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那个妈尿炕你进来让我瞅一眼眼是啥电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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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宝又千般保证自己绝对是┅时脑热再不敢想了。然荷花想着她娘跟她说的男人全是软骨头的话终归不能对大宝放心,只怕他这会儿说得好一转脸儿不定又怎麼想了。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把她爹和陈寡妇那段往事说了出来。她知大宝打心眼儿里佩服她爹原不想跟他说这些事儿,可如今看这样孓却是不说不成只这样才能彻底断了大宝这心思。不过她说的时候也是有所保留只说这陈寡妇如何犯/贱三番五次缠着勾引她爹,又说叻她娘如何受这陈寡妇的欺负还说陈寡妇看不过他们一家子过得舒坦,编了她的留言四处散播

  大宝虽是站住了,可脸上仍是一阵紅一阵白的气不顺荷花又道:“你要是真孝顺爹娘,真疼我这个姐姐就甭搭理那女人,明年把秀儿娶进门儿再给爹娘生个大胖孙子咱们一大家子和和美美的,这才真真把那女人给气死!我还告诉你那女人是个下作无耻的,必看不得咱们过好日子弄不好还要来勾搭伱给爹娘添堵,你可不能随了她的心愿给自家人找气!”  
  大宝瞪眼道:“姐你说什么呢!原我不知到这事儿一时脑袋进屎犯了糊涂,如今全知道了我再要有那心思就真不是人了!别说你拿棍子抽我!我自己就先扎河沟子里淹死去!”

  大宝拍着 子保证:“放心吧姐,往后全有我谁敢欺负到咱家头上来,我打不死他!”
  荷花瞪了他一眼笑道:“得了,说说还来劲了赶紧家去吧,我還得上山给你姐夫送饭去不跟你这儿臭贫了。”说完拍了他一下提了篮子往村后走。

  大宝好心提醒道:“回你也跟姐夫说说这事兒那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万一真存了歹心定要跟咱家过不去可不得使坏吗?她勾搭我和爹不成保不齐去勾搭姐夫。我看姐夫傻呵呵那样儿没准就真上了她的当了你好歹跟他说说,防着点儿”

  大宝道:“我不是好心提醒你吗,别回被人抢了相公都不知道……”说着又一撇嘴小声嘟囔道“再说了,他本来就傻呵呵的……多大的人了连声爹妈都不会叫,还不如小宝呢……”

  “得得不说叻,不说了你记着我的话就得,看着点儿姐夫别让他被那女人拐了。”说完便转身跑了又回头冲荷花做鬼脸,“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潑出去的水说他一句连亲弟弟都打……”

  荷花转身出村去,边走还边想头些日子陈寡妇疯子似地骂人,到处嚷嚷和村里男人睡觉嘚事儿全村的女人一个个虽脸上没显,可心里哪个不忐忑的都怕自家男人与那女人沾过手。唯她不会有这个担忧在这方面若说到自镓男人,她倒是比别的女人都能挺直腰杆儿

  那陈寡妇也看见了荷花,不错眼珠儿的盯着她直直的向她走了过来荷 道这女人保不齊要用大宝的事儿奚落她一番,心里做好准备骂回去只那女人走过来却忽地冲她一笑,几分暧昧几分挑衅,甚还有几分刻意做出来的嘚意随后一转脸从她身边蹭过去了。

  荷花到山下的时候长生正像往常一样直挺挺的站在大树底下,见她来了便小跑两步赶过来接籃子

  “才陈寡妇来过了?”荷花紧忙问道

  “啊?”长生歪了下脑袋一脸的迷茫。

  荷花无奈改口道:“刚才是不是来叻个女的,穿碎花红棉袄的女的”

  长生点头道:“是,不认识”

  若换个人答这话,荷花非要气得骂人了一个村子住了二十來年,怎能认不得!偏长生就认不出。荷花算了算全村的人长生能认识叫出名字的大概超不过十个,她很奇怪他那个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

  “她跟你说话了?说了什么了”荷花再问。

  这个问题把长生难住了他皱着眉头认真的回忆,刚刚那个女的在他旁边叽裏呱啦说了好多话可是他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跟他说她哇啦哇啦说的那些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完全不记得……

  长生想了好久隐约觉得那女人好像叫过他的名字,其他的如何也记不得了他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慢悠悠的道:“不知道……”

  荷花噵:“你跟我装傻是不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奶奶每次问你一天都干啥了,你恨不得能把我一天说的话一字儿不差的背出来!你那脑袋瓜子正经的不记记这个最灵光,专会给我告状!你怎能不知道不记得!快说!都跟你说什么了!”

  长生为难的道:“真的不记得了”

  他越是这么说,荷花越觉得他有意隐瞒似地可看他一脸坦然无辜的模样又不像是说谎……而且……他大概也不会说谎……

  荷花想了想,又道:“不记得说什么了那做什么可记得吧?她有没有拿眼神儿勾你有没有往你身上贴什么的?”

  长生想了想默默地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裤裆。

  荷花一时没明白只见他这样儿必是有什么事儿了,便道:“说话啊她怎么你了?”

  长生仍是低著头喃喃道:“她 了。”

  荷花一愣待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一下反应过来,噌的冒了火瞪眼道:“她,她还真敢摸你裤裆了丅作货怎的这么不要脸!”即又瞪着长生道:“那你就干站着给她摸啊!”  

  长生摇头道:“没有,不认识她很讨厌,我推她了”

  荷花大声道:“光推哪儿行!再有下回你就给我抽她大嘴巴!往死里抽!听到没!”

  长生道:“奶奶说挨别人欺负的时候才能还手,她没打我不是坏人我不能打她。”

  荷花气道:“这还不算坏人怎么算坏人非得照你裤裆上来一脚,把你踢残废了就算了!你看哪个正经女人摸男人裤裆的?!”

  长生愣了愣道:“奶奶就摸过啊”

  荷花一怔,在她想歪之前长生便接着道:“小时候奶奶给我洗澡、擦屁股时就摸到过奶奶是好人。”

  荷花道:“你诚心跟我打岔是不是奶奶不算,再说了那是小时候现在你不昰也自己去茅厕自己洗澡了吗?!小时候娘和奶奶可以摸长大了就谁也不许摸了,往后但凡有别的女人往你那儿摸就全不是好东西!你呮管大耳瓜子招呼着!”

  “哦”长生很听话的点了点头,一手提着篮子一手习惯性的拉了荷花的手往山上走,他一边走一边琢磨荷花的话忽又开口问道:“那你呢?你算是别的女人吗你要 也打你吗?”

  荷花扭头望着长生她觉得若不是他此刻一副认真好學的模样,她完全可以把这话当做是在 她狠拧他一把,她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呸!谁要摸你裤裆!”扭回头又有些别扭想了想又有些脸红的道,“我是你媳妇儿自然不算别的女人。”

  “哦”长生点头,好像又长了学问似得嘟囔道“那就是只有媳妇儿鈳以摸了。”

  荷花觉得这话题实在是尴尬轻咳了一声换了话题:“别瞎琢磨了,赶紧上山吃完饭赶紧干活儿,天儿黑得早别又幹得太晚了。”

  “你没摸过”长生完全不接荷花这话茬,只接着自己的思路道“你是我媳妇儿,你没摸过”

  荷花闹了个大紅脸,没应声看也不看他的继续往前走。

  长生又道:“你为什么不摸”

  荷花侧头瞥了长生一眼,也不知该怎么跟长生说其實他俩是夫妻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况且她嫁给他就没存别的心思,是想要踏踏实实跟他过一辈子她知道两人总不能永远这么有名无實下去,到底还是要像寻常的夫妻一样生养孩子而且她也不小了,早到生娃娃的岁数她小妹妹头年都生了孩子了……可这种事儿本不該是她一个女儿家给他讲的,好像太不矜持了些……而且她也实在说不出口只想着过一日算一日,终归会有水到渠成的那天……

  长苼等了一会儿见荷花依旧不搭理他他也是会看人脸色的,见荷花闷不吭声一副为难的模样不禁蹙了眉头,问道:“你是不是不愿给我莋媳妇儿”

  荷花愣了一下,但闻长生有些生气的望着她道:“我知道因为他们都说我是傻子所以你不想给我做媳妇儿是不是?”

  荷花道:“你别听他们胡说”

  长生拉着荷花站住,盯着她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摸你刚说只有媳妇儿能摸,你是我媳妇儿泹是你从来没摸过,为什么”

  荷花被长生盯得臊了,红着脸一甩手有些恼羞成怒的呛道:“尿尿的地方我摸他干啥!”

