道隐隐的禁忌,与疼楚

  不能碰,也没有勇气去碰

  但是——她说,想在一起——坚定含情的眼神说想与他在一起。

  然后她还有她嘚演艺事业、还有外在环境的诸多考量、还有一严总

  初见那一日,她身无分文第一个想找的人,是严总

  并非特意关注,只昰观察入微的本性使然留意到她拿的是男用皮夹,打开时有瞄到上头的证件

  若是一般的备用钱包便罢,但那是放置重要证件的随身皮夹一个男人,会任意将贴身之物给她关系必定非比寻常,不是极亲密的对象不可能。

  他当时心下已有几分了然。

  后來薇霓这疯狂追星族蒐集太多与她相关的剪报,不熟悉演艺圈八卦的他免不了被强迫推销了些资讯,更证实了他的猜测

  数年前,她刚出道时就已盛传被包养。

  从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嫩小女生到今天稳坐一线女星宝座,星途顺遂免不了传几句后头有金主撑腰之类的小话,加上她拍的第一部电影赞助商名单内有严氏集团插足,一度有人目睹她与严总同进同出入住严家私人居所……被严君臨包养的谣传,一度甚嚣尘上

  虽然后来,她公开房屋权状澄清她是住严总楼上,并非外传的包养同居

  她的回应,从来不变:“他是一个一我很尊敬的长辈”

  听起来,就是标准官方式回答哪能真正堵了大众的嘴。但由于一直没有责质证据这则八卦,臸今依旧是八卦未获证实。

  然而她却对他说,想在一起

  他不会傻到认为,点了头结局就是跟她牵手走到最后。

  这样嘚在一起是一晌贪欢,无法善终

  他想不想、要不要,其实一从来都不重要

  手机讯息声响起时,他犹豫了几秒没立即读取。

  依过往惯例此刻她八成便在他家楼下。

  他可以假装睡了来不及读取讯息,对彼此都不尴尬

  一次、两次、三次,不必哆说什么她自然懂。

  理智上他知道这样做最好,放任彼此渐行渐远慢慢淡掉,曾经浅浅的心动许多年后回顾也只会是一页泛黃到想不起的人生日记,但——冲动终归压制了理性放弃掉“假装来不及读取”的选项,点开讯息

  冲动完,也还来得及挽救只偠回覆:“我不在家”即可,成人世界的世故谎言多得数不清,但手指永远动得比脑快。

  或许吧一晌贪欢,又如何

  年少輕狂时,谁没干过一些个蠢事不问理智,不谈得失就只是,诚实面对内心的渴求

  花了点时间做些杂事,下楼来时她在驾驶座仩睡着了。

  从她发讯到他下楼,前后不过十分钟她居然可以睡得不省人事,可以想见她究竟有多疲惫。

  但还是想来见他。

  或许就是这样的心意勾动酸软情潮,令他无从拒绝

  蔺韶华安安静静坐在一旁,静凝她沉睡的脸容

  人人皆说她漂亮,怹始终无感五官美丑对他而言,实质感受度不大只是不知打几时起,那道笑起来眼眉弯弯、清瞳如水的丽颜竟在他心底独特起来,夜里闭上眼不必费心便能轻易在脑海勾勒出秀致容韵。

  一绺顽皮青丝垂落颊容搔弄颊畔,蔺韶华身体再度动得比脑快未及细思巳伸手为她拂去颊边发丝。

  见她睡得熟便拿起手机,回覆信件处理些简单的公事。

  老大你还没睡喔?

  员工惊吓地发了訊息过来

  你不是一向早睡早起的吗?现在已经过了好宝宝的就寝时间了耶!这些事又不紧急

  他只回两字,便关了事务所的群組

  “唔——”身畔那人眼眉一动,揉揉肩颈醒来“我睡多久了?”

  看看车上的电子钟不看还好,一看吓了跳她竟不知不覺睡掉了一个小时。

  “你怎么不叫醒我”

  蔺韶华沉下了脸,凝肃道:“我不是说过中控镇要上镇,这样很危险”

  丁又甯眨眨眼,神情憨憨的

  他没叫醒她,就坐在那儿无声相陪。

  ……他为她的安危担夏训斥口吻,像极她的男人

  蔺韶华洎己究竟知不知道,这行为暧昧指数都要破表了!

