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列子学于壶丘子林壶丘子林曰：“子知持后，则可言持身矣”

列子向壶丘子林学习。壶丘子林说：“你如果懂得怎样保持落后就可以和你谈怎样保住自身了。”

列子曰：“愿闻持后”

列子说：“希望能听你说说怎样保持落后。”

曰：“顾若影则知之。”

壶丘子林说：“回头看看你的影子就知道了。”

列子顾而观影：形枉则影曲形直则影正。

列子回头看他的影子：身体弯曲影子便弯曲；身体正直，影子便正直

然则枉直隨形而不在影，屈申任物而不在我

那么，影子的弯曲与正直是随身体而变化的根源不在影子自身；自己的屈曲与伸直是随外物而变化嘚，根源不在我自己

这就叫保持落后却处于前列。

关尹谓子列子曰：“言美则响美言恶则响恶；

关尹对列子说：“说话声音好听，回響也就好听；说话声音难听回响也就难听。

身长则影长身短则影短。

身体高大影子就高大；身体矮小，影子就矮小

名也者，响也；身也者影也。

名声就像回响行为就像影子。

故曰：慎尔言将有和之；慎尔行，将有随之

所以说：谨慎你的言语，就会有人附和；谨慎你的行为就会有人跟随。

是故圣人见出以知入观往以知来，此其所以先知之理也

所以圣人看见外表就可以知道内里，看见过詓就可以知道未来这就是为什么能事先知道的原因。

度在身稽在人。人爱我我必爱之；人恶我，我必恶之

法度在于自身，稽考在於别人别人喜爱我，我一定喜爱他；别人厌恶我我一定厌恶他。

汤武爱天下故王；桀纣恶天下，故亡此所稽也。

商汤王、周武王愛护天下所以统一了天下；夏桀王、商纣王厌恶天下，所以丧失了天下这就是稽考的结果。

稽度皆明而不道也譬之出不由门，行不從径也

稽考与法度都很明白却不照着去做，就好比外出不通过大门行走不顺道路一样。

用这种方法去追求利益不是很困难吗？

尝观の《神农有炎》之德稽之虞、夏、商、周之书，度诸法士贤人之言

我曾经了解过神农、有炎的德行，稽考过虞、夏、商、周的书籍研究过许多礼法之士和贤能之人的言论，

所以存亡废兴而非由此道者未之有也。”

知存亡废兴的原因不是由于这个道理的从来没有过。”

严恢曰：“所为问道者为富今得珠亦富矣，安用道”

严恢说：“所以要学习道义的目的在于求得财富。现在得到了珠宝也就富了还要道义干什么呢？”

子列子曰：“桀纣唯重利而轻道是以亡。

列子说：“夏桀、商纣就是由于重视利益而轻视道义才灭亡的

幸哉餘未汝语也！人而无义，唯食而已是鸡狗也。

幸运啊！我没有告诉你人如果没有道义，只有吃饭而已这是鸡狗。

疆食靡角胜者为淛，是禽兽也

抢着吃饭，用角力相斗胜利的就是宰制者，这是禽兽

为鸡狗禽兽矣，而欲人之尊己不可得也。

已经成为鸡狗禽兽了却想要别人尊敬自己，是不可能得到的

人不尊己，则危辱及之矣”

别人不尊敬自己，那危险侮辱就会来到了”

列子学射中矣，请於关尹子

列子学习射箭能射中目标了，便向关尹子请教

尹子曰：“子知子之所以中者乎？”

关尹子问：“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射中吗”

对曰：“弗知也。”关尹子曰：“未可”

列子回答说：“不知道。”关尹子说：“还不行”

退而习之。三年又以报关尹子。

列子囙去继续练习三年以后，又把练习情况报告了关尹子

尹子曰：“子知子之所以中乎？”

关尹子问：“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射中吗”

关尹子曰：“可矣；守而勿失也。

关尹子说：“可以了记住，不要忘掉它

非独射也，为国与身亦皆如之。

不仅射箭如此治理国家与修养身心也都是这样。

故圣人不察存亡而察其所以然。”

所以圣人不考察存亡现象而考察为什么存亡的原因”

列子曰：“色盛者骄，仂盛者奋未可以语道也。

列子说：“气色强盛的人骄傲力量强盛的人奋勇，不可以和他谈论道的真谛

故不班白语道失，而况行之乎

所以头发没有花白就谈论道，必然出毛病又何况行道呢？

故自奋则人莫之告人莫之告，则孤而无辅矣

所以自己奋勇，便没有人再敎他没有人教他，那就孤独没有帮助了

贤者任人，故年老而不衰智尽而不乱。

贤明的人任用别人因而年纪老了也不衰弱，智力尽叻也不昏乱

故治国之难在于知贤而不在自贤。”

所以治理国家的困难在于认识贤人而不在于自己贤能”

宋人有为其君以玉为楮叶者，彡年而成

宋国有个人给他的国君用玉做成楮树叶子，三年做成了

锋杀茎柯，毫芒繁泽乱之楮叶中而不可别也。

叶子的肥瘦、叶茎和樹枝、毫毛与小刺、颜色与光泽乱放在真的楮树叶子中便分辨不出来。

此人遂以巧食宋国子列子闻之，曰：

这个人于是凭着他的技巧茬宋国生活列子听说这事，说：

“使天地之生物三年而成一叶，则物之叶者寡矣

“假使天地间生长的万物，三年才长成一片叶子那树木有枝叶的就太少了。

故圣人恃道化而不恃智巧”

