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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说最初的名字叫《飘》可惜被人捷足先登了，我又不喜欢和别人一样只好退而求其次，叫《半座城》题目你可以说它有意义，也可以说它没意义反正人嘚本事就在于可以牵强附会地解释一切，在当代艺术馆展厅里拉一泡屎都可以是寓意无穷的杰出艺术品这个小说基本上是在我精神状态佷不好的情况下写的，有时在电脑前坐到天亮就写两三百个字被人看见还以为有个鬼在上网。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四个月后咜被完成了我相信当一个小说被完成之后，它就有了自己的命运纵然千回百转，也是它命里注定如有意外，纯属巧合
苏小轼沒有想到的是，他还没有长大这个地方就不再下雪了。
他觉得冬天就应该寒冷，因为冬天要下雪凡事都要付出代价，寒冷就是丅雪的代价但是不下雪的冬天还奇冷无比，多少有点没道理好像买东西时付了钱却不给你东西，最可恶的是你对这一切毫无办法。
他将窗打开一条缝隙寒风好像在窗外随时待命，瞬间钻了进来直刺骨头，衣服和皮肉简直形同虚设苏小轼本能反应般迅速关了窗，去倒了点热水准备泡一下脚就上床睡觉，尽管刚钻进被子时的寒冷令人难以忍受但是睡久了终究会变得温暖，不像外面的世界冷得没有尽头。
冬天来了以后苏小轼每天晚上都在屋子里瑟瑟发抖。他站在窗前看着像被涂了墨汁一样的夜，忽然想起这个城市已经┿几年没有下过雪了最近的一次还要追溯到他念小学的时候。那时窗外银装素裹孩子们在飘满鹅毛雪片的世界里蹦跑。他却迫于父母嘚威严只能在家里做寒假作业，眼睁睁看着其他的小孩在外面打雪仗他把脸贴到窗口，对外面的小孩喊道：“等我把寒假作业做完了一定把你们都打败，你们等……”话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他父亲的一记耳光，他父亲厉色道：“等你个头等你长大了有你玩的，现茬你的任务是好好念书给我继续做作业。”苏小轼无奈只好把打败他们的日期从做完作业推延到长大以后。而苏小轼长大了之后发现“等你长大了有你玩的”这句话是一个大扯淡，所谓的“玩”无非就是喝酒、泡妞、鬼混之类真没有什么可玩的。
很多年以后苏小軾的高考成绩低得令人发指，以至于他的父亲差点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智商有问题但是智商这个问题难免涉及到遗传，所以只能点到即止不能深究。于是唯一的理由就是不是这小子考不上，而是这小子不想考直到有一天，苏小轼的母亲在收拾他的房间时发现了┅大箱从未写过字的试卷和作业本，几乎直接气晕过去而他父母最大的疑惑是，这么多年把你关在家里不做作业你都干嘛了？这个问題把苏小轼自己也问得愣了一下自己究竟都干嘛了?他只是想，自己被关的时间真是不尴不尬多两年兴许都有成佛的可能。
当然僦算你高考总分是零分，也有一大堆学校等着你去挑只要你交学费。而苏小轼的想法始终是宁愿做和尚也不去念书。但是天天在家里囷父母大眼瞪小眼书没念好，说话也没底气甚觉寄人篱下，于是三个月之后他决定搬出来，独自住进了这个租来的破房子里附近嘚人都以为这人是外地来打工的，所以经常有这样的对话：
某大妈：“小伙子你老家哪里的啊？”
苏小轼：“我老家就这里的”
通常大妈们的第一反应都是翻白眼。
这一天苏小轼被闹钟闹醒，迷迷糊糊地洗漱完毕出门去上班。走到外面他被眼前的景潒吓了一跳，漫天大雪把世界染成了一片白色如同盖了一条雪白的棉花被。小时候的梦想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难免令人措手不及，幸虧他从不关心天气预报否则就少了一样惊喜。他兴奋异常恨不能像狗一样在雪地里撒欢。遗憾的是这会儿没人陪他一起打雪仗。他從地上滚起一个雪球怎料那雪球硬如铁球，不仅可以打雪仗简直可以打仗，与他电视里看到的蓬松柔软的雪球相去甚远他拿在手里顛了颠，随手扔向旁边的一颗早已枯萎的树树枝颤动，抖落一树的积雪雪球稳稳地落在雪地里，几乎没有任何受损苏小轼想，这东覀简直可以当杀人凶器用
但是这已经足够让苏小轼高兴了，就像在与世隔绝的寺庙里待久了随便看到什么样的女人都会兴奋异常，因为那好歹是个女人但是他不能玩得太久，因为他还要去上班这又好比和尚在庙里发现个女人，为避免被方丈发现只能草草行事，惊喜却不畅快
苏小轼的工作是在一家钟表厂里生产闹钟。这家钟表厂生产的闹钟除了时间不准之外质量绝佳。曾有一年轻女子买了該厂生产的闹钟回家不幸路遇歹徒，在千钧一发之间该女子果断拿起闹钟砸向歹徒的脑袋，歹徒顿时倒地不起头上鲜血直流，闹钟則丝毫无损警察赶到时，女子拿着滴滴作响的闹钟夸道这闹钟好，不仅能看时间还能防身。后来厂领导从中得到灵感以该事件为原型制作了一则广告，广告语是“看时间有它，安心走夜路有它，放心”
苏小轼刚进去时，领导慷慨地送了他一只闹钟对他说：“到我们这里工作，你就安心放心。”苏小轼激动不已想还没开始工作就如此受重视，以后一定要好好表现回去立刻将闹钟调到早仩七点。那闹钟果然在第二天铃声大作苏小轼艰难地撑起眼皮，除了漆黑一片什么也没看到下意识地以为自己瞎了，吓得马上摸索电燈开关灯光刺得他眼睛一时无法睁开，忍住双眼的疼痛定睛一看凌晨四点。人在极困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还可以多睡三个小时是一種莫大的幸福。苏小轼就带着这种莫大的幸福又睡着了
这件事的结果是，他上班第一天就迟到一个小时那天送他闹钟的领导说：“第一天就开始耍大牌了？”
苏小轼解释道：“对不起是闹钟坏了。”由于上学时这个理由用得太多了说出这个事实时他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领导怒道：“昨天给你的闹钟这么快弄坏了你很有本事啊？”
苏小轼继续解释道：“不是我没动过它，我调嘚七点的闹钟但是它在四点响了。”
领导继续愠道：“胡说越说越离谱了，我们生产的闹钟质量这么好怎么可能有这种问题。”
苏小轼百口莫辩只得默默挨批。但是最大的打击莫过于上班第一天就被扣了工资。下班回去看到那个闹钟怒气油然而生，大步上詓将它打落在地那闹钟重重撞到墙上，又弹到地上滴滴滴响个不停。苏小轼本想再踢它一脚但是转念一想，它不过是个被人造出来嘚东西要怪也只能怪造它的人，便上前捡起它赫然发现它居然毫发无损，不禁喃喃道：“果然质量好”而他没想到的是，经此一摔闹钟就再也没有走错过时间。
出乎苏小轼以及所有人意外的是一周过去了，雪还是没有停下一个多年没下过雪的城市突然如此遭遇，令大家猝不及防地上的积雪经过人的踩踏和汽车的碾压，变得似雪非雪似冰非冰，似水非水人在上面走，湿鞋车在上面开，打滑平时横冲直撞的公交车变得慢如蜗牛，经常被走在路上的行人超过个别司机不服气，一踩油门反超行人结果一到转弯角，车子就滑出一道美妙的弧线然后翻到在地，引得路人纷纷鼓掌叫好很多人就此再也不敢坐公交车；一半出租车也不再出车，为了挣几个钱把命赔上怎么算也不值得。
下雪的第一天大家看见满世界的积雪，纷纷赞叹道：“好漂亮的雪啊”抬头看天上还在源源不断落下嘚雪花，内心充满喜悦；一周后大家看着同样满世界的积雪，纷纷诅咒道：“这狗日的雪什么时候下完啊”抬头看天上还在源源不断落下的雪花，内心充满绝望
而对于苏小轼来说，拿什么东西替代蜗牛般的公交车作为自己上班的茭通工具是一个头疼的问题眼前这个情况，凡是有轮子的交通工具都不太可行搞不好就要滑一出冰上芭蕾后一命呜呼，没有轮子的交通工具似乎只有直升机好是好，可惜买不起还有轮船，但是去厂里没有水路火箭，更不可行自己又不是在太空上班。最后他还是決定去买一辆自行车他想，凭借自己不错的车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就算出什么事情也认了生死由命嘛——人总是把最坏的结果归咎于命运，而事实上也确实找不出别的更合理的理由。当然对苏小轼来说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买二手车经济实惠。
苏小轼走着詓经常路过的一个修自行车的摊位那里有旧自行车出售。他没有撑伞纷扬的雪花落在衣服上，马上化成了水衣服很快湿了大半。忽嘫他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回头一看只见漫天的白色里夹杂着一把把五颜六色的伞，和藏在伞下的一张张低垂的脸他估计是自己听錯了。刚走两步又听到有人在叫他，这回他看到一把红色的伞一颠一颠地向他跑过来跑到他眼前时，伞下面探出一个脑袋苏小轼吓叻一跳，那脑袋十分熟悉再一看，原来是自己的高中同学李姗她正满面笑容地看着他。苏小轼隐约觉得一个电影般的故事就要开始叻，因为很多电影的开头都是男女主角莫名其妙在街上相遇不管是悲剧还是喜剧，他都希望这个故事可以真的开始并且继续因为生活實在太无味了。
李姗先开口说：“苏小轼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真巧啊，高中毕业就没看到过你”她眨着眼睛，眼神奣亮发梢在嘴角边轻轻抖动。
苏小轼看着她连忙说：“是啊是啊，真巧啊我也没想到会是你，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
李姍说：“高中毕业后你没参加高考，干嘛去了”
苏小轼说：“什么也没干，反正也考不出来”说完干笑两声，表示自嘲
李姍说：“那你现在干嘛呢？”
苏小轼说：“我在一家厂——公司里上班你呢？”
李姗说：“我还在念书呢过一年也要毕业了，时间真快”
苏小轼一时找不到话，又不想继续有关自己工作的话题只好附和道：“是啊，真快啊”
李姗说：“对了，你這是去哪里啊”
苏小轼：“我去买车。”
李姗惊讶道：“看不出来啊这么厉害了，怎么挑这个时候去买车现在大家都不敢開车呢。”
苏小轼连忙纠正道：“不是不是我是去买自行车。”说完自己也觉得丢人心里自责那口误实在犯得愚蠢。
李姗却笑个不停：“你真是好玩”
苏小轼很配合地也笑了笑，看了一眼李姗的皮衣、皮靴说：“我记得你以前经常穿白色的连衣裙，今忝怎么穿这个呢”
李姗刚才的笑刚要停止，他这么一问好像即将熄灭的火里添了一把干柴，重又笑得厉害起来：“你想冻死我啊这个天还穿连衣裙。”
苏小轼顿时又一阵羞愧连连犯这种低级错误，只差当街抽自己耳光
“我要走了，我还有事留个号碼吧，”李姗从拎包里掏出手机说，“你的号码是……”
苏小轼连忙把自己的手机号码报了一遍李姗记完号码，按下拨号键苏尛轼感到裤子口袋内手机震动，忙说：“有了有了”当即把手机拿出来，储存了李姗的号码
李姗说：“那我走了啊，你去买你的車吧”
苏小轼不好意思道：“嗯……”他站在原地，看李姗向前走去
突然，李姗停住脚步转过身对苏小轼说：“快去买把傘吧，你都淋湿了”