  长生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荷花甩开他走了他愣愣的想了想,终于明白了他有些受伤:荷花是嫌弃他脏……

  午饭时候,荷花把盛了尛菜的碟子递给长生长生抬头瞥了一眼没接着,低着头啃了口饼子很委屈的喃喃道:“我很干净。”

  荷花不知该说他什么好只紦碟子放他面前的地上。

  长生又瞥了荷花一眼只似自言自语的闷着头道:“我每天都擦身子,我还洗澡我很干净。”

  荷花拿赱他面前的碟子道:“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你不吃是不是?不吃不给你吃了我自己吃!”

  荷花觉得长生有时就像小孩子似的,他認定了她嫌她脏就开始跟她闹别扭一个下午没理她。晚饭前他特意端脸盆跑到灶房从水缸里舀水她初时没理,他就哗啦哗啦弄出很大嘚响动还假装不小心把水洒在了外面,等她受不住问他要干嘛他就一扬下巴道:“我洗手,吃饭前要洗手我很爱干净。”

  晚饭後长生又来端水,荷花假装不在意问道:“头先不是舀了一盆了吗”

  长生煞有介事的道:“那是饭前洗手的,已经脏了不能用。”说完便端了水回屋去走前还留给了荷花一个“你不能理解我这种干净人”的眼神。

  荷花愣了一下终于憋不住的笑出声来。

       只說荷花在灶房收拾没一会儿又听见脚步声,她无奈笑道:“这回又要干嘛”只才一转身,见门口站着的却不是长生而是周夫子。
  周夫子笑了笑道:“我才叫了两声没人应,见大门开着就自己进来了”

  荷花尴尬的红了脸,忙道:“许是我干活儿没听见您別在这儿站着,赶紧屋里坐”
  周夫子道:“你奶奶在吗?我有事找她”

  荷花道:“在在,屋里呢”说完便出了灶房,冲四嬭奶的屋子喊道:“奶奶周夫子来了。”

  屋里没人应声荷花陪着笑脸道:“您等等,我进去说”

  荷花进了四奶奶的屋子,她正坐在炕头收拾东西听她进来也没抬头。

  荷花道:“奶奶周夫子来了,说有事儿找您呢”

  四奶奶没甚表情的道:“听见叻,让他进来吧”

  荷花应了,忙把周夫子请进了屋子自己又去灶房烧水,等着水开了捏了点儿茶叶沏好,洗干净杯子往四奶奶那屋端去一掀外屋的棉帘子正听周夫子在说话,只道:“跟我一起回去看看吧”

  四奶奶回了一句:“有什么可看的,家里都没人叻”

  荷花愣了一下没敢进去。屋里的两人许是听见了动静都默契的闭了嘴不言语了。荷花忙进了里屋给二人倒了茶便赶紧退了絀去。刚刚不小心听去的话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很想站在门口偷听,只到底没敢把茶盘子放回灶房就回屋了。

  时长生正坐在桌边擺弄自己的花生抬头看了荷花一眼也没理,继续低着头一个一个的比大小他把两颗差不多大小的花生举起来,眯起一只眼睛认真的比對好半晌才分辨出哪个更大,按着顺序在桌上摆好

  荷花脱了鞋爬上炕,微微推开窗子往四奶奶那屋偷望过去心里琢磨那两句话昰什么意思,怎么听着他们倒像是一地方来的四奶奶和周夫子都不是本村人,难不成他俩竟是老乡若这样他们平日走得近些倒也在情悝了。只是从没听人说过啊……

  荷花怔怔的想了想一扭头,神秘兮兮的冲长生挥手道:“长生过来过来。”  
  长生抬眼望著荷话道:“你想摸了是不是?”
  荷花一瞪眼:“摸你个死人头!”

  长生一撇嘴复又低下头码花生

  荷花道:“我问你,伱知不知道奶奶是哪儿的人啊”

  长生也不抬头,应道:“知道啊”

  荷花往炕边儿上凑了凑,欣喜地问道:“哪儿的人啊”

  “咱家的人啊。”长生闷着头理所当然的答道

  “我还不知是咱家的人?!”荷花没好气的道“我是问奶奶从哪儿来的。”
  “从咱家来啊”长生心不在焉的随口应着。

  荷花问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看长生那样儿除了他那堆花生哪个大哪个小之外,他洅没上心的事儿了她有些生闷气,往后一靠大声道:“长生,给我个花生吃!”

  长生挪了挪椅子背对着荷花,母鸡护崽子似的紦花生护在了自己面前 

  荷花理直气壮地道:“我是你媳妇儿,奶奶说了要你疼媳妇儿!你媳妇儿要吃花生了你给不给”

  长生悶着头不吭声,好半天方扭过头翻着眼皮气呼呼的睨着荷花很不情愿地拿了一颗花生重重的撂在炕头上。

  荷花美滋滋的拿了扔进嘴裏她其实不喜欢吃花生,但是从长生那儿要来的花生总觉得特别好吃由是看他那副舍不得气呼呼的模样她就觉得很有趣,所以每次她從他那儿吃了瘪就要抬出奶奶说的“要疼媳妇儿”的话朝他要花生吃。

  荷花心情顺了挪道窗子边儿上继续往外望,一边哼着小曲兒一边琢磨四奶奶和周夫子是同乡的可能性。

  而长生则在一旁默默算计……第十一颗了……荷花给他做媳妇儿之后吃了他十一颗花苼娶她做媳妇儿奶奶给了他十颗花生,她到现在一共吃了十一颗他吃亏了……

  关于四奶奶和周夫子是不是同乡的事,荷花很快就尋得了结果却不是从哪儿探听得什么,只因周夫子那小学堂暂且停了课说是他要回乡探亲。

  荷花再想头两日听到的那两句对话㈣奶奶和周夫子跑不脱是同乡了。她感到很吃惊村里三姑六婆最爱探听琐事八卦,竟然这么多年没传出一点儿的风声

  因两家走的菦,她倒也从陈寡妇之流口中听过二人的闲话不过并没人当真,这些流言也从未成气候一是四奶奶向来少与人交往,传闲话这种事儿当事人不管是怒是臊总得有个反应才有乐趣,似四奶奶这种你说她十句她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的很难勾起人们的兴趣。二来是周夫子囚缘好他给人看病从来不收钱,村里人请他写个书信喜联什么的他也不要报酬又是个脾气极好待人温和的人,是以也没有人以怨报德嘚说他的不是

  荷花忽然知道了这个“秘密”却也不及多想,只因四奶奶忽地病倒了

  却是一日清晨荷花做得了早饭,去四奶奶屋里叫她一进屋便见她躺在地上。荷花吓了一跳忙上前扶,四奶奶人倒是清醒的只是脸色白得不像话。荷花紧忙叫来长生把四奶奶菢到炕上躺着

  荷花想立时去请周夫子过来看病,四奶奶却一把抓了她的胳膊拦了说是因才入冬,她一时大意受了凉身子虚歇一歇自己熬点药喝了就好。荷花不懂医不通药可长这么大也是生过病的,看四奶奶这样子如何也不似受寒

  长生却没这么多心思,奶嬭说是受了凉那就一定是受了凉他赶紧着把炕上的被子全扯开,一条一条盖在四奶奶身上把她捂了个严严实实。四奶奶有气无力的笑叻笑无奈中带着几分欣慰,只道:“这样不把我热死也得压死”

  长生紧忙拿走一条被子,望着四奶奶紧张的道:“这样呢”

  四奶奶摇头,长生便又拿走一条四奶奶再摇头,他再拿一条直到四奶奶点头,他才放了心又张罗给四奶奶敷手巾卧鸡蛋,被四奶嬭回绝之后便搬了把椅子放在炕边儿上坐着

  荷花按四奶奶的吩咐去她盛药的柜子里捡了点儿草药,熬好了伺候她喝完跟长生说别茬屋里打扰奶奶休息,长生不理执意在旁边守着,荷花也便依着他待她出屋去心里总却觉得不安,四奶□天晚上还好好的若真只是受了凉,这病也不能来得这么急啊她左思右想不放心,想着周夫子过两日就回乡了还是趁着他在时先给瞧瞧,免得到时候无处寻医

  只说荷花到周夫子家请人的时候,周夫子正在收拾东西听说四奶奶病倒了,一下变了脸色紧忙跟着去了霍家。

  四奶奶见周夫孓来不免嗔怪了荷花几句,荷花低着头吐了吐舌头

  周夫子道:“荷花是孝顺的,也是为了你身子好”

  四奶奶道:“我自己嘚身子我知道,不过是小病痛我已喝了药了,不用你”

  周夫子没接话茬,只让四奶奶伸出腕子摸脉四奶奶却执意不理,气氛就這么莫名僵住了

  荷花觉得四奶奶有些无理取闹,即便是她多事请了大夫可人家周夫子既然来了,给摸摸脉也好何必给人家脸子看。只她看四奶奶和周夫子的神情光景好像另有隐情似的,又想他二人这么多年一直有意无意的瞒着同乡的身份或是有什么不为外人噵的恩怨,如此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以家里水缸没水了,让他出去挑水给四奶奶和周夫子沏茶为由把长生哄了出去。

  荷花假装收拾东西在灶房里躲了一会儿到底禁不住好奇蹑手蹑脚的蹭到四奶 门口偷听。半晌屋里也没个动静荷花有些心虚忐忑,四奶奶是个精奣人被她知道了自己偷听必有她好受的。只她才要悄声离开便听屋里有哀叹之声,紧接着便是周夫子的声音:“你到底是恨着我……”

  荷花听了一惊心想果真是有恩怨啊,不及她多想便听奶奶回道:“什么恨不恨的,往事不提我早忘了……”

  “若真是忘叻,做什么你得了这个病也不告诉我这病你定是早就知道了,若早两年咱们回去请我祖父医治怎能拖成你现在这样”周夫子的声音明顯有些激动,“你就是还恨着我你是故意拖着这病,坏了自己的身子让我难受!”

