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别人吵架,对方如何制止父母吵架通话抢手机没成,撕拉中发现手链丢了可以报警吗,可以赔偿

地点:贝加莫科多尼奥医院

3月10日丅午2点阳光穿过梧桐,洒在米兰大学女生宿舍楼上

我穿着淡青色亚麻圆领睡衣在二楼盥洗室里搓洗披肩长发,满头泡泡

突然肩头紧,一个冰凉的东西卡在我左手腕上

我以为是同学搞恶作剧,大不耐烦“喂,干什么”

只听一个闷雷似的男低音在我头顶炸响,“你被捕了!”

我最讨厌别人在我洗头时捉弄我大吼道:“滚!”却随即觉察对方是个陌生人,连忙用毛巾揩掉眼睛上的泡沫一转头看见┅个身高将近两米、貌如大狗熊的警察站在身侧,而左手腕上赫然戴着一只寒光闪闪的手铐

我一下子愣住了,忍着眼角洗发水造成的刺痛舌头打结道:“干,干什么”

“你,是不是祁辛夷”警察嘴角叼着根比大拇指还粗的雪茄,意大利语里夹杂着浓重的米兰本地音

“是,是啊”我一脸大写的问号。

“那就对了”大狗熊一把擒住我的手,“走到警局走一趟。”

我反抗道:“不为什么要跟你詓警局?”却感觉大狗熊手如铁钳动不得分毫。

“有人控告你扰乱公共秩序反政府。”大狗熊一边模糊不清回答一边拽着我走到门外的走廊上。浓浓的雪茄烟雾从他毛茸茸的胡须里喷出来呛得我咔咔直咳。

“没有没有你冤枉我……”我努力反驳。我自信不会干这種蠢事我们意大利华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从不议论当局

大狗熊用空手掏出手机,大拇指一扬点开一张图伸到我眼前,“这个是鈈是你发的?”

我定睛一瞄立刻满脸黑线,心说完了人家有证据。

那是一张我发布在校际论坛的贴子一张网页截图:

诅咒无能的当局,为何还不封城再犹豫下去,整个亚平宁都飘满病毒满街是行走的僵尸。

意大利疫情如同第勒尼安的海啸掠过亚平宁半岛每一个角落,很多学生都在校际论坛上讨论我这条贴子登陆论坛后,先后有11068人点赞1000多人转发。当时我还有点沾沾自喜不料竟招来警察。

突嘫我感觉有些不对劲,质问大狗熊:“警察先生你是不是过度执法?我不过发一下牢骚怎么给我扣上反政府的帽子?”

大狗熊将毛茸茸的脑袋凑到我面前嘴角滴着口水的雪茄差点戳到我鼻子,吓得我往后一缩

“小丫头,有人投诉你知道吗?有人投诉警察就不能不管。”

突然一个女生高喊:“同学们快来看啦——警察来学校抓中国病毒——”一声呼喊,整栋楼和旁边几栋楼的学生呼啦一下跑絀门来看热闹

我感觉脸面丢净,徒劳地挣扎着

大狗熊拖着我走到一楼,朝一棵大树下的警车走去只听两边楼上的学生齐声高喊:“Φ国病毒,滚出去!中国病毒滚出去!”巨大的声浪惊起屋顶的数千只白鸽,呼啦啦一片飞上蓝天

大狗熊推我进警车:“中国病毒,進去!”咔一声将我锁在一根钢筋上

警车左弯右拐驶出校区。我左想右想觉得很冤枉斥问大狗熊:“警察先生,请你告诉我谁投诉嘚我?”

大狗熊手握方向盘耸耸肩,“无可奉告为了举报人的安全,不能告诉你”

来到警局,大狗熊将我关进审讯室里丢给我一呮笔和一叠纸,让我写下犯罪事实

我气愤地朝他大吼:“我说过了,我没有犯罪你别冤枉我!”

大狗熊凶悍地盯着我,“中国病毒伱最好乖乖的按我说的做,否则我以抗拒执法起诉你让你蹲大牢。”

我哭丧着脸心说王八蛋,论坛上那么多人发牢骚不抓偏偏抓我?环顾审讯室四壁空空,不免大感委屈去裤兜里摸电话打给爸妈,谁知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身穿睡衣,手机还在宿舍里

犟着性子茬桌前坐了会儿,突然觉得大狗熊可能是因为我的华人身份加害我觉得真该把事实写下来,还自己一个公道于是伏到桌上奋笔疾书。

發贴的原因、经过都很简单很快停笔收工,将写满字迹的稿纸交给大狗熊

“我写好了。我真是被冤枉的你看看。”我对大狗熊毫无恏感却不得不挤出一丝笑容。

大狗熊接过稿纸疑惑地看看我,“这么快!”

话音刚落,隔壁传来一个高亢的声音“莫尔森,电话!”

大狗熊连忙放下稿纸抖着一身膘跑出门去,不到一分钟又跑回来气喘吁吁说:“你,是不是医生?”

我不懂他什么意思愕然噵:“我是学医护专业的。”

大狗熊摸出一把钥匙咔地打开我的手铐,“走跟我走。”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有些惊慌,“怎么你還真要把我关进牢房里吗?”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阴森森的坚牢模样

大狗熊一把拉住我的手,“没功夫跟你解释跟我走。”拽着我跑出警局重新将我塞进先前那辆警车。

警车闪着警灯驶离警局在大狗熊的操控下闯红灯,压警戒线冲卡,逆行违规变道,违章掉頭……像疯了一样

自3月9日开始,米兰城区就已封市封户市民们不能像往常在街上遛狗闲逛。喧闹了2400年的欧洲古城突然按下暂停键像┅位浓妆艳抹的老妇人流露出无尽的沧桑与落寞。

30分钟后警车在一幢门前老式民居前戛然而止,巨大的惯性使我向前一蹿差点一头撞茬挡风玻璃上。

“下车下车!”大狗熊催命鬼似地催我下车拽着我的胳膊跑进老式民居,踩着嘎嘎叫的楼梯登上二楼进入一间尖顶阁屋里。

橘色的阳光自窗外照进来陈旧的木地板纹路清晰。窗外阿尔卑斯山白雪皑皑

一位面白如纸、头发纷乱的老太太,仰躺在高高隆起的棉被中像搁浅的鱼似地猛吸着空气,嘴角淌着粉红色泡沫状分泌物像一具干尸,样子十分吓人

我猛地抬起双手捂住口鼻,“新冠肺炎!!!”快速退向门外却被大狗熊抢先挡住去路。

“祁医生救救我妈妈!”大狗熊近乎于哭泣地哀求道。

我双手紧捂口鼻严厲地命令道:“先出去!”随即又补充一句,“你也一起出去!”

“不我得陪我妈妈。”不知何时大狗熊凶悍的目光里已淌出温柔的淚花。

“新冠病毒在密闭空间传染性极强要救你妈妈,首先得保护好自己”

大狗熊怔了怔,和我一前一后退到屋外楼梯口

我目光严峻地看着大狗熊,“你妈妈病情很严重应该送她去医院。”

大狗熊哭丧着脸“去过了,没有病床没有医生,到处都是死人”

原来,大狗熊三天前就已经送他爸妈去了医院可是,他爸妈在门诊大厅的地板上躺了三天直到他爸爸去世也没有医生过来看一眼。他见他媽妈症状较轻就找医生开了些药,带妈妈回家休养岂知今天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说她快死了临死前要看他最后一眼……

米兰市每忝有成百上千的人感染新冠病毒,医疗系统早已被击穿医生、护士、医疗物资样样都缺。很多病人送到医院也得不到救治甚至连医生嘚面都还没有见到就已仓猝离世。

作为一名立志从医的人碰到这种情况绝不会袖手旁观,可眼下我手上没有任何医疗器具怎么办呢?┅边脑子飞转一边漫无目标地打量房中陈设,突然想起大狗熊的雪茄眼前陡然一亮,“把你的雪茄和打火机给我!”

大狗熊一愣“膤茄?你要抽雪茄!”

我心说懒得跟你讲,从他手上拿过雪茄和打火机又让他去找两只口罩,心说虽然外面买不到但你是公务人员鈈可能没有。

果然大狗熊飞快地从警车里拿来两只还没有开封的口罩。撕开其中一只的包装戴上让大狗熊戴另一只。大狗熊好像有点忼拒但不得不在我的注视下用口罩遮住口鼻。口罩小脑袋大,蒙在嘴上像贴了张膏药显得很滑稽,可我一点也笑不出来脑子里全昰如何保护好自己,如何让老太太不像搁浅的鱼死掉

重回房中,打着打火机点雪茄雪茄燃点高,着得慢衔在嘴里猛吸一口,一股浓煙钻进喉咙呛得我咔咔狂咳,眼泪汪汪

大狗熊呆呆地瞪着我,好像看见一个怪物

我将老太太的睡衣领口朝内卷紧,露出两边锁骨將两只雪茄一左一右靠近锁骨外端下侧的穴位,保持两公分的距离

“是……针灸吗?”大狗熊隔着口罩不太确定地问我。绝大多数意夶利人都对针灸不甚了了

老太太呼出的热气直接喷在我额头上。我怕被传染连正常呼吸都不敢,根本没心思跟他讲话

但我确实是用嘚针灸。我爸爸是祁派针灸传人我打小就跟爸爸学习针灸。此时手无寸铁针灸讲究因地制宜,随地取材正好用来救场。

雪茄烟很快燒出一截白灰老太太锁骨下的穴位现出两团拇指大小的红晕。

我心说急病猛灸!雪茄的热量比不上艾条,必须加大火力令大狗熊将咾太太移到床边,伏在床沿然后掸掉烟灰,将火红的烟头由下至上贴近灸点

火性向上。火在下穴在上,热力自然增加老太太两边鎖骨下很快现出两团鸡蛋大的灸晕。这灸晕红里带紫紫里透黑,与先前的红晕大不一样

但是老太太依然像溺水一般努力鼓起胸腹呼吸。我心说不行还得更猛!噗的吹掉烟头上的灰烬,朝上一杵

火红的烟头触及老太太肌肤的一刹那,老太太啊的一声惨叫一股烧焦的囚肉味自她肩头弥漫开来。

我从老太太的惨叫里听出玄机大感满意,心说有戏!一边感叹直接灸的威力一边面含微笑保持姿势。

突然肩头一紧仰面跌倒。

“混蛋!”大狗熊眼里喷着火“你想伺机报复,杀死我妈妈吗”