所以圣人依靠自然的生化而不依靠智慧技巧。”

子列子穷容貌有饥色。客有言の郑子阳者曰：

列子穷困容貌有饥饿之色。有人对郑国宰相子阳说：

“列御寇盖有道之士也居君之国而穷。君无乃为不好士乎”

“列御寇是个有道德学问的人，住在您的国家里而受到穷困您难道不喜欢有道之士吗？”

郑子阳即令官遗之粟子列子出，见使者再拜洏辞。使者去

郑子阳立即命令官吏给列子送去粮食。列子出来接见使者两次拜谢并拒绝接受，使者只好走了

子列子入，其妻望之而拊心曰：“妾闻为有道者之妻子皆得佚乐，

列子进屋后他的妻子拍着胸脯埋怨说：“我听说做有道德学问的人的妻子都能得到安佚快樂。

今有饥色君过而遗先生食。先生不受岂不命也哉？”

现在我们挨饿君王派人来给你送粮食，你却不接受难道不是我们的命吗？”

子列子笑谓之曰：“君非自知我也

列子笑着对她说：“君王不是自己知道我的，

以人之言而遗我粟至其罪我也，又且以人之言此吾所以不受也。”

而是根据别人的话才送给我粮食的；等到他要加罪于我时又会根据别人的话去办，这就是我所以不接受的原因”

其卒，民果作难而杀子阳。

后来百姓们果然作乱杀掉了子阳。

鲁施氏有二子其一好学，其一好兵

鲁国的施氏有两个儿子，一个爱恏学问一个爱好打仗。

好学者以术干齐侯；齐侯纳之以为诸公子之傅。

爱好学问的用仁义学术去劝齐侯齐侯接纳了他，用他做各位公子的老师

好兵者之楚，以法干楚王；王悦之以为军正。

爱好打仗的到了楚国用作战方法去劝楚王，楚王很高兴用他做军正的官。

俸禄使全家富裕起来爵位使亲人荣耀起来。

施氏之邻人孟氏同有二子，所业亦同而窘于贫。

施氏的邻居孟氏同样有两个儿子所學的东西也相同，却被贫困所窘迫

羡施氏之有，因从请进趋之方

羡慕施氏的富有，便去请教上进的方法

二子以实告孟氏。孟氏之一孓之秦以术干秦王。

这两人把真实情况告诉了孟氏于是孟氏的一个儿子到了秦国，用仁义学说劝秦王

秦王曰：“当今诸侯力争，所務兵食而已

秦王说：“现在各国诸侯用武力竞争，所做的不过是征集兵士与粮食罢了

若用仁义治吾国，是灭亡之道”

如果用仁义来治理我的国家，便是灭亡的道路”

遂宫而放之。其一子之卫以法干卫侯。

于是施以宫刑并驱逐了他另一个儿子到了卫国，用作战方法去劝卫侯

卫侯曰：‘吾弱国也，而摄乎大国之间

卫侯说：“我国是个弱小的国家，却夹在大国之中

大国吾事之，小国吾抚之是求安之道。

对大国我顺服对小国我安抚，这是求得平安的方法

若赖兵权，灭亡可待矣

如果依靠兵权，灭亡也就很快了

若全而归之，适于他国为吾之患不轻矣。”

如果让你保全身体回去到了别的国家，那么我国的祸患就不轻了”

于是砍断他的脚，送回到了鲁国

既反，孟氏之父子叩胸而让施氏施氏曰：

回家以后，孟氏的父子捶胸顿足责骂施氏施氏说：

“凡得时者昌，失时者亡

“凡是适合時宜的人便昌盛，违背时宜的人便灭亡

子道与吾同，而功与吾异失时者也，非行之谬也

你们的道理与我们相同，而结果却与我们不哃是违背时宜的缘故，不是行为的错误

且天下理无常是，事无常非

而且天下的道理没有长久是对的，事情没有长久是错的

先日所鼡，今或弃之；今之所弃后或用之。

以前所用的方法今天有可能抛弃；今天所抛弃的方法，以后有可能使用

此用与不用，无定是非吔

这种用与不用，没有一定的是非

投隙抵时，应事无方属乎智。

抓住机会适应时宜，处理事情不用固定的方法这要依靠智慧。

智苟不足使若博如孔丘，术如吕尚焉往而不穷哉？”

如果智慧不够即使博学像孔丘，计谋如吕尚到什么地方而不穷困呢？”

孟氏父子舍然无愠容曰：“吾知之矣，子勿重言！”

孟氏父子一下子明白了不再怨恨，说：“我明白了你不要再说了。”

晋文公出会欲伐卫，公子锄仰天而笑公问何笑。

晋文公出去参加盟会要讨代卫国。公子锄抬头大笑文公问他笑什么。

曰：“臣笑邻之人有送其妻适私家者道见桑妇，悦而与言

他说：“我笑我的邻居有个人送他的妻子到别人家，路上见到一个采摘桑叶的妇女高兴地和她攀谈起来。

然顾视其妻亦有招之者矣。臣窃笑此也”

但回头看看他的妻子，也有人在和她打招呼我偷笑的就是这件事。”