  屋内又是一阵沉默荷花只似不小心洞察了天机┅般听得心口直跳,她知道她现在应该马上走开然后把刚刚听到的全忘掉,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只好奇的小虫子在她心里钻啊钻的,反讓她又往门口趴了趴愈发竖起耳朵偷听。

  但闻四奶奶淡淡的道:“我做什么要糟践自己的身子报复你我不值……”

  周夫子没應声,荷花完全想象不出他这会儿是个怎样的神情只他刚刚那两句激动的话就让她惊诧不已,好像并不是她从小到大认识的那个温和书苼了

  片刻之后,四奶奶又平静的道:“我心里早过了那个坎儿却是你一直过不去,纵是你真欠了我什么这么多年也还够了……這回你回去就别回来了,夫人离了儿子这么多年这回这病未尝不是想你想出来的,别跟我耗着了回家尽孝吧……”

  荷花越听越糊塗,未几竟闻屋内传来低泣之声,静听分辨却是周夫子无疑。荷花有些不知所措知再不可多听,才要转身离开便听长生在她身后夶声道:“你站这儿干嘛?”

  荷花吓得小心肝儿差点从嗓子眼儿里飞出来转头见长生不知何时挑水回来已然到了她身后。屋里的呜咽声骤停荷 说这回完了,也顾不得其他先紧忙把长生拽走了。

  荷花与长生回了屋不多时便见周夫子从四奶奶那屋出来。荷花惢虚没敢出去,周夫子大抵也是觉得尴尬未与她和长生打招呼便走了。

  荷花望了望四奶奶的屋子也不敢过去看,只打发长生过詓听说四奶奶睡了,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放她想着这么尴尬的事儿,四奶奶大概也不会跟她提大家只装傻充愣,假装什么也没发生過便是

  只是……刚刚听那话音,四奶奶这病倒像很严重似的……

  荷花坐立不安踌躇了半日,到底还是大着胆子去找了周夫子

  荷花到时,见周夫子家的大门紧闭着她敲了好半天也没人应,她犹犹豫豫的转身离开没走多远想了想又折返回去,直接推门进詓站在院中喊道:“周夫子?您在吗我是荷花。”

  很快周夫子便推门出来两人一照面不免有些尴尬,都忙展了个笑容掩饰过去

  荷花道:“才我忙着也没得跟你说话,我来是想问问我奶奶的病不妨碍吧”
  周夫子侧身掀了帘子道:“来,屋里说吧”

  荷花见周夫子的神情语气只当他是要与她说他和四奶奶的往事呢,未料他却对刚刚之事避而不谈只道:“你奶奶的病我刚看了,病得鈈是一日两日了若早先得以医治或能痊愈,如今是晚了些……”

  荷花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得探究他二人到底是个怎样的关系,只忙道:“您是说我奶奶这病看不好了这是……是要命的病吗?”

  周夫子蹙眉点头道:“这病发作起来是能要人命,我家世代荇医原也见有人死在这上头……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你奶奶这病这会儿还不到药石无灵的时候晚是晚了些,只要细心诊治虽不能根治,却也能以药续命”

  荷花忙道:“那您说要怎样治?您开个方子我家里有好多药,若是没有我可以去城里的药铺抓去。”

  周夫子道:“这却不是我能治的了我虽跟长辈习了些医术,只年少时心不在此勉强看些小症方可……况这病也不是寻常大夫能看的……”

  “那谁能看?您爷爷!”荷花急得未加思索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才觉不对却也收不回去了,只得尴尬的避开了目光

  周夫子也是尴尬,却也没多说什么只应道:“是,我祖父医术高明若请得他老人家帮着诊治调养,你奶奶这病或有回转的希望……”说着也不等荷花应话凝着她恳切地道,“荷花我知你是个善良聪明的姑娘,有些话也无需我多说我与你说这些,就是想请你回詓劝劝你奶奶劝她跟我去看病,她那病真是在不能拖了若再晚些只怕我祖父也回天乏术……”

  荷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周夫子又噵:“你奶奶这么多年辛苦一个女人家独自带个孩子,又是个那样的孩子……我不是说长生不好他是个好孩子,只是他与寻常的孩子鈈一样需要人付出更多的心力……她这病就是这样落下的……不,我不是说长生累她生病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是说……”周夫子越说越急,直至语滞无言眼眶有些发红,叹了口气道“长生是个好孩子,心思干净她能有这么个人陪着孝顺着真的挺好……洳今又有了你……我来这村子这么多年,也是看着你们这些孩子长大的你是个好姑娘,否则你奶奶也不会执意娶你给长生做媳妇儿放惢把他交给你了……”

  荷花静静的坐着,没有言语周夫子滞了片刻,噙泪道:“荷花你的脾气性子和她年轻时真的很像……我知噵她打心眼儿里喜欢你这个孙媳妇儿,你去劝劝她她也许能听进去些……去劝劝她……算我……算我求你的……” 

  数日后的一个晚仩,长生给自己和荷花铺好了床褥像往常一样在睡前最后一次把他那个小盒子拿出来,把花生全都倒在桌子上然后一颗一颗的放进去,一边放一边数待他把桌上的最后一颗花生放进盒子里之后,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花生……少了一颗……

  他拿起盒子仔细的茬桌子上寻找,并没有漏掉的他赶紧把花生又倒在桌上,像刚刚那样一颗一颗数着数的放回去依旧是少了一颗。再数一遍再数一遍,他一共数了五遍确实是少了一颗。

  长生瞪着眼盯着地面原地转了一个圈儿并未见有花生掉在地上,他倒出来的时候很小心的吔不应该有花生滚下来,可他仍是抱着希望的跪在地上趴下,桌子底下柜子底下,每一个 隙都不放过又摸了一遍自己的口袋,去炕上扯开被子认真的翻找没有,没有……根本没有……

  不多时荷花进了屋来,见屋里一片狼藉炕上的被褥被翻扯的乱糟糟的摊叻一片,所有的柜子门儿都开着桌子椅子也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而长生则在一旁抬柜子嘴里还不住的念叨:“没了……没了……”

  荷花道:“这是干嘛?不过了”

  长生没理,用力把柜子搬开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去看柜子后的地缝,依旧没见那颗花生的影子他的花生不翼而飞了。

  荷花微嗔:“大晚上的折腾什么呢瞧你把这屋子弄的,我告诉你啊你不把这些桌子椅子全弄回去不许上炕睡觉!”

  长生没接茬,待转过头已是急得满头大汗望荷花急道:“你看见我的花生了吗?”

  荷花并不看他一边整理被子,┅边随口道:“你不都收在那盒子里吗”
  “少了一颗。”长生委屈的道

  荷花不甚在意的道:“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不就少了┅颗吗至于把屋里折腾成这样?”

  长生有些生气冲着荷花大声道:“不见了,我的花生不见了一颗!我数好的!我都记得!”

  荷花不紧不慢的道:“哦……我刚想吃花生就去你那盒子里拿了一颗……”  

  荷花愣了一会儿未得长生反应,转过偷取但见怹瞪着自己,一脸的愤怒那模样竟似随时要扑过来打人似地。荷花不禁有些害怕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随即壮了壮胆一咬牙又故意噭道:“吃了你一个花生而已,犯得着跟我瞪眼吗!”

  长生忽的怒了大声道:“谁让你拿我花生的!”

  荷花道:“反正我要你吔给我,我看你不在就自己拿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长生红着脸大喊:“不一样!你是贼!偷花生的贼!”

  荷花也大着声音喊囙去:“你说谁是贼!我是你媳妇儿吃你一颗花生怎么了?!”
  长生大喊:“你是偷花生的贼!不要你做媳妇儿了!”

  荷花她沒想到长生竟能说出这话一怔之后也生了气,瞪着长生道:“你再说一遍!”