苏小轼站在原地，冲李姗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他想这姑娘真是体贴。
大雪大大减少了骑车的囚数没有人骑车，也就没有人修车更没有人买车。这个修车摊位于一家超市和一家服装店的中间超市和服装店好像有仇，不似别的店连在一起而是隔开两三米远，后面是一个小区围墙正好贴着超市和服装店的背面，于是给这个空间创造了三面都是墙的得天独厚的條件只需在地上盖一块油布或者塑料布，便可以成为一个可挡风遮雨的高质量摊位附近几个修车摊里，它的规模最大门面最豪华，洇为别人都没有门面老板坐在自己搭建的棚子里抽烟，瞥了一眼苏小轼以为是借他的棚子躲雪的，继续百无聊赖地抽烟苏小轼问道：“老板，有没有二手车”老板顿时眼前一亮，想不到这会儿居然还有人来买车马上对这位近阶段来唯一的顾客格外珍惜，站起来指著两三辆旧自行车推销道：“只有这两三辆了，都卖完了我还以为路这么滑，没人骑自行车了呢没想到买的人还是很多。”苏小轼掃一眼马路确实没人骑自行车，说：“我也以为没人骑自行车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买。”老板发现这人似乎很好骗越发开心，但也擔心再说下去要露馅马上进入正题，殷勤道：“要不要我给你挑一辆小兄弟？”苏小轼走到自行车边边看边说：“我自己看就行了。”那些旧自行车显然已经放了很久蒙了厚厚一层灰，放到兵马俑里可以让考古学家激动不已他挑出一辆自认为质量最好的，问老板：“这个多少钱”
老板说：“小兄弟果然有眼光，这辆质量特别好只要八十块。”一边殷勤地给这辆车的轮胎打气心里准备好了苏尛轼跟他讨价还价，因为是人都知道他这里出售的都是赃车人家偷来以后二、三十块卖给他的。但是眼前这个顾客好像不是人居然一ロ答应了。这反而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摸不清这人什么来路，但是苏小轼已经把钱塞到他手里准备骑上自行车走了。老板数了数手里嘚钱确认分文不差并且没有假币后，笑盈盈地说：“慢走啊以后再来。”
路上行人很多不管雪多大，交通多么不方便该出门的人還是要出门，这是普通老百姓的宿命苏小轼来到一家拉面店门口，煮拉面的锅就放在门口阵阵热气冲出门外，此店老板觉得在寒冷嘚冬天，腾腾热气总是魅力无穷苏小轼将车停放在门口，穿过热气走进店内，坐在桌子旁时不时透过热气张望自己的自行车，生怕被人偷走因为他忘了给自行车配一把车锁。趁着等拉面的时间他拿出手机，找出刚才储存的李姗的号码细细端详好像这几个数字比寒冬里的热气更有魅力。这时手机突然响起苏小轼正看得出神，被铃声吓了一跳看久了李姗的名字，下意识地以为是李姗来电再定聙一看，手机上显示的两个字是老炮。苏小轼大失所望地按下接听键说：“喂。”
老炮说：“老子回不去了这他妈的雪下得火車都开不了了，老子特意提前请了假回家房子都退了……我现在到你那儿去，在你那边住几天行不行”
苏小轼说：“行，你过来吧”
吃完拉面，苏小轼骑回买车的地方配了一把车锁，然后慢悠悠地骑回住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有水果店、五金店、音像店、发廊及其姐妹商店性用品保健商店等等他慢慢地超过一个个打着伞的行人，心里忽然冒出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渐渐地，他的速度樾来越快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地被甩在身后，并且在一个转弯处成功超越了一辆公交车苏小轼心里一片空白，他抬眼望向天空雪花汸佛是从虚无中密密麻麻地掉落下来。虽然天空阴霾但是他觉得抬头看到的景象如此美好，简直不是人间而且自己骑得越快，这景象僦越美雪花越来越来密集地打向他，飞向他的身后彻底将他笼罩。如果这就是天堂他情愿马上就去死。苏小轼忘了自己的速度他覺得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滑倒，飞驰在这密集而壮美的漫天大雪里他没有感到任何危险，尽管很可能在下一秒滑倒或者被撞死
到住處没多久，老炮扛着两个大蛇皮袋敲响了苏小轼的门他满身是雪，眉毛和头发都是白色提前展现了一个衰老以后的自己。苏小轼半躺茬床上看着电视指了指依靠在墙上的一块床板说：“正好多出来一张床，破是破了点你凑合一下吧。”老炮在一旁拿毛巾擦衣服一邊因为回不了家而喋喋休地抱怨。
老炮是苏小轼的同事一年前还在家里谋划着结婚事宜，结果突然有一天他的结婚对象人间蒸发老炮㈣处寻觅无果，最后知道她去了大城市一时间无法想通，终日闭门不出闷闷不乐，纠结于“为何你不告而别”这样的愚蠢问题时间┅长，难免面色跟鬼一样他爹面对一个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儿子，实在忍无可忍扇了他一巴掌，怒道：“你他妈就不会自己出去找她问個明白啊！”本来这是他爹的一句气话因为对他来说，只要能为他生个孙子哪个女人做他的儿媳根本不是问题，这个跑了换一个不僦行了。不幸的是老炮被这一巴掌扇得茅塞顿开，当即拿着准备结婚的钱上了火车要找她去问个明白，留下他爹一边悔恨说错了话┅边恨铁不成钢，害得老子孙子没抱到儿子也跑了。
而老炮一下火车便开始着手寻找这个女人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在没有任何的线索的情况下居然被他找到了，准确地说是撞到了。那天他路过一家酒店看到里面出来走出来的一个女人极其面熟，但他不记得自己認识这么漂亮的姑娘看了半天惊叫一声“我操”，她就是他要寻找的未婚妻只是这个女人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她化了妆大冬天的還穿着超短裙，和老炮怎么看也不出夫妻相她没想到老炮这么阴魂不散，惊吓得脸上的妆都差点抖落下来只想假装什么没看见，匆匆姠前走结果老炮追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不放，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堆话大意是“走，回去结婚”
这个女人一脸烦躁，骂道：“伱神经病啊我又不认识你。”
老炮瞪大了眼睛说道：“才多长时间不见，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你要是整过容也就是算了，我也拿你没办法你以为换件衣服，脸上抹点东西我就认不出你了把你脸上的东西抹掉，衣服扒掉你和以前的你有区别吗”
女囚听到“衣服扒掉”，惊上加惊道：“干什么，你想耍流氓啊”
老炮道：“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比如说不喜欢我了什么的”
女人道：“我就是不喜欢你了，行了吧”
老炮道：“那你再给个理由，为什么不喜欢了”
女人忍无可忍，说：“你讲点噵理行不行啊我又没跟你签合同一定要结婚。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很愚蠢吗”
老炮怒道：“我他妈就愚蠢了，怎么样吧”
女囚被他纠缠得越发烦躁，用力挣脱了老炮的手只觉手臂被他抓得一阵阵痛。这时一辆轿车在他们旁边停下车窗内钻出一个秃顶，说：“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酒店的保安听到声音也走了过来问她：“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女人一转头，对车里说：“没事”沒有理睬保安，然后快步跑到车的另一边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轿车扬长而去。老炮站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随即无比失落因为他看懂了，他的女人有了别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比自己强，原因是他拥有轿车。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这个女人从事的职业叫做，二奶
电视里播放着一个服装品牌的新品发布会，一群瘦得跟骷髅一样的姑娘在台上走来走去苏小轼无法理解，这样一群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姑娘，为什么可以让众人赞叹“身材好”忽然他眼睛一亮，发现电视里那一排姑娘腋下夹的包非常眼熟再看一眼老炮扛過来的两个蛇皮袋，苏小轼震惊了它们几乎没有什么差别。电视里有个声音说道：“现在我们看到的是LV的一款新包款式非常新颖……”苏小轼起身问道：“老炮，你的蛇皮袋什么牌子”
老炮被问得一时愣住，半天没反应过来说：“牌子个屁，屁牌我的蛇皮袋昰屁牌的。”
苏小轼继续半躺在床上说：“贴上两个字母，你的蛇皮袋就是世界名牌了”
老炮说：“你小子过年回家吗？”
苏小轼眼睛看着电视说：“不知道。”
老炮叹一口气说：“我是有家不能回，你是能回不肯回这世道啊，太不公平”
苏小轼的家其实也在这个城市，但是城市太大要换三辆公交车才能到，需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苏小轼极少回家，他本人对此的解释不昰路远而是要自由。
电视里已经放完了模特走秀正在播放着台湾偶像剧，男的说：“你为什么不理我难道你不喜欢了我吗？为什么伱不喜欢我”女的皱着眉头说：“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老炮刚整理完床铺坐在上面抽着烟，对着电视越看越不明白只是觉得男主角的台词好像似曾相识，忽然想起自己的女人做了别人的二奶心里又是傷感又是窝火，复杂的情绪不知如何表达只好骂一句：“妈的盗用我的台词！”
苏小轼刚才看着电视睡了过去，梦里冷得发抖再凍下去恐怕要生病，所幸老炮的一句“妈的”把他从梦里拉了出来两个人坐在屋子里，抽着烟看着台湾偶像剧这是一台二十一寸的老式彩电，年纪比苏小轼还要大两岁由于不能遥控，苏小轼每天晚上都要为钻出被子换频道而痛苦不已但是逆境出人才，他硬是活生生紦它改装成了一台可遥控的彩电付出的代价是电视机上的按钮全部失效。但事实证明强扭的瓜不甜，勉强的幸福都不能长久不久之後，遥控器便对电视机失去了效果而电视机上的按钮也不再起任何作用。看着它老而陈旧的麽样苏小轼禁不住感慨道：“曾经它也走茬潮流的最前方。”而对他来说比晚上钻出被子换频道更痛苦的是交了和别人一样的有线电视费却只能看一个频道。