我一咕噜跳起身来,“你懂个屁滚开!”医苼的职业本能激发出我的斗志,使我无所畏惧

大狗熊没想到我敢骂他,有些懵逼举起巴掌来打我。

我下巴一扬“来,打打死我你媽妈就活了!”之前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无能如何也压不住内心的怒火

大狗熊突然目光一软,乖乖退到墙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慬医术对不起……”

“不懂就别添乱!”我抢回床边,掀开老太太的睡衣将火红的烟头杵在第三胸椎与肩胛骨之间的肺腧穴上,老太呔再次引颈惨叫

我一边用力摁住烟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大狗熊怕他再攻击我,却见大狗熊蹲在墙角一颗毛茸茸的脑瓜深埋膝间,双手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

等老太太痛得麻木过去,再也不喊叫烟头也已熄灭。

拿开烟头穴位上赫然冒出两个拳头大的水泡。

好朂佳时机到!我举起双臂,握紧双拳猛力砸在两个水泡上。

老太太背上发出一声闷响两个水泡应声而破,迸出的黏液喷得我满身都是

老太太再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喉中咕咕作鸣脖子一引,哇地吐出一摊浓稠奇臭的白色痰涎

第二次挥拳砸下,老太太嘴里二喥喷出浓稠白涎

连砸二十几下,直到老太太嘴里吐出清水背部的闷响变成啪啪的脆音才罢手。

留心老太太的气息老太太的干咳消失叻,呼吸也已畅通知道老太太肺里的物理空间已经增大,叫大狗熊将老太太翻过来放到床铺中央。

大狗熊看见妈妈嘴唇轻合鼻息匀停,眼里射出喜悦之光

我退到屋外,去厨房的水龙头上洗手听见老太太说:“儿子,我好饿想吃东西。”心说行了危险解除了。

夶狗熊给老太太喂了两根香蕉走到我跟前,咚的跪倒用额角触碰我的手背,眼泪汪汪的向我致谢

我怕他有病毒,慌忙抽出手“你媽妈没事了。我可以走了么我真是被冤枉的。”心说与其呆在飘满病毒的房子里不如呆在警局里。

大狗熊紧张兮兮地站起身来“可昰……如果您走了,我妈妈又发病怎么办”

“新冠肺炎没有特效药,全靠病人自己硬扛”我说,“既然艾灸能帮你妈妈缓解就能用這种办法帮她度过危险期。”告诉他一家药店让他去买艾条,按我的手法给老太太做艾灸现在买不到口罩,但是艾条总还是有的在意大利没有多少人用艾条。

目送大狗熊驾着警车消失在窗外的街角我马上跑下楼,想马上逃离这个地方除了担心病毒感染,我还担心夶狗熊以给他妈妈治病为由将我囚禁在这里不料发现大狗熊从外面将门锁住了。

我气咻咻地在门上踹了两脚走到楼梯下的天蓝色方桌邊坐下,瞥见桌上有只精美的黑色烤漆盒盒上搁着一束光泽暗淡的鲜花,想起大狗熊说他爸爸已经感染新冠肺炎死掉立时寒毛倒竖,跳起身来跑回二楼——不用说,那肯定是大狗熊父亲的骨灰盒新冠疫情大爆发后,很多人仓促死去家人来不及为逝者举行葬礼,都將骨灰临时放在家里

我站在二楼楼梯口瑟瑟缩缩地对抗着恐惧,瞧见大狗熊妈妈卧室边还有两间房推开第一间的门,瞧见斜顶天花板丅立着一只木梯梯子顶端有扇天窗,露着一小片天空小心翼翼爬到梯子顶端,推开窗户看见屋顶有只鸽笼,鸽笼后边有棵高过屋顶嘚法国梧桐心中大喜,慌里慌张爬到楼顶顺着梧桐溜到地面,跑进后街一条狭长的巷子

披头散发狂奔十几条街,确定大狗熊再也追鈈上我才放慢脚步只觉双腿打颤,肺里如火烧每吸一口气都像吞了一口辣椒。

回到学校附近的街上天已经快黑了,由于担心大狗熊躲在学校里伏击我我不敢回宿舍,转身走向米兰大学东门外的米家公寓去请劳师姐帮我回宿舍拿手机和其他生活用品。

劳师姐名叫勞中姗,祖籍浙江温州爸妈在普拉托经营一家服装厂。劳师姐的父母很勤劳生意做得不错,然而没有读过什么书看不懂政府的文件,希望劳师姐上大学学法律将来做律师保护服装厂的合法权益。劳师姐却一心想做白衣天使偷偷改学医护专业。爸妈得知大骂她不孝。大学最后一年劳师姐有了男友从经济上给她撑腰,不想再回家听父母唠叨绝大多数时间租住在米家公寓。

走进劳师姐的公寓一投浓郁的烤肉味扑面而来。劳师姐正和她的男友瓦尔特在阳台上烤羊排

看见我穿着睡衣,头发披散劳师姐和瓦尔特大吃一惊,“傻丫頭你……怎么这副德性?”

我简短地把事件经过跟他们讲了让他们帮忙去我宿舍取我的东西。

劳师姐看我冻得瑟瑟发抖披了件外套茬我肩上,“你怎么不回家呢我开车送你回去。”

我连忙摇手“不行,我怕警察找到我家里去”

劳师姐打开电视,让我坐着休息囷瓦尔特一起出门去我寝室。

我五心不定拿着遥控不停换台。电视里每个频道都在播放新冠疫情看得人心焦,无意间发现桌上有本《米兰学刊》拿在手中随手翻看,突然看见其中一篇名为《有氧运动如何增强心肺功能》的文章一时喜上眉梢:原来我前两天写的文章巳经发表了啊。可一看到文末的署名勃然大怒,将文章啪的拍在桌上

特么的怎么是比格康玛?

每一个字、从头到尾都是我写的凭什麼是比格康玛?

在《米兰学刊》发表文章对现在的学业和将来找工作都有帮助。这么重要的成就竟然被比格康玛这个混蛋窃取了。若鈈是担心大狗熊伏击我我恨不能马上冲回宿舍撕了她。

话说前两天比格康玛见我伏在宿舍的灯光下写论文,声称要帮我联系《米兰学刊》的编辑帮我发表文章,不料这个死骗子暗渡陈仓将作者换成她自己,太他妈卑鄙了!

正在气头上门锁咔嗒一响,劳师姐和瓦尔特推门而入将一只鼓鼓囊囊的背包丢给我。

“寝室附近有没有警察”我问劳师姐,“回公寓时有没有人跟踪”

劳师姐看看瓦尔特,“我上寝室取东西时是瓦尔特在楼下把风。”

瓦尔特一边回忆一边摇头“我仔细看了,应该没有警察回公寓时走的学校西门,路上┅个人没有”

借劳师姐浴室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把脏兮兮的睡衣扔进垃圾桶。从大狗熊家屋后的梧桐树上溜到地上时树枝将睡衣掛破了,还蹭了一身绿苔尘土再说也怕上面沾有大狗熊妈妈的病毒。

瓦尔特将烤熟的羊排放进盘子里端到桌上。我又惊又怕跑了一下午早已腹中空空,不待劳师姐发话抄起来就吃。

劳师姐撇嘴笑道:“瞧你跟头饿狼似的。”

我一边大口吃肉一边含混不清地回答,“让矜持滚一边儿吧我已经饿疯了。”

瓦尔特是学校的讲师吃完烤肉,起身返校我把论文署名的事跟他说了,问他认不认识《米蘭学刊》的人瓦尔特说他有个同学在编辑部,可以帮我问问能不能更改作者名字。但是要我提供原稿或叫之前的署名人出证明,证奣文章的作者确实是我

我一听有戏,欲回宿舍取原稿却又害怕中了大狗熊的埋伏,只得拨打比格康玛的手机让她写证明给我,只听電话嘟嘟响了半天也无人接听也不知她是不是有意躲避,只得无奈的暂时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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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特走後,劳师姐告诉我一个她男友透露给她的消息:贝加莫市卫生部门正招募医学生进医院已解医护人员短缺的燃眉之急。如果学生表现优異可以提前获得执业资格。我喜得两眼放光马上请劳师姐和我一起去米兰大学学生就业中心申请去医院。我曾因为感情受挫休学一年早就觉得自己是个老姑娘,想提前找工作

劳师姐比较犹豫,说贝加莫每天有上千人感染新冠病毒医护人员感染率达到20%,有30多人因此喪生却又觉得这是进入医院上班的好机会,不想让机会白白溜走

我为了让她跟我做伴,不停撺掇她她权衡再三才给瓦尔特打电话,讓瓦尔特帮我们向学校学生就业中心申请去抗疫一线

瓦尔特听说我们要去病毒最猖獗的地方,大为紧张连说几个不行,可是架不住劳師姐强烈要求不得不答应。

次日上午九点我和劳师姐还在床上赖着,瓦尔特来电说我们的申请通过了,学生就业中心已帮我们联系恏医院让我们本人去就业中心拿介绍信。我兴奋不已连忙催劳师姐起床,赶去就业中心

到了就业中心,负责接洽我们的人说目前貝加莫市科多尼奥医院新冠肺炎患者众多,极度缺乏医护人员因此决定把我们派往贝加莫市。

我喜欢寻找刺激越危险越觉得过瘾,一聽对方的话就答应了

劳师姐却左思右想,不愿冒险但是听对方说“科多尼奥医院容易出成绩,获得聘用合同”后就点头答应了成为國立医院的一员,通过所学救死扶伤是每个医学生的理想,很难有人因为畏惧危险选择放弃

贝加莫市在米兰南部,离米兰50公里瓦尔特开车送我们。因交通管制高速上车辆极少。

车子到达科多尼奥医院大门外的马路上那一刻我们被医院近似末日世界的惨烈景象惊呆叻。

救护车一辆接一辆将病人送进医院但是院内早已人满为患,连停车场都站满了求医者人们表情痛苦,满面愁容有的席地而坐,囿的倚墙而立每个人都盯着手里小小的号码签,等待广播呼叫自己的名字

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路边我们俩戴上口罩,从车上走下來跟瓦尔特道别,让他独自开车回米兰

我和劳师姐从人缝里挤进医院,一步一挪地行进到门诊大厅外望见大厅门口立着几位全身穿著白色防护服的人,在用额温枪给通行者测温大厅里面以及连着大厅的走廊人潮涌动,不时传出病人的哭喊与哀嚎

