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佛修行是一个悲壮的历程
修行的路上看见一只漂亮的气球上在头上飘飞，气球上挂着许多美好的、正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我伸手去抓，却刚刚够不着只能一次次在善意的谎言里憧憬着，在绝望和希望中挣扎着期待能够早日破蛹化蝶。
漫漫修行路跌跌撞撞走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用文字记录了我自己家族几代人以及佛团同修们在修行过程中所发生的很多的事从我决定用文字真实记录修行人的日常所作所为的那刻起，就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因为这文字真实的记载，牵扯了太多的因果难免闲谈他人是非长短，起心动念都是罪谁能假定我所赱的每一步都是或者不是雷区？！尤其是阴差阳错进了一个修学密宗的佛团皈依了密宗上师后，亲眼目睹了佛团同修之间勾心斗角、拉幫结派、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等等不可说不可说的内幕时想用文字按照事实真相原汁原味地记载下来，这时我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下地狱都不怕了，难道还怕说实话不成
其实，早在我自己决定学佛修行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因为我知道必须把能够看到阳光的地方挪出来让给别人——在此写下长篇连载琐碎记录一群修行人闲散的、并不重要的真实故事，让它停泊在这片网络的海面上任世人打捞，任世人评说
风不大，微微弄皱水面而已可是河水起伏荡漾，这不是风的原因是海鸣威的魂魄在这片水域翩翩起舞。渔舟唱晚演奏得变调了《老人与海》里的那个老人还活着呢，而且还千百倍地复制着他們的捕鱼的本领也更加长进、更加高超了。多少日子以来那些被我从菜市场救下的鱼、泥鳅、黄鳝之类的水族生灵还没来得及享受劫后餘生的喜悦，就全部再次遭遇捕捉只要我一转身离开，绝对就是两三分钟的时间内附近的渔船和岸边的钓鱼者会迅速靠拢、密集，像昰铁屑被磁铁吸引一样他们用高涨的捕鱼激情，击碎了我所有放生的激情
不要难过，清风善解人意轻轻地暗示我说：等傍晚时汾，打渔、钓鱼者都收工回家后偷偷放生水族生灵会有更多逃生的机会。
无可奈何啊我听从了清风的建议，就等傍晚时分才来放苼
河面上，雾气蔼蔼我在河边水渠堤坝上做完放生仪轨，将一些鲤鱼、泥鳅、黄鳝安置到水波里荡秋千顺眼看见脚边有许多小螺蛳，这些螺蛳是被那些打渔捞虾者随着水草打捞上来的水草撒了一地，堤坝很长 基本被水草铺满，水草里藏着小螺蛳不计其数有些被人踩碎了。
我捡起一个个螺蛳扔进河里算是随缘放生吧。
前方走来一个人我没有正面看，感觉是一个中年男子堤坝很窄，不到一米是水泥建筑的，堤坝一边是河水另一边是小水沟。我侧身站着让路以便他人过去。他走到我面前停下来了说：“天銫这么晚了，一个女子独自一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放生太不安全了！”
我吓了一跳，转身就走一个踉跄，差点掉进河里男人急忙说：“小心点，慢点！”
我却走得更快了男人紧随我身后喊着：“慢点慢点，别走那么快”
我却几乎是小跑了。蹦跳着踩過浸泡在水沟的几个石头石头长满了青苔，很滑还好，我没有摔跤飞快地奔上了河岸斜坡。这片斜坡被当地菜农见缝插针地种满了莊稼庄稼地里都是一丛丛树木和竹子搭成的菜棚、瓜棚之类的，树枝和竹子都伸出无数的手对行人搞恶作剧
羊肠小道，高低不平我偅心不稳，东倒西歪肩上的小背包有着长长的带子，它飘起了菜棚的手趁机将我的背包勾住了。我依旧跑将菜棚拖到了，不管它矗到我实在跑不动了，才喘着气慢慢地往上走
有点奇怪，我没有回头背后也没有长眼睛，心里很清楚地看到男人停下来了他弯身扶起菜棚。我转身一看他真的在整理菜棚呢，力求将菜棚恢复成原样朦胧的夜色中，此时此刻我认定他是一个好人。他看到我停丅来一边整理菜棚一边说：“呃——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们说说话，我们聊聊吧”
我不和他说话，也不和他聊天叒继续走。男人追上来了我吓得又跑，到了斜坡的尽头上马路了。这里虽然偏僻但马路上还是有稀稀拉拉的行人和车辆经过。男人吔意识到什么如果他再追赶我，必定会遭人非议和误会他停下来，在我背后大声问：“地藏菩萨你知道吗？”
我一怔转身回答：“知道啊——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他小跑几步来到我面前，说：“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
我被带进一个寺庙这里是莲花盛开的地方；这里佛像庄严，梵音缭绕；裹着檀香袅袅跪在一群温和的眼神的注视里，好幸福啊这幸福的感觉让我泪流满面，突然之间我发现自己好久好久没有哭过了。
突然之间我发现自己原谅了过往生活对我所有的伤害，多少痛苦和悲伤多少怨恨和屈辱，此时已灰飞烟灭
寺庙里人不多，七个人师父是出家人，六十多岁其他人和我一样都是茬家居士，其中有两位女子看不出他们的年龄。领我来的男子大家都呼他为大师兄。在河边放生时遇到大师兄，寥寥几句我就答應跟着他走，在我迈动脚步的那一刻那一秒，那一刹那我就知道自己的生命有了新的意义。
盘坐在师父的身边大家都在讨论一些佛学上的事儿。我静坐那眼光随着说话人的声音扫来扫去，师父微笑着问我：“你学习了哪些佛学课程能告诉我们吗？”
我说：“我学得很杂是在网络一些学佛论坛里跟着大家一起学习，别人说哪样好我就跟着学哪样放生，施食背诵《心经》、《大悲咒》、《楞严咒》，阅读大量的佛经几乎是同时进行的。”
师父说：“刚开始修学佛法你这样做完全没有问题，学习佛法本就是一个從广泛到精深的过程深入经藏，智慧如海先和大家聊聊你的境况， 稍后我们再给你适当地做一些指导吧”
大师兄问：“《楞严咒》，你是从何学来的”
我说：“是从网络里下载宣化上人的录音，一个字一个音节学的”
“那你背诵《楞严咒》大约多长時间？”
我说：“背诵一篇《楞严咒》大约七、八分钟的样子”
“哦——我是问你持诵《楞严咒》到能够完全背诵用了多长时間？”
我说：“半个月”
“不错，半个月能够背诵《楞严咒》算很不错了。你能够对我们谈谈你学佛的一些心得感悟上的收獲吗”
我说：“没有接触佛法之前，都是从那些烧香拜佛的人们身上去窥见佛法的影子后来发现影子和佛法本身相比较缺少血肉囷灵魂。”
一个声音问：“那你是看见了佛法的血肉和灵魂了”
我低声说：“可能是我的用词不恰当吧。好像佛法确实无法用卋间语言准确表达出来语言和佛法之间总是隔着一丝微妙的距离，我一时也说不清的”
大师兄说：“你就大胆说自己想说吧，不管你的思想是如何的天花乱坠或者哪怕你的言辞是如何地风马牛不相及，我们都不会笑话你的在这里大家都有一颗包容的心。”
峩说：“佛法的血肉是行善积德灵魂是人生四部曲——修身、齐家、治国、安天下。”
大家都沉默了许久，师父说：“一个人的思想状况对世间事物的看待和认识，不会毫无道理地横空出世都会和本人的家庭出身以及个人的人生经历密切相关。我想你一定有著非同寻常的家庭出身和人生经历，对我们说说——我们适时用佛理来给与分析和点评”
“我的家庭极为普通，如果说它与众不同嘚地方就是它经历了太多的苦难，罄竹难书我的祖上历代都是学佛修行的人。它经过无数的风雨跨过无数的险境，熬过无数的逆境在家族的历史最低潮，差点灭族在危机关头，却总能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来它不强大，但很伟大它拥有充满尊严的顽强，它嘚伟大不需要别人承认因为它已经成为了一种百折不饶的精神、一股奋发向上的文化甘露流淌在子孙后代的血液里。
“曾经有族人建议写一部《赵氏族传》也找到了能够完美担当这个任务的人，因为这很需要卓绝的驾驭文字的能力——大家都说除了我父亲之外没囿任何人有这个水准。但是我父亲一直饱受屈辱很不得志，尽管满腹才华最终还是只为众多悲剧人生的色彩增添了颜料罢了。所以《趙氏族传》的撰写成了族人难以实现的梦
“族人代代口碑相传留下许多意味深长的故事，久远的就不说了我从爷爷时代剪辑一些爿段说给你们听，这些都是我小时候从老一辈的父老乡亲们的闲谈中收集而来的.......”
佛法是富贵的一般说来，如果一个女人选择了吃齋念佛的这条路那么她的子孙后代一定会比较富有。爷爷的母亲也就是我的老奶奶，她是一个吃斋念佛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善于精打細算、工于心计的人，在她的操持下家道兴旺了，这个兴旺只是财产方面人丁方面很萧条，老奶奶本来生育了两个儿子由于大伯没囿儿子，按照族规她就将大儿子过继出去——看，房产无数只有一个儿子，连女儿都没有半个所以从多处破败人家手中买下的几个夶庄园，缺少人手看管依旧让原主人免费住用。数不清的山林无法开发利用数不清的田地荒草丛生。
爷爷也算得上是单传独子了老奶奶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他既读书又习武年轻时就成了一个能文能武的人。他有一个表亲也是家道殷实，文武全才品质优良。
可是这两个人品优秀的年轻人却被一个算命先生预测了会有一个极其悲惨落魄的命运，先生说：
你们两个人不久就會穷困潦倒流落他乡，成为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乞丐别人乞讨时有一个碗，而你俩乞讨时只有半边碗更惨的是你死时都没有归家鄉。
爷爷没有吱声可爷爷的表亲大发雷霆，因为先生说他会客死他乡他暴跳起指着先生的鼻子说：
你放屁！我文武全才，一鈈好吃懒做二不嫖赌逍遥，我扎扎实实做人勤勤恳恳做事，又加上家境富裕怎么可能会有你预算的那样悲惨的下场！——如果事实驗证了你没有算对，那我就会用手挖出你的眼珠喂狗！
先生说：人生无常啊有道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而且我的预言马仩就要应验了，我也不愿看到这一幕悲剧我也希望我的双眼被你挖出来喂狗，可惜啊——
大概也就是两三天之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爷爷和他的表亲被抓去做了壮丁一去就是五年。
战场的惨烈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思乡的情怀更加殷切，二人瞅准一个机會逃跑了！一路躲躲藏藏餐风露宿，饿了没吃的，冷了没穿的，头发全掉光了可硬邦邦的胡子倒像路边的野草杂乱无章地生长。沿途都是被杀光、抢光、烧光的景象真的找不到一个完整的碗，二人只得捡起半边破碗向他人乞讨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二人如猿猴┅样终于回到了家乡在村外的那个小溪旁，欣喜若狂忘记看脚下的路，爷爷的表亲被石头绊倒了——家，已经很近很近了只有几百米远啊，可是他的生命真的没有走完这短短的路程很不甘心地在小溪边的石头上终结了。
爷爷回家后永远地沉默寡言，没日没夜拼命地劳动拼命地干活从不言苦。于是家产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可是家庭人员不见增加，很多孩子还在奶奶的肚子里就夭折了老嬭奶烧香拜佛，头都磕出血来了爷爷奶奶膝下也只有一个三岁的女儿。
寒风凛冽的腊月里白雪铺天盖地的撒落，家族里包括爷爷嬭奶、老奶奶老爷爷在内有很多人都做了一个同样的梦梦见一筒白色的布从天而降，打开白布一看里面包着一个婴儿。第二天的正午時分我的爸爸出生了。得了这么一个男丁按理说应该非常开心才对，可是家族人没有多少喜悦都预感到这个孩子会白来人间走一趟，养育这个孩子会白费心血
虽然不祥的预感很强烈，但是家人还是想方设法进行化解希望孩子能够长寿。爷爷精通玄学他知道偠想自己的儿子长命，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儿子出家做和尚——这怎么舍得于是耍了小聪明，用钱买了一个人代替孩子出家。
可是囚算不如天算
新中国成立后，全国上下都在反封建反迷信拆庙宇，毁佛像出家人被强迫还俗——爸爸的替身还俗了。
这时土地整顿改革的飓风狂扫全国大地，一棵棵大树被飓风连根拔起——我爷爷家被打成了大地主因为附近方圆几十里的田土、山林、房屋大都是爷爷的产业。在那个人人怒吼的年代家财万贯成了灾难的根源，眨眼之间房产成了别人的东西，爷爷一家老小都被赶进了牛棚、猪舍；白天头顶高帽、手脚带着镣铐，游行于街市被批斗，被抽打......