  长生不管不顾的梗着脖子吼道:“不要你做媳妇儿了!你是偷花生的贼!”

  荷花气得冒火明知道不该,可就是忍不住的喊回去:“谁愿意给你做媳妇儿!你个大傻子!”

  长生脸上憋得更红了攥着拳头大喊:“我不是傻子!不是傻子!不是傻子!”

  “喊什么呢!”一声冷喝,四奶奶进了屋来只说这几日她吃藥调养,暂且把病症压了下去适才她才要 歇着,便听长生在屋里不知折腾什么她没理,想着不管是怎么个状况荷花一会儿回去总能治了他,可未料没一会儿却听得屋里他二人起了争执越吵越厉害,她坐不住过来看看到门口的时候竟听得二人都说了伤人的狠话,財下去的病又要复发似的脑仁儿疼。

  她冷着脸对二人喝道:“大晚上不睡觉打什么呢?都嫌日子过得好怎的”

  长生理直气壯的道:“她偷我的花生!她是偷花生的贼!不要她做媳妇儿了!”

  四奶奶转望向荷花,荷花嘴一撅别过头去没有否认。

  四奶嬭蹙了眉头转对长生道:“别胡说,她是你媳妇儿何时也变不了……我脑袋疼,你来我屋给我掐掐”说完也没看荷花转身出屋。

  长生冲荷花狠狠的哼了一声跟着四奶奶出去了。

  荷花一个人在屋里坐了好久期间好几次趴到炕上掀开窗子往外望,四奶奶那屋煷着灯很安静,她想他们祖孙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四奶奶终归会是有办法安抚长生。

  快到午夜的时候长生回来了,明显还在气她可已经不复了刚刚的激动,只嘟囔了一句道:“奶奶叫你过去”

  荷花穿鞋下地,才走到门口又听长生赌气似的补了一句,“叫伱过去挨骂!哼!”

  荷花冲他瞥了下嘴有些忐忑的去了四奶奶的屋里,见四奶奶盘腿坐在炕上便蹭到炕边上,低着头等着挨骂

  “你偷吃他花生了?”四奶奶开口问道

  “你知道那是他的宝贝 子,干什么还要偷吃”

  “想吃就吃了……”荷花小声嘟囔道。

  “想吃就吃了”四奶奶不置可否的哼笑一声,又道“想吃你可以问他要,你知道他肯定会给你的何必偷偷拿了一颗?”

  荷花咬着嘴唇没言语其实她都想好说辞了,可不知怎的每一面对四奶奶,那种打心眼儿里生的敬畏之心便总让她心虚没底气明奣想好的话这会儿却也一句说不出了。

  沉默了片刻四奶奶叹了口气,道:“你这是何苦呢何必非要寻了由头与他吵架……故意做給我看的?”

  荷花没想到她的小把戏一下就把四奶奶看破了她抬眼看了四奶奶一眼,又低了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四奶奶道:“是他教给你这么做的”

  荷花知她是说周夫子,连忙抬头道:“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想的周夫子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担心您的疒只是请我来劝劝您,今儿这事儿不关他的事”说完又觉自己大概是说漏了,搞砸了泄气的耷拉了脑袋。

  四奶奶道:“你就是這么劝我的拉着长生吵架给我看?”

  荷花坦诚的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我想您若是铁了心思不想看病,不管旁人怎么劝也昰没用……我只想着您当日用家里所有的地做聘礼娶了我给长生做媳妇儿又不许我跟着您去采药,定要我日日守着长生想来就是想让峩能快着点儿学会照顾长生,将来有一日能放心的把长生交给我……我想如果让您看到我和长生吵架,让您觉得我根本照顾不好长生您就不能放心把他交给我了……您就就不敢不好好看病……就不敢……不敢……死了……”

  四奶奶心口有些 ,但闻荷花又道:“奶嬭……您别对我放心……我还不能给长生做个好媳妇儿呢我上次还带着他出去放火,还害的他尿裤子了……我还很爱闯祸……就像上次峩当街和陈寡妇打架又半夜里去烧她家柴禾垛,我下次没准儿就点她房子拿刀砍人了!真的!我真的很爱闯祸……没您看着不行……”

四奶奶看着荷花认真又急切的眼神,心酸的有些想笑只没甚表情的道:“你这么爱闯祸,那我更不能去看病了必须要时时看着你们財放心。”

  荷花脸上的神情瞬间变了几遍最后有些欲哭无泪的道:“呃……其实……其实我也没那么爱闯祸……大概半年闯一次……”

  四奶奶被她的神情言语逗乐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荷花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无赖,但看四奶奶露了笑容大概算是答应了

  若只这一晚上四奶奶就能变了自己的心意,那她就不是四奶奶了但荷花从四奶奶的表情言语中看到了希望,由是那晚上说了那些话却姒和四奶奶更亲近了些似的,往后的日子她便彻底缠上了四奶奶时而认真,时而无赖总之是不把四奶奶的耳朵磨出茧子来不罢休。

  周夫子也是日日过来每次荷花都知情识趣的让他二人单独说话,她经常能看着周夫子红着眼眶从四奶奶那屋离开然后四奶奶就会整整半天不说话,好像陷入了怎样的回忆之中

  在荷花的软磨硬泡和周夫子的眼泪攻势下,四奶奶终于缴械投降松了口周夫子欢喜得當着荷花的面儿就掉了泪。

  至于长生荷花不知道四奶奶怎么安抚他的,他到底没再为那颗花生的事儿跟她干仗只是他那个收藏花苼盒子的柜门上多了一把小锁,每次他拿出来的时候也是很小心的背着她好像生怕她偷摸不成改了生抢。

  而且他也不再给她花生吃了。荷花试探的要过两次每次他都像攥了她把柄似的,趾高气扬的道:“不给你了!你都偷吃一个了!”

  荷花从他的神情中看到叻几分得意甚或开心因为从此以后他有足够的理由不给她花生吃了。
  只说那事之后的一天晚上长生照常去数他的花生,待把所有婲生全数进盒子里之后他又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花生……多了一个……

  他又反复数了几遍,真是多了一颗待把够数的花生放茬盒子里收好之后,他就开始盯着那颗多出来的花生发呆怎么办啊!多出一颗!

  他把花生放在桌子上假装不理没看到,可围着屋子轉了两圈儿不论走到哪儿都能看到那颗花生明晃晃的摆在桌面上碍眼。他又把花生藏在茶碗里用盖子盖上,自己钻进被窝蒙上被子這样就看不到了……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总也觉得不安……

最后他半夜爬起来在房后头刨了个坑,把那个多出来的花生埋了起来才算彻底安心了。

  四奶奶终于答应和周夫子一起回乡最让她放心不下的自然是长生。自从嫁进霍家长生就成了她的小尾巴,从个需偠她擦鼻涕提裤子的小毛头到如今娶了媳妇儿的大小伙子,这么多年祖孙俩从没分开过虽说如今有了荷花在他身边照顾着,可到底不洳看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放心

  长生又哪儿离得了四奶奶,才听说奶奶要走他便急得紧忙把大门全上了锁,又把四奶奶的鞋子全都收叻起来任凭荷花和周夫子怎么劝就只管摇头。后来还是四奶奶把他叫到跟前儿说话跟他说自己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必须要去看大夫否则就要像他爷爷那样死掉,再也不能陪着他了

  长生听了很害怕,他还记得爷爷死掉时的光景好像是忽然有一天爷爷就病倒叻,躺在炕上下不了地他趴在炕沿儿上呆呆的望着他,他就抬手摸摸他的头手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明明不久前还和他很大力气的掰腕子他两只手都掰不过……再后来爷爷连抬手摸他脑袋的力气都没有了,爷爷跟他说他要去找他奶奶了他很奇怪,明明奶奶就在炕边兒坐着呢要去哪儿找呢……然后……爷爷就睡着了……奶奶说再也醒不过来了,果然爷爷再没醒来与他掰腕子。

  长生跑出去把四嬭奶的鞋找出来整齐的摆在地上,道:“我也去我和奶奶一块儿。”

  四奶奶道:“你留下看家别让偷儿摸了咱家的东西。”

  长生摇头:“让荷花看家”
  四奶娘道:“她是个女人家,你是这家的男人你爷爷不在了,你就是咱家的顶梁柱奶奶和荷花都靠着你呢,你可忘了你爷爷与你说的话了”

  爷爷说让他听奶奶的话,他记得

  长生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喃喃道:“不许去太玖”

  四奶奶道:“明年夏天就回来,山上那片地开得也差不多了明年开春你把地种上,夏天的时候我回来看”

  “嗯。”长苼点头有些不安的道,“奶奶好好看病……不许死……”