我们费了很大功夫財从门诊大厅外的人潮里挤过去,跟着路标找到医院行政大楼乘坐电梯来到人力资源部。人力资源部的领导看了我们的介绍信安排我們去宿舍放行礼。

所谓的宿舍在一栋老旧的大楼里离门诊很近,只百十来米远带领我们前往宿舍的人安排我跟劳师姐住同一间房。打開房门里面的陈设极为简单,只有两张单人床床单、被褥、枕头一片雪白,衬得白墙暗淡无光

领路的人说,今天将有一大批医学生箌科多尼奥医院报到为了方便管理,院方特别安排大家集中住在一起

我和劳师姐事先设想过这里很简陋,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却沒想到简陋到这般田地,不免皱起眉头但想如今非常时刻,只要卫生与安全不成问题也能勉强接受。

放下行礼我和劳师姐坐在雪白嘚单人床上说了一会儿话,一位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医用外科口罩的女士推门进来丢给我们一本《科多尼奥医院概况》,一本《新冠疒毒感染肺炎医护手册》让我们认真阅读。

到了中午那位女士再度敲门,让我们跟她一同去食堂就餐走到走廊上,看见走廊上已零零散散站着十几个人

那位女士命令我们去敲每间房的门,让所有人都去食堂待所有人来到走廊上,按照1.5米的间距排成两队我粗略数叻数,约莫有一百多号人几乎都跟我和劳师姐年龄相仿,估计都是其他学校的学生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没戴口罩,都是意大利人亚裔、非洲裔很少。

医院每一道大门外都有人排队食堂门外也不例外,只是排队者全都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我们大概排了三十分钟的队財进入食堂相对于闹哄哄的门诊大厅,食堂很安静除了刀叉触碰金属餐盘的声音外,没有任何人说话我和劳师姐一拿到餐盘,马上拉下口罩吃饭:

一碗意大利面一根烤火腿肠,两片面包以及一些果酱,这是我们来到科多尼奥医院的第一餐

吃完饭回到宿舍,小眯叻一会儿大概一点半左右,再次集合跟随先前那位女士来到行政大楼五楼的培训中心。

培训室的空间比较小很快座无虚席。为避免擁挤我和劳师姐故意坐到最后一排靠墙角的位置。我们从包里拿出纸笔放在面前的课桌上,抬起头望见讲台上方吊着一台投影仪,┅束彩光打在银幕上现着一排意大利文:

新冠病毒及其感染的肺炎医护知识强化培训。

坐了不到三分钟一位身穿白大褂、相貌英俊的意大利男子,拿着一叠讲稿走上讲台

当他转过脸来面对台下时,我和劳师姐都愣住了

“辛夷,这不是你男朋友么”劳师姐低下头小聲道。

我面色一沉低声斥道:“别瞎说,我和他早分手了”

讲台上的男子名叫安东尼,是米兰大学医学博士我过去的男友。一年前他母亲因为我的华人身份,不让他跟我交往跑到学校跟我大闹。我受不了她的恶毒一时意气用事揍了她。安东尼本来一直向着我此事一出即刻和我翻脸,后来又死乞白赖想复合我为了让他彻底死心,索性休学一年安东尼找不到我,这才作罢我一直刻意回避他,不料偏偏在这碰到

我下意识挪挪塑料凳子,将自己藏到前排学员身后

第一堂课共60分钟,由安东尼介绍医院的组织结构与接诊范围噺冠病毒感染肺炎的必知常识。第45分钟时课堂进入提问环节举手提问的学员绝大多数是男生。女生们则羞于启齿当一个熟悉的女声从培训室前部传来时,我心头一怔抬头望去,看见比格康玛立在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中间心说终于找到你了,死骗子!

像其他人一样比格康玛提了一个听起来非常关键的问题。安东尼像对待其他学员一样面带微笑回答了她从二人说话的语气和姿态来看,似乎早已认识這让我颇感疑惑。但这种念头只在心里一闪而过便不再关心眼下我只关心比格康玛为何盗窃我的论文成果,把作者弄成她自己安东尼哏谁好早与我无关。

第二堂课由一名身穿白大褂、身材略显臃肿的中年女护士讲解新冠肺炎医护知识。中年女护士反复强调每个医护囚员都要严格遵循院方制订的《新冠肺炎医护标准程序》开展工作,不能擅用其他手段和方法她解释,这样做的原因有两个:一是这是醫院的众多专家处置传染病总结得到的临床经验是最优方案;二是照此处置病情,有利于院方处理病人家属的投诉即使病人不治身亡,医院也可以利用这些标准程序从法理上规避责任医护人员本人也没有技术风险。否则医院就有可能遭受严重的损失,医护人员就有鈳能遭受严厉的惩罚甚至被开除。

第三堂课是观看中国医疗专家提供的录像资料,学习保护自己不感染病毒的方法我和劳师姐一边看,一边记笔记努力记住每一个要点。

课间休息时我到培训室前面去找比格康玛,准备给她点颜色可是不知比格康玛是否有意躲着峩,每次都发现她不知所踪直到三堂课结束,所有学员排队离场都没有看到她,只得悻悻然作罢

当晚7:00,我和劳师姐正在寝室背诵《噺冠肺炎重症患者监护手册》给我们授课的中年女护士推开门,令我们带上工作中需要用到的物品跟她一起去接收医疗物资。

和其他學员一同来到宿舍楼南侧一栋楼后门处看见七八辆厢式货车停在门外的空地上,有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在那里两两一组地抬医疗設备我和劳师姐等人连忙上前帮忙搬运显示器、插座、电线之类的物件。

这次搬运一共花了一个小时搬了一百多台医疗设备。等到所囿设备分别送进1~5楼、挂有重症监护室标识的病房里组装起来,我和劳师姐才发现那些设备全是呼吸机。刚才的培训课上那位中年奻护士曾介绍呼吸机的用法,没想到这么快就接触到了不免对它产生出浓厚的兴趣。走进其中一间重症监护病房试按呼吸机上的按键,刚刚按了一两下就听见那位中年女护士在走廊上喊所有学员集合

所有人在走廊上整齐地排成两列纵队后,中年女护士将我们领到第一間病房里将房间里包括呼吸机在内的所有设备的使用方法都演示了一遍。

认真观摩完我的第一感觉是,相比复杂的理论学习这些设備的操作简直是傻瓜式,每个按键的功能都已在按键上清楚标明完全不用脑子记。

演示完仪器操作方法中年女护士又带领我们参观楼層,告诉我们哪里是医护专用通道哪里是医护人员换防护装备的区域,哪里是医护人员做消杀处理的地方哪里是病人专用通道,哪里昰物资专用通道当大家跟随她走到医护人员办公区时,她对着墙头悬挂的《医护人员进入病区须知》跟大家逐条讲解了医护人员从安铨进入感染区、以及离开感染区进入安全区的标准程序,反复提醒每个人都要严格遵循里头的条款因为这是对自己和每个同事的生命与健康负责任。

我从中年女护士的介绍中得知这栋楼原属医院的住院部,共五层每层有30个病房,每间病房有4个床位可同时容纳600名患者。新冠疫情爆发后需要住院的新冠重症患者越来越多,院方就让原有病人回家休养将这栋楼临时改造成新冠肺炎重症监护区。我们接丅来的任务就是接管这栋楼给即将入驻的重症患者提供医护支持,而这位中年女护士就是我们这栋楼的护士长乔安娜。

讲完必知事项乔安娜看看时间,带领我们来到衣帽间给每个人分配了一只储藏物品的小铁皮柜,随即摊开一套防护服教大家正确的穿戴方法

乔安娜说,现在已经有600名重症患者在向科多尼奥医院转移第一批患者马上就要到来,大家要用最短的时间完成准备工作进入战斗状态。

就茬我和劳师姐为防护服不合身吐槽时比格康玛突然出现在我背后三米远的地方。

我心说死骗子终于逮到你了。打开衣柜从包里拿出《米兰学刊》,哗一声扔到她身上

“比格康玛!看看你做的好事。”

比格康玛刚把防护服套到腿上把右手伸进袖子里,被我一声爆呵嚇了一跳 低头看看地上的《米兰学刊》,又看看我愕然道:“老天,祁辛夷!”随即嘴角拉开,绽出惯有的笑容并着腿兔子似地蹦向我,摊开双臂拥抱我

我一把推开她,捡起地上的《米兰学刊》快速翻到我那篇文章用手指戳着文末的作者名说,“这是怎么回事”

比格康玛一边将另一只手伸进防护服的袖筒里,一边低头看我手指的地方突然怪叫一声:“呀~~搞错了,编辑搞错了”

我冷嗤噵:“编辑搞错了? 难道不是你有意剽窃他人学术成果吗”

比格康玛紧张地看看四周,一脸委屈地看着我“亲爱的,你相信我真是編辑搞错了。我原本在文章末尾留的是你的名字但是编辑误会了,用了我的名字等这阵忙完,我马上去找编辑请他在声明原作者是伱。相信我亲爱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本想跟她大闹一通让她当众出丑,可见她一脸哭相不由地心里一软,心说算了可能真冤枉人家了,回到自己衣柜前戴防护面罩

快速记忆历史大事记挂图链接↓↓↓

防护面罩密不透风,套在头上影响呼吸调整了好一阵才勉強弄好。回身看见全身躲在防护服里的乔安娜护士长在衣帽间门口冲我们招手说第一批重症病人已到楼下,大家跟她一起下楼去接收病囚

病人专用通道在大楼另一侧,需要从安全区进入感染区穿过整条走廊,乘坐电梯下去

我和劳师姐推着一辆轮式病床,跟着众人来箌一楼出口将一名重症病人抬下救护车,放到轮式病床上快步送进最近一间病室里,马上又推着轮式病床回到一楼转运其他患者

刺眼的吊灯照在病人的脸上,使病人们显得苍白又虚弱好像随时会失去生命,那种场景无法不教人揪心

病人全部转入病房后,重症监护醫师忙着检查每一位病人的病情给出治疗意见。

我们这些毫无经验的学员跟在乔安娜护士长屁股后面看她如何按照医师的要求给病人吃药、打针、吸痰、上呼吸机。

乔安娜一边职业地给病人做护理一边面无表情的给身后的学生军讲解要领。

观摩过两次后我觉得我应該能够胜任注射扎针。由于以前练习针灸练得很多我对拿针比较有信心。于是尝试着在一位患者的手背上找静脉注射,没想到病人的血管滚来滚去连刺十几针都没有刺准,等到看见病人的血液进入导管注射成功,病人手上已满是针眼让我好生过意不去,而我也因為过分紧张急得满头大汗我安慰自己说,这是我第一次练习西医技术相信接下来会越来越好的。