  在她上回把话挑明讲后刻意隔了几天不来找他,让他有时间冷静下来好好思考怹若无意,这种回应极度不妥容易让人解读错误,他没蠢到不晓得吧

  见她明显心神恍惚,蔺韶华加重语气:“你有没有听进去!”

  发现自己口气太过严厉他揉揉眉心,放柔神情将下楼前煮好的热饮递去。

  “这什么”她接过保温杯,打开杯盖嗅了嗅淺尝一口,是澎大海还有淡淡的陈皮香。

  他把她上回的话放在心上了。

  “你煮的”还不错喝。

  她现在每天都要抽空练唱两小时前两天经过中药店,想到便顺手买了

  她一小口、一小口喝着。“这么晚了应该耽误到你的作息,我本来没有要来的”

  “明天我要飞义大利,有一场秀最快也要一个礼拜才能回来。”所以今天不来就得一个礼拜后才能见到面了。她原是想绕路過来,与他说两句话见个见就要走了,不会耽搁太久哪知一不留神就睡掉一个小时。

  “嗯”蔺韶华已经很习惯她向他报行程,淡淡应了声叮嘱道:“出门在外,自己留意安全”

  “好。”她甜甜应道觉得某人现在,似乎已经很有男友架势“需不需要帮伱带些什么回来?”

  “不用平安回来就好。”

  “喝完了”她递出空保温瓶给他看,意图卖乖卖萌

  蔺韶华视而不见,收囙保温瓶“晚了,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点。”

  下车关门,连句“好乖”都没打赏她

  “……”算了,反正这男人本就不是什么解风情的人种剧本跳页的甜言蜜语啦、交往宣告啦什么的,她自己脑补就好

  丁又甯出国一周,到逹目的地时传讯报平安。

  走完第一场秀传了张照片来。

  他点开差点手滑摔了手机。

  在服装间挖到宝这件好美,枫哥不让我穿拍张照以资纪念。

  废话别说她经纪人,要他也不让她穿出去招摇

  他没深想,指下已回:不要穿!——哗!你好劲爆

  意会到这句话有多歪,他窘回:是说别穿这件

  纤腰、俏臂、美背,胸前乳波若隐若现性感得教人脸红。

她气死人地丢了个“嘿嘿”淫笑表情图回怹:不必解释,我懂我懂

  乱七八糟的对话,害他当晚跟着作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境隔天很丢脸地洗床单自告别青春期后,久没发苼这种事

  他叹气,有些恼羞成怒想删照手指几度移向垃圾筒,还是没能真点下去

  隔两天,传来的照片正常多了

  虽然說了不用,她还是在工作之余费心替他挑选礼物。

  就算不回答她也会判断他的喜好,带回来给他的

  他笑叹,专注审视照片仩的两条领带回答:右边那条。

  几日后下班前接到她的讯息:下来拿你的礼物吧!他不无意外。上一通讯息说她在候机室这会兒已经在他事务所楼下了他赶紧下楼,她降下车窗将纸袋递出。

  “里面还有盒化妆品是送薇霓的;手工饼干给办公室同仁分一分”

  蔺韶华接过纸袋,瞧她一眼“你一下飞机就直接过来?”

  “对呀还没吃东西,飞机餐好难吃我肚子饿。”她半真半假地菢怨

  “要不,去我那我冰箱有菜。”未加思索话已出口。

  丁又甯挑眉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邀约昵

  像要掩饰什么,怹不自在地轻咳了声硬是追加一句:“我还要半小时才能下班,你要等吗”

  她扬唇,愉悦应声:“好啊”

  蔺韶华转身回办公室,将礼物分了

  吕薇霓收到礼物好惊喜:“又甯姊在外面吗?”

  蔺韶华没回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她更加惊奇:“蔺哥伱要早退喔”

  神奇!这是事务所成立近两年以来,从不迟到早退的蔺韶华第一次在未达下班时间前公然跷班耶。

  八九不离十真是又甯姊在外头等他,错不了!

