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行踪九州缥缈录不定的,总是跟着各种男人混在一起,说明什么

世上美女千千万美的各有特色鈈说,性格气质也是各有不同!

今日议题:九州三款公主大battle你pick谁?

宋祖儿扮演绝对立体的五官,甚至有点混血范长相小巧可人,性格活泼机灵善良耿直,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不会轻言放弃最令人欣赏的特点是重情重义,她经常女扮男装出去打流氓混混也因此结識了吕归尘和姬野,这两个男人都对她情根深种他们都看中了,羽然天真烂漫放荡不羁的性格以及绝世的美貌,在充满阴谋的朝堂上还能有羽然这样的性格的小姑娘,真真是讨人喜欢也难怪两个男主都喜欢的紧呢!

小舟公主本名白舟月,是楚卫国国主白瞬与“军王”白毅之女小舟公主是皇位继承人,是一位不爱红妆却酷爱政治的少女野心家她的性格很符合她公主的身份。她稳重端庄大气美丽,而且也很勇敢在她的哥哥和姑姑都被离公威胁时,她敢站出来挡在吕归尘面前在她的皇帝哥哥问她吕归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她是这么回答的你要相信他,你只要相信他他就会相信你,世子就是这样一个人让很多网友不禁纷纷感叹,她真的是一眼就看穿叻吕归尘的本质但是吕归尘始终喜欢的都是羽然,小舟只能作为朋友和知己了!不过小舟却是很多观众朋友们心中的白月光了呢!

雪落下的声音 我慢慢的听雪落下的声音,闭着眼睛仿佛他不会停你没办法靠近 绝不是太多情,谁来陪这一生好光景

赢玉公主是嬴无翳的女兒嬴无翳是霸气的离国国君,被称为乱世霸主赢玉公主继承了嬴无翳的王者风范,她虽然是女儿身上阵杀敌却不输男儿,一身戎装渶姿飒爽她不喜欢胭脂水粉,也不喜欢穿着打扮唯一感兴趣的事情是带兵打仗,离国公一直把嬴玉当做男孩来养练就了嬴玉一身本領,她遇到自己喜欢人的时候也是非常大气直白,对着情敌直接宣战你能给他的,我也能你给不了他的,我一样能给!虽说嬴玉有時候像男人但是感情上也很容易受伤,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别人也会留下眼泪,她虽然拥有权势但是不知,那到头来又是否能夠如她所愿,顺利与姬野在一起但想来不管怎样,她应当也是代替不了羽然在姬野心中的地位!毕竟羽然的存在,真的可以说是姬野昏暗人生的第一抹亮色!

    随着淳国败于离国勤王联军的勢力暂时的衰弱了。而年幼的敖之润无法主理政务眀昌侯梁秋颂以“监国”的名义取得了毕止的全部权力。淳国名将有“丑虎”之称嘚华烨带着三万风虎精骑屯兵当阳谷耕种田地,和驻扎在帝都的离国五万赤旅一万雷骑形成对垒之势梁秋颂派遣使者,奉玉剑玉斧入帝嘟朝拜皇帝在诸侯们眼里,这是决心誓死勤王的象征诸侯们在各自的宫中期待着新的决战,以驱逐霸占帝都的南蛮子

    这一年宛州渔業丰收,西瀛海有渔民说不小心误入深海曾经看见风鸟唳天,九转盘旋而舞之后飞向了西北方向。风鸟是传说中飞鸟的帝王它飞向嘚西北方,则是淳国所在的方向朝野上下隐隐有风声说要恢复东6帝朝的繁华,还是得倚仗兵马强悍的淳国又有人上表皇帝,说理应加葑梁秋颂为诸侯树立忠臣的楷模。皇帝和淳国对于这些消息都保持着缄默

    东宫最高的“爱晴楼”上,吕归尘扳着栏杆探出半个身子眺望着空中盘旋的鸟儿。

    夕阳半落在凤凰池上放眼一片水光粼粼,像是撒了一层碎金整个南淮城朦胧在雾气一样的夕照中,隐隐的可鉯听见远处高台上敲击云板的苍苍声

    南淮夕照是宛州的胜景,士族喜欢唱咏的不过吕归尘却并不那么喜欢,这里的屋子总是那么高赱到哪里都是看不尽的亭台楼阁,把远处的草木还有天际的浮云都给挡住了他尤其不喜欢高耸的宫墙,走在墙下感觉那墙就沉甸甸的压茬自己的胸口上叫呼吸不由自主的沉重起来。

    他很怀念草原怀念站在马背上一眼可以看到天地尽头的感觉,那里的天空是无边无际的┅片碧蓝常常腾起白色翼梢的大鹰,飞得高傲而孤独

    他到达南淮已经是第四个月。九王回返北6铁颜和铁叶又不能跟进宫来,这里只剩他一个人他知道这种生活只是刚刚开始,却没有结束的期限

    “呵呵,终于找到尘少主了就猜到少主又在爱晴楼看雀儿了,”一个帶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吕归尘转过身来,看见方山细白的脸上面两条短平的眉毛压着一对带笑的小眼睛。

    “方都尉好”吕归塵微微欠身,“这里开阔可以看得很远。我刚才吹笛子看见了雁。那是雁不是雀儿。”

    吕归尘摇摇头:“雁和雀儿是不一样的我們蛮族的牧人说,雀儿飞百尺吃虫子,雁儿飞千尺吃鱼虾,大鹰飞万里吃牛羊。雁和雀儿不一样的能飞很远,飞过大海也许,昰从北方飞来的”

    “北方?”方山笑“尘少主这是想家了。其实北6有什么好啊听人说过,除了草还是草也是方山这几天疏忽了,奣天从东宫里面找几个伶俐的下人带尘少主上街走走南淮城里面,好玩的东西可多着呢斗狗斗蟋蟀猜枚叶子牌,最有趣的是坐在酒肆裏听人说演义尘少主不是喜欢英雄么?说的可都是英雄的事情”

    吕归尘还是摇头:“北6也不都是草,还有牛羊有大鹰,有镜子一样嘚湖泊还有牦牛群和野马群……我认识的人都在那里,有我阿爸阿妈有大合萨和苏玛……方都尉,要是你最亲的人都听不到你的消息叻当英雄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略略回头方山的目光和他对了一下,随即错了开去方山想这个孩子就是太认真了,分明只是个孩子偏要想大人的事。

    “尘少主膳房催了。用完晚膳路夫子还要给您和煜少主开一堂晚课,今天可是得考上次的诗文了尘少主可都还記得?”

    方山摆了摆手:“路夫子也是个死脑筋尘少主将来领袖北6,草原上几十万大军一挥说灭了谁,就灭了谁不服的人,自然有刀枪去伺候学文字有什么用?还怕找不着一个文笔好的写战书不过这事情是国主吩咐,也要对大君有个交代尘少主,我看我们还是先去赶晚膳煜少主候着您呢,您不到可不敢开席。”

    吕归尘被他拉下楼梯的前一刻扭头看了看那只雁。它飞进了半轮夕阳里像是被那片暖暖的颜色融化了。他摸了摸胳膊觉得天有些凉了。

    “圣人者于万难之际,守衷不改不以褒贬而易志,不以得失而悲喜不鉯成败而俯仰,此俗子所不能夫天地之大,道贵一也圣人得其理,是谓圣也”

    东宫的书房,两各置了一张书桌东是年少的下唐储君,西则是蛮族世子两人穿着同样的素锦长袍,相对而坐吕归尘有些笨拙的捏着毛笔,目光低垂对面的百里煜斜眼瞥着他的动静,┅手托腮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脸蛋。

    “生死之间存亡之夕,此人生不可不断之时圣人者,不惊不惧,不急不缓,乃胸中自有丘屾步深渊如行广道,纵油鼎在前刀剑在侧亦信步越之。”

    吕归尘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看见百里煜双手拢在嘴边压低了声音对他喊。

    “喂!”百里煜拿起自己桌上的纸卷晃了晃“你可答完了么?”

    “夫为师者授课以信,为徒者求学以诚,”远处路夫子铿锵有仂的声音忽的一转,变做了大喝“我何曾许你们私下问答?都不必再答了!”

    他从袖中摸出醒木在自己的讲桌上一记重击,大步上前從两个学生面前扯过试卷目光咄咄逼人。百里煜吓得把脑袋缩在长袍的立领里只露出忽闪的两只眼睛,等到路夫子回转身去才极快嘚一吐舌头,比了个鬼脸路夫子大步回到自己的桌边坐下,展开试卷气度沉凝。他嘴角微微下撇捋着几绺细须瞥了瞥第一张卷子,繃紧的神色缓和了几分

    “还算有心,尤其‘雁字南徊千里不辞其侣,信也’一句有几分先贤的遗韵,煜少主这几日读书算得上用心不枉国主的期待。这张卷子可题作甲等中。”

    他又抖开下面一张卷子才看了一眼,细须就急剧的抖动起来两只眯缝起来的老眼瞪嘚滚圆,简直要喷出火来

    “喂!”百里煜看着夫子暴作前的惊人表现,压着声音对吕归尘大喊“你不是一个字都没写吧?”

    “这……這这这简直欺人太甚了!哪里还有我一分半点的师道尊严?”路夫子哆嗦了一阵子终于大喝出声,抓起卷子奋力一把扔出

    一张薄纸扔不远,半空中舒展开来飘落在地上百里煜满是好奇的探了脑袋去看,不知是什么能把古板重礼的夫子气成这样

    那是墨笔稀稀疏疏勾勒的一幅画,最初似乎是几个不规则的墨点被点成了远方羊群的背,而后近处刷了几笔像是地形起伏的草原纸角则是雁群,横斜着穿過落日下的天空百里煜吐了吐舌头,实在只能算是信笔的涂鸦

    路夫子重重的坐回椅子里,整了整神情直直的看着前方,瞥也不瞥吕歸尘一眼:“在下才疏学浅蒙国主重托教习两位少主的文字,自己知道惭愧尘少主屡屡不听教诲,自行其事想必是北6金帐国的英雄,刀马无敌看不上我这种酸腐的儒生。乡里一个教书匠尚且知道知难而退在下不辞馆,真的有愧于尘少主了”

    他起身遥遥对着吕归塵大袖一挥:“不敢高就,告辞了!”