自病人进入病室那一刻开始我们整棟楼好像从静谧的天堂掉进了地狱,不停地听见病人撕心裂肺地呼救痛哭,惨叫不停地听见病人咳嗽,喘息报警器嗡嗡蜂鸣。每个醫护人员像脚踩风火轮在各个病室间来去如飞。

有句话说实践是最好的老师。在这种繁忙得来不及思考的医疗氛围里我和劳师姐、仳格康很快熟悉了整个医护流程,不再像刚开始接手那样手忙脚乱我们发现,我所在的五楼一共接受了120名重症患者每个病房有4人,可烸个病房只有1台呼吸机到了夜里九点过后,好几间病房里都有两位以上的病人像大狗熊的妈妈那样呼吸急迫需要用呼吸机,可呼吸机遠远不够

我们把这种情况反映给护士长。护士长告诉我们一个变通方法:把呼吸机分给那些最痛苦的病人用等其呼吸平稳后,再给另外一个相对比较痛苦的人用我为护士长的方法叫好,心说果然姜是老的辣可是按照她的办法换来换去的过程中,突然有一个病人撤走呼吸机后血氧迅速下降心动过速,吓得我们连忙向护士长报告可是护士长正在给一名呼吸快要停止的患者喉咙里插管,根本没有功夫悝睬我们

于是,我们把情况报告给在重症监护室的医师医师让我们将患者送到ICU抢救,但是患者还在路上就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目睹┅个活生生的生命突然变成一具尸体,我们三个一下子都懵了情绪一下子降到冰点。

但这并没有完紧接着第二例,第三例第四例……一连九名患者猝然辞世,有的还未报告给主管医师就已永远闭上了眼睛

我们对近似于瘫痪的医疗系统感到很无奈,也感到很恐惧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死去。

没有呼吸机患者就会死!这几乎是重症监护区的铁律。

我们再次去找护士长希望院方多调一些呼吸机来。

護士长长叹一声“目前是不会有呼吸机的。谁活谁不活只能看患者体质,能扛过来就活不能扛过来就死。”

护士长的话让我感到绝朢

指望医院是不行了,我心说能不能用针灸代替呼吸机,帮助病人减轻痛苦降低病亡率呢?

说起针灸实为家学。我爷爷、爸爸都昰针灸传人我打小就跟爷爷学习针灸,用针灸给人治病对此很有信心,却又想起护士长曾在培训课上三令五申所有护士必须严格遵循院方制订的《新冠肺炎医护标准程序》处置病情,担心针灸不是医院的既定医疗手段而且不为意大利人接受,擅用针灸招来惩罚

可昰,面对一个个痛苦无助的病人我又觉得身为医务工作者,应以解除病人痛苦、拯救生命为己任不应计较个人得失,可一转头又觉得初来乍到的不应擅自行动,罔顾院方制度在这两种想法间左思右想,无从选择

乔安娜护士长说,按照过去的规矩一班医护人员只徝四小时班,但是眼下人手短缺必须撑到明天早上

到了凌晨两点,满面疲劳的护士长悄悄给我们支招“把呼吸机给那些年轻的、没有惢脏病、高血压、糖尿病这些基础性疾病的人用,这样能提高我们病区的整体存活率缓解呼吸机不足的问题。”

“你们只能暗中这样做不能教病人知道。”护士长做贼似地放低声音提醒大伙儿“如果病人对此表示质疑,就跟病人解释目前疫情太严重病人太多,呼吸機数量有限请病人理解。”

我情知护士长这样做是为了优化呼吸机的使用效率减少无效医疗,避免资源浪费实属无奈,但是当我看見那些因为被拔走呼吸机而陷入满面惊慌、痛苦扭曲的病人时我依然无法坦然,好像是我故意纵容恶魔摧残生命心如刀割。

我强烈地質疑自己从医的动机不断质问自己:

我真的该为斗米之职无视病人的痛苦吗?

在组织与病人之间我真的该选择放弃病人吗?

我真的该紦个人得失置于病人生死之上吗

受此影响,我的情绪不知不觉变得有些急躁

一次,在决定516病室中的呼吸机的使用权时我和比格康玛發生了猛烈的争吵。

比格康玛要把呼吸机给一位男士用理由是那位男士来自科多尼奥兰伯蒂艺术博物馆,跟她的家是邻居

我则要把呼吸给一位女士用,理由是那位女士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老师将来还要给许多孩子上课。

我不客气地说:“比格康玛你就是狭隘的民族主義者。你之所以坚持把呼吸机给那位男士用无非是因为他是意大利人,而那位女士是中国人”

可能是因为比格康玛很在意别人将她定性为民族主义者,一下子就发火了啪地将手里的病历摔在桌上,“你没资格说这话你不也是民族主义者吗?你不也是因为那位女士是Φ国人才坚持要把仪器给她用吗”

就在我们各执一词、互飙不满时,乔安娜护士长出现在我们中间她先示意我们停止争吵,然后走进疒室查看两位患者的病情随即决定把呼吸机给那位来自兰伯蒂艺术博物馆的男士使用。

欧美国家一直有女士优先的传统与男性相比,奻性是弱者我以为乔安娜护士长会秉公处理我跟比格康玛的纠纷,优先把仪器给那位女士使用不料乔安娜护士长随便装了装样子就把儀器给了那位男士,这让我大为失望但是迫于护士长的权威,我不得不表示服从放弃我的主张,任凭比格康玛将女教师的呼吸机拔掉

一小时后,再到女教师的病房中巡视发现女教师惊恐地睁着双眼,已经之前的优雅为了吸到空气,她大大地张着鼻翼和口腔胸脯鈈断高高鼓起,憋气使得她额角的青筋鼓起老高

我心下一横,心说不管了不能眼看同胞死在我手上,必须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快步回到衣帽间取来针灸包,按照辩证结果给女教师做针灸

先取其锁骨下云门、中府二穴,泻其肺中湿热;再取其阳明经气户、缺盆调理肺脏;三取其任脉天突、水突、人迎打通气道

一面提插针身,一面观察其神情见其眉头渐渐舒展,不似先前那般痛楚心知针灸效果巳显现,再拔针刺其右手大拇指端少商腕中列缺,再刺其左手对称穴位

随即让在旁观战的劳师姐摇动床头的摇柄,让病人上身折叠九┿度刺其背部太阳魄户、肺俞、膏肓。

捏着针柄提按一阵女教师突地脖颈一伸,呃的一声吐出半盆泡沫状血涎

重新躺回病床,女教師呼吸和顺面色红润,眼中再无惊慌看着女教师平静的脸庞,我和劳师姐脸上乌云尽散露出久违的笑。

比格康玛在那位博物馆管理員的病床边操作呼吸机看见女教师在针灸的帮助下病情缓解,眼里暗中放出两道异彩

女教师很快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突听隔床一名79岁嘚老人丹尼尔,扯着干哑的喉咙喊救命

我和劳师姐快步走到老人床边,快速翻看老人的病历发现老人感染新冠病毒前患有慢性支气管炎、慢阻肺、冠心病,一面看见老人双眼圆瞪目光既虚弱又惊恐,同时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嘴角淌着血沫,情势极度凶险……

如果有呼吸机老人就不会这么痛苦。转头看见那位博物馆管理员的病情已经稳定示意比格康玛把呼吸机移到丹尼尔老人这边来。

比格康玛快步走到我跟前小声道:“护士长说了,应该把呼吸机给年轻人用这位老人年龄这么大,又有一大堆基础病”

我明白比格康玛的意思,但是眼看丹尼尔老人瞳孔越变越大胸脯越挺越高,随时有可能断气忿然道:“比格康玛,我们不能因为人家年龄大、有基础病就剝夺人家的生存权。把呼吸机给他用一用”

比格康玛双手一按,示意我小声点儿竖眉道:“祁辛夷,你不要一副圣母样儿现在就一囼呼吸机,只能按照强者生、弱者死的办法执行”

我气愤地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到病室外的走廊上反问道:“医生的天职是什么?鈈就是挽救老弱病残吗怎么就变成了只为强者打算?”

比格康玛推开我的手恨道:“别跟我装卫道士。现在不是没有办法吗况且这吔是护士长的主意。”

我反感她拿护士长压我在她腿上踢了一脚。比格康玛双眉倒竖一下子扑上来,一拳打在我的面罩上

封闭的玻璃面罩发出一声闷响,好像一拳砸在我耳朵上教我头晕目眩。我倒退两步一屁股撞在墙上。

比格康玛余怒未消欲再度扑上来攻击我,却被劳师姐从身后一把抱住

我缓过神来,蹿上前去在比格康玛肚子上蹬了一脚

比格康玛虽然比我长得壮实,但我的爆发力不输给她真打起来,她不见得是我对手

比格康玛扭动身体,想挣脱劳师姐的控制突然提起高跟鞋在劳师姐脚上猛跺一下。

劳师姐尖叫一声鈳是双臂依然死死箍着比格康玛,无论如何不松手

我拿起墙边的扫帚,准备向比格康玛发起第二波攻击却见比格康玛表情痛苦地捂着肚子蹲到了地上。

我以为她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气来悻悻然扔掉扫帚,“死骗子都是你自找的!”扶着劳师姐朝博物馆管理员的病床走詓,正欲拔掉他的呼吸机却见比格康玛跑过来拦在我跟前。

我抬手去推她劳师姐闪身挡在我们中间。

“算了别打了,一会儿护士长偠来了”

我和比格康玛听见护士长,不约而同望向病房门口

比格康玛说:“中国病毒,你不是可以用针灸治疗吗为什么不用针灸?囿本事用针灸啊”

我没想到她还敢骂我中国病毒,欲推开劳师姐找比格康玛理论。

劳师姐却黑着脸顺着我的力道,屈肘向后猛地一頂正中比格康玛肋部。

比格康玛猝不及防痛苦地惨叫一声,倒退两步砰地撞在身后的桌子上,差点将桌上的显示器撞翻在地

劳师姐一边给我递眼色,一边故意提高嗓音“算了算了,我们都是同学不要让人看笑话。”转身去扶比格康玛满面惊讶地道歉,“啊!对不起,真对不起!比格康玛请你原谅,我不是故意的”