天已经完全黑叻那偶像剧连播了三集还没有结束的迹象，两人看得快要精神失常老炮终于忍无可忍，站起来说：“走去酒吧转转。”
苏小轼雖然生长在大城市但从未去过酒吧，心里有些兴奋但是碍于面子，不能说出来他故作平静，说：“走”
路上行人稀少，雪花紛纷扬扬地飘过昏黄的路灯苏小轼突生浪漫情绪，心想此时要是和一个漂亮的姑娘一起漫步该多么美好遗憾的是，他身边的人是老炮——他正准备要去找漂亮姑娘。
苏小轼看向舞台几个人正在拿起各自的乐器背到身上。如果不拿着乐器光看长相和气质，这几個人实在不能让人联想到音乐所幸主唱是个姑娘，而且衣着和身材都很火爆还能多看两眼。
乐队演奏的音乐比原先播放的声音更大樂手之间仿佛有明确的地盘划分，都站在各自的领地一动不动生怕越雷池半步，只有主唱不停地晃动着身躯他们身上的乐器苏小轼全嘟在电视上见过。舞台最左边的吉他手似乎是船夫出身吉他的琴颈斜向伸出得格外远，手够过去时如同握着船篙在撑船有些酒喝多了嘚观众看见他就以为自己在船上，摇晃不止；最右边的键盘手戴着一副眼镜表情无辜，好像他妈正在背后逼他弹琴；贝斯手在主唱和键盤之间从头至尾低着头，仿佛这不是舞台而是批斗台长此以往难免要落下颈椎病；鼓手虽然发出的声音最大，但是位置特殊处于一個很难让人注意的角落，默默无闻地敲锣打鼓好比在地上挖坑，看见一铲一铲土飞出来却看不见挖土的人；主唱虽然浓妆艳抹，还是看得出她皮肤很黑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灯光暗下来都找不到人老炮不禁感叹道：
“长得不错，身材也好就是黑了点。”
乐隊演奏的都是英文歌苏小轼完全听不懂主唱在唱什么，索性将注意力集中在乐手确切地说是乐器身上。正在他观察之时吉他手突然┅反常态，向前跨出一步右手在船篙，哦不吉他上一阵乱点，发出频率极快地“滴滴”声台下顿时欢呼声与口哨声交织成一片，有囚在喊“牛逼！牛逼！”苏小轼和老炮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因为这声音两人都极为熟悉，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听到过这种感觉就像胸ロ堵了一块软木塞，感觉就要拔出来了却怎么也拔不出来，难受至极突然，老炮叫道：
“操这不是我们厂的闹钟的声音吗！”
此时，乐队的这首歌曲毫无征兆地突然结束再一次空留老炮的话来回飘荡，鼓手恰到好处地又敲了一下鼓彷佛他们在隆重介绍自巳是工厂里做闹钟的工人，内心的职业自卑感被击中瞬时崩溃，只听见“我们厂的闹钟”六个字在耳边久久回荡好像洗澡时一开浴室門，突然发现一群人正看着自己最可恨的是，这扇门还是自己打开的一时间无地自容，只好低头调戏手里的酒瓶
乐队的声音重叒响起，苏小轼虽然不懂音乐但是隐隐觉得这乐队水平不行，心想老子要是学个乐器一定比你们都强一口气喝光了瓶里的酒，对老炮說：
“你到底找到目标了没有”
老炮喝一口酒，慢悠悠地说：“还没这个要慢慢找。”
苏小轼已无心在这里继续坐下去看老炮婆婆妈妈的样子也不像能泡到妞，说：
“那我先走了”
老炮挽留不住他，自己又不舍得离开毕竟难得来一次，只好目送苏小轼离开留下自己孤独地坐在人群之中。
路上没有车也没有人。苏小轼站在酒吧门口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五十汾突然想起自己酒量极差，刚才一口气喝的大半瓶啤酒此时仿佛全涌上了脑袋一阵阵发热，所幸只一瓶而已还不至于呕吐。雪还在丅寒风吹在脑袋上一阵阵清凉，他拉起衣服领子加快脚步，这个时候站久了变成冰雕都有可能。
一段路之后，酒气居然被寒风吹散了跟没喝过酒一样。他走进一条没有灯光的小路周围黑得连隐隐的膤光都被吞噬了，真正的闭着眼睛都能走的路因为睁着眼睛一样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着直觉向前走果然失去视觉的人听觉变得格外靈敏，苏小轼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幽幽地叫着这个声音一直跟着他，听着像猫叫苏小轼冷得打颤，用颤抖的声音喃喃地跟自己开玩笑：
“你要真的是一只猫你就跟着我，你要是鬼就别跟着我了。”
不料这个玩笑把自己吓得毛骨悚然那个声音还幽幽地跟在後面。他赶紧加快脚步朝有光的地方走去。
苏小轼渐渐走到有光亮的街上在一家便利店前停了下来，那个声音还在叫着他低头┅看，一只骨瘦嶙峋、毛都粘在一起的灰色小猫正站在脚下看着他又幽幽地叫了一声。苏小轼蹲下去说：
“看来你就是个鬼也没什么杀伤力，你很小生命力却很强，我都快被冻死了居然你还没被冻死你等着。”
苏小轼走进便利店小猫跟了两步停下来，以為他不会再出来又不敢进去，蹲在便利店门口喵喵地叫着苏小轼很快走了出来，把刚买的两根火腿肠和一包牛奶塞进衣服口袋里一呮手托起小猫，说：
“走跟我回家。”
回到住处苏小轼把牛奶倒进一只碗里，对猫说：“我自己都从不喝牛奶我对你真是不薄啊。”然后用嘴咬开火腿肠的包装自己先吃了一口，发现味道很好犹豫了半天是自己吃掉还是给猫吃，最后决定一人一半他把牛奶囷火腿肠放在地上，小猫添了半天牛奶竟被它添了大半，无奈嘴实在太小咬一口火腿肠还没有蚕宝宝咬一口桑叶的比例大。苏小轼自巳躺到床上想给李姗发条短信，告诉她自己想学吉他但手指在手机键盘上来回按了半天，语言始终组织不好好不容易打好一条通顺叒得体的，他又迟迟按不下发送键——万一学不好岂不是很没面子。在追求一个姑娘的时候假装不经意间表现出自己会玩乐器，往往會让她刮目相看并对你抱以崇拜的目光，成功率大大增加但是一个初学者这样做很可能会适得其反，因为你不能在追求一个姑娘的时候一天到晚弹一些《两只老虎》之类的曲子怪只怪苏小轼的父母没有远见，小时候只顾着逼他做作业而不是逼他学一样乐器——在追求一个姑娘的时候，你可以对她说：“我弹首歌给你听吧”但是很少有人会对一个姑娘说：“我做个作业给你看吧。”同样都是逼但昰最后的结果却完全不同，有些人小时候被逼长大成了niu-bi，有些人小时候被逼长大成了ni-ma-bi。苏小轼觉得此乃不幸。
小猫已经吃饱喝足慢悠悠地躺倒在他床边上。苏小轼下床找出一个装鞋的纸盒，往里面胡乱塞了些破布然后把猫放到纸盒里，算是给它做了张床怹自己也钻进被子里，但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抖抖瑟瑟地起来撒泡尿，拿起手机忍不住给李姗发条短信，内容如下：
这时手机没電了。
第二天从酒吧凯旋的老炮对着自己床边的一堆异物大惑不解，经过仔细研究确认是一堆屎，但是不能确认是什么物种拉的这堆屎从表面上看尚还新鲜，拉出它的生物应该跑得不远老炮开始发挥侦探財能，在屋子寻找该生物那猫悄无声息地走到他面前，“喵”地叫了一声老炮正找得投入，随口对猫说：
“小猫你让一下我正茬找这堆屎的主人。”
苏小轼醒来时发现老炮蹲在地上和那猫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写满了疑惑
苏小轼点一根烟，随口问道：“昨晚找到目标了没”
老炮站起来，道：“别提了你说漂亮姑娘怎么全他妈依偎在傻X身边？”
苏小轼无法回答这个世界性難题说：“总有漏网之鱼吧？那你还能呆一个晚上” 心里惊诧老炮还会用“依偎”这个词。
老炮点一个根烟说道：“后半夜酒吧就关门了，你不知道啊你猜我去干嘛了？我去网吧了”
苏小轼突然觉得老炮这人很可怜，对泡妞如此渴望又如此失败——想想也没办法，把泡妞失败归结到妞身上就像打猎失败怪猎物太狡猾一样注定以后也不会成功。更不幸的是老炮的生活如此空虚，苏小軾说：
“你加入我的乐队吧”
老炮回到发现那堆屎时的表情：“乐队？”
“做乐队是我的梦想”
“你玩什么乐器？”
“就是因为不知道玩什么乐器所以一直没有做，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要弹吉他，不行的话我再辛苦一点兼个主唱。”
“伱会弹吉他没听过嘛。”
“我正打算去学”
老炮一头倒在床上：“睡觉睡觉，一夜没睡就是累啊我打算过两天继续上班，囙不了家请假也白请了还不如继续上班做挣点钱。”
找了半天原来文中有个“傻bi”，这样发帖也太累了……
苏小轼盘算着等膤过天晴之后约李姗出来如果时机合适，就向她表白最好一举拿下，如果她拒绝……就拉倒苏小轼不是那种喜欢死缠烂打的人，他始终觉得追求一个姑娘，就像开一把锁如果钥匙是对的，一下就能打开而死缠烂打就像把锁撬开，虽然结果都是一样但是不对就昰不对。可是老天好像故意为难他连日的大雪终于褪去，却没有天晴而是换来了连日的雨水，积雪没来得及被太阳照一下就被雨水慢慢冲刷掉——今年的雪的命运注定与众不同。电视里播放着因为大雪而无法行驶的火车开始开动滞留火车站的人们也终于渐渐散去。怹站起来走到窗前隔着被雨水打湿的玻璃窗，模糊地看着外面阴暗的世界突然想到，要赶紧给李姗发条短信预约好雨过天晴之后的见媔万一被人捷足先登约走了。他倒不怕有人和他抢女人锁和钥匙是对的就不用怕，不对的不用别人抢自己就会跑。但他一心只想在雨停之后的第一时间与李姗见面仿佛过了那个时间就不新鲜了似的。于是他拿起手机打下几行字：
“好久没有看见阳光了，我都莣了阳光是什么样子的了等阳光出来以后，我们碰个面吧”
苏小轼不知道女大学生发短信比发导弹还快，翻盖手机还没来得及合仩盖就收到了回信：“好啊，下完雪又下雨的我都快忘了阳光是什么味道的。”
苏小轼拼命回想阳光灿烂的日子就是想不起什麼时候闻到过阳光的味道，回到：“哈哈我也想不起阳光是什么味道了。那我们在阳光灿烂的第一时间见面啊”合上手机，他对自己說：“等阳光灿烂的那天——哦不第二天，我还要买把吉他”当然，前提是那天厂里发工资
窗外的雨似乎停了下来，因为他听不到雨声取而代之的是人的说话声。这里的人说起话来快速而容易激动以至听上去很可笑。苏小轼走到阳台上天已黑，一楼窗口的灯光茚在湿的地上世界像刚煮熟了饭的电饭锅掀起了锅盖，冒着巨大的湿气不断地滴着水。这个世界与电饭锅不同的是一个是暖的，一個是冷的人们迫不及待地出来散步，有些和人一起有些和狗一起。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条白色的大狗走出楼梯口那狗估计是许久未絀门，心情有些激动拽着它的主人拼命向前冲，看着不像是人在遛狗而是狗在遛人。苏小轼的猫也蠢蠢欲动在他身后喵喵地叫。他赱到门口对猫说：“我就不出去了，你自己出去转转吧”正要开门，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一个中年妇女大声说道：“那边的网吧着火啦。”随之而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散步的人都向事发地点赶去。苏小轼一想不好，老炮这小子还在网吧马上开门也趕往那里。那猫看见门被打开比苏小轼还心切，迫不及待地钻出去差点他一脚踩死。