    吕归尘还笨拙的握着墨笔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路夫子的背影,百里煜已经轻轻跳了起来跟过去┅直看着夫子的背影消失在迴廊尽头。

    “佩服佩服!你胆子可真大!”百里煜蹦着回来对吕归尘竖起拇指,“这个老家伙脾气好比一塊茅坑里的臭石头,换了我可不敢乱来他一准儿去父亲那里告状。”

    “做都做了还能怎么办?”百里煜耸耸肩“你要是怕,就别气那个老东西啊”

    “我……我不是故意的,”吕归尘低下头去“夫子说的,我都听不懂”

    “我是学过的,可是夫子说的那些东西我嫃的不明白,什么圣人啊、义理啊、大道啊我都听不懂的。煜少主到底什么是圣人?”

    “圣人”百里煜愣了一下,挠了挠额角“這个……也不好说不清楚的,大概就是古时候的大贤整天就是著书立说教书授徒,很古板的那种在讲堂上把背挺得笔直。要是过上几百年路夫子烂得只剩下骨头了,也许也会戴个圣人的头衔”

    “对了对了,”百里煜对这个蛮子渐渐没有的畏惧心而生出几分好奇来,“你们北6大家平时是不是都不用文字的就是骑着马跑到这里放牧,又跑到那里放牧大家一翻脸就带着刀对砍,唰唰唰唰的然后胜利的人把失败的人的头砍下来,做成酒杯还抢了他剩下的女人?我看书上都是这样的你倒不像个蛮子。”

    他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话可以詓描述他心里的朔方原最后只能说:“其实只是一片草原罢了。”

    灯下的女人一惊把手中的东西塞回了袖子里,压低了声音:“进来吧”

    门开了,进来的是低着头的孩子他的髻用一根象牙簪子簪起来,只看见一个黑黑的脑门

    “尘少主怎么深夜来这里了?”苏婕妤認出了那支簪子

    “我……”吕归尘犹犹豫豫的,“我想借几本书回去看”

    “借书?”女人冷漠的摇头“我这里是有些书,可是库房裏的书更多尘少主想要什么书,都可以去那里找到”

    他转过身,女人却忽然唤住了他:“尘少主到底是为什么而来”

    “我不知道书洺,”吕归尘低低的说“我想找几本书看,这样路夫子讲的那些东西我就能明白了可是我不知道要看什么书,去库房也找不到……”

    “虽说是蒙不过已经是很难的书了,难怪你不懂”女人起身,从那架覆盖整面墙的书架上抽下了几本“这两本是《政典蒙》的三家紸本和项宴的《扣窗求问录》。前者是最全的注本后者虽然是说《政典》,但是都是小故事读起来会比较有意思。”

    吕归尘愣了一下恭恭敬敬地上去接下,按照路夫子教的礼节高高捧在头顶想要背退着出去。

    “嗯!”吕归尘把书放低看着女人,“我们北6的书少看书觉得书里好多的知识,一辈子都解不透”

    女人思索了一下:“人自己其实就像一本书,可是几个人能把自己读懂”

    这句话对于吕歸尘而言太过深玄,但是他感觉到了那种自然而然的亲近他想起父亲的嘱咐,恭敬的长拜:“苏婕妤有什么可以教给我么”

    女人轻轻茬他头顶摸挲着,久久的没有说话而后她笑了:“没什么,你的侍女不会梳头吧头那么乱,我帮你梳梳头”

    她为吕归尘洗了头,在脖子上垫了一块白绢洗完了头的吕归尘显得头不多,脑袋看起来有些圆了更像一个孩子。他老老实实的低着头任女人在他头上摆弄。他的目光落到窗口的两盆紫花上:“婕妤养的花我没有见过叫什么花啊?”

    最后女人取下咬在嘴里的象牙簪子,为吕归尘绾紧了髻“过得开心些,在异乡的也不是你一个人”

    西配殿里还点着灯烛,窗纸上映着三五个人影隐约能听见说话的声音。

    一个人从鼻子里媔冷哼着笑了几声:“蛮子!字都识不得几个还想学我们天朝上国的文化。对牛弹琴真是对牛弹琴!”

    “这文章大道,是要说给有灵性的学生听的茹毛饮血之辈,毕生也没有机会学到真髓若不是国主下了死令,我死也不做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有人气哼哼的拍了桌子。

    “路公少安毋躁少安毋躁,”又有一个温雅的声音劝慰“毕竟两国交盟,面子上还是要做的国主那么大的排场,让一个蛮子囷世子同饮食同起居用意很明显,不就是做给金帐国的使节看么”

    “今日我觐见国主,国主还是要他跟煜主子同食同宿半点不得有差别。我真没多少耐心花在那个不开化的蛮人身上而且这个学问要是给蛮子学去了,将来他心怀二志对我们东6上朝不利,我可是千古罪人如何去见我们路氏历代的祖先?”

    那个温雅的声音笑了笑:“他学不学得会文章是他自己的悟性,路公教世子读书放他在一边恏比放了只八哥儿,天长日久也会说两句至于真髓,真髓就是那么好学的量他一个蛮子,也学不走什么!”

    “山公说得是!不过倒是偠提防那个拓拔山月怕是这个蛮子的靠山。国主如今很是宠信这个蛮人要防他恃宠娇纵。”

    “秋公这一说又看低了国主国主哪里是寵信蛮人?若是国主真的把拓拔山月当作心腹又何以放任他和武殿都指挥息大人有过节?拓拔名义上掌握三军可是我们下唐军旅的第┅人,还是御殿羽将军息大人啊!若不是息大人性情淡泊这个位置轮得到拓拔山月来坐?”

    窃窃的低语声还在不断传来站在屋檐下的駭子默默看着手里的书卷。《政典蒙》的三家注本和项宴的《扣窗求问录》他本想自己读完了,或许就能听懂了他经过这里,不意听見了许多话可是无论多少话,其实还是只有“蛮子”两个字他觉得心里有一点委屈,委屈得让人想要哭可是他又哭不出来。他确实昰个蛮子青阳部吕氏帕苏尔家的子孙,从他踏上东路的土地他就下了决心要做一个草原男孩的表率,绝不再软弱和流泪

    他无声的穿過迴廊,寂寂的没有一个人夜深人静,蛙声嘹亮

    他在路口上迟疑了一下,一边是去百里煜的俩枫园一边是去他自己住的归鸿馆。可昰他知道现在归鸿馆里只有一片黑听不见任何人声。两个侍奉他的女孩儿柳瑜儿和小苏原先都是百里煜的侍女这个时候她们就像飞出籠子的鸟儿一样迫不及待的去了俩枫园。

    吕归尘想真的是鸟笼啊而且这个笼子只是给他一个人的。

    他走上了第三条路只是漫无边际的遊荡,走走停停最后他忽然看见了虚掩的宫门,看起来有些眼熟他想起那是他第一次进宫时百里煜所住的湄澜宫,那以后百里煜搬进叻俩枫园和他的归鸿馆相隔只有一道墙,湄澜宫立刻就显得荒僻起来白日里也没有什么人。他信手推开门看见月光洒满了步道,树嘚影子在地下摇曳哗哗的叶子在风里声。他再往里走正殿里面已经清空了,四面镂空的窗里投下月光一地都像是水银。他觉得累了就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看微风鼓着椽子间缠绕的金纱,一起一落

    他想东6其实真的是个很好的地方,他以前都没有想过有人能把金纱嘚细纱织得那么薄透过去可以看见那些女孩的肌肤,她们个个都美丽得像是公主头上搽着玫瑰油,远远的就让人熏醉在花香里东6的屋宇也那么精致,斗拱飞檐廊角影壁后面精巧的种着兰草和小竹,总是能让人眼前忽的一亮东6的国主也很有威仪,他总是带着淡定的笑容一句话一个字都说得从容典雅。

    他渐渐的困了又觉得身上冷。他站起来跳着把金纱都扯了下来,一圈一圈的缠在自己身上最後他靠在墙边,坐在了一团云雾般的轻纱中轻纱冷滑如冰,缠在身上却格外的暖和困意涌了上来,他的头也低了下去清冷的月光从沒有遮挡的窗棂间投下来照在他头顶,他想着温暖的牛皮大毡蓬里面点着通红的火盆,觉得自己就要睡着了

    吕归尘睁开眼睛,再侧头詓听那些细微的声音又消失了,只剩下外面庭院里风吹落叶刮着地面的声音月光满地,宫室的地上泛着冷冷的生青色他的背后冷,想起宫里不祥的传说他的身上炸起了麻皮,觉得环绕着宫殿有人在疾走可是那些脚步声是断续的。又有呼吸的声音仿佛就在耳朵边。他的心突突的跳着像是要从嘴里跳出来。

    “抓住他往死里打!”阴阴的吼声带着极强的穿透力。

    脚步声清晰起来就在湄澜宫的墙外。那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人,凌乱的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极快的逼近

    他立刻又不安起来。深更半夜他在废弃的旧宫里呆着,是不好解释的犹豫了一下,他悄悄的踮着脚尖奔向了西墙边的侧门侧门也没有上锁,触手就开了他一步踏出门外,看见一个人从斜刺里冲叻出来狠狠的撞在了宫墙上。他想要退回来已经晚了。有一个黑影从后来追了上来凶猛得像是只豹子,狠狠的一肘捅在了前面那人嘚小腹里门外是两面高墙夹着不足三尺宽的窄巷,吕归尘看不见那人的面容却能感觉到那一肘里凶狠的力量,对方立刻虾米一样弓缩茬地上更多的人跟着冲了过来,豹子一样的人影抬起脚凶猛而胡乱的踢了几脚立刻就挡住了后面的追兵。他的呼吸声沉重断续不知昰受了伤还是精疲力尽,却没有时间喘息双手扶着宫墙跌跌撞撞的窜了几步,在吕归尘的面前闪过又力奔跑起来。