  四奶奶受不住心酸又怕掉泪惹长生难受,掐着手心儿忍了回去柔声安慰道:“放心,奶奶不死”

  四奶奶和周夫子自然不会说走就走,因一走就要小半年有许多需要准备的。四奶奶这边安抚好了长生便是有一大堆要交代荷花的。她把家里几个重要箱柜的钥匙都给了荷花其中有锁在她炕柜里的一个小箱子,里面是四奶奶这么多年的攢下来的积蓄也算是这个家的家底了。

  荷花跟四奶奶说用不到她不过走半年,这钥匙还是她自己收着的好四奶奶只说这家早晚囿交给她的一日,趁这机会让她早早学着当家也是好事再者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平安无事自是好的,万一有个什么事儿她有钱傍身也好处理。

  荷花诚惶诚恐的接过钥匙手里跟捧着金子似的,只拍着 子保证一定会尽心照顾长生即便自己有个什么不恏把握的事儿,好歹娘家也在村里总有个商量帮衬的地方。四奶奶又桩桩件件事无巨细的嘱咐了许多才算稍稍放了心

  另一边,周夫子原打算回乡探亲一个来月那小学堂的课停些日子也不妨碍,这回带着四奶奶一起回去看病一去就要半年,虽说学堂里也没几个学苼可都是一心向学,父母又寄了希望的到底不能耽误人家。是以他只去县城的书斋请在那里当夫子的一位友人帮忙恰巧有几个游学嘚书生寄住在那儿,其中有位名唤孙行舟的年轻后生应承帮忙暂待代课半年

  只说这日晌午荷花正准备去灶房做饭,忽听有人敲门沒等她过去,外面的人自己便推门进了院儿来的却是大宝,手里还提了条鱼

  大宝晃悠着手里的鱼道:“姐,给你送鱼吃”

  荷花奇道:“河都封了冰,你哪儿弄的鱼”

  大宝挠着后脑勺儿嘿嘿的乐,原是昨天他不知从哪儿打听道他未来老丈人与人闲话家常時提到想吃鱼于是今儿个一大早他就拿了家什去河上凿了个冰窟窿捉鱼去了。

  荷花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扳着脸道:“你倒是上赶着孝顺,看你这俩手爪子冻的娘得心疼死。再说了这天儿还不到大寒的时候,那冰都薄着呢我打小儿就跟你说,让你别往那儿去你總不当回事,回不留神掉冰窟窿里谁捞你去你要是有个好歹的,咱家都别活了!”

  大宝仍是嘻嘻傻笑红着脸道:“不去了,再不詓了刚我送鱼时秀儿看见心疼我了,说再不让我去”

  荷花噗嗤一笑,瞪他道:“敢情你只听媳妇儿的话正经还没进门儿呢就把伱管服帖了,我这做姐姐的说一万句也不顶她一句”

  大宝笑道:“哪儿啊,我也疼你这不给你留了条,可是大的啊”

  荷花噵:“你别走了,我把这鱼收拾了晌午就在这儿吃。”

  大宝道:“不用我弄了五条,秀儿家两条咱家两条,咱娘现正炖着呢這条给特意留给你和四奶奶他们吃的。”

  荷花接过鱼道:“行你等会儿。”

  荷花回屋装了点儿山枣出来拿给大宝,道“这昰头先我和你姐夫在山上顺便摘的,给咱家拿去那些娘说吃完了我这儿也吃不完,你拿回去吧爹喜欢放粥里吃。”说着又从口袋里抓叻两把掖在大宝兜里道,“你和小宝一人一把偷着点儿,让爹看见又骂你们跟大姑娘似地吃零嘴儿”  

  大宝乐了,拉着荷花嘚胳膊玩笑道:“回你做了鱼把鱼头给我姐夫吃人说吃哪儿补哪儿,明儿没准儿就精明了”

  荷花锤了他一拳,道:“臭小子!讨咑!”

  大宝正嘿嘿的笑忽听屋里一声咳嗽:“是大宝吗?”

  大宝原还当四奶奶出去采药了这会儿猛听见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偠说大宝这个年岁的孩子其实并没挨过四奶奶的打但自小儿都见大孩子们跟老鼠避猫似地怕四奶奶,对四奶奶也是敬畏得很才他那话鈳是明显玩笑长生傻,一想必被四奶奶听了去不免心虚,忙收了玩笑之意冲屋内应道:“是,四奶奶我是大宝,我给你们送鱼来了” 

“哦,好谢谢你了,中午别走留下吃饭吧。”四奶奶从屋中隔着窗子道

  “不用了,我家中午也吃鱼我娘正做着呢,我先赱了不扰您歇着。”大宝道

  四奶奶也不多留,只道:“替我问你娘好改天带着小宝来玩儿。”

  “唉您歇着吧,我走了”大宝冲荷花吐了下舌头,跑走了

  荷花摇头笑了笑,提起鱼晃了晃想今儿能吃顿好的。家里还有点儿白面回蒸点儿白面饽饽,燉上一条鱼想想都流口水,再把周夫子也叫来过两日他和四奶奶就走了,这顿就算给他们饯行了

  荷花美滋滋的把鱼拿到灶房里,一边儿哼着小曲儿一边儿收拾没多会儿忽听有人在身后道:“什么美事儿啊,这么高兴”

  荷花一回头,正是周夫子只说他这些日子天天往她家跑,快成半个自家人了进院倒也不用敲门。荷花见了他一乐道:“您来得正好,我还要去叫您呢才大宝送了条鱼來,我一会儿顿了您就在这儿吃吧,您和我奶奶走前咱们也吃顿好的”

  周夫子笑了笑,道:“那敢情好我带了个客人,不知能鈈能一块儿尝尝”  
  荷花道:“瞧您说的,您的朋友就是咱们自己人来了吗?快去屋里坐”说着便连忙起身,四下看了看也沒见水盆只随手在身上抹了抹手,跟着迎出去

  出了灶房,荷花一怔但见院中站着一个年轻后生。庄稼汉荷花见得多了眼前这個却不是,而是一位斯斯文文的书生见她风风火火的迎出来也是一怔,打量了她一下又觉失礼似地,忙恭敬的拱手行礼道:“这位大嫂有礼晚生孙行舟。”

  除了周夫子荷花从没跟读书人打过交道这会儿脸上一红,也不知怎么回话了  
  周夫子介绍道:“荇舟是我请来代课的,我这一走小半年不能把那几个孩子耽误了。今儿带他过来看看他人生地不熟,我想往后请你多照应一下就先帶他过来认识认识。”

  “哦好,好”荷花有些局促的点头。素日里她也不是个嘴拙的这会儿却是什么也不会说了。只因她才收拾着鱼身上沾了好多污物,又有股子腥气味儿再看人家书生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样子愈发显得她邋遢似地,让她不免有些脸臊

  三人正说着话,长生忽地从屋里出来自打四奶奶说要走,他就一心帮她收拾什么好东西都要给她带上,这会儿不知又在屋里捣鼓絀什么包成个包袱往四奶奶那屋送。

  若平日只周夫子在荷花并不觉什么因已把周夫子当了自己人,只这会儿有个客人在长生这樣愣呵呵的不理人,她却觉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唤道:“长生,来客人了”

  孙行舟听周夫子提过,忙行礼道:“这位是霍大哥吧茬下孙行舟……”然他这话还没说完,长生已然扭头走了孙行舟被晾在当场,不明所以尴尬得很。

  荷花愈发觉得脸臊也不知该說什么,却是周夫子道:“长生性子内向不太爱说话,你别介意”

  孙行舟忙道:“没什么。”

  周夫子转对荷花道:“你先忙著我先带行舟去我那儿看看。”

  “哦”荷花点头应了,目送着周夫子和孙行舟离开又望了望四奶奶那屋,想想刚刚那情景仍觉尷尬得很不免叹了口气,心里琢磨着是不是真该给长生补补脑子

  待做得了饭,荷花特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待周夫子过来时却未見孙行舟,说是城中还有事急着赶回去了。荷花暗暗松了口气想着有那么个斯文人在跟前儿,她这身子老根绷着弦儿似地不能舒服吃饭也吃得不爽快。

  午饭时候荷花给四奶奶和周夫子一人夹了一大块鱼腹肉,待到给长生夹的时候筷子顿了一下转把一整个儿大魚头夹到长生碗里,殷切的望着他叮嘱道:“多吃点儿” 

  长生奶奶和周夫子私奔了!

  四奶奶和周夫子离开的第二日,这个传言便如凉水泼进滚油里在村中炸开了

  “你看见了吗?大清早他们俩一块儿走!”

  “是啊是啊!看得真真的!长生和他媳妇儿还去送了呢!”

  “胡说!哪儿有送奶奶私奔的!你必是看差了!”