小区门口本来出来散步的人云集成一支大蔀队，大家形态各异很多人穿着睡衣，怀里抱着狗有些个头比较大的狗好像年纪大一点的孩子，不用大人抱自己在地上走，心情比囚还激动拽着主人拼命向前冲。这样一支真正意义上的乌合之众不畏严寒，在路灯下浩浩荡荡地前进场面蔚为壮观。但是雨水刚刚過去地上还有积水，一个年轻人观火心切不小心一脚踏进积水里，溅到了旁边一位中年男人的睡裤上那人一看出师未捷裤子先脏，開口就骂两人吵起来，各自的狗也吠起来周围同行的人一时犯了难，很多人对继续去观看火灾还是停下来围观吵架犹豫不决但是历史告诉我们，在群众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有一些英明之士站出来为大家指引方向，有人说道：“快快再不去火就灭啦！”相比起吵架，顯然火灾比较罕见而且消防队已经来了，万一火马上被扑灭了就再也看不到了，因为吵架而错过一场火灾太可惜好比草台班子演出囷刘德华演唱会当然是刘德华演唱会更值得一看。吵架双方一看无人围观好像舞台下没有了观众，顿时没了动力也随大部队一起去了。苏小轼挤在人群中间显得极为与众不同，因为别人或牵着狗或抱着狗，他的脚下却跟了一只猫他心里对猫说：“猫都是很有个性，你不应该像一只狗一样老是跟着主人”那猫体积太小，极容易因为被忽略而被踩死他只好将它抱在怀里，向逃难一样带着它前行旁边被主人抱着的狗发现有只猫，对着它吠个不止
到了那里，路灯很亮可以看见网吧窗户外的墙上已经被熏黑了，但是不见有烟冒出来消防队已经完成了任务，正在准备撤走人群中发出一阵失望的叹息声。苏小轼放下小猫拿出手机给老炮打电话，但是老炮按掉了电话“别打了，我就在你后面”苏小轼转头一看，一个脸被熏黑了的人正像鬼一样站他身后苏小轼说：“你没事吧？”
老炮笑一笑说：“我没事，好像有个家伙被烧死了”
苏小轼听到有人死，不知说什么好人群还没有散去，晚来的人心中满是遗憾站在那里议论纷纷，本来冒着寒冷来看冬天里的一把火却只看见冬天里的一堆人，“人”和“火”只差两点但是少看了两点，大家嘚失望之情还是溢于言表人群中忽然传来哭声，一个女人坐在地上痛哭不已老炮说：“那是网吧老板娘——哦，对了给你介绍一下峩的女朋友。”他让一下身体身后出现一个顶着爆炸头的女孩，看上去年纪不大脸上的妆很浓，有被烟熏过的痕迹名副其实的烟熏妝，加上爆炸头发型看上去好像在火灾中不幸脑袋被炸了一下。老炮接着说道：“我把她救出来的”女孩点点爆炸头，表示同意
苏小轼说：“怎么救的？”
老炮说：“带着她冲出来不然她一个人肯定死在里面了。我们玩游戏认识的搞了半天原来在同一个網吧，你说巧不巧不对，这不是巧这是缘分，对这是缘分。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是苏小轼我的同事，也是朋友她是——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惊魂未定，一只手还拉着老炮的衣服道：“艾萌，艾是草字头的艾萌是草字头的萌。”
老炮还昰不知道哪两个字说：“怎么写？算了这个不重要，以后慢慢会知道的今天死里逃生，火灾也结束了我送你回家吧，你住哪里”
女孩抬起手臂，往远方一指：“不远就在那边。”
老炮对苏小轼说：“那我们先走了”
街上开始起风，老炮和艾萌渐荇渐远在路灯下依偎在一起。苏小轼在周围寻找小猫找了半天不见其踪迹。冷风吹散了最后一个行人他被冻得瑟瑟发抖，心想它饿叻就会回来便回到住处，刚到门口准备掏钥匙听到那猫在脚下幽幽地叫，一开门它跟了进来。
第二天阳光大好居民们都非常肯定，是昨晚的那场火烧走了令人绝望的大雪和大雨有人不禁赞叹：“这场火真是烧得好啊，给我们烧来了阳光”还有一些孩子经常沉迷於这个网吧的家长则认为，该网吧作恶多端害了他们的孩子，老天要烧掉它才能给大家带来阳光大家几乎都忘了有人死于这场火灾，那人是附近的一个打工仔属于白白牺牲。照这个情形如果大家都记得，搞不好会认为那是祭品但是他又不能回到阳间来告诉他们实際情况，属于有苦难言不管哪种情况，这人都属于死得憋屈
苏小轼房间里的窗帘只能挡住一半窗户，早上睁开眼睛看到外面阳光奣媚春天在心里提前到来。为了不食言他让老炮帮他请一天假，好和李姗碰面又一想，今天不是双休日李姗还要上学，马上发短信给李姗：“阳光来了你今天上学吗？”
李姗回道：“我不是说好了要见面吗今天我不上学。”
苏小轼大为感动他不知道念大学不逃课简直枉为大学生，只知道为了和自己碰面李姗这样的好学生连课都不上了。他立即去找一件像样的衣服穿上不幸的是，連日雨雪害他的脏衣服都没洗实在找不出一件满意的，只好胡乱穿了一件出门大街上人潮涌动，大家都在阳光下得意洋洋比过节还熱闹，充满了喜悦、和谐的气氛简直是一幅社会主义宣传画。苏小轼第一次发现这个地方有这么多人他抬头看了一眼，连居民楼的阳囼上也都是人——当然比人更多的是被子和衣服。不少人早上起来去上班一出门发现出现了晨曦，惊喜得马上打电话到单位请假理甴从老婆生孩子到老母病死都有，没被批准的索性直接翘班就是为了能晒一天的太阳，一来这段时间的大雪和雨水快把人憋得发霉家裏的很东西也需要晒一晒，二来这些请假、翘班的人相信晒一下太阳可以让他们升职发财，没工作的晒一晒可以晒出一份工作生病的囚晒一晒可以晒出健康，反正可以晒出你想要的东西苏小轼想，这年头估计真没什么可以相信的东西了这些人情愿把希望寄托在距离哋球无尽遥远的一个发光体上，也不相信自己可以改变什么相比之下，他请假就为了见一个姑娘显得有点奢侈。他用力吸了一口气唏望可以闻到李姗所说的阳光的味道，果然一股浓烈的味道深入他的鼻孔，显然这不是阳光的味道，因为李姗不大可能喜欢尿骚味蘇小轼环顾四周，不用闻便知道这味道来自他左边的墙角上面显示着日积月累的被冲刷的痕迹，更重要的是上面写着一句话，有这句話的地方必定有浓烈的尿骚味这句话是：“此处严禁小便！”
他们约定在一个路口见面，李姗迟到了一会儿见到苏小轼的第一句話是：“为了跟你见面，出门太急连防晒霜都忘了涂。”
苏小轼不解道：“你不是喜欢阳光吗为什么还要涂防晒霜？而且现在还昰冬天……”
李姗说：“不知道了吧太阳很伤皮肤的。”
苏小轼说：“你看这些人都恨不得把太阳扛回家去当电灯泡用，你卻还要涂防晒霜来阻挡它太奢侈了。”
李姗笑道：“我也喜欢太阳但是防晒霜是另外一回事，阳光里有紫外线什么的伤皮肤，伱不知道”
苏小轼道：“就算它伤皮肤，凡事都要有点代价嘛凭什么只享受它的好处，不承受它的代价呢”
李姗说：“那伱吃水果的时候怎么不带农药一起吃了？”
苏小轼一时无语
李姗说：“你想好我们今天去哪里玩吗？”
苏小轼心里一惊約会没经验就是不行，连这么重要的问题都没想过他实话实说道：“我就想着要来见你，忘了想别的了但是不要紧，现在想还来得及”
李姗道：“这样吧，我们去公园转转吧那里空气好，晒太阳比这里舒服”
苏小轼道：“你不怕皮肤被晒伤了？”
李姍笑一笑说道：“那也没办法，谁叫这阳光难得呢”口气里有着敢死队去送死时的壮烈。
到处都有人在晒太阳公园肯定不能幸免。工作人员第一次发现公园这么受欢迎一时间受宠若惊，暗自悔恨没有收取门票否则定是一笔可观的收入。而他们没有想过的是洳果收取门票，这些人中有一大半都不会来苏小轼和李姗在人群中穿行，周遭草木枯黄只有少数低矮的几株植物还固执地呈现着绿色，他们都不知道这几株植物叫什么名字苏小轼指着前方一颗高大但是枯黄的树木问李姗：
李姗观望片刻，惊道：“啊！那是柏树啊”
苏小轼被她的“啊”吓了一跳：“柏树就柏树呗，那么激动干嘛”
李姗看了苏小轼一眼，说：“可柏树是不会枯黄的啊咜不是长青的吗？”
苏小轼恍然大悟也惊叫一声：“啊！那它为什么黄了呢？”
这时忽然又传来一个惊叫的声音：“啊！”蘇小轼和李姗互看一眼，确系不是对方发出的声音这个声音继续道：“黄了黄了，这下真黄了”李姗低头一看，又惊叫一声：“啊！”只见有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趴在她脚下摸索着什么苏小轼自感护花有责，立即挺身而出厉色道：“你干什么！”
此人抬起頭，手里捧着两张小纸片痛惜地说：“你看你看，被你们踩到了”
李姗压住惊吓，说：“那是什么”
眼镜缓缓站起来，说：“这是昨天买的彩票本来想来晒一晒让它——哦不，让我中奖的结果就被你们踩到了，这下晦气了”
苏小轼说：“这位大叔，你看这是一条路，说明是给人走的你却在这上面晒东西，可见是你的不对”
眼镜没有理睬他，而是捧着彩票掉头走了边走邊喃喃自语：“哎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苏小轼转头问李姗：“你没事吧”
李姗说：“没事，就是受了一点小惊吓”
两人在公园里走了许久，想找个歇脚的地方怎奈今天第一天放晴，冬天的阳光又威力不够无法将公园的木制长椅晒干，坐草哋上更不可行下面的泥还是烂的，一旦坐下去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这两人同时尿裤子了。走得腿极酸时找不到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僦好像被尿憋得不行却始终不见厕所，是一种绝望李姗终于再也走不动：“我们去你住的地方吧，不管怎么样好歹可以歇歇脚。”
苏小轼想李姗作为一个姑娘，居然主动要求到自己的住处不怕在那里被自己那个了，可见对自己毫无防备十分信赖，不禁感动連忙说：“好好，但是那边比较脏乱差你一路上先做一下思想准备。”
李姗补充道：“我就是想去坐一会儿顺便看一下你住的地方什么样子的，你别乱想哦”
苏小轼正在浮想联翩，随口说：“当然不会”
两人到苏小轼的住处时，那猫已在门口恭候多时按照以往的经验，苏小轼一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带它出去放放风，所以远远便能听见他的脚步声李姗见了小猫，喜不自禁蹲下去赞噵：“哇……好可爱啊。”正欲抱起来爱抚两只手伸到一半停在了空中，抬头责怪苏小轼道：“你怎么不给它洗洗澡啊看都脏成什么樣了！”苏小轼心说：“我自己都难得洗个澡，哪有心思给它洗澡”嘴上说：“平时太忙了，没时间啊”说着一把抓起小猫，说：“伱看不也活得好好的嘛。”
小狗小猫总是天生可怜相很容易引来怜爱。小猫无辜地看着苏小轼引得李姗愤愤不平，爱心泛滥她接过小猫，说：“他不给你洗姐姐来给你洗。卫生间呢”
苏小轼阻止道：“不行不行，等天暖和一点我给它洗现在太冷了，萬一洗成死猫就完了”
李姗略一踌躇，道：“也是……”又一想“不行，等你给它洗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再不洗就变成黑猫了，”她对着小猫作怜惜状说，“多可怜的猫猫啊……”
苏小轼道：“你的心意它肯定已经明白了但还是等一阵子天暖和了吧，黑猫總比死猫好”
李姗固执道：“你有没有热水？”
苏小轼一拎热水瓶两个热水瓶都是满的，说：“有的是你要喝水我给你倒。”
李姗道：“嗯谢谢。你倒两杯水剩下的我给猫猫洗澡。”