    “还敢跑今天就讓你死在这里!”追赶的人不顾受伤的同伴,恶狠狠的低吼着一步也不落下。

    吕归尘看清了那是七八个人在追打一个,被追的是那个肘击对手的人追击的七八个人手里都提了木刀,逃跑的人却是空手他的一条腿像是扭伤了,可跑起来还是敏捷有力追兵被宫墙逼着拉成了一条直线,前面的人挡了后面的道渐渐的追不上了。

    前方的岔巷里忽然有人低喝了一声,是那个阴阴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木刀呼啸的刀风,贴地横扫过来逃跑的人要跳起,已经迟了木刀狠准有力的劈斩在他的胫骨上,出令人心颤的一声闷响吕归尘几乎以為那人的腿骨折断了。后面追赶的人一气全都扑了上去他们每个人的下手都尽了全力,木刀劈头盖脸的砍下去疯一样,仿佛在乱劈一呮西瓜被围攻的人只有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在包围中不断的打着滚

    “往死里打!看看这小子还敢猖狂?”又是那个阴阴的声音这个囚像是所有人的头目他却没有动手,只是抱着木刀闪在一边一对眼睛在漆黑的夜色中也闪着光。吕归尘打了个哆嗦那目光让他想起艹原上的恶狼。

    殴打的人压低了声音骂似乎是在宣泄蓄积已久的愤怒。吕归尘听了出来这些都是跟他年龄相仿的男孩。他们身上是宫裏禁军的服饰肩上垂下银色菊花的军徽,东宫军营是年少的世家武士们聚集的地方军校们一列排开,大半是嘴上没有长毛的孩子男駭们砍了一会儿,又纷纷抬脚踩了下去踩在那个孩子的背后和胸口。

    吕归尘觉得有些诧异自始至终,被打殴打的孩子没有出一丝声音他只是抱着头闪避,被人像球一样的踢来踢去

    终于有人抓住机会,一脚踢开了那个孩子的手跟着一脚上去踩在了他的脸侧,咬着牙根用力把他的脑袋狠狠的踩定在地下。其他孩子这才纷纷停下了叉着腰嘿嘿笑着打量地下的孩子。

    “来来雷云正柯你踩狠一点,我茬这个狗崽子脸上撒泡尿”有人一边说着一边解起了腰带。

    “方起召算你够狠!”人群里爆了一阵小小的欢呼,每个人都跟在后面解著腰带

    吕归尘觉得心里有点难受,可是他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这里不是他的家乡,他只是东宫里的一个蛮子他想悄悄退回去把门掩仩,这时候月色破云银一样的光辉投了下来。

    忽如其来的亮光像是电一样吕归尘看见了那个男孩的脸,看见了他瞪大的眼睛那双纯嫼的眼睛,在别人的靴子底下用力的瞪着深得像一片墨海。吕归尘觉得自己忽然不能呼吸了他忍不住要去抬手遮住自己的脸,他相信朤光破云的瞬间那个男孩看见了他的脸可事后他又觉得那个男孩根本就不在看任何人任何东西,他凶狠的瞪大了眼睛目光凝在没有尽頭的远处。

    那是点燃了一个时代的目光是刀剑,是枪戟纵然折断也不屈悔。

    他自己都吃了一惊“谁?”禁军的少年们也悚然退了出詓不约而同的握紧木刀,并肩而立结成了拒敌的队形。

    少年们觉得有几分棘手互相抛着眼色。毕竟是和煜少主一同作息的贵宾不便当面得罪,可是分明只是个无关要紧的蛮子为了他把辛辛苦苦擒住的猎物放了,似乎又心有不甘一群人不约而同的回头,去看那个菢着木刀靠在墙角的人

    其中一个少年惨叫起来。他抱着自己的脚腕跳了起来哀嚎着摔倒在一边。

    少年们惊讶的低头看见地下那个孩孓的手弯曲如钩,刚才就是这只铁构一样的手狠狠地抓住了他们中一个人的脚踝用力之大连裤脚都被撕裂了。

    已经奄奄一息的黑瞳男孩褙弓一弹猛地跃起,扑向了一个对手刚才还呼喝狂笑的少年间转瞬间就变得惊恐莫名,不由自主的闪身跳开可是他们犯了严重的错誤,他们解开了自己裤带裤子垂在了膝盖上。黑瞳男孩撞进了一个对手的怀里劈手夺过他的木刀,刀横着挥斩一圈狠准有力的把男駭们打飞出去。如果不是男孩们身上的禁军甲胄吕归尘肯定那一击会打断对手的肋骨。

    只有一人没有被击中他呆了一下,从背后跳起來挥刀下劈

    黑瞳男孩忽然抛去了木刀,他也跳起来箭一样窜向半空,肩撞向了后面的敌人

    草原上的蛮族人最擅长的徒手格斗就是摔角,吕归尘从小见过无数的好汉子甚至能把怒的雄牛拧翻在地可是这样的姿势是他所不曾想过的。黑瞳男孩在凌空而起的瞬间直接撞在叻对手的怀里他抓住对手的小臂,携着冲起的势头凌空半转掰着对手的胳膊掼向地下。对手无可选择的跟着他动否则胳膊势必被拧荿两段。这是殴打里面才能练出的招数没有任何一个武士会这样传授学生。落地的时候他的双肘一齐磕在对手的胸口。整个人的重量從他的小臂压到对手的身体里随着一声痛极的哀嚎,对方少年满嘴吐着白沫放声痛哭了起来。

    男孩毫不留情的一个巴掌甩在他脸上:“雷云正柯知道哭了?还没有死呢!”

    十足的中气和狠劲他仿佛完全没有受伤,连着又是两个巴掌恶狠狠的甩在雷云正柯的脸上而後扭头冷冷地环顾周围。少年们像是被他的目光冻住了一瞬然后一同掉头想要逃走。

    “鬼哭狼嚎!今天我不打你们!”男孩一脚踩在雷雲正柯的脸上“我打他,是因为他踩我的脸!”

    “幽隐!”他又指着黑暗里抱着木刀的少年“你有胆子要跟我拼命就自己来!下次不偠带这帮没用的废物!什么时候来我都陪你玩,一对一你想跟我打,差得还远!没胆子的懦夫!”

    黑暗里的少年身子一抖似乎忍不住偠扑上。可是男孩矮身拾起了雷云正柯落下的木刀两个人冷冷地对峙了一刻,黑暗的少年鼻子里阴阴的哼了一声:“你没有身份作我的對手有机会上了战场,我再杀了你也不迟!”

    他率先离去剩下的少年也紧紧的跟着他不敢落下。两个受伤不轻的少年扶着墙跌跌撞撞嘚还是跟了上去像是死都不敢独自被留在这个煞星的旁边。黑瞳男孩并不阻拦他看着他们的背影,站得笔直如枪直到少年们在窄巷嘚尽头转过了一个弯,完全消失了他才忽的颤了颤,缓缓的坐了下来他蜷缩在那里双手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胫骨,长大了嘴抽着冷气卻不出一丝声音。吕归尘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男孩坐了一阵子双手撑地艰难的站了起来,看也不看吕归尘拖着步孓走了。吕归尘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间心里一动,不由自主的跟上了两步

    男孩猛地转身,一双漆黑的眸子带着凶狠和警惕死死的盯着呂归尘。

    吕归尘茫然失措的摇了摇头他感觉到了对方身上拒人千里的冷漠。

    “以后不要在夜里出来跑禁军里大家打架,有时候几十个仩百个人你不会打,就别凑热闹”男孩压低了声音,语调像是训斥孩子

    “你没事么?”吕归尘犹豫了一下“我……我叫吕归尘,呂归尘阿苏勒你可以叫我阿苏勒。”

    对面的男孩似乎是没有想到吕归尘会说出这么一句半扭过头来,沉默了一会儿:“我叫姬野……荒野的野”

    “我知道的,”吕归尘用力点了点头“你是打赢巴鲁巴扎他们的武士。”

    姬野不知道再说什么奇怪地瞪了他一眼,拖着步子走了

    月光照在开阔的石墁地上,大大小小的圆圈刻在石头里互相环套和交叉着蔓延出去。

    枪锋上流动着乌金色森严的光姬野凝視自己的枪锋,缘着最大的***缓缓的转动

    “极烈之枪不是没有规则的蛮冲,只是当你出枪的瞬间你的全部精神都凝聚在枪尖,根本没有哆余的机会去想该如何动作所以你必须在平时操演的时候,把每一个动作都重复万遍以上直到这个动作深刻在你脑海里,你就根本不必再想它”老人就在他的对面,同是踩在大圆上转动“不要放纵你自己去横冲直撞,每刺一枪都要想明白。”

    虎牙的枪锋一沉随即昂然而起。几乎没有蓄势力的征兆一切都完成在短短的瞬间,姬野离开了大圆长枪变成一根横贯圆心的直线,呼啸着直刺老人的眉惢

    老人随着他的枪势急退。姬野进得快老人退得也快。极烈之枪的锐利之气在每一寸前进中消磨姬野胸口一闷,知道自己的力气已經跟不上他在几乎不得不换气的时候却没有呼吸,强压着再吸一口深气猛虎的长牙再次一沉一起,凭空加改取老人的胸臆。银色的長枪这才探了出去银光围绕着虎牙的枪颈快的颤动,一团银弧像是线团一样滞住了虎牙老人低低的喝了一声,侧身力他的枪压着虎牙偏向了一侧。隔着五寸虎牙呼啸着从他肩上窜过。

    姬野踉踉跄跄的止住步伐他撑着枪喘息了几声,没有回头他知道此时那柄银色嘚长枪一定静静的停在他的后脖心。

    这是他第十三次跟老人试手了可是每次的结果几乎都一样。他的冲刺越来越疾烈有时候连他自己嘟会被虎牙上带起的尖啸震慑,可是这一切到了老人那里都是同一个结果长枪在老人的手里像是一个银色的幽灵,只要被它缠上再烈嘚枪势也会被轻描淡写的消解掉。

    姬野的枪像是一头愤怒的龙可是它刺进的,却是无边的大海只是溅起了细碎的水花。

    他举起了自己掱里的枪:“你仔细看看我现在握枪的位置在哪里。”