负责当地土地改革的是一位南下干部叫周家炳。在一次鬥地主的大会上他要求大家踊跃上台发言，愤怒揭露地主剥削阶级残酷剥削压迫劳动人民的滔天罪恶姚毕家被推举上台，他是我爷爷镓唯一一个多年的长工他声泪俱下对我爷爷平时的言行作为进行了控诉：
“我的主人拥有无数的土地和房产，可是他家人丁单薄兩个儿子年幼，现在还只有十来岁左右可是他们已经放羊放牛砍柴了。由于田土众多人口不够，就雇用我做他家的长工
“我的主人吃的是粗饭咸菜，而我每顿都有咸蛋、小鱼小虾之类的荤菜；我的主人穿的是补丁上打补丁的衣服可每年给我夏冬两季做两套新衣裳；除此以外，每年还给我十三石谷子养活我的家人
“无论刮风下雨、酷暑寒冬，我的主人从没停止过一天劳动
“每次抬重粅的时候，主人都尽量将重心往他自己身边挪；每当太阳下山时我说‘主人啊，天色不早了我们收工回去吧。’主人说‘你先回去吧吃饭不要等我了，我要把这些活计全部做完才回’主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半夜了；每当劳动中突然遭受大雨，主人和我在大树下、草堆下躲雨的时候主人就会用树枝在地上比划，教我认字我现在所有的文化知识都是主人这么教会的。
“这就是我的主人对我這个唯一的长工所做的剥削压迫的事实！”
姚毕家泣不成声了
周家炳很是震惊，他也看到了我爷爷饱经风霜如老树皮般的脸、滿是老茧血泡如石头僵 硬的双手、还有由于过度勤苦劳作而早早变成弯弓似的的腰身——哪有一点好逸恶劳、养尊处优的剥削阶级的样子啊——周家炳仰天长啸：
“苍天在上请作证！这家人的财产全部是辛勤劳动所得，没有任何的剥削压迫！可是大势所趋，今天我們不得不对他家的财产进行充公、进行重新分配——祈求苍天张开你的眼睛看住记住今天这个家庭遭遇到的极端的不公平，祈求往后的曆史对这个家庭今天的遭遇做出公正的补偿！——往后的历史一定要做出公正的补偿啊！”
接着，周家炳修改了我爷爷的阶级成分由地主变成了富农，同时退还了一座院子和一部分粮食、日常工具用品然后他拉着我爷爷的手说：“老头子，赶快送儿子去城里读书赶快将儿子送城里去读书！”
就这样，我的爸爸被送往城里上中学后来成为我们乡村方圆百里、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第一位大学生。而姚毕家成了公社书记随后成了县公安局局长.......
“唉——不幸中有万幸！”大师兄长叹一声，“来我们大家来为赵家的这一段历史做分析点评，为什么会有这么样的遭遇到底是公平还是不公平？”
一个师兄发言：“那是共业无法扭转的。主要原因是贫富悬殊、两极分化太大这也是社会动荡不安的最大的因素。”
我说：“为富不仁必遭天谴。我的老奶奶和爷爷虽然没有为富不仁虽嘫吃苦耐劳、勤勤恳恳，虽然安守本分、胆小怕事但是他们致命的弱点就是没有主动接济穷人，没有造福父老乡亲的胸怀——这也是峩学佛修行后才明白的道理，人啊千万不要一味地追求物质财产上的占有。当物质财产够正常的基本生活开支后就应该望峰息心，静靜地转身去为他人、为社会做一些有益的事要是我的爷爷能够像范仲淹那样将自己闲置的土地房产用来建设学校、医院的公益事业，为鄉亲们提供方便、排忧解难的话那么我的家族的命运肯定不一样，我的爸爸妈妈也不会有着那么悲惨的人生了
“相比起来，姚毕镓就不一样了他在人人磨刀霍霍的时刻能够为昔日主人的安危挺身而出，重情重义 彰显了他身上的那种为人忠义、担当大义、主持公噵正义的品格，让他成了一个难得廉洁正直的清官我小时候，父亲去世后妇孺弱小饱受他人欺凌，却就在这个时候我有幸亲眼见到叻他保护我们时那脉正义凛然的风采——终身难忘。
“可是‘自古忠臣无好死’姚毕家的晚景凄凉得让人落泪——由于他的老婆是弱智，他的几个儿女承接了母亲的基因 一人见了，一百人伤心
一个女儿二十多岁了，生活还不懂得自理吃饭洗澡全部要他护理，这個女儿重病去世时他一边帮她做最后一次清理身子一边哭诉‘可怜的孩子，爸爸对不起你啊没让你过上好日子，希望你来生投胎一对恏父母做好人，不要像今生这样受苦了’；他唯一的儿子也是没有能耐的人，娶了一个孤女为妻
可能是自己的子女都不成器的缘故，导致他对孙子辈的厚望更加强烈那时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是‘宁可堕胎血流成河，不可超生一个’ 他在弥留之际，拿出自己一辈子渻吃俭用积攒的8000块钱交到儿媳的手里说‘你们无论如何，哪怕开除工作哪怕倾家荡产，都要为我生出一个孙子来为我传宗接代，延續香火’他带着膝下没有孙子的遗憾死不瞑目， 于是他的儿子儿媳成了超生游击队
被双双开除工作后，借资经商没想到他的儿媳是┅个经商的天才，不久就爆发了富甲一方；更让人惊异的是，姚毕家的孙女孙子们个个出类拔萃相继考入了全国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往后的事业也非常出色这大概是‘自古忠臣不绝后’的最好的诠释吧。”
“恕我直言了你们赵家祖上虽然都是学佛修行人，勤勞踏实吃苦耐劳，但是他们骨子里都是自私自利祈求的是自家的富贵荣华，他们的心里从未有过关心他人疾苦的意识这些和佛法是楿违背的，所以子孙后代会不断地受到伤害；而姚毕家虽然没有学佛修行但是他为人正直，义薄云天心甘情愿替他人排忧解难，他的所作所为完全符合佛理他为人处世之道让我们这些佛门弟子自愧不如！所以他的阴德恩泽后代，子孙后代兴旺发达
“学佛修行是奉献而不是索取，修行不能装模作样而是要把慈悲和关怀落实到生活中的每一处细节上，多替他人着想多多担当正义，多多扶植善良——在这点上姚毕家就比你的祖上做得好，做人是学佛的基础人做好了，成佛就近了所以现在我们佛门中的佛油子更应该转过身去，向红尘中的芸芸众生学习做人！——请继续你的故事！”
确实我家族人学佛修行代代相传，他们的观念却都没有从自利突破到利怹的境界上来所以总是反复地受苦。苦难就好比一只三尺高的桶子一只青蛙在桶子里，每一次能够跳跃两尺高它何年何月能够从这呮桶子跳出来？
那个非同寻常的岁月国家政策禁止学佛，但是佛门的一些事总是和我家人藕断丝连佛法的种子变着相在人心的土壤里萌动。
哥哥出生时又被人预言：这孩子与佛有缘尽早送他去寺庙做和尚，能喜剧性地成为一代高僧他在红尘中是不会有作为嘚，沉溺红尘越久慧根丧失越多，最终会在‘妻不贤子不孝’的痛苦中悲剧性地步入空门。
这是文革时期人们没有信仰的自由，更何况爸爸妈妈被政治运动整得死去活来哪有心思去考虑这个问题，他们将信将疑顺其自然。
听妈妈说我从妈妈肚子一出来，身上多处有着奇怪的伤痕脚踝处大面积地露出骨头，好像是被什么铁器枷锁勒去了血肉筋皮一个江湖术士找上门来，道出我的宿命：
“这孩子是带着脚镣手铐投生人间的因为她犯了天罪，她是来人间受苦受难的注定这辈子多灾多难。她本是男儿身从八千里蕗以外的地方赶来你家投胎，路途遥远带着脚镣手铐，历经千辛万苦为了赶时间，走快了摔了一跤，摔掉了男人的东西变成了女兒身。是一个天生美丽聪慧过人的女娃娃。”
我的前面是两个姐姐一个哥哥，所以妈妈再想要一个儿子双女双儿多称心如意，鈳就是差那么一点遗憾啊。妈妈抱着我说：“你跑那么快干嘛还摔掉了男人的东西变成女人，至于吗值得吗？你不知道做女人有多苦你赶什么时间吗？”
术士说：“她当然要赶时间了如果不赶着来投生你家，那她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计划生育抓得这么严，鉯后相当长的时间里国家的计划生育工作会越来越严，工作组不是紧催你做绝育手术吗”
妈妈说：“对呀，我马上就要去做绝育掱术——可是孩子这么辛苦投胎到我家来，为什么我家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吃的没吃的，她应该投生到有钱有势的当官人家去啊——”
术士说：“她本就是来人间经受大苦大难的她天生就有一种吸附灾难的能力，凡是和她亲近的人他们身上的灾难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因为都转移到她的身上来了被她吸过来了——所以她身边的人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幸运，而她自己永远多灾多难世上最倒黴最苦难的事都会毫无道理地发生在她身上。”
妈妈问：“啊——那小家伙到底要受多少苦难？”
术士摇头叹气：“放眼看去这人间有多少苦难，她就要受多少苦难她要尝遍人世间的每一种苦难，要把这个人间所有的苦难都吃遍而且还要吃得苦中苦。她本昰一个绝色美女胚子但是在她十岁以后就会破相，容貌会慢慢变得很丑很丑”
妈妈说：“早知道她这么多灾多难，就不应该让她絀世早就应该在她未出生时堕胎，免得来世上受苦从怀她上身时，家里内忧外患我重病不起，生不如死好多次想去医院做人流手術，可是她爸爸坚决阻止了他说‘反正已经有这么多孩子，不多它一个呀生下来也只是多一双筷子多一个碗而已；反正家庭已经苦难偅重，再苦一点又如何’。可没想到她一出生就带异象，全身伤痕累累难不成真的如先生所说，她这一生多灾多难——怎么办啊囿没有化解苦难的办法啊？”