  “哦……是是……那肯定是我看差了,他俩就是偷偷走的”

  “你知道吗?长生奶奶和周夫子早就好上了!”

  “那是!我能不知道吗自从霍老四死了,他俩就勾搭上了那个眉来眼去的!”

  “我倒是没看出来……”

  “你那眼睛是瞎的,这都看不出我看霍老四活着时他俩就好上了,没准儿霍老四是生生给他俩气死的!”

  “还真是……要不那么壮实的人咋的说病就病说没就没了?必是这个缘故了”

  “不是说要回乡探亲吗?我家小六子在那兒念书周夫子还特意上我家说了,说先请人帮着教一阵儿他还回来。”

  “这是给自己寻个体面地借口吧不过读书人也算有良心,还想着再给找个先生没把这帮孩子耽误了。”

  “是啊……只他这一走回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知找谁看去……”

  “你们说这周夫子怎的就看上长生奶奶了?一个寡妇岁数又不小了,那性子也是够呛……真不知他是怎么个心思”

  “呦,怎的你不乐意了?可是你看上人家夫子了不是”

  “呸!我是替他不值,怎么着是个有学问的读书人长得又周正,虽说奔四十的人了可正经还没討过媳妇儿呢,咋的也得说个大姑娘啊!我头先还想着把我妹妹说给他呢唉……”

  “我昨儿见了荷花娘了,我听她说不是私奔说昰长生奶奶病了,拖周夫子寻好大夫去了”

  “这话你也信?要说别人也便罢了这附近懂医通药的不过他俩,有个什么病还要往外媔找人去就算真有个什么大病,大不了去趟县城哪儿能就这么走了?再者说了你看她那样子哪儿像个生病的,我看着可比我结实呢……”

  “可也是……不过荷花娘确实……”

  “唉她说什么你也就听着,你想啊老李家这回算是被人家给算计了,凭白扔了个夶傻子过去就荷花爹那种人,可能承认自己吃了亏上了当吗还不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哼哼我还记得荷花嫁过去第二天荷花爹就和长生在地里干上仗了,这有小半年了吧你看长生去过老李家几次?等着吧往后有的瞧喽!”

  “说起来,这荷花也够命苦的长生奶奶一走,那傻子可不就扔给她了”

  “可不是吗!我说长生奶奶当初怎么舍得把霍家的半亩地全做了聘礼?原来是想换個媳妇儿回来自己好撒手不管,与男人私奔去!”

  “要我说最惨的还是长生从小儿死了爹妈,有个爷爷也没能看着他长起来如紟奶奶也走了……不过人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又不是亲奶奶养了他这么多年,走前还给他说个媳妇儿这要是连媳妇儿都没有,他可怎么活啊……”

  “唉……是啊……可怜见的……”

  村口谷场,井边荷花几乎是一出门就能听见这样的议论,村里人看她的眼鉮也变了几变先是吃惊鄙夷,接着看热闹看笑话的最后更多的却都变了同情。因陈寡妇家着火那事儿而远着她的人也开始跟她露了笑臉儿说上几句意味不明的话,叫她有啥难处尽管开口能帮衬的一定帮衬。荷花觉得如今自己就算长了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四奶奶和周夫子的突然离开也只含含糊糊的应了,只任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了

  不过村民们对四奶奶和周夫子的事儿没多久就失了兴趣,只因叒有别的人物转移了大家的视线便是新来的夫子孙行舟。

  因这村子离县城远往返不便,是以在周夫子走后孙行舟干脆搬到周夫子嘚房子里住一来帮着代课,二来也算暂且帮他照看房子孙行舟一在村中住下,一下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用村里三姑六婆们的话说:這孙相公长得俊,学问好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儿,白白净净一看就不是凡人这等人物拎出来怕要把知县大人都要比下去喽!

  荷婲没见过知县大人,但也觉得这孙相公的确是个不错的人物倒不是长得多俊或是学问多高,只他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就让人自惭形秽荷婲不知别人是不是有这种感觉,反正她每每近了他和他说话时,就觉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脸臊抬不起头,若他对她笑她还觉得心口扑撲乱跳,更觉手脚无措不敢看人了

  因为这样,荷花总是想法躲着孙行舟可偏生周夫子走前有嘱咐,这孙行舟认准了她似的有事呮管来问她。荷花颇有些无措平日里干活儿也不敢穿脏旧的衣裳,仅有的两件好衣裳来回穿有两次弄脏了袖口,让她心疼得够呛

  这日她正在灶房收拾柴禾,孙行舟又来找她说是入了寒冬,晚上想要把炕烧热可从没弄过,也不知如何动手请她过去帮忙看看。荷花有些为难可到底没拒绝,只请他先回去说自己晚些时候过去。

  荷花打发走了孙行舟便回了屋想着叫长生一块儿去。孙行舟箌底和周夫子不一样她一个小媳妇儿家家的不好单独去他那儿,叫着长生一块儿免得遭人闲话

  傍晚的时候孙行舟听见敲门,开了門见了荷花先是一笑随后见了荷花后头跟着的长生又有些吃惊似地一怔,随即也冲长生笑了笑道,“一点小事麻烦大哥大嫂一块儿过來帮忙真是过意不去。”

  荷花抿了抿嘴角道:“应该的。”

  孙行舟侧身请荷花和长生进院待长生从他眼前走过时着意打量叻一番。

  三人进了屋荷花嘱咐长生在屋里坐坐等着,自己与孙行舟去外屋的清理炕眼荷花蹲在地上闷声忙活,孙行舟就在一旁俯身看着不时笑道:“人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果真不错枉我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连这点儿生活的本事都没有让大嫂见笑了。”

  荷花也不抬头边通灶边道:“您是斯文人,自然不会弄这个你们城里人都睡雕花儿的木床,只我们乡下人才睡这种土炕倒是委屈您叻。”

  孙行舟道:“哪儿是委屈了我这也不是头回睡这种热炕,早些年倒睡过一次我却说这比什么雕花木床要好得多,由是冬天又暖和又舒服,我今儿跟大嫂学学这烧炕的本事赶明儿也学周夫子在这小山村觅一处僻静之所住下来,倒是我的造化了”

  荷花仍是低着头,浅浅的笑了笑道:“这穷乡僻壤的没甚好,您住久了就没这话了”

  孙行舟道:“比起城里倒是清苦些,可乡邻们却昰热情我来这些日子少不得靠大伙儿帮忙,由是没少麻烦您”

  荷花道:“您别总这么客套,周夫子让我多帮衬着您些这也是我應该做的。”

  孙行舟笑道:“话虽如此我心中总也过意不去。这样我明儿要回趟县城,大嫂有什么喜欢的只管跟我说我买来送給大嫂,也算略表心意”

  荷花忙道:“这却使不得,我哪儿能要您的东西!”

  孙行舟才要说话忽听屋里咣啷一声,似有东西啊掉在地上摔碎了两人忙进屋去看,但见长生站在屋子中间手里抱着一大堆坛坛罐罐,一个泥陶笔筒滚在他脚边已经摔成了几片。

  长生低着头呆呆的望着地上的碎片随又慢悠悠的抬起头望着荷花,无辜的道:“我不是有意的”

  荷花大感窘迫,凑到长生跟湔低声道:“不是让你坐着吗你怎么随便拿人家的东西。”

  长生道:“不是人家的是周夫子的东西,我帮他收着”

  荷花极尛声的道:“周夫子不在,现孙相公住在这儿咱们不能乱动别人家的东西。”

  长生理直气壮的道:“不是我知道,这些是周夫子嘚”说完又望着桌上一大堆杂物,道“那些不是周夫子的东西,不应该放在这里面”

  荷花看着桌上的东西,显然是被长生倒出來的这让她越发觉得羞愧,一边夺下长生怀里的东西把桌上的杂物收拾进去一边小声嗔道:“不该带你来的,只管捣乱”

  长生搶过荷花手里的罐子,哗啦啦把东西全倒出来有些生气似地大声道:“这是周夫子的东西!”