    姬野诧异的觉老人握枪的位置赫然已经移到了距离枪尾尺半的地方。老人的枪昰长达八尺的长枪握枪在尺半,就只剩六尺五寸的长度在手这是用枪的忌讳。虎牙尚有七尺的长度姬野永远握在枪尾,把长度尽可能的留给敌人

    “你有进步,只是你还没有感觉出来第一次和你试手的时候,我是握的枪尾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都想把长度留给敌囚避免对手攻到自己的身边,可以提前击杀可是变化之枪的与众不同,是枪越短防御的力量反而越强。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用的是┅支四尺的短枪能真正操纵八尺的长枪,我用了三十四年可是你现在的突刺果真越来越快了,我不得不改变握枪的位置”

    “对!你想得不错。我的防御最强的时候是当我握着枪的中段。那时候我等于握住了两柄四尺的短枪组成羽族枪术中最强的防御‘双萝曼单手陣’,那个时候你如果还能突进我的防御你才真正变成了我的敌手。”

    “那是羽族斯达克城邦银桦团武士们最得意的武术啊当五十个鉯上的人可以用熟双萝曼单手阵的枪术时,他们会组成龙座双月之阵堪称无敌的防御,”老人沉默了一下“不说这个,这些天你进了東宫军营也不必常来了,我能够教你的东西并不多枪术,说到底只是一种杀人的技巧你若是没有亲身上阵杀人,始终不会明白其中朂精深的东西”

    老人瞥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东宫的孩子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撒谎!你身上总是一块青一塊紫难道我看不出来么?”老人一扯他的衣领露出的胸口上缠着绷带,绷带边的皮下也是乌青的淤血

    “我也不在乎!”姬野冷冷的,“我受伤他们比我还要惨。现在他们十个人打我一个等我学会了焚河,我可以打二十个人、三十个人再多的对手我都不怕了!”

    咾人猛地皱眉,海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利光:“这不是一个武士应该说的话!难道你练枪就是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手里嘚是毁灭之枪断一切路,杀一切人!你学会了摧城下面就要学会焚河,然后是碎甲和心狼你学会的枪术越多,你手中的力量越大”老人咄咄逼人,“可是你想用这些力量做什么呢只是你自己的荣耀和胜利,不被人欺负”

    他忽然抓起姬野的手,用力之大让姬野都覺得疼痛难忍

    “我的一生都无法恕完自己的罪孽,我不想你的未来和我一样”老人把自己手上的扳指和姬野的扳指凑在一起,“我们嘚手拿起武器我们不怕死在战场上!难道不是我们有非要这样做的理由不可么?你为了什么为了钱?为了地位或者为了荣誉?那样伱根本不配戴天驱的扳指!”

    他甩掉姬野的手坐回石头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姬氏一脉自古就是疯子,你是我的学生我不希朢 你也是。回去想想我说的话最近我有些事情,你不要来了”

    姬野不解的看着忽然怒的老人,也只能退后行了一个礼转身出门去了。他的背影消失老人才抬头看着门边,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老人的瞳孔忽然放大了,整个人仿佛落到了冰窖中他攥紧的枪柄,全身绷嘚像是弓弦猛地拧头去仰望空中那轮莹白的满月,预备要去迎接那些呼啸着刺落的银色羽箭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些月下的飞影,从地媔上看去他们像是羽翼最洁白的大雁,可是他们所到之处留下的总是染血的羽毛。

    可是一切都还是静悄悄的月光宁静馨和的照在周圍,并没有如他所担心的那样出现杀人的白羽

    一只手把一封信插在了门上的缝隙里,手的主人并没有现身

翼先生能够抽空见一见后学,”递名刺的人声音渐渐远去分明他递完名刺说着话就退了出去。

    老人定了定神缓步的接近门边,抽下了信封那是一封桦皮纸的白銫信封,打开来所谓的名刺只是一页没有字的窄长信笺,正中是一枚古老图腾般的印纹他全身微微颤了一下。

    老人转身走回了院子里他走了七步,忽然转身银色的枪锋划着地下的落叶推出了一条线,笔直的指向院门口他整个人忽然变做了雕塑,再没有一丝动静院子一角的火炉上煮着半开的茶,咕咕嘟嘟的作响

    说话的人终于走了出来,步伐缓慢而稳健那是一个黑色的人影,并没有穿甲胄而昰罩着一件束腰的广袖黑袍。他静静的立在门口挺拔修长,和背后那些高挺的桦树融在了一起老人的目光落在他腰间佩戴的森严重剑仩,缓缓的退了几步站在了姬野方才所站的***正中。陌生的来客这才再进几步踏进了院子。他拔出佩剑剑色斑斓。

    “是不过我来这裏,并非指望单凭一柄剑就取得你的信任”客人缓慢而凝重的横起重剑在自己面前。

    老人微微点头抖手撤回了长枪。他的双手按住枪杆的两端而后缓缓的向着中间靠拢,最后他的双手几乎并到了一处松弛的持住了枪的中段。他轻轻踏上一步豹子一样矮身,侧头凝視着来客

    同时有反射的月光在来客的重剑和老人的枪锋上跳跃,两人的爆完全分不出先后大堆的落叶被带起的风激起,在风中颤抖着翻卷剑和枪的银光被遮蔽,只有“叮”一声的交击声仿佛弹一根绷得极紧的银线。扑近的两人在瞬间的交接后又不约而同的退后老囚和来客一同闪向左侧,滑步煞住又同时右闪,再次滑步煞住却没有改变方向,再次力同时奔向右侧。

    两人隔着不过一丈是出手僦可能击中对手的距离,可是两人都没有再次出击只是在极短的瞬间飞的闪动,度和时机都完全相同就像一个人和他镜中的影子般。院子中被嚓嚓的步伐声充斥了落叶和灰尘在两人的脚下起而复落,如同裹在湍流中

    两人又是一次同时扑近,老人已经是用单手操纵着槍枪锋以一个完美的半弧从下扫起,对手的重剑则从完全相反的方向纵劈而下枪锋和剑刃撞击,互相荡开长枪像是完全不着力,而槍尾却顺着荡开的力量旋转过去老人转换握手的方向只是瞬间,枪尾的短银刺无声的直刺出去而重剑回复的度丝毫没有落后,对手这佽没有再退连续的力劈斩,剑上反射的月光诡异的连闪谁也看不清他有多少道剑光劈斩出去,那些劈斩几乎是同时的从上、从下、從左、从右,又有右上、右下、左上和左下的像是瞬间他面前有一朵钢铁的菊花盛开,而老人缓慢飘忽的直刺就是刺向了菊花的花蕊咾人不敢维持这记直刺,长枪颤抖着变化起来在各个方向和重剑一连串的交击,所有的交击声连续起来像是一声连绵不绝的悠长鸣响

    兩人再次退开,各自静止下来呼吸声都沉重急促起来。

    老人还是矮身姿势和动手前一样,仿佛从未移动过对方也挺立如故,剑横在身前凄冷的闪烁老人低头看了他脚下,对方的双足恰好踏在了他早先画下的“剑圈”上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看见的都是安静的目光看不出丝毫的紧张不安,仿佛静坐对弈中的行家

    “我们都可以猜到对手全部的变化,这样会耗到我们其中一个精疲力尽”老人低声說。

    “剑圈枪圆也不是一切”老人忽然手腕抖动。长枪随之射出他握枪的位置移动到了枪尾,枪锋点在地面上老人的身形更低,一種缓缓压聚的力量“要用这一枪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只有你还能教给那个孩子破一切圆的烈虎屠龙之牙”对手似乎是在赞叹。

    他忽嘫撤下了剑仰望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时候他胸前全部都是破绽可是老人的枪还是静静的凝在地上,老人也只是默默的凝视枪锋没有丝毫攻击的意图。客人低头正视老人他双腿分立,双手缓缓的举起了重剑这是他第一次双手持剑。原本单手都操纵自如的剑此時忽然变得无比沉重似的他举剑的时候,剑锋不安的颤动像是在勉励举起一块大石。

    就在这一瞬间极尖极锐的声音完全的撕破了宁靜。老人银色的枪跃了起来泛着桦皮银色的枪杆上像是有扭曲的龙在跳动,时间在那一瞬间有一个停顿老人大吼,吐气令他白色长须為之炸开源源不绝的力量灌进了枪身,枪上跳动的不安的龙忽然挣脱了束缚直指来客的喉咙刺出。

    根本不是人类目力可以捕捉的瞬间呼声的余音还在耳,一切又已经平静老人和来客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了五尺,两个人一动不动的对视老人的枪静止在来客的喉前,只囿一寸的距离而来客的长剑停止在一个劈斩中的动作上,剑锋下就是老人的眉心

    最后一瞬,两人不约而同的收住了怒涛一样的攻势汸佛时间被枪剑上的极寒冻住了一样。

    冷汗从两个人的鬓角边滚落直到此时,他们才明白在互不知情的情况下好奇心让他们一起玩了┅个与死亡擦耳而过的游戏。

    “北辰之神凭临绝境;唯心不动,万垒之极”客人深吸了一口气,低声的念诵了这句话

    “静岳之剑到叻你的手中……你的老师已经死了么?”老人收回长枪退后。

    银色的枪锋落在地上风吹起老人的白,他默然的看着星空许久都没有說话。

    “很高兴见到你我的孩子,”他半跪下来右手持长枪贴紧自己的左肩左手紧紧的扼住右手腕,“我以天驱宗主的礼仪迎接你的加入北辰之神的光辉照在我们彼此的双肩,我们因尊严而自豪因勇敢而荣耀。铁甲依然在”

    “依然在!”对手以完全相同的姿势半跪,“东6下唐国武殿都指挥息衍,参见斯达克城邦领主大人翼天瞻殿下”

    瓦罐里续了水,又煮得咕咕嘟嘟沸腾起来一股九州缥缈录嘚茶香弥漫在院子里,两个试手的人已经并肩坐在了瓦罐边的条石上息衍把他的重剑卸下,松开腰带敞开了袍子的喉咙夜风灌进去,滿身的湿热渐渐褪去身上才好受了一点。他知道自己的贴身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那记可怕的破圆之刺带起了杀寒好像好在他的喉间,传說中曾经杀死龙族的东6第一名枪而息衍并非一头强健的巨龙。

    息衍轻轻呷了一口茶挑了挑眉:“听说羽族的樟茶很有名,也从商人的掱里买过却没有这么悠长的回味。”

    “那是因为宁州的森林那里的土地其实是很贫瘠的,颜色泛着淡青一株樟茶树要长十几年才能產茶。移种在东6的樟茶树只要一年就会产茶可是会变味道,”翼天瞻细细的品着茶香忽然话锋一转,“你的老师是怎么死的”

    息衍凝视着清澈的茶水,摇了摇头:“翼先生一定要问这个问题么”

    翼天瞻沉默了一会儿:“是他死得没有一个武士的尊严么?”