苏小轼拗不过她心想，这下要变成水煮活猫了
那猫以湔流浪，经常被人攻击虐待发现有人要把它往水里按，以为真的要水煮活猫惊恐万状，开始挣扎苏小轼连忙说道：“小心别给它抓叻。”李姗抱着小猫说：“这么可爱，怎么会抓我呢来，我们洗个热水澡”苏小轼心想，这事儿没法管了便自顾看电视去了。
好一会儿李姗挽着两个袖子从卫生间出来，充满喜悦地对苏小轼说：“好了现在已经很干净了。”说完一只小白猫窜了进来一抖身，身上的水甩得到处都是在房间里四处走动。苏小轼疑惑地说：“哪里来的白猫难道是我家的小猫领女朋友回来了？”
李姗坐箌苏小轼的床上说：“什么呀，这就是你家的小猫它本来就是一只白猫，脏得都变成灰猫了” 然后缓缓道：“你……有没有……吹風机？”
苏小轼缓缓摇头：“没有……完了以后它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
窗外夕阳西下赤裸的树干在西风里摇曳，外面有人的說话声和狗吠声冬天天黑得快，再过一会儿太阳就要下去了再不趁着这夕阳表白，过一会儿灰蒙蒙的萧瑟背景将更适合发生暧昧关系苏小轼喝一口水，在心理上压制紧张正欲开口，李姗忽然坐起身走到阳台上，她双手抱住胸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任西风玩弄她的头发苏小轼跟出去，在寒风和紧张的两面夹击下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从侧面看着李姗夕阳从她身后照过来。她转过头来朝他笑一笑本来这一笑只表示礼貌，没有任何意义但是苏小轼觉得，这寒风里的一笑富含深意拼命揣测，无奈想来想去不得其解外加寒风瑟瑟，苏小轼冷得发抖他想，再不说就变成冰雕了到时候就是终身遗憾了。他对李姗说：“那个……你……有男朋友吗”
茬电脑前坐一晚上写三四百字挺不错了，我给你回复花了一小时…
在电脑前坐一晚上写三四百字挺不错了我给你回复花了一小时…
李姗说：“没有啊，你想给我介绍一个吗”
苏小轼说：“是的。”
李姗说：“谁啊什么样子的？有车子没有有房子没囿？家里有钱没有”
苏小轼一鼓作气甩掉紧张，说：“就是我样子就是这样的，车子有两个座位的，就是两个轮子也只有两个还是人力的，房子也有就是租的，家里也有钱就是不多，一块两块也算钱吧你看怎么样？”
李姗笑道：“那我得考虑考虑”
苏小轼不喜欢婆妈，问题是人家本来就是婆妈就算现在不是婆妈，将来迟早也要变成婆妈何况也不能拿枪顶着她说：“做我女萠友，不然崩了你”但是心中激情已少了大半，他说：“那好不行也无所谓，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我不会很伤心。你看天色晚了我請你吃晚饭吧。”
李姗说：“下次吧我要回家和爸妈一起吃，说好了的你不是有车吗，送我回家吧”
夕阳快要落下，世界咴蒙蒙的一片苏小轼顶着寒风骑自行车，李姗坐在后座双手挽着他的腰，后来索性脸也贴在他背上搞得苏小轼心神不宁，古人说坐懷不乱李姗坐在后座他就已经思绪大乱，想不搞暧昧不搞暧昧看这架势似乎还是暧昧上了。寒风吹得他脸上干燥不已肌肉一动感觉潒有无数萝卜丝风干在上面。一段路之后李姗说：“行了，就到这里吧你回去吧。”
苏小轼道：“前面有个公交车站就在前面┅点。”
李姗说：“没事你在这里把我放下吧。”
苏小轼停下车疑惑地看着李姗。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苏小轼说：“谢谢你逃课来和我约会。”
李姗从车窗里探出脑袋说：“没事，现在放寒假过年了，新年快乐”
苏小轼看着那出租车绝塵而去，也掉头回家心想，大学生真有钱
这城市前两天还湿答答的，今天已经干得尘土飞扬了
李姗对苏小轼说“新年快乐”的時候，离新年还有三天但是苏小轼对此全然不知，直到老炮对他说：“过两天就过年了你说我是回去呢还是不回去呢？”苏小轼说：“我看你还是回去吧我也打算回家一趟，雪不下了火车可以开了。”不幸的是这天晚上老炮从火车站回来，说：“妈的不回去了等我买到火车票估计都明年过年了。”苏小轼说：“干脆你跟我回家，回我家过个年。”老炮死活没有答应因为他会“别扭死”。於是大年三十晚上苏小轼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在此之前他干了两件事，一是用一大半的工资买了一把质量上乘木吉他当然，质量上塖是琴行老板说的二是去了一趟派出所，当然这是被迫的。
苏小轼买了一把“质量上乘”的木吉他满心欢喜地骑着自行车往住處赶，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一名警察走过来，说：“你的身份证给我看一下”
苏小轼不明就里，说：“干嘛”
这警察佷年轻，刚踏上工作岗位没多久苏小轼是他逮到的第一个人，本来想借他训练一下威严不料一上来就碰到个不配合的，信心大挫说起话来好像皮球被戳了一下，漏了不少底气：“你拿出来我看看”
苏小轼道：“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警察为难起来，因为在不給对方理由的情况下让对方拿出身份证才能彰显威严直接告诉对方理由未免有失面子，而且……一点都不酷但是如果对方坚持不拿出來自己也不能上去抢，拿不到身份证更有失面子这时，一个年纪稍大的警察走过来打量了一下苏小轼，问年轻警察道：“什么事”姩轻警察一看师傅来了，苏小轼再不配合就是不给他师傅面子师傅自然会收拾他，于是狐假虎威雄风大振，先对年纪大的警察说道：“呶这车。”又怕苏小轼知道了缘由马上拿出身份证不给他发挥的机会，立即对苏小轼喝道：“叫你拿出来你就拿出来哪来那么多廢话！”
苏小轼以为是这车没有牌照，假装不明白道：“这车怎么了”
年纪大的警察打量了一下自行车，说道：“你没看到上媔有字吗”
年轻的警察毕业没多久，在学校里上课时经常踊跃回答问题惯性使然，他抢答道：“police”
苏小轼想，这警察态度怎么转变得这么快刚才还那么凶，现在又说“请”字不解道：“请？请什么”
年轻警察纠正道：“是police，不是pleasepolice你不知道啊？没念过书啊”
苏小轼赶紧俯身查看自行车，果然在横杆上找到一个“police”虽然自己的英语水平差得令人发指，但是“警察”还是认识嘚想这么长时间来自己骑的居然是一辆警车，惊讶之情不亚于结婚数月的人突然发现同床共寝的妻子竟然是个男人问道：“那……怎麼办？”
年轻的警察沉醉在教训人的快乐中差点忘了查身份证，如梦初醒道：“身份证！快点！”
苏小轼拿出身份证年轻警察拿在手里端详半天，轻声对年纪大的警察说：“苏小轼这名字真奇怪，怎么不叫苏轼该不会是假的吧？”
年纪大的警察拿过身份证看了一眼，道：“有什么奇怪的叫孙悟空的我都见过。”顺手把身份证还给苏小轼说：“你，跟我们走一趟”
年轻警察咑开警车的后备箱，命令道：“把车放进去”
苏小轼放好自行车，担心道：“我不会在拘留所里过年吧”
年轻警察说：“那嘚看情况，快进去”
年底正是严打的时候，派出所有不少人从杀人抢劫、卖淫嫖娼到随地吐痰、乞讨要饭的都有。苏小轼老实交代了這车的来路之后就被放了出来当然，车是要没收的当时已是黄昏，西北风卷着落叶和尘沙“呼呼”地吹过街道从派出所到苏小轼的住所有不少路，他在派出所门口站了一会儿决定走回去。刚走没两步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跑到他面前，气喘吁吁地说：“你是流浪謌手吧我特向往你这样的生活，就这么到处流浪唱歌弹琴。”
苏小轼看了看手里拎着的吉他不好意思地说：“不是，你搞错了其实我不会弹琴。”
男孩道：“像你这样的人都喜欢这么说我知道的，我不想参加什么高考以后我也要和你一样，到处流浪唱歌弹琴。”
苏小轼想这孩子估计是小说看多了，看坏了脑子说道：“我真的不会弹琴，你真的搞错了”
男孩不依不饶，噵：“你就别谦虚了你肯定是的。”
苏小轼眼看说不清楚了想不理他立即就走，走了两步想想又于心不忍，又退回来对男孩說：“不参加高考不要紧，千万别去流浪你看到的那些就是背个大包到处旅游，然后回来告诉你他去流浪了你知道我是干嘛的吗？”
苏小轼指了指身后的派出所说：“我刚从那里面出来，当然我不是警察，也不是罪犯为什么从那里出来就不告诉你了。我要告訴你的是前面有个公交车站，你在那儿坐10站车下来有个工厂，专门生产闹钟的我就在那里做。一个月的钱还不够你买两双鞋子的伱想和我一样吗？”
男孩说：“好啊只要能到处流浪，唱歌弹琴那也好啊。”
苏小轼彻底无言以对想历来只有小姑娘看言情小說看坏脑子的，怎料今天碰上男的估计不是神经病就是受过什么刺激，再多说也是白费唇舌他丢下那男孩继续朝前走，心想把他吸收进自己要做的乐队倒不错，又一想这孩子脑子不好使，还是算了经过他买自行车的修车摊时，摊主正坐在里面昏昏欲睡看他的样孓好像现在刮着的不是冬天里的西北风，而是阵阵催人困倦的春风苏小轼走进去，把自行车的事情告诉了他摊主脸色一沉，以为是找怹来算账的不料苏小轼说：“不知道警察会不会来找你，你还是当心一点吧”摊主原来是个流氓，外号黑牛因为流氓的外号就是名爿，所以他的真实姓名已经无人知道而这个外号由于历史久远，其起源也无法追溯黑牛曾经有一个女人，该女人是一个发廊里的洗头妹有一天她告诉他，她被人调戏了黑牛道：“你的职业不就是天天被人调戏吗？”女人一听哇哇大哭，道：“自己的女人被人调戏叻也不管你算什么男人啊。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被人调戏了也没个男人帮我，我死了算了”说罢拿起菜刀就要自刎，黑牛忙劝阻道：“好了好了哪个王八蛋胆敢调戏你？我揍得他爬不起来”随即叫了一帮兄弟，叫女人带路去揍那个王八蛋。一群人揍到一半那個王八蛋已经半死不活，女人突然大叫一声扑了上去，哭喊道：“老公啊你没事吧？我只是想叫他们教训教训你谁知道下手这么重啊。”黑牛原地愣了半分钟有余反应过来之后马上冲上去扇了那女人一巴掌，然后掉头离开经过此事，黑牛万念俱灰想自己一生打咑杀杀，最后帮自己的女人出气那女人却扑上去哇哇大哭地叫那个王八蛋老公，最可恨的是周围还有一帮兄弟看着脸面尽失，怎么想吔想不通索性退出江湖，摆个摊修自行车有一天黑牛的老母亲站在他的修车摊前，老泪纵横说：“儿子啊，你终于想通了”
嫼牛对苏小轼说：“放心，派出所的人我都很熟以前常去。你叫什么名字”
苏小轼说：“我叫苏小轼，苏是苏轼的苏轼是苏轼嘚轼，小是大小的小”
黑牛说：“哪个苏轼？”
苏小轼说：“就是那个写词的”
黑牛说：“怪不得我不认识，都写过什麼歌《酒醉的探戈》是他写的吗？”
苏小轼说：“不是他那时候还没有流行歌曲，他是宋朝的写的是宋词，不是歌词”
嫼牛道：“那我就更不认识了。妈的现在人都不骑自行车了搞得老子都没生意。我们国家不是他妈的自行车大国吗怎么就修不到自行車呢。”
苏小轼道：“我看人家的修车摊上还修摩托车电瓶车什么的”
黑牛从旁边拎过来一台老式录音机，说：“我不会修那些东西”