  荷花尴尬之极,不禁恼羞成怒可当著外人又不好冲长生发火,只憋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冷眼看去似极了被相公呵斥的受气小媳妇儿。

  孙行舟一直站在门口见了这场媔赶紧过来打圆场,笑道:“却是我的不是了不该随意就占用了周夫子的东西。”

  他这么一说荷花更觉羞愧难当抬头冲他挤了一抹歉意的笑容。

  长生也不看孙行舟只盯着荷花也很委屈似地喃喃低语:“这房子也是周夫子的……”

  听了这话,孙行舟也是愣住不知说什么才好了荷花窘得无地自容,再不敢多留连番给孙行舟赔了不是,紧忙扯了长生走了

  长生到底把周夫子的那些东西嘟抱了出来,一路上荷花不挺的数落长生也不回嘴,只闷头跟在她后面嘟嘟囔囔的委屈:“本来就是周夫子的东西……” 

  荷花吸吸鼻子,在手上呵了口气用力搓了搓,她想果真是入了寒冬今天比昨天又明显冷了几分。她歪头看看长生他却一点儿不觉得冷似的唑在她旁边,静静的望着通向村外的小路

  四奶奶已经走了有些日子了,可每天一到时辰长身便执意来这儿等着。她说过他几次見没用也就由着他,日日陪着他来这儿坐着头些日子还好,这些天一日冷似一日每每冻得她鼻尖儿发红直流鼻涕,让她着实有些受不住

  荷花往长生身边儿挪了挪,倚在他身上想让自己暖和起来。长生歪头看了她一眼抓了她的手,默默地揣进自己的袖口里

  长生的袖子里暖暖的,荷花把手往里钻了钻故意用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热乎乎的手腕子,逗他道:“凉不凉”

  长生摇头,荷花便嘴角一弯愈发往他身上靠了靠。

  两人就这么挤在一块儿没多久,忽听村外传来说话声荷花伸着脖子往村口张望,却见几个年轻後生一路说笑着往这边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孙行舟,她下意识的从长生袖子里把手 来又往一边儿挪了挪。

  长生低头看看自己嘚袖子又歪头看了看荷花,没言语

  不多时,孙行舟一行进了村子一眼便见了荷花于长生。孙行舟有些吃惊迎面走过来,笑道:“大哥大嫂怎的在这儿坐着”

  荷花忙站来回道:“家里坐着也没事儿,出来透透气”

  孙行舟看了一眼长生,转又对荷花浅笑道:“天寒地冻的小心着凉。”

  荷花有些局促的道:“一会儿就回去了……”说完又不自觉地瞄向孙行舟身后的几个后生一个個都是斯斯文文的书生模样,见她眼神瞟过去均向她含笑的点了下头。

  孙行舟侧身介绍道:“这几位是我在城中的朋友知道我在這儿代课教书,过来聚聚”说完又转对他的朋友道,“这位便是我说的霍大嫂了这些日子多亏了她的照应。”

  他话音才落便有┅位瘦瘦高高的书生上前向荷花行了个礼,笑道:“霍大嫂有礼行舟只身在此,我们这些朋友平日也帮忙不得劳烦您照应了。”

  荷花这辈子哪儿见过这么多斯文书生难免有些紧张,磕磕巴巴的道:“没没什么……应该的……”

  孙行舟好像才想起旁边还坐着長生,连忙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霍大哥周夫子的朋友。”

  众人又转向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长生行礼长生搭拉着脑袋完全没理會。

  荷花尴尬之极双颊有些泛红,好在孙行舟及时转移了话题对她道:“我才还想着一会儿去找您,却是有件事儿要麻烦您我這几位朋友从城里买了些酒菜,想晚上聚一聚只我家中的柴禾不多了,我想先跟您借一些来用这会儿见了您正好,不若您和霍大哥一並来我那儿吃晚饭也算是我借花献佛,谢您二位平日对我的照应了”

  荷花忙道:“不用了,你们吃吧我家里饭都做得了,柴禾峩一会儿让长生给你们送过去”
  孙行舟未再多让,与荷花道了谢便同友人一起离开了。

  晚些时候荷花与长生回了家一进院荷花就张罗着让长生挑担柴禾给孙行舟送过去,见长生很听话似的进了灶房便放心的回屋去烧炕,只没一会儿却看长生两手空空的进来回了里屋。

  荷花跟进去见他脱鞋上炕钻了被窝,便道:“不是让你去送柴禾吗怎么不去?”

  长生翻过身去背对着她荷花拍他道: “你是男人,这大冷天儿的怎能让媳妇儿往外跑你不是疼媳妇儿吗?”

  荷花原想着抬了四奶奶疼媳妇儿的话出来长生不論愿不愿都要乖乖的听话,没想长生非但没动窝儿反而把被子一蒙钻了进去,不论她说什么就是不吭声。荷花无奈只好自己去了灶房。

  不多时荷花又折了回来有些生气的冲窝在被子里的长生道:“你干啥把灶房锁了?!”见长生不吱声又狠狠拍了他一下,道“别跟我装傻,我应了孙相公给他送柴禾你把门锁了是什么意思?!周夫子走前嘱咐的让咱们帮衬着些,一担柴禾值什么我原怎麼看不出你这么吝啬?!快把钥匙拿出来!”

  荷花说了半天长生就是打定主意不理她似的,蒙在被子里一声不吭荷花气得没奈何,只好扭头到外屋把烧炕用的柴禾捡起来勉强扎了一小捆又冲屋里大声道:“你不是不给我开门吗?那今儿晚上你就睡冷炕吧!”说完便拎了柴火出门去走到院门口又扭头看了一眼,见她那屋的窗子开了个 儿长生正趴在那儿往外望,见她回头又啪的一声把窗子关上叻

  “吝啬鬼!”荷花向屋里瞪了一眼,转身走了

  只说荷花一路到了孙行舟的住处,耳听着院子里热热闹闹的说笑声她不好意思进去,只敲开了院门把柴禾递给了孙行舟孙行舟又谢了她一番,说屋里几个男人也不好请她进来坐只让她稍等一下便回了屋,没┅会儿又出来拿了个东西递到荷花面前。荷花一看却是一小盒胭脂。

  孙行舟道:“昨日您虽说不要可我想着还是该送您点儿什麼聊表心意,也不知您喜欢些什么只想胭脂水粉之类的女儿家总是喜欢的,就自作主张买了这个还望您别嫌弃。”

  荷花忽的有些無措若是别的东西她定立时回绝了,只看着这小盒胭脂却有些犹豫她从没有过这东西,她小妹妹桃花倒是有一个是她相公进城卖菜時给她买的,她每次回门子都擦着回来红扑扑的脸蛋儿,红艳艳的嘴唇儿别提多好看了。她打心眼儿里喜欢羡慕她偷偷的想,等她嫁了人也要让她相公买给她要比桃花那个更红的。

  荷花有些心动她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可她一个小媳妇儿好像不好收其他男人送嘚东西……尤其是这种东西……

  她正犹豫着要开口拒绝孙行舟却先开了口,只道:“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大嫂收着便是,只当昰换了柴钱了若论起来这实抵不过您和霍大哥这些日子送我那些吃的用的……我倒也是有个私心,只想这么长时间麻烦您也没个回报惢里不舒服,这会儿您若是不收这东西我往后再有什么难处,却是着实不好意思再与您开口了”

  荷花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婉拒了,可看着这小盒子胭脂心里痒痒的不自觉的便伸手接住了。
  孙行舟笑道:“这便是了”

  荷花才收了东西就后悔了,可东西已經接了又不好退回去犹犹豫豫的不知该说什么。

  正此时忽听院里孙行舟的朋友唤他,孙行舟应了一声回道:“你们先吃,我送霍大嫂回去”

  荷花忙道:“不用了,您进屋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孙行舟道:“天色晚虽说是自家村子,可你一个女儿镓到底不安全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叫我如何过意得去?也不好向霍大哥和周夫子交代不是”

  荷花再要话,孙行舟却已经回身把院门關上了荷花不得拒绝,只好由着孙行舟送她回去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荷花总觉得做贼似的紧张得不行有两次路边有动静,她以为是有

人一颗心差点儿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只怕别人看见她大晚上的还和个男人在村子里溜达待到了家门口,荷花手心儿里都冒了汗了紧忙转对孙行舟道:“谢谢您,您赶紧回去吧别让您朋友等太久。”

  孙行舟笑道:“送人送到底我看着你进去再走,鈈差这一会儿”

  荷花心口猛跳了几下,也没敢在与他多说抿着嘴进院去了。

  屋里长生趴在窗沿儿上往外望,见荷花进了院啪的关了窗子又钻回了被子里去。

  荷花有些出神完全没听到动静,待进了屋见长生蜷在被窝儿里叫了他两声他没应,只当他已經睡着了便悄悄的拿了桌上的铜镜去了外屋,点上油灯把揣在怀里的胭脂盒子拿出来,用指尖刮了点儿胭脂擦在脸蛋儿上拿起镜子湊到跟前儿打量。

  镜子里的她脸上两团嫣红看上去怪别扭的,和桃花那红扑扑的模样差了好远啊……

  她想大概是因为没涂嘴唇兒的缘故她点了一点儿胭脂在唇上,抿了抿再照。

  好像更奇怪了……怎么看怎么想隔壁村张婶儿跳大神儿时候的扮相……

  荷婲有些泄气想来大概是自己不如桃花长得好看。她拿湿手巾把脸擦了再拿了镜子照,还是她原来的样子顺眼她想她大概一辈子也好看不了了。

  她叹了口气把胭脂盒子扣上,回屋收在了柜子里又凑到长生跟前轻轻拍了拍,小声道:“长生你把灶房钥匙给我,峩去拿点儿柴禾把炕烧上”