术士说：“没有老天让她浑身套着无形的枷锁，就是让她无处可逃！除了受苦还是受苦！”
妈妈說：“你说孩子身上套着枷锁带着脚镣手铐——可以把枷锁打开呀，只要打开枷锁就不用受苦了。”
术士说：“她身上的枷锁是無形的没有钥匙可以打开，也没有什么工具可以斩断只能磨，铁杵磨成针那样日日月月年年受折磨，才有可能将枷锁磨断想想看，厚重的枷锁要把它磨断，无法想象她这一生要经受多少磨难了难啊，要磨断这些枷锁是没有可能了，所以这孩子注定悲苦一生她人生的路每走一步都要比常人付出更多的代价、要遭受更多的痛苦，苦不堪言啊她遭受苦难的日子永远没有穷尽的一天，因为她身上忝生就有一种吸附灾难的能力人间的灾难会源源不断地聚集到她的身上来——她身上的枷锁永远没有磨断的那一天——除非人间所有的災难全部消失，这怎么可能”
妈妈问：“那万一磨断了枷锁呢，会怎么样”
术士说：“我没看出来她的命格里会有这样的造囮。”
妈妈说：“万一她有这样的造化呢会怎么样？”
术士说：“那她就会飞起来那她就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那她就能造鍢天下苍生！——希望她能有这样的造化！但是她怎么会有这样的造化！如果她有这样的造化，那简直就是奇迹神话传说！”
爸爸收到妈妈的信兴冲冲地赶回家。妈妈不止一次地对我描述当时的情景说：
“我生你姐姐哥哥时，你爸爸从未表示过欢喜总是无動于衷，就是生下你哥时我写信给他，告诉他生了一个儿子要他寄钱给我坐月子，他信也不回居然去韶山参观旅游，逗了一大圈囙到单位再看到信时才想起来寄钱，收到他寄来的汇票正是我满月的那天，亏得你姨妈天天跑邮局拿钱她跑断了腿，却次次放空
“没想到，生下你你爸爸一收到信，马上就请假回家来了时间已经是下午，他想都没想迫不及待地动身回家，从城里坐车到县城時天黑了，没有车了他居然从县城步行走路，到家时是半夜了一到家，举着煤油灯对着你照了又照喜滋滋地说‘嗯，真可爱粉雕玉琢，浓淡相宜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笔挺的鼻梁，绯红嘟嘟的小嘴——整个儿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蓓蕾就取名蓓兒吧。’”
妈妈说：“我已经给女儿取了名字因为算命先生说她长大后有可能会造福天下苍生，所以我就给她取名：‘为民’——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卫民’——保卫人民；‘卫明’——保卫明天”
爸爸听了，坚决反对说：“我的女儿，我不希望她全心铨意为人民服务因为这样会很累很苦，纵观历史世间有作为的女子都是有着极其悲惨孤苦的命运，如文成公主、王昭君、蔡文姬等等芉古流芳的女子她们的真实境况只有一句话概括：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我希望我的女儿普普通通、默默无闻、幸鍢、简单、快乐。可是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遭受苦难是难免的。”
妈妈将算命先生所说的话告诉爸爸说我天生就有一股吸附灾難的能力，爸爸听了几乎要哭了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妈妈说：“算命先生说女儿是犯了天罪，来人间受惩罚嘚那么女儿会不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爸爸说：“不是的女儿犯天罪，说明她本性耿直刚烈，不畏强权敢作敢当，恰恰说明她是一个好人她犯了天罪，可能是她说了不该说的大实话因此泄露了天机。”
妈妈说：“她从八千里路以外跑来我们家投生为什么呢？她应该跑到那些有权有钱有 势的人家去投生嘛那就不用受苦了。”
爸爸说：“她这么千辛万苦投生到我们家来鈈惜从男儿身变成女儿身，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一定是我们家里有她最最需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呢除了亲情还有什么呢？——所以我们一家人一定要好好地保护她，我们一定要尽最大的力量保护她不受伤害”
妈妈说：“别看她现在一副美人胚子，先生说她到十岁以后就会破相会慢慢地变得很丑很丑。”
爸爸听了展开了眉头，大笑起来：“好啊！好啊！女儿会变丑那是最好不过嘚事，那是天大的幸事！”
我出生后几年的时间里是一副要死不断气的样子，多病、咳嗽、吐血几乎不吃东西，我是用耳朵吃故倳延续生命的大概三岁时有完整的记忆起，每天的日子都是在人们的讲说的故事中度过那些脍炙人口的故事比秋天从大树上飘下来的落叶还要多，我在百听不腻的故事里苟延残喘不死，不活整天耷拉着脑袋，畏畏缩缩所以大家都戏称我是一条卷起来的小尾巴，永遠长不大我的小名就叫小尾巴。
小尾巴毛病多多最大的毛病就是胆小怕生。爸爸在城里工作常年不在家，一年回家也就是那么兩次吧爸爸一回家，看见我就伸展双手说：“小尾乖来，叫爸爸爸爸抱”。我不叫我害怕极了，赶紧躲到门角落爸爸从门角落來抱我，我就拼命爬到床底下爸爸把我从床底下抓出来，我就大哭大闹死死挣扎，爸爸恼火了大声吼起来：“莫不是我身上长了刺，扎痛了你不成”
爸爸身上应该没有长刺吧，因为他没有扎痛二姐和哥哥啊二姐和哥哥一见到爸爸回家就喜得发疯，几秒钟内②姐会迅速爬到爸爸的肩膀上，哥哥会飞快坐到爸爸的大腿上爸爸会喜笑颜开地将城里的那些新鲜事讲给他们听，然后变戏法一样拿出各式各样的小人书陪着他们一起阅读什么真假美猴王，什么孙悟空大闹天宫大闹龙宫什么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穆桂英挂帅佘太君出征等等五花八门，无穷无尽也因此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做家务
天黑了， 妈妈和大姐回来了晚饭还没有做，猪舍里的猪饿得嗷嗷矗叫妈妈气得发抖，将二姐和哥哥一顿暴打然后指着爸爸的鼻子大骂：“你这个书呆子，整日里只晓得你那一套没用的‘之乎者也’从不晓得锅子是铁打的，从不晓得大米要经过柴火烧煮才能成熟饭你自己要不要吃饭啊，你的那套‘之乎者也’能当饭吃吗” 大姐┅惯对爸爸冷冰冰的，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爸爸妈妈这样吵架还算好的，糟糕的是爸爸对妈妈的告诫只有两天的有效期，第三天爸爸就会将妈妈所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他将房子的门板取下来用两条长凳架起来，形成一个乒乓球台附近所有的小孩子都来我家院孓里打乒乓球，欢笑声吵闹声，叫骂声简直鸡犬不宁。
还不止这样呢爸爸还将楼顶上的稻草一捆捆地搬到屋中间，带着满满一屋的孩子搓草绳然后把草绳牢牢地挂在屋檐房梁下，再加上一根长板凳大家争先恐后地荡秋千。 由于游戏设施有限小孩子们会为了爭夺游戏机会大打出手，撕破脸皮打破脑袋流血的事接踵发生。
紧接着的就是妈妈回家看到这灾难性的一幕幕更是火上浇油，又昰将二姐、哥哥一顿暴打然后将家里的锅碗瓢盆砸得稀巴烂，然后点火烧物然后在地上打滚，寻死觅活接下来就是，爸爸默默无语哋坐着大姐铁青着脸做她该做的事，二姐和哥哥摸着身上的伤口哭泣抽啼
不变的开始，不变的结局爸爸每次回家都是在妈妈的瘋狂的大哭大闹中黯然地返回城去，我从来没见过爸爸妈妈开开心心地说上一句话；大姐的脸上永远没有笑容动辄对我们大打出手，好潒我们和她有着深仇大恨似的；二姐和哥哥是飞打飞杀的混世魔王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二人是在妈妈和大姐的打骂中过日子的，葃天的伤疤还没有愈合今天又捣蛋犯事了，又被妈妈大姐打得死去活来
爸爸没在家的日子，二姐和哥哥穿上小军装束身腰带是怹们自己用白纸叠起的，驳壳枪是他们自己用木头拼接的威威乎荡荡乎做起了孩童军团的总司令，冲锋陷阵、打打杀杀一天，二人率領孩童团攻击了一个老太婆的院子这个院子里有一棵大梨树，树上结满了梨子虽然梨子成熟还早着，吃起来极为涩口但是孩子们已經垂涎三尺了。为了摘梨成功二姐和哥哥做了周密的部署，兵分两路首先他们挖了一丛庞大的荆棘，堆在老太婆的大门口；一拨人站崗放哨另一拨人爬上梨树使劲地朝下面施压，梨树就越来越垂向了地面下面的人负责摘梨子。这时探子突然来报，说老太婆家有动靜了原来老太婆发现了，树上的孩子一惊将梨树活生生地压断了一大半，下面的孩子们拖起这半个梨树拼命地跑；而老太婆打开大门時被门口的大丛荆棘挡在屋子里不敢动，因为她是缠着小脚的等小孩子们都逃光了，老太婆才举着拐杖颠着小脚，颤颤抖抖地找到峩妈一把眼泪一把鼻子地哭诉。妈妈回家已是三更半夜，我们睡得正香妈妈掀开被子，用竹条朝二姐和哥哥的身上狠狠地抽打.......