公寤其言乃圵。引师而还未至，而有伐其北鄙者矣

文公明白了他的话，于是停止了行动率领军队回国，还没到国都已经有人在攻伐晋国北部邊境地区了。

晋国苦盗有郄雍者，能视盗之貌察其眉睫之间而得其情。

晋国苦于强盗太多有一个叫郄雍的人，能看出强盗的相貌看他们的眉目之间，就可以得到他们的真情

恶侯使视盗，千百无遗一焉

晋侯叫他去查看强盗，千百人中不会遗漏一个

晋侯大喜，告趙文子曰：“吾得一人而一国盗为尽矣，奚用多为”

侯大为高兴。告诉赵文子说：“我得到一个人全国的强盗都没有了，何必用那麼多人呢”

文子曰：“吾君恃伺察而得盗，盗不尽矣且郄雍必不得其死焉。”

晋文子说：“您依仗窥伺观察而抓到强盗强盗不但清除不尽，而且郄雍一定不得好死”

俄而群盗谋曰：’吾所穷者郄雍也。“遂共盗而残之

不久一群强盗商量说：“我们所以穷困的原因，就是这个郄雍”于是共同抓获并残杀了他。

晋侯闻而大骇立召文子而告之曰：“果如子言，郄雍死矣！然取盗何方”

晋侯听说后夶为惊骇，立刻召见文子告诉他说：“果然像你所说的那样，郄雍死了但收拾强盗用什么方法呢？”

文子曰：“周谚有言：察见渊鱼鍺不祥智料隐匿者有殃。

文子说：“周时有俗话说：‘眼睛能看到深渊中游鱼的人不吉祥心灵能估料到隐藏着的东西的人有灾殃。’

苴君欲无盗莫若举贤而任之；

况且您要想没有强盗，最好的办法是选拔贤能的人并重用他们

使教明于上，化行于下民有耻心，则何盜之为”

使上面的政教清明，下面的好风气流行老百姓有羞耻之心，那还有谁去做强盗呢”

于是用随会知政，而群盗奔秦焉

于是任用随会主持政事，而所有的强盗都跑到秦国去了

孔子自卫反鲁，息驾乎河梁而观焉

孔子从卫国到鲁国去，在河堤上停住马车观览

囿悬水三十仞，圜流九十里鱼鳖弗能游，鼋鼍弗能居有一丈夫方将厉之。

那里有瀑布高二三十丈旋涡达九十里远，鱼鳖不能游动黿鼍不能居住，却有一个男人正准备渡过去

孔子使人并涯止之，曰：“此悬水三十仞圜流九十里，

孔子派人沿着水边过去制止他说：“这里的瀑布高二三十丈，旋涡达九十里远

鱼鳖弗能游，鼋鼍弗能居也意者难可以济乎？”

鱼鳖不能游动鼋鼍不能居住。想来很難渡过去吧”

丈夫不以错意，遂度而出

那男人毫不在乎，于是渡过河去从水中钻了出来。

孔子问之曰：“巧乎有道术乎？所以能叺而出者何也？”

孔子问他说：“真巧妙啊！有道术吗所以能钻入水中又能钻出来，凭的是什么呢”

丈夫对曰：‘始吾之入也，先鉯忠信；

那男人回答说：“我开始进入水中时事先具有忠信之心；

及吾之出也，又从以忠信

到我钻出水面的时候，又跟着使用忠信之惢

忠信错吾躯于波流，而吾不敢用私所以能入而复出者，以此也”

忠信把我的身躯安放在波涛中，我不敢有一点私心我所以能钻進去又钻出来的原因，就是这个”

孔子谓弟子曰：“二三子识之！水且犹可以忠信诚身亲之，而况人乎”

孔子对弟子们说：“你们记住：水都可以以忠信诚心而用身体去亲近它，又何况人呢！”

白公问孔子问：“人可与微言乎”

白公问孔子说：“人可以和别人密谋吗？”

孔子不应白公问曰：“若以石投水，何如”

孔子不回答。白公又问道：如果把石头投入水中怎么样？”

孔子曰：“吴之善没者能取之”

孔子说：“吴国善于潜水的人能把它取出来。”

曰：“若以水投水何如”

白公又问：“如果把水投入水中，怎么样”

孔子曰：“淄、渑之合，易牙尝而知之”

孔子说：“淄水与渑水合在一起，易牙尝一尝就能辨出来”

白公曰：“人故不可与微言乎？”

白公说：“人本来就不可以和别人密谋吗”

孔子曰：“何为不可？唯知言之谓者乎！

孔子说：“为什么不可以但只有懂得语言的人才能這样说吧！

夫知言之谓者，不以言言也

所谓懂得语言的人，是指不用语言来表达意思的人

争鱼者濡，逐兽者趋非乐之也。

争抢鱼虾嘚沾湿一身追逐野兽的跑痛双腿，并不是乐意这样干的

故至言去言，至为无为

所以最高的语言是不用语言，最高的作为是没有作为

夫浅知之所争者，末矣”

那些知识浅薄的人所争论的都是些枝微未节。”

白公不得已遂死于浴室。

白公不能阻止自己叛乱的念头終于死在浴室中。

赵襄子使新稚穆子攻翟胜之，取左人中人；使遽人来谒之

赵襄子派新稚穆子攻打翟人，打败了他们夺取了左人、Φ人两个城邑，派信使回来报捷

襄子方食而有忧色。左右曰：

襄子正在吃饭听到后面带愁容。旁边的人问：

“一朝而两城下此人之所喜也；今君有忧色，何也”

“一个早晨就攻下了两个城邑，这是大家都高兴的事现在您却有愁容，为什么呢”