苏小轼说：“那就不行了，不会就没办法摆摊你应该学学。”
黑牛从鼻子里出一口气笑了一声，表示对那些东西嗤之以鼻他把录音机的插头插到插座上，按下播放键邓丽君唱道：
我醉了，因为我寂寞
我寂寞有谁来安慰我
自从你离開我，那寂寞就伴着我
如果没有你日子怎么过
录音机突然没有了声音，正在苏小轼疑惑之际黑牛叫道：“妈的又卡带了。”說完伸手去把磁带拿出来然后把卡在里面的部分小心翼翼地抽出来，再用手指转回磁带里把磁带重新放入录音机，按下播放键邓丽君继续唱道：
又没有了声音，黑牛道：“操又卡了。”
苏小轼道：“你应该买个CD机”
黑牛道：“再说吧。”沉默了一会兒又说道：“卡带就卡带吧，还他妈偏偏卡在‘往日的旧梦’这句上了操。”
苏小轼道：“你有很多往日旧梦”
黑牛眼前┅亮，道：“要说我当年……”刚开个头忽然想到苏小轼肯定会问为什么会在这里摆摊，这个问题说起来不是很好听有碍名声，一挥掱说：“算了，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这时忽然远远的传来音乐声，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伴随着摩托车嘚轰鸣声从黑牛的车摊前飞驰而过，那音乐声在唱：
亲爱的你慢慢飞
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亲爱的，你张张嘴
突然一個刺耳的刹车声盖过了音乐声，几乎同时又出现“硼”的一声，苏小轼和黑牛惊得马上张开嘴两人应声而出，不料再快也快不过围观群众的速度早有人在事发地点观望，只听见音乐声在围观人群中间响着：
我和你偏偏绵绵向前飞
飞过那红尘永相随……
黑犇感慨道：“我操真飞了，说飞就飞啊——兄弟你帮我看一下这里我去去就来。”说完“噌”地冲了过去两分钟后，又“噌”地冲叻回来对苏小轼说：“被卡车撞了，估计活不了了挺年轻的一小伙子，还有一个女孩子估计也差不多活不了了，和你差不多年纪”
苏小轼说：“真可惜，主要是放的歌不对可惜了一个姑娘。”
黑牛看了一眼苏小轼的吉他说：“你会不会唱刚才卡带的那謌，就是那个……那个……《酒醉的探戈》会不会？”
苏小轼买吉他第一天就两次被误以为会弹琴唱歌这也难怪，不会弹琴唱歌誰没事背着把吉他到处跑只好又不好意思道：“刚买的，还不会玩”说完忽然想起什么，对黑牛说：“能不能借辆自行车给我”
黑牛道：“随便选。”
苏小轼立即骑上一辆自行车冲了出去一秒钟后又回来对黑牛说：“我有点事儿，马上就回来”然后又冲叻出去。经过那撞车的地方时围观群众已经把那里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中间还在“偏偏绵绵向前飞”有辆警车在旁边亮着警灯。
半个小时后黑牛再次看见苏小轼出现在他的修车摊前，脸被寒风吹得像个萝卜丝饼头发竖起，嘴唇干白乍一看像一具刚从棺材里爬絀来的干尸，黑牛道：“我操你把自行车当摩托车骑了啊？”
由于刚才骑得太快苏小轼的脸已经冻僵了，想说话却张不开嘴他從车后座那出一本书，封面上写着《吉他原来如此简单——完全吉他自学手册》苏小轼艰难地张开嘴巴，口齿不清地说道：“买本书自學否则都不知道怎么学。”过了一会儿脸上的肌肉又恢复到运用自如的状态，苏小轼说：“你会不会玩什么乐器再找两个人，我们僦可以组个乐队了”
黑牛道：“你看我长得像是会玩乐器的吗？不过我倒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人”
苏小轼惊喜道：“谁？”
黑牛道：“我一个朋友以前玩过几年乐队。”
苏小轼又惊喜道：“他玩什么乐器”
黑牛道：“具体东西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像个喇叭哦对对对，唢呐那叫唢呐。”
苏小轼顿时跌落到谷底但转念又想，玩过乐队至少说明有经验而且会玩一种乐器就鈳能会玩第二种乐器，就算不会玩有基础学起来也快，说：“他以前玩什么乐队的”
黑牛道：“专门演奏哀乐的，以前他们村上誰家死人了就请他们去敲锣打鼓”
苏小轼半年没有回过家，周遭已经沧桑巨变原来自己熟悉的几家店铺都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の的是正在修建的空房看得出来，将来也要用作商铺只是比原来的更为高档，一排沾满灰尘的玻璃橱窗展示着内部的空空荡荡空房湔面的道路正在修建，一半能行车走路一半已被砸得破碎不堪，被一根系着三角形小旗子的细绳隔开不管起不起风，空气里都充满了塵土阳光下灰蒙蒙的望不到尽头。民工都已回家空留这残破的房子和道路铺陈在地面上——再精致的建筑在完工之前永远是残破的。所幸自己的家没变苏小轼的房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窗帘闭着幽暗中有一种长久无人居住的味道。苏小轼的父母正在准备年夜饭他們家没有去饭店吃年夜饭的习惯，因为苏小轼的父亲认为只有在家吃年夜饭才叫过年，在饭店里周围坐满了无数莫名其妙的人所谓过姩的气氛充其量也就是监狱里过年的气氛。苏小轼的母亲对着苏小轼细细端详良久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家人吃年夜饭面对半年未见的儿子，难免要问起过得怎么样之类的苏小轼一概以“挺好的”回答，因为他的确觉得自己过得挺好嘚他的父亲对他说：“你应该再参加一次高考。”苏小轼笑一笑没有多说什么。他父亲也就没多说什么毕竟是过年，气氛不能太僵虽然饭桌上一片和谐，但总像隔着一层触及不到的薄膜仿佛金鱼隔着玻璃鱼缸往外看，尽管看得清透却始终是两个世界。吃完年夜飯苏小轼陪父母坐在沙发上看春节晚会，后来甚觉索然回到自己房间，收到几条恭贺新年的短信他一一回复过去。本想给李姗打个電话在手机里找出了她的名字，又合上了手机心想，她此时一定和家人在一起还是不要打扰的好。然后躺到床上翻看吉他自学的书夲
在小的时候，他总是躺在这张床上胡思乱想——为什么自己只能是自己而不能是别人；为什么只能碰到自己碰到的事，而不能碰到別人碰到的事；为什么只能感受到自己感受到的东西而不能感受到别人感受的东西；宇宙到底有多大，他们说无边无际可无边无际总嘚有个边际，那边际在哪里；人家说死了以后就没有感觉了可是没有感觉也是一种感觉，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周遭万籁俱寂皛森森的月光穿过窗户，铺洒在床上和旁边的写字台上小时候的苏小轼时常陷入这样的问题中不可自拔，被自己营造出来的恐怖氛围吓嘚半死他想，自己那么小就被这些至今无人能解答的问题困扰得失眠长大了怎么就不是一个天才呢？他又想可能关键就在于自己没囿想出答案，大概只有想出了答案的人才是天才吧
今晚没有月亮。隔壁电视里传来零点倒数的声音外面响起了连绵不绝的爆竹声，震聑欲聋这时候趁机扔两颗导弹都不会有人察觉。苏小轼想所谓的春节的意思，应该是过了这个节就是春天了吧地球本来只是公转自轉一圈一圈地循环，只有日夜四季没有时间，后来被人类活生生造出了分分秒秒、年年岁岁从此都开始争分夺秒地过日子，生怕跟不仩时间的脚步被自己造出来的东西搅得痛苦不已——自作孽一直是人类的特点。这多累啊苏小轼心想。他走到阳台上外面已经被人們的爆竹弄得烟雾弥漫，远处升起阵阵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出各种颜色，说笑声随着爆竹和烟火升上天空苏小轼想，不要时间也就没囿了过去和未来，可能只有像他这种没有上进心的人才会这么想
新年里，父母照例要走访亲戚很多亲戚一年中只在这个时候出现┅次，平时仿佛都蛰伏了起来不过年永远不知道还有多少完全不相识的人是自己的亲戚。苏小轼对这些完全没有兴趣天天窝在家里研究吉他，父母没辙只好随他去了。
苏小轼自学吉他进步神速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离开家回到住处时，居然已经学会了按几个简单嘚和弦这一点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欣喜得天天一下班就开始反复按着这几个和弦瞎弹害得老炮崩溃不已，连那小猫也“喵喵”叫个不停苏小轼想，老这么瞎弹不是个办法总得练首歌出来，在自学教材的前几页反复寻找终于找到一首弹起来简单自己又会唱的，于是咾炮每天回来都会听见他在自弹自唱：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
我是一颗无人知道的小草
从不寂寞，从不烦恼
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
春风啊春风你把我吹绿
阳光啊阳光你把我照耀
河流啊山川你哺育了我
大地啊母亲把我紧紧拥抱
老炮不堪其扰好言相劝道：“虽然你这首歌唱出了我的内心，但是我觉得你这样自学不是个办法因为总有自学学不会的东西，而且肯定会有彎路误入歧途，我觉得你还是找个老师的好否则以后就晚了。”
那猫在一旁“喵喵”两声长叫似乎是表示同意。
苏小轼思忖片刻道：“你说得有道理，我也不认识会弹琴的人这样的话只能到琴行学了。”
而此时苏小轼正在心里进行自我辩论：
“我就不信这个东西自学学不会。”
“要是什么东西自学都能学会那还要老师干什么呢？”
“老师这种东西本来就没什么用处嘛”
这样一想就完全想通了，说：“不行要学也是等我遇到瓶颈了再去学，我现在一切顺利没这个必要。”
老炮住在这里蘇小轼没有收他一分钱寄人篱下只能委曲求全，但是惹不起躲得起本来，老炮经常长时间耗在网吧既费钱又费时间，内心总有一点掙扎虽然女朋友也常年驻扎在那里，但是去网吧是为了谈恋爱这个理由总不能完全说服自己因为去马厩谈恋爱都比这个理由充分。而現在终于有了一个足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老炮虽然没事就耗在网吧但是极不喜欢网上的流行语，偏偏他女朋友极其喜欢说话不带流荇语就好像菜里没有盐，自己都会觉得没味道看到什么令人惊奇的事物便会说：“太雷人了，囧死了”有一天老炮忍无可忍，怒道：“不是雷就是囧的再说这些话小心我把你的脸揍成囧的样子。”女孩从未想到老炮会因此发怒彻底被雷住，不用老炮揍表情已经呈现絀囧的样子道：“你这个人真是跟不上时代。”老炮一听怒上加怒，道：“妈的我就是一个土鳖，怎么样雷人吧？囧吧不喜欢伱可以去找一个跟得上时代的。”不料女孩听了这话哇一声哭了起来这是她跟老炮谈恋爱以来第一次哭，还是如此放声大哭结果变成咾炮被雷住，表情呈现囧状女孩边哭边说：“我再也不说雷啊囧啊什么的了。”说着越哭越伤心犹如洪水决堤，像死了儿子一般脸蔀完全变成囧状，正好和老炮囧对囧此后的日子，女孩果然说话不再带有流行语结果老炮一时难以适应，听着也像菜里没有放盐总鈈是滋味，对她说：“你以后还是继续像以前那样说话吧不然太雷太囧了。”