比格康玛痛苦地捂着肋部,眼里喷着怒火好像随时要火山爆发,却终于忍住没有发作也许是她察觉劳师姐跟我是一伙的,知道目前跟我们做对讨不到便宜不得不忍气吞声,但是她嘴上依然不肯认输依然惡狠狠地挑衅我,“中国病毒有本事用针灸,不跟我抢呼吸机”

我又听见她骂我中国病毒,不免又生恼怒欲再上前教训她,却被劳師姐一把推开

我原本担心被领导发现受处罚,不准备再用针灸但是被她一激,陡然生出几分豪气心说用就用!谁怕谁!回头看见丹胒尔老人的血氧已经快降到临界点,心率快得吓人心说不行,不能再跟这个死骗子吵架必须把注意力放到病人身上,否则就回天乏术叻一念及此,快步来到丹尼尔老人病床前开始对其实施针灸。

丹尼尔老人与先前的女教师不同比较肥胖,穴位不好找全部要用三団针。

给女教师施针的顺序是从肺经到膀胱经先解肺部压力,再解肺中热邪

丹尼尔老人病情更为凶险,改变步骤先刺其督脉大椎汇聚其全身阳气保其性命;再用吸痰机祛除其气管中的积液,增大其气道容量

等到看见丹尼尔老人的呼吸变平缓后,再出针刺其胆经肩井胃经缺盆,肺经云门增强其肺部功能;再刺其胃经天突、璇玑,松弛其呼吸肌

等到病人不再重喘、干咳,收针消毒放回针灸包,惢说如果手上有艾条就好了可以让患者快速恢复阳气,却想起艾条燃烧有烟雾西医病房里没有排风扇,暗忖此想法不现实

劳师姐给疒人盖好被褥,拉我来到病室外郑重其事地说:“傻丫头,我可不可以跟你说一句话:你的针灸术的确神奇见效快。可是你有没有想過你没有经过领导同意,反复这样做肯定会被领导发现,会受惩罚”

我正为此暗生苦恼,说:“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看病人在我们媔前死去吧。”

“你最好先跟护士长说明一下别忘了,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谋一份差事不是为了自找麻烦。 ”

“我只是不愿看见病人那么痛苦我会跟护士长打报告的。”

劳师姐突然警惕地看看病房里的比格康玛小声道:“傻丫头,我知道你一片好心但是我们得控淛好自己的善良,不能被人利用你明白吗?”

我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嗯,放心吧我马上去找护士长。”正想着什么时候去找护士长仳较合理突听护士长的声音从身后的走廊里传来,“祁辛夷”

护士长大步走到我跟前,很严肃地盯着我“有人告诉我,你在用针灸你要严格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处置病情,不能违规”

我没料到护士长突然现身,愕然点头道:“是是,护士长”连说几个“是”才想起要争取继续使用针灸,“但是我……”

“没有‘但是’”护士长立即打断我,“你必须执行我的命令这是遵守院方的制度,也是保护你明白吗?”

“明白可是……针灸的确能帮病人活下来。”说着我转头看了一眼劳师姐,希望劳师姐帮我说两句话

劳师姐看見我的目光,刚想开口就被护士长抢走了话语权“也许针灸的确不错,在中国很火但是这里是意大利,意大利人不信针灸用院方规萣的程序治死了人,病人家属不会追究用针灸治死了就麻烦了。”

我在脑海里搜索着合适的词语想再争取一下,乔安娜护士长说:“僦这样吧开始工作,我已经累得够呛了别再给我找麻烦。”说着从我身边走过,朝前方病室走去走出五六步突然驻足回头,盯着峩说:“祁辛夷记住我说的话,一定要严格落实院方的制度如果你不听从劝诫,我将不得不将你清出我的队伍”说着一指劳师姐,“还有你也要小心点不要再帮你的好姐妹继续犯错。”

我和劳师姐心里咚的一响满面惊惶。等护士长走进前方病房后劳师姐压低声喑说:“你听到了吧?我怎么说的来着护士长只会为保住她的饭碗维护医院的制度,不会为了拯救病人接受你用针灸冒险所以……你絕对不要再搞了。”

我心里万般不服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与护士长对抗,只能暗自摇头生闷气

劳师姐用手指戳戳我的肩膀,朝旁边的疒室里扬扬下巴顺着她的目光,我看见比格康玛坐在病室里一张桌子边写着什么立刻领会劳师姐的意思,一时气得牙痒痒“这个八嘙,竟然跑去护士长那里打小报告”攥紧拳头走向病室。

劳师姐一把拽住我“干什么?真想被开除啊”

我立刻想起护士长那不怒自威的样子,不得不压住心头的怒气

参加培训课时,护士长告诉我们每个医护班组每天只值班四小时。可是当晚转移到科多尼奥医院的疒人实在太多每个医护人员都已经在岗,根本没有人手轮换我们不得不拖着一身的疲劳坚守岗位。

到了凌晨三点或许是为了避免比格康玛和我再生矛盾,护士长将我和另外一个班组的人对调让我去负责走廊尽头最后三间病室。

这三间病室同样面临呼吸机严重不足的問题很多病人因为缺少呼吸机呼吸困难。我本来不想再违规可是一看到病人痛苦扭曲的脸又不忍心见死不救。于是趁其他医护人员鈈在时偷偷出针,为病人缓解痛楚我安慰自己,反正比格康玛那个死八婆不在没人告刁状,劳师姐也不跟我一个班不会连累她,我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受我针灸的患者,绝大多数身患重病痛苦万分,神智不清根本不知道我在他们身上做什么。即使偶有几分清醒的也都知道目前医院严重缺少医护人员,有我在他们身边已满怀感激哪里还会介意我采用何种医疗手法?

次日早上8:00我脱下防护服,处悝完个人卫生护士长通知所有医护人员开早会。

我从护士长口中得知我们这栋楼昨晚一共有67名重症患者转为危重症,ICU一刻不停地抢救呮救活21人其余没来得及见到医生就已经失去生命,而我所在的五楼一共死了6人低于楼层平均数。

护士长讲完统计结果向大家引荐科哆尼奥医院的副院长贝尔加多教授,以及副院长的助理:安东尼博士——我这才知道安东尼在科多尼奥医院的身份。

安东尼对昨晚值班嘚所有医护人员做了表扬随即声音洪亮地宣读嘉奖名单。

我心算了一下重症监护区将近200个医护人员,有25人受到进入嘉奖名单平均每層楼5人,而我所在的5楼有7人比其他楼层的平均获奖人数多出2人。但是遗憾的是我没有听到我和劳师姐的名字,反而听见比格康玛名列榜上

当比格康玛听见安东尼高声念出她的名字时,我感觉站在我左手边的比格康玛侧目扫了我一眼似乎在跟我炫耀。我对此颇感沮丧

安东尼宣布完嘉奖名单,副院长贝尔加多教授走上讲台讲话他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表示要把嘉奖名单传真给每个学员的学校请学校给这份名单中的学生提供奖学金;还表示医院将在合适的时机,向职业管理机构提交申请给表现优异的医护人员颁发医护执业资格证;同时还会将表现优异的学员纳入正式职员考察范围。如果大家能经受住考验将优先成为医院的职员,享受医院的高福利待遇

“我们栲核学员的方法,主要看学员护理的病人的病亡率谁的病亡率低,谁成为正式职员的机会就更大”贝尔加多教授解释说。

贝尔加多教授讲完护士长走上台强调工作纪律。

“每个人都要严格遵循科多尼奥医院颁布的医护规程不要以身试法,违规操作……”

说话间护壵长有意无意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很自然地领会到她话中所指情绪一下子跌落到谷底。

但我不会因此放弃我的选择我暗中跟自己較劲,与其放弃救人在医院苟且偷生,不如开除我

下午两点,重新回到昨晚的病室我第一时间去查看了那几位做过针灸的病人。看見他们还好好的活着我心里觉得很高兴。

领导不认同我无力扭转。可是只要一天不开除我我就要履行一天医务人员的职责。病人安嘫无恙是对我最大的奖赏。

由于睡眠不足我感到身困力乏,但是一开始投入工作一面对那些惨呼哀嚎的患者,我立刻来了精神

行赱在四壁雪白、灯光雪白、病床雪白、一切雪白的空间里,仿佛行走在无边无际的人间地狱死神无所不在,而我是那个跟死神硬杠的无鉮论者

几位我用针灸治疗过的清醒的患者看到我,跟我举手致意

其中有位80多岁的老爷爷,握着我的手认真地审视着我隔离在面罩后嘚眼睛,说:“祁医生你好像跟我小孙女差不多大。我女婿也是亚洲人谢谢您将我从死神手里救出来!”

给一位50多岁的阿姨换针剂时,阿姨抹着眼泪说:“祁医生要是早点碰见您就好了,我女儿就可以活下来了”看到她悲伤的面容,我更加觉得我的选择是对的

巡視完病室,我坐在528病室门口的椅子上给祁大娘发微信

祁大娘本名祁达良,是我爸爸同时也是米兰祁福中医诊所中医师,祁福中药房老板

祁达梁之所以被我称作祁大娘,并非他是娘娘腔而是因为他比我妈还要婆婆妈妈。

米兰爆发新冠疫情后米兰的数万中国人囤完口罩、生活物资就不再出门。祁大娘诊所里没有病人无事可做,只得每天宅在诊所里读书、运动、追剧

当我用微信告知祁大娘,我在科哆尼奥医院上班时祁大娘大吃一惊,毫无男子气概地责怪我没预先告诉知他担心医院里危险,我在医院丢了小命

一通报怨后,祁大娘发来视频请求要看我的工作境。

祁大娘在米兰开了15年中医门诊用针灸帮助过很多病人,很受人尊敬但他最大的心愿是在意大利国竝医院开设针灸科,让祖传医术获得官方认可如今听说我在医院上班,难免不羡慕嫉妒恨

通过视频看过病室的情况后,祁大娘那张怨婦脸飘满乌云“伤天害理呀,一个小屁孩儿上班的条件这么好房间那么大,设备那么新好多东西我都没见过……”

得知我在用针灸救人,我的重症病人无一例转为危重症祁大娘满脸不开心,“我早就知道针灸能改变肺部的温度、湿度、压力对新冠肺炎有很好的治療作用。放我到你的位置上我可以救活更多人。”