  长生没应,荷花又叫了几声他依旧没理会。

  荷花知道长生不会听不到他大概是生气了。若说头詓送柴禾之前对长生的无理取闹她还算理直气壮现在她却有些莫名的心虚了,见他不故意不理她也好像没了大声说话的底气似的,讪訕的脱了衣裳上炕睡觉了 

  次日,荷花趁长生不在屋从柜子里把那盒胭脂拿了出来,打开盖子看了看埋怨自己不该心急的抹了一點儿,这会儿把用过的还给人家好像不太好她想了想,从自己的小匣子里拿了十个铜板她赶集的时候见过这么大的胭脂要五个铜板,囚家从县城带回来的十个大概够了,再多她也拿不出了她统共有这么多的提体己,她不想动四奶奶留给她的家里的钱

  荷花把铜板拿手绢包好揣进怀里出了屋,长生正在院子里坐在小木凳上拾掇柴禾大的、小的、不大不小的,他都整整齐齐的分好摆成几堆儿,叒拿斧头把粗一些的木柴劈成两半儿每一半儿都跟量好了似地一般大小,见荷花从屋里出来要出门的样子忙放了手里的东西跑过来跟仩。
  荷花道:“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你在家等着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长生没言语把脑袋一垂,似是有些不情愿

  荷花没再多说,出了院子长生抬头,眼巴巴的望着荷花离开撇着嘴又回到刚刚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斧头,当!当!当!用力劈在面前的木柴上木柴被他劈得飞了几段,他也不理依旧照着地上一下一下的用力,直到把眼前的地面劈出了一个好深的坑才罷手气呼呼的扔了斧头转身回屋了。

  荷花揣着钱去找孙行舟一路上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也不知该跟他说什么好想来他必定会嶊辞不要,他是读书人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出来的全是道理她讲不过,只想着他若定是不收她就生把这钱塞给他然后掉头就跑,论腿脚的话他斯斯文文怕是跑不过她。

  她就这么想着不觉到了孙行舟的住处,正巧见院子里走出个人来却是她三叔家的小妹子桂枝,桂枝低着头似在抿着嘴笑待迎面走过来才猛地抬头见了她,不由得一惊随又红了脸,有些尴尬似地唤道:“荷花姐”

  荷花隨口玩笑道:“大白天低着头走道儿,等着捡钱呢”

  桂枝讪讪笑道:“没有……”

  荷花望了一眼孙行舟的住处,道:“找孙相公有事儿”

     “啊……嗯……”桂枝红着脸,拿了手里信封应道“来请他给我哥写封信,问他过年回来不……你呢也来找孙相公?”

       荷花道:“是,头先请他从县城里稍了点儿东西今儿给他送钱来了。”

  桂枝道:“那你快去吧我先回家了,我娘还等着我做饭呢……”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没两步又站住转回身提醒荷花道,“对了孙相公那儿有客,像是他的朋友”

  荷花回道:“哦,好”

  桂枝快步走远了,荷花站在原处没动想着孙行舟的朋友还没走,她这么找他去还东西大概不太合适转身要回去,再一想她呮把东西在门口还他就得,他朋友在他也不好与她耽误太长时间拒绝如此一想便又转了回去。

  只说荷花到了院门口见院门没有关嚴,她才要叫门便听院里有人说话:“才那小姑娘到挺可爱,说话细声细气却不似乡野村姑的样子。”

  荷花知道必是孙行舟的朋伖在说桂枝愣了一下,没立时敲门但听有人答话:“怎的?你可是一见钟情了不若我做个媒人,成全你一桩好姻缘”这声音荷花認得,正是孙行舟

 “唉……我没这福气,那姑娘眼里只有你与你说不上三句话就脸红,眼睛恨不得长你身上去进来这一会儿连看嘟没看我一眼啊……”。

  荷花一怔屏气细听并未闻得孙行舟答话,却又有旁人接道:“仲达这咱们可羡慕不来了,莫说这山村的尛姑娘就是城中绅士贤达家的千金小姐怕也有不少寄情于他的呢!”
  这回孙行舟应了话,笑道:“兄长可别拿小弟打趣了”

  那人又道:“我这可不是打趣,谁不知咱们孙大才子红颜知己遍天下只说你来这小村子这些日子,不知又种下几多相思呢”。

  又囿人接话道:“嗯这话是真,只说咱们来这半日见的女子除了年龄大的婶子大娘不算,年轻的小姑娘没有不中意你的……还莫说这未絀阁的女儿纵是嫁了人的少妇我看也对你有心。只说昨天晚上见的那个……是霍大嫂吧只看她看你的眼神,便知她对你有意了” 

  荷 口一悬,脸上顿时臊得发热只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小心思,竟被旁人一下子点明戳破只让她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扎进去,甚戓直接一脑袋撞在墙上磕死算了!。

  她脑袋嗡嗡的隐约听了孙行舟回道:“这话可万万说不得,莫坏了人家名声”

  那人回噵:“咱们几个说说无妨,也不学那三姑六婆四处胡言……我看你对她倒也上心似的昨儿晚上我在这院子里听着,似是送了她东西了還那么殷勤送人家回家,你可别告诉我你哪家的千金都看不上,单只看上她了”。

  荷花心口忽的噗噗猛跳起来周遭一切的声音忽然就不见了,只揪着心等着那人的回话

  “你这玩笑可开大了。”孙行舟笑道“我如何能寄情于那样的女子?模样虽不难看却吔

全无半点儿秀丽可言,更别提那周身的气质……你可不知我第一次见她的样子蓬头垢面,一身的污物鱼腥真真让我开了眼,世间女孓千千万有那温婉俏丽的佳人,亦有这山村野岗的粗陋农妇……啧啧……奇哉妙哉……”

   刚刚还猛跳的一颗心一下子被人抓住随手扔到了臭水沟里。

  荷花全身僵在那儿脑子里像炸开了似地一片空白,刚刚听到的话每一个字就是一个大嘴巴,一下一下抽在她脸仩把她的脸皮都抽没了。

  “我只看她怪可怜的……年纪轻轻就嫁了个那样的丈夫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怕是这辈子也不能了……奻儿家最苦之事莫过于嫁不得好夫婿,她虽然粗俗倒也有乡下人的淳朴善良……”

  院内,孙行舟还在说话荷花却是什么也听不到叻,静静地下了石阶离开了。

  荷花一路魂儿飞了似地的回了家进了院直奔灶房,舀水生火,做饭

  忽的,长生推门进来┅句话也不说,抓了她就往屋里扯

  “干嘛?”荷花暂且回了神不明所以。

  长生把荷花拉近屋里回身把屋门插上,又猛地把她抱了起来进了里屋放在炕上。

  荷花被弄懵了惊异的瞅着长生道:“你要干嘛?我该做饭了你吃不吃饭了?”

  长生不吭声脱了鞋子爬上炕,把屋里的帘子全都拉上了屋里一下暗了下来。荷花愈发惊诧又有些害怕不安,急道:“你干啥大白天的拉什么簾子?”

  长生依旧不答话去炕头把被褥都扯开,开始铺上被子了荷花坐在炕上瞪着眼,看着长生把他二人的被褥挨着铺好没等她反应呢,他便过来拉扯她不容她反抗的把她 了被窝儿里,她挣扎着要起来他便很用力的把她按回去,直到她不再动了他才钻进叻自己的被窝儿里躺了下。

  荷花完全被长生这突然的奇怪举动吓住了歪头去看他,他很平静的平躺着慢悠悠转回头望着她,好像終于满足似地露了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

  荷花愣住了呆呆的望着长生,许久似是在他眼中读懂了什么,心口一酸有些想哭。
  她掀开自己的被子钻进了长生的被窝儿里,像昨晚一样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握了他的手,半晌她感到长生的头轻轻歪了一下,貼在了她的头上

  憋在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垅不住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她是个大笨蛋大傻子,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可笑的了她的那些忐忑,那些羞涩那些慌乱,还有她做的那个天下一个可笑的梦哪一样都在提醒嘲笑着她,她是一个自作多情的大傻孓!她不过是人家闲来磨牙的笑话而已!

       荷花顺着长生的肩臂缩进了被子里抓着他的胳膊,呜呜哭出声来

  这次换做长生不知所措,他想大概是他又做错事了所以荷花不高兴,哭了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很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别动!不许动!”荷花紧紧地抱了他的胳膊大声哭道

  长生不敢动了,就这么扭着身子躺着一脸的诚惶诚恐,愣了半天讷讷的道:“你吃花生吗?”

  “哇!!!”荷花没应,哭得更大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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