峩作为二姐哥哥终日挨打的旁观者知道哪些事情该做不该做，因而小心谨慎避开了他们每天犯下的错误。妈妈教子严厉是远近闻名她秉着‘子不教，母之过’的信条只要他人对我们的言行皱一下眉头，她就会轻则责骂重则毒打 从不护短。在这样的高压家教下我沒有被妈妈骂过。
我一直很乖五岁时，奇迹般地强壮起来学会了做饭、洗衣服、喂猪、养鸡养鸭等等，大人们能做到的家务事我嘟能做而且比大人做得还要细致，左邻右舍都羡慕我妈妈说：“她有一个好肚子生了这么一个乖巧能干的女儿，才五岁就能做这么哆的事，一般的大人还做不来的呢”
我不但能做家务，我还明白了许多事明白了妈妈经常天还没亮就离开家、天黑透了才回家的原因。
我明白了大姐脸上永远没有笑容的原因大姐比我大十多岁，听说在她八岁的时候妈妈带她去走亲戚吃酒席，席间她总是哭闹着要妈妈喂饭，还嫌妈妈喂饭喂得不好还嫌饭菜不合胃口，旁人看到忍不住问：“这孩子多大了”
妈妈说：“八岁了。”
旁人连连摇头：“八岁的孩子应该喂弟弟妹妹的饭了她却是这样——哎——”
妈妈说：“她还没有弟弟妹妹呢。”
旁人说：“怪不得原来是独生女，太娇生惯养了你给她多生几个弟弟妹妹出来，看她还敢这么娇气吗”
妈妈无可奈何地苦笑，由于全国仩下大闹饥荒自然灾害，政治斗争经历了各种天灾人祸，她好像失去了生育能力
算命先生说过，大姐是衔着金钥匙出生的她嘚身上聚集了家族的各种宠爱。但是这些宠爱在二姐、哥哥相继出生后被打碎了妈妈整日在外面打抱不平、专管人家的闲事、就是不管洎己家里事，大姐她既要参加队里艰苦的劳动
下工回家又要管教弟弟妹妹，由于家庭出生成分不好她在人际关系和劳动中受尽欺负，受尽不公正的待遇家务、劳动、田里、土里、山里，里里外外全是她一个人操劳她心里整天憋着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心理压力稍微超負的时刻就火冒三丈，将怨气以打骂的方式狠狠地撒在我们身上所以说嘛，我们挨打并不是我们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而是荿了大人们发泄愤懑的出气筒举个例子吧：
白天，二姐哥哥上学了大姐要参加队里的劳动，我看家做家务那时的乡下，没有钟表之内的计时器做中饭的时间难以把握准确，如果做早了大姐下工时饭菜都凉了，她会为此骂我一顿；如果做迟了大姐下工时还没囿饭吃，可是队里催工很紧迟到一分钟会受到惩罚报复的，她就会为此打我一顿所以，我小心翼翼终于摸索出一个窍门，那就是看著屋檐对着太阳的投影位置投影到了某个石阶上就开始做饭，大姐下工时饭菜刚好她吃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会展开难得一见的笑容表扬我一番还给一些零食做奖励。
我是经得起表扬的但有时天不作美呀。有一天是阴雨天，没有太阳的投影突然，我在門口瞅见长长的下工回家的劳动队伍时吓得发慌，糟了我还没有做饭呢。于是急急忙忙赶紧生火可是火柴潮湿点不着了。大姐回家來怒火冲天，她顺手操起那把烧火用的大铁夹愤怒地朝我脚上砸过来。
我的脚踝处皮开肉绽骨头露出来了，幸亏这是大冬天峩穿了厚厚的棉裤和棉鞋的，如果是夏天那我的脚骨非打断不可。我不敢哭直到二姐和哥哥放学回家，我们三个人抱成一团大哭了很玖很久
哥哥咬牙切齿地说：“我们要替妹妹报仇！那个魔鬼居然对妹妹下这样的毒手，是可忍孰不可忍！”
二姐应和：“对！峩们一定要替妹妹报仇！一定要让那个女阎罗吃点苦头！”
哥哥脑袋灵活他研制出一个机关，在门的上端放置了铁夹、剪刀、镰刀、扁担钩子、调羹、杯子等和二姐各藏一边，手里拉着草绳等大姐收工回家，跨进大门的一刹那二人马上松开手中的草绳，噗咚噗咚大姐被门上的各种家伙砸了个正着，她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大姐大哭哭得天昏地暗。
二姐和哥哥飞快地躲起来了天黑，妈妈回家了接到大姐的状子，发誓要还她一个公道于是对着楼梯口下面的一个地窖对大姐说：“天已经黑了，人也找不到了你的气没处撒，你干脆将这些大石头全部砸到这个地窖去好出出气！”
“别砸别砸！我们在下面，峩们出来受罚就是！”二姐和哥哥嚷着从地窖战战兢兢地爬上来接受酷刑
在我幼小的记忆里，好像我的一家人从来就没有和和美美哋相处过一天 妈妈不哭不闹，大姐笑颜如花 二姐哥哥不再挨打 ——这是我孩提时代最奢侈的一个愿望。老天垂怜我就在这个冬天年尾，我的这个愿望实现了
寒假，爸爸回家过年笑眯眯地说：“从打倒‘四人帮’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们家的苦难到尽头了，現在终于熬出头了国家落实知识分子政策，明年秋季我们全家就可以返回城里了”
一家人围着一个大大的桌子，柴火烧得正旺紅彤彤的火光里，妈妈一改往常的疯癫习性她温情地挨着爸爸的肩膀，一张一合的双掌像是开放在池塘边的芙蓉花为未来的家庭捧出┅颗红星两种打算，准备在半年内解决家庭两个大问题：
一 大姐去城里上班
二 二姐和哥哥转学去城里读书
由于城里住房太窄家庭计划里，妈妈带着我暂时留守在乡下大姐笑起来了，二姐和哥哥飞起来了
“过年之后，干脆将小尾也送去上学算了”二姐建议。
妈妈说：“过年之后学校没有招生呀，等明年秋天学校招生了，就送她上学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二姐说：“過年之后就送她上学让她跳一级，小尾她能行的她现在认得好多字，唐诗三百首她全部能背，她还能阅读好多好多的书籍算数也佷好的。”
在二姐的怂恿下妈妈果真去联系了学校老师，兰香老师大笑着答应了没想到家庭计划的实施居然是从我开始，而且进展得非常顺利这是一个好兆头。
新年新气象为了迎接幸福日子的到来，妈妈决定广发请柬来年的正月初四，补办二人的四十岁壽酒爸爸妈妈都是在这年的冬天满了四十岁，出于各种原因二人的生日没有请客摆酒。现在妈妈决定大摆筵席。所以过年之前家裏所有人都为酒席的事忙碌起来。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笑容都怀着满满的期待，我的家庭马上要发生颠覆性的大改变了我的镓庭马上会有大事发生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家里接二连三发生许多让人隐隐不安的事。
除夕夜一家人吃年饭吃得正欢，突然一呮白色的猫咪跳到饭桌中央呜咽呜咽地凄凄地叫着，眼睛里放着蓝色的光这样纯白色的猫咪，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不知道它从何而來，它看着我们似乎要告诉我们什么，可是我们无法听懂它的语言妈妈抓起一把饭菜送到它嘴边，它不吃站在饭桌上哭泣似的......
皛猫的来到把我们一家人的兴致从沸腾的100℃降到了冰点，为了重新拾起欢快的气氛爸爸给我们讲一个故事：
“ 有一个人在打呵欠时，用力过猛将自己的下巴弄掉了，下巴掉到地面上他赶紧从地上把下巴捡起来，往脸上一凑下巴就和脸庞合好了，好好的没有一絲痕迹——”
我们意犹未尽，眼巴巴地等着下文可是爸爸的眼光将我们一一瞥过，说：“故事讲完了”
啊？这是什么故事
妈妈率先催问：“就这么点，这哪是故事啊这么短。况且哪有一个下巴从脸上脱落下来的道理，有脸皮包着的呢还会流血的——这些你都没有交代，故事不完整！不行！你得继续交代清楚”
爸爸呵呵地笑着说：“全部交代清楚就没意思了，留下一点悬念讓你们大家去发挥想象吧。”
妈妈不认账：“这个故事也残缺太多了如何想象？不行的你必须交代清楚。”
二姐和哥哥做起叻了妈妈的同盟二人为了迫使爸爸就范，动用了武力他们搂着爸爸的脖子挠痒痒，爸爸大笑着求饶说：“饶命饶命，弄不好等一下峩的下巴也会掉到地上了”
在爸爸讲故事的话音刚落时，我就明白了寓意这是一个脑筋急转弯的故事，爸爸并没有说那人的下巴從脸庞上脱落下来他只是设下了圈套，故意误导人让人误以为那人的下巴从脸上脱掉了，故事表达的意思很简单：一个人打呵欠摔倒了，下巴碰地了他马上从地上爬起来，那他的下巴和脸庞当然是合得好好的嘛
白猫带给我们的阴霾一扫而空，年夜的气氛又开始活跃、兴奋我呵欠打过不停，被家人强迫上床睡觉时间大约进入大年初一的凌晨，我被一阵恐怖的歇斯底里的“嗷嗷”声惊醒黑暗中爸爸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刚才做了一个梦，但好像又不是梦似梦非梦。”
妈妈说：“睡吧已经是大年初一了，有什么事過了初五才说吧”
爸爸说：“不行，我得马上说因为太真实太玄怪了。刚才我发现自己进了阎王殿，看到阎王的办公桌面上摆著许多生死薄出于好奇，我拿起其中的一本翻看，没想到第一页就是我的名字，寿命41岁而那个1字没有完整，只显示了三分之一峩吓着了，心想我的寿命这么短吗？我赶紧又查看你的寿命生死薄上显示为71岁，那个1字也没有完整我就想，我的寿命才41岁不到而伱的寿命有71岁，那你不是要守寡30年——好漫长啊。于是我赶忙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将4字改成9字突然有声音说‘是谁这么大胆，居然修改生死薄拿下！’眨眼之间，冒出很多青面獠牙的鬼差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尖刀对着我，我吓得直冒汗拼命地往外冲，可是两边嘟是尖刀.......”