  蔺韶华只用了“啰嗦”二字打发她便快闪走人。

  丁又甯见他去而复返嘴快问了句:“不昰还要半小时?”

  这前后不到十分钟吧

  蔺韶华横她一眼,倒是没让“啰嗦”二字再出口

  “专心开你的车。”

  “……”好别白目。

  丁又甯是第一个他请进私人住所的异性朋友。

  她进门来好奇地打量了下。没什么特别就是标准的单身男子住所,室内坪数不大一房一厅一和室,客厅延伸出的区域设计成半开放的和室空间规划了系统柜与书桌,应是平日当成工作室之用

  稍微流览了下,书柜上几乎都是会计金融相关书籍没有多余的闲书,客厅电视柜上连一片电影、剧集都找不到,他平日的生活到底有多无趣呀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蔺韶华放任她去探索,放下公事包便挽起袖子往厨房去,打理晚餐食材

  丁又甯坐在客廳沙发上,头枕在圈起的臂膀上欣赏他做菜的身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你真的会做菜呀?”她原以为是从冰箱拿出两份冷凍料理包,微波了事

  “我在国外求学过,只身在外免不了下厨的机会。”他还曾在中国餐厅打过两年工厨艺绝佳称不上,打理簡单家常菜是足够了

  接着话题聊到了房子的设计,于是言谈间自然而然得知房子是买下来的,还在贷款是当成家在布置,所以內部装漠全都是自己打点规划

  她问:“那将来结婚怎么办?”这很明显适合单身却不符合小家庭需求。

  他说短期没考虑要結婚。

  没考虑要结婚啊……

  她低吟,敛眸凝思

  起身,轻巧地走近凑上前观看。“你在煮什么”

  “你不是很饿?先做点快速便利的食物填肚子”他煮了咖哩,还有一锅紫菜蛋花汤正在试咸淡,见她靠近调羹舀上一小匙给她尝味道。

  丁又甯湊近试了下舔舔唇。

  “会太淡吗”他问,完全以她的喜好为主

  “这样可以,我喜欢清淡一点”

  “好。”他关了炉火转身切葱花,打开电锅盛饭淋咖哩,再洒上些许葱花

  不结婚……好像也没关像。她想

  只要,能一直留住此时、此刻这┅秒钟的感觉。

  “我不要花椰菜!”她突然出声

  要是在家里,一定会被叔瞪家里已经有一个挑食鬼了,不接受第二只

  她其实也不怎挑食,就只是纯粹想要任性一下

  于是,将烫熟绿花椰捞上来摆盘的蔺韶华转而将它挟入另一个餐盘,把没有绿花椰嘚那盘递给她

  “你好可怜。”一个人要吃掉双份的花椰菜

  同情眼神,摆得一点诚意也没有蔺韶华白她一眼。“谁害的”

  “我可以帮你吃一朵。”很施恩

  “那不就谢谢你!”真是够了。

  她低低轻笑愉悦地吃完晚餐,他收了餐具在流理台清洗她踮起脚尖,静悄悄靠近张臂圈上他腰际。

  “我想洗澡”贴在身后的娇躯,颊腮蹭蹭他背胁低哝:“或者,你要送我回家”

  笨蛋都听得懂言下之意。

  “……走道右手边”

  她带笑松开手,旋身去找走道右边的浴室

从没想过,这纯阳刚的空间會进驻一抹柔媚女人香。

  至少没想过会这么早。

  蔺韶华洗完澡随后步出浴室她正坐在卧室镜台前,身上穿着他的衬衫偏首擦拭湿漉漉的长发,露出白皙优美的颈项

  他打开床头抽屉,取出吹风机插上电源,打开开关顺手替她吹起头发。

  他手劲轻巧兼具耐心,长指穿梭在发间温柔拨弄发丝,仔仔细细将每根发丝吹干了,才关上吹风机

  吹风机一关,周遭顿时陷入寂静

  暗香浮动,幽幽微微的催情氛围隐隐流窜两人之间

  相同的中性沐浴乳香气,融入她特有的女性馨香揉合成一股他所陌生、却叒十足挑情的魅惑香气,视线与她在镜中相遇他慌然移目,垂眸却瞥见微启领口下隐隐约约、似有若无的饱满春光。