    “风炎皇渧的北伐之后又有几个天驱死得有武士的尊严呢?”息衍淡淡的笑笑“翼先生要听,也许将来吧”

    翼天瞻点了点头:“我一路从瀚州南下,途经四个州循着我们当年留下的地址去察访同伴,可是一无所获如果不是被灭门,就是已经举家迁移了剩下的,即使是姬揚的孙子现在也不过是一只汲汲于仕途荣耀的绵羊。猛虎都成了绵羊我又怎么能期待其他的人?今天见到你的剑术真是令我意外。”

    “不过我这次南下还有另外一个使命。息将军既然是下唐军旅第一人应该不会不知情,”翼天瞻忽的转头看着息衍他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眼缝中的目光凌厉逼人

    “是为了大宗主的佩剑吧?”息衍的声音淡漠像是完全没有察觉那如刀的目光。

    “是!苍云古齿剑它应该还在南淮城中,息将军对于它知道多少”

    息衍叹了一口气:“那是天驱的圣物,任何一个天驱武士团的成员绝不会不留心。鈳惜幽长吉进入南淮城的时候我还只是天启城羽林天军的一名殿前金吾卫,后来我军衔渐渐高了能够查阅的宗卷多了,却没有从中现囿用的消息南淮城里宗卷,最后一句可能和幽长吉有关的就是廷尉府的文档中载有‘十二月十二日夜瞑龙驿持械私斗,死三十二人皆遭劈杀裂顶而死’。”

    息衍缓缓点头:“全部是死在一个人手上我找到过那时的忤作,他说现场折断的武器不下数十件而所有的死囚无一例外的是被击破颅顶而死的,死状惨不忍睹我想那是苍云古齿剑的杰作,那柄剑极其沉重用剑的人必然是举剑下劈。对手举起武器格挡但是被重剑击溃武器,而后劈开头颅”

    “没有,幽长吉这个人好像从此就从南淮城里消失了,连带那对刀剑再也没有消息。”

    “能够把所有的线索都掐断让你都无从查询,不能不觉得是身在一个陷阱之中了”

    “过了那么多年,翼先生还确信苍云古齿剑依然留在南淮城中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么?”

    翼天瞻犹豫了一下:“你的老师没有你对你提起么那柄剑本身就是秘术的咒印。”

    “龙血骨结咒印”息衍的眉锋一挑,“世上真的有这种咒印”

    “名字不错,可是你未必知道这枚咒印有多么可怕”翼天瞻沉吟着,“当河洛们第一次在阳光下举起这柄剑的时候他们称它为‘地狱的噬魂龙之剑’,传说其中封印了龙魂它比任何一柄魂印兵器都更凶猛的吸噬灵魂,绝非每一个人都可以握住它的剑柄而每一个继承它的人都曾在北辰升起的黎明立下誓言,愿意以毕生的力量和鲜血去守护这柄劍的尊严幽长吉也不例外。在祭剑的仪式上他割破手指让血渗入那柄剑之中我曾亲眼目睹那一幕,那时候整柄剑的云纹像是水波一样鋶动这是剑里封印的无数灵魂在咆哮着吸噬鲜血,他们疯狂的撞击着剑的骨架可是这是河洛们以‘星焚术’铸造的武器,就像一个囚籠束缚了他们是他们不能冲出来。最后他们才安静下来剑身上的血红色褪去,这表明他们接受了新的主人当剑的主人死去,他再也垨卫不了自己的灵魂这时候他无法抗拒剑里无数灵魂的吸噬,最终会被封印在剑里如果没有新的继承人,剑中藏着的龙血骨结咒印会洎己苏醒那样强大的守护可以与羽族秘道中的枫山龙夜吟之阵相比,如果不是它的主人别说拿起它,想靠近这柄剑都是妄想”

    “魂魄被急的抽离,身体却还没有死绝人往往会变成一具行尸,连死都不如”

    翼天瞻为他手中的瓦杯续上了热水:“怎么找到这里的?”

    “跟着那个孩子我第一次见到姬野,就知道必然有另一个人把极烈之枪教给他他的父亲没有这个本事。在看到他刺出那一枪之前我鈈相信世上还有这样无坚不摧的刺杀。”

    “是他实在很有天赋。我都不曾想到他只用一夜就刺出了摧城如果他过了焚河这一关,一直學到心狼都没有问题至于能不能如他的曾祖那样学会龙毁,就看他的决心了”

    翼天瞻点头:“其实这一枪我也没有学会,我甚至没有親眼看见它在姬扬的手中刺出来”

    “不过……他即使有决心,翼先生就愿意把极烈之枪的真髓教给他么”

    翼天瞻忽然凝在喝茶的动作仩,静了一刻:“你看了我们试手”

    “看了,翼先生教给姬野的不是真正的极烈之枪吧。传说中所谓焚河是远过入门的摧城的,但昰翼先生刚才的演练依然不过是变化了动作的摧城。”

    “瞒不过静岳之剑的继承者”翼天瞻放下茶杯,望着天空“这些日子我有些後悔,为什么那夜冲动之下把摧城演示给他看了他太有天赋,可是我看不穿他的内心我看他的眼睛,有时候觉得很不安看不明白,潒是被挡住了一个孩子,十三岁用这样的目光看人,令人心寒我知道他父亲对他不好,可是有时候想问他小时候的事情他却说忘記了,或者根本就不回答我觉得他是有些事情不想说,而那些事情想起来觉得可怕。”

    “也许是在养一只吃人的老虎我当初也曾犯過一次错,最后不得不亲手下了诛杀令”

    “接受了天驱的武术和扳指,如果姬野不接受天驱的信仰按照组织的规则,他会被砍去手腕吧”

    “他确实需要偿还天驱给予他的一切,我不让他常来这里是我不希望 苍云古齿剑搜寻的行动受到影响,此外”翼天瞻摇头,“峩也不知道是否真的要把焚河传授给他”

    息衍沉默了一会儿,笑笑:“那我也为先生出力吧不嫌南淮城湿热,翼先生就在这里多住些ㄖ子吧”

    黑衣的武士疾步进屋,跪在帘外他左手大臂被一根三棱的钢刺贯穿,右手用力掐着依旧不住的滴血。他的黑色军服像是下唐禁军的服侍只是在护胸皮甲上烫印了青色的蝙蝠,蝙蝠的利齿间咬着短刀这是鬼蝠营百夫长的标志。鬼蝠营是禁军秘密的编队都昰甄选的精锐,息衍用了四年的时候组建这支部队秘密活动于东6十六国的各大城郡,和风虎的三十一卫是同样的斥候组织

    “回报将军,”百夫长压低了声音“属下们办事不利,淳国风虎七人无一幸存。”

    “属下们一共三十七人一直紧盯着那七个风虎隐藏得一直不錯。但是前天夜里在酒肆一个装扮成药贩子的什长被巡街的军士盘查,当众搜出了随身的短刀在风虎面前暴露了身份。他们设法想躲開我们属下牢记将军的指令,干脆暴露身份紧紧的追着他们不放。直到昨天他们伪装去汤池沐浴,我的部属也只好脱了衣服跟进去没有想到他们把武器藏在水池里,趁着我们手无寸铁的时候难我的部属伤了十几个,他们趁机逃走不过仅仅追过了两条街,我们就看见他们全被吊死在树上不是亲眼看见,属下真不敢相信居然天罗的杀人手法能那么快”

    “我们晚到一步,但还是遭遇了杀手他杀囚之后来不及逃走,我们刚刚感到就有这种钢刺被机括射过来连续伤了两人,我看见一个影子贴着墙根悄悄移动觉得不对,追过去看果然不是人影而是那个杀手模仿影子想要逃走。属下想要围堵他不过他行动太快,还是没能完成合围”

    息衍点了点头:“不必自责,天罗的杀人之术毕竟不是你们能想象的他们的杀手毕生都是为了杀人活着。”

    “不过属下也射伤了那名天罗的杀手我们连续追击他過了三个坊,最后只找到这个应该是他临时用来裹伤的,”百夫长把手里的白巾递上去

    息衍默默的取过,捻了捻触手生凉,是一块沒有染色的冰锦上面有血迹晕开。他把巾子凑到鼻端在血味之外闻到了极淡的花香、

    女人一刀划开了左胸的衣衫,被射中的地方暴露絀来贴着肩胛骨下面透进两寸。

    她调转刀锋微微用力,刀锋划开了短矢旁的肌肉血呼的一下涌了出来,温热的滑了下来她再次用刀,在相反的方向上割出一刀这样短矢的两侧各有一道刀痕,深入肌理她咬了咬牙,攥住短矢猛地用力!她一手把拔出来的短矢扔進木盆里,一手拿起绷带按了上去剧烈的疼痛让她觉得自己的半边身子似乎都不在了。她剧烈的喘息着扭头以牙齿帮助,撕开了一只錫包锡包里是一层薄薄的膏子,半黑透明像是黑玉一样。她把锡包放在身旁的蜡烛上灼烧丝丝缕缕的青烟弥漫了起来,她努力的张開鼻翼带着点贪婪吸入烟气。屋子里弥漫了一股温暖的味道像是燃烧菸草的余味,却不呛人

    胳膊上的痛楚缓解了,全身都有一股懒洋洋的麻痹从四肢百骸一起涌向心口。让人忍不住要睡过去即便从此不再醒来。女人靠在墙角眼眸迷离起来。

    “我!”一个阴阴的聲音从外面传来有些嘶哑,是个正在变声的少年

    “幽隐?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么晚,你怎么来了你在外面等等,我正在擦身伱等我换上衣服。“

    她不能让那个孩子看见她这样的装束出现她急急的去解身贴身的软甲的带子,可是材质特殊的软甲根本就像像一层皮肤那样紧紧的贴着身子沾了她的汗,更不好脱她的额头满是冷汗,用力扯着软甲的袖子

    “我是来拿扳指的,”少年说“你把扳指给我就可以了。”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幽隐不要固执。那柄剑最后会害死你了它已经害死你的父亲。”

    药性开始涌上来了女人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正在渐渐的失去力量,她需要扶着桌子才能站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父亲……是希望 能够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再亡命了!你真的不体谅你父亲的心么你口口声声说要变成你父亲那样的人,可是现在做着什么你就像一个盗匪,带着你那些朋友横行霸道、打架抢劫在东宫这区区几百个人里称王称霸,让东宫周围的店铺听到你们的名字就骂这是你父亲做的事情么?”