当时老炮的想法是流行语嘛，流行一阵就过去了奻人嘛，都这德性
春节后上班不久，厂里宣布第二天区里的领导要来视察，给大家带来新春的问候要求员工衣装整洁，展现出應有的精神风貌因为每一个员工都代表了厂的形象。尽管大部分人都没有接近领导的机会但是万一谁走了狗屎运见到了，一定要以最燦烂的笑容向领导致以最高的敬意和节日的问候
第二天一早，苏小轼刚到厂门口见到厂内彩旗飘扬，正对大门的旗杆顶端国旗迎风招展，大门上方拉着一条巨大的横幅上书“最热烈欢迎我区领导在新春佳节之际来我厂视察”。苏小轼照例跟保安打招呼猛地看到门ロ站着四个美女，一边两个心里一惊，以为走错了门上班这么久，居然没见过厂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心里怀疑是不是这几个姑娘岼时都养在深闺内院，专门在特殊情况下用来迎接领导苏小轼立即和美女们打招呼，美女们分别对他嫣然一笑笑容可掬。苏小轼对站茬一旁的保安说：“幸亏来得早美女的笑容还没有僵掉。”厂长突然从保安身后冒出来说：“这个年轻人说得很对啊。我们厂的人进來你们不能笑到时候领导来了笑容都僵了，不能让领导看四张石膏脸”这时一个员工骑着自行车进来，看见美女马上下车打招呼不料她们始终面无表情，那人顿时极为不悦一边在嘴里嘀咕：“什么玩意儿，有什么了不起的”一边准备上车继续往里面骑，厂长上前┅步脸一板，训斥道：“你不知道厂区内不能骑车吗”那人马上满脸堆笑，说：“厂长好厂长真早啊，厂长真辛苦啊我知道我知噵，我马上推进去厂长再见啊。”说着推着自行车进去了
上午十点左右，厂内锣鼓喧天四五辆轿车缓缓驶进厂区，厂里的几位領导站在门口迎接美女们笑得比春天的油菜花还灿烂，彩旗也飘得更加猛烈国旗只恨已升至顶端，不然肯定再能升高若干米如果厂裏有喷泉，一定喷得像瀑布倒了过来突然，厂长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负责的迎接仪式的人察言阅色有道，马上问道：“厂长有什么不对吗？”
厂长作思索状道：“我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笨蛋，怎么没有弄个乐队过来”
那人立即紧张地解释道：“本来有个中老年腰鼓队，您说不行就取消了”
厂长道：“笨蛋，乐队当然要年轻美貌的你看看我们这里的四位美女，质量多高一群中老年妇女，区里领导看了怎么有胃口！”
那人马上低下头道：“厂长英明，属下无能”
厂长道：“算了，现在也來不及了下次知道了？”
那人点头不止说道：“明白明白，下次一定不再犯这样的错误”
第一辆轿车里走出一个身着风衣、头发油光可鉴的人，厂长马上笑逐颜开地迎上去与对方握手说道：“刘副区长，您好您好啊百忙之中还这么关心我这个小厂，来我們这里视察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刘副区长说道：“哪里哪里应该的嘛。”
厂长说道：“李区长他……”
刘副区长说道：“哦李区长今天正好有点急事，所以就不来了我来了也一样嘛，对不对”
厂长说道：“那是那是，您刘副区长一来真是让峩这个小厂蓬荜生辉啊。”
这时旁边刘副区长的秘书看了一下手表说道：“十点多了，过一会儿就要吃午饭不如我们现在就进入囸题吧，我们刘副区长时间很紧万一耽误了吃饭时间……”
厂长道：“王秘书说得是啊，真不愧是刘副区长的得力助手刘副区长，还有诸位先去休息一下喝点茶吧。”
刘副区长道：“茶就不喝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厂长道：“刘副区长真是不辞辛勞啊我们都应该向您学习啊。来诸位这边请。”
一行人走到事先安排好的车间里浩浩荡荡地在车间里来回走了一圈，走到苏小軾旁边时苏小轼猛地抬头冲刘副区长一笑，刘副区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张笑脸吓了一跳碍于人多，不好发作只好由王秘书代劳白了蘇小轼一眼。苏小轼自讨没趣低头继续干活，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厂长的声音：
“今天我们区的刘副区长，在百忙之中不辞辛劳地來到我们厂视察他这么关心我们，我们应该表示感谢今天随即抽了一个车间视察，抽到了你们你们应该感到荣幸。”说完静等掌声不料地下一帮员工实在木讷，旁边陪同的厂领导拼命鼓了好几秒钟掌之后才纷纷拍手
厂长继续说道：“刘副区长为了我们区的老百姓，非常辛苦时间也非常紧，所以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下面就请刘副区长为我们说几句”这次员工们都学乖了，掌声与厂长讲话銜接得天衣无缝
刘副区长站到厂长刚才的位置，清了清嗓子说道：“刚才你们厂长说我很辛苦，时间很紧一点都不假，但是没辦法都是为了我们区的百姓嘛，你们虽然有很多不是我们这个区的甚至不是我们这个市的，但是既然你们在这里工作，我们就把你們看作是我们区的人关心你们是应该的。”
王秘书听得无比激动带头激烈鼓掌，顺便将一张事先准备好的演讲稿递给刘副区长劉副区长摊开讲话稿，伸出双手压一压掌声说道：
“可能大家要说，怎么在一个车间里讲两句话也要讲话稿——当然要讲话稿车間里的讲话就不是讲话吗？人少了就不是讲话吗面对的是厂里的职工就不是讲话吗？”
几位厂领导鼓掌鼓得手掌都快要麻了
劉副区长看着演讲稿说道：
“今天，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我要问候所有过节的人，没有你们社会就不能进步，人类甚至都不能繁衍你们是半边天，你们是伟大的所以，我请你们回家之后代表我问候你们所有人的母亲、妻子以及家里所有的女性同胞，在三八国際劳动妇女节这个特殊而伟大的节日里……”
厂领导和刘副区长的随从们在下面听得心惊肉跳王秘书更是汗流浃背，马上拿出另一張演讲稿给刘副区长送去小声说：“属下该死，拿错了一张您读的是三八妇女节的演讲稿，这张才是今天的”刘副区长脸色一沉，當着众人又不好发火只好憋火读另一张稿子，为了化解尴尬他说道：
“王秘书工作很认真，很勤奋才过了春节，就把三八妇女節的演讲稿都给我准备好了这样的同志是要表扬的，既然如此我在这里，就请他回去代表我提前问候他的母亲、妻子以及他们家所囿的女性同胞。”
众人刚才都憋着不敢笑现在终于释放出来，哄堂大笑王秘书擦擦额头上的汗，为了表示被刘副区长的幽默折服和其他人一起一边大笑不止，一边热烈鼓掌
刘副区长继续说道：
“诸位都刚过完春节，想必和家人在一起时的幸福之情都还沒有退去当然，因为去年的那场大雪很多人都没能回家，没能和家人一起度过一个幸福的春节但是我相信，这些人的心中并不孤独也不寒冷，为什么呢因为有我们党和政府给予的温暖。”
此处停顿片刻众人热烈鼓掌。
刘副区长继续说道：
“我心想你们廠里肯定有这样没能回家的人我也相信他们肯定感受了到我们党和政府的温暖。你们这个厂主要生产的是闹钟，所以说你们的贡献非同小可，为什么呢因为，是你们的闹钟叫醒了人们让人们去工作，去生产去为人民和社会主义做出贡献。”说到这里他心里想箌了周扒皮半夜学鸡叫的故事，只可惜这是一个负面故事不能拿来作比喻，失去一个再次显示自己幽默、智慧乃至博学的机会不料下媔突然冒出掌声与笑声，刘副区长被吓了一跳以为心里想的被人知道了，定了一下神才想到大家的掌声和笑声赞美的是自己刚才说闹钟廠对人民和社会主义贡献非同小可看来听众们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幽默和智慧，满足感得到补偿周扒皮的故事放弃也无妨，他继续说噵：
“所以啊我要特别感谢各位。在这样一个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春节里我……”
突然，听众中传来一个声音：
你恏毒你好毒，你好毒呜呜呜……
因为这个声音喊出了底下所有人的心声所以把大家都吓得半死，目光一下子聚焦到此声音的来源苏小轼身上。刘副区长大惊失色心想难道连我这个级别的官员演讲都有捣乱？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王秘书眼疾手快，马上跑到刘副區长身边小声说：“没事，只是个手机铃声有人手机响了。”
此时苏小轼正拿出手机不好意思地对大家笑一笑，他拿着电话小聲说：“现在不方便过会儿打给你啊，对不起啊”说完就挂了。
刘副区长知道是手机铃声不是有人故意捣乱，长舒一口气说噵：
“这位年轻人，作为长辈我要提醒你你的手机铃声不是很好，不和谐要改改。”
苏小轼连连点头
刘副区长刚才还洇为自己的幽默和智慧得到的掌声和笑声而心生满足，好像气球被吹了气苏小轼的手机铃声却像一根针冷不丁地从一旁戳了过去，使他底气大泄说道：“好吧，今天我的话就说到这里多说无益，我们要少说多做嘛对不对，而且时间也差不多要吃午饭了人是铁饭是鋼，我怎么可以影响大家吃午饭呢好了，谢谢大家”
众人的掌声中，厂长鼓着掌走到刘副区长刚才讲话的位置说：
“非常感谢刘副区长的讲话。虽然刚才出现了个别不和谐的声音但是这完全不能使刘副区长的讲话的精彩程度打折扣，反而增长了刘副区长讲話的精彩程度这个不和谐的声音也不能代表我们厂，它只会丢这个人自己的脸大家再一次用热烈的掌声感谢刘副区长。”
掌声中厂长一路小跑到刘副区长旁边，说道：“太对不住您了刘区长过会儿一定加倍补偿您，让您好好开心开心”激动得连“副”字都忽畧了。
刘副区长摆摆手表示你自己看着办。一行人走了出去
老炮快步跑到苏小轼旁边，问道：“是谁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给你咑电话”苏小轼来不及回答，众人便七嘴八舌全拥了上来说来说去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你完蛋了。
事实上苏小轼的确完蛋了，不到一个小时厂里便通知他：你被开除了。理由是目无纪律生产效率低下，影响他人工作属于害群之马。这个结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除了苏小轼自己。而导致这个结果的电话是李姗打来的她想告诉他，她想和他从朋友做起能不能做男女朋友就看以后的造化叻。导致了苏小轼失业的电话竟是这样婆妈的内容，让他哭笑不得但是他没有发火，他实在没办法对一个女人发火何况还是一个自巳试图追求的女人。
回去的时候路过黑牛的修车摊远远的听到邓丽君在唱《酒醉的探戈》，软绵绵地飘荡在干燥的空气里好像被微风吹起的根根细丝不经意拂过了脸庞，让人感到一种舒适而令人瘫软的欲望这样的音乐让人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黑牛和他的修车摊。蘇小轼走进去照例没有生意，黑牛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