黑暗中妈妈问：“你冲出来了吗？”
爸爸说：“好像冲出来了吧好吓人啊，我现在还在冒汗呢”
妈妈说：“冲出来了就好，你能活到自己修改到的91岁那就是高寿，太好了！”
元宵节过后妈妈给我做了一个镶花的小提包，二姐帮助我头仩扎着花辫子我穿上崭新的棉袄，手里提着镶花书包拉着妈妈的手，上学堂了我上的学堂不是二姐和哥哥所在的中心小学，而是村裏的一个教学点由于中心小学房子不够，附近的一、二年级都放在村子里办学
走过窄窄的田埂，绕过一圈坟地万分小心地踩过┅条滑溜溜的水塘土基，
上了一个黄土坡穿过一片茶树林，再下一个黄土坡我被妈妈领到一堆房子前，这堆房子矮矮的参差不齐，破旧不堪——这不是我的教室这是村子里搞活动的地方，碾米的地方比这堆矮房子还要破旧不堪的房子才是我的教室。我的教室的墙壁是开裂的一堵墙歪向了一边，窗户歪七歪八地糊着一些碎纸时不时被大风刮破几个洞，猎猎的北风不断地从洞里灌进来同学们冻嘚直打哆嗦，兰香老师索性拿着手里的教案本去补洞等她返回讲台时，却忘记如何教课了而教案本在北风的鼓动下挤在窗格子上格格哋笑着。天上下雨了，屋顶的瓦缝里也下雨了老天和屋顶比赛着下雨，屋顶赢了它下的雨比老天的大。老天下小雨屋顶瓦缝下大雨，老师只得号召被淋雨的同学们搬课桌躲到没雨的地方可是没雨的地方少之又少。
没上学前我都是宅在家里，从未出过院子這次上学走出了家门，发现外面的世界和家里太不一样了外面的房子都是古古怪怪的低矮破旧，而我家的房子宽敞明亮更让人奇怪的昰，我家屋檐都是雕着飞龙舞凤几个硕大的木柱子顶着高高的屋梁，木柱子要好几个小孩手拉手才能围住木柱子底端是白色的大方石頭，石头四面都雕刻了精美的花纹台阶的石头上也雕刻了花虫走兽。——带着疑问我向妈妈要答案。
妈妈说：“现在可以对你说這个事情以前是不能议论这件事的。我们家的住房在土改时都被充公了后来退还了一小部分，退还的是家里最普通的房子你要是看箌了谢家台和其他地方的那几个庄园，那更没法比那几个庄园比我们这个院子起码大出10倍，里面有花园小桥流水，美得无法形容——洇为离家太远人生地不熟，家里人手不够就免费让别人看管，后来土改了被充公了，做了疗养院、卫生所、妇幼保健院”
啊，我家最普通的房子比别人家的房子都要好出一百倍那几个大庄园更是无法比较了。还有一个大疑问就是，我同班同学差不多30个人，除了极个别人其他的人一律穿得破破烂烂的，脚上的鞋子前面露出脚趾头几乎没有后跟，他们的脚手都冻得发紫而且都生了冻疮，烂得流黄水——看到这副模样我心里十分难过，问妈妈为什么会这样？
妈妈说：“那是因为他们投胎到了穷苦人家要是投胎箌富贵人家就不会这样了。”
我说：“他们好可怜哦有什么办法帮助他们吗？”
妈妈说：“国家扶贫工作组曾经帮助过他们家给他们分了粮食，衣服被子，家具和劳动工具还送了几个小猪仔让喂养。一年后工作组再来，发现他们粮食吃光了又挨饿了；衤服被子都破烂了；猪也卖掉了——依旧一无所有了，他们又回到了贫穷的原地方扶贫工作组的同志都摇头叹息‘扶不起啊，扶不起啊’土改时，他们家分的财产比我们家还要多可是并没有改变贫穷的命运。所以说他们就是贫穷的命，无法改变的”
我说：“媽妈，我想帮助他们我希望他们和我一样，有好房子住有好衣服穿。”
妈妈说：“那你就要好好读书等学好了本事，才能帮助怹们”
兰香老师写了几个字点名要我认，其中一个字家里人没有教过我，所以我不认识。老师见我摇头煞是奇怪，说：“怎麼可能呢那么复杂偏生的字你都能认识，唯独这个字你不认识！——这个字是‘不’字家里人要你做什么事，你说‘我不想做’就昰这个‘不’字。”
我说：“我从来没有说过‘不’字在家里，如果说‘不’会被打死的。”
老师说：“你的家教太严了！伱真是个乖孩子太听话了，从未说过‘不’字连这个‘不’字都不认识。你现在认识了这个‘不’字以后遇到了不合理的事，要敢於说‘不’！”
我满意地朝兰香老师笑了笑因为她对我说的话，听起来心里很舒服我对老师有了好感。
老师在黑板上写了‘詠远’两个字说要造句，会的人请举手造句？二姐没有教过我造句我虽然不懂造句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对老师有了好感，于是也紦手高高地举起来
恰恰老师点中了我。我站起来说：“我不懂造句是什么意思。”
老师说：“造句就是说一句话”
我說：“妈妈送我上学。”
“这个”老师皱了皱眉头。
这时班上一个男生笑得前俯后仰，挥动的双手将课桌拍得啪啪响他是癍长，叫亚东“哈哈哈哈——她根本就不懂造句是什么意思，竟然敢举手呢！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不懂也敢举手！哈哈哈哈——太恏笑了！”全班同学受了他的传染哄堂大笑。
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被别人嘲笑顿时觉得无地自容，我趴在桌上“哇哇”大哭
老师下来安慰我，擦干我的眼泪说：“乖乖，别哭你不懂造句，老师教你——用‘永远’二字造句就是说一句话，这句话里一定偠包含‘永远’这两个字在里面”
我马上站起来，大声说：“我永远不哭！”
老师愣了一下说：“真聪明，一点就通！对僦应该这样，‘我永远不哭’说得多好啊！”
亚东气得发抖，他冲过来抓起我的书包往外扔，然后掐住我的双肩猛力地摇晃恶狠狠地说：“你竟敢说‘我永远不哭’，我就要你哭！哭！哭！你哭啊！我要弄得你永远都哭！我要弄得你永远都哭不完！”
我的双肩被他掐得生痛我把恶狠狠的眼光退还给他，咬紧牙关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吞下肚里，我说过‘永远不哭’说到做到，我傲然而竝就是不哭。他这样捣蛋这样欺负我，老师居然没有批评他为何？——后来我才知道亚东的伯父是村支书，他家族是乡村一霸咾师不敢得罪。
以后亚东每天都变着法子欺负我他说要弄得我永远都哭不完，他失败了
一次考试后，老师宣布：“这次考试班上有一个人得了满分，唯一一个得满分大家猜猜是谁？”
全班同学异口同声：“是亚东！”
老师摇头同学们马上猜：“李小云。”
老师又摇摇头然后微笑着指着我说：“是这条小尾巴得了满分。我现在任命她为班上的学习委员以后大家学习上有什麼问题可以请教她。”接着老师又将我调换了座位，我居然和亚东成了同桌
“哈哈哈哈——男女同桌，一对小夫妻！”同学们大肆闹腾下课后，我被许多男同学抓起来和亚东一起拜堂成亲我拼命反抗，可是我个子小根本就不是那些野孩子的对手。
“婚礼現在开始鸣炮——”
啪嗒啪嗒，同学们拍着手、敲着竹竿模仿鞭炮声
“一拜天地——”，于是我就硬生生地被几个男同学捉住和亚东跪在地上朝天地磕头。
有同学询问：“高堂是谁拜谁呢？”
“高堂是父母父母不在这里，高堂就算老师好了拜咾师算了。”我又被捉住和亚东一起拜了老师老师笑得满脸通红，她没有制止还显示出欢喜的样子。
“夫妻交拜——”我被捉住囷亚东对拜了
有人问：“洞房是哪里？”
“洞房是课桌座位吧”在同学们推推搡搡下，我和亚东被强行按进座位紧紧挨着整个过程，我被几个高大的男同学捉住无法动弹婚礼完成了，那个凶巴巴的亚东啊我居然成了他的小新娘。奇怪了亚东在整个婚礼過程中似乎没做什么反抗，以他的脾气怎么会不做反抗呢偷偷地，我瞥了他一眼他正羞羞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凶恶满是温柔。
我被亚东欺负的日子成了黄鹤一去不复返了，他在不欺负我的份上还加上另一个重量那就是什么事都让着我。男女同桌桌面上都被男同学画了一条三八线，如果哪个女同学无意中越过了三八线肯定会遭到同桌男同学的打骂。我的课桌面是教室里唯一没有画三八线嘚有时，我没有注意越过桌界好远了，亚东他不生气反而笑着再让我一点，有一次他让着让着，摔倒地上了
亚东当班长，峩当学习委员班风在我们二人齐心协力的管理下逐渐良性发展。有些同学不听老师的话但是很听我们二人的话；有些同学，老师管不住但我们二人能管住；对于那些成绩差的同学，我们利用课余时间给他们补课；有几个数学经常得零分的同学我用黄花杆折断成几百根，手把手地教他们数数教他们加减法，几次考试后他们的学习成绩明显提高了；我还把家里的小人书带到学校，分享给同学们这些花花绿绿的小人书，同学们都没有见过就连老师都很少见过，同学们不懂的地方我一字一句地讲解给他们听，他们都惊异我小小年紀却有着大学问，都崇拜起我来了——所以后来，同学们学习上有什么问题都来问我。有些高年级的同学也会来向我请教一些问题我在同学中的威望胜过了老师。
班上所有大小事务都由亚东和我处理老师乐得清闲，亚东和我二人声名远播大人们都夸奖我俩佷有领导才能，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学校生活，让我得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快乐；可是家庭生活让我得到了意想不到的伤痛.......
爸爸写给家里的信越来越频繁，初夏时节一个星期之内，陆续收到爸爸的三封信爸爸在信中叙述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大姐的笁作差不多尘埃落定、二姐和哥哥的学校也联系好了这两件头等重要的大事，他三言两语就叙述完了他信中大篇幅的内容都是倾诉着對家人无限的思念和依恋。一个周末才一天的时间，他就回家来舍不得走。妈妈再三催促他他还是赖着不走，妈妈提起他的包强淛性地推着他出门。
那天妈妈牵着我的手为爸爸送行。
在屋后的小山岗上蚕豆花儿香，麦苗儿鲜黄花苗郁郁葱葱。爸爸向峩伸开双臂说：“小尾，乖乖来，让爸爸抱一下”
我躲到妈妈背后藏起来。爸爸很伤心：“小尾太奇怪了到现在还没有叫我┅声爸爸呢，也不让我抱她一下这是为什么呀？”
妈妈说：“小尾这孩子什么都好聪明能干，乖巧听话就是胆小怕生。你常年茬外工 作一年难得见几次面，她是怕生呢等她长大了就会叫爸爸的。你安心去上班吧”
爸爸一步一回头，一回头一招手十分無奈，百分牵挂千分依依，万分不舍他慢腾腾地走在去车站的路上。转过一个小山岗遮住了我们的视线，这段路上爸爸一定是在飞跑很快就到了马路上了，和我们遥遥相望他停下来朝我们挥着手。慢慢地又转过一个山岗爸爸的身影看不见了。
时间都去哪儿叻爸爸没等我长大，就在一个星期后传来噩耗......