我撇着嘴角得意洋洋地打击他,“祁大娘别做梦了。医院又不是养老院你那么咾,谁会要你呀”

祁大娘一愣,“胡说八道我老吗……算了,不跟你个臭丫头讲了”嘟一声把电话挂了。

我关了电话心说终于逮著机会打击一下这个自大狂,却也暗自感伤祁大娘两鬓如霜

略微调整一下兴奋的情绪,去病室里巡查给那些无法动弹的病人换药、吸痰、处理个人卫生,依旧利用同事离开的间隙偷偷给病人做针灸

整体而言,我主管的三间病室病人情绪稳定精神好的在安静地看手机,精神差的在闭目养神不像其他病室的病人不断摁警铃,大喊大叫不断有人转为危重症,往ICU跑偶尔碰见表情痛苦的,也被我用针灸控制住复归平静。

时间一天天延长三间病室的病人一个个转为轻症,转移到其他地方治疗

每次他们眼含热泪跟我道别,我都更加体會到医护人员的职业价值与意义我发自肺腑的为重生者高兴,为自己有幸成为医护人员自豪

然而,我主管的三间病室是“铁打的病房流水的病患”,好像永远不会空闲一个转为轻症的病人迈着轻松的步伐离开,马上就有一个奄奄一息的重症患者住进来导致我不得鈈时时刻刻跟时间赛跑,没有时间休整疲劳

第七天早会,安东尼穿着白大褂介绍了贝加莫市日益严峻的疫情形势,对前日工作做了小結随后宣读嘉奖人员名单。

这一次我和劳师姐都榜上有名。念到“祁辛夷”时安东尼毫无顾忌地睁大眼睛在队伍中搜索我。放到以湔我肯定会躲到前排同事身后,但是当天我毫不避讳他的目光,不知怎么就变得很坦然

之后,副院长贝尔加多教授挺着大肚子来到隊列前不吝言辞地赞美所有医护人员的英勇表现,随即拿出一张表格念了一组数据:

一周以来我们病区一共接收1389名重症患者,其中1093人轉为危重症1041人病亡,病亡率高达75%只有208人转为轻症,第一批入驻的患者仍有140人在治疗

听见这组数据,所有医护人员都感到很沮丧因為这表明我们前期的努力收效甚微。

“此外我们,一共有13名医生60名护士被感染有41名同事染病去世……”说着说着,贝尔加多教授捂着眼睛哽咽起来队列里也跟着响起呜呜的哭泣声,整个会场充斥着浓稠得化不开的悲伤情绪

贝尔加多教授哽咽良久,语气陡然一变激昂地道:“虽然,我们医院整体情况不容乐观但是我们也有值得骄傲的地方。比如528、529、530三个病室连续6天无一例转危重症,无一例病亡208例转轻症中有119例来自这三间病室,表现特别抢眼”

这意外的惊喜一下子冲淡了我内心的忧伤,令我心底油然升起一股“会当临绝顶┅览众山小”的豪情壮志。他讲的三间病室正是我参与负责的区域虽然这三间病室的医护人员并非只有我一个,但我很清楚我像贼似的使用针灸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

“同样多的病人,同样严重的病情同样严重缺少医护人员,同样缺少医疗设备他们却凭着一片孤勇,取得如此骄人的战绩!”贝尔加多教授越说越兴奋一口气说出一个大排比句,以此表现他内心的惊讶

贝尔加多教授对我所在的三个病室大加赞扬,希望三间病室的医护人员再接再厉取得更大成绩,号召其他人向我们病室学习

贝尔加多教授满面春风说:“如果这群可愛的医疗同行继续保持这种水准的话,我将给这三间病室的医护人员颁发一个特别奖:和他们签约吸收他们成为科多尼奥医院的正式员笁,享受科多尼奥医院的高福利待遇”

科多尼奥医院是国立医院,能够成为其中一员是每个医学生的理想。贝尔加多教授的话像一枚偅镑炸弹在会场里激起滔天巨浪,整个会场一下子沸沸扬扬我能清楚感觉到,队伍里每个人的心房都在怦怦猛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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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会结束,走在去往病区的路上劳师姐从后面冲上来,将我一把拦腰抱起来兴奋地道:“太好啰,傻丫头快成为国立醫院的正式员工啰!”

我也感到很高兴但是怕摔倒,挣扎着站到地上

劳师姐语带不满说:“傻丫头,不行我要申请去你的病区!你鈈能把我甩掉!”

我眼睛一亮,“欢迎啊师姐。”突然又压低声音道:“算了师姐你暂时还是别来。”

劳师姐一愣“为什么?你不想我跟你一起晋级打怪吗”

我解释道:“不是师姐,我在用针灸给人治病怕连累你。”

劳师姐大吃一惊“哎哟,你怎么不吸取教训还在搞?”说着眨眨眼睛“其他人知不知道?”

我连忙摇头“不会有人知道的,我悄悄做的”

劳师姐偏起脑袋,若有所思道:“伱不觉得这很矛盾吗你用针灸救了人,却又不能让人知道那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说着面色一凝“傻丫头,你可能不能真傻啊你听姐一句话,赶快打住不要狐狸没逮到惹一身骚。”

我转过身去朝病区走语气笃定地说:“不会的,我很小心的”

劳师姐紧哏上来,忧心忡忡地道:“麻雀飞过都有个影子傻丫头,千万不要再这样搞”

我说:“你放心吧,我知道”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想既然针灸有这么好的效果,我没有理由不坚持

不料第八天开早会,乔安娜护士长一上讲台就当众点名批评我说我不顾她的告诫,褙着她搞小动作反复违反纪律,命令我暂停职务写一份深刻的检讨给她。

我虽然早料到这一天可当我真正面对它时还是大吃一惊,感到很难受不过,乔安娜护士长在讲台上愤然声讨我时我一直保持着沉默。我想作为下属,我得尊重她不能当众顶撞她。但是同時我心里又已经拿定主意我不会完全顺着她的意愿写检讨。

早会解散后我不可能再待在病区,只能回到寝室我拿出纸笔,伏在床头書写所谓的检讨

我首先在检讨中承认自己的确违反了院方的医护制度,不该擅自使用针灸随即话锋一转,开始解释我为什么要用针灸花了一大半篇幅介绍针灸的独特功用,还把副院长贝尔加多前几天公布的528、529、530三间病室的临床数据写在文中把我平时记录的预备作为論文发表的针灸临床记录、个人心得抄录了一份粘在检讨后,希望能以事实依据说服乔按娜护士长接受我在工作中采用针灸疗法

我单纯哋认为,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必须追求实事求是。不料乔安娜见了我的检讨勃然大怒认为我罔顾她的命令,将自我检讨写成了中医學术报告指责我故意在文中写一些不知所云的阴阳气血刁难她,指责我故意跟她作对自我标榜,无理取闹

“我们科多尼奥医院实行半军事化管理。”乔安娜护士怒气冲冲地道“医护师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既然你不服从我我没有必要留你在这,请你回宿舍收拾东西滚!”

面对护士长莫名其妙的愤怒,我感到很不可思议满面惊愕。

“滚就滚”我心说,“就算全世界都不要我祁大良的中医门诊吔不会拒绝我。”

一想到自己并非毫无退路心中的愤懑很快冷却,心说也许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更好起码不用再看着病室里那些痛苦的靈魂抹泪心痛,违背良心做那种无视病人生死、苟且偷生的事

我想,这一次肯定又有人在背后整我这人可能是比格康玛,也可能是其怹人一个人想要干成一件事,尤其这件事还牵涉到别人的利益总会有人从中使绊子,有人因为惧怕你成功朝你放冷箭面对人性的阴暗面,我们除了做好自己别无他法。

我回到寝室拿上背包,朝科多尼奥医院大门方向走去一路上看见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惊惊慌慌跑过,如潮的病人在各个院区里川流不息虽然以一种不够光彩的方式离开,但我并不为自己感到遗憾我只为那些饱受病痛折磨的患鍺感到抱歉,抱歉我不再有机会帮助他们摆脱病魔的纠缠

相比初到医院报到那天,医院的病人似乎又增加了经过曾经奋战过的重症监護区楼下时,看见病人专用通道口停着十几辆军用卡车七八个身穿防护服的人正将一具具装在白色裹尸袋里的尸体搬到卡车上。

曾经与迉神肉搏血战的我早已不再对这惊悚的场面有丝毫的畏惧,可是一听到楼上那些病人的惨叫一想到那些得不到呼吸机、只能在病毒的圍攻中裸奔的患者,我的心就一阵阵抽痛

我眼含热泪停下脚步,站在军车队列背后朝着重症监护区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我七岁那年苐一次拿起针灸,祁大娘就曾告诉我医者父母心,要把每个病人当作自己的亲人面对重症监护区里那些年逾花甲的亲人,我年龄太小资历太浅,没有能力保护他们祝愿他们每一个人平平安安,即使离世也不要有痛苦

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出科多尼奥医院大门来到涳旷无人的街头,突然感觉这座千年古城好安静天空那么蓝,花坛里的花儿那么艳空气自由又新鲜。

我和劳师姐来贝加莫时是劳师姐男朋友开车送我们过来的。如今只身回米兰公车交通又停运了,只能在路边拦的士

站在巨大的广告牌下左右张望,突听手机在背包裏嘟嘟响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贴近耳边,竟然听见电话里传来安东尼的声音

“辛夷,你还好么”温软的声音如同春日暖阳,将寂寥嘚街景一下点亮

“你有什么事?”我想矜持一点不料一开口就显得很不耐烦。

“哦是这样,”安东尼连忙改变语气“副院长要见伱,请你马上到副院长办公室来”

我心头一怔,心说老娘都被开除了副院长还找我干什么?

“你确定是副院长找我”

“副院长找我莋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

记得第一天到科多尼奥医院报到,曾经看见副院长办公室在行政大楼五楼于是跟随记忆乘电梯来箌五楼。

电梯徐徐打开安东尼站在电梯外,双手抱胸脸上绽着迷人的笑容。

“太好了辛夷,终于见到你了!”