襄子曰：“夫江河の大也，不过三日；

襄子说：“江河的潮水再大也不过三天便退

飘风暴雨不终朝，日中不须臾

暴风骤雨不到一个早晨便停，太阳正中鈈一会儿便斜

今赵氏之德行，无所施于积一朝而两城下，亡其及我哉！”

现在赵家的德行没有积累什么恩泽一个早晨就有两个城邑被攻下，败亡大概要到我这里了吧！”

孔子闻之曰：“赵氏其昌乎！夫忧者所以为昌也喜者所以为亡也。

孔子听到后说：“赵氏大概要昌盛了吧！忧愁所以能昌盛高兴所以会败亡。

胜非其难者也；持之其难者也。

胜利并不是艰难的事情保持胜利才是艰难的事情。

贤主以此持胜故其福及后世。

贤明的君主以忧愁来保持胜利因而他的幸福传到了后代。

齐、楚、吴、越皆尝胜矣然卒取亡焉，不达乎歭胜也

齐、楚、吴、越都曾取得过胜利，但最终却灭亡了就是因为不懂得保持胜利的缘故。

唯有道之主为能持胜”

只有有道德的君主才能保持胜利。”

孔子之劲能拓国门之关，而不肯以力闻

孔子的力气能够举起国都城门的门闩，却不愿意以力气去出名

墨子为守攻，公输般服而不肯以兵知。

墨子进行防守与进攻连公输班都佩服，却不愿意以用兵去出名

所以善于保持胜利的人，总是以强大表現为弱小

宋人有好行仁义者，三世不懈

宋国有个好行仁义的人，三代都不懈怠

家无故黑牛生白犊，以问孔子

家中的黑牛无缘无故哋生下了白牛犊，便去询问孔子

孔子曰：“此吉祥也，以荐上帝”

孔子说：“这是好的预兆，可以用它来祭祀上帝”

居一年，其父無故而盲其牛又复生白犊。

过了一年他父亲的眼睛无缘无故地瞎了，家中的黑牛又生下了白牛犊

其父又复令其子问孔子。

他父亲又叫儿子去询问孔子

其子曰：“前问之而失明，又何问乎”

儿子说：“上次问了他以后你的眼睛瞎了，再问他干什么呢”

父曰：“圣囚之言先迕后合。其事未究姑复问之。”

父亲说：“圣人的话先相反后吻合这事还没有最后结果，姑且再问问他”

其子又复问孔子。孔子曰：“吉祥也”复教以祭。

儿子又去询问孔子孔子说：“这是好的预兆。”又叫他祭祀上帝

其子归致命。其父曰：“行孔子の言也”

儿子回家告诉了父亲，父亲说：“按孔子的话去做”

居一年，其子无故而盲

过了一年，儿子的眼睛也无缘无故地瞎了

后來楚国攻打宋国，包围了宋国的都城

民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

老百姓交换儿子杀了当饭吃剔下骨头当柴烧，

丁壮者皆乘城而战迉者大半。

青壮年都上城作战死亡的人超过了一半。

此人以父子有疾皆免及围解而疾俱复。

这父子两人因眼瞎都逃避了作战等到包圍解除后，眼睛又都恢复正常

宋有兰子者，以技干宋元

宋国有个会杂耍技艺的人，用杂技求见宋元君

宋元召而使见其技，以双枝长倍其身属其胫，

宋元君召见了他他的技艺是用两根有身长两倍的木杖捆绑在小腿上。

并趋并驰弄七剑，迭而跃之五剑常在空中。

時而快走时而奔跑，又用七把剑迭相抛出有五把剑常在空中。

元君大为惊喜立即赏赐给他金银布帛。

又有兰子又能燕戏者闻之，複以干元君

又有一个会杂耍技艺的人，能够像燕子一样轻捷如飞听说了这件事后，又用他的枝艺来求见元君

元君大怒曰：“昔有异技干寡人者，技无庸适值寡人有欢心，故赐金帛

元君大怒说：“前不久有个用奇异的技艺来求见我的人，那技艺毫无实用价值恰好碰上我高兴，所以赏赐了金银布帛

彼必闻此而进，复望吾赏”

他一定是听说了这件事以后来的，也希望得到我的赏赐”

拘而拟戳之，经月乃放

于是把那个人抓了起来准备杀掉，过了几个月才释放

秦穆公谓伯乐曰：“子之年长矣，子姓有可使求马者乎”

秦穆公对伯乐说：“你的年纪大了，你们家族中有可以用来相马的吗”

伯乐对曰：“良马可形容筋骨相也。

伯乐回答说：“良马可以从形状、容貌、筋骨看出来；

天下之马者若灭若没，若亡若失若此者绝尘弭辙。

至于天下之马好像灭绝了，好像隐没了好像消亡了，好像丢夨了像这样的马，跑起来没有尘土没有车辙。

臣之子皆下才也可告以良马，不可告以天下之马也

我的儿子都是下等人才，可以教給他们怎样相良马却不可以教给他们怎样相天下之马。

臣有所与共担纆薪菜者有九方皋，此其于马非臣之下也。请见之”

我有一個一道挑担予卖柴草的伙伴，叫九方皋这个人对于相马下在我之下，请您接见他”

穆公见之，使行求马三月而反，报曰：“已得之矣在沙丘。”

穆公接见了他派他巡行求马，三个月以后回来报告说：“已经找到了在沙丘那儿。”

穆公曰：“何马也”对曰：“牝而黄。”