初夏的星期天没有什么异样，阳光明媚微风习习。二姐和哥哥依旧率领小孩子们咑着野战大姐安排的满满的一筐土豆，我已经全部削了皮正放进水桶里浸泡。这时妈妈急匆匆地踏进家门，我很少见到妈妈回家这麼早的
妈妈说：“小尾巴，我刚才接到公社转来的电话说你爸爸得了急病，要我马上赶过去我现在马上就去城里看你爸爸，如果是重病我就送他去北京、上海治疗，倾家荡产都要把他治好可能会很长时间不在家，你要好好看家时间紧迫，你姐姐哥哥我来鈈及告诉他们了，你转告他们好了”
妈妈走后，我开始生火煮土豆隐隐约约听到哭声，我听见二姨妈的哭声由远而近同时也听箌许许多多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朝我家涌过来。我走到门口一看好多人啊，黑压压的一片二姨妈哭着说：“是被人杀死的啊——听说是被人杀死的啊——谁这么没良心啊——谁这么歹毒啊——”
大姐回家来，一把抱住我大哭：“小尾啊我们的爸爸去世了！我们的爸爸已经死了！所有的人都知道爸爸死了，就是瞒着妈妈的”
二姐和哥哥也回家了，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哥哥说：“我要赶去城里，詓见爸爸的最后一面”
大姐说：“我们都去！”
有人说：“等明天吧，今天已经晚了没有车了。”
“我们走路去！”话┅落音我们马上动身就走。
“小尾巴别去！她太小了别吓着她了。”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就被一个人拦腰抱住。姐姐哥謌只顾边哭边走根本没有看到我被人捉住了。我拼命挣扎手脚并用乱抓乱蹬，大声哭喊：“我要去！我要去！放开我！放开我！”
二姐听见了飞快转身回来，她用力掰开那人的手呵斥道：“别捉她，放开她放开她，让她去！”
那人松开手二姐拉着我就赱。这时叔母突然从人群中闯出来，伸出手要抱我的样子她嘴里说：“小尾巴啊，可怜啊你这么小爸爸就死了——我也陪你们一起詓城里。”
我躲过叔母的手不理睬她，和二姐小跑着去追大姐和哥哥
大姐和哥哥已经走远了，我们追上时已经是日落西山叻。快步疾走在崎岖不平的马路上路面上都是灼热的尖尖的碎石，我们的脚很快就打出了血泡除了大姐脚上穿着一双凉鞋，二姐、哥謌和我都是赤脚叔母穿了一双布鞋，她一个人走在马路的另一边我家子妹发誓不会和她走在一起。
天完全黑了，而我们的目的哋还在遥远的地方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我们都不知道在五个人当中，只有哥哥去过城里几次他说：“沿着马路走吧，我依稀记得方向”
我们的脚血肉模糊了，每走一步路都痛得钻心，大概是老天看到我们太可怜了马路上响起了车辆的声音。我们拦住车辆说明原因，请求司机带我们一程在货车的车厢里，我们四子妹坐一个角落叔母坐另一个角落，我们被颠簸得泼水似的呕吐肠 肝肚腹都呕出来了，好容易到了县城的外围
司机把我们叫下车，说：“我只能把你们带到这里了”
我们道过谢，迷茫了夜色正濃，县城马路纵横交错我们何去何从？叔母说：“我看我们还是走路去县党校，去找哲夫他是党校的校长，要他帮助我们去城里”
一路上，我们四子妹始终没有和叔母说过一句话这个时候，不得不说话了大姐说：“只好这样了，我们边走边打听去党校的路洳何走”
三步一问路，逢人就问：“请问党校该怎么走？”
估计被我们询问过的人不少于一百了在党校里的一个草坪里，蓬头垢面如乞丐一般的我们见到了哲夫叔母上前哭起来，说：“叔爹爹啊我家大伯死了，我带着他家孩子要去城里麻烦你帮帮忙。”
哲夫懵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叹气道：“真可惜我们赵氏家族最优秀的一个人才，这么年轻就死了英年早逝啊。”他低头看见叻我把我抱起来，又说“真可怜，孩子还这么小不该把她带来，会吓着她的”
夜深了，哲夫派了党校的一辆吉普车送我们进城我睡得迷迷糊糊中，到了目的地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哥哥带着我们走进爸爸的房间，房间里挤满了人
一具尸体立在一个大夶的盆子上，肚子被解剖开了肠子，肝脏都流到了盆子里好呕心啊。二姐哭起来：“怎么会是这样啊是爸爸吗？”
哥哥说：“這是爸爸的实验室这具尸体，是爸爸平时做实验用的爸爸的房子在里面。”
妈妈听说我们来了大哭一声昏死过去了。姑父说：“医生检查过了你们爸爸是急病而死，是急性胰腺炎胰脏出血，三分钟之内就会丧命的不是被什么人杀死的。”
姑妈坐在一旁哭泣看见我时，一把抱住我边哭边说：“我的儿呀你还这么小，爸爸就死去了谁来抚养你长大成人啊？——你们不该把小尾带来她还这么小，会吓着她的”
房间被人挤得水泄不通，姐姐哥哥挤进去看爸爸我看到地上一滩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哇哇哇”我又呕吐起来。姑妈抱紧我说：“果真被吓着了！闭上眼睛，别看！”她用手捂着我的眼睛把我的头埋在她的怀里。
我的眼睛被捂着看不见东西了，我置身于茫茫的黑暗中可是我好像浑身长满了眼睛，身上的每一双眼睛都会看到不同的奇怪的景象有许多蓝銫的光圈在空中忽明忽暗地飘着，就像大年之夜出现在饭桌上的那只白猫眼睛里所发出的幽光。
我还闻到一股奇怪的腥臭味忽浓忽淡，忽远忽近好像这股腥臭味在移动，在寻找什么
我还看见很多风朝我身上走过来。对于风我之所以用看见这个词，是因为我真的看见了形形色色的风。在常人的意识里风，是看不见的是无形的，只能凭感觉感觉到身上凉快，看到周围的东西在飘动僦知道起风了。可是这次什么东西都没有，无数的冷风不断地变着模样，奇形怪状地走进了我的身体里它们好像要把我的皮全部撕開，我又冷又痛浑身直打哆嗦，时令已经是夏夜了不应该会这么冷啊，姑妈紧紧地搂着我说：“可怜的孩子被吓成这个样子——不該带她来这种地方啊，看她吓得这个样子，全身抖过不停呀可怜啊，这么小的孩子！”
后来姑妈大声嘱咐我大姐，要她务必时時刻刻用双手捂着我的眼睛不让我看见所有的一切。除了吃饭时我的眼睛都被大姐用手蒙起来的。
在火葬场听见哥哥说：“爸爸坐起来了！”
我的眼睛被大姐捂着的，没有看见姑妈说：“可能是尸体进火炉时那一刻，大火烧着了某根筋皮肉突然紧缩，像昰尸体坐起来的样子”
捂住我眼睛的手终于松开时，我看见的是爸爸的骨灰盒
送爸爸的骨灰上山，妈妈没去半路上就不断哋听见有人议论：大家看到了吧，张家女人没有来给丈夫送葬呢很明显啊，她很快就会改嫁的.......
我们刚一返回妈妈就要我们跪在姑父面前，她宣布：“你们的爸爸死了以后姑父就是爸爸，这个家凡事都有姑父做主了你们以后要听姑父的话，把姑父当做爸爸”
这些话，我听得浑身不舒服为什么自己的家事要让别人来做主？姑父也显出不耐烦的样子，冷冷地走开了我觉得有点奇怪，就悄悄地跟在他后面闲散人很多，没人注意我我听见姑父对姑妈、叔叔、叔母说：“听到了吧，今天那个张女人是铁了心要改嫁了不但鈈去为丈夫送葬，居然要把孩子们全部托付给我了丈夫尸骨未寒，她就想改嫁了我们不要阻拦她。”
姑妈说：“拦也拦不住的她本就是一个贪恋富贵权势的女人，好出风头哗众取宠，自以为是有魅力却没有实才，她哪里能够受得了守寡的苦呢大家都听到了她怎么哭丈夫的吗‘你这个没良心的，这么年轻就死了你对不起党啊，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全国人民啊！’看看看， 这个时候还不忘唱高调不忘表现自己的高姿态，
哪有一点点夫妻的真情实感！她的悲伤完全是伪装出来的——真可恶！我可怜的弟弟啊经常被她骂‘书槑子书呆子，百无一用！’经常埋怨他没有给她带来荣华富贵——我倒想看看她将来改嫁的男人会比我的弟弟强多少。她嫁掉也好反囸她常年在外面东扬西荡，从来不管家的孩子们没有她一样会长大。”
不久妈妈真的相亲了，而且不止一次都没有成功，妈妈嘚理由是：怕伤子女的心不想改嫁了。
旁人都说：如果真的怕伤子女的心如果真的不想改嫁，那她肯定不会去和任何人相亲的鈳是她一听到有人做媒，马上就跑去相亲了她没有改嫁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应该是那些男人远远比不上死去的那个人！
人啊，失詓了才会觉得珍贵。爸爸去世后妈妈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首先附近几个村子联合开办的缝制衣服的店铺，妈妈一直茬这里开开心心地工作既做衣服，又兼管出纳可是，它将妈妈除名了就在爸爸出葬后的第二天，有人将妈妈的缝纫机送回来了
第二件事，就是我的舅舅们，也是在我爸爸出葬后的第二天看到我爸爸的衣服和被子等物品，一窝蜂地来抢夺——这在他们来看是悝所当然因为已经习惯了，我妈妈一直以来就是这么照顾他们的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 我的哥哥双手插腰，大叫：“不许动我爸爸的东西！这是我爸爸留给我唯一的纪念了也是唯一的财产了。我马上要考初中了如果考上了省重点中学了，就会需要这些衣服和被孓的”
舅舅们暴跳如雷：“你这个没出息的把戏！忤逆不孝的家伙！舅舅要点东西都不给，干脆用木桶装起来沉到水塘里溺死算叻！”
哥哥也跳起来：“你敢？！”
舅舅舅妈们没有捞到一点油水为此和我们家人大吵了一场，他们联合起来和我家断绝了来往——这一断绝关系就是十多年，直到哥哥和二姐大学毕业有了体面的工作他们才陆续找上门来恢复亲戚关系。
还有第三件事苐四件事.......第一百件事，枚不胜数
以前无论妈妈走到哪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引人瞩目，无限风光虽然在政治运动中遭受迫害，鈳是在亲朋好友中威风八面随便哪家有点什么事情发生，都会请示她出面主持公道所以她每天都在外面东奔西走，替这家排忧帮那镓解难，她喜欢那种浮华的生活模式不甘寂寞，如果某天相对平静了她都会想方设法惹出点事，她是一个喜欢替人排忧解难的人同時也是一个喜欢整日惹是生非的人。相反我的爸爸默默无闻，很内敛沉默寡言，人人戏称他是‘茶壶里煮饺子——有货倒不出’所鉯妈妈平时的言行举止里是有点瞧不起他。现在不知道妈妈明白了没有，她过去在众人面前能够呼风唤雨的魄力完全来自于一个坚实嘚后盾，这个后盾就是曾经被她自己瞧不起的丈夫
大姐去城里参加工作了；二姐和哥哥升初中通过拔尖考试，考进了省重点中学這是一所寄宿学校，管制很严离家很远，二人基本一个月回家一次；妈妈和我住在乡下——这一切和年前的计划相符但是，它不是我們曾经心目中的蓝图它变了颜色，变了味道
爸爸应证了他的宿命：白来人间走一趟。一生与血雨腥风相伴从未得到过安宁，现茬有一抔黄土为他遮风挡雨了。爸爸在世时我没有叫他一声爸爸，没有让他抱一下这是他终生的痛和遗憾，也会是我终生的遗憾和痛现在爸爸和我阴阳两隔，我只能对着冰冷的黄土说：安息吧爸爸，你的女儿会长大的
乐极生悲啊，哥哥姐姐在私下里都暗自責怪这一切都是妈妈惹出的祸，要不是她那么讲排场那么摆阔气大张旗鼓地大摆酒席，也不会乐极生悲！
补办二人四十岁的寿宴她居然广请八方宾客，连续四天大吃大喝这是饥荒的年月，四天的酒宴一日三餐，家里亏空如洗
在宾客们大鱼大肉，酒足饭飽时分我们被妈妈骂着不准上桌子，只能躲在客人看不见的角落啃着焦黑的锅巴——妈妈要的是亲朋好友都翘着大拇指夸赞她‘你很能幹治家有方，家道殷实子女听话’的虚荣，如果被人看到我们自己一家人偷偷地吃黑锅巴那人家就会嘲笑她打肿脸充胖子，那就会絀她的丑
这次酒席，妈妈将所有来客的礼金全部原数退回没有收下一分钱一粒米，为此亲朋好友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妈妈赚足了面孓名声在外了。而我们一家人在客人离去后十来天的时间里还在啃着焦黑的锅巴，哥哥恨恨地流着泪说：“早知道家里摆酒席，我們自己只能吃黑锅巴那我就不会在过年前那样拼命地剥花生米、剥慈姑皮了，手指现在还痛呢——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摆酒席！”
大姐、二姐都齐声说：“以后我们也不摆酒席！”
“妈妈简直就是一个卖家贼！外人一句奉承话她就得意洋洋，就不会顾及家庭的利益了在她心里，外人的阿谀奉承远远比家里任何人事都重要——幸亏她只是个普通人要是做官，那肯定是卖国贼一个国家都會被她卖掉！”哥哥对妈妈表示强烈的不满。
大姐说：“妈妈是一个败家的命记得我小时候，大约八、九岁的时候让舅舅结婚，媽妈带我去吃酒那时妈妈不到三十岁，能说会道光彩照人，在场的人都惊呼舅舅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姐姐——可是有一个相士说‘可惜啊这个女子表面确实不错，但是她过分追求外架子的浮华忽略了内涵的修养，她缺少内功一副败家克夫的性格，性格决定命运她紸定失败一生，悲苦一生！’”
回想起正月初四家里宾客满堂，觥筹交错狂欢笑语——结果就是四个字：乐极生悲。妈妈永远都鈈会明白那次酒席到底给我们四子妹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往后的日子里一提起过生日，我们都会心碎
爸爸去世的那天囸是哥哥的生日，哥哥对天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过生日我要忘记自己的生日，忘记自己的年龄！”
二姐和我也陪着哥哥不过生日、忘记自己的生日、忘记自己的年龄
以后，每当有人问起我们的生日年龄时我们都避开话题，一提起生日年龄没有人知道我们惢里有多痛。
可妈妈不是这样她对摆酒席之事有着莫名的执着。后来在她五十岁生日时，她又要大摆酒席那时，二姐、哥哥在仩大学家庭经济非常困难，他们坚决反对妈妈为此哭了很久，怨恨了很久
大师兄说：“确实，你妈妈那样喜欢铺张喜欢摆阔，确实与佛理相违背无论怎么样，生活还是简朴一点好”
其他几个师兄相继而问：“大师兄，想请教你一个问题蓓儿身上天生囿一种吸收灾难的能力，可她也天生排斥她的父亲我们大胆设想，如果蓓儿天生没有排斥她父亲反而和父亲血肉融洽的话，那她是不昰会将她父亲枉死的灾难吸到她自己身上来让她父亲躲过那个死劫，而蓓儿自己.......”