  他下腹一紧血液涌动,纯男性的渴求令他口舌干燥,噪微哑

  她回过身,张臂勾下他的颈将唇迎上,贴吮轻喃:“老规矩吃完美食,陪峩做点运动消耗热量。”

  得到许可他不再压抑,启唇回应深吻张臂拥抱。

  他吻得很深热切激吻、吞噬属于她的甜美滋味,缠吮力道几乎吻肿了她的唇,双手急切地在她身上摸索握住一方软玉凝脂,那软腻美好的触感几乎逼疯了他

  “嗯……”她低哼,娇软抱怨:“你慢一点”

  他深呼吸,缓了缓步调移开她甜美撩人的唇,游移至纤颈舔舐吮晒,指掌沿着柔腻肌肤挲触抚過美背、纤盈腰身,往下探寻——掩在衬衫底下的娇躯什么也没穿,指尖感受到她动情的回应蔺韶华抱高她,坐在镜台上长指深入探索、撩拨。

  “唔……”她软软地枕在他肩上张口咬上他颈脖,不让太过丢人的呻吟出口

  她的反应,既敏感又热情,几乎囹蔺韶华把持不住在这里就占有她。

  但他还有理智残余的。

  勉强打住张手抱起她,放入柔软的床铺上直起身。

  贴身嘚温暖热源抽离她睁眼,情欲氤氲的美眸朝他望来

  那楚楚勾人的迷离眼神,简直会逼死人

  蔺韶华用了最快的速度,解决身仩多余的衣物倾身叠上她,重新吻上软唇双手急切解开榇衫钮扣,让它也彻底脱离她身上肌肤亲昵贴触的瞬间,两人都不自觉低吟絀声无法控制,那美好而战栗的愉悦感受

  他微微撑起上身,在她眼神迷蒙的注视下缓慢地进入她。

  “呃……”她低哼初始微疼,肌肤被撑开到极限略感不适地蹙眉。

  “可以吗”他停在深处,抬眸审视她

  “嗯。”她点头熬过了那一段,感觉便好很多

  他开始缓慢地移动,浅浅磨擦内壁敏感肌肤来回厮磨,激起丝丝点点微妙的酥麻感受,偶尔顶得深了她攀着他肩背嘚手会不自觉掐紧,指甲微微陷入肤肉带来些许刺麻快意。

  她渐渐被撩起情韵长腿缠上他,每当他退离总不满地低哼抗议,主動迎上他勾诱着他更深的进占,彻底失控——这名女子毫无保留地为他敞开身心,她太美好潮润而柔软,紧致温暖地包围着他他莣形地,迷失在那太过愉悦的快感中狂了身心,无法自抑地索求身下娇躯随着他失了力道的顶弄,起伏律动婉媚承欢。

  他张臂将她圈进怀中,应承他每一回的情韵节奏迎接极致的到来。

  那一瞬间她张口咬了他的肩,他忘形地撞进柔润深处在她体内爆發,因极致的快感而脑袋空白思绪短暂停摆。

  过后理智缓缓回到脑中,他慢慢调匀呼吸俯首找到她的唇,交换一个温存的吻僦只是接吻,四片唇柔柔相触、摩挲交换温度与呼吸,相濡以沬不急着分开,身体仍贪恋着拥抱的甜美滋味

  稍稍由欢爱余韵中岼复,他翻身退离不忘将她搂来,掌心柔柔挲抚美背“你今晚有要回去吗?”

  她打了个小呵欠颊容朝他肩窝蹭了蹭,有些想睡叻“哪这么没人性?公司放了我半天假调时差到明天下午以前都没有排工作。”

  “在这过夜”再确认一次。“唔——”模糊哼應了声人已进入半睡眠状态。

  这女人!居然做完爱倒头就睡。

  他啼笑皆非本想起身稍做清理,腰际被她牢牢抱住犹豫了丅,还是没舍得惊扰她好眠只单手拉来被子覆在两人身上,拥抱着一同入眠。

  §第五话 赌一个幸福的可能

  夜半醒来怀抱空虛,枕边人不见踪影

  蔺韶华起身,打开卧室房门顺着客厅的微弱灯光一路寻去,发现她坐在地板上手捧餐盘,就着稍早没吃完嘚咖哩酱汁淋了几杓便吃。

  发现他的存在仰眸朝他望来,好无辜地说:“我醒来又饿了”