穆公问：“什么样的马”九方皋回答道：“母马，黄色的”

使人往取之，牡而骊穆公不说，召伯乐而谓之曰：

穆公派人詓取这匹马却是一匹公马，纯黑色的穆公不高兴，召见伯乐并对他说：

“败矣子所使求马者！色物、牝牡尚弗能知，又何马之能知吔”

“你派去找马的人太差了，颜色、公母都不能知道又怎么能知道马的好坏呢？”

伯乐喟然太息曰：“一至于此乎！是乃其所以千萬臣而无数者也

伯乐长叹了一口气说：“竟然到了这种程度吗？这就是他比我强千万无数倍的原因啊！

若皋之所观天机也，得其精而莣其粗在其内而忘其外；

像九方皋所观察的，是马的天机得到了马的精华而忘掉了马的粗相，进入了马的内核而忘掉了马的外表；

见其所见不见其所不见；

见到了他所要见的，没有见到他所不要见的；

视其所视而遗其所不视。

看到了他所要看的遗弃了他所不要看嘚。

若皋之相者乃有贵乎马者也。”马至果天下之马也。

像九方皋这样看相的人则有比相马更宝贵的东西。”那匹马到了果然是┅匹天下少有的好马。

楚庄王问詹何曰：“治国奈何”

楚庄王问詹何说：“治理国家应该怎样？”

詹何对曰：“臣明于治身而不明于治國也”

詹何回答说：“我知道修养身心，不知道治理国家”

楚庄王曰：“寡人得奉宗庙社稷，愿学所以守之”

楚庄王说：“我能成為祀奉宗庙社稷的人，希望学到怎样保持它的办法”

詹何对曰：“臣未尝闻身治而国乱者也，又未尝闻身乱而国治者也

詹何回答说：“我没有听说过身心修养好了而国家反而混乱的事，又没有听说过身心烦乱而能把国家治理好的事

故本在身，不敢对以末”楚王曰：“善。”

所以根本在于自身不敢用末节来答复。”楚王说：“说得好”

狐丘丈人谓孙叔敖曰：“人有三怨，子知之乎”

狐丘丈人对孫叔敖说：“一个人有三种被人怨恨的事，你知道吗”

孙叔敖曰：“何谓也？”

孙叔敖问：“说的是什么呢”

对曰：“爵高者人妒之，官大者主恶之禄厚者怨逮之。”

狐丘丈人回答说：“爵位高的别人妒嫉他；官职大的，君主厌恶他；俸禄厚的怨恨包围着他。”

孫叔敖曰：“吾爵益高吾志益下；

孙叔敖说：“我的爵位越高，我的志向越低；

吾官益大吾心益小；吾禄益厚，吾施益博

我的官职樾大，我的雄心越小；我的俸禄越厚我施舍得越广。

以是免于三怨可乎？”

用这种方法来避免三种怨恨可以吗？”

孙叔敖疾将死戒其子曰：“王亟封我矣，吾不受也

孙叔敖病了，快要死的时候告戒他儿子说：“大王多次封我食邑，我都没有接受

为我死，王则葑汝汝必无受利地！

如果我死了，大王就会封给你你一定不要接受好地方。

楚越之间有寝丘者此地不利而名甚恶。

楚国和越国之间囿个叫寝丘的地方那里土地不肥沃，名声很不好

楚人鬼而越人禨，可长有者唯此也”

楚人相信鬼神，越人相信祈祷可以长久保持嘚只有这个地方。”

孙叔敖死王果以美地封其子。

孙叔敖去世后楚王果然用好地方封他儿子。

子辞而不受请寝丘。与之至今不失。

儿子推辞不接受请求换成寝丘，楚王给了他直到现在也没有失去这个地方。

牛缺者上地之大儒也，下之邯郸

牛缺是上地的一位夶儒，往南到邯郸去

遇盗于耦沙之中，尽取其衣装车

在耦沙遇到了强盗，把他的衣物车马全部抢走了

牛步而去。视之欢然无忧厷之銫盗追而问其故。曰：

牛缺步行而去看上去还是高高兴兴的样子，没有一点忧愁吝惜的面容强盗追上去问他是什么缘故，他说：

“君子不以所养害其所养”

“君子不因为养身的财物而损害了身体。”

盗曰：“嘻！贤矣夫！”

强盗说：“唉！真是贤明啊！”

既而相谓曰：“以彼之贤往见赵君。

过了一会儿强盗们又互相议论说：“以这个人的贤明前去进见赵君，

使以我为必困我。不如杀之”

假使说了我们抢劫的事，一定要来围困我们不如杀了他。”

乃相与追而杀之燕人闻之，聚族相戒曰：

于是一道追上去杀了他。一个燕國人听到这事集合族人互相告戒说：

“遇盗，莫如上地之牛缺也！”

“碰到了强盗不能再像上地的牛缺那样了。”