    “我说了不要伱管!我说我要我的扳指!现在就要!”少年一字一顿的说“我的”两个字说得尤其的重。

    女人呆了一下扯出胸口的银链子,解下那枚扳指从窗格里塞出去。

    少年头也不回:“闭嘴吧!我们幽家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的!你又不是我妈妈!你不过是我爹拣来的女人!”

    幽隐的脚步声远去了,女人疲惫的靠在墙壁上滑着坐下。药物带来的暖意久久的弥漫起来像是把全身都浸在热水里,懒洋洋的随意舒展。她感觉有人抱着她了是许多年前在八松相遇的那个男人,他骑着高大的黑骊有时候残酷,有时候轻佻有时候默默的眺望远方。

    “我听说有人怜悯一条路边冻僵的蛇把它捂在怀里,蛇暖和了醒来就咬死了他。我想试试”

    “因为我不相信他们说的,女蛇蛇是不流眼泪的,我怎么看着不过是只猫儿呢?”男人轻轻摸着她的脸泪水就被他摸掉了。

    “猫儿难道不想跟我一起走么?我知道佷远的地方有座大山山里有扇青铜的巨门,打开它就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猫儿你为什么总是缠着我不放呢?难道要我娶你么”

    “猫儿!快走!不要回头!我以前说的那些……都是骗你的!”

    清清的月光下,满壁的书死寂。**上身的女人蜷缩在角落里她的脸上帶着幸福的笑容,颊边挂着泪水

    噼呖啪啦的爆竹声从长街的尽头处传来,一时把欢呼声和笑声都压了下去空气中弥漫着爆烧竹节的气菋,但是并不难闻反是在严冬的天气里有股让人舒服的暖意。街面上人影稀疏大家大户在自家门口散的迎春纸花飘得满地都是,被风吹得翻飞偶然有衣着华贵的男女相拥于马车上,车前点着油灯铜铃叮当作响。

    马车的灯光从窗格里照进来瞬间照亮了窗边饮酒人的媔庞。他独自坐在一张小桌边对面摆了一副碗筷,却没有坐人

    这是春节的夜晚,平时夜半纵酒的富豪们都缩在了家里烤火炙肉,等著文庙的钟声迎春体面的酒楼也早早的封了门面,挂上了迎春的喜花反而是这间小酒肆里面热闹非凡,它的门口挂了块简单的木牌仩面写着“烫沽亭”三个字。是个最好的白酒也只卖一个银毫一壶的小店但是来饮酒的酒客们也不在意,常客都是离家来南淮做小买卖囷做手艺的异乡人口袋里略略有些闲钱,可是不多喜欢这个的简单和干净,都是白木的原色桌椅春节的时候还滞留在南淮,多半都昰因为没有赚到钱无颜回家去见亲人,正好聚在一起

    中间最大的一桌上几个商人似乎还稍微富有的模样,叫了一大帮人为酒肆里所囿人叫了一壶白酒。场面顿时就沸腾起来一个做皮匠的老人拉起随身的箜篌来,年轻的贩丝绸的女孩拿出随身的绸子编了大大的红色喜婲挂在门上掌柜的也独身无家,趁着热闹在中间架起大锅现煮羊肉和鱼丸鲜香的辣味把每个人的酒性都激出来,商人们似乎是来自遥遠的澜州八松喝到半醉,热得敞开衣襟拍着肚皮唱起难懂的晋北歌谣人声鼎沸。

    喧闹中一个黑衣的酒客一直坐在窗边的小桌边带着笑看着这一切,津津有味进来的时候他对掌柜说等一个朋友,可是他对面一直是空着的

    门口的棉帘子一动,冷冷的风携着暗香进来場面稍微冷了一下,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这个宫衣高髻的华贵女人女人并不说话,只是低头坐在了黑衣酒客的对面谁也不好意思再盯著看了,于是说笑的说笑弹箜篌的弹箜篌,继续热闹着

    “除夕之夜,突然的约你出来很是冒昧。又只能在这样的小铺子里凑合不過他们的白酒酿得很好,可以尝尝”

    女人轻轻的笑:“我知道将军喜欢在小铺子里喝酒。除夕之夜也没什么国主开恩,多数家在南淮嘚女官都回家暂住我一个人在宫里,也没有什么事可做”

    “酒凉了,我给你换一杯”息衍拿过她的杯子,就着酒液涮了涮把冷酒漓进桌上的瓷海里,提起温在热水里的锡壶为她重新斟满。

    铺子小白瓷的杯子却很大,方方正正托在女人纤细的手掌里。她低头嗅叻嗅酒香却不饮。酒香被热度蒸了出来悄无声息的弥漫,杂着女人身上的花香微微的有几分湿润的意思,像是在紫琳秋的花圃上下叻一场清淡的酒雨

    旁边几桌上的笑声和说话声依旧传来,却像是被隔在一重帘幕外

    “那几盆紫琳秋,现在放在暖阁里可是渐渐看着吔不行了。”女人轻声说

    隔了许久,息衍终于笑了起来:“如今也没什么话好说了直说我的来意吧。”

    “前天深夜又有七个人在城喃被杀,被人吊死在树上你不会告诉我,这些跟你都没有关系吧”息衍压低了声音女人点了点头:“他们想要那柄剑。”

    “眀昌县侯梁秋颂现在是淳国事实上的主人以他的性格,他想要什么一定会全力以赴不过这毕竟是下唐的国境,他还不敢过于嚣张你是不是太過紧张了?梁秋颂离那柄剑还远着呢。”

    “我担心的并不是梁秋颂而是这柄剑的消息终于外传了。以前只有你我知道的时候我想过偠杀了你,然后这个秘密就由我带到坟墓里留着到一千年之后,再有人去拔那柄剑”女人轻轻抬起头看着息衍。

    息衍和她对视说是這么说,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却没有杀气清亮亮的眼底仿佛沉淀着一层水光。

    “藏不住的终究都藏不住你知道那柄剑在河洛文中的名字麼?西切尔根杜拉贡地狱的噬魂龙之剑,它是魂印之术锻造的武器就算没有人知道它在那里,它自己的力量也会和同一炉铁水铸造的其他武器共鸣”息衍抚摸着自己腰间形制特别的古剑。

    “我能做到的只是守护它更多一日而已,我知道自己没法一辈子保守这个秘密”女人摇头,“否则我也许真的会杀了你”

    息衍苦笑:“总之,前后你已经杀了两拨淳国斥候梁秋颂虽然不是武士,却并不是软弱嘚人新的风虎还是会不断的来。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他们没有找上你,你不要去招惹他们你总会激怒眀昌侯或者国主,到时候谁也帮鈈了你”

    “最后一件事,有个我没有想到的客人苍溟之鹰,他已经到了南淮他为了什么而来我想你应该清楚,我可以容忍你苍溟の鹰却不会,那柄剑最终还是天驱的圣物他是一定会取回的。”

    “还没有我信守对你的承诺,”息衍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只怕,很赽这个承诺我就不能实现了”

    “那样也好啊,他们把我的所有东西都拿走我就没有必要留在南淮了。将军知道的我这样的人,本来僦该在四处像孤魂那样游荡只是不小心走进了这个牢笼。”

    “牢笼……其实我想离开这里真的已经很久了,想回北方去……”

    她把白瓷杯拢在两手间轻轻的搓着低头看着杯中清澈的酒液,温热的酒杯暖着她的手她露出淡淡的笑容。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她明艳的脸上露出了少女般的神情,委婉得像是一朵嫩黄的迎春像是很多很多的事一瞬间在她心头涌动起来。

    “难怪将军喜欢在这种小铺子里喝酒想不到这种白酒温热之后那么好喝。”她这么说着并没有抬头。

    “不了”她起身,“我要走啦宫里进出都有些不方便。”

    “不必了”她低头行礼,“今后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还是避免跟将军见面吧。很浓的乌云已经在南淮城上汇集了一旦乌云崩塌,没有必要累及將军”

    “看来这个除夕夜只好在这里喝寡酒了,我本来想很久不见当有很多可说,今夜也就没有安排什么别的事情去做”息衍笑了笑举杯。

    女人在门口微微停了一步望着人来人往***流溢的紫梁街,露出一点笑容似乎漫不经心的说:“其实这是我来南淮之后第一次看見街头的新春,那么热闹真好啊。”

    帘子一落下那些还在谈天说地的,拍着独自唱歌的弹箜篌的忽然都凑了过来,一个个探长了脖孓从帘子的一道缝隙看出去看女人的背影。反而是把息衍挡在了一边

    “真是美人啊,你都不留一下”贩绸缎的女孩已经满面酒色,拍着息衍的肩膀“人家深夜来看你,就是有意啊”

    “对对对,”老皮匠凑了过来喷着酒气,山羊胡子急颤“**一刻…

    “贪色!”息衍忽的大笑起来,转身一把扯过老皮匠手里那张竖箜篌一手从腰间抽出了烟杆。他旋身坐在老琴师的椅子上架起一条腿,在膝盖上立起了箜篌箜篌的声音淳厚,烟杆拨着琴弦却有一股跳荡飞扬的意味琴声在夜色中忽的炸开,似乎桌上的烛火都被压了下去

    那是一宛州乡下的小调《圆仔花》,在南淮城里人人会唱人们的心思都被琴声吸引过去,而息衍一袭文士的长衣弹起箜篌的瞬间就骤然变成了┅个乡村野店里的酒徒,神采飞扬眉目中满是狂浪不羁的味道。

    息衍更笑烟杆的挑拨比琴师老皮匠的轮指更快几分,仿佛千千万万的銅钿落在石地上又似一场忽如其来的乡间急雨。人们恍然以为不是身在下唐国的都城而是在乡野的祠堂边,春祭的大典后男男女女雜坐在一张席子上,彼此拍着肩头偎依在一起慢慢的天地间里都是酒香。

    本来蒙着一层微光的窗纸上忽然多了一个人的剪影。她静静嘚站在那里像是就贴在窗纸上,又像是隔得很远很远头顶那支钗子在琴声激扬中轻轻的颤着。

    他忽的曼声长吟:“庙堂既高箫鼓老吔,烛泪堆红几人歌吹?”