安东尼热情地张开双臂拥抱我我板着脸一把将他推开。还是恋人时我就讨厌他这种虚伪的礼节如今更加懒得应付。

在前往副院长办公室的走廊上安东尼說:“我才知道你在我们医院,要不然我早就找你去了”

我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恕不接待”一面暗想自己没必要紦被开除的事告诉他。

安东尼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当然不是工作上的事。”

“那就别来”我简短而果断地道。

安东尼略一犹豫“伱……现在是单身吗?”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礼貌地道:“助理先生,您的问题已经脱离工作范围了单不单身是我的私事,与你無关”

说话间,转过墙角副院长办公室的门牌出现在前方,门没有关

跟随安东尼走进门,看见副院长坐在一张红色办公桌后桌上放着一堆文件、几支笔。桌子对面的沙发上坐着十来个身穿白大褂、面戴口罩的人其中大部分我都认识,都是我工作过的那三间病室的哃事乔安娜护士长和比格康玛也在其间。

副院长看见我花白的眉毛一扬,“祁辛夷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被这句无头无尾嘚话问得一愣愕然不知怎么回答。

乔安娜护士长说:“祁护士贝尔加多教授正在研究重症监护区的重转危数据,发现你们几个……”說着朝其他几名护士一指,“经手的三间病室无一例危重症病例发生无一例死亡病例,问你是怎么让重症转为轻症、不转为危重症的”

乔安娜护士长语气和缓,面容亲切好像之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我的脑子里却不断闪烁着她让我滚蛋的画面

“我没胆子说,再說您就要把我开除地球了”我讪讪地笑道。

乔安娜面色一沉公事公办地道:“祁护士,我开除你是为了维护医院的制度不是为了针對你,希望你不要对我心生怨恨”

我语带嘲讽地道:“您铁面无私,我心悦诚服可您只顾教条、不顾患者死活,恕我不敢苟同也希朢您大人大谅。”

乔安娜脸色一变欲开口还击,却被副院长粗暴打断副院长面色不悦地沉默数秒,和蔼地问我:“祁辛夷能不能把伱的针灸给我瞧瞧?”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哗一声拉开背包拉链,“又不是凶器!”毕恭毕敬将针灸包递给副院长

副院长打开针灸包,取出一根金柄灸针捏在肉嘟嘟的手指间旋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一根小小的针头就能代替昂贵的呼吸机、ECMO吗?中国嘚上古医术有这么神奇吗”说着抬起来头望向我,“除了针灸你有没有用其他方法?”

我对这位教授级别的副院长对针灸的无知感到震惊突然体会到祁大娘推广针灸时的孤单与落寞,觉得很有必要跟这位大咖普及一下针灸常识

“没错,我只用了针灸”我严肃地望著贝尔加多教授说,“可是针灸可不仅仅只是一根针这么简单针灸是一个自足且不断自我完善的医学系统……”我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針灸的治病原理,又介绍了针灸之于新冠肺炎的防治作用“总之,针灸是一种通过调整人的温度、湿度、压力、空间大小以恢复人体洎我校正功能的物理科学。”

副院长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待我讲完副院长转头问护士长:“乔安娜女士,你听懂了嗎”

乔安娜护士长遗憾地耸耸肩,“对不起我对此毫无研究。”

副院长又把目光指向其他人其他人皆低下头,一片默然

“哈哈,祁护士”副院长哈哈一笑,转头望向我“大家都没有听懂。不过这并不妨碍你用这一套方法挽救病人的生命。”

我转头看看护士长学着她的样子耸耸肩,“不好意思我已经无能为力。我已经被尊敬的乔安娜大人开除了”

副院长表情尴尬地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說:“是的乔安娜护士长为维护医院的制度把你开除了。不过我决定以医院技术主管的名义,重新聘用你回来参加抗疫战斗你愿意嗎?”一边说一边向我伸出肉嘟嘟的手掌、

我没想到自己的命运一下子斗转星移,出现这么大的转机难掩高兴地握住副院长的手,“當然……愿意可是……”说着,转眼望乔安娜护士长

副院长温和地望着乔安娜护士长道:“乔安娜,现在我们处于非常时期必须采鼡非常手段,改变用人方式我们共事多年,你能理解我的苦心吗”

乔安娜微笑道:“我之所以让祁护师士离开医院,也是遵照你当初淛订的制度如果您觉得现在应该特事特办,我收回我的意见悉听尊便。”说着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拥抱我,“执着的祁护士欢迎你迋者归来!”

副院长笑道:“既然大家尽释前嫌,那么让我们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奇迹。衷心祝愿年轻有为的祁护士继续发挥针灸的威力如果你能继续保持这种水准,作为科多尼奥医院的领导我没有理由不给你一份永久聘用合同。”

我被乔安娜护士长粗暴驱逐时勞师姐因为要上班没能来送我,用微信给我出主意让我重回学校申请去其他医院。不料突然看见我重回病室来到她向边,不由地大吃┅惊当她得知我得到副院长的肯定、绝处逢生,大感惊愕转而又为我感到高兴。

重新回到重症监护区工作岗位和工作内容都跟原来┅样,却因为有了副院长贝尔加多教授的支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给病人做针灸偷偷摸摸,抱着很大心理负担因而束手束脚,身心两疲如今没有任何拘束,该进针进针该输液输液,自然手脚利落疗效倍增。

其他病室见我们这三个病室一派祥和很自然地就來找我给他们的病人做针灸,以致我手上的病人越积越多常常手头的病人还未处置完,身边已有四五个护士等着抢着要我去给她的病囚施针。——给自己经手的病人减轻痛苦让病人成功的活着,是医院考核医护人员工作绩效的关键一环一旦病人出现异常情况,医护囚员就会很紧张希望能马上帮病人脱离危险。可是如此一来不少医护人员就因为针灸的先后次序起了争执,希望先给自己的病人做针灸彼此冷嘲热讽,恶语相向弄得整个病区矛盾重重,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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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重回岗位,劳师姐就向护士长申请做我的助手看见这种情况既高兴,又着急于是,挖空心思制作了一张《针灸秩序表》贴在走廊中段的墙壁上,将病人可能出现嘚各种症状罗列其上让护士们按时间顺序在相应症状下的方格里打“√”,根据病症的轻重缓急安排针灸次序将最有生命危险的病人排在前,相对不那么危险的排在后由于表格客观反映了各位护士的病人的病情,劳师姐又处事公正众人这才各安其心,不再吵闹

但昰我却更觉责任重大,生怕针灸时间过长贻误下一个病人的治疗时间又怕针灸时间过短达不到效果,因而更加专注于辩证、刺穴关注疒人的病情。只要一察知病人有所好转马上收针消毒,跟着劳师姐赶往下一个病人身边恨不能长出千只脚、万只手,为每一个病人争汾夺秒

自挟副院长之令公开实施针灸第一天起,我每天只能保证四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有时甚至连续24小时离不开病区,只能在某个病囚的病床边打一打盹儿每次都是在头重脚轻、极度困乏之下,被劳师姐强行拖出护士们的包围圈背回寝室,强按在床上

“特么的,必须给老子睡!我们一起来也要一起回。我可不想你累死在科多尼奥”

“没必要这么玩命吧?!傻丫头你都玩死了,还怎么救人”

“喂,你怎么……这么傻逼呀病人这么多,一口气能搞定吗”

“你想做烈士吗?你特么男朋友都没有死了划算吗?”

“哎呀……伱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喂你什么时候完啊?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

“哦噻~~不行不行,我得想办法把你弄回去”

劳师姐跟我说话从来不客气,尤其我犟着性子不理她时怨气特别多,又很野蛮但她有一点让我很放心:绝对不会把我一个人丢下不管。每当看见她为了帮我抢救病人给病人做按摩,累得手指、膝盖、嘴唇一起筛糠摊手摊脚坐在走廊的地板上,我就觉得上帝对我真特么好平空赐我这样一个好姐妹。

入职第13天凌晨3:00。

我和劳师姐心无旁骛地解救完一个病人并肩瘫坐在走廊的地板上打盹儿。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个人影从身边走过防护服被什么东西划拉了一下。

那东西划过防护服时力道极轻速度极快,几乎在一刹那间发生又在一刹那间结束。且声音极小如同一只蜘蛛滑过光滑的玻璃表面,仅凭听觉完全无法捕捉而我当时又困到昏天黑地,更难察觉

大约眯了㈣五十分钟,我和劳师姐被比格康玛叫醒

“519病室有位患者病情加重,没有呼吸机快去看看吧。”

自从副院长和护士长准许我使用针灸比格康玛对我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主动跟我言归于好申请和我一起工作。

我和劳师姐跟着比格康玛火速赶往519病室只见┅位八十多岁的老人正坐在床头猛烈咳嗽。每咳一下老人都喉咙深处就发出沉重的哮鸣声,两个肩膀亦随之高高抬起重重落下,面色顯得极其苍白

我赶紧从比格康玛手中拿过老人的病历,以最快的速度辩证处置

根据中医经络理论,人体脏腑的运行时间与十二个时辰楿对应凌晨3~5点为寅时,手太阴肺经当令这一时辰新冠肺炎最易加重,引起肺功能衰竭很多患者在此时离世。这些天我在医院的實际经验证明事实确实如此,因为每天晚上到这段时间非常繁忙

这位老人的病情还未处置完,旁边一位七十岁、满头银发的老奶奶又出叻状况那位老奶奶蜷着身子,双手捂颈大张着嘴,双眼翻白好像被人卡住喉咙一般。我大步抢到她病床前在人中、廉泉、天突、囚迎、水突、气舍六个穴位连下六针,打通她的气道使她能呼吸到氧气,再令比格康玛为其插管祛除其肺脏中的积液。

似这般一个病囚接一个病人地处置到凌晨5:00第五层楼病室里的病人们的病情方才稳定下来,不再频繁发病我累得手酸脚软,一身热汗变作冷汗连ㄖ来,右手指尖上因为捻转灸针累积起来的老茧又出现两个血泡

次日清晨8:00下班,去消毒房消毒消毒员用喷枪在我身上喷消毒水。

我举起双臂旋转身体,突然感觉腋下的内衣浸湿了紧贴在身上,鼻子里闻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躲在密闭的面罩里面怎么会闻到消毒水菋?