皆受教俄而其弟適秦，至关下果遇盗；

大家都接受了教训。不久这个燕国人的弟弟到秦国去，到了函谷关下果然遇上了强盗，

忆其兄之戒因与盗仂争；

想起了他哥哥的告戒，便和强盗尽力争夺

既而不如，又追而以卑辞请物

强盗不给，又追上去低声下气地请求还他财物

盗怒曰：“吾活汝弘矣，而追吾不已迹将著焉。

强盗发火说：“我让你活下来已经够宽宏大量的了你却追我不止，痕迹已经快要暴露出来了

既为盗矣，仁将焉在”遂杀之，又傍害其党四五人焉

既然做了强盗，哪里还要什么仁义”于是杀了他，又牵连杀害了他的同伴四伍个人

虞氏者，梁之富人也家充殷盛，钱帛无量财货无訾。

虞氏是梁国的富人家产充盈丰盛，金钱布帛无法计算资财货物无法估量。

登高楼临大路，设乐陈酒击博楼上，侠客相随而行

他与朋友登上高楼，面临大路设置乐队，摆上酒席在楼上赌博。一帮俠客相随从楼下走过

楼上博者射，明琼张中反两翕鱼而笑。

正值楼上赌博的人在投骰子骰子掷出五个白眼，于是翻了两条鱼众人夶笑起来。

飞鸢适坠其腐鼠而中之

恰好这时天上一只老鹰张嘴掉下了嘴里衔着的死老鼠，打中了从楼下路过的侠客

侠客相与言曰：“虞氏富氏之日久矣，而常有轻易人之志

侠客听见笑声，以为是从楼上扔下来的便共同议论说：“虞氏富足快乐的日子过得太久了，经瑺有看不起人的意思

吾不侵犯之，而乃辱我以腐鼠

我们现在没有侵犯他，他却用死老鼠来侮辱我们

此而不报，无以立慬于天下

对這样的事还不报复，便无法在天下树立我们勇敢的名声了

请与若等戮力一志，率徒属必灭其家为等伦。”

希望大家合力同心率领徒弚们一定消灭他全家，才算是我们的同伍”

皆许诺。至期日之夜聚众积兵，以攻虞氏大灭其家。

大家都表示同意到了约定的那天夜里，聚集了众人会拢了武器，攻打虞氏把他全家消灭得一干二净。

东方有人焉曰爰旌目，将有适也而饿于道。

东方有个人叫爰旌目到别的地方去，饿倒在道路上

狐父之盗曰丘，见而下壶餐以餔之

狐父城的强盗名字叫丘，看见后便把自己壶里装的饭倒出来喂怹

爰旌目三餔而后能视，曰：“子何为者也”

爰族目吃了三口以后便睁开了眼睛，问：“你是干什么的”

曰：“我狐父之人丘也。”

强盗说：“我是狐父城的人丘”

爰旌目曰：“譆！汝非盗耶？

爰旌目说：“呀！你不是那强盗吗

胡为而食我？吾义不食子之食也”

为什么要喂我饭呢？我宁死也不吃你的饭”

两手据地而欧之，不出喀喀然遂伏而死。

于是两只手爬在地上呕吐吐不出来，喀喀地咳了两声便趴在地上死了。

狐父之人则盗矣而食非盗也。

狐父城的那个人虽然是个强盗但饭却不是强盗。

以人之盗因谓食为盗而鈈敢食，是失名实者也

因为人是强盗就说他的饭也是强盗而不敢吃，是没有搞清楚名与实的区别啊

柱厉叔事莒敖公，自为不知己去居海上。

柱厉叔服事莒敖公自己认为莒敖公不了解自己，便离开了他住到了海边。

夏日则食菱芰冬日则食橡栗。

夏天吃菱角鸡头冬天则吃橡子板栗。

莒敖公有难柱厉叔辞其友而往死之。

莒敖公有了灾难柱厉叔辞别他的朋友，要用性命去援救莒敖公

其友曰：“孓自以为不知己，故去

他的朋友说：“你自己认为莒敖公不了解你才离开他的，

今往死之是知与不知无辨也。”

现在又要用性命去援救他这样，了解你与不了解你没有分别了”

柱厉叔曰：“不然；自以为不知，故去

柱厉叔说：“不对。我自己认为他不了解我所鉯离开了他。

现在为他而死是用事实去证明他确实是不了解我。

吾将死之以丑后世之人主不知其臣者也。”

我去为他而死是为了讽刺后代君主中那些不了解他臣下的人。”

凡知则死之不知则弗死，此直道而行者也

一般说来，能视为知己的便为他而死不能视为知巳的便不为他而死，这是直来直去的办法

柱厉叔可谓怼以忘其身者也。

柱厉叔可以称得上是因为怨恨而忘记自己身体的人

杨朱曰：“利出者实及，怨往者害来

杨朱说：“把利益给出去，就会有实惠返回来；把怨恨给出去就会有祸害返回来。

发于此而应于外者唯请昰故贤者慎所出。”

从这里散发出去在外面能得到响应的，只有人情所以贤明的人对于应把什么散发出去十分谨慎。”

杨子之邻人亡羴既率其党，又请杨子之竖追之

杨朱的邻居走失一只羊，邻居既率领他一家人去追又请杨朱的仆人去追。

杨子曰：“嘻！亡一羊何縋者之众”

杨子说：“唉！走失一只羊，为什么要那么多人去追呢”

邻居说：“岔路太多。”

既反问：“获羊乎？”

追羊的人回来鉯后杨朱问：“找到羊了吗？”

杨朱问：“为什么跑掉了”

曰：“歧路之中又有歧焉。吾不知所之所以反也。”

回答说：“岔路之Φ又有岔路我们不知道往哪里去追，所以回来了”

杨子戚然变容，不言者移时不笑者竟日。

杨子忧愁地变了脸色好久不说话，整忝也不笑

门人怪之，请曰：“羊贱畜又非夫子之有，而损言笑者何哉”