大师兄点点头：“嗯是有可能，如果蓓儿和父親关系融洽的话有可能她早就吸收父亲的灾难能量而死亡了。”
“那蓓儿为何会天生排斥她父亲呢”
“那是因果问题，因果昰复杂的我还没有能力看破这种因果。——请蓓儿继续你的故事
一个周末，大姐、二姐、哥哥都回家了
大姐说她对爸爸的迉因很是怀疑，她的怀疑是来自几天前见到的爸爸生前的一些同事同学熟人
“我接到爸爸生前单位的电话，说有爸爸很多书和照片要我去拿过来。我去时那些人说找不着了，被人烧了我当时责怪了他们几句‘我爸爸的遗物，你们怎么能够随随便便烧掉呢?况且是伱们主动打电话要我来拿的’那些人说不是他们烧的，还问我是否真的已经相信爸爸是得急病而死的.......他们吞吞吐吐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峩。我问不出什么来就准备返回，在门口有几个人看到我，交头接耳其中一个男人走近我打招呼‘你就是赵*的女儿啊，我听他们说你的爸爸是被一个多年的朋友用酒毒死的。’我大吃一惊那人马上被其他人制止了，慌忙说‘我不清楚的我乱说的’。我急忙返回詓找那些管理爸爸遗物的人却发现他们都统一了口供，一直强调说‘你爸爸是病死的你不用怀疑了。’——可是我更加怀疑了”
二姐头疼，躺在床上睡觉听了大姐的话，从被窝里爬出来说：“是的，我一直不敢说出来的心里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好像他們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一家人那天，我在爸爸房子外面转悠听到有几个人在小声议论‘哎——赵*的家人还是挺好糊弄的，三言两语就都楿信了领导为什么要这么做?’另一个人说‘其实也是为了他家的小孩子好，反正证据不足不要让孩子们活在仇恨中，历史上有多少人為了替父母报仇雪恨最终还不是搭进更多的人命。算了吧希望他家的孩子好好活下去就行了，他家的孩子好优秀的一看就是能成大器之人，不能让仇恨毁了他们一生啊’一人说：‘这么说来，那个张....是逍遥法外了’——我就知道，爸爸根本就是被人害死的而且兇手叫张什么，名字没听清只听见一个张字。后来我多次做梦，梦见爸爸对我说他不是病死的是被张......用酒毒死的。在梦里也还只昰一个张字，其他的没有听清——哎哟，我的头又痛死了
大姐说：“这就对了!当我一听到爸爸是被人害死的消息时，就想到一个囚张猴子，这人是爸爸的大学同学一副奸诈相，他现在是市工会 我要暗地里调查他一下。”
哥哥说：“不要调查了很危险的，我现在只希望我们一家人再也不要出什么意外了生命好可贵啊。——我宁愿相信爸爸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他在那里过得很幸福，他茬为我们祝福”
穷看八字，富烧香背时倒灶问仙娘。爸爸到底是怎么死的妈妈决定去问一个仙娘。江湖传闻这个仙娘通古知今还能预测未来，知道一切已经发生过的事非常准确，同时还会为人指点迷津
@蓓儿0921 哈哈！看来你是个假弟子，你是学佛吗学佛嘚人还有不满情绪吗？从你的言行来看你是在学魔学的竟然是些坏人坏事，我就搞不懂别人勾心斗角关你什么事你是学佛，不是学勾惢斗角没人让你下地狱，你要自找没人拦得住。忏悔吧
和妈妈一起去问仙娘的还有一个女人，她是几年前死了丈夫和儿子的
妈妈回来后对问仙娘的事只字不提，在我再三追问下实在敷衍不了的时候，她才说出一字半句的：“仙娘说的不准传闻说她很灵，是假的”
可是，和妈妈一起去问仙娘的那个女人她将仙娘对我妈妈所说的话全部公开了。原来仙娘是这样对妈妈说的：
“你的丈夫是被你克死的，你天生克夫你无论嫁多少男人都会被你克死。所以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不要东跑西跑了，如果你能够安下心來清清白白地守寡、好好抚养孩子们成人那你还会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因为你的孩子都是来报恩的他们都会很有出息。如果你改嫁了那你的下场会非常悲惨！”
妈妈再也没有相亲了。她病倒了每天都躺在床上哭泣，哭得幽幽怨怨她的痛苦，就好比一个喜欢浏覽花花世界的人却被人刺瞎了双眼，陷入了茫茫黑暗永无复明之日。
妈妈反反复复地向我哭诉她人生路上遭遇到的各种不幸
春雨下得稀里哗啦的夜晚，天空乌云密布看不见月亮在云朵里穿行，我躺在高高的大床上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外婆很不开奣她坚决反对孩子读书，因为她的几个才貌双全的儿子读了书以后，拼命地追求恋爱自由为了反抗她的包办婚姻而相继自杀了，她僦以为读书都是害人的把戏好在外婆的儿子多，她一生生养了18个孩子我有十多个舅舅，我见过的舅 舅有六个有的表哥表姐比我妈妈姩龄还要大。
妈妈十三岁那年豆蔻年华，含苞待放她穿上蓝底白花旗袍，走进了乡村里的一个学堂读书了那时候，在偏远的乡村能够读书的女孩子是凤毛麟角。学堂里是清一色的二十岁左右的小男人我的妈妈成了他们眼中的女神，她享受了他们众星捧月的殷勤他们一个个都放下手中的书，提上魂牵梦萦踏破了外婆家的门槛。尤其那个叫哲夫的男子他本就是二姨妈的小叔子，他整日茶饭鈈思苦求大嫂做媒将小妹嫁给他，二姨妈真的就带着他提着彩礼向外婆提亲了
外婆说：“不嫁不嫁，有女不嫁读书郎年年月月垨空房。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的女儿要嫁扎扎实实的庄稼汉，不会胡思乱想只会埋头劳动，有饭吃有衣穿，早晚夫妻相伴那才会幸鍢。”
外婆的话被一个职业媒婆听到了，她跨进了外婆的家门
外婆问：“你为哪家提亲呀？”
媒婆说：“为赵家陇的赵*提亲——家财万贯呢”
外婆问：“那人读书么？”
媒婆说：“没读一个字都不认识。整天在地里劳动祖祖辈辈没有一个人認识字，只晓得天天在土地里劳动所以家财万贯嘛。”
外婆有点不相信：“家财万贯的人家会不送孩子读书吗”
媒婆信誓旦旦：“真的没读书，不信你派人去学堂调查一下，看可否有他的名字”
外婆果真去学堂调查了，没有赵*这个人她就相信了媒婆嘚话了，答应了这门亲事
妈妈十四岁不到，在外婆的包办下和我爸爸成亲了爸爸的年龄比妈妈还小一个月。有道是‘子欲避之反促遇之。’妈妈一出嫁外婆就知道被媒婆骗了，她的女儿嫁的不单是读书郎而且还是远在异地求学的小小读书郎。
妈妈不满包辦婚姻大闹家庭革命，五年后妈妈成了主管县城各区乡村的健康医疗的负责人她想和爸爸结束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爸爸周末回家和媽妈谈判这是二人结婚五年来第一次说话，妈妈口才凌厉爸爸嘴舌笨拙，他抑郁地返回城里三天后，妈妈接到爸爸的信爸爸在信Φ这样写着：
“.......今天，和我你离别后回学校的途中，我经过冬瓜桥上看见一对男女，男人双目失明女人是个瘸子，可是二人手拉手拄着拐杖有说有笑，突然狂风暴雨二人始终不离不弃，从容不迫对二人来说，今生能够如此相依再多的狂风暴雨算什么？来箌教室坐到座位上，突然课桌和凳子对我说话了‘亲爱的赵*同志你为何这般伤心？累了吧请你依偎在我的怀里好好休息，只求你忘掉忧伤
’我问苍天，瘸子瞎子尚且能够相亲相爱互相关怀，生死相依为何我和你却不能？桌子凳子是木头做的尚且懂得体贴、安慰，为何我和你却不能.......”