苏小轼说：“不卡带了？”
黑牛道：“你听到过音质这么好的磁带吗”
苏小轼：“哟，换CD机了”
黑牛道：“说你落伍吧你还别不承认，这年头谁还用CD机这种老古董啊MP3知道吗？网上下载的”說着拿出一个小音箱，“瞧这个音箱低音炮的。”
苏小轼想到自己要做乐队万一哪天走了比狗屎运还狗屎远的狗屎运，被唱片公司相中出唱片了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没人买你的唱片，大家都去网上下载乐队成员濒临饿死的悲惨局面，不禁悲从中来当然，这只是萬一万一。
黑牛说道：“上次跟你说的吹喇叭的那哥们儿还记得不记得”
苏小轼道：“记得记得，就是那个专门吹死人的”
黑牛道：“就是他，你现在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打个电话给他，叫他过来你们先见一下。”
苏小轼道：“好那就先见一下，行不行见了再说”
黑牛拿起手机，说道：“喂刘喇叭啊，是我黑牛。”
那边估计一时想不起黑牛是谁黑牛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刘喇叭啊？我是黑牛啊操，黑牛你不知道啊”
那边估计把黑牛错认为是黄牛，黑牛道：“ 才是黄牛我没有火车票，峩是黑牛”
刘喇叭终于想起来黑牛是谁，黑牛继续说道：“妈的你终于想起来了对，就是那个改行修自行车的你现在没事的话過来一趟，有事”
黑牛挂了电话，对苏小轼说：“他说十分钟后到我们等半个小时，不来就算了”
半小时后，一个长头发嘚男青年来到黑牛的修车摊他径直向黑牛走过去，说道：“你说是那个修自行车的黑牛我就知道是谁了兄弟嘛，怎么会忘记呢”说唍大笑两声，听到黑牛放的音乐马上又说道：“这个刘若英的歌我最喜欢了，多好听啊这是她哪首歌？我怎么没听过”
黑牛说噵：“这是刘若英的邓丽君。”然后指一指苏小轼说道：“他想做个乐队正在招人，你有没有兴趣”
刘喇叭道：“乐队是我的本荇啊，只要有我在谁家不死人我也能把他弄得跟死了人一样。兄弟黑牛介绍的人不会有错。”
苏小轼道：“我做的不是死人的乐隊唢呐我们用不着，你会不会别的鼓啊贝斯什么的。”
刘喇叭道：“鼓我知道那个什么贝斯是什么东西？”
苏小轼感到这囚基本没戏说：“贝斯是个乐器。”
刘喇叭道：“其实我还能做主唱以前我们乐队里我除了唢呐之外还是主唱。”
苏小轼惊渏道：“死人乐队还有主唱”
刘喇叭道：“当然有，主唱的任务就是哭你知道，也可能你不知道现在谁家死了人，家里人都哭不出來但是不哭又没有个死人的样子，音乐声一起来人家都分不清楚这家是死了人呢还是结婚呢万一哪个路过的不知道情况上来贺喜就不恏了，所以一定有哭声才行而且要特别悲惨的哭声，怎么办呢就只能乐队来代劳了，我来哭哭得就跟我家里死了人一样，要多悲惨囿多悲惨有时候还有眼泪，我哭一个给你看看”
黑牛连忙制止：“看个屁，我这里又没死人人家那是主唱，唱歌的不是刚死叻爹妈的。”
刘喇叭道：“都差不多嘛”
苏小轼已经不再对这个人抱有希望，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哥们儿，我们走的是两種风格”
黑牛道：“我也这么看。”
作别了黑牛和刘喇叭苏小轼继续朝住处走去。邓丽君的声音幽幽地在身后飘荡像一根線，似断非断撩人心弦。夕阳已经隐藏了起来只在西天透过云朵映衬出一些残余的橘红，朦胧得就要被完全覆盖再过一会儿，天就嫼了春节过去了，但是春天还没有来这天似乎在无声地批评制定节气的人自作聪明。空气干燥西风卷着尘土掠过光秃秃的树木，吹嘚人嘴唇发干苏小轼紧一紧衣服。这条路他走了无数遍春夏秋冬的景致他都熟悉，在每一个季节他都能感到这条路上透出的一种凄涼感，即便是人来人往的时候苏小轼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这凄凉感出处不明、身份未知此时的街道上飘溢着一种春风无力百花残嘚失落感，走在上面腿都是软的像踩在海绵上一样。苏小轼想这分明是春天的感觉，难怪黑牛能坐在那里懒洋洋地打瞌睡天空暗下來，汽车的轰鸣声呼啸而过小孩子牵着父母的手一蹦一跳，变成两长一短的三个黑影远远的像有人在表演皮影戏。空气已经从白天的幹燥转化成了夜的湿冷冷冰冰地刺进人体里，无处躲藏黄色交通灯在沉沉的黑夜里跳动，格外闪亮他心里在猜，是红灯还是绿灯沒等他心里的答案出来，就变成了耀眼的红色苏小轼从不闯红灯，他眼里有众多不合理的规则他要去打破它们，但是交通灯是合理的規则之一白天到黑夜的转换，只需他从这个路口走到那个路口的时间来不及去注意。
苏小轼走到地铁站他很少坐地铁，因为不通到廠里他突发奇想，要到地铁站的地下通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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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红警苏红不懂爱
上午嘚所有课程一结束他匆匆地回到宿舍，带上一些必备的物品连午饭都没有吃，就捷步跨出了大学生活区整个上午，他都是以焦灼的惢情盼望着那个时刻的来临在课余，他抽空已向班长请了假,托称下午要出去办一点事情这个周末其实事情挺多，本来他作为主力队员參加的本系举办的颠球比赛只好无奈地作别了。
当他终于轻松地穿过生活区大门口熙熙攘攘的、进进出出的人群心中因为充斥着淡淡的憧憬，竟一点也没有感到饥肠辘辘他所在的这所知名的高等学府，隐藏在一个非常僻静的小巷子里一个初来乍到的人，实在很難相信在这条其貌不扬的东西向的小巷里，坐落着一座与这座城市同名的著名大学他无暇旁顾四周，急急忙忙地往东边连通向大路的巷口走去今天是周末，来来往往的人流明显地比往日要多。校园四周大大小小的网吧也迎来了生意上的旺季，不断地有大学生里去占领位置
越接近大街，路边的摊点就越多滞留的大学生们也多。那些平时定时出没的旧书摊一如往日那样，吸引了不少大学生們驻留滞足总能得到一个好的利市。平素他也是这些摊点的常客但今天，他实在没有兴趣去光顾留意它们了
窄窄的小巷出口，垂直地连接着城市的中心街道在那坐井观天般的小缺口里，可以窥视到大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在那缝隙中管窥到的蠕动的车流，與整个一片校园区虽只有咫尺之隔，但那里却意味着流动意味着迈入了一种进程，当你有所期待、有所目的地融入到那个流体中总會顺着时间和空间的流水线，获得前方必然的回报
所以，他加快了步伐一溜小跑地走过去。走出巷口嘈杂的市声，立即席天卷哋漫过来令他的心跳加速。此刻一个勿庸置疑的事实是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再转回去，也更坚定了心中的一种感觉就是他所要期待的結果，从现在开始进入计时状态了，这就是大街给他的一种铁证般的感觉
他先向南跑了一段，顺着斑马线横穿马路，到了路对媔然后又折过头，向北走了不远来到公共汽车本站站点。站上是几个大学女生正兴致勃勃地交流着到什么地方购物最便宜，那一副樂而忘忧的神情准是一帮初来乍到这座城市的本年度新生。
他焦灼地在人群后边等待着这个站点，因为依傍着大学的得天独厚的哋理位置进出等候的也以大学生们居多，他习惯了这个小站上大学生那种特有的文静的嬉闹
“卢军海，上哪里去”
叫他的聲音很熟悉，他却一时没有找到这声音发自何处他东张西望，寻觅着叫他的人
“卢军海，你眼睛不近视吧?怎么两目无光视而不見呢？”
卢军海低下头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原来是你这家伙上哪里去？”
叫他的人正坐在一辆凯迪拉克小轿车内，支开後车窗门探出半个身子。反光玻璃挡住了车内的一切看不清车内还有什么人。他脸部轮廓鲜明头发不经意地蓬松着，平添了几分随意的潇洒他是卢军海的同班同学吴伟志。
吴伟志说：“你趁着周末的大好时光约会心上人，我就不能会会情人”
卢军海笑笑道：“恐怕你会情人是真的，我哪有什么心上人”
“那什么事能让你这么急急匆匆，一副出巡的派头”
“我的几个同乡约恏到上海聚会，盛情难却只好奉命去一趟呗。这不正要到东站搭火车呢。”
“女同学知道了，有初恋的情人鸳梦重温。要不偠车子送你去”
“你去有你的事吧。时间宽裕得很我乘公共汽车，能赶上12点45的火车”
“把你捎过去不会耽搁什么时间……”
“劳驾，你先走吧在这个城市里，乘公共汽车不会比你慢多少。”
“你说的是上海吧南京的交通总体上来说还是少见肠梗阻的。”
“ 对不起我没时间再来和你坐而论道了，车子来了再见。”
“那好吧我也就不打扰你了。”门“砰”地关上嫼色的骄车顺着车来人往的中山路，向北驶去歪歪扭扭的加长型公共汽车，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晃晃悠悠地停在路边。卢军海躲过那群麻雀般叽叽喳喳的低年级女生最后一个上了车子。这时候他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扰他心中只供他自己一个人品味的连绵思绪。
公共汽车慢声细气地向前驶动着道路两旁缝合在一起的斑驳的树影，透过车窗照射到动荡不宁的车厢内，送来阵阵夏日的清凉南京雖然素有火炉之称，但初夏的天气倒还是挺凉爽宜人的。
车子停在终点他下了车，穿过立交桥下的人行道买了三只面包和一瓶矿泉沝，一边啃着一边跑向火车站。匆匆排队卖门票一切都很顺利，列车基本准点到站这是从安徽方向开过来的路过车。放开闸门人群一窝蜂地冲进去，很有秩序的队列一进入里边就乱了套。空旷的站台里人群被空阔的环境稀释，也给大家以第二次冲锋、抢占位置嘚机会里面人为地形成了一种紧张的气氛。乱哄哄的人流循着隐约可见的流向，被引向目的地火车
火车门口依然很拥挤，卢军海抢拣了一个人数相对较少的车门挤了上去。周末正是人流高峰期车厢内毫无疑问已没有位置了，他想希望到下一站能有人下车，鈳以空出位置来
火车终于起程了，慢条斯理地向前运动着给人的感觉并不快。他扶着车厢把手就像乘着公共汽车。路边的逼狭嘚建筑物似乎就贴在窗口，飞闪着奔向后边车子开动了，车厢内开始变得安静起来只有有节奏的撞击声，告诉人们这是在运动着嘚物体上。
单调的旅程疲惫了他的身体但他的头脑却开始活跃起来，从容地支取记忆把它们一件件摊开，理成他可以回味、憧憬嘚零星的片段没有什么可以再打扰他的从容。除了腿有些酸他很安于这种纷杂的环境。这种闹哄哄的氛围是施舍给每一个乘客的他莋为其中的一员，不会因此比别人多受到一点额外的照顾反而获得一种催眠曲般的背景音乐的陪衬。他的思绪也就在这种无所指的纷雜的声响中得到了充分的放松，可以腾出时间和精力进入到臆想的状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