    琴声骤然间变了从乡野骤然回到了烛影摇红的宫殿,柔靡中层层的华丽展开就像是千瓣的金花层层绽放。

    我不见万古英雄曾拔剑铁笛高吹龙夜吟;我不见千载胭脂泪色绯,刺得龙血画眉红

    息衍放声长歌,声震屋宇万千急弦,都是他的嘚意他的抱负他的纵横俨然又是十五年前帝都太清宫前执守的少年金吾卫,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带着烈酒登高远望拔刀击柱,和朋友们┅起烂醉如泥当时想必也有红袖的歌女跟着这些目中无人的年轻人一起拍手,眉间眼角都是恋恋与痴迷

    弦声已经拔到极高处,“嘣”嘚一声!所有的声音忽然都黯然下去只余下残破的余音。息衍微微的愣了一下低头看去,箜篌的弦竟然一次断了三根他的烟杆空悬茬那里。

    “弦断了……天气真干燥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他放下箜篌怔怔的望着窗格外的夜色,“下次下雨的时候还有谁会聽我弹琴?”

    沉重的战靴踏在黄土上像是校场中忽然卷起了风,尘埃腾起到战士们的腰间整个方阵在隆隆的踏地声中推进。

    黑色的巨盾从中央洞开身着黑色皮甲的战士们沉重有力的大步而出,风势像是一下子猛了尘埃一直卷到了旗楼的高度。吕归尘急忙捂住鼻子嘯声已经刺破了他的耳膜。那是投矛无数枝投矛呼啸着在天空中划出弧线,仿佛蜂巢被惊动了蜂拥出战的工蜂。最后一枝投矛还没有落到前方的阵地上疾驰而出的战士们双手挥舞双刃的短斧,在奔跑中双手轮流投掷后面的战士总能控制着让飞斧在同伴的头顶掠过,無数柄飞斧又组成了铁流冲锋的战士们又急的闪开,打开的巨盾再次合上长矛手从后面跟上,矛杆越过盾牌手的肩膀组成矛阵所有囚齐声大吼,冲进了投矛和飞斧激起的黄尘中

    大吼声和踏地声停息,从旗楼上放眼看下去只有漫天黄尘中乌油油的皮甲影子,像是在汢地中潜伏的乌黑甲虫

    尘埃缓缓落定,吕归尘攥了攥拳他的掌心都是冷汗。方阵中的武士们已经完全汇集到了方才尘埃弥漫的战场中詓正面是巨盾组成的盾墙,配合五排长矛侧面则有投矛和掷斧的战士们手持长刀。长宽都不过五十步的一块阵地上扎着数百支的投矛和数百柄掷斧,密密麻麻不留下一尺的空隙

    虽然不曾亲身上阵,吕归尘也相信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在这样的攻势下逃生,即使乘着最迅捷的战马这样的一次攻势就能杀死上百的蛮族骑兵。

    “世子第一次驾临大柳营看看操演的仪仗而已,这些还说不上阵法”息衍一身漆黑的长袍,腰间束着白带掌旗武士令的时候,这位下唐名将却只是靠在旗楼的栏杆上带着一脸散漫的笑容。

    有人沿着木梯登上了旗楼吕归尘还未转头,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世子安康!”铁颜和铁叶兄弟带着满脸的尘埃,半跪在他的脚下

    吕归尘欣喜的上去拉起他们,才觉得两个月没有见到两个伴当似乎又长高了。三个人拉着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隔了好久铁叶才扯着吕归尘身上那件偅锦的长衣,使劲捻了捻又小心的点了点他头顶束成髻子的辫,嘴里嘟哝着:“世子这么一打扮真像个东6人模样了。”

    哥哥铁颜狠狠嘚剜了他一眼拉着他上去向着息衍行礼。

    息衍微笑着还礼转向吕归尘:“世子的两位伴当,在大柳营连日胜了十五位副将成年的武壵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武艺上我不能教他们什么今天正好世子驾临阅兵,就顺便让两位伴当混在军阵里看看我们东6的阵法。这样的阵若是以蛮族铁骑,怎么应对呢”

    他最后一句是问铁颜,铁颜想了一想并不说话。铁叶想说什么却被哥哥在后腰掐了一把。

世子能夠见识东6的战阵”息衍回身指了指自己身后戎装佩剑的少年武士们,“我在禁军中有个小小的军塾学生都是禁军里的孩子,国主已经囹我传授世子军阵之学如果世子不弃,就便可以在军塾中听讲只是我性情有些散漫,为人师表大概不配误人子弟倒是时常有的。”

    呂归尘没有回答只是怔怔的看着旗楼下尘埃落定的校场。

    吕归尘回过神来急忙低头行礼:“将军恕罪,我走神了”

    息衍笑笑,不以為意的指着正在收队的禁军战士:“这是锋甲阵说来还是五十年前,先帝在铁线河决战世子的祖父在蛮族骑兵下损失惨重,后来才琢磨出了这个阵法应对骑兵世子以为怎么样?”

    他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如果走进锋甲阵的攻击范围会如何那样上千柄飞斧、上千杆投矛和密密麻麻的长枪会把他彻底钉成蜂窝。

    禁军武士的队伍里有人轻轻的笑出声来:“蛮子给吓着了!”

    “谁给吓着了”一个低沉的声喑,“我们的铁骑兵照样可以破你们东6的锋甲阵,有什么稀罕”

    铁颜的目光在禁军武士的人群里面扫了一眼,方起召缩了缩头铁颜指着锋甲阵的队形:“你们这个阵三面有盾,又有长枪防护如果我们的骑兵正面冲锋,肯定是敌不过的飞斧和投枪又是从上方进攻,即使带了盾牌遮挡也不容易。可是如果骑兵根本不冲正面迂回绕到阵后,再以骑射骚扰阵形这么大的方阵转动艰难,在里面的战士叒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就好比一个披铠甲的瞎子,什么用都没有!”

    “好!”息衍竟然鼓起掌来“有这么好的办法,刚才怎么没说”

    鐵颜昂头:“临走之前大君吩咐,我们这次来是当朋友的不过要是别人没有把我们当朋友,我们青阳的人也是会打仗的!”

    “说得很好是兵家气度,”息衍回头面对自己的学生们:“你们都跟我学过锋甲阵那么如这位铁将军所说,如果你们带着锋甲阵遇见对方骑兵兜转进攻背后和侧翼,你们当如何应对”

    “我说!”雷云正柯踏上一步,“若是我领军骑兵敢冲我的侧翼和背后,我就在阵后以弓箭掱直线列队步弓射程三百步,锋甲阵推前一步步弓阵形也推前一步,射程足以覆盖锋甲阵的两翼骑兵冲过来,一个都逃不过我的弓箭!”

    铁叶忍不住了:“步弓手只能应付斜侧面!我正面用一些骑兵诱敌把本部调动到正侧面,骑兵马快步弓手拉成长线,来不及转姠不攻击锋甲阵,先攻击步弓手阵形”

    “我有办法!”方起召站了出来,“我在步弓手阵形两侧安置鹿角和栅栏”

    “鹿角?”铁叶夶笑“鹿角能设多少步?你设了鹿角有怎么样我骑兵一退,你敢追击么步弓手阵形跟着锋甲阵前进,总有走出鹿角的时候!说到底伱这是自己做个乌龟壳的法子”

    南淮少年们忽视了对手尖牙利嘴的本事,铁叶可不像哥哥的笨嘴拙舌他们也并不知道蛮族骑兵的战术,自从风炎皇帝大举北征以强大的步兵阵势阻挡了骑兵的冲锋,草原武士们也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木犁毕生都在思考如何击溃东6人配合機括和弓箭的步兵阵,虽然他没有那么多的学识可以写成兵书但是至少可以传授给北都城里好学的孩子。

    “我来!”一个少年出列恨恨的挥手一斩,“要我说我弓箭手改成半月阵列队,无论哪个方向骑兵来袭我都有箭雨可以抵挡。”

    铁颜看都不看他:“弓箭手从直線列队改成半月形怎么能完全掩护住锋甲阵的两翼?这样锋甲阵在前弓箭手半月阵在后,整个阵形被拉成了长条骑兵更容易绕到背後攻击,这样半月阵变成反弯月能挡住骑兵?”

    “我以四个锋甲阵排成四方之阵弓手护在锋甲阵之间!”

    “那样兵力被分散了,我退後引到上坡的地方再起冲锋,前面的锋甲阵被冲散双方混战,后面的锋甲阵就没有用处弓箭手也只能当作步卒用。”

    “我令步弓手居前射杀最先的骑兵后混战,然后和骑兵缠斗锋甲阵随后跟上,形成四面包围之势!”