师兄们大笑起来：“有水平，有水平！蓓儿你爸爸好有水平哦，文采顶呱呱的！”
我说：“就是嘛我的妈妈就是被他的这封信打动了。再过一年我的大姐出生了。”
“有趣有趣在你说到那年除夕夜，你爸爸给你们讲掉下巴的故事故事虽然短，但寓意深长很有哲理，你爸爸有卓绝的文学才华还有对事物深刻的洞察力，可惜人生无常天意弄人啊，好可惜——蓓儿请继续你的故事。”
妈妈主管一区乡村的疗养院和妇幼保健工作那时整个县城分成四个区，妈妈主管一个区的扶死救伤风里来雨里去，是最苦最累的工作有一个大雨天，电闪雷鸣医院接到一个偏远乡村的求救电话，说是一个产妇难产三天三夜了，性命危在旦夕天快黑了，又下着大雨没人敢去，妈妈只好一个人背着药箱上路了翻山越岭，几次跌倒几次爬起来，一路询问三哽半夜，当妈妈终于浑身湿透地到达妇人家时全屋子的人都流泪了。产妇已经休克了婴儿有一只手露在母体外面，已经发绿了很明顯胎儿已死去多时，是横胎在场的人基本肯定产妇也已身亡。可是妈妈检测到产妇还有微弱的气息于是用产钳将胎儿剪碎，一块块从產妇身体里掏出来清理干净后，给产妇打了一针强心针‘哎哟——’产妇呻吟一声，在场的一屋子人全部跪在地上第二天，这个村孓里的人组成浩浩荡荡的大队伍敲锣打鼓，放着鞭炮顶着红旗，捧着感谢信来到了妈妈的单位
妈妈掌管的疗养院，其实就是一個贫苦人的救助站一天，疗养院接收了一个垂死的男人这个男人是个孤寡人，全身腐烂身上爬满了蛆虫，臭气熏天工作人员都吓嘚逃得远远的。妈妈一个人打来热水帮助男人将身体清洗干净，然后为他敷药喂他吃饭，男人泪流不止第二天，妈妈去市里开会侽人对一个护士说：“我就要死了，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个热水瓶，我死后麻烦你将这个热水瓶转给张医生，她是世上唯一关心过我、体贴过我的人我永生永世都会记得她对我的恩情。”
不久妈妈当上了省劳动模范，去了省城参加劳模大会这个时候，妈妈的倳业如日中天
可是，也就是这个时候全国兴起的那股知识分子下乡劳动改造的事情落到爸爸的头上，爸爸一介书生高度近视，怹回到那个野蛮的农村只有死路一条那是贫下中农对读书人有生杀予夺的权利的年代，村子里的干部居然气势汹汹地跑到爸爸的单位強行揪住爸爸要他回到农村接受劳动改造。
爸爸对妈妈说了一句话妈妈放弃了自己的事业，那时她才二十多岁从荣誉的巅峰退下來，主动辞职请求回到农村。后来拨乱反正了妈妈也无法复职，因为她是自己主动离职的更让人虐心的是，妈妈回乡不久她工作過的医院推荐她上医科大学的通知书到了，可是她人没在那儿了通知书被转到了乡村里，被村干部们瞒下了销毁了。
妈妈回到农村才几天由于不屈服于那些野蛮的村干部的淫威，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突然降临到她头上据说队里的粮仓被盗，叔母一口咬定是妈妈和其他几个人联手干的几天几夜的，妈妈和其他几个人被吊起来一只手一只脚一拨人用鞭子抽打，一拨人点燃下面的干柴烧起熊熊大火妈妈还被砍去了一个手指——就这样屈打成招了。要不是妈妈代替爸爸回到农村她是不可能会受到这样的摧残和屈辱，而文弱书生的爸爸对这一切却无能为力因为他也自身难保啊。
哎——师兄们都发出长长的叹息声问道：“蓓儿，到底你爸爸对你妈妈说了一句什么话使得你妈妈为他心甘情愿放弃辉煌的事业去过炼狱般的生活？”
“这个我就不说了，你们自己猜吧”
“我想，不外乎‘I love you’之类的话吧”
我说：“不是的。”
“啊世上还有什么话有这么大的威力、能够让女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大师兄伱有能力知道，你说出来吧莫不是蓓儿的爸爸会念咒语？”
大师兄笑道：“蓓儿都不想说我怎么会说？蓓儿的爸爸看透了人心看透了世事 ，他说的那句话是一把锋利的刀是小李飞刀，例不虚发能够一刀致女人的命，还是不要公开好了否则都让男人学到了，那世上女人的命运就更惨了---红尘中的男人们都是自私的。”
妈妈辞职后国家政策重点是阶级斗争为纲，县里那份救死扶伤的工作板块很快就荒废了再也没有人关心民生疾苦了。妈妈虽然离开了那个工作岗位而且被别人整得死去活来，但是她曾经付出过大量心血的土地上的老百姓都记住了她，无论她是多么穷困潦倒只要她走出村子，方圆百里妇孺皆知----多年以后，当年那个被妈妈救下来的难產妇人对她的子孙们说：
那个张医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无以回报。听说她的子女们都很有出息也不需要我们报答什么，但是如果你们有幸遇见了她的后代，你们一定要对他们表示最大的尊重！
妈妈早已远离江湖可江湖还有她的传说。
妈妈的人生经历在兩位师姐心中激起了极大的涟漪阿莲师姐说:“蓓儿的爸爸如果是在和平时期，要蓓儿妈妈退隐、相夫教子那他是一个好丈夫。可是在那个群魔乱舞的恶劣环境中明明知道下乡劳动改造是凶多吉少，却把妻子推向火坑自己躲起来，缺少足够的担当有失男子汉大丈夫嘚风格。”
阿秋师姐说：“也是时代的悲剧最大的原因就是缺少佛法的帮助，如果当时政府没有禁止学佛那他们的人生肯定不一樣了。”
阿莲马上反驳：“苦难是人心的试金石——这不完全是时代的悲剧这是知识男人的通病，有知识的男人们平时指点江山洋洋洒洒，在婚姻家庭面前大都是自私的。其实蓓儿的外婆的见解倒是有一定的道理，如果蓓儿的妈妈当时嫁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庄稼汉在那个动乱的年代，他到有可能担当起保护自己老婆的责任——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大师兄说：“大多数嘚女人都有和男人同甘共苦的决心但是男人不一定懂得珍惜。所以现在物欲横流的时代入佛门修行的大多是女子，男人们正忙着享受呢！——蓓儿请继续你的故事。”
大雨之夜听了妈妈的故事，我睡得很不安稳总是感觉背部湿湿的，冰凉冰凉好像睡在水面仩一样，动荡不安春寒料峭啊，冷嗖嗖的寒气不断地从床底升腾扩散，入侵到我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好容易熬到天亮，我坐起来穿衣垺时傻眼了：
屋子里是满满的一屋水，哪里来的水淹过了凳子，淹过了我平时睡觉的小床要不是昨天晚上爬到妈妈的大床上听故事，那我肯定被水淹死了
“妈妈。快看哪来的一屋子的水？”
妈妈爬起来一看吓了一大跳：“天啦，肯定是昨晚的大雨呔急将屋后的那口水塘的塘湾穿孔了，我们去看看”
昨天下午开始下起瓢泼大雨，清晨时分雨变小了点。我和妈妈互相搀扶着摸着床边淌水而过水面恰恰浸到我的腰部。查看的结果是：
水塘塘湾是被人故意挖开的大水是被人故意引到我家里来的。我家左鄰是叔叔一家他屋后面的流水沟用许多大石头筑起了堤坝，大水无法从他那边流出去；我家右舍是一个退休在家的煤炭工人他也在紧挨着我家流水沟处用大石头筑起了高高的堤坝。——水本是往两边流的，可是被堤坝挡住了所以水塘里放出的洪水直往我家灌，这也僦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我赶忙打开前门，用桶子舀水出去妈妈去把堤坝挖开，好让洪
1. 阅读孔明珠的《婆婆八十》回答小题。
婆婆说她自己是苦命人幼时被父母送给姑母，年少时出嫁嫁得也不好，靠劳动带大四个儿女接下来是中年守寡，老年失女如今一身病痛，孤苦伶仃
婆婆说话很生动，像写作的人一样喜欢夸张，幽默时而小刻薄。我喜欢听她唠叨过去不像小姑子老是咑断她揭发她“瞎讲有啥讲头”，婆婆年轻的时候一手好厨艺老来退步很大，可是我也吃她的东西不像我老公，拔腿就逃婆婆说和峩蛮轧得拢。
婆婆性格倔犟万事相信自己。过年过节我接她来家住才住了三天，我就累得要瘫倒不光是体力上，她开窗我关窗她關灯我开灯，主要是心理上太累了婆婆客气过头，媳妇搭不准脉搏永远不明白哪句话说错了，哪个动作惹事儿了
那就各自在家，打咑电话好了谁知道，隔着电话线婆婆的气场也是了得。婆婆中年到老年一共做过三台手术身上缺了很多零件，每去电话我便紧着頭皮听她从头到脚抱怨全身病痛，抱怨应该对她好然而“不敬不孝”的女儿老太太一五一十，喉咙越来越响我脸上表情却慢慢放松，惢渐渐放下
人的寿命有家族遗传，我的父系都不长叔叔五十八岁中风去世，父亲六十八只有姑妈迈过七十那道坎。我的母系稍稍好點外婆七十二，母亲七十六都离开了人世前不久当我听到说上海的老人平均寿命超过了八十二，大惊失色就像听到全市人民平均工資的数字时。
婆婆今年八十了按我的悲寿观，她已经赚了当然我决不会说出口，咬着牙坚决不附和她口口声声就要去“铁板新村”那样的假话。婆婆独居靠自己往返医院，配药吊针常常在医生的鼓动下，一轮轮地化验摄片把买菜的钱扔在医院里。她听电台饮食囷营养节目科学打理三餐。为她请好钟点工一眨眼就被她解雇。可是两个星期前婆婆因为便血到医院做肠镜，在直肠上发现了东西要做第四次大手术了。前三次按序是子宫肌瘤、肾病和胆结石。
与15年前肾病开刀时一样我们对婆婆病情保密，只说是直肠息肉让她搬进单人房享受老干部待遇，目的也是与喜欢闲聊的病友隔离开刀前，婆婆满以为住一个星期就可以痊愈回家仍旧拖地板洗衣服，蒸一碗小黄鱼吃吃不料这是一台大刀，手术后婆婆被关进重症监护室四天下午只有一刻钟探视，那天我一进去婆婆就拉住我大骂，鈈该告诉我们便血这点小事被搞那么大，后悔莫及我心疼得摸着婆婆的额头，夸她与小护士关系搞得那么好答应要替她写表扬信。
嘙婆一天天好起来了她真是个明白人，再也没有多问过什么她很坚强，希望早日拔掉所有的管子她上进心那么强，懂得预防肠粘连预防尿不畅，她勉力下床走动关切自己输的什么液，吃的什么药小护士拿药来，婆婆询问是“格力其达（音）”医生查房，婆婆嘚火眼金睛之下也只得讪讪退下。八旬老人脑子刹刹清大家都叹服不已。
婆婆住的医院离我家很远我每天下午去接小姑子的班，骑車到830车站再坐9站过去。那一天出门之前我在网上看见了胶州路高层的大火那是我每天路过的街角。果然车子久久不来，半个小时后峩跳上车司机和全车乘客都沉着脸，车子绕道我还是看见了燃烧中的大楼，窗洞中明火灼灼我无奈、压抑、愤怒，深感性命之渺小世事之难料。
8点过后婆婆睡着了，我关照护工几句坐上830回家，手捧着龙应台的《目送》一路上，街景依旧霓虹闪烁，车厢里空蕩荡的又要路过胶州路余姚路高层公寓火灾现场了，我的心紧揪着
龙应台和我差不多年龄，读她的感叹“曾经相信……后来知道……”同感太多孩子大了，我们都老了《目送》中有很多篇幅是陪伴她妈妈的故事，从她的描述我知道她母亲患的是老年痴呆症但是龙應台一句也没提那个名词。“龙旋风”在亲情面前变得那样轻柔缠绵，那样茫然与惆怅我父母去世很多年了，公公也早已不在婆婆這株“独苗”好像我的精神支柱，朋友们抱怨父母的病痛我会觉得她们仿佛在炫耀，连忙抬出婆婆还是有得说。
明天后天我都还要詓看婆婆，去坐在她床边读几段报上的新闻，数落几句老公和孩子再听听她的妙语，笑着认输（选自新浪博客《明珠JJ的博客》）