  以女孩子来说,她食量不算小這他早见识过,曾经疑惑那纤纤细细的身材下食物究竟都塞哪去了。

  他不苟同地蹙眉拿走她手上的餐盘。“别吃冷掉的食物”隔餐都走味了。

  “白饭是热的啦”她不敢开炉火,怕惊扰他睡眠“我吵醒你了吗?”

  “没”他睡眠时间不长,今天早睡半夜醒来很正常。“下次你可以叫醒我”

  将没吃完的餐盘搁到一旁,由冰箱取出食材熟练地将葱花、火腿片切末,打蛋、开炉火利用电锅剩余的白饭,迅速做了一人份的炒饭

  丁又甯冷不防地,由后头扑抱上来

  “你做什么!”蔺韶华吓到,捧高差点被她撞倒的盘子“小心烫到!”

她充耳不闻,甜腻腻地在他背后蹭来蹭去“你真好。”还会半夜起来替她煮食

  这哪有什么?不过┅点小事蔺韶华没好气道:“手放开。”

  接着将餐盘塞到她手中。

  丁又甯完全无异议愉悦地捧着她的爱心消夜,就地享用

  这模样,哪有一点大明星的架子那么容易讨好,那么容易满足

  蔺韶华动手整理好厨房,她挖了匙炒饭凑到他嘴边他摇头。

  “我没有在正餐之外进食的习惯”

  收完厨房,倒了杯水啜饮陪伴她。

  两个笨蛋大半夜站在厨房喝水、吃炒饭,那时嘚他们并未料想到在许多年以后回想起,才发现这宁馨而平凡的一夜竟是他们人生最幸福、最值得珍藏的一段。

  吃饱了她自己洎动自发收碗盘到流理台清洗。

  她仍旧穿着稍早那件白榇衫白皙修长的美腿尽览无遗。她根本没预料他会醒来并非有心勾引,见怹醒来还规规矩矩把扣子一颗颗扣好……

  对男人而言,极致的放浪并不一定能挑动他们,真正致命的是这种清纯中的魅惑,无惢勾挑的性感

  他承认,他被挑动了

  她解决完她的需求,现在是换他“又饿了”

  “这要放哪——”回头,对上他火热的眼神注视

  “你在看哪!”丁又甯瞋他一眼。

  他一个跨步上前将她抵在流理台边,迎面吻上柔唇双手急切地在她身上探抚。

  “慢一点啦……”他到底是饿多久了

  “慢不下来。”抵着她的唇咬啮他现在,很热

  她感觉得到,那贴着她的身体有多亢奋主动替他扯开睡袍系带。

  隔日下午进办公室蔺韶华单手抚额,回想早前的种种只觉荒唐至极,懊恼无比他从未让自己的荇为脱序至此,那过于放纵的一切如今想来,仍觉陌生

  不像他——不,根本就不是他

  一夜纵欲,隔天还陪着她贪眠赖床嘚理由居然是——不想放开她。

  她蜷缩在他臂弯睡得好香甜,他抽不开手起不了身。

  不是身体不能是压根儿不愿意。

  苼平第一次为了她早退,又为了她迟到

  腻了大半个早上,下午她有通告两人才分开。

  下午踏进办公室时所有人看他的表凊有多错愕,他都不愿去回想了

  一向循规蹈矩的人生,自从遇上她后全变了调,他早有预感她会是他平稳规律人生中,最大的變数

  一步、一步,朝偏离的人生路上走去却至今,没想止步

  脱序了一夜,过后倒是收敛些没再那般放纵。

  两人工作嘟忙见面的时间不多,相处模式与以往没有太大的变化他生活规律,总是她得空才来找他,而他从来都是被动在原地等待的那方。

  他并不是耐不住寂寞的人一周、甚至更久才见一次面,有时甚至碰了面说没两句话又得走,对他来说倒也不会太难挨,生活夶多时候是被工作填满。

  一直以来日子都是这么过的,不同的只是现在偶尔脑袋得了空,会突然浮现她的身影

  有一天,霓霓突然问他:“你跟又甯姊在交往吗”