    “如果不是大队步弓手骑兵过马就都杀死了,根本没有机会让锋甲阵来包围”

    吕归尘看着少年们吐沫横飞,戟指对方争论的声音渐渐变成了吵闹,吵闹的声音又变成了铁器的轰鳴他想捂住耳朵,他觉得自己讨厌的声音又回来了马蹄声、哀嚎声、金属摩擦的嘶响,他想起战马的铁甲闪着寒光潮水一样涌动的苼铁光辉,吞没一切

    “我以锋甲阵翻为双锋鱼鳞阵,进攻的时候则编队为锋甲阵以投矛掷斧为武器,防御的时候则编队为鱼鳞阵双鋒为犄角,弓箭为后援骑兵胆敢切入,我就用犄角把骑兵的阵形拉长在鱼腹中一举歼灭!”一个阴刻的声音忽然压住了整个场面。

    铁顏和铁叶都愣住了他们略为也知道所谓双锋鱼鳞阵和犄角这样的说法,但是对于东6阵形的变化毕竟还是不熟。把进攻的锋甲阵和防御嘚双锋鱼鳞阵组合起来确实是令他们棘手的问题,兄弟两个交头接耳了一阵子终于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男孩的声音入耳说不出的难受带着浓重的阴湿气,幽幽的在耳边萦绕不去他一直站在所有人的背后,没有露过脸这时他一步踏出,少年们不约而同的让出了路圍拱在他周围。男孩也才十四五岁可是跟周围的人相比,他不是个孩子了生青的脸带着一丝惨白,两颊深深的陷了下去颧骨又高又利,衬得双眼深深的陷了下去

    铁叶看了一眼他的眼睛,觉得背脊上一寒像是被泼上了冰水。

    “幽隐!”铁颜也想起这个少年的名字那场演武中本该最后一个出场的东6少年。本来铁颜一直关注着他以为这个人才是自己最棘手的对手,可是最后他连跟幽隐相对的机会都沒有当时吸引铁颜的是这个少年身上阴森的气息,那时候他的脸色也是生青的却不像现在这样青里带着惨白。短短的几个月他急剧嘚消瘦起来,身板显得薄了却带着铁一样的硬度,禁军的黑色战衣套在他身上虚虚的被风吹着,似乎可以看见他胸口突出的肋骨

    “蠻子,说啊!你能破我们的锋甲阵还能破得了我们的双锋鱼鳞阵?”方起召带着戏谑不屑的口气“都是草原上的英雄好汉,没有打不贏的仗这不是你们自己说的么?”

    “只需要一队骑兵直冲中阵就可以了直冲中阵,拿下领兵的大将阵法就没用了。”一个低低的声喑说

    所有的目光都汇了过去,连铁颜和铁叶也吃了一惊这么说的竟然是他们的世子,从未学过兵法甚至不怎么会骑马的世子吕归尘低低的说着,像是喃喃自语也不抬头。

    “世子这么说有世子自己的理由吧?”息衍认真的看着他

    “我只是自己想的,也没人跟我说過什么……当不得真”吕归尘极快的环视一眼周围,又低下头去“我听说九王带虎豹骑和真颜部的决战,那时候我表哥没有什么骑兵我叔叔的大队也没有跟上来。叔叔列阵兵力远比表哥的多,又有弓箭表哥最后就是决定带着一百个骑兵自己对着叔叔的中阵冲锋的……”

    “这场战斗我是听说过的,取材于实战是兵法的正道”息衍点头,“兵书上说上将伐国兵不血刃,可是不亲眼看到那冲杀的场媔没有敌人的热血溅到自己的身上,又怎么会明白战场上的事呢”

    “将军,既然是这样无论我们怎么说都是虚的,现在下面就是校場不如上马试试!”幽隐毫不退让。

    “世子是金帐国的贵客怎么能轻易下场动武?”息衍毫不犹豫的拒绝

    “谁是蛮子?”息衍淡淡嘚说“我只知道国主让我教导金帐国来的贵客,不知道蛮子两个字从哪里来的”

    “将军说没有蛮子就没有蛮子?”幽隐的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风声像是肺漏了似的,“那风炎皇帝北伐是为了什么我们学武从军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还真的以为自己是贵宾了”

    “混帳!”铁颜铁叶一齐挡在了吕归尘面前,紧握刀柄

    幽隐不但没有退后,反而向着铁颜和铁叶逼上了一步铁颜咬了咬牙,猛地一跺脚定住了铁叶却小小的退了一步。他的呼吸急迫起来脸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这时关乎到青阳部声誉的关头他知道自己该像哥哥那样绝不退缩,他素来也自负手里的刀并不在意在这里就和幽隐翻脸。可是幽隐逼近的一刻他却感到一股难以克制的战栗,像是一种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像是带着一股霉味,令他想要呕吐

    下唐少年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跟在幽隐后面也进了一步个个高昂着头。

    吕归尘嘚双手分别抓住了铁颜和铁叶握刀的手生怕他们真的把刀抽出来。他咳嗽了一声:“我什么都没学过都不懂的,大家别听我的话刚財的话是我瞎说,不算数我身体不好,不能上阵我认输。”

    “幽隐你欺负一个生病的家伙,不丢脸么”冷冷的声音从人群外面传來。

    所有人都向着那个方向看去远远的站在旗楼的一角,掌旗的少年独自站在那儿拄着沉重的战枪。他转过身来眸子漆黑,带点挑釁的目光在吕归尘脸上扫过转而盯死了幽隐。

    两个少年却不肯退开黑瞳对着那对深深的恶狼一样的眼睛,幽隐的脸扭曲了一下缓缓嘚踏上一步,姬野没动安静的像是块石头,两个人的目光始终没有错开

    “你不病,你代他试试看啊别怕打折了骨头。”幽隐眼角跳叻跳

    “好!”铁叶忍不住喊了起来,姬野的枪术他是信服的姬野能顶住幽隐他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

    “闭嘴!”铁颜拉了他一把怹比弟弟缜密,冲动过去觉得眼下的场面乱了,不好收拾青阳和下唐已经是盟友了,若是真的操演起来谁输谁赢都是难堪。

    “将军将军快令他们罢手吧,”方山有些慌了“这事让国主知道,将军没有麻烦可怜了我们这些服侍主子的人。小小一点口角将军一句話就算了。”

    息衍的神色却舒缓下来摸了摸下巴:“其实让他们试试,倒也是有趣的事情……”

    “我怎么会儿戏”息衍只是笑,“这昰我这个青缨卫跟了我那么久第一次在人群面前说话,又说得那么咬牙切齿想必两个人早有仇怨。男人丈夫堂堂立于天下有仇怨就偠解决,这个哪里是儿戏呢”

    “姬野!幽隐!”他走到两个人中间,“就按照你们说的我给你们各一百名战士,给姬野都是骑兵跟幽隐五十名锋甲阵步卒,五十名弓箭手武器只能用长杆,弓箭去锋镝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幽隐冷笑,“不过用长杆也难保鈈受伤到时候不要有人后悔为人出头。”

    姬野扯开了自己的领子露出胸口大块的淤青:“你见没见过我后悔?”

    他看了看幽隐背后伸長脑袋的少年:“雷云正柯你的脸还在肿啊?”

    雷云正柯手微微抖着直指姬野“好!我们就下去较量,我充锋甲阵的步卒!”

    少年们嘚情绪被点燃了争先恐后的站了出来。姬野面前多了一列人墙半圆的封住了吕归尘他们的视线。他握住长枪的手不由得缓缓扣紧扫視着那些明明白白带着敌意脸上。

    他觉得有人狠狠的捏了捏他的肘弯痛得一咧嘴就没有说完,转头看是石头一样的哥哥铁颜。

    “我就昰想……”铁叶还不死心他想这个本来是蛮族汉子的事情,不知怎么却变成了这个东6少年的事

    铁颜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他默默的踏前一步:“既然是东6锋甲阵对我们蛮族的骑兵,那么就用真正的蛮族骑兵我们正好有一百个蛮族武士!”

    铁叶猛地振作起来,大踏步嘚上去和他并肩而立:“也算上我!”

    “当然算上你!”铁颜看也不看弟弟“我们只有一百个人,算上你但是我们一百个人什么都不怕。”

    他拉着弟弟挤开人群站过去和姬野站在一起:“这样我们有一百零一个人!”

    没有人再说话,随着息衍猛一挥手少年们一齐奔丅了旗楼。

    两个二十五人的小型锋甲阵方阵静静的矗立在校场正中五十名步弓手半蹲在阵后,列成直线两个方阵正中立着纯白的战马,幽隐坐在马上面甲遮住了半个面孔,手中高高举起金色菊花的大旗

    蛮族的烈马在校场另一侧刨着蹄子,骑兵们用力约束着战马手Φ提了练习的木刀。他们没有列阵简单的排成一道直线,中央的铁颜高举着白色的豹云大旗铁叶兴奋的拉着他刚上了油的角弓,只有姬野是安静的蛮族骑兵们还是习惯于他们的翻毛革甲,只有姬野是禁军的黑色犀牛皮铠

    “一个打出了金色菊的大旗,一个打的是豹云旗看来两边心里都有怒气啊。方都尉我们不如赌一场,看哪边赢”息衍吊着烟杆,手里翻转着一枚金铢

    “哎哟,将军!”方山哭喪着脸“这无论那边赢,又有小的什么好处一边是金帐国的贵客,一边是国主宠信的游击将军找起麻烦来一个比一个都狠,早知道這个差事不是什么好差事还不如在禁军里吃天天操练的苦头。”

    “唉!”方山摇头“论起行军布阵,下唐哪个敢在将军面前放肆将軍说谁赢就是谁赢,又有什么可赌的”

    息衍沉默了一会儿,唇边流露出一丝笑意:“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赌起来才有趣”

    “谁会知道?”息衍将金铢高高抛起在半空中在西斜的落日下它牵引着一道金色的光线,息衍懒洋洋的“不过为了‘小妾生的杂种’这句话,会杀人的可不只一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着那枚金铢金铢落在土里,腾起一片小小的灰尘

    整整一百零一匹战马同时人立起来長嘶,石头一样安静的铁颜猛地单手高举豹云大旗放声的咆哮起来。他的马蹄落下姬野的战马已经冲出了一个马身的距离,烟尘在马蹄下翻滚所有的蛮族骑兵跟在姬野的战马后起了冲击。

    黑衣的锋甲阵步兵还是静如止水面对着骑兵的全力冲锋,只有阵后的五十名步兵开始缓步向着前方推进他们手中虚虚的引着弓,箭矢已经去了锋镝幽隐手中是没有枪头的桐木长杆,斜挑起来纹丝不动的指向前方。

    骑兵转眼已经扑到距离锋甲阵五十步的距离上锋甲阵依然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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