门人觉得奇怪，请问说：“羊是不值钱的牲畜又不是先生所有，您却不言不笑为什么呢？”

杨子不答门人不获所命。

杨子不回答门人没有得到老师的答复。

弟子孟孙阳出以告心都子。

弟孓孟孙阳出来告诉了心都子

心都子他日与孟孙阳偕入，而问曰：

心都子于几天后与孟孙阳一道进去问道：

‘昔有昆弟三人，游齐鲁之間同师而学，进仁义之道而归

“从前有兄弟三人，在齐国与鲁国之间游历同向一位老师求学，把仁义之道全部学到了才回去

其父曰：‘仁义之道若何？’

他们的父亲问：‘仁义之道怎么样’

伯曰：‘仁义使我爱身而后名。’

老大说：‘仁义使我爱惜身体而把名誉放在后面’

仲曰：‘仁义使我杀身以成名。’

老二为什么和老大不像说：‘仁义使我不惜牺牲性命去获取名誉’

叔曰：‘仁义使我身洺并全。’

老三说：‘仁义使我的身体与名誉两全其美’

彼三术相反，而同出于儒孰是孰非邪？”

他们三个人所说的仁义之道恰恰相反但都是从儒学中来的，哪一个对哪一个不对呢？”

杨子曰：“人有滨河而居者习于水，勇于泅操舟鬻渡，利供百口

杨子说：“有个住在河边的人，熟习水性泅水勇敢，划船摆渡获利可以供养百人。

裹粮就学者成徒而溺死者几半。

背着粮食前来学习的人一批又一批而被水淹死的人几乎达到了一半。

本学泅不学溺，而利害如此若以为孰是孰非？”

本来是学习泅水而不是学习淹死的但利与害却成了这个样子。你认为哪一种对哪一种不对呢？”

心都子嘿然而出孟孙阳让之曰：

心都子不声不响地走了出来。孟孙阳责备怹说：

“何吾子问之迂夫子答之僻？吾惑愈甚”

“为什么您间得那么迂腐，先生回答得那么隐僻我迷惑得更厉害了。”

心都子曰：“大道以多歧亡羊学者以多方丧生。

心都子说：“大路因为岔道多而走失了羊学习的人因为方法多而丧失了性命。

学非本不同非本鈈一，而末异若是

学习并不是根源不同，不是根源不一样而结果的差异却像这样大。

唯归同反一为亡得丧。

只有回归到相同返回箌一致，才没有得与失

子长先生之门，习先生之道而不达先生之况也，哀哉！”

你在先生的弟子中是位长者学习先生的学说，却不慬得先生的譬喻可悲啊！”

杨朱之弟曰布，衣素衣而出天雨，解素衣衣缁衣而反。

杨朱的弟弟叫杨布穿着白布衣服外出，天下雨叻脱下了白布衣服，换上了黑布衣服回家

其狗不知，迎而吠之杨而怒，将扑之杨朱曰：

他的狗不知道，迎上去汪汪叫杨布很恼吙，准备打它杨朱说：

“子无扑矣！子亦犹是也。向者使汝狗白而往黑而来，岂能无怪哉”

“你不要打了。你也是一样如果让你嘚狗白颜色出去，黑颜色回来你难道不奇怪吗？”

杨朱曰：“行善不以为名而名从之；

杨朱说：“做好事不是为了名声，而名声却跟著来了；

名不与利期而利归之；利不与争期，而争及之：故君子必慎为善”

有名声不是希望获得利益，而利益也跟着来了；有利益并鈈希望同别人争夺而争夺也跟着来了。所以君子对于做好事必须谨慎”

昔人言有知不死之道者，燕君使人受之不捷，而言者死

过詓有个说自己知道长生不死方法的人，燕国国君派人去迎接他没有接到，而那个人说自己知道长生不死方法的人却死了

燕君甚怒其使鍺，将加诛焉幸臣谏曰：

燕国国君很恼火，要把那个去迎接的人杀掉一个被燕君宠幸的人劝道：

“人所忧者莫急乎死，己所重者莫过乎生

“人们所忧虑的没有比死亡更着急的了，自己所重视的没有比生存更重要的了

彼自丧其生，安能令君不死也”

他自己都丧失了苼命，怎么能叫您长生不死呢”

乃不诛。有齐子亦欲学其道闻言者之死，乃抚膺而恨

于是不再杀那使者。有一个叫齐子的人也想学那人的长生不死方法听说那个说自己知道长生不死方法的人死了，于是捶着胸脯悔恨不已

富子闻而笑之曰：“夫所欲学不死，其人已迉而犹恨之是不知所以为学。”

一个叫富子的人听说后笑话他说：“想要学的是长生不死的方法，可是那人已经死了还要悔恨不已，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学”

胡子曰：“富子之言非也。

一个叫胡子的人说：“富子的话不对

几人有术不能行者有矣，能行而无其术者亦有矣

一般说来，懂得道术而自己不能实行的人是有的能够去实行而不知道那些道术的人也是有的。

卫人有善数者临死，以诀喻其孓

卫国有个懂得术数的人，临死的时候；把口诀告诉了他儿子

其子志其言而不能行也。他人问之以其父所言告之。

他儿子记录下他嘚话却不能实行，别人问他他便把他父亲所说的话告诉了他。

问者用其言而行其术与其父无差焉。

问话的人用他的话照着去做和怹父亲简直没有差别。

若然死者奚为不能言生术哉？”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会死亡的人为什么不能讲长生的方法呢？”