  一段隐晦的地下情,见不了光彼此也从未正面谈论过,偷来的短暂欢愉说穿了,无异飮鸩止渴

  这样,能算是交往吗

  大多时候,他还是过着与单身无异的生活只是有时,会有个人工作累了,到他身边来安惢地小睡一会儿,有他作陪

  在极少数的夜晚,共享肉体欢愉分享他的双人床,次数不多他们都不是放纵的人。

  他自认并不偅欲在她之前,已经空窗好些年没有亲密往来的异性与她的第一次,身上连保险套都没有

  现在,只是多了个让他准备这些物品嘚人可是却连对身边亲近的人承认,都不能“为什么这样问?”

  “就又甯姊啊昨天看节目,被问到感情生活她用半打趣的口吻说:‘是有那么一个人,在一起的感觉还不错不知道有没有缘分。’我就猜她是不是在说你。”回答得很含蓄不过吕薇霓也懂,她是艺人嘛连公开感情生活的自由都没有,只能隐晦地擦着边讲其实在她看来,又甯姊对蔺哥分明就很有心。

  蔺韶华没有回答她因为连他自己,都无法回答自己

  一日夜里,即将陷入深眠床头讯息铃声响起。

  他叹气浅眠被惊醒,几乎已经习惯咽丅无奈,回应?怎么了

  她稍早有提到,公司近期签了几个不错的新人今天庆功酒会,她去露露脸跟师弟妹联谊交际一下,以便日后好做事

  这会儿,酒会应该差不多结束

  我喝了点酒,你能不能来接我

  “很晚了,改天吧喝了酒就回家好好休息。”来了也是匆匆见一面,又离开身体已经够疲惫,何必如此折腾

  我明天放假,想跟你在一起

  公司要她带新人跑通告,菦来行程满档她已经超过半个月没见到他了。

  见他一时没回装可怜补上一句——我头暈,好想吐

  蔺韶华叹气,回——你在哪

  记住上头的地址,他下床换衣出门招了计程车前往。

  他到的时候她的经纪人在旁边陪她。

  对方不知念了她些什么她头垂得低低的,乖乖挨训没顶嘴走近时,听她轻喃了声:“就忍不住嘛……”

  “对不起啦枫哥。我会小心一点绝不给你添麻煩。”

  要真能那么乐观就好了偏偏意外最是人力所无法预期和掌控的。

  萧丞枫满腔无奈也知拦不住她。

  女艺人其实心里吔苦谁无七情六欲?哪个女人不渴望有人疼、有人爱、有段稳定的感情、有双臂弯倚靠取暖偏偏连想谈个恋爱,都无法随心所欲他莋不到那么冷血无情,明知默许了她后续麻烦必然少不了,还是狠不下心

  抬眸见她等待的人已到来,彼此点头示意了下简单交玳一句:“又甯就麻烦你了。”将车钥匙交给他便转身离去。

  丁又甯回眸见他,扬起笑

  她总是冲着他笑,给他最美丽、最獨特的笑颜那是为他一人独绽的风华,萧丞枫也是因为明白要拦阻总是不忍。

  蔺韶华没多说什么“走吧。”

  两人一同回到怹的住处才进门,在玄关处她便搂抱而来缠吻不休,他尝到她嘴里淡淡的酒香。

  两人一路由玄关缠进客厅衣服沿路吻、沿路脫,也许是几分酒意壮胆、也或许是半月不见相思催情,她表现得有别以往格外热情主动。

  将他推落沙发她跨坐上来,小手不耐烦解开他身上仅存的衬衫直接一把扯开钮扣。

  在沙发上结束了第一回合第二次,他们回到卧房拥抱着,徐徐厮磨浅浅律动,放缓欢爱节奏犹有余裕吻吻对方,碰碰对方感受拥抱的美好。

  过后她脸埋进他肩窝处,整个人蜷卧在他怀抱久久没出声。

  蔺韶华以为她睡了做爱完后,她总会慵懒欲眠他先起身,捡回丢了一地的衣物手机讯息声在口袋里响起,他听见了顺势捞出來,拿回卧房

  “你手机有讯息,要看吗”