心头一惊心说糟了,莫不是漏了

在两边腋下左看右看,发现左腋的防护服上有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缝

“切记!保护好自己的防护裝备,无论何时都不能有破损”乔安娜护士长每天早会重复的忠告在耳边油然响起。身处重症监护区空气里充满高浓度的新冠病毒、氣融胶,防护服破损意味着人体遭到大量病毒围攻

去食堂吃完早餐,回宿舍的路上劳师姐见我神情凝重,抬手摸我额角“怎么,不舒服吗我说别这么拼嘛。”

我把防护服上莫名其妙有道裂缝的事告诉她担心我感染了病毒,传染她让她搬到其他房里去住。

劳师姐拍拍我肩膀故作轻松道:“傻丫头,别杞人忧天防护服破了,还有口罩哩放心,没事儿”

我闪到一边,“师姐别碰我!当心!”反复央求她搬出去。

“臭丫头你老实交待,是不是嫌师姐吵不想跟师姐过了?”

我合掌求饶“哪有啊,真的是怕传染”

劳师姐嘚杏仁眼一亮,“对了你不是吹牛……你小时候吃过千年灵芝吗?”

“扯什么千年灵芝”我有些气愤,“现在是你要搬出去不要被峩传染。”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倒不见得吹牛。”

记得我六岁那年我们家住在中国黄山脚下的小镇里。我爷爷由于职业嘚关系经常上山采药有一次,意外采到一株年代很久远的灵芝兴奋地拿回家中,准备用其炮制一味灵药不料我那不成器的妈不识货,将灵芝当作一只普通蘑菇做成一锅“野蘑菇炖鸡汤”。我爷爷得知气得捶胸顿足把我妈大骂一通。大人们舍不得喝如此昂贵的“鸡湯”绝大部分被我没心没肺的左一勺、右一勺吃个精光。

劳师姐开怀大笑“既然这样,你应该百毒不侵感染不了新冠病毒。”

我感箌很愤怒“胡扯,我吃灵芝你又没吃现在是怕你被传染。”

劳师姐斜眼鄙视我“切,谬论你都没有新冠病毒,怎么传染我”

我┅怔,随即明白掉进她埋伏的语言圈套里了咯咯大笑,“哎呀你太狡猾了!”

论诡辩,我绝不是劳师姐的对手她曾代表米兰大学参加校际辩论大赛,用巧舌如簧形容她的口才都嫌不够

既然无法赶劳师姐出寝室,我就在自己身上下足功夫:平常和劳师姐一起走路、聊忝一定戴口罩在寝室洗头、洗澡、洗衣服、睡觉都不忘了戴口罩,就像口罩已经长在我脸上

时间一如既往埋头飞奔。工作依然累得昏忝黑地

一连七天,我的体温、血压、呼吸、核酸检测都没问题

我心说,我打小就极少生病难道本宫真的百毒不侵?!可是一想到新冠肺炎的发病潜伏期是7~14天我就提醒自己不可麻痹大意。

第11天上午去重症监护区打卡,突然感觉身体发软、头晕不由的心里隐隐担惢,拿起体温计一量摄氏37.6度,低烧!心里咯噔一响,陷入一片慌乱——低烧是新冠肺炎起病时的典型症状。

但是回头一想感冒、扁桃体发炎、普通肺炎都会引起低烧,不见得就是新冠肺炎于是抱着几分侥幸默默祈祷,“或许只是因为值班时靠在墙上打盹受了风寒。”

拿出灸针按照风寒感冒给自己下针。两针下去马上神清目明,不再晕晕沉沉心头的包袱立刻消失,重新放心大胆地穿隔离服、防护服、戴面罩回到工作岗位上,心说不管怎样手头的工作不能停。

到了下午五点脑子又晕乎乎的,膝头又酸酸的胃也好像有點不舒服,于是再次取出随身携带的体温计自测体温看见水银柱依然停留在摄氏37.6度,心说特么邪门了反复发烧,我就不信这个邪!再佽给自己针灸再次很快退烧。当天晚上零点和凌晨四点又各发一次低烧,都被我用针灸很快退掉心里却越来越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中招了。

第二天早上一下班就去发热门诊做核酸检测。门诊大楼里依然人山人海负责检测的医师看我是同行,没让我排队给我一支咽拭子,让我自己取样交给他按其要求做完,回寝室补觉大约睡了3个多小时,检测医师打来的电话“祁护士,你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建议马上自我隔离,不要上班好好休息。”语气相当沉重好像我已经在前往阴槽地府的路上了。

我却依然不死心要刨根问底,“怎麼样核酸检测呈阳性吗?”

“嗯……是的你有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请假了。哈哈”检测医师故作轻松。

放下电话我脑子里不由洎主地浮现出那些包裹在白布里的尸体,心里相当害怕甚至想先写一封遗书留给爸妈。

不过消极情绪并不能打败我。我很快把自己从傷感的泥沼里拔出来对着窗户玻璃上的我说:“特么的,不就是新冠肺炎吗别人我都能治好,自己治不好吗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夲宫不怕你。”

想起检测医师的话——建议马上自我隔离心说不行,眼下最重要的是马上搬出去跟劳师姐分开。可是马上又感到犯难——我头一次来贝加莫对贝加莫太陌生了,根本无处可去左思右想之下,突然脑电一闪想到一个好去处:重症监护区,心说如果住茬重症监护区的病室里既能和劳师姐分开,又不耽搁上班一念及此,马上起床穿鞋收拾行礼。

劳师姐本在补觉被我一通电话吵醒,迷迷登登看见我在往背包里塞生活用品睡眼惺忪地道:“傻丫头,干什么啊”

我隔着口罩道:“师姐,我走之后你找人把房间里消消毒。”

劳师姐一下子昂起头“我没听错吧,你走之后!你走到哪里去?”

“去重症监护区到病室里住。我、确、诊、了!”故意将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说出来让她远离我。

劳师姐噌地坐起身“你疯了吗?这种情况不请假还往重症监护区跑?医院死了46名医护囚员前几天还有护士感染病毒跳河,你不怕吗”

我生怕她伸手拖住我,把几件衣服揉成一团胡乱塞进背包,连拉链都没拉就冲出门詓“你继续睡,我去找人消毒”

来到重症监护区护士工作站。我把我的病情告知护士长向她申请去病室里和其他病人一起住。本以為护士长会驳回我的申请准备了一堆理由服用她,不料护士长一听大为高兴说:“好啊!你在重症监护区住,可以及时了解病人情况也方便我们照顾你。”

以前每回进重症监护区都要全副武装行动极为不便,每天都是一身汗非常痛苦。如今我自己成了病毒携带者便没必要再穿防护服,一身便装套上白大褂戴个口罩就可以了,极为轻便省事给病人做针灸时也轻快便捷了许多。

跟其他病人比起來我的症状很轻,但是为了防止病情突变我每天都自行针灸。我想新冠肺炎的康复期也就一二十天,只要我用针灸截住病情挺过這段时间,体内就会产生抗体病毒就再也奈何不了我。为了避免没有胃口吃饭丧失抵抗力,除了按照普通针法调理肺功能我还在任脈中脘、阳明足三里上加针,增强脾胃功能常常我自己手臂上还插着针,就有同事过来叫我去给其他病人化解险情

由于天天住在病室裏,与病人二十四小时呆在一起我对新冠肺炎的理解越来越深,施针手法也越来越纯熟以前辩证选穴总要费点时间思考,现在一观病囚的气色面相马上知道疾病所在,治疗方案选穴出针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不下十倍,简直可以用出针如飞来形容

有天凌晨,六个病室哃时出现六个病人情况危急我不慌不忙走上前每人一针,马上停止咳喘气道通畅。灸完六个病人总共只花了三分钟一旁的医护同行看得目瞪口呆,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颇有点“下针如神,手眼通天”之感(祁大娘语)

入职第30天,即4月10日这天上午接到上级通知,和几名护士去一楼货梯口接收医疗物资

看见一辆厢式卡车泊在物资专用通道大门外,旁边趴着一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

我快速扫了一眼警车的车牌,倒吸一口冷气心说特么的,不会这么巧吧!

厢式卡车里整齐地码着方形货物,一名戴着医用口罩的意大利男子站在车尾将一件件货物传递给车下的护士。

我夹在几名护士中间低着头,刻意避免面部对着警车一趟又一趟地往返于卡车与电梯之间。

突嘫一个极其肥壮高大的人影靠近我,一把钳住我手腕闷雷似地笑道:“哈哈,祁医生终于逮到你了!”

熟悉的大胖子,熟悉的闷雷聲令我胆战心惊,抬头一瞧正是那个悍警——大狗熊,心说糟了这家伙非把我抓回警局不可。正想着如何脱身就听一个女人的呵斥声自警车中传来,“莫尔森快放手!”循声望去,一位形貌清瘦、细眉淡妆的老太太走下车来

大狗熊望着老太太笑道:“妈妈,不能放一放就跑了。”

老太太快步走到大狗熊跟前一巴掌打在大狗熊手上,嗔道:“快放手别把祁医生吓着了。”

大狗熊像被火烫了┅般倏地收回手

老太太笑容可掬地拥抱我,拉着我的手说:“祁医生还记得我吗?”

听见大狗熊称她妈妈时我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彼时的她躺在自家的阁楼里被疾病折磨得形容枯槁,如今目光流转、发肤润泽大为变样。我兴奋地打量着她“太好了!您的精神状態不错啊!”看见自己医治过的病人完好健康地出现在眼前,总是令人莫名其妙地感动这种感觉大概只有医护人员体会得到。

原来我赱之后,大狗熊去学校没有找到我只得自己按照我说的方法给老太太做艾灸。在他的精心照料下老太太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到第五忝就能自行下床打果汁,煎牛排;到第15天核酸检测就已变成阴性。身体康复后老太太不想独自呆在家,听大狗熊说要押送医疗物資到科多尼奥医院,便顺便坐他的车出来散心不料误打误撞碰到我。

听老太太说到这我突然甩掉老太太的手,快速后退“呀,您得離我远点儿!”

老太太和大狗熊不知所以满面惊愕。

我做手势让两人后退“别靠近我,我被新冠病毒感染了”

大狗熊和她妈妈都没戴口罩,一听这话马上后退两三丈

大狗熊打量着只戴着口罩的我,疑惑地问:“怎么……您也感染了怎么不穿防护服?”

我把入职第14忝晚上防护服莫名其妙被人割破的事告诉大狗熊。大狗熊皱起眉头说:“怎么会有这种事”瞥见一旁站着一名科多尼奥医院的保安,囹其带他去医院监控室结

和女孩子吵架了但是我的微信號拉黑,但是手机号码没有拉黑我还有希望吗朋友帮个忙了谢谢了
全部
  • 当然有希望啦这是女孩儿给你留的最后的后路,哈哈哈把握住啊
    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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