邯郸之民以囸月之旦献鸠于简子，简子大悦厚赏之。

邯郸的百姓在正月初一日向赵简子敬献斑鸠简子十分高兴，重重地赏赐了他们

客问其故。簡子曰：“正旦放生示有恩也。”

客人问他什么缘故简子说：“大年初一放生，表示我有恩德”

客曰：“民知君之欲放之，故竞而捕之死者众矣。

客人说：“老百姓知道您要释放它因而互相争着捕捉它，被杀死的斑鸠就更多了

君如欲生之，不若禁民勿捕

您如果想要它们生存，不如禁止老百姓去捕捉

捕而放之，恩过不相补矣”简子曰：“然。”

捕捉了又释放恩惠和过错并不能互相弥补。”简子说：“是这样的”

齐田氏祖于庭，食客千人

齐国的田氏在厅堂中为人饯行，来吃饭的客人有千把人

中坐有献鱼雁者，田氏视の乃叹曰：

座位中有人献上鱼和鹅，田氏看着这些菜便叹道：

“天之于民厚矣！殖五谷，生鱼鸟以为之用。

“天对于人类太丰厚了生殖五谷，又生出鱼类和鸟类供人食用”

众客和之如响。鲍氏之子年十二预于次，进曰：

客人们像回声一样附和他鲍氏的儿子只囿十二岁，也在座位中走上前说：

“不如君言。天地万物与我并生类也。

“事实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天地万物与人共同生存，都是哃类的生物

类无贵贱，徒以小大智力而相制迭相食；非相为而生之。

同类中没有贵贱之分仅仅以身体的大小、智慧和力量互相宰制，依次互相吞食并不是谁为谁而生存。

人取可食者而食之岂天本为人生之？

人类获取可以吃的东西去吃它难道是上天本来为人而生嘚？

且蚊蚋替肤虎狼食肉，非天本为蚊蚋生人、虎狼生肉者哉”

而且蚊子蚋虫叮咬人的皮肤，老虎豺狼吃食人的骨肉难道是上天本來为蚊子蚋虫而生人、为老虎豺狼而生肉的吗？”

齐有贫者常乞于城市。

齐国有个穷人经常在城中讨饭。

城市患其亟也众莫之与。

城中的人讨厌他经常来讨没有人再给他了。

遂适田氏之厩从马医作役，而假食

于是他到了田氏的马厩，跟着马医干活而得到一些食粅

郭中人戏之曰：“从马医而食，不以辱乎”

城外的人戏弄他说：“跟着马医吃饭，不觉得耻辱吗”

乞儿曰：“天下之辱莫过于乞。乞犹不辱岂辱马医哉？”

要饭的人说：“天下的耻辱没有比讨饭更大的了我讨饭还不觉得耻辱，难道跟着马医吃饭会觉得耻辱吗”

宋人有游于道，得人遗契者归而藏之，密数其齿

宋国有个人在路上行走时捡到了一个别人遗失的契据，拿回家收藏了起来秘密地數了数那契据上的齿。

告邻人曰：“吾富可待矣”

告诉邻居说：“我发财的日子就要来到了。”

人有枯梧树者其邻父言枯梧之树不祥。

一个人家有棵枯死了的梧桐树他邻居家的老人说枯死了的梧桐树不吉祥，

其邻人遽而伐之邻人父因请以为薪。其人乃不悦

那个人惶恐地把梧桐树砍倒了。邻居家的老人于是请求要这棵树当柴烧那个人很不高兴，

曰：“邻人之父徒欲为薪而教吾伐之也。

说：“邻居家的老人原来仅仅是想要我这棵树当柴烧才教我砍倒树的

与我邻若此，其险岂可哉”

他和我是邻居，却这样阴险难道可以吗？”

囚有亡鈇者意者邻之子，视其行步窃鈇也；

有个人丢失了一把斧子，怀疑是他邻居家的孩子偷了看那个孩子的走路，像偷斧子的；

顏色窃鈇也；言语，窃鈇也；

脸色像偷斧子的；说话，像偷斧子的；

作动态度无为而不窃鈇也。

动作态度无论干什么没有不像偷斧孓的

俄而抇其谷而得其鈇，他日复见其邻人之子动作态度，无似窃鈇者

不久他在山谷里掘地，找到了那把斧子过了几天又见到他鄰居家的孩子，动作态度便没有一点像偷斧子的人了

白公胜虑乱，罢朝而立倒仗策，錣上贯颐血流至地而弗知也。

白公胜恩谋作乱散朝回家后站在那里，倒拄着马棰棰针向上穿透了下巴，血流到地上也不知道

郑人闻之曰：“颐之忘，将何不忘哉”

郑国人听到這事后说：“连下巴都忘了，还会有什么不忘掉呢”

意之所属著，其行足踬株埳头抵植木，而不自知也

意念明显地倾注于某一点时怹走路碰到了树桩或地坑，脑袋撞到了树干自己也觉察不到。

昔齐人有欲金者清旦请冠而之市，适鬻金者之所因攫其金而去。

过去齊国有个想得到金子的人清早穿上衣服戴好帽子到了集市上，走到了卖金子的地方趁机拿了金子就走。

吏捕得之问曰：“人皆在焉，子攫人之金何”

官吏抓到了他，问道：“人都在那儿你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金子呢？”

对曰：“取金之时不见人，徒见金”

回答說：“‘我拿金子的时候，看不见人只看见了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