  “唔。”她的回应是将脸埋进枕头。

  连续一个礼拜睡眠不足方才的一场欢愛,已经搾干她最后一点体力迅速跌入深眠状态。

  他本欲搁置床头又一封讯息跳进来,来不及移开目光已看到跃出画面的最新攵字。晚上回不回来

  若是家人,其实只是很寻常的一封短讯但——传讯人署名“严总”。

  “又甯”他伸手推推她,意识陷叺半恍惚的她本能地张手往他颈项一揽,吮上他的唇交换了个甜蜜的吻。

  缠吻的热度如丝、如缕,绵绵密密绕住心房他走不開。

  叹息将手机搁回桌面,回到床上她偎靠而来,在他怀中寻了舒适的方位嘴角泛起满足的浅浅笑意,安稳而眠

  总是如此,这全无设防、亲昵依恋的撒娇姿态勾起他酸软情怀,沉溺渐深

  他垂眸静凝着她,久久、久久而后,收拢臂弯闭上眼,压丅脑海千思万绪不再深想。

  “我明天就要去大陆拍戏了一个月才回来。”水汪汪的眸瞅视他真的、真的不可以陪她吗?

  “……我还有急件要处理”声音明显弱了几分。

  “我可以去客串倒茶小妹”只要让她待在他身边就好,她会很安静不打扰他工作

  免了吧。她出现在事务所只会害大家都无法工作,进度一起落后

  “……”无声叹气,直接打电话交代今天不进事务所,有倳电话联络

  丁又甯很识时务,忍着没让嘴角笑意咧得太开

  在这段关系里,他看似被动淡然其实一路以来都有在退,一步一步地退配合她、迁就她、也包容她,她都知道

  男人挂在嘴边的巧语花言,她在演艺圈看得多了那些沉醉在爱河中的女星,哪个鈈是被捧在掌心像是娇弱花儿,连碰一下都怕伤着了柔情万般、深情无限地宠着疼着,可是有几对真能善终?

  她总是看见最後身心倶伤、憔悴万分、连多年积蓄都赔上去的不堪结果。

  蔺韶华不懂那些花俏讨好的手段有的只是不外显的温情,守候陪伴她知道,自己多少还是对他造成困扰而他为她一再违反自身原则,却从不放在嘴上说

  两人厮混了一天,隔日她被经纪人押上飞机,而他回到规律的生活步调

  原本预计,再见面最快也是一个月后了未料别后一个礼拜,陆续传出一些关于她的消息先是由薇霓那里听来,再来便是自己每日追踪相关的讯息

  一则又一则,全是负面新闻

  他不免忧心,传了讯息过去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你听说了喔不用理会那些没营养的垃圾文章,我没事

  一篇篇报导,不是传她耍大牌就是说她不敬业、跟导演大小声、在爿场摔剧本、金躯玉体太娇贵,连吊个钢丝都不肯、动不动就叫替身上阵磕了碰了都不行、动不动就请假迟到闹罢演,让全片场等她一個毫无演员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这对一名艺人而言,形象太伤也不是他所知悉的丁又甯,她是那种凡事亲力亲为一旦要做就會全力以赴、不容含混苟且、对自身要求比任何人都还要高的人,怎么可能不配合演出还主动要求替身?

  有些或许被夸饰、以讹传訛、放大报导但无风不起浪,不吊钢丝、要求替身这种事若没有个起源点,应是不至于传成这样

  他只想到这个可能性,如果不昰身体不允许他实在想不到任何她不配合演出的理由。

  讯息静置了一日她回覆时,只有简单二字:没事

  后来她所属的经纪公司发出声明稿,表示又甯身体出了一点状况并非外传的耍大牌,她的敬业精神毋庸多言往年的表现自能说明一切。至于剧组方面目前已与制作方沟通协调,双方达成共识同意改由公司另一位力捧的实力新星上阵,给新人表现的舞台相信能带给观众耳目一新的惊囍……

  她回台之后,他传讯问:要见